二 最重要的作战原则
(给王太子殿下授课的补充材料)
这些原则虽然是我长期思考和不断研究战史的结果,但只是仓卒写出来的,在形式上是经不起严格批判的。此外,这里只是从大量问题中突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因为在这里简短扼要是很重要的。因此,这些原则不能使殿下获得完善的教益,只能促使殿下去进行独立思考,并为殿下的这种思考提供一条线索。
(一)作战的一般原则
- 战争理论主要是研究怎样能够在决定性地点造成物质力量和有利条件方面的优势,当这一点做不到时,理论也要教会人们去估计各种精神要素: 敌人可能犯的错误,一次大胆的行动所造成的影响等等,当然也包括自己方面悲观失望情绪的作用。这一切决不是在军事艺术及其理论的范围之外,因为军事艺术的理论无非是对战争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所作的一种合理的思考。人们必须最经常地考虑到所有情况中最危险的情况,并且对此作最充分的准备。这样就会产生有理智作根据的英勇的决心,这种决心是任何不负责任的自作聪明的人都不能动摇的。
谁要是对上述一切向殿下作不同的解释,谁就是一个书呆子,他的见解对殿下只能是有害的。在一生中未来的重大关键时刻,在会战的混乱情况下, 殿下将会清楚地感觉到,在最需要帮助的场合,在枯燥的数字使您束手无策的场合,只有上述这种见解才能救急。
- 当然,在战争中,人们不论是通过物质上的还是精 神上的优势,总是力求使自己具有获胜的可能性。但是,这一点并不总是能够做到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人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往往只好不顾这种可能性而采取行动。如果我们在这时迟疑不决,那么,我们的理智就恰恰在最需要的时候和看来一切都对我们不利的时候不起作用了。
因此,即使自己没有获胜的可能性,也不应该认为采取行动是不可能的或者是不理智的。如果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兵力很少,那么,尽可能把一切安排妥当,就始终是理智的。
在战争中,人们的沉着和坚定总是首先受到考验,因而在上述情况下沉着和坚定也是很难保持的;但是,如果没有它们,人们即使有最光辉的才智也会一事无成。因此,为了在上述那种场合能够保持沉着和坚定,人们必须树立起光荣牺牲的思想,不断地增强这种思想,并且要把这种思想变为习惯。殿下,请您相信,一个人没有这种坚定的决心,就是在最幸运的战争中也不
会作出什么伟大的事业来,更不用说在最不幸运的战争中了。
在最初几次西里西亚战争中,肯定是这种思想支配着腓特烈二世的行动。他在引人注意的 12 月 5 日所以在勒登向奥军发起了进攻①,是因为他有这种思想,而不是因为他估计到用斜形战斗队形可以击败奥军。
- 当殿下进行那些您在一定场合可能选择的一切军事行动和采取您可能采取的一切措施时,往往可以在最大胆和最小心谨慎之间进行选择。有些人认为,理论总是劝人小心谨慎,这是错误的。如果理论要对人提出劝告,那么,按照战争的性质来说,它应该劝人选择最坚决、最大胆的行动和措施。但是,理论在这里也容许统帅根据自己的勇气、敢作敢为精神和自信心的大小进行选择。因此,请殿下也根据您这些内在力量的大小进行选择吧。但是, 请殿下不要忘记,任何统帅没有胆量是决不会成为伟大的统帅的。
(二)战术或战斗学
战争是由许多单个战斗组成的。尽管这种组合可能有好坏之分,而且会对战争的成果起很大的决定作用,但战斗本身还是比组合更为重要,因为, 只有胜利的战斗的组合才能产生好的结果。战争中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是在战斗中战胜敌人。殿下应该尽量把注意力和思考运用到达方面来。下列原则我认为是最重要的。
Ⅰ一般原则
- 防御的一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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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在防御中应该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隐蔽。防御者除了自己进行进攻的时刻以外,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进攻,也就是说,他是处于防御状态的, 因此,他必须始终尽可能隐蔽地配置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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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所有的部队同时投入战斗。如果把所有部队同时投入战斗,那么战斗指挥中的一切智慧就没有用了,只有使用控制在后面的部队才能扭转战斗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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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需要考虑,甚至根本不需要考虑正面的大小,因为正面本身是无关紧要的,而且配置的纵深(即几支部队的重叠配置)都受正面宽度的限制。配置在后面的部队是可以控制的,可以用来在原来的战斗地点恢复战斗,也可以用在邻近的其他地点上。这一条是从上述第二条推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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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攻击我方正面的一部分时,通常同时进行迂回和包围,所以,我方配置在后面的部队就能够对付敌人的这种行动,从而弥补地形障碍所提供的依托的不足。如果把这些部队也配置在战线上,用来扩大战线的正面,那么,它们就不能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可以很容易地迂回它们。这一条也是上述第二条的进一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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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后面控制有很多部队,那么只需要把一部分部队配置在正后方,其余的部队应该配置在侧后方。
部队从侧后方的阵地上,还可以攻击敌人进行迂回的各个纵队的翼侧。
① 见注 51(第一卷第 336—337 页)。——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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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主要的原则是:决不要采取完全消极的防御,而要从正面或侧面攻击敌人,甚至当敌人正在进攻我们的时候也要这样做。在一定的战线上进行防御,目的仅仅在于诱使敌人展开兵力来进攻这段防线,接着我们就要用控制在后面的其他部队转入进攻。正如殿下有一次非常正确他讲过的那样, 筑城术对防御者所起的作用,不应该是使他象躲在城墙后面那样更安全地进行防御,而是应该使防御者更有把握地攻击敌人。这对于所有的消极防御都是适用的;消极防御始终只是一种手段,它使我们能够在我们配置了部队并做好种种准备的预先选择的地方对敌人进行有利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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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防御中的进攻,既可以在敌人真正向我们进攻时进行,也可以在他向我们行军时进行。我们也可以在敌人开始进攻时把自己的部队后撤,诱敌进入一个陌生的地区,然后再从各方面袭击他。纵深配置(即只把三分之二、二分之一、或更少的兵力配置在正面上,把其余的兵力尽可能隐蔽地配置在正后方或侧后方)对于上述一切配置方式是非常适用的。因此,这种配置方式具有无比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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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两个师,那么与其把它们并列配置,不如重叠配置;如果有三个师,那么至少要把一个师留在后面;有四个师时,一般说两个师在后;有五个师时,至少两个师在后,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把三个师留在后面,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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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行消极防御的地点,我们必须利用工事,但只利用那些非常坚固的、完全独立的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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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斗计划中,必须确定一个大的目标:如攻击敌人的一个大纵队, 并彻底战胜它。如果我们选择一个小目标,敌人却追求一个大目标,那显然就对我们不利。在赌博中要用银币来压倒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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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防御者在自己的防御计划中确定了一个大的目标(消灭敌人的一个纵队,等等),那么他就必须用最大的毅力竭尽一切力量去达到这一目标。在大多数情况下,进攻者会在另外一个地点上追求他的目标;当我们攻击他的右翼时,他就会力图用他的左翼来赢得重大的利益。如果我们比敌人先松懈下来,追求目标的毅力比敌人的毅力小,那么,敌人就会完全达到他的目标,获得全部利益,而我们只能得到一半的利益。这样,敌人就占了优势, 就会得到胜利,而我们却不得不放弃已经获得的一半利益。殿下仔细读一读勒根斯堡 204 和瓦格拉木会战①的历史,就会发现这个道理是既正确又重要的。
在这两次会战中,拿破仑皇帝以他的右翼进攻,并力图用左翼防御。卡尔大公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但是,拿破仑在进行这一切时是非常果断和坚毅的,卡尔大公却优柔寡断,经常半途而废。卡尔大公用取得胜利的部队所得到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利益,而拿破仑皇帝在同一段时间内在另外的地点上却取得了决定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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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把上述最后两个原则再总括他讲一遍。把这两个原则结合在一起所得出的结论,在今天的军事艺术中应该看作是所有致胜因素中首要的因素,这个结论就是:“用最大的毅力和坚持不懈的精神去追求一个巨大的、具有决定意义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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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做没有成功,危险当然就会增大。但是,以缩小目标为代价来换取更多的小心谨慎却不是艺术,正如我在一般原则中已经讲过的那样,
① 见注 37(第一卷第 337 页)。——译者
这是一种错误的小心谨慎,这是与战争的性质相违背的。在战争中,为了达到大的目标必须大胆行动。如果我们在战争中冒险做一件事情,没有由于懒惰、怠慢和轻率而不去寻求和运用那些在我们追求目的时不致削弱我们的手段,那么这是正确的小心谨慎。拿破仑皇帝的小心谨慎就是如此,他在追求大的目标时从来没有由于小心谨慎而畏缩不前和半途而废。
殿下只要回忆一下历史上记载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获胜的防御会战,就可以发现,其中最出色的防御会战都是根据这里提出的这些原则的精神进行的,因为这些原则就是从战史研究中得出来的。
在明登,斐迪南公爵突然出现在敌人意料不到的战场上,并转入了进攻, 而他在坦豪曾①却利用堡垒进行消极防御 205。
在罗斯巴赫,腓特烈二世在出乎敌人意料的地点和时刻向敌人发动了进攻②。
在累格尼察,奥军在白天曾查明普鲁士国王③在一个阵地上,而在夜间却在另外一个阵地上同他发生了遭遇。国王用全部兵力攻击敌人的一个纵队, 并在其他敌军赶来投入战斗以前就击败了这个纵队④。
在霍亨林登,莫罗在正面有五个师,在正后方和侧后方共留有四个师。他迂回并先敌攻击了敌人的右翼纵队 206。
在勒根斯堡由达乌元帅进行消极防御,拿破仑自己却以右翼发动了进攻,并彻底击败了敌人的第五军和第六军。
在瓦格拉木,奥军本来是防御者,可是,由于奥军在第二天用绝大部分兵力攻击了拿破仑皇帝,所以也可以把拿破仑看作是防御者。拿破仑以他的右翼进行攻击和迂回,击败了奥军的左翼;他不顾自己在多瑙河畔十分薄弱的左翼(只有一个师),利用强大的预备队(纵深配置)使奥军右翼的胜利没有对他在鲁斯巴赫河畔取得的胜利发生影响。此外,他还用这支预备队夺回了阿德克拉。
上面列举的会战中并不是每一次会战都明显地体现了所有上述原则,但是这些会战都是积极防御。
腓特烈二世指挥下的普鲁士军队的机动性是他取得胜利的一个手段,而现在我们不能再寄希望于这种手段了,因为其他国家的军队至少具有同我们同样大的机动性。另一方面,在那个时代,迂回还不很普遍,因而纵深配置也不是十分必要的。
- 进攻的一般原则
- 力求用巨大优势的兵力攻击敌人阵地的一点,即敌军的一部分(一个师,一个军),同时使敌军的其余部分也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即牵制它们)。在兵力相等或较少的情况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战斗中占有优势,即有获胜的可能性。如果兵力很少,那么只能用很少的兵力在其他地点牵制敌人, 以便在决定性地点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腓特烈二世所以能取得勒登会战的
① 可能是陶滕豪曾(Totenhossen)。——译者
② 见注 51(第一卷第 336—337 页)。——译者
③ 指腓特烈二世。——译者
④ 见注 47(第一卷第 336 页)。——译者
胜利,无疑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兵力不大的军队配置在一个不大的地方,同敌人比较起来,兵力是非常集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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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攻击应该指向敌人的一翼,其方法是从正面和侧面攻击这一翼, 或者以全部兵力对它进行迂回,从背后进行攻击。只有胜利地切断敌人的退路,才能取得重大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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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兵力很大,也只能选择一点作为主要攻击目标,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一点上集中更多的兵力,因为要完全包围一个军团,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是可能的,或者,在拥有巨大的物质优势或精神优势的前提下才是可能的。而且,我们也可以从敌人的翼侧的一点切断敌人的退路,这就可以带来很大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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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有把握地获得胜利(巨大的可能性),也就是有把握地把敌人逐出战场是主要的事情。会战计划必须围绕这一点来制定,因为利用顽强的追击很容易使没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变成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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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主力攻击敌人的翼侧时,应该力求对敌人进行向心攻击,也就是说使敌军感到自己是处于四面包围之中。即使敌人在这里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向各方面形成正面,在这种情况下也比较容易丧失勇气,遭到更多的损失, 陷入混乱等等,总之,我们有希望较快地击败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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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用这样包围敌人的方法时,进攻者在正面上要比防御者展开更多的兵力。
如果 a、b、c 各支部队要向敌军的 e 部进行向心攻击,那么这几支部队当然要并列配置。但是,我们在正面展开的兵力决不要大到不能保持强大的预备队。否则,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如果敌人对迂回已有一定的准备,我们就会失败。
如果 a、b、c 各支部队是攻击敌军 e 部的部队,那么 f、g 部队就应该控制在后面作预备队。有了这个纵深配置,进攻者就能在攻击地点不断地进行新的攻击,而且,刍他的部队在另一翼被击败时,也不致被迫立即停止这里的攻击,因为他拥有对付敌人的手段。法军在瓦拉木会战中就是这样。当时, 在多瑙河畔同奥军右翼对峙的法军左翼的兵力是很少的,并且被彻底击败了。甚至法军在阿德克拉的中央部队的兵力也不很多,在会战的第一天就被奥军击退了。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作用,因为法国皇帝在右翼(他用这个右翼从正面和侧面攻击奥军的左翼)采取了纵深配置,从而他可以用一个强大的骑兵和骑炮兵纵队向阿德克拉的奥军推进。在那里,他虽然没有击败奥军,但毕竟是把它们阻挡住了。
- 在进攻中,如同在防御中一样,也必须选择敌军的一个重要部分作为攻击目标,因为只有敌军的这个部分的失败才会给我们带来决定性的利益。 8.在进攻中,如同在防御中一样,在目标已经达到或者一切手段都已经
用尽以前,决不应该松弛下来。如果防御者采取的是积极防御,他在其他地点向我们进攻,那么,我们除了在毅力和胆量方面超过他以外,就没有其他办法取得胜利。如果他采取的是消极防御,我们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 应该绝对避免构成很长的绵亘的战线,这种战线只能导致现在已经不适用的平行攻击。
各个师虽然都是按照上级的规定行动的,因而是协同动作的,但是,它们是各自进行攻击的。现在,一个师(八千人至一万人)不再编成一线,而是编成两线、三线乃至四线;因此,不可能再有很长的绵亘的战线了。
- 力图从一个地点来指挥各个师或军,使它们虽然在相隔很远、甚至被敌人分割的情况下,仍然经常保持联系和准确的步伐一致等,用这种方法使各个师或军在进攻中协同动作是没有必要的。这种组织协同动作的方法是错误的,拙劣的。采用这种方法会遇到千百次偶然情况,不可能取得重大的成果,却肯定会被勇猛的敌人彻底击败。
正确的方法是给每个军或师的指挥官分别规定他们部队主要的行军方向,指定他们的目标——敌人,规定他们的目的——战胜敌人。
这样,发现敌人时,每个纵队的指挥官都有权命令部队以全力向敌人进攻。他不需要对结果负责,因为,否则他就会犹豫不决,但是,他必须负责使他的部队全力以赴地不惜牺牲地投入战斗。
- 一个组织得很好的独立的军,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几小时)内抵抗优势极大的敌人的进攻,它不会在转瞬之间就被消灭。即使它确实过早地同敌人发生了战斗,而且被打败了,对整体来说,它所进行的战斗也不是徒劳无益的。敌人为了对付这个军展开了兵力并削弱了兵力,这就为我方其他部队的进攻提供了有利条件。
为此目的,一个军应该如何组织,我们以后再谈。
因此,组织各个部队之间的协同动作的可靠办法是,使每支部队都有一定的独立性,都各自寻找敌人,并不惜一切牺牲地攻击敌人。
- 进攻战的最重要的原则之一就是出敌不意。越能用奇袭的方式进攻, 就越能取得胜利。防御者可以利用他的措施的秘密性,利用他的部队的隐蔽配置做到出敌不意,而进攻者只有利用突然的接敌运动才能作到出敌不意。
不过,这种现象在现代战争中是很少见的。其原因一方面在于,现在人们有了更好的警戒措施,另一方面在于,战争进行得很快,作战中很少出现可以使一方松懈下来和使另一方有机会突然袭击的较长的间歇。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经常可以实施的真正的夜袭(如在霍赫基尔希)以外,只有向敌人的侧方或后方行军,然后又突然向敌人接近,才能造成出敌不意。此外,如果我们距离敌人很远,能够以非凡的努力和活动迅速地突然出现在敌人眼前,也能做到出敌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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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奇袭(如在霍赫基尔希的夜袭)是一支很小的部队还能采取行动的最好的手段。但是,对不象防御者那样熟悉地形的进攻者来说,这种攻击会遇到许多偶然情况。人们对地形和敌人部署了解得越不确切,遇到的偶然情况就越多,因此,在许多情况下,只能把这种攻击看作是最后挣扎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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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夜袭时,一切部署都必须比在白天更简单,更集中。
Ⅱ使用军队的原则
- 如果不能不用火器(假如可以不用它,为什么还要携带它呢?),那就必须用火器开始战斗,至于骑兵,则必须在我方的步兵和炮兵已经大量杀伤敌人之后再使用。由此得出下面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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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应该配置在步兵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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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轻易地用骑兵开始战斗。只有当敌人已经陷于混乱,或者当敌人仓卒的退却使我们有了胜利的希望时,才可以大胆地用骑兵攻击敌人。
- 炮兵的火力比步兵的人力有效得多。一个有八门六磅炮的炮兵连所占
领的正面还不到一个步兵营正面的三分之一,人数不到步兵营的八分之一, 但共火力效果肯定相当于一个步兵营的火力效果的两倍至三倍。然而,炮兵也有缺点,它不象步兵那样便于运动。一般说来,最轻便的骑炮兵也是如此, 因为它不象步兵那样在任何地形上都可以使用。因此,一开始就必须把炮兵集中在最重要的地点,因为它不象步兵那样可以在战斗过程中向这些地点集中。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有二十至三十门火炮的炮队对它所在的地点的战斗大多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 根据上述的和其他一些明显的特点,可以得出关于使用各个兵种的以下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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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炮兵开始战斗,而且一开始就使用绝大部分炮兵。只有在大部队中,才把骑炮兵、甚至步炮兵编入预备队。战斗开始时,必须在一个地点上集中较多的炮兵。例如用一个炮队的二十至三十门火炮防御主要地点,或者轰击我们要攻击的敌人的那部分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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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开始使用轻步兵(不管是狙击兵、猎兵或使用燧发枪的步兵), 主要的是不要一开始就投入过多的兵力,而应该首先试探一下当面的敌人的兵力(因为敌人的兵力能够充分地被了解到的情况是很少的),应该观察一下战斗的发展趋势,等等。
如果能以这一部分兵力组成的火力线同敌人保持均势,情况又不急迫, 那么,急于使用其余的兵力是不对的,应该尽量通过这部分兵力的战斗疲备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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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敌人投入战斗的兵力很多,以致我们的火力线不得不后撤,或者不能再支持下去,那么,我们就应该把整个步兵线调上来,在距离敌人一百步至二百步的地方展开,并根据当时的情况决定向敌人射击或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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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步兵的主要任务。但是,如果我们有纵深配置,即还有一个纵队的步兵作为预备队,那么,我们就可以主宰这个地点的战斗。第二线步兵应该尽可能成纵队留在决定胜负的时刻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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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斗中,骑兵应配置在正在战斗的部队后面不致遭到损失的近后方,也就是要配置在榴霰弹和明火枪的射程以外的地方。但是,它必须准备随时投入战斗,以便能够迅速地利用战斗中的每一个成果。
- 人们只要或多或少地严格地遵守这些规则,就会注意到下面这个原则
(这个原则的重要性无论怎样强调也是不会过分的):不要把全部兵力一次投入战斗以图侥幸。如果把全部兵力一次投入战斗,那么我们就会失去控制战斗发展趋势的一切手段。应该用少量兵力尽量疲备敌人,把大部分兵力留在最后决定胜负的时刻使用。这部分兵力一旦投入战斗,就应该最大胆地用它进行战斗。
- 必须制定一种适合于整个战局或整个战争的战斗队形,即部队在战斗前和战斗中的配置方式。在没有时间进行部署时,这种战斗队形就可以代替部署。因此,这种战斗队形主要应该适合于防御。这种战斗队形将会使军队的作战方法成为一种程式,这种程式所以非常必要和有效,是因为大部分将领和小部队的指挥官不可避免地都没有专门的战术知识,而且在指挥作战方面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天赋。
由此就产生了一种方法主义,这种方法主义可以在缺乏艺术的地方代替艺术。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在法国军队中已经发展到极高的程度。
- 根据以上关于各兵种使用的原则,一个旅的战斗队形大致应该如下:
ab 是轻步兵线,由它开始战斗,在复杂的地形上也可以用作前卫。c、d 是炮兵,配置在有利的地点,在进入阵地以前应该控制在第一线步兵后面。e、f 是第一线步兵,它的任务是向敌开进和射击,这里共有四个步兵营。g、h 是两团骑兵。i、k 是第二线步兵,它是预备队,留在决定战斗胜负时使用。l、m 是第二线步兵的骑兵。
根据上述这些原则,一个大的军应该有类似的配置。只要遵照了上述原则,至于战斗队形是否恰好就是这样,或者稍有不同,那是无关紧要的。例如,按照一般的配置,骑兵 gh 可以配置在 lm 线上,只有当这个位置距前方太远时,才调到前面去。
- 军团是由若干这样有自己的指挥官和司令部的独立的军组成的。它们象作战的一般原则所规定的那样作并列配置或重叠配置。在这里还必须指出一点:如果骑兵不是很少,那就应该组成一个专门的骑兵预备队,这个预备队当然应该配置在后面,它的任务是:
-
当敌人从战场上退却时,就向他攻击,并攻击掩护退却的骑兵。如果我们能够在这个时刻击败敌人的骑兵,而敌人的步兵又创造不出什么英勇的奇迹来,我们就必然会取得巨大的成果。小队骑兵在这种场合是不可能达到这一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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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敌人是在没有战败的情况下进行退却的,或者是在会战失败后第二天继续退却的,也应该更迅速地追击他。骑兵行军比步兵快,并且更能给退却的敌军造成一个望而生畏的印象。在战争中,追击是仅次于战败敌人的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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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对敌人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迂回,并且由 于绕道而需要使用行军较快的兵种,那么就要用这个骑兵预备队来完成这一任务。
为了使骑兵预备队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更大的独立性,应该给它配属大量的骑炮兵,因为只有几个兵种的联合才能产生较大的力量。
- 军队的战斗队形是同战斗有关系的;战斗队形就是为战斗而采取的配置。
行军的次序基本上是这样的:
-
每一个独立的军(旅或师,不管叫做什么)都有它自己的前卫和后卫,并组成独立的纵队,但是,这并不妨碍几个军在一条道路上按先后次序行军,总的看来仿佛是一个纵队。
-
各个军按照一般的战斗队形行军。正如它在驻止时根据一般战斗队形成并列配置和重叠配置一样,在行军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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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军本身的行军次序始终保持不变:轻步兵配属有一个骑兵团担任前(后)卫,其次是步兵,然后是炮兵,最后是其余的骑兵。
不管是向敌行军(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次序本来就是合理的次序),或者是平行行军(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应该把本来的重叠配置改为并列队形行进),都保持这种行军次序。当需要向敌开进时,决不会没有时间把骑兵和第二线步兵从左边或右边调上去的。
Ⅲ利用地形的原则
- 在作战中,地形(地貌、地区)能提供两种利益。
第一种是妨碍敌军通行,使敌人或者不可能向这个地点前进,或者迫使
他降低行军速度,始终只能保持纵队行进等等。第二种是隐蔽我军配置。
这两种利益都很重要,但是我觉得第二种利益比第一种利益更为重要。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人们更经常地享受到第二种利益,因为就是在最简单的地形上,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可以或多或少地进行隐蔽的配置。
从前人们只知道利用第一种利益,很少利用第二种利益。现在,由于各国军队都有了机动性,人们已经很少能利用第一种利益,正因为如此,势必要更多地利用第二种利益。第一种利益只有在防御中才能利用,而第二种利益在进攻和防御中都可以利用。
-
地形作为妨碍通行的障碍,主要表现在下列两点上:(1)作为翼侧的依托;(2)作为加强正面的手段。
-
地形要想成为翼侧的依托,必须是完全不可通行的,例如大河、湖泊、不可通行的沼泽等。但是,这样的地形是少见的,因此绝对安全的翼侧依托也是很少有的,而在现在比过去就更少了,因为现在军队的运动更频繁,军队不再长久地停留在一个阵地上,必然要在战区内使用更多的阵地。
如果妨碍通行的障碍不是完全不可通行的,那么它实际上就不是翼侧的依托,而只是一种加强力量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部队只好配置在障碍的后面,于是对这些部队来说,它又成为妨碍通行的障碍了。
虽然用这种方式来保障翼侧的安全是有利的,因为这样一来在这个地点上使用的兵力就可以少一些,但是必须防止两种情况:第一、完全依靠翼侧的这种坚固性,因而在后面不留强大的预备队;第二、使自己的两翼完全陷于这些障碍的包围之中,由于这些障碍不能彻底保障翼侧的安全,所以不能排除在翼侧发生战斗的可能性,这样,它们就会导致极为不利的防御,因为有了这些障碍,防御者就很难从一翼出击而转入积极防御。这样,人们就不得不采用所有形式中最不利的形式,即用向后面延伸的两翼 a、d 和 c、b 进行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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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考察又归结到纵深配置了。翼侧依托越不安全,就越需要在后面控制有部队,以便对敌人迂回的部队进行迂回。
-
所有不能从正面通过的地形,如集镇,用许多活棘篱和壕沟围起的园地,沼泽草地,以及所有必须费一些力才能攀登的山岭,都属于那种虽然能够通过、但要付出很多气力才能慢慢通过的地形障碍。在战斗中,这些障碍能够增强配置在它们后面的部队的力量。至于森林,只有生长得杂乱茂密,
而且地势湿洼时,才能算作这种障碍。普通的高树构成的森林同平原一样易于通过。但是,森林可以隐蔽敌人这一点却是不可忽视的。如果把部队配置在森林里,那么双方都有这种不利。把部队配置在森林的后面或侧方是很危险的,因而也是一个重大的错误;只有森林里的通路很少时,才可以这样做。为了阻止敌人通行而设置的鹿砦所起的作用是不大的,它们很容易被清除掉。
-
由此可见,人们将力图在一翼利用这些地形障碍,以便用少数兵力在这里进行相对说来是强有力的抵抗,而在另一翼进行既定的进攻,把堡垒同这些地形障碍结合起来使用是很适宜的,因为,如果敌人通过障碍物,那么堡垒可以用炮火保证兵力不大的部队不致受到优势兵力的袭击,不致突然被击退。
-
进行防御时,正面的每个妨碍通行的障碍都有很大的价值。
只是基于这种考虑,人们才去占领山岭,在山岭配置部队,因为配置在高处对于发挥武器的效能来说往往根本没有影响,大多没有重大的影响。我们配置在高处,敌人要向我们接近就不得不费力地向上攀登,所以他只能缓慢地前进,他的队形就会混乱,当他到我们面前时就已经筋疲力尽。在双方勇气和兵力相同的情况下,这些情况能起决定性的作用。不过,有一点特别不可忽视,即敌人奔跑着进行猛烈的攻击所产生的精神影响是很大的。向前攻击的士兵往往会感觉不到危险,而站在高处的士兵却会因此而失去镇静。因此,把第一线步兵和炮兵配置在山上,始终是非常有利的。
如果山很陡,或者山坡起伏不平,因而不能对它进行有效的射击(这种情况是常见的),那么人们就没有必要把第一线配置在山顶上,最多只用狙击兵占领这些地方。整个部队的配置应该是:当敌人到达山顶并重新集合时, 就使它遭受我方最有效的火力攻击。
所有其他妨碍通行的障碍,如小河、小溪、凹沟等等,都可以用来打乱敌人的正面;敌人通过这些障碍以后,必须重新整顿队伍,他的行动就会因此受到迟滞。因此,应该用最有效的火力控制这些障碍。如果炮兵多,那么最有效的火力就是用榴霰弹进行的射击(四百步至六百步),如果这个地点的炮兵少,那么最有效的火力就是用燧发枪进行的射击(一百五十步至二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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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以得出一条法则:应以最有效的火力控制足以加强我军正面的所有妨碍通行的障碍。但是,有一点必须特别指出,即决不可把整个抵抗仅限于这种火力上,而是必须经常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兵力(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成纵队配置,准备随时进行刺刀冲锋。如果兵力很弱,那么只要把火力线(狙击兵和炮兵)移近,使它们能以火力控制障碍,其余部队尽可能隐蔽地成纵队配置在后面六百步到八百步的地方。
-
另一种利用正面前妨碍通行的障碍的方式是,把部队配置在这些障碍后面稍远的地方,使这些障碍正好在炮兵的有效火力控制之下(一千步至两千步),当敌人的各个纵队通过时,就从各个方面袭击它们。
(斐迪南公爵在明登就曾用过类似的方法。)
这样,地形障碍就有助于实现积极防御,而积极防御(关于这种防御我们早已谈过了)有了地形障碍就可以在正面进行。
- 在以上的论述中,主要是把地形障碍看作是构成较大阵地的绵亘的战线。现在,还有必要对孤立的地点作一些说明。
各个孤立地点一般只能利用堡垒,或有利的地形障碍进行防御。这里暂且不谈堡垒,至于能够孤立扼守的地形障碍只能是:
- 孤立的陡峭的高地。
在这里,堡垒同样是不可缺少的,因为敌人在这里常常能够在相当宽的正面上攻击防御者,而防御者最后常常会遭到背后攻击,因为他常常是不可能强大到在各个方向都构成正面的。
- 隘路。
所谓隘路是指敌人只能从一个地点通过的狭窄的道路,如桥梁、堤道、陡峭的峡谷等都是。
关于所有这些隘路,必须指出,有些隘路是进攻者绝对不能迂回的,如大河的桥梁,防御者为了尽可能有效地封锁渡河点,可以大胆地把全部兵力配置在这里;有些隘路不能保障不受敌人的迂回,如小河的桥梁和大部分的
山中隘路,在这里防御者有必要控制相当大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兵力, 准备进行包围攻击。
- 集镇、村庄、小城市等等。
如果部队非常勇敢,作战的热情旺盛,那么,利用房屋进行防御就可以以寡敌众(这在其他场合是不可能的)。如果对单个的士兵信心不大,那么, 最好还是只用狙击手占领房屋、庭院等等,用火炮封锁入口,使绝大部分部队(二分之一至四分之三)成密集纵队隐蔽配置在这些村镇和城市里面或者它们的后面,用以攻击突入的敌人。
-
在大规模作战中,这些孤立的地点有时可以充当
前哨,这时多半是不打算进行绝对防御,而只是单纯地迟滞敌人,有时就是那些在军团的作战计划中起重要作用的地点。为了赢得实施既定的积极防御措施所需要的时间,往往有必要坚守一个遥远的地点。既然这个地点很远,那么它自然也就是孤立的了。
-
关于孤立的地点还有必要说明两点。第一、在这些地点后面必须有部队准备收容被击退的部队;第二、如果有人把这样一种防御纳入自己的作战计划,那么,即使地形障碍很有利,他也决不应该对此抱过大的希望;相反,
奉命进行这种防御的人必须定下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也要达到目的的决心。这里需要有一种坚决果断和不怕牺牲的精神,而这种精神只能来源于功名心和事业心。因此,必须派遣具有这种高贵的精神力量的人去防守这些孤立的地点。
-
至于利用地形作为掩护我军配置和向敌接近的手段,就无需进一步说明了。
不要把兵力配置在要防御的山顶上(过去常有这种情况),而是配置在山后;不要配置在森林前面,而是配置在森林中或后面(只有当我们对森林或灌木林能够进行观察时,才可以配置在森林后面)。要使部队保持纵队队形,以便能够比较容易地进行隐蔽配置;要利用村庄、小丛林、各种高地来隐蔽部队;在前进时,要选择极复杂的地形,等等。
在耕作区,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很容易被人观察到的,因而防御者只要巧妙地利用障碍,就一定可以隐蔽他的大部分部队。而进攻者要隐蔽他的行军却是比较困难的,因为他只能沿着道路前进。
要利用地形隐蔽部队,就必须使这一措施同预定的目的和作战计划协调一致,这是不言而喻的。这里最主要的问题是,不要完全打乱战斗队形,但小改变是允许的。
- 如果我们把以上关于地形的论述总括起来,那么,对于防御者来说,
也就是对于选择阵地来说,可以得出以下最重要的几点:
-
一个翼侧或两个翼侧有依托;
-
正面和翼侧有开阔的视野;
-
正面有妨碍通行的障碍;
-
部队能隐蔽配置;
-
在背后有复杂的地形,因为在失利的情况下,这可以增加敌人追击的困难;但不要在背后太近的地方有隘路(如在弗里德兰
207),因为这会妨碍自己的行动和引起混乱。
- 如果有人认为,在战争中所占领的每个阵地都具有所有这些有利条件,那就是书呆子的见解。在战争中所占领的阵地并不是每一个都同样重要
的。阵地遭到敌人攻击的可能性越大,阵地就越重要。只有在最重要的阵地上。人们才力求获得所有这些有利条件,而其他阵地上的有利条件则可以多些,也可以少一些。
-
进攻者对于地形的考虑,可以归纳为主要两点:一方面不要在过分困难的地形上选择攻击点;另一方面,要尽量在最不容易被敌人观察到的地区前进。
-
我想用一个原则来结束关于利用地形的论述,这个原则对于防御是极为重要的,应该看作是整个防御理论的基础,这个原则就是:
决不要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有利的地形上,因此决不要受有利地形的诱惑而陷入消极防御。
因为,如果地形确实对我们非常有利,以致进攻者不可能驱逐我们,那么敌人就会对它进行迂回(这永远是可能的),这样一来,最有利的地形也就成为废物了;我们就会被迫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在完全不同的地方进行会战,就好象我们根本没有打算利用最有利的地形一样。即使地形不是那么有利,即使进攻者还可能在这种地形上进行攻击,这个地形的益处也决不能抵消消极防御的害处。因此,一切地形障碍只应用来进行扼守地区的防御, 以便用少量兵力进行相对说来是强有力的抵抗,为获得真正的胜利而在其他地点实施的进攻赢得时间。
(三)战 略
战略就是为了达到战局和战争的目的而把组成战争的各个战斗结合起来。
如果人们懂得如何战斗,如何取胜,那么需要说明的问题也就不多了。把胜利的成果结合起来是容易的,因为这只要有熟练的判断力就可以做到, 不象指挥战斗那样需要专门的知识。
因此,可以把战略上为数不多的、主要是以国家和军队的状况为基础的原则简单扼要地归纳为几点。
Ⅰ 一般原则
- 作战有三个主要目的:
-
战胜并消灭敌人的军队;
-
夺取敌人无生命的作战力量和其他补充来源地;
-
争取舆论。
-
为了达到第一个目的,就要把主要进攻永远指向敌军的主力,或者指向敌军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因为只有先打败敌人的这部分军队,才能有效地追求其他两个目的。
-
为了夺取敌人无生命的力量,应该把自己的进攻指向这些力量最集中的地方,如首府、仓库、大要塞等。在通往这些地方的道路上,人们将遇到敌军的主力或敌军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
通过大的胜利和占领首都赢得舆论。
-
为了达到上述各项目的,必须遵循的首要原则是:尽最大的努力动员我们可以动员的一切力量。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任何松懈都会使我们达不到
目标。即使取得胜利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不尽最大的努力使自己完全有把握取得胜利,那也是极不聪明的。这种努力是决不会产生不利的结果的。即使国家的负担因此而加重了,也不会产生不利,因为这种负担会因此而消除得更快。
这样一些措施所产生的精神影响具有无限的价值,它能使每个人都有胜利的信心;这是使民心迅速振奋起来的最好手段。
-
第二个原则是:在将要进行主要进攻的地点上尽可能多地集中兵力,
为了在这个主要地点上更有把握地取得胜利,宁可在其他地点上忍受不利。主要地点的胜利将消除共他的一切不利。
-
第三个原则是:不丧失时间。如果我们从推迟行动中不能得到特别重大的利益,那么尽可能快地行动就很重要。我们行动迅速,就能使敌人的许多措施在其准备过程中就遭到破坏,就能首先得到舆论的支持。
出敌不意在战略上起的作用比在战术上重要得多;它是导致胜利的最有效的因素。法国皇帝、腓特烈二世、古斯达夫·阿道夫、恺撒、汉尼拔、亚历山大都是由于行动迅速而得到了极大的声誉的。
-
最后,第四个原则是:以最大的毅力来利用我们所取得的成果。只有对被击败的敌人进行追击才能获得胜利的果实。
-
第一个原则是其他三个原则的基础。如果人们贯彻了第一个原则,那么人们就可以最大胆地去实现其他三个原则,而不会孤注一掷。第一个原则为在后方不断形成新的力量创造了条件,利用新的力量可以使任何不利的情况重新好转。
那种可以称之为聪明的谨慎就表现在这里,它不表现在小心翼翼的前进上。
-
在现代,小的国家是不能进行征服战争的。但是,就进行防御战而言,
小国家也具备无穷无尽的手段。因此我坚信,谁能为了经常有新的兵力而动员自己的一切力量,谁能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手段进行准备,谁能把自己的兵力集中在主要地点,谁能在这样做了以后坚决果敢地追求巨大的目的,他就做到了战略指导在大的方面所能够做的一切。如果他在战斗中并不处于绝对不利的地位,那么,敌人的努力和毅力比他的努力和毅力越差,他取得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
-
在贯彻这些原则时,作战的形式归根到底是无关紧要的。不过,我还是想用很少几句话把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说明一下。
在战术上,人们总是力求包围敌人,即包围我们主要进攻的那一部分敌人,这一方面是因为兵力的向心攻击比平行攻击有利,另一方面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切断敌人的退路。
如果我们把上面关于敌人和阵地的一切论述应用到敌人的战场(因而也应用到敌人的给养)上来,那么,对敌人进行包围的各个纵队或军团,在大多数情况下彼此要相距很远,以致不能参加同一个战斗。而敌人却可以处于这些纵队或军团的中央,并有可能逐个地对付它们,以便用同一支军队各个击破它们。腓特烈二世进行的战局,特别是 1757 年和 1758 年的战局,就提供了这方面的例子。
由于战斗是主要的、具有决定意义的事情,所以,采取向心攻击的一方如果不具有极大的兵力优势,就会由于各个纵队分别进行会战而失去包围给他带来的一切利益,因为破坏给养的效果产生得很慢,而会战的胜利的效果
却产生得很快。
因此,在战略上,特别是在双方兵力相等,甚至比敌人兵力较弱时,被敌人包围的一方比包围敌人的一方的处境更为有利。
约米尼上校在这一点上是完全正确的;标洛先生用许多虚构的真理论证了相反的观点,其原因仅仅在于,他认为破坏敌人给养能够很快就产生效果, 而且还十分轻率地否定了会战必然会产生的效果。
战略迂回和战略包围用于切断敌人的退路,当然是非常有效的;但是, 这个目的在必要时通过战术迁回也能够达到。因此,只有自己在物质上和精神上都占有很大优势,在主要地点有足够的兵力,并不因派出迂回部队而受影响时,进行战略迂回才是适宜的。
法国皇帝尽管在物质上和、精神上往往(几乎可以说始终)占有优势, 但是他从未进行过战略迂回。
腓特烈二世只是在 1757 年进攻波希米亚时进行过唯一的一次战略迂回。不错,他用这一方法曾迫使奥军退到布拉格才发动第一次会战。然而, 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就占领直到布拉格的波希米亚地区,对他又有什么益处呢?后来科林会战迫使他又放弃了这些地方。这就证明,会战决定一切。在施韦林到来之前,他在布拉格显然有遭到奥军全部兵力袭击的危险,假如他率领全部兵力通过萨克森前进,那就不致遇到这种危险了。这样,第一次会战也许就会在艾格尔河畔的布丁发生,而这次会战也会同布拉格会战一样具有决定性意义。普鲁士军队在西里西亚和萨克森是分散冬营的,无疑是进行这次向心进军的原因,不过应该着重指出,在大多数情况下,上述这个原因比配置形式本身的利益会起更大的作用,因为作战的方便能加快行动速度, 军队这个庞大的机器的阻力本来已经很大,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就不应该再去增加其阻力。
- 执行了上面阐明的在主要地点上尽量集中兵力这一原则,人们自然就会放弃战略包围的想法,并采取适当的配置形式。因此我可以说,战略包围这种形式的价值是很小的。但是,如果敌人在一个贫困的地区十分费力地设置了许多仓库(他的作战完全取决于这些仓库),那么在敌方翼侧进行的战略活动可以取得巨大的与会战相似的成果,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可以不必用主力去进攻敌人的主力,而是直捣敌人的基地。不过,这需要有两个条件:
-
敌人离基地很远,他会被迫进行远距离的退却。
-
在敌人主力前进的方向上,我方可以利用天然的和人工的障碍,以少量兵力就能使敌人的前进非常困难,因而敌人不能在这里占领我们的土地来补偿他基地的损失。
-
部队的给养是作战的一个必要条件,因而对作战有很大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给养条件使部队的集中受到一定限制,在选择作战线时使战区的确定受到一定的影响。
-
只要作战地区的条件允许,部队的给养就可以用征收的办法就地解决。
在现代战争中,军队作战的地区比过去大得多。
把军队组成若干独立的部队就可以就地征收给养,就可以避免按照老办法把军队(七万人到十万人)集中在一个地点的不利,因为一支按照现代编制组织起来的独立的部队,遇到有两三倍兵力优势的敌人也可以抵抗一段时间,以后其他部队就会赶来,即使这支部队真正被击败,它所进行的战斗也
不是徒劳无益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另一个地方已经作了说明。
因此,现在各个师和军都是互相分开,并列地或前后地进入战场,如果它们是属于一个军团,那么它们相互的距离只要保证能够参加同一次会战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目前部队的给养没有仓库也可以得到保障了。部队本身的组织以及它的司令部和供给机关使给养问题更容易解决了。
-
定下决心时,如果没有比给养更为重要的原因(例如敌人主力的位置)作为根据,就应该选择最富庶的地区作战,因为给养的便利有助于迅速地行动。比给养更重要的原因只能是我们所寻找的敌人主力所在的位置,我们所要攻占的首都和要塞的位置。其他一切原因,如兵力配置的有利形式(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谈过)通常是无关紧要的。
-
虽然采用了这种新的给养方式,但是,人们还不能废除所有的仓库。即使当地有足够的物资,一个英明的统帅为了防备意外,为了在个别地点能够集中更多的兵力,也不能不在自己后方设置一些仓库。这是一种无损于目的的小心谨慎。
Ⅱ 防 御
-
所谓防御战,在政治上就是为维护本国的独立而进行的战争;在战略上就是仅在为了抗击敌人而作好准备的战区内同敌人作战的战局。不管在这个战区内进行的会战是进攻的还是防御的,都不改变防御战的涵义。
-
战略防御主要是在敌人占优势的条件下采取的。当然,作为战区主要设施的要塞和营垒也能够提供很大的有利条件。此外,熟悉地形和占有完善的地图也应该看作是有利条件。有了这些有利条件,一支兵力较小的军队, 或者一支依靠一个较小的国家或较少的资源维持的军队比在没有这些有利条件时更有能力抵抗敌人。
此外,还有下面两个原因能够促使人们选择防御战。
- 我们战区周围的地区在给养方面能给作战造成非常大的困难。在这种场合,我们可以避免这种不利,而敌人却不得不忍受这种不利。例如现在
(1812 年)俄军的情况就是这样。
- 敌人在作战能力上占优势。
在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预有准备的、各种条件都对我们有利的战区内,作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在这里不致犯很多错误。当自己的部队和将领由于作战能力差而不得不选择防御战的情况下,人们通常愿意把战术防御同战略防御结合起来,也就是在预有准备的阵地上进行会战,这同样是因为可以少犯错误。
- 在防御战中也同在进攻战中一样,必须追求一个大的目的。这个目的不能是别的,只能是消灭敌人军队。达到这一目的的办法可以是一次会战, 也可以是使敌人的给养发生极大的困难,因而使敌人产生沮丧情绪,最后不得不退却,在退却中又遭到重大损失。威灵顿指挥的 1810 年和 1811 年战局就是这样的例子①。
因此,防御战并不是没有行动地等待事件的发生;只有从等待中能够得
① 见注 125 和 126(第二卷第 743 页)。——译者
到明显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利益时,才可以进行等待,在大规模战斗爆发前出现的那种有如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对防御者来说是极为危险的,因为进攻者正在集结新的兵力准备进行大规模战斗。
假如奥国人在阿斯波恩会战以后象法国皇帝那样把兵力增加到三倍(这当然是他们能够做到的),那么瓦格拉木会战以前的一段平静时期对他们是有益处的,但是只有在上述条件下才是如此。由于他们没有这样做,所以他们就丧失了这段时间。当时,只有利用拿破仑的不利态势去收获阿斯波恩会战的果实,才是比较聪明的作法。
-
要塞的任务是诱使敌军以其大部分兵力进行围攻。因此,必须利用这个时机打击敌军的其余部分。由此可见。会战应该在要塞后面,而不是在要塞前面进行。但是,不能象但泽被围攻时本尼格森那样无所作为地坐视要塞被敌人夺去 208。
-
大的江河,也就是架桥非常困难的江何,如维也纳以下的多瑙河和莱茵河的下游,都可以构成天然的防线。但是,不可为了绝对阻止敌人渡河而沿江河平分兵力(这是危险的),而是应该监视江河,乘敌人渡过江河以后还没有把全部兵力集结起来的机会,在他们还被限制在靠河的一个狭窄地带上的时候,从各方面攻击他们。阿斯波恩会战就提供了这样的范例。在瓦格拉木会战中,奥军毫无必要地让法军占领了很多地方,以致法军渡河本来会遭到的不利就消失了。
-
山地是可以用来构成良好的防线的第二种地形障碍。一种方法是把防线设置在山地的后面,只用轻装部队占领山地,把山地比作敌人必须渡过的河流,当敌人以独立的纵队从几个隘口出来时,就用全部兵力攻击敌军的某一个纵队。另一种方法是把兵力配置在山地里面。在后一种情况下,只用小部队防守各个隘口,而把军队的很大一部分(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留作预备队,以便用优势的兵力攻击突入我方阵地的敌军纵队中的一个纵队。因此, 不要为了绝对阻止敌人纵队的突入而把这支强大的预备队分散,而是从一开始就决定用它来攻击那些我们认为最强的纵队。如果用这种办法击败了敌军的一个重要部分,那么已经突入的其他纵队就会自行撤退。
大多数山地的形状是:在群山中或多或少有一些高的平地(台地),这个平地四周的斜坡被许多形成通路的陡峭的山谷所割裂。因此,防御者在山中可以找到迅速向左右运动的地方,而进攻者的各个纵队却被陡峭的、不可通行的山脊相互隔开。只有在这样的山地,才能进行很好的防御。如果山地内地形复杂,不便于通行,以致防御者的部队不得不分散,互相没有任何联系,那么,用主力防守这种山地就是危险的措施,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有利条件都为进攻者所有,他可以用巨大优势的兵力攻击各个地点。任何隘口, 任何地点都不会坚固到进攻者用优势兵力在一天内不能攻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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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地战必须总的指出,在山地战中,一切都取决于部下和各级指挥官的机智,更多地取决于士兵的武德。大的机动能力在这里是不需要的, 但是武德和对事业的忠诚却是必要的,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或多或少地独立行动。因此,民众武装特别适合进行山地战,因为它虽然没有武德,但充分具备对事业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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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于战略防御还必须指出,由于防御本身比进攻强,所以战略防御只适用于夺取最初的重大成果。如果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但和约却没有立即缔结,那么,进一步的成果只能通过进攻来取得。谁永远停留于防御,谁
就会陷入永远用自己的人力物力作战的不利境地。任何一个国家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支持一定的时间,如果一个国家遭到敌人进攻而永远不进行还击, 那么它最后肯定要衰弱和失败。我们应该以防御开始战争,以便能够更有把握地以进攻结束战争。
Ⅲ 进 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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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进攻直接追求战争的目的,它是直接以消灭敌人军队为目标的, 而战略防御只是力图部分地间接地达到这个目的。因此,在战略的一般原则中已经包含了进攻的原则。只有两个问题这里还需要进一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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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问题是部队和武器的不断补充。这个问题对于靠近补充来源地的防御者来说,是比较容易的。进攻者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一个较大的国家,但必须从较远的地方把军队调来,因而在这方面就有一定的困难。为了不致缺少兵员和物资,他必须在需要使用它们以前很早就采取征集新兵和运输武器的措施。在他的作战线的各条道路上必须经常不断有前进的部队和前送的必需品;在这些道路上必须建立兵站来加快运输。
-
即使在最有利的情况下,即使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占有极大的优势时,进攻者也必须估计到出现重大不利的可能性。因此,他必须在作战线上设置一些可以收容被击败的部队的据点,如筑有营垒的要塞或者单纯的营垒。
大的江河是可以把追击的敌人阻挡一段时间的最好手段。因此,必须确保渡河点(由坚固的多面堡构成的桥头堡)的安全。
为了守备这些据点,为了守备最重要的城市和要塞,必须根据敌人袭扰的情况和当地居民敌对的程度留下或多或少的部队。这些守备部队同调来的增援部队一起组成新的部队,在前方军队获得胜利时,这些新的部队就可以跟随前进,在失利时,就配置在筑有工事的据点里掩护退却。
法国皇帝在军队的背后一直是极为慎重地采取这种措施的,所以他所进行的历次最大胆的军事行动,并不象表面上看来那样冒险。
(四)上述原则在战争中的运用
军事艺术的原则本身是极其简单的,很容易为具有普通常识的人所理解,即使这些原则在战术上比在战略上需要更多的专门知识作基础,这种知识的范围也是很有限的,它同其他科学比较起来是并不那么复杂和联系广泛的。因此,这里根本不需要渊博和高深的学问,甚至也不需要很高的才能。如果说除了熟练的判断力以外还需要一种特殊的才能,那么可以断言,这就是诡诈或计谋。长期以来,有人坚持完全相反的看法,但是这种看法只是出于对军事艺术的错误崇拜,出于军事著作家的虚荣心。我们只要毫无偏见地思考一下就会认识到这一点,而且经验也使我们对这一点更加确信无疑。在革命战争中,就有许多人证明自己不愧为能干的统帅,往往是第一流的统帅, 而他们并没有受过军事教育。至少孔代,华伦斯泰、苏沃洛夫以及其他许多人是否受过军事教育是很值得怀疑的。
指挥作战十分困难,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困难不在于理解真正的作战原则需要专门的学识或伟大的天才,这些原则是每个没有成见的、对军事不是
一窍不通的、具有健全的头脑的人都能理解的。甚至在地图上或纸上运用这些原则,也不是什么难事,制定一个完善的作战计划也不是什么伟大的杰作。全部困难在于:
在实施中始终遵循既定的原则。
使殿下注意到这一困难,就是最后这一段论述的目的,而且使殿下对此有一个清晰明确的概念,我认为是我想通过这篇文章所要达到的所有目的中的最主要的目的。
整个作战好象是一部具有莫大阻力的复杂的机器的运转,以致在纸上很容易就制定出来的计划只有经过巨大的努力才能予以实施。
这样,统帅在发挥自己的自由意志和才能时,每时每刻都会遇到阻力, 于是一方面需要有独特的精神力量和智力去克服这种阻力,另一方面有许多好的想法会由于这种阻力而无法实现。因此,对那些用较复杂的方式也许能获得较大效果的事情,也应该采用简单易行的方式。
要把产生这种阻力的原因一一列举出来,也许是不可能的,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
-
我们对敌人的状况和措施真正了解的情况,总是比制定计划时设想的情况少得多。因此,在实施既定的决心时,会产生成千上万的疑虑,会考虑自己的设想一旦有很大的错误会造成怎样的危险。处理关系重大的事情时, 往往很容易产生的胆怯心情就会支配我们,而从这种胆怯到犹豫不决,从犹豫不决到半途而废,就只有很小的、很不明显的一步了。
-
我们不仅不能确切地知道敌人的兵力,而且传闻(通过前哨、间谍或者偶然得到的关于敌人的一切情报)也夸大了敌军的人数。很多人天生就是胆怯的,因此经常会夸大危险。于是,所有这些影响都会促使统帅对当前的敌人的兵力作出错误的估计,这是犹豫不决的另一个根源。
这种不确实性究竟有多大,是很难想象的,因此,从一开始就对此有所准备是很重要的。
如果事前已经冷静地考虑过一切,曾经毫无偏见地寻找过和研究过可能性最大的情况,那么,就不应该立刻放弃既定的看法,应该对新接到的情报进行分析,把几个情报相互比较,并派人搜集新的情报等等。这样,错误的情报往往立即就被否定,或者最初得到的一些情报就得到证实。在这两种情况下,都可以作出确切的判断,并根据这种判断定下决心。如果还不能作出确切的判断,那么,就应该懂得,在战争中不冒险就将一事无成;战争的性质根本不允许人们经常看清楚前进路上的一切;可能的事情尽管还不十分清楚,却往往是可以实现的;只要其他的措施很恰当,某一个错误就不致立即导致毁灭。
- 我们不仅不能确切地了解敌人的每时每刻的情况,而且也不能确切地了解自己军队的每时每刻的情况。自己的军队也很少能够集中到随时都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各个部分的程度。如果我们在这时稍有胆怯,就会产生新的疑虑。我们就会等待下去,结果必然是在整体的活动中产生停滞现象。
因此,必须相信自己的一般措施能够达到预期的结果,特别是要相信自己的下级将领。我们应该选择称职的人担任下级将领,至于其他任何条件都是次要的。如果我们采取了适当的措施,考虑到了可能出现的失利情况并作了种种准备,在实施中遇到不利也不致导致失败,那么,我们就应该不顾情况不明而勇敢前进。
- 如果统帅要竭尽全力进行战争,那么下级将领,甚至部队(特别是没有战争锻炼的部队)往往会遇到在他们看来是不可克服的困难。他们会觉得行军路程太远,太劳累,给养无法维持。如果我们相信所有这些怨言(腓特烈二世称它为“困难”),我们就会很快地完全屈服,就不能尽力行动,就只能软弱地无所作为。
要想抵制住这一切,就必须信赖自己的见解和信念,这种信赖在当时看来往往象是固执,但实际上却是我们称为坚定性的那种智力和性格的强有力的表现。
- 我们对战争中的一切所预期的效果,决不象那些没有亲自仔细观察过战争并且习惯于战争的人们想象的那样精确。
有时,一个纵队的行军时间会延误许多小时,却不知迟滞的原因何在: 有时会出现事前无法估计到的障碍;有时要想率领一支军队到达某一地点, 但却不得不在距离该地点凡小时行程的地方停下来;有时,我们派设的小防哨发挥的作用比我们预期的要小得多,而敌人的小防哨发挥的作用却大得多;有时,一个地区的人力物力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大,如此等等。
所有这一切阻力,不付出巨大的努力是无法克服的,而统帅只有通过接近于冷酷的严格,才能使军队作出极大的努力。只有这样,也就是说只有他确信可能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他才能确有把握地使这些不大的困难不对作战发生重大的影响,才不会离开可能达到的目标很远。
- 可以肯定,一支军队在战争中所处的状况决不会象在室内考察它的行动的人所设想的那样。如果他对这支军队有好感,他就会把它估计得比实际情况要强和要好得多(往往超过实际情况三分之一乃至二分之一)。统帅在制定最初的作战计划时也是这样的,后来却出乎意料地看到自己的军队逐渐减少,骑兵和炮兵变得毫不中用,等等,这几乎是很自然的。在战局开始时, 在旁观者和统帅看来是可能和容易做到的事情,在实施中却往往变成困难的和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如果统帅在炽烈的荣誉心驱使下仍能大胆而坚定地追求自己的目的,他就会达到目的,反之,一个平庸的人就会把军队的这种状况当作放弃既定目标的充分的理由。
马森纳在热那亚和葡萄牙的行动就表明:在热那亚,他的坚强的性格(可以说是他的严酷性)推动部下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因而获得了戊功;在葡萄牙,至少他比任何一个处在他这种情况下的人撤退得迟 209。
在大多数情况下,敌军的情况也同样如此。华伦斯泰和古斯达夫·阿道夫在纽伦堡 210,法国皇帝和本尼格森在艾劳会战后的情况就是如此①。人们往往看不到敌人的情况,只看到自己的情况,因此,自己的情况对一般人所起的影响更大,因为对一般人说来感性的印象比理性的语言更有力量。
- 部队的给养,不管是仓库供给或就地征收,总是有许多困难的,因此它对措施的选择具有决定性的影响。给养的需要往往同最有效的作战行动有矛盾,于是我们会被迫在本来可以追求胜利和辉煌战果的时候去筹集粮食。整个机器因而变得笨重起来,机器的运转远远落后于计划的速度主要是给养造成的。
一个严格地要求自己的部队忍受最大的芳累和困苦的将领,一支在长期战争中习惯于劳累和困苦的军队,他们具有多大的优越性啊!他们会多么迅
① 见注 189。——译者
速地不顾这些障碍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啊!同样是好的计划,但结果却多么不同啊!
- 总的说来,在所有这些情况下,我们应该时刻注意下面这一点。
在实施中所得到的直观的印象比事先通过深思熟虑所得到的观念要有力得多。但是,直观的印象却只能表明事物的表面形态,我们知道,这种表面形态很少与事物的本质完全一致。因此,人们会有注重直观印象而轻视深思熟虑的危险。
这种最初的直观的印象通常能使人变得胆小和过分小心谨慎,这是由人的胆怯这一天性决定的,而胆怯的人看一切问题都是片面的。
因此,我们应该警惕这一点,应该对自己事前经过深思熟虑得到的结论有坚定不移的信心,使自己有力量去克服那些令人动摇的一时的印象。
由此可见,克服实施中的这种困难,关键在于确信和坚定自己的信念。因此,研究战史是很重要的,因为通过战史的研究就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看到事件的进程。从理论课程中学到的原则只能帮助我们研究战史,使我们注意到战史中最重要的东西。
因此,殿下应该抱着这样一种目的去掌握这些原则,即在阅读战史时验证这些原则,并且考察一下这些原则在哪些场合同战争的进程是符合的,在哪些场合被战争的进程所修正,甚至推翻。
此外,在缺乏亲身经验的情况下,只有通过战史的研究才能对我在这里称之为整个机器的阻力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当然,不应该满足于主要结论,更不应该信赖历史著作家的论断,而应该尽可能细致地研究。这是因为历史著作家很少以记述最真实的情况为目的,通常,他们总想美化本国军队的行为,或者想证明事件同虚构的规则是一致的。他们不是在编写历史,而是在编造历史。为了进行细致的研究,并不需要读很多历史。详尽地了解几个战斗比一般地了解许多战局更有益处。因此,多读一些杂志上刊载的报导和日记比读真正的历史书还有益处。香霍斯特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关于 1794 年梅嫩保卫战 211 的叙述,就是这样一种报导的无与伦比的范例。这一叙述,特别是关于出击和突围的描述,给殿下提供了一个衡量如何编写战史的标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次战斗象这次战斗这样使我确信:在战争中,直到最后时刻都不应该对成功有所怀疑,正确的原则永远不可能象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有规则地发挥作用,在人们认为这些原则已经完全不起作用的最不利的场合,它们却又出人意外地发挥出作用来。
一位统帅必须具备某种巨大的感情才能激发自己身上的巨大力量。这种感情可以是恺撒身上的功名心,可以是汉尼拔身上的仇恨感,也可以是腓特烈大帝身上的宁愿光荣失败的豪迈感。
敞开您的胸襟来容纳这种感情吧!在制定计划时您要大胆而有计谋,在实施中要坚决而又顽强,要抱定宁愿光荣失败的决心。这样,命运将会在您年轻的头上加上光荣的桂冠,它是君主应得的装饰,它的光辉将使您的形象镌刻在子孙后代的心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