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入浸

加贝斯绿洲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是在港口亲耳听到的。”

“那条船真的是为他而来?他们会带走阿迪亚尔吗?”

“应该是这样的,听说他们会把阿迪亚尔带到突尼斯,并审判他。”

“他们会判阿迪亚尔有罪吗?”

“会的,一定会的。”

“可恶!这帮可恶的家伙定会受到惩处,我……索阿尔!”

“停!”索阿尔止住他,并倾身听了听,他似乎察觉外面有脚步声。

为了安全起见,索阿尔匍匐到一个废弃已久的墓地入口,低声回答着。此时天还没完全黑,太阳还在靠近海滨的沙丘上方悬吊着,迟迟不肯落下,但这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三月初,在北纬34度,黄昏是很短暂的。

索阿尔稍停留了一下,接着又跨过已经晒得发热的门槛,环顾四周。

在北面山峰下有一大片环形绿洲,郁郁葱葱,延伸开去,南面是泛着金光的广袤沙滩,而在西边又是一望无际的数不胜数的丘包,东边则由加贝斯湾和突尼斯海滨构成了更广阔的空间。

海风徐徐吹来,凉爽宜人。索阿尔又仔细听了听动静,悄寂无声,他开始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可刚才他确实听见了脚步声。索阿尔围着这座孤寂的小建筑物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甚至他母亲留在墓地入口的那些脚印也奇迹般地不见了。

当杰玛来到墓地入口处发现儿子索阿尔不在时,非常焦急,这时索阿尔发现了母亲,忙举起手示意她到墓地背侧来。

杰玛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非洲人,她虽年过半百,但身体看上去依然很强健,浑身上下丝毫没露出老态的样子。她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活力和热情。身上还披着一件宽松的羊皮毯,神情安然,几缕白发从帽沿下露了出来,在微风中来回摆动。

杰玛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等着儿子回转过来。四周一片寂静,只是偶而传来几声羊的“咩咩”叫声,也可见到几只瘦小的麻雀在墓地旁边飞来飞去。

天黑了下来,杰玛和索阿尔隐藏在墓地旁边,这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黑暗中,杰玛问索阿尔:

“船离开了吗?”

“离开了,妈妈,是一艘叫‘尚兹’的巡洋舰,它已于今天早晨驶离了好望角。”

“今天晚间会到达加贝斯湾吗?”

“有这个可能,但它也有可能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停止前进,在那里,一帮可恶的家伙也许会对我的兄弟,您的亲生儿子下毒手!”

“啊!我的儿子,我的阿迪亚尔!”老妈妈无助地叫道。

继而,老妈妈又气愤起来。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要被这伙基督信徒给杀了,怎么办啊!他再也不能回到他从前圣战的地方了,图阿雷格人再也见不到他了。”

老妈妈说完这些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倚着墓壁一言不发。

索阿尔也目露悲光,神情凄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雕塑的一样。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再能他一毫一分,他完全与世隔绝了。夜越来越深了,月亮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夜空,沙丘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四周寂静无声,世上万物在这一时刻似乎都停滞不前了,只有时间还在孜孜不倦地走着。

7点钟一过,索阿尔忽而恢复过来,他低下头小声对母亲耳语着:

“妈妈,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杰玛无神的目光又充满了自信,“阿迪亚尔一定会在天明之前成功地从加贝斯监狱逃脱出来,否则一切都完了。”

“放心吧!妈妈,会成功的!”索阿尔说,“我们的同胞正在期待着我们,他们都已准备好……杰里德的那些人将保障阿迪亚尔的安全……”

“我要亲自去,”杰玛神情坚毅地说道,“我不能弃我的儿子于不顾。”

“我也一样,”索阿尔接着说道,“无论从哪方面说,我也是非去不可!”

杰玛一把将索阿尔搂在怀里,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加贝斯方向走去。索阿尔走在前面,距母亲几步之遥。为了脚印不被人发现,他们选择了有海草淤积的护坡。远处绿洲那边,树木模糊不清,只见一片黝黑,无丝毫光亮。透过这些没有窗户的阿拉伯房子,灯光只能投向院内,而不能露到外面。

这时,有个亮光突然出现在城市上空,且亮度很强,看样子是从加贝斯的高处射出来的,很有可能是从城中清真寺的塔上或教堂上射下来的。

索阿尔见状,忙回身对母亲解释道:

“妈妈,就是这座城,……”

“哦,就是这座城,阿迪亚尔就被……”

“是的,妈妈,您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兄弟就被关在这里。”

杰玛停在那儿不动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亮光,似乎那亮光能把她带到她儿子那儿去。退一步讲,即使亮光不能把她带去,但至少亮光是从她儿子那边射过来的。自从儿子被法国士兵抓走之后,她再也没见到儿子,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除非他能逃离监狱。

杰玛沉浸在遐想之中,索阿尔不得不对她再说一遍:

“妈妈,快过来!”

二人在沙丘边缘小心地行走,这沙丘直通加贝斯绿洲,加贝斯绿洲是这儿房屋最密集的地方。索阿尔朝着一个被称作“坏蛋城”的地方走去,这地方之所以被称作“坏蛋城”,是因为这里的居民全部为市集商贩。小镇距离河谷入口很近,在那里新建了一些城堡和要塞,阿迪亚尔今晚有可能就被关押在那里,并且可能从那里转移到突尼斯监狱。

阿迪亚尔的同伙已为他越狱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在今晚行动,现在他们只等着杰玛和索阿尔的到来。此行危险万分,所以他们行动十分谨慎。

他们神情紧张却满怀期待地关注着海岸,他们希望晚上巡洋舰到达以后,把阿迪亚尔押解到这里,他们才好劫狱。他们焦急地倾听着是否有汽笛声传来,及白光的闪现。要是有的话,就预示着巡洋舰来到了,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出现。

杰玛和索阿尔赶到这里的时候是7点50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

就在索阿尔要登上护坡堤之际,岸边不远处一棵仙人掌后面传来一声询问:

“来人可是索阿尔吗?”

“是的,你是艾赫迈特吗?你们……”

“对,我是艾赫迈特,不知你母亲来了没有?”

“来了,在我后面。”

说话的时间杰玛跟了上来。

“船到了吗?”索阿尔问道。

“还没呢,不知什么原因。”艾赫迈特说。

“其他人呢?”索阿尔又问道。

“其他的人聚在一起正等着你和你的母亲呢。”

“要塞那边知道消息了吗?”

“不知道。”

“通知阿迪亚尔了吗?”

“通知过了。”

“如何联系上的?”

“是哈里克联系的,他今天早晨获得了自由,现正与我们在一起。”

“那么,我们现在出发。”杰玛说道。

三人又重新回到岸边。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棕榈林,走在加贝斯的绿洲上,距离加贝斯城堡愈来愈近。

艾赫迈特在前边领着路,他们首先来到一个叫杰亚拉的地方,这里曾经被迦太基人、罗马人、拜占庭人和阿拉伯人占据过。但是现今却成了加贝斯的主要市场。虽然加贝斯居民不会回来,但杰玛三人仍须小心行事,在这片绿洲上,在这座城镇里,既没有电灯,也没有煤气灯,有的只是一片浓重得令人压抑的黑暗。

艾赫迈特显然也万分紧张,但还没有忘了对杰玛劝慰,告诉她不要过于紧张。杰玛作为囚犯的母亲有被认出的可能,这件事事关重大,要塞戒备森严,越狱困难重重。但所幸的是要塞对此一无所知,这给了艾赫迈特极大的方便。

与此相反,绿洲的中心地段今晚却异常热闹。因为这儿有一个风俗习惯,就是一星期的最后一天,人们都要上街欢庆一下,特别是在有法军驻扎的地方,这种情况更习以为常,甚至士兵也可持外出许可证到街市上喝咖啡、喝酒,尽兴三天才晃晃荡荡地回到军营。

杰玛重新来到了这个地段,她是冒着失去自由、失去生命的危险来的。事实上,自从儿子被法国士兵抓走以后,她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她对阿迪亚尔有着深沉的母爱,除了这可敬的母爱之外,还有一种更伟大的情感,这对于图阿雷格人来说,太正常不过了。为了这些,她完全可以发动一场新的起义,她属于那种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人物,甚至会掀起一场动荡的政治变动。当局就是害怕出现这种情况,才千方百计地追捕她。抓捕的公告贴满了这儿的咸水湖和盐水湖地区,但都是徒劳无功,她受到了群众的衷心保护。

杰玛环顾四周,她在找寻起义的同伴,希望早一点与他们联系上。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阿迪亚尔就能够避过狱卒的监视,能够越过要塞的高墙,那时他就会和他母亲会合在一起,在那片大棕榈林里找到同伴为他准备好的一匹骏马,这将是他重生的机会。他要继续进行反抗法国的行动。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群群的法国人及阿拉伯人陆续走过,他们没有认出这个穿白袍的老妇女就是囚犯的母亲。艾赫迈特拉着杰玛和索阿尔躲到一座茅屋后面黑暗的角落里,待路人已走远,他们才重新出来向约会地点走去。突然一个图阿雷格人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此时,艾赫迈特等人距约会地已不太远了。艾赫迈特等跟着这个人走上了一条幽静的羊肠小路,这条小路直抵其他同伴原先聚集的茅草屋。

这个图阿雷格人忽然间止住了脚步,回身打着手势,示意三人停下,并说:

“好了,不要再往前走了。”

“怎么?出事了吗?其他的人呢?奥来伯?”艾赫迈特对着他刚结识不久的领路的图阿雷格人奥来伯一连串地问道。

“是这样,咱们的同伴现在已不在茅草屋里了。”

杰玛一听,又气又急,她问奥来伯:

“事情难道泄露出去了?”

“没有,杰玛,”奥来伯说道,“事情没有败露出去。”

“那咱们的人呢?”

“别担心,杰玛,是这样,一群法国士兵来草屋讨酒喝,他们不得不避了出去。对了,他们之中有个名叫尼科尔的北非骑兵副官,他认识你。”

“对,他见过我,就在村镇里,他的上尉抓我儿子时,他也在。这个可恶的上尉,总有一天……”

这是从一个压抑已久的母亲的心中发出的愤怒呼声。

“那现在我们到哪儿与我们的同伴会合呢?”艾赫迈特问道。

“跟我来。”

奥来伯说完,领头钻进一片通往要塞的小棕榈林里。

此时,这片小棕榈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在加贝斯大集市的日子,这里才会热闹起来,所以不必担心在到达要塞之前,会碰到什么麻烦。但在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不知还有没有岗哨把守,特别是当反叛首领阿迪亚尔将要被押在这里的时候,也许会更加森严。

他们一行四人,钻出了棕榈林,来到一片绿荫下。

小棕榈林旁边,有二十余间茅草房,此时昏暗的灯光正从这些茅草屋里透射出来。这里距会合地点还有一段距离。

就在奥来伯等人刚刚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街时,一帮10余人的北非骑兵唱唱咧咧地向这边走来,看样子他们像是刚从一个小酒馆里喝完酒出来。

艾赫迈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与杰玛忙向后退,隐藏起来。而索阿尔与奥来伯则隐身于一座法国-阿拉伯学校附近的一处僻静处。

在那儿有一口井,井上有座木架支撑着一部绞车。

不久,四人都聚集在这口井的后面,井栏非常高大,把他们的身子完全挡住了。

这帮北非骑兵来到近前,其中一个士兵突然叫道:

“唉呀!怎么这么热,渴死我了。”

“嚷什么?这里有一口井,喝吧!”尼科尔中士长说道。

“哪?哪有井?……”皮斯塔什下士叫嚷道。

“可惜是水,要是能把水变成酒就好了。”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怎么?你改信伊斯兰教了?”

“啊,不,我没有,伊斯兰教不允许饮酒,也不允许为教外人施行魔法……”

“对,你说得很对,皮斯塔什。”副官赞同道。然后又命令道:

“向哨所前进。”

就在他们刚要走的时候,副官又命令他们停止前进。

原因是他看见大街上有两个军官,一个是团中的上尉,一个是团中的中尉。

“站住!”上尉命令他面前戴着伊斯兰教徒小帽的中士长。

“你好!”上尉召呼着,“你就是为人正直的尼科尔?”

“我是尼科尔,您是阿尔迪冈上尉吗?”

“不错,我是阿尔迪冈。”

“我们一会儿有可能会去突尼斯。”中尉维埃特插了一句。

“但在出发前有一次检查,尼科尔你也得去。”

“好的,上尉,我愿意听您的吩咐,而且会一直在您的后面……”

“好的!好的!”阿尔迪冈回应道,接着又问尼科尔,“你的‘老兄弟’现在状况如何?”

“哦!不错,尼科尔……对了,‘切红心’如何?它和你的‘争光’一直很友好吗?”

“对,您猜得对极了,我的上尉,它们好似亲生兄弟。”

“啊?真是有趣极了,一只狗和一匹马居然……”上尉笑着说道,“尼科尔,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扔下它们不管的!”

“不能丢下它们,那样它们会死去的。”

突然,一声巨响从海上传来。

“什么声音?”中尉维埃特问道。

“也许是巡洋舰来到了吧!”上尉回答道。

“它是为叛首阿迪亚尔而来的。”副官说道,继而又恭维道,“是您,我的上尉,才把这个赫赫有名的坏蛋抓到的,要是没有您……”

“这里面也有您一份功劳。”上尉谦虚地回答道。

“也对,除此之外,还有‘争光’及‘切红心’”。

说完上述话,上尉和中尉往要塞方向走去,而副官他们又回到加贝斯低地。

阿迪亚尔

伊克斯汉姆是撒哈拉沙漠中的一块绿洲,位于摩洛哥东南500公里的地方。东、南、西分别与费赞、通布图、尼日尔接壤。图阿雷格人就生活在这里。但是在那时,由于历史原因,他们向撒哈拉东部迁移,他们并不完全是游牧民族,其中有一些部落过着定居生活,主要活动地是这个地区的平原中部苏丹直至阿尔及利亚沙漠与突尼斯交壤的地区。

后来,由于在加贝斯西部阿拉德地区准备建立内海工程的计划取消,图阿雷格人就在驻突尼斯总代表贝伊的带领下开进了这块绿洲,并在这里安了家落了户。由于图阿雷格人勇猛好战,所以一些人认为他们会充当起“沙漠宪兵”的角色。但与此恰恰相反,图阿雷格人仍然顶着“夜里的强盗”的绰号,他们令苏丹人胆战心惊,并坚决反对撒哈拉海洋工程计划。

值得一提的是图阿雷格人公开的身份是以在沙漠里驼队贩运为生,然而,他们私下却是以保镖、抢劫为谋生手段,这是由他们的天性决定的。他们做得很隐密,没有引起别人丝毫注意。1881年福拉特少校和他的战友在远征途中路过比尔-埃尔-加拉马时丧命,当班少校也在这块黑色地区中丢了性命。阿尔及利亚及突尼斯军事当局采取果断措施,决定对这些日益强大的民族进行驱逐。

在所有图阿雷格好战的部落中,阿哈加尔部落是最强悍的一个。它参与沙漠地区法国势力难以到达的每一次局部暴乱,并在运动中担当领导者的角色。对此,阿尔及利亚与突尼斯当局忧心忡忡,他们实施了大海入侵计划,这次入侵计划的目的就是要消灭图阿雷格人的部落。即使不这样,至少也要削弱他们的力量,使他们不敢也不能为所欲为。

阿哈加尔部落中有一个家族势力影响非常巨大,这就是阿迪亚尔家族。阿迪亚尔胆气过人,凶狠异常,他是奥来斯山以南整个地区众多匪首中最出名的一个。这些年以来,他指挥部队发动了不计其数对驼队或单独小分队的袭击。他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名气越来越大,而且神出鬼没。军事当局得到消息说他在这块绿洲出现,然而,他却在另一块绿洲活动。他带领同他一样凶狠残暴的图阿雷格人活跃在阿尔及利亚盐水湖及咸水湖的所有地区。卡非拉人只有在众多的护卫队的护卫下才敢穿越沙漠,的黎波里地区的贸易也因他们的存在而不得不中止。

虽然在内夫塔、加弗萨和托泽尔的军事哨所众多,但他们组织的每一次对阿迪亚尔一伙人的讨伐都是无功而返,而喜欢冒险的军人能够侥幸地逃脱出来。直到阿迪亚尔被法国分遣队抓住以后,这种局面才得以改观。

这片土地充满了不幸与灾难,是黑非洲众多灾难场所中的一个。许多年以前,众多探险家来过这片广袤的原野,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是布尔东、斯贝克、利文斯通、斯坦利等家族的后人。他们勇敢、热情、无畏,为后人做出了榜样,后人也义无反顾地加入他们行列去完成他们未曾完成的探险任务。

最后一次远征是以失败而告终的,是一位比利时的探险家深入图瓦特的行动。这位勇敢的比利时人叫卡尔·斯太因克斯,他在君士坦丁组织了一个十余人的驼队。这些人多数是当地的阿拉伯人,他们以马和单峰驼为坐骑,并带了众多的探险物资。

他们从君士坦丁城出发,路过比斯克拉、图古尔特、内古西亚,最终到达瓦尔格拉。在那里,卡尔·斯太因克斯得到了许多来自法国方面的援助。

瓦尔格拉位于与北纬32度平行的地区,是撒哈拉的中心。

此时,这支小型探险队还没有遭受什么困难,至少没受到什么大的打击。因为在这一地区,法国人的势力已根深蒂固,图阿雷格人也臣服于法国人的统治之下,所以驼队的物资供给还算顺利。在瓦尔格拉的几日中,一些阿拉伯人不愿意继续前行,他们提出了极其苛刻的的要求。卡尔·斯太因克斯开始企图说服他们,然而后来他发现这些阿拉伯人心怀叵测,便放弃了劝说的打算,决定把他们清除出队伍。

这样,这支小探险队因缺少必备的人员而无法上路,人们都认为卡尔·斯太因克斯没有出路了。然而,卡尔·斯太因克斯本人却充满了自信,他相信可以得到图阿雷格人的帮助,图阿雷格人也表示愿意加入他的探险队,但惟一的条件是要报酬丰厚。

卡尔·斯太因克斯虽然有些怀疑这些图阿雷格人的诚意,但他万万没料到他的驼队里已混进了奸细,致使他们从比斯克拉出发,就受到了阿迪亚尔一伙的严密监视。这个奸细作为这支驼队的向导,领着这位勇敢的比利时探险者向阿迪亚尔约定的地方开去。于是,探险队从瓦尔格拉一直向南走,他们越过了北回归线进入了阿哈加尔地区,继尔又转向东南方向,向着乍得湖走。然而探险队离开15日之后,卡尔·斯太因克斯及其他的同伙杳无音信,究竟是什么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呢?

这引起了地理学会的极大关注,对于卡尔·斯太因克斯的这次探险活动。地理学会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他们知道探险队出发前的所有情况,在探险队头几天里的旅程情况,他们也从一个沙漠牧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及法国当局认为,再过几个星期,卡尔·斯太因克斯会完好无损地抵达乍得湖。可惜的是,几个月过去了,关于这支探险队的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无论从南端还是从法国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人们心中均认为卡尔·斯太因克斯及他的探险队恐怕是凶多吉少,丧命于大沙漠之中了。

这虽然是个推断,但地理学会对此却深信不疑,他们开始绝望。三个月后,一个阿拉伯人到达了瓦尔格拉,他向人们述说了探险队在沙漠中所遇到的情况。

原来,这个阿拉伯人也是探险队中的一员。他说卡尔·斯太因克斯及他们在一个奸细的带领下来到阿迪亚尔设计的包围圈,并受到他们的袭击。阿迪亚尔就是靠这样的袭击而出的名,许多卡非拉人做了这名声的牺牲品。卡尔·斯太因克斯带领他的探险队奋起反抗,但终于寡不敌众,被阿迪亚尔一伙人击败,阿迪亚尔带领他手下的图阿雷格人残忍地把他们给杀害了。

卡尔·斯太因克斯被害一事引起了民众的极大愤恨。他们发誓,一定要为这个勇敢的探险家讨回公道。他们要抓住这个肇事者阿迪亚尔。从这件事看来,以前那些袭击事件都有可能是阿迪亚尔干的。法国当局决定组织一次远征,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更主要的是为了消除阿迪亚尔的消极影响,因为阿迪亚尔一伙已严重地阻碍了突尼斯与的黎波里之间的正常贸易,阿尔及利亚的总督千挑万选组织了这支由阿尔迪冈上尉指挥的远征军,这是一支北非骑兵队。总督还命令在盐水湖及咸水湖地区所有的军事哨所给予这支远征军无条件的援助。

就这样,这支由60余人组成的远征军坐着“尚兹”号远洋舰来到了斯法克斯港。他们下了船,把粮食、帐篷都放在骆驼背上,在阿拉伯人的带领下,向西进发。由于所带物资有限,远征必须在内陆城市和乡村取得供应,这些城镇在杰里德地区包括托泽尔、加夫萨及绿洲。同时为了管理方便和保持行动上的统一,阿尔迪冈上尉任命了一些副官,两个中尉,这几名副官之中就有一个是中士长尼科尔。尼科尔不但自己加入了远征军,还把他的‘争光’及忠心的“切红心”也一并带进了远征军。远征军穿越了整个突尼斯的萨赫勒平原,又在昂马拉地区的加夫萨休整了两天。

加夫萨位于一块平地上,四周环绕着起伏的山丘,这连绵的山丘又与一座绵延百里的大山相连接。加夫萨是拥有最大居民量的南突尼斯城市中的一个,这些居民集中的地方多由房屋和窝棚构成。这里的据高点拉卡斯巴由原来的突尼斯士兵警戒转交给法国士兵看守。同时,加夫萨也是一个工业文化中心,这儿不仅有各类语言学校,更有机器的轰鸣声,特别是纺织业尤其发达,这儿有用哈马马特绵羊毛制成的裹毯、盖布。

在加夫萨,远征军得到阿迪亚尔一伙的消息:阿迪亚尔现就在离加夫萨以西130公里一个叫费尔卡恩的地方。远征军没考虑自身的疲劳,只要求尽快捉到阿迪亚尔。他们催促着上司阿尔迪冈:兵贵神迅,要极早拿定主意。尼科尔更是急不可奈,他保证如有必要的话,他的“老兄弟”会加倍赶路的,“切红心”更加如此。

装备充足的远征军出发了,他们出了城市向西南方向行去,途中经过好大一片棕榈林,棕榈林里面还包含了一片略小的果树林。

远征军又路经一个小镇,加夫萨和阿尔及利亚——突尼斯边界之间的路在这个小镇汇合,并在这里设了一个卡,叫切比卡。在这里远征军又一次得到阿迪亚尔一伙人的消息,证实了,他们几次运动的准确性,这儿也同样遭受了阿迪亚尔的危害。

阿尔迪冈指挥远征军快速地离开了边界,又急忙赶到离这不远的一个位于索克纳干河谷畔的小镇。没想到的是,就在远征军来这儿的头天夜里,图阿雷格人就在位于流向杰里什干河河畔的内格里恩和费尔卡恩之间的地方得知了远征军来袭击的消息。

从消息中得知,阿迪亚尔一伙匪徒共有一百多人,阿迪亚尔的母亲也在他们中间。虽然远征军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这丝毫没影响到他们的斗志,他们每一个人都奋不顾身地杀敌,并且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能手。

就在远征军到达费尔卡恩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出现了。阿迪亚尔已经知道他们来袭击的事情。阿迪亚尔想把骑兵队引入有沼泽地的地区,然后采取袭击骚扰的办法消灭骑兵队,再加上游牧的图阿雷格人的帮助,成功率一定很高。退一步讲,只要阿迪亚尔留下一些蛛丝马迹,阿尔迪冈上尉一定会抓住不放,追踪到底的。于是,阿迪亚尔决定就按这个计划行事,由于掌握了主动权,再扩充一些兵力,他完全可以轻松消灭这支骑兵队,这将是他继消灭卡尔·斯太因克斯之后的又一胜利。

可惜,阿迪亚尔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匪徒们企图沿索克纳干河去杰贝尔谢尔沙盆地的北部。但是尼科尔带领他的小分队快速穿过公路,截住了他们。双方混战起来,一时间,卡宾枪声、步枪声及左轮手枪声响成一片,双方各有伤亡。其中有一部分图阿雷格人冒死冲了出去,但阿迪亚尔并没有同他们在一起。

那时,阿迪亚尔正在奋力地催动战马,企图赶上他的同伙。然而这时,阿尔迪冈上尉瞄准了他,并向他扑来。阿迪亚尔见状急向上尉开了一枪,哪知,在慌乱之中没有击中对方,自己却一脚蹬空,从马上摔了下来。就在他爬起来的时候,一名中尉向他猛力一扑,又把他扑倒在地,众多北非士兵拥了上来,生擒了他。

那边,中士长尼科尔正在抓着企图冲到这边的杰玛。就在这时又有几个图阿雷格人冲了过来,把杰玛从尼科尔手中抢了回去,“切红心”赶紧过来帮助主人,但仍无济于事。

“我本来抓住了那个老妇女!”尼科尔嚷道,“可又被他们抢了回去!……‘切红心’快过来,快!庆幸的是她的儿子,那个大恶魔没有逃脱。”

的确,阿迪亚尔没有逃掉,他被远征军给活捉了,但只有他被安全押到加贝斯后,杰里德才算是除掉了这个祸害。

勿庸置疑,阿迪亚尔的同伙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如果远征军不赶紧增派兵力加强戒备的话,杰玛她们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把她儿子交给法国政府的。

远征军带着被擒的阿迪亚尔回到加贝斯,并把他暂时押在加贝斯的要塞,准备把他移交突尼斯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这就是阿迪亚尔被捕前后发生的事情的全部经过。阿尔迪冈上尉完成追捕任务之后,去突尼斯做了个短期旅行,又回到了加贝斯绿洲。

越狱

等上尉、中尉及中士长他们相继离去之后,奥来伯从后面闪身出来察看四周。

当确信北非士兵完全离去后,奥来伯才召呼杰玛他们出来并跟着他。

杰玛、索阿尔及艾赫迈特快步跟了上来,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这条小路直通要塞。从这个角度看绿洲是宁静的,这似乎与市区的嘈杂毫无关连。夜更深了,浓重的乌云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这里一点儿也没有海边那种清爽宜人的空气。

奥来伯一行四人大约前行了15分钟就来到了新约会地点,这是一个类似于咖啡馆或小酒馆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小厅,主人是一个长久经商的生意人。阿图雷格人看中了他的忠诚,付给他一大笔金钱,把他的小酒馆作为议事地点。

联系人哈里克就在这小厅中坐着,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些图阿雷格人。哈里克是阿迪亚尔最忠诚的支持者,他支持阿迪亚尔的一切行动。

在远征军围捕阿迪亚尔的战斗中,哈里克在杰玛的配合下,逃脱出去。以后又按索阿尔等人的计划,打架闹事借此进了监狱又与阿迪亚尔取得联系。他由于在大街上闹事,几天前被抓起来并关进要塞的监狱里,在这几天里,他没费多大周折就与阿迪亚尔取得了联系,这丝毫没引起法国士兵的怀疑,更没有想到哈里克也是阿迪亚尔手下匪徒之一。

这件事情的另一关键之处就是他必须在“尚兹”号巡洋舰到达之前,获得自由之身。现在这艘远洋舰已驶过好望角,马上就要在加贝斯海湾靠岸了。哈里克必须马上脱身,错过了今晚,阿迪亚尔就要被转移到“尚兹”号上,那时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在这关键时刻,这个酒馆的老板出面了。原因是他与监狱的看守长熟悉。本来,哈里克的事只是一件小事,在前一天对他进行了象征性的惩罚。但哈里克没有耐心,所以没有得到释放。在今晚天黑之前,哈里克要想脱身,就必须想到打开要塞大门的办法。店铺老板准备从监狱看守那儿打开缺口,这个看守有空时就喜欢去他的酒馆喝酒。太阳刚刚落下去,店铺老板就向监狱走去。

利用看守这个办法是不明智的,但是越狱成功之后,回头再看看这个办法觉得也并不是绝对不行。店铺老板在要塞过道里与一个人交错而过。这个人就是刚刚从监狱中放出来的哈里克,哈里克认出了老板。他们既不怕被人看见,也不怕被人监视,因为哈里克已受过了惩罚而被释放了。

“通知阿迪亚尔了吗?”店铺老板直接问道。

“通知过了。”哈里克回答道。

“何时行动?”

“今夜。还有,索阿尔、艾赫迈特、奥来伯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他们会准时配合你的行动。”

很快,哈里克来到,与其他人会合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派了一个人在外面放哨,哈里克和其他图阿雷格人就在这店铺里一直等到杰玛和索阿尔来到,并向他们了解了一下情况。

哈里克在监狱的几天里与阿迪亚尔取得了联系,他们被关在了一起,阿迪亚尔得知近期将被带到突尼斯受审,所幸的是哈里克很快被释放了。

杰玛和索阿尔进入小店铺,一看见哈里克,索阿尔就问道:

“我哥哥现在情况如何?有危险吗?”

“说,快说!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杰玛也问道。

“我们把计划已通知阿迪亚尔了,就在我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尚兹’远洋舰离这已不远了,阿迪亚尔也已做好了准备,就在今夜行动……”

“这么说我们只有半夜的时间了。”

“过了半夜,他就逃不掉了。”杰玛丧气地说道。

“放心好了,有我们帮助,此事会成功的。”哈里克充满自信地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索阿尔问哈里克。

哈里克向索阿尔等人解释道:

“关押阿迪亚尔的牢房位于碉堡的一角,这个牢房与朝海的护墙紧着,护墙由于长年经受海水的冲刷,已变得疏松。牢房外还有一个天井,也与牢房紧挨着,天井的通道是可以随便进出的。

“天井与护墙外的阴沟相联通,阴沟处由一排金属栅栏封锁着,过了阴沟不远,大约有几米的距离就到了海平面。

“阿迪亚尔无意中发现,阴沟的金属栅栏已生满铁锈,且晃动不已,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把它拆除,这样牢房与外界就没有什么障碍了。

具体来说,就是阿迪亚尔要从牢房爬出,过阴沟,进大海,然后再上岸,再……,可是这么多天的监狱生活,他还能有这精神与体力吗?

阿迪亚尔现在正值中年,他高高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身体健壮有力,且熟悉各种使身体保持长久耐力的方法。同时又有不同于土著人的禁欲习俗,平时吃一些天然野生食品,如耶枣、无花果等,这些均使他具有持久的战斗力。

阿迪亚尔对图瓦特和撒哈拉及突尼斯盐湖地区的游牧民族——图阿雷格人影响深远。这其中包含了一定的道理,他先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优良、坚韧的品性,又具备了所有图阿雷格人的优点,使他智勇超人,性格坚毅。阿迪亚尔的母亲杰玛身上的一切能力在阿迪亚尔身上表现无遗。在图阿雷格人那里,一个做奴隶的父亲和一个贵族的妇女所生的孩子,则被认为其具备了贵族血统。毫无疑问,假如现在阿迪亚尔振臂一呼,所有图阿雷格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随他参加圣战,打遍杰里德的广大地区,甚至更远。

就这样一个浑身充满力气的图阿雷格人,如果没有外面的配合,他也不能成功越狱。阿迪亚尔对大海非常熟悉,他了解大海里有许多暗流,尽管这些暗流有时不是很强,但也绝不是一个游泳者所能抵抗的,这些暗流会毫不留情地把他带到外海,而他也别想在途中稳身。

这样的情况下,必须有一只救生艇,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哈里克把所有的情况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话音未落,那个店铺主人兴奋地说道:

“在那边,我有一条船可以用。”

“你可以领路吗?”索阿尔问。

“可以是可以,但……”

“放心好了,你只要做到这些就足够了,”哈里克插道,“并且,我们会给你很多报酬的,假如事情顺利的话……”

“会顺利的!”店铺主人说,由于他是个商人,他纯粹是从一种经济角度来祝愿此事成功,那样的话,他就会得到一大笔钱。这时,索阿尔又突然问道:

“你和阿迪亚尔定的时间是何时?”

“11点至12点之间。”哈里克回答道。

“那我们必须提前到达,哥哥上了船,我们把他带回,准备好马匹,让他……”

“你们要小心,以防引起别人注意。”店铺主人补充道,“还有,小船要弄到僻静处。”

“小船如何处理?”这时,沉默了半天的奥来伯问道。

“把它放在海滩上就可以了,我会把它处理好的。”店主人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我们当中谁去接首领?”艾赫迈特问道。

“当然我去啦!”索阿尔说道。

“我也要去。”杰玛紧跟着说。

“妈妈,您就不要去啦!”索阿尔赶紧说道,“您去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您和奥来伯、艾赫迈特回去等着我们,我和哈里克划船去接哥哥,接着哥哥以后……”

杰玛一听言之有理,无奈地问道:

“那我们何时动身?……”

“即刻,”索阿尔说道,“半个小时后,你们回到那座废弃的墓地那儿,我和哈里克也到了墙外。假如过了12点不见哥哥露面,我准备顺着阴沟爬到里面……”

“好,好,我勇敢的孩子,如果今夜你哥哥逃不出来,那他就永远也逃不出来了。”

就这样,奥来伯、艾赫迈特和杰玛三人上路了,在市场的小路上,他们与尼科尔中士长带领的小分队走了个对面,杰玛赶紧躲到墙的阴影处,等小分队离去之后,才敢出来。

他们小心地穿过绿洲,然后才放心,径直来到那座废弃的墓地,竟没有碰见一个人。

在他们走后不久,索阿尔和哈里克也出发了,他们没有让店主人领着,而是自己去找那艘船。他们不愿让店主人跟着他们,那样容易被人发觉。

9点钟以后,索阿尔和哈里克朝南沿着护城墙逆流而上。

这时,要塞里里外外平静极了,一丝声音都透不过来,任何一点响声都可引起惊觉,天气也压抑得令人窒息。

索阿尔和哈里克来到海滩,精神不由一振。这里有来往的渔民,有的渔民已满载而归,有的则刚要拉出小船准备出海远航。海面上、沙滩上到处都有火光,约在半里外有强烈的信号灯照亮了“尚兹”号远洋舰的大略位置。

索阿尔与哈里克不动声色地绕过这些渔民,向港口走去。

他们在护堤坡的一个角落发现了店主人的那条小船。正像哈里克所说的那样,“尚兹”号远洋舰就停泊在那里。由于小船在沙滩上,所以不得不把双桨抽回船上来。

就在哈里克抽动双桨的时候,索阿尔止住了他。有两个海关人员巡视过来。有可能他们知道小船的主人是谁,所以对索阿尔和哈里克的行为产生了怀疑。索阿尔和哈里克心里紧张极了,他们害怕两个海关人员盘问他们,他们也不可能被看作两个职业渔民。

于是,他们不敢停留,又沿海滩向前走去,并在护堤坡下面躲了起来。

他们在护堤坡下面躲了好久,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甚至以为那两个海关人员准备在那过夜呢。但可喜的是,那两个海关人员离去了。

索阿尔先起步回到沙滩,待四周没动静之后,他才呼唤哈里克出来。

小船被拖入海里,哈里克率先登上船,而后索阿尔抛下锚,也爬上了船。

小船在两人的划动下,缓缓绕过护堤坡的截头处,沿着护城墙向要塞方向驶去。

时间不长,哈里克和索阿尔就划着小船来到了阴沟通海处,就在这里等着阿迪亚尔。阿迪亚尔在单人牢房里也在等待着,他也知道今夜是他能否获得重生的关键的一夜。就在一小时前,一根粗重的门闩把单人牢房与对着的天井的大门隔离开来。阿迪亚尔正以他特有的忍耐力和强大的自信在控制调节着自己。他虽然听到了“尚兹”号远洋舰的炮声,但却不知道,这艘船是来接他的。他只知道明天早晨,他将要被押走,他将再也看不到咸水湖及杰里德的广大地区了。他确信自己能够穿过这狭窄的天井通道。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同伙能否弄到一条小船,并把他带到阴沟外。

一个小时在阿迪亚尔的等待中过去了。阿迪亚尔时不时地来到阴沟开口处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索阿尔和哈里克划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但阿迪亚尔却没有听到。阿迪亚尔还去天井的大门外察看了一番,他看到看守在来回走动,同时,看守也在担心有人要把阿迪亚尔从狱中弄走,除这以外,只听得见碉堡平台上哨兵的脚步声。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与哈里克约定在12点以前,他会拆除阴沟处的金属栅栏,通过阴沟爬到外面。如果顺利的话,他会上船逃走,如果见不到船的话,他会等到天明,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冒着被海浪卷走的危险而入海逃生,要知道这是他惟一的机会。

时间到了,阿迪亚尔听了听四周没有动静,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钻进了天井通道。这条通道不是很长,但宽度也只能容下一个中等体格的人通过,阿迪亚尔在里面费力地爬行,衣服已有好几处被磨破,好不容易钻出了通道,来到阴沟口栅栏处。

这金属栅栏因年久锈蚀已不甚坚固,阿迪亚尔用手中的石头猛敲了几下,再用力一摇,栅栏就扭向一边,阴沟口露了出来。

阴沟口不够宽大,这对于阿迪亚尔来说的确很困难,但是阿迪亚尔只有这一条通路,他已没有时间再等待了。

就在与此同时,阿迪亚尔听到外面的召呼声:

“快,快点,阿迪亚尔,我们在外面。”

阿迪亚尔钻了出去,哈里克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身体,就在这时,他们三人同时听到了脚步声传来,他们均想到:看守要去押解犯人,打开牢房一看……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碉堡的哨兵在护城墙巡逻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哨兵总感觉今夜有些异样,但如此黑的夜里,如此小的船,他是不大会放在心上的。

虽然如此,但还应小心行事,阿迪亚尔在索阿尔和哈里克的帮助下,慢慢地把身体从通道口拔了出来,身体完全自由了。

三人迅速地上了小船,他们决定既不顺护城墙走,也不沿海滩走,而是直接从海上逆流而上直抵汇合处。这样需要避开许多来往船只,但夜已深,船不是很多,这无形中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在路过“尚兹”号远洋舰的时候,阿迪亚尔眼里射出了仇恨的目光。船行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到沙滩,三人下得船来向约定地点走去。

杰玛看见儿子终于回来了,激动得只来得及呼唤一声“过来”,就把儿子搂在怀里。

随后,又叫来艾赫迈特与奥来伯与他们相会。

旁边有三匹骏马,随时可以出发。

阿迪亚尔翻身上了马,哈里克与奥来伯紧随其后。

杰玛只是神情坚毅地说了句:

“去吧!我的孩子。”说完指向杰里德黑暗的地区。

片刻,阿迪亚尔、奥来伯与哈里克就在杰玛的视野里消失了。

杰玛与儿子索阿尔在那个墓地一直没离开,直至第二天清晨。她们在等待艾赫迈特的消息。她们在担心,阿迪亚尔越狱一事是否已经暴露?远征军是否在四处追捕他们,这一次又将怎样对付逃跑的阿迪亚尔?

这一切是杰玛去盐湖之前想要知道的。这对于在加贝斯活动的艾赫迈特来说也是一个谜,他还想到要塞内部去打探一下消息,那个店主人告诉艾赫迈特说越狱已经成功。店主人还没有听说越狱的事已经暴露,他可是十分关注这件事。就在天刚刚亮的时候,艾赫迈特也没有犹豫,他知道杰玛必须马上离开墓地,因为她同她的儿子一样,也是政府要追捕的对象。

就这样,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艾赫迈特找到了杰玛,并把她带上去沙丘的路。

天明以后,“尚兹”号远洋舰派了一只小船来押解阿迪亚尔回去。

看守人员打开牢门准备押阿迪亚尔出去,却发现囚犯不见了。经过检查才发现阴沟口的金属栅栏已被破坏,很显然囚犯是从这里越狱的。可是到了海边,他是入海逃生了呢?还是被海浪卷走了呢?亦或是被人用船救走了呢?还是……

这就不得而知了。

派去四处搜查的人回来报告说,杰里德大大小小的平原、水域都找遍了,也不见阿迪亚尔的身影,阿迪亚尔是死还是生呢?

撒哈拉海

德沙雷对出席他的会议的法国、突尼斯政府军官、各界富绅及地方名流表示感谢之后,讲道:

“各位尊贵的客人,你们知道,科学的发展已把历史和传奇截然分开,传奇应属文学方面的,属于想象领域。历史则不然,它属于科学领域,属于某一科学家及其拥护者。”

报告会是在新建成的加贝斯俱乐部里举行的,由于它不够大,以至于不能让更多的观众去领会报告的精髓。俱乐部里的观众都是事先知会过的,所以报告会一开始,就得到他们的热烈反响。其中也有几个保持冷静的,那就是为数极少的土著人,他们本来对德沙雷先生的历史见解及计划就不甚支持。

德沙雷顿了顿又接着讲道:“不可否认,古代的人是很重视想象的,而历史学家又把历史解释为传统,他们均是生活在纯粹的古代神话中。

“先生们,不知你们有没有忘记埃罗多特、庞贝牛斯·梅拉、托勒密他们所讲过的话。在《民族史》这部书中,埃罗多特谈到有个地区一直延伸到特里通河,这只是个小河湾,又说到亚松的小船被风景推到利比亚,被抛到未发现其西部界线的特里通小海湾以西……先生们,从这里我们不难推断出,那时的小海湾与大海相连,当时生活在现今的咸水湖及盐湖地带的是利比亚的各个民族,而大湖与小海湾之间又被一条狭窄的运河隔开。

“庞贝牛斯·梅拉,远在基督纪元之初,就发现了特里通大湖,也就是帕拉斯湖,与现在的加贝斯湾相通,只是后来由于湖水的蒸发而消失了。

“后来,托勒密又继承了他们的观点,说湖水在继续减少,最后形成了四个湖,即特里通、帕拉斯、利比亚、托尔图湖,它们也就是阿尔及利亚的迈勒吉尔盐湖、拉尔萨盐沼、突尼斯的杰里德与费杰迪盐湖。

“先生们,即使我们能够把这些盐湖地带和咸水湖地区的原始化状态所能达到的范围还原为海,加贝斯湾的水也远远不够造撒哈拉海的。

“各位,我刚才所说的实际上就是由几位科学家提出的计划,但可惜的是,这计划偏又不能实施,这只能是个方案,它的实施将会受到残酷的挫败。”

观众们频频地点着头,这时德沙雷先生又把目光投向了挂在墙上的地图,众人也随着他看去。这张地图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突尼斯部分,另一部分是阿尔及利亚的南部。地图上画着比斯克拉东南的大片凹地,迈勒吉尔盐湖、格兰德盐湖、阿斯鲁杰盐湖以及位于突尼斯边缘的其他盐湖,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连接小沙湾的运河。

从这张地图上,观众们可以看到所有凹地的情况,也能看出拉尔萨和迈勒吉尔两块凹地有可能形成一个非洲的新海。

“各位尊贵的客人,”德沙雷先生接着讲道,“我们应该还记得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吧,就在那一天,我们对北起奥雷斯山脉、南至斯克拉南约30公里的地区进行了科学考察,在1874年有个勇敢而执着的军官对这个内海进行计划。仔细研究,为此他付出了艰苦的努力和惨重的代价,我们应该把荣耀与尊敬让给他,他当之无愧。”

这个计划经过郑重审查,最后通过了,工程部把勘测各项科学指标、数据的任务交给了鲁代尔上尉,鲁代尔上尉经过科学考察,最后把实施地定在杰里德地区。

这样,传说中的一切都被推翻了,与小沙湾相通的海已不复存在。另外,从加贝斯脊状隆起到阿尔及利亚盐湖地带端点也已大部分被淹没,而只留下极小的一部分。但撒哈拉海仍不够形成条件规模,所以这一计划应该舍弃。

德沙雷先生没有忘记讲计划如实施成功会带来哪些正面效应。首先得益的是农业方面,由于温暖、湿润的南风吹过来,会改变阿尔及利亚及突尼斯的气候。这些地区会雨量充沛,这对庄稼来说无疑是十分有利的。另外,这也可以净化突尼斯、杰里德及阿尔及利亚等地的空气。还有……这些物质条件的改善会极大地促进此地的贸易,致使这些地区兴旺发达起来。正如鲁代尔上尉所说的那样:奥来斯山脉和阿特拉以南就会开辟新的道路,那里过往的商队也会有了安全保障。由于商队的来往,使那些凹地地区的贸易得以发展,这同时也会扩大法国在非洲这一地区的影响。

“虽然如此,”德沙雷说道,“尽管这计划包含这么多科学成分,但依然有许多人怀疑甚至怀疑这项工程的可行性。”

接着德沙雷先生列举了当时曾激烈争论的关于鲁代尔上尉及其计划的各种观点。

首先,有人对加贝斯湾引水到迈勒吉尔提出疑议,接着又有人提出凹地的容量不够容纳新海的蓄水量。

另有些保守人士这样说,新海的咸水会慢慢渗透到绿洲那儿,接着再上升到表面,会使大面积的种植园成为不毛之地,这无疑使当地人接受不了。

更有甚者,说海水不可能被引到凹地,原因是在引流的过程中,水会大量被蒸发掉,虽然埃及的炎热程度与撒哈拉的差异不大,虽然运河的距离只有百米左右。

另外一些人从另一个角度来否定造海的可行性。他们说引流要付出高昂的代价,不是能轻易付出的。但是他们可曾知道从加贝脊状隆起至造海处的土质是多么柔软、疏松吗?有的地方甚至不用借助于机械的帮忙。

“上述这些观点,现在仍然存在,它们的存在将严重阻挠这项计划,使这项工程迟迟不能实施。对我们撒哈拉海洋公司而言,也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为了我们公司的利益,按照赔款的原则,我应该去考察一下这些工程的实际情况。我准备先带一个工程考察队去,但无论如何也须再派一个用以保护我们新建起的工程装置的防护队,他们要像保护我们一样保护这些珍贵的工程装置。先生们,不是我言过其实,你们不是也知道由于划分土地的问题,图阿雷格人中的几个派别还曾经发生过纠纷吗?虽然,他们现在表面上似乎很安分,但在这安份之中他们又对我们持有极大的戒心。我们需要像阿尔迪冈那样经验丰富的将士,他及他指挥的人都很了解那地方的风俗习惯。先生们,别误会,我们会不畏困难,知难而进的,放心吧,我们回来时会带回精确的科学数据,我们还会拿出一份完好的工程预算报告。这里面也有你们一份功劳,我们应该为这一有利于祖国事业,有利于繁荣的伟大计划而感到荣耀。

“好了,先生们,你们现在该知道我为这项工程付出了多大代价,无论从经济上还是从智慧上,我都献出了我的所有。我相信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它的前进,我们将为此激动不已。先生们,可以预见,许多年以后,阿尔及利亚的卡斯巴将会插上我们法兰西的国旗,法国的舰队将会在撒哈拉海上一展雄风,并能充分保证我们在沙漠中的哨所的给养供应。”

驼队

德沙雷先生的预见是这样的:在他和他的工程考察队完成考察之后,这项工程将会被重新启动,并最终取得成功。但是,这成功需要一些先决条件,首先,他必须检查一下那些遗留下来的旧工程。这需要从最初运河的遗址走到拉尔萨盐沼出口,从第二条运河遗址走到它在迈勒吉尔盐沼中的出口,这样就是说,他须走遍整个杰里德地区,并详细准确地记下撒哈拉海每个港口的位置。

为了开发这项具有25万公顷土地的造海工程,撒哈拉海洋公司已为了这个工程搭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公司董事会的领导人在巴黎建了一个债券公司,从民众热烈的购买股票的势头看,民众还是看好这项史无前例的工程的。同时也证明了公司的领导者在金融方面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由此可见,这项20世纪最伟大的工程得到了各方的认可。

这个公司的领导人,也就是召开此次会议的人,他已完成了对早期工程的调查了解,所以要想做进一步的考察也只能在他的领导下来进行。

德沙雷先生虽已到中年,但身体异常的好。他思路敏捷,头脑灵活,说话宏亮有力,目光炯炯有神,抿着薄薄的嘴唇,显示出他有一种坚韧不拔的毅力。另外,他有一种务实的精神,从不幻想,他具有一流科学家身上所具有的严谨态度。他的思想更是超前,但不虚狂,他每做一件事都要亲自调查、计算、论证,直到万无一失的地步。他对撒哈拉海充满了憧憬,也充满了自信。他相信在他及关心这项工程的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此项工程一定会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

还有,德沙雷先生对鲁代尔上尉所写的报告进行了客观仔细的研究,他基本上同意鲁代尔上尉的行动计划。做为一个科学家,他敢保证,无论是材料部分还是金融部分的计算都不会出错的。另外,一些科学家及其他的人在德沙雷的带动下,也加入了这项工作。德沙雷还亲自去杰里德地区实际调查了一番,他想看一看究竟有没有什么困难阻碍能第一、第二运河的开通,同时也想证实一下那凹地能否容纳28亿吨的水量。

为了他以后的合作者随时能了解公司里工程计划的指标、数据等,同时也为了便于管理,更重要一点是为了他们之间免去不必要的职权冲突,德沙雷决定不带走人员尚缺的公司任何成员。

但德沙雷先生还是要带走一个人,这个人是服侍他多年的仆人,名叫弗良索瓦。他并不是法国人,他或许不比法国人强,但是一个一本正经、少言少语、小心谨慎的人,身体还算健康。他多年来不辞劳累地服侍着科学家,他没有当过兵,但却按兵的要求来要求自己。在德沙雷看来,弗朗索瓦先生是个正派、朴素、吃苦耐劳,且又非常重诚诺守信用的人。他还有一奇怪之处,就是他必须得天天刮胡子,而且从不间断。

毫无疑问,这次由德沙雷先生组织的探险活动,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安全保卫措施,事情是不会成功的。他和仆人在没有护卫队的护卫下穿越杰里德地区,也是一种冒险行为。撒哈拉海洋公司在杰里德地区建立的设施,及一些人员已撤离许久的哨所,均程度不一地遭受过阿迪亚尔一伙人的袭击。而阿迪亚尔自从在加贝斯监狱逃脱以后,就像在这个地区消失了似的。但所有的人都认为,阿迪亚尔是不可能放弃抢劫的。

另外,从实际情况看,现今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南部居住的人群中,阿拉伯人很少,而游牧和定居的居多。他们大多能接受鲁代尔上尉的改造计划。这项工程使拉尔撒和迈勒吉尔地区的许多绿洲将变为深海一片。尽管撒哈拉海洋公司对这些绿洲的所有者进行了适当的补偿,但这些土地所有者总觉得失去了很多,他们对绿洲变成海洋产生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同时,这项工程也势必影响到一些部落的生活方式,当然也影响到以保镖、抢劫为生的图阿雷格人的生活。卡非拉人也不能组织驼队前往比斯克拉、图吉尔特或加贝斯等城市进行贸易交往了。他们也许会组织一个由双桅纵帆船、三桅小帆船、单桅三角帆船、双桅横帆船、三桅帆船等有帆船或轮船组成的船队,再加上穆斯林教徒和水手在奥来斯山脉南部从事运输工作。这样,使以抢劫为生的图阿雷格人无法再对他们进行骚扰袭击。他们中的一些过激分子在他们首领的鼓动下,曾袭击过开凿运河的阿拉伯工人,所以阿拉伯人不得不请求阿尔及利亚部队的保护。

就连伊斯兰教士也到处宣扬他们的满身不是:他们怎能把这么好的沃土变为大海,又如此狠心把上天赐给我们的东西随便改变,难道他们想把地中海扩展到这儿?为什么好好的陆地不走,而非要划着船行,他们是想引来大海的水把我们都淹死吗?我们一定不会饶过他们,我们一定要把他们赶出去……

德沙雷的这次探险活动,是在一伙北非骑兵充当护卫的情况下进行的,指挥这伙北非骑兵的是阿尔迪冈上尉和维埃特中尉,这是德沙雷先生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事实上,再也没有比阿尔迪冈上尉及其手下的北非骑兵更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了。

阿尔迪冈上尉现年32岁,处在一个人智力、体力高峰时期,他智勇超群,胆识过人,且还具有非凡的忍耐力,也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他没有什么至亲,所以他把部队当作家,把战友当作亲人,对自己的将士他十分关爱,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他们,而手下将士也非常拥护他,愿意为他效命。

中尉维埃特也是一个十分优秀、十分出色的军官,他勇敢、热情且又富有正义感。他的这些品格特征也都在以往的行动中表现出来了。他出身于富商家庭,他的发展前景十分广阔,他毕业于索谬尔初等骑士学校,并获得过高级学位。

当阿尔迪冈接受任务以后,他把维埃特中尉从法国召了回来。当维埃特中尉得知这次活动又能与阿尔迪冈在一起时,他兴奋地找到上尉。

“上尉,中尉维埃特向你报到,他很高兴为您效劳。”

“我也很高兴为您效劳。”上尉以同样的话表达了问候。

“在我们法国再呆两个月,到那时……”

“这很好,维埃特中尉,这样你就会把有关撒哈拉海的最新消息告诉我。”

“上尉,我们可以趁阿尔及利亚的这些盐湖消失在水面之下之前看它们最后一眼……”

“是应该好好看看,这次消失将是永久的消失,只要非洲还存在,只要我们的尘世不变,这种消失就是永恒的。”上尉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上尉,言之有理,就这么说好了……,真的,我非常愿意与您一同参加这小小的战斗……这肯定是一场轻松、愉快的游戏……”

“轻松愉快的游戏,希望如此,维埃特中尉,我们已把阿迪亚尔这个匪首从杰里德……”

“这一次追捕使您获得了荣耀,恭喜你,上尉。”

“同样,这里也有你的一份,维埃特中尉。”

显可易见,他们之间的谈话,是在阿迪亚尔从加贝斯监狱逃脱之前进行的。现在既然阿迪亚尔逃走了,便须重新采取措施应付他的报复行动。另外,阿迪亚尔对这项足以改变他生活状况的内海再造工程进行疯狂地反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种种情况,使阿尔迪冈上尉在护卫探险队穿越杰里德地区时,分外小心。

尼科尔对于他加入到护卫探险队的工作,感到吃惊万分。在这以前,只要有阿尔迪冈的地方,就有他尼科尔的身影,也许这一次的探险活动也会出现同上次抓捕阿迪亚尔一样的情况呢?

尼科尔中士长35岁,是个老兵,服役于北非骑兵团。他是个雄心不大的人,中士长的军衔基本上满足了他的志愿。同时他也是个守纪律、善应变的士兵,他对纪律的理解是生存的需要。无论是在老百姓还是在现役军人中纪律都应该被无条件服从,他说自己就是为了在旗帜下服役而被创造出来的。

尼科尔中士长总是对人说:“‘争光’和我是二位一体,它由于我而更富于智慧,而我由于有了它更善于赶路,我要是有四条腿,那我们……可惜的是我只有两条腿,它也只有四条腿……”

不管大家怎么看他,总之,他和他的“争光”配合得极为默契。

尼科尔身材略高,但不够健壮,肩膀很宽,但不够结实,胸部平平,虽然有进一步发福的趋势,但始终没见体重的进一步增长。他总是穿一件蓝色军服,且习惯把肋状盘花纽扣紧紧地扣进扣眼,意欲防止他不曾发福的身材发福。他有一头引人注目的棕色头发,一缕同样红棕色的山羊胡子,他引以为豪的是他的视力出奇的好,能把50步之外的苍蝇看成一只燕子,这一点也叫皮斯塔什羡慕不已。

皮斯塔什是个快60岁的老兵,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没有复员。他像新兵似地活跃,总显出很高兴的样子,从不抱怨任何事,即使让他饿肚子他也毫无怨言。可奇怪的是,皮斯塔什却总与“偏爱”伤感的尼科尔中士长在一起。

德沙雷先生的护送队就是由这些出众的北非骑兵和两辆四轮马车及野外生活用具所组成。

还有一点,即使我们不谈谈别人的马,也应该说说尼科尔的马“争光”和他的狗“切红心”。

这匹马之所以被主人冠以“争光”的名谓,也是它自身努力的结果。它总是试图超越其它所有的马,正所谓一马当先,同时也只有尼科尔这样出色的驭手才能降服它,尼科尔中士长与他的马之间合作得非常愉快。

既然说到马“争光”,那就更应该说一说狗为什么叫“切红心”,难道它会比慕尼托狗更有本事?会玩寻常狗不会玩的杂技?会比它主人玩出更好的牌?

可惜的是,这些露脸的本领“切红心”一样都不会,它只无限忠诚地服务于它的主人,且乐此不疲。它为团队立过功,因此也得到了北非骑士的喜欢与照顾,它是一只人人称道的狗。

尼科尔中士长惟一的爱好就是玩纸牌,这是他闲暇时间特别喜欢做的事情,没有比这更吸引他的东西了。他在这方面也特别上心,以致于博得了一个他十分得意的外号——扑克元帅。

但是,尼科尔玩牌生涯中最令他得意的一张牌是在两年前他与战友玩牌中产生的。他还记得那时他和其他三个战友坐在一个咖啡馆的桌子的四个角。当时在台面上已亮出了32张牌,局势已明显地对他不利,他的三个对手均已胜了三场,这是他们最后一场,“扑克元帅”沮丧极了。现在关键的是,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张王牌,“扑克元帅”要想取得胜利,只能发给他的牌是红心A,而红心A发到他手的机率还很小。

“切红心!”尼科尔高叫起来,他站了起来,猛力敲着桌子,王牌被震飞到大厅中央。

他的狗跑了进来,轻轻咬住这张牌,递回尼科尔手中,当时这条狗叫密斯托。

“啊!太棒了,我切中了红心,”中士长拿着牌大喊道,“真的!我切了红心!”

密斯托也跟着欢快地叫着。

“真的……我切了红心,”中士长停顿了一下,又说,“从今天起你不叫密斯托了,而改叫‘切红心’了。”

对于“切红心”这个名字,他的狗好像非常喜欢,它欢喜地跃到主人的膝上,撞得尼科尔连退了好几步。从此“切红心”这名字取代了密斯托。这件事也传遍了整个北非骑兵团。

这次探险活动给尼科尔中士长及皮斯塔什下士带来了新的刺激,同时也给“争光”和“切红心”带来了巨大的欢乐。

在动身之前,尼科尔在下士的面前,对两个亲密的伙伴进行了独特的交待。

“喂!老伙计,怎么样?”中士长轻柔地抚摸着马的脖子,“你知道吗?我们会有一次新的探险活动……”

“争光”好似理解了中士长的意思,它仰天长嘶一声。

与马嘶声相应的是“切红心”的短吠声,它与它之间心灵相通。

“啊!‘切红心’,您也懂了,真聪明。”

“切红心”往上不停地纵着,好像要跃到“争光”的背上,像这样的事已有几次了,“争光”也非常愿意让“切红心”跃上它的背。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在加贝斯了,”尼科尔接着对他的两个伙计说。

“你们要养足精神,不要拖后腿……”

“争光”与“切红心”用各自的叫声回答主人的训示。

“还有,”中士长说道,“那个匪首阿迪亚尔从监狱里逃走了,对,就是上次我们齐力抓住的那个阿迪亚尔……”

“争光”与“切红心”这才从主人这里得知它们上次合力抓住的那个无赖逃脱了。

“喂,伙计,”尼科尔做战前鼓动工作,“下次再遇到这个混蛋的话,我们一定还要生擒他。”

“切红心”立刻做出了战斗的准备,而“争光”也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样的,伙计,明天见……”中士长说完,退了出去。

如果“争光”和“切红心”会说话,它们也一定会说:

“好的,明天见,我的主人。”

从加贝斯到托泽尔

德沙雷的探险队于3月17日5点钟动身离开了加贝斯,那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照得盐湖地区的沙质平原光亮耀眼。

当时,天空晴朗,只有几缕轻柔的北风掠过,扯过了几片薄云,但薄云不一会就消散了。

探险队选择3月份动身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这时冬季已经过去,夏季还需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来临,东非的气候有着明显的规律性,雨季是从1月到2月,而5月-10月则以东北风转西风为主,夏季又酷热难耐,因此,3月份是最适合探险的季节。

本来,加贝斯没有港口,在很久以前只有个叫特努波小湾的地方,但也由于淤沙堵塞很少有船能靠上前。这个小湾,也就是海湾,在盖尔甘奈群岛与洛托法日岛之间形成半圆形,同时这个海湾也令格兰特号航海者头痛,因为在这地方失事的船很多。

探险队分成三部分,几个北非骑兵护卫着德沙雷先生和阿尔迪冈上尉在最前面,中间由尼科尔中士长押运探险物资与粮草,最后面组成后卫队,是维埃特中尉指挥的小分队。这次探险是为了看一下鲁代尔上尉开凿运河的情况。首先需要勘测的是拉尔萨,还有迈勒吉尔盐湖,勘测只能按部就班地进行,需要从这个绿洲到那个绿洲,也必须从阿尔及利亚到突尼斯群山和高原南部。在这十余天里要走完400公里的行程,德沙雷先生每天都要工作12个小时以上。

“我们不是来创造的,”德沙雷先生说,“准确一点说,我们是来考察前人留给我们的……”

“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可敬的工程师,”阿尔迪冈也热烈地回应着工程师,“而且,杰里德地区确实需要改变一下现状,我能在这改变以前,看它一眼我感到很高兴,但不知是否值得交换?”

“这是不容置疑的,上尉,到时你自会看见……”

“这需要许多年吗?”

“哦!不,很快您就会发现这荒漠地带被繁华的商业市场所代替,那时……”

“这是它的诱人之处,我亲爱的朋友……”

“完全正确,……可这大自然的风光能使人沉醉……”

“哦,恰如你所料,应值得怀疑,”阿尔迪冈回答道,“特别是那些对大自然热爱的人对这巨大的改造能否接受……”

“好啦,不要再顾忌这些啦,我的上尉,由于地中海海拔要高出撒哈拉海的海拔高度,所以我准备把这里改造为滨海,要像本来就存在似的。”

“可以看出,现代科学家们非常大胆,如果任凭他们改造地球,他们也许会拿大山填大海。那样的话,地球会变得非常平滑,我想那一定会便于修铁路。”上尉微笑道。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德沙雷先生与阿尔迪冈上尉是从不同角度看这个问题的,但这没有妨碍他们成为好朋友。

驼队从这最后一片绿洲起身,沿着梅拉干涸河向上游行去,最后,来到脊状隆起的干旱地。新建的运河正是从这一地区延伸开去,这里也是最需要劳动力的地方。尽管地处遥远,报酬又不是很高,撒哈拉海洋公司仍聚集了不少阿拉伯人开凿运河,只不过图阿雷格人及另外几个游牧部落不肯参加这项工作。

德沙雷先生一边走,一边观察,还不时地记录。“这儿的山坡坡度及河床都要进行修整,以使它达到计算的宽度、深度,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流量。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水充满盆地,获得较快的流速,才能补充流失的水。”

“综合所有的因素,运河要达到多宽才可以呢?”阿尔迪冈上尉问。

“不是很宽,只要求在25米以上,”工程师回答道,“这是不应该改变的,剩下的只有靠水本身的力量,把它拓宽,这也能达到80米宽,正如你今天所看到的。”

“有理由相信这点,亲爱的工程师,向撒哈拉迈勒吉尔盐区注水是早晚的事……”

“这一点不用怀疑,另外,我们将利用水的力量把沙子冲掉,这样水的流量将会大大增加。”

第一天完成了对两段运河的勘测工作,还算顺利。德沙雷先生对每一处河道都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直到晚上5点钟的时候,阿尔迪冈上尉才令探险队停止前进。

运河北岸一小片椰枣树被选作了探险队的宿营地,树林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骑士们把马都牵到了小溪附近的一块草地上。

骑士们熟练地把帐篷支了起来,收拾完毕,大家坐在树荫下享用晚餐。德沙雷和两位军官由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来服侍,他们享用的是肉和蔬菜罐头,这些是从加贝斯带来的。驼队的粮食能保障几个星期的供给,这些能从突尼斯及阿尔及利亚的小镇还有盐湖附近购得。

尼科尔中士长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他带领手下把两辆四轮马车放在树林入口处,利用它们很快把帐篷支好。同时,尼科尔在行军途中又是个喜欢搞笑的人,而他的这些笑话往往又引起皮斯塔什下士大笑不止。尼科尔中士长凡事总先想到他的老伙计“争光”,而“争光”对这第一天的行程感到很满意,这从它仰天长嘶一声中可以看出来。

夜晚阿尔迪冈加强了对营地的警戒,山区的夜晚很是宁静,只是偶尔被几声来自牧区的狼叫声所打破。

一夜很快就在人们的熟睡中过去了。

营地所有人在5点钟准时起床了,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照例在吊在帐篷木桩上的小镜子前刮胡子,大家把东西收拾了一番,上路了。驼队行在崎岖的河岸上,并不时交错行进,这地区的地势已不如加贝斯脊状隆起的那部分高了。驼队行在崎岖的河岸上,并不时交错进行,这地区的地势已不如加贝斯脊状隆起的那部分高了。而且土质比较疏松,由一些柔软的土和沙子构成,这样的河岸是经不起河流长久的冲刷的,它会在水流的作用下愈来愈宽,这会大大缩短水注满盐湖的时间。但从整体上看,大部分河床还是比较坚实的,只是突尼斯大咸水湖地区的地层要比小沙洲沿岸土层柔软一些。过了加贝斯绿洲,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荒芜之地,这个地区也只能以几片椰枣林和一丛丛的细茎针茅为财富。

其实,这天探险队一直是在沿着运河向西走,最后要通过一个叫费杰迪的凹地而到达拉哈马镇,在拉尔萨最东边也有一个拉哈马镇,但它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3月18日这天,也就是出发后的第二天,在完成对两个路段的勘测之后,阿尔迪冈上尉来到拉哈马镇为探险队找宿营地。

这地区居民的房屋都没在了绿洲中间的位置,并且四周用土墙高高地围了起来,为的是抵抗游牧民族的袭击,同时也为了对抗非洲大型野兽的入侵。这镇里大约有几百名住户,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法国移民。要塞控制在当地人的士兵手中,对北非骑兵的到来,居民们热烈欢迎,北非士兵被安排在一个阿拉伯人的家中过夜,而工程师和两位军官被一位同胞接到家中作客。

阿尔迪冈上尉问这位同胞是否发觉现越狱匪首阿迪亚尔在这地区出现。这位同胞告诉阿尔迪冈上尉,阿迪亚尔没有在拉哈马镇及其附近出现过。这些迹象好像表明越狱后的阿迪亚尔没有逃离阿尔及利亚盐湖地区,他可能在南部他的同胞图阿雷格人那里隐藏起来。但据一个刚刚从托泽尔返回的拉哈马居民说,杰玛曾在这一地区出现过,但后来又失踪了。其实那日阿迪亚尔从监狱逃出后,与杰玛匆匆地见上一面后,跟着他的同伙奥来伯和哈里克骑着马从一个杰玛也不知道的路上逃走了。

第二天阴天,阿尔迪冈辞别拉哈马人又上路了,一连走出了60余里的路程,而这到费杰迪只走出了一半,还需一天的行程。傍晚,探险队在盐湖附近安营扎寨。

探险队离拉哈马镇越来越近,而工程师离运河越来越远。就在到达拉哈马镇的最后一天的上午,工程师又在运河进入盐湖地带的地方,折回到运河。这段费杰迪凹地足足有185公里长,标高仅为海拔15~25米不等,由于这段土质较松,故挖掘不会太困难。探险队最后几天行军在运河河岸,这些地段的土层也不够硬度。

把这一地区称为咸水湖或盐湖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譬如,杰里德和费杰迪这两块地盘,就没存下一点水,连它的最凹的地方也是如此,这也正是德沙雷工程师骑马赶上来向阿尔迪冈上尉、维埃特中尉问的事情。

“我们现在虽然看不见水,但我敢肯定,水与我们之间仅是由这层薄而硬的盐层相隔离,这是地质构造的结果,难道你们没发觉马蹄声有些异样,就像走在拱形物的背上一样。”

“一点不错,”中尉回应道,“我担心,地面能否突然塌陷……”

“是应该提高警惕,”阿尔迪冈也说道,“我已经向咱们的人告诫过,要注意凹地下面的水突然涌上来,在有些凹地,水会从一些细缝中射出来,能达到马肚的位置……”

“哦,对了,以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是鲁代尔上尉在勘测这个咸水湖时发生的,一个驼队正走在咸水湖凹地时,地面突然塌陷,以致于整个驼队都掉进去了。”

“这真是很奇怪,既不是海,又不是湖,也不是真正的陆地,那它是什么?……”中尉说道。

“哦,不,也许在拉尔萨、迈勒吉尔会碰到杰里德不曾有过的事情。”工程师说道,“这里不但会有隐藏在下面的水,也会有低于海平面的盐湖水。”

“我可敬的工程师,”阿尔迪冈上尉说,“很可惜是不是,这里的盐湖不具备这样的特点,而只能靠把加贝斯的水引到这里,可以预见在不久这里就能航船了。”

“这很遗憾,”德沙雷说道,“工程的期限由于新海面积的扩大而不得不无限延长,海面积由原来的7200平方公里一下子激增到720000公顷,查看一下地图,我们将发现费杰迪和杰里德的面积是远远大于拉尔萨和迈勒吉尔地区,也就是说迈勒吉尔地区会保留一部分地区不被淹没。”

“可是,我们毕竟是走在一块有危险的土地上,由于水长时间的侵蚀,土表会变得疏松。还有地中海由东向西入侵该地区,谁敢保证,土壳不会突然发生变化,而使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南部变为一片汪洋……”

“看,我们的中尉想像力多丰富,”上尉反驳说,“他也许看阿拉伯幻想故事看得太多了,以至于思维太超前了……”

“我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这个问题只有依据确凿的事实,精确的测量,还有科学的推理才能得出结论。我个人也觉得,这地区土壤情况非同一般,绝对不能排除偶然性。但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继续我们的撒哈拉海工程计划。”

以后的十几天,探险队完成了对利马涅、塞夫梯米、布阿达拉这些位于费杰迪和杰里德之间的地段的勘测任务,也就是说结束了对第一运河的考察后,在30日晚回到托泽尔。

托泽尔和奈夫塔

就在探险队留宿托泽尔的那天晚上,尼科尔中士长对皮斯塔什下士及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说:

“你们知道吗?我们现在是住在著名的椰枣之乡,也就是平时上尉总提到的‘椰枣园’,这里……”

“对,对,”皮斯塔什下士连声应着,“不但这儿有椰枣,加贝斯和费杰迪也能采摘得到,这些枣一定产自同一棵树,是不是,弗朗索瓦先生?”尼科尔中士长和皮斯塔什下士转向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人们之所以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愿意让别人这么叫他。

“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兴趣,”他神情严肃地回答道,边说边用手摸了摸刚刮完胡子的下巴,“我们诺曼底人对这种果实不感兴趣,只有阿拉伯人对它们感兴趣。”

“哎,您怎么能这么说,弗朗索瓦先生,”尼科尔激动地喊道,“什么?只有阿拉伯人对它感兴趣?你信不信,我用椰枣可以换梨、香焦、苹果以及葡萄?……”

“可也是,你们太不应该瞧不起椰枣……”皮斯塔什说道,同时用舌头舔了一下嘴,“是怎样的果实呢?那果实皮薄肉美,吃一口甜进心里,那简直就是世上最甜最美的果实,我们的祖先可以不受苹果的诱惑,却不能不受椰枣的诱惑。”

“一定是这么回事!”皮斯塔什下士附和着中士长说道。

“弗朗索瓦先生,”中士长接着说道,“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看杰里德和托泽尔的椰枣。事实上,阿尔迪冈上尉、维埃特中尉,他们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见解,甚至于‘争光’和‘切红心’……”

“什么?”弗朗索瓦先生惊异地说道,“您的马和狗?”

“不错,它们也都爱好椰枣,就在还没到达椰枣园的时,它们就已经闻到椰枣那独特的香味了,现在它们正在品尝……”

“既然这样,中士长先生,我,皮斯塔什下士与您一同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事实上却是如此,尼科尔中士长并没有夸大其辞,托泽尔的椰枣久负盛名,这地区共有200000多株椰枣树,能产8000多斤椰枣。椰枣是托泽尔的主要财富,它能召来大批的驼队,并能招来许多的羊毛、树脂、大豆、小麦等好多东西。

这下,我们该理解了这个地区的居民为什么会强烈反对这个内海改造工程,因为大海淹没盐湖地带产生的潮气,将严重影响到这个地区椰枣的质量。椰枣的上乘完全取决于这里干燥的气候,如果实施了内海改造工程,这里的椰枣就和加贝斯湾或地中海的椰枣毫无二样了。

这些忧虑能否得到证实?然而,对内海改造各方面的意见难以取得一致,就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土著人来说,内海改造将会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大加反对。

可以肯定地说,不是托泽尔的椰枣和美丽的绿洲引起了德沙雷的好奇心,是运河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而阿尔迪冈上尉和维埃特中尉却对这里的红褐色建筑及街道、房屋的构局感到非常新奇,还有一些美不胜收、风格独特的绘画也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却对那些罗马人的遗迹视而不见。

第二天清晨,北非骑兵也在阿尔迪冈上尉的准许下上街游览了,但必须在中午和晚上点名时返回,并且行动上不要过于随便。原因是内海改造所造成的对该地区盐湖的淹没而引起的杰里德区定居的部落或游牧部落产生的过激行为或报复行动。

就在清早,中士长尼科尔和下士皮斯塔什就出去了。而他的老伙计“争光”则没有随主人一同出去,而是留在马厩快活地吃草,它的好朋友“切红心”围绕它身边蹦蹦跳跳。

在达埃尔贝伊府前,居民聚集的地方有个市场,这个市场上的摊位一家接着一家,商品也是五花八门,这些都是商队从遥远的绿洲运送过来的。工程师、上尉、中尉及副官士兵们在这里不期而遇。

中士长和下士抓住机会一连喝了几大杯棕榈酒,这种棕榈酒当地人管它叫“拉格蜜”,人们只要切断棕榈树冠,或者只需割几个小口子便会有这种汁液流出。

“皮斯塔什下士,注意不要喝多了,这种酒虽然是好东西,但后劲很足……”

“不,中士长你错了,它没有椰枣酒劲大,”下士颇有见地地说道。

“我知道,它没有椰枣酒劲大。”尼科尔又说,“可是我怎么觉得腿有点软,头很沉呢?”

“没事的,中士长,你看那些阿拉伯人同咱们一样!”

确实有几个阿拉伯人喝多了,从市场里面晃晃荡荡,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这种醉酒的样子,看了令人生厌,这引起了下士的感悟:

“中士长,伊斯兰教规中禁止教徒喝酒……”

“对,你说得很对,皮斯塔什下士,可是我又觉得拉格蜜不算酒,连《古兰经》也不认为拉格蜜是酒,所以……”

“对,狡猾的阿拉伯人就钻了这个空子……”下士接着说道。

晚上,德沙雷先生、阿尔迪冈上尉及维埃特中尉被托泽尔城防司令官请到了卡斯巴大厅,城防司令官就工程现状、形成的好处及各界对比的态度,这样讲道:

“土著人对撒哈拉海建成后能给地方带来益处表示怀疑,阿拉伯人也同士著人一样坚决反对改造杰里德地区,他们对我讲的道理置若罔闻。在他们看来,气候的变化将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棕榈林,但事实上与此恰恰相反,最有权威的学者也对这点深信不疑,他们一致认为,通过改造得到的好处要大大超过所失去的……”

这时,阿尔迪冈上尉问道:

“阁下,这种意见一定是来自定居的部落,而非游牧部落,对不对?”

“完全正确,”司令官回答道,“游牧部落早已迁移别处了,再说所有图阿雷格人具有暴力倾向,但力量与数量也在急剧缩小,更多的卡非拉人来往于杰里德进行贸易交往,但不时也有抢劫的事发生。图阿雷格人要想维持他们的老本行,也只有把他们原始的行业发展为海上抢劫业,但他们很快会束手无措。这些图阿雷格人向定居的部落宣称,如果你们放弃了祖传的生活方式,你们将遭到灭顶之灾。在他们的鼓动下,定居部落疯狂反对任何形式的改造,他们根本不去想撒哈拉海带给他们的好处,他们眼中只有巫师所描述的种种灾难。”

司令官没有从阿尔迪冈等人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新闻,而阿尔迪冈也没料到探险会在杰里德内部受到冷落,同时也担心,拉尔萨和迈勒吉尔地区的居民是否会发动暴乱!

“好啦!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司令官说道,“只有图阿雷格人和几个游牧民族发动了几次单独袭击,还没发生对运河有严重威胁的事。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也许在等待时机,等待工程真正动工,或工程完成以后,他们才采取更为强大的破坏措施或有力打击……”

“什么样的破坏措施?”德沙雷先生问道。

“德沙雷先生,别忘了他们也会聚集成千上万的人,把你们千辛万苦弄走的沙子重新抛回运河,或者阻截一小段运河,再或者用人力阻截河流……”

德沙雷是这样回答司令官的:

“他们想用人工的方法对付天然的运河是不可能成功的,也就是他们要填掉那么宽的运河是不现实的。”

“可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完成此事。”司令官反驳道。

“不,司令官你错了,”德沙雷先生说,“我从实际考察中发现,凭借现在我们所拥有的庞大劳动力和现代的大型机器,引水注满拉尔萨和迈勒吉尔这两块盆地,将不再用那么长时间,也许5年时间就已够……同时,流水会自动拓宽河道。谁也不能保证几年以后托泽尔会不会成为一个海港,继而可以通过拉尔萨与拉哈马再度连接起来。”

从德沙雷滔滔不绝的话语声中,所有人都看出这位工程师对工程仍抱有极大幻想。

接着,阿尔迪冈上尉向司令官询问逃出加贝斯监狱的图阿雷格人首领阿迪亚尔有没有在绿洲露面,杰里德地区的人是否知道阿迪亚尔又重获自由。阿尔迪冈上尉这么问的目的是害怕阿迪亚尔煽动阿拉伯人暴动来反抗工程计划。

“关于这个这问题,我的回答是阿迪亚尔从监狱逃脱的事已传遍绿洲,您阿尔迪冈上尉抓捕他的消息也已人皆尽知,但是没人看见阿迪亚尔在托泽尔露面,但有人看见阿迪亚尔顺着连接拉尔萨和迈勒吉尔的运河方向逃走了。”

“司令官先生,这消息可靠吗?”上尉问道。

“可靠,上尉先生,因为消息来自开凿运河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他们做为工程的守护者和监视者,总是希望行政部门答应他们某些头衔。”

“那么说一定是那些已完成了的工程,”德沙雷先生说道,“是应该好好看护那些工程,它们之所以引来图阿雷格人的破坏,是因为它们的存在令他们痛心。”

“这怎么说呢?”司令官问。

“是这样的,淹没迈勒吉尔比淹没拉尔萨对他们的刺激大,因为前者会淹没一些很重要的绿洲。所以他们才会对这段运河经常袭击,而我们也要保护好这段运河。”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加强对拉尔萨之后的河段的保护……”中尉说道。

“放心吧,我们既然能抓住他们的首领一次,也就能抓住他第二次,并把他移交军事法庭,我保证,决不会再发生加贝斯越狱事件。”

“希望如此,但此事越快越好,”司令官说道,“因为这个图阿雷格人的首领对游牧民族有着巨大影响,他甚至能煽动整个杰里德地区的人造反。新海的好处真大,可以把迈勒吉尔地区的几伙罪犯一一除掉。”

4月1日,天气阴沉,但探险队还是离开了托泽尔。

在低纬度地区,这样阴沉的天气或许会引起一场大雨,但在突尼斯这一带,却并不见得,而且厚厚的云层,还可以减轻太阳对人体的灼伤。

探险队先沿着拜尔库克河的陡峭河岸走,接着又穿过许多借助古老建筑而搭起的桥。继续向西行,呈现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灰黄色草原,在这座草原里没有高大的植物,只有一些长着长长叶子的、当地人管它叫“德里斯”的草本科植物。

从清早行军,直至日落宿营,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在白日行军中,曾见几伙阿拉伯人沿运河北岸向奥来斯山脉行走,阿尔迪冈上尉没有与他们打交道。

次日清晨,探险队朝奈夫塔方向行走,同昨天一样,空气依然沉闷。探险队已逐渐走出昨天走的那块荒凉的草原,来到一片绿洲的边缘。这片绿色的草原上长满了细茎针茅,也出现了蒿属植物,在其间还有一道道小溪蜿蜒流过,一片片补血草和牵牛科植物的蓝白色花鲜艳夺目,一丛丛洋槐林在远处耸立。

这片绿洲随处可见的动物是羚羊,它们飞快地从身边掠过,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猕猴、水牛、长角岩羊等。“切红心”与“争光”对此兴奋不已,特别是“切红心”,对不时跑过的猕猴狂吠不已。

在这一地区有着极其可怕的狮子,它们的袭击常令人不寒而栗,所幸的是,自运河开工以来,它们逐渐被驱赶到了阿尔及利亚边界。

又过了平安一夜,天刚一放亮,探险队又上路了,并依然向西南行军,在这天下午,探险队到达了奈夫塔。

德沙雷先生与阿尔迪冈上尉一致决定,探险队继续行军,不在奈夫塔停留休整,只是在那里度过下午的最后时刻和夜晚。这样,探险队自3月17日从加贝斯出发到4月3日这天到达奈夫塔,共行了190公里的路程,人马都不觉得疲乏。他们打算第二天就走完工程师规定的到达拉尔萨盐湖区剩下的那段距离。

无论从地区观点还是从土壤性质上来说,奈夫塔的植物与托泽尔的植物截然不同,还有奈夫塔的住宅形式属于卡斯巴式的布局,镇中居民很少,只有8000多人。

探险队受到了法国人和当地居民的热烈欢迎,并且探险队成员大多住上了镇里最好的房子。这其中包含了奈夫塔人的一点私心。因为奈夫塔的经济会由于运河的开发而致繁荣,而且奈夫塔有可能变成新海岸边的一座城市。所以,奈夫塔居民才抑制不住地向承建撒哈拉海的法国公司的工程师们献殷勤。

虽然奈夫塔居民如此热心,但探险队也只能留住一晚,第二天又要登程上路。另外,阿尔迪冈上尉听说第二条运河的开通会极度刺激迈勒吉尔地区附近的居民,使阿尔迪冈不得不小心行事,且忧心忡忡。

第二天,探险队早早起床,收拾完毕,然后吃罢早饭又登上行程,那时天刚蒙蒙亮,探险队从奈夫塔到拉尔萨,已穿越了运河13公里。

一路上平安无事,当探险队到达盐湖运河的小湾处时,已经是晚上6点钟了。

拉尔萨盐湖

这一夜,探险队选沙丘脚下选为宿营地,这里像这样的沙丘有很多,但没有任何高大的植物,属于沙漠区域。

帐篷很快被支起来了,四轮马车上装满了奈夫塔的补给物,这些补物很充足,足够探险队用好多天。德沙雷先生还骑马沿拉尔萨兜了一圈,发现那里水草丰美,不像这里贫瘠荒凉。

第二天,德沙雷先生和阿尔迪冈上尉及维埃特中尉走在探险队前面,“切红心”却在他们前面东跑跑西窜窜,不时惊起一些不知名的野鸟从人们头顶掠过。探险队沿着盐湖凹地的堤岸走,这些堤岸很高,有点像加贝斯脊状隆起的外沿,水面不可能扩展并越过这些堤岸,所以杰里德南部是安全的,不必担心被大水淹没。

这也正是考察这段运河的目的所在,因为如果这儿的滨海地带抵挡不住新海之水的袭击,大水势必将漫过该地带,进而侵占临近地区。正是因为这样,探险队才沿盐湖地带一个接一个的沙丘底部向西行走,德沙雷先生认为最好的情况就是第一条运河从加贝斯湾引入拉尔萨的水,要安全装在规定的界限里。拉尔萨盆地的地表泛着刺眼的强光,那光酷似对折的银叶、水晶叶、樟脑叶,致使探险队成员必须戴墨镜来保护眼睛,以避免在撒哈拉炽热的太阳照耀下发生经常性的眼炎。尼科尔中士长甚至为他的老伙计“争光”配了一副结实的圆形眼镜,可是当“争光”戴上这样的眼镜时,反而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这儿的盐湖地带有自己独特的特点。在夏季,由于炎热的缘故,这些湖干涸了,但依然有一些水渗到沙子下面,而上面则隆起了一个个包包,就像一块布满田鼠窝的田野。在盐湖地带深处,工程师告诉两位军官盐湖红色石英沙是由硫酸盐所构成。另外还告诉两位军官,这里能提供丰富的石膏和盐。

这时,阿尔迪冈上尉发现有一支阿拉伯人的骑兵队正在穿越盐湖地带的盆地,可是在阿尔迪冈带人接近他们时,他们却飞快地策马逃走了。

他们在那儿还发现有一群羽毛红蓝的火烈鸟,那羽毛颜色有点像一种制服的颜色。“切红心”猛扑上去,却无论如何也撵不上这些善飞的禽类。

没撵上火烈鸟,却又惊起千万只杰里德地区的麻雀腾空而起,四散飞去。

在拉尔萨,探险队很快就找到了宿营地,但是,这要是在凹地中心地带则不能这么轻易找到。然而,当地中海的水被引过来以后,这个盐湖会完全泡在水里,只有迈勒吉尔那些高出海平面的地方,还会有部分露在外面。在拉尔萨像这样的绿洲一个接着一个,并且每个绿洲居住的人多少不等,在这些绿洲里,土壤极其肥沃,棕榈树和其他树种也为数不少。遗憾的是,这样的绿洲很快过去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些由砾石和沙子构成的荒漠。

但是也不能放弃对它的勘测。这儿的阳光特别毒辣,天空偏又少云,酷热无情地折磨着在沙丘上行走的探险队。这些无畏的探险队员最终适应了这烈日炎炎的气候,德沙雷先生也由一个白皙的法国人变成了一个具有青铜色皮肤的非洲人。这边的危险地段在盐湖地带的“霍夫拉”,这个地段土层疏松、柔软,人走在上面有时会陷入流沙里面,确实危险万分。探险队员们小心地行走着。

“这儿确实需要小心,”德沙雷先生反复告诫说,“这儿跟突尼斯咸水湖那段运河一样。”“可实际上,鲁代尔先生在勘测拉尔萨和迈勒吉尔时已遇见了这种麻烦,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他有时会陷进没至膝盖的盐沙里吗?……”上尉说道。

“确实如此,”德沙雷先生加以肯定,“这些低凹地布满了洞,而且洞相当深,有的连探测器也无法探测到底,所以常会发生一些意外事故,鲁代尔上尉在进行一项勘测时,就发生了一件一个骑兵和他的坐骑掉下洞的事故……”

“所以,我们要加倍小心,”上尉说道,“大家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我的人禁止离开沙丘,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如……,我还担心‘切红心’到处乱跑,万一……”

“要是发生那样的事,尼科尔会多么悲伤啊!”维埃特中尉说道。

“要是‘争光’发生意外的话,他定会痛不欲生。”

“还有,这两个动物之间有一种特殊感情。”工程师插嘴道。

“是很特殊,”中尉说道,“它们不像奥来斯特和皮拉德、尼苏和厄里亚尔、达蒙和皮西亚、阿希勒和巴特劳克勒是同类,而是两种不同的动物。”

“而您,可以做为一个单独体而加入到里面,我的中尉,”阿尔迪冈上尉提示道,“因为尼科尔中士长与‘争光’、‘切红心’已结成了牢不可分的整体,那么,您只有作为一个单独体加入。”

由于盐湖地带土壤疏松情况确实像工程师所说的那样,因此探险队选择了穿越迈勒吉尔、拉尔萨和弗杰迪地区这一路径。

这一路径的选择便使探险队少走了许多路,而且这段路又比较好走,不用求助于杰里德地区的向导,自己就能够避开危险的沼泽地。

探险队自从从加贝斯动身起,还从未碰到过一个从比斯克拉到小沙洲湾载运物品进行贸易往来的卡非拉人,但是却碰见了一伙去奈夫塔、加夫萨、托泽尔和拉哈马等下突尼斯城市的驼队。阿尔迪冈上尉与他们进行了联系。情况是这样的:时间是在下午3点钟,阿尔迪冈上尉和他手下的北非骑兵依旧走在烈日炎炎之下,他们是朝着拉尔萨西端方向走,离拉尔萨西端已不算很远了,越往西地势越高,沙丘的立体感也越强。

走到高处,看到了西北更广阔的领域,盐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块砾石似乎都变成了闪光点。在左边,新开凿的第二运河把拉尔萨与迈勒吉尔连接起来。

工程师和两位军官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交给了身后的护卫。

时间不长,整个探险队都聚集在沙丘的平台上,这时,维埃特中尉伸手道:

“看,前面盐湖地区好像有一支队伍在活动……”

“真的,像是一支队伍……可又像一群野兽。”上尉说道。

“离这太远,一时看不清楚。”工程师说道。

是的,距他们大约有三四里的地方的上空尘土飞扬,似乎有一些猛兽在向杰里德地方奔跑。

这时,“切红心”对着那个方向狂吠不止,它的主人尼科尔中士长喊道:

“快!‘切红心’快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切红心”听到主人的命令,马上挺起身躯,抖着鬃毛就要窜出去。

“不要急,慢慢来。”中士长叫住了“切红心”,这团尘雾越来越近,但仍然很难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一支庞大的驼队,也有可能是躲避某种危险而穿越这一带的兽群。

烟雾更近了,但仍然无法看清,这时,突然从这团烟雾中传出几声爆炸声。

就在这时,“切红心”又狂吠起来。

“是枪声!”维埃特中尉喊道。

“一定是某个驼队正同大群野兽搏斗……”德沙雷说道。

“应该说是同抢劫者搏斗。”中尉分析道,“爆炸声有反应……”

“上马!”上尉简短地发出命令。

不一会儿,北非骑士就在两位军官的带领下冲到了拉尔萨岸边,向出事的地点扑去。

虽然把护送探险队的士兵轻率地投入这场真相不明的搏斗中,显得不够稳重,而且有着极大的危险性,但上至阿尔迪冈上尉,下至普通北非骑兵却不顾自身安危去抢救危难者,连“切红心”也挣脱了主人的掌握。阿尔迪冈上尉率领的北非骑兵离开了沙丘边缘,飞奔盐湖地区。

三四公里的路程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北非骑兵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十分钟的时间,救援者就冲到了出事地点。

阿尔迪冈上尉一看便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情况是这样的:一个由20人及100只骆驼组成的驼队,五天前从迈勒吉尔以北的泽里拜绿洲出发,沿托泽尔方向到达加贝斯。驼队在盐湖地段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他们加紧了行程,骆驼驮着成袋的椰枣走在前面,而多数人跟在后面驱赶着牲口。

在进入拉尔萨以前,驼队没发生任何事,就在驼队刚刚到达拉尔萨最西端,正要在一个资深的老向导的带领下穿越拉尔萨时,由一座沙丘后面转出60名骑马人,这伙人准备抢劫这支驼队。他们或许让牵骆驼的逃跑,也有可能屠杀他们,或把他们赶到杰里德几个遥远的绿洲,这样做的目的是使人无法知道发动袭击的肇事者。

驼队的人进行了无谓的抵抗,他们用长枪、手枪来反抗抢劫者,但由于抢劫者人多,10分钟后,卡非拉人失败逃去。

这就是不久前阿尔迪冈等人听到的爆炸声。就在这时,这些抢劫者也发现卡非拉人来了救援者。

趁此,阿尔迪冈上尉大喝一声:

“进攻!”

卡宾枪迅速从北非骑兵的背上转到手上、肩膀上,北非骑兵向抢劫者发动了进攻。

至于探险队的车队则被停在后面,待骑兵们解决了抢劫者,再回来接它。

抢劫者措手不及,另外,他们也没勇气和力量抵抗阿尔迪冈上尉所率领的训练有素的北非骑兵,他们在北非骑兵还没发动之前就仓皇向西北方向逃窜而去。

但为时已晚,近百余只枪已响起来,许多匪徒应声而倒,没冒什么危险就抓住了他们。

虽然战斗很快结束了,但尼科尔到处宣扬“切红心”经受了炮火的洗礼,只因为他看到了“切红心”的头在左右摆动,就下结论说是一颗子弹从它耳边穿过。阿尔迪冈没有让手下士兵追击逃跑的匪徒,因为这些匪徒骑着马疯狂地逃向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很快便会消失,另外,这些匪徒一时半会不敢转回来,这些向东去拉尔萨的驼队不会再遇上他们。

卡非拉客商非常感谢阿尔迪冈等人,说要是没有他们的援助,骆驼及货物早已落入劫匪之手了。德沙雷先生向卡非拉人的首领询问事情的发生经过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受到伏击的。

“你们知不知道匪徒是些什么人?”上尉问道。

“我们的向导说他们是一伙图阿雷格人。”首领回答道。

“可是有人说图阿雷格人在杰里德东部,而非西部。”工程师说。

“只要有驼队,劫匪就少不了……”维埃特中尉道。

“也许这儿变为一片大海,才能免除这些罪恶的事情。”工程师又说道。

接着,阿尔迪冈上尉问卡非拉人首领,是否阿迪亚尔越狱一事已传开了。

“不错,上尉,这事已传播几天了……”

“有没有人看见他在拉尔萨或迈勒吉尔附近出现?”

“没人看见,上尉。”

“这次抢劫可不可能是他主使的?”

“这一点,我也不能确定,”向导说道,“我虽然认识他,并能认出他,但……,也许这些匪徒过去听他指挥……真感谢你们,假如没有你们……”

“现在没事了,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赶路了……”工程师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首领说道,“这伙匪徒得三四天才能回到西部某个镇,而那时我们也到托泽尔了。”

就这样,卡非拉人头领把自己的驼队重新整理一番,除了几个轻伤的卡非拉人之外,驼队没有任何损失。卡非拉人在向阿尔迪冈等人表达了最后的谢意后,赶着骆驼重新登上了征程。

在驼队走远以后,德沙雷先生和两位军官聚在一起,他们需要讨论一下刚刚发生的事,他们对此很担心。德沙雷先生说道:

“看来,阿迪亚尔在这个地区。”

“这原也在我们意料之中,”上尉回答道,“真希望早日完成内海改造工程,这样才能把这些罪犯除掉。”

“遗憾的是,得要几年时间,加贝斯的水才能充满拉尔萨和迈勒吉尔……”中尉说道。

“没人知道。”工程师说道。

第二天夜里,探险队的营地没有受到图阿雷格人的袭击,他们也没在附近出现。

最后,探险队到达了联结两个盐湖的第二条运河的源头。

第二条运河

第二条运河连接着拉尔萨、迈勒吉尔和杰里德盐湖,其长度只有第一条运河的1/3。

同时,开凿第二条运河也不像开凿第一条运河那样费时、费力,施工也要在开凿第一条运河之后。

工程一旦确定,德沙雷先生也须绕盐湖兜一圈,他的考察工作也算完成了。

当探险队抵达拉尔萨的尽头时,德沙雷先生却发现这地段竟没有公司从比斯克拉派来的工程师和工人。

“难道出什么事了?”这不免让人有点担心,这种担心特别是在图阿雷格人袭击驼队以后变得更加强烈。

“计划有所变动?工程师未能如期到达?还是……”

“这一段工程没结束吗?”阿尔迪冈上尉打断了德沙雷先生的沉思。

“哦,已经结束了,”工程师回答道,“根据实际上的情况,把挖掘初步定在了低于海拔的迈勒吉尔……”

“可您为什么对这里没人感到吃惊万分呢?”

“哦!是这样,在我看来,这里应该有许多监工派来欢迎我的人,他们没理由滞留在比斯克拉克或迈勒吉尔。”

“但他们不在,您怎么看?”

“事实上,我也解释不了,”德沙雷先生说,“也有可能是运河发生了意外使他们一时走不开……”

“对,也许是这个原因。”阿尔迪冈上尉说道。

“没关系的,您察觉到了我的烦恼,并为我没等到我要等的人而感到忧虑,谢谢你,上尉。”

“当我们在为宿营做准备时,你可以在旁边继续思考。”

“好的。”工程师回答道。

尼科尔中士长被叫来了。他原领命带兵在运河的棕榈树里休息。树林旁绿草青青,一条小溪蜿蜒流过。

尼科尔中士长领命赶紧指挥北非骑兵搭建营房。

而工程师与两位军官,趁太阳还没落山之际,沿着运河北岸向上游走去。

这次徒步考察使工程师看到这个地方的河段已完全完成,并且处于完好状态。同时,连接拉尔萨与加贝斯湾两个盐湖的运河渠道的底部坡度也符合工程师的方案。

德沙雷先生和两位军官的徒步考察没超过1公里时,天已经快黑了,由于运河这一段荒无人烟,所以三人打消了继续前行的打算,向回去的路上走去。

尼科尔中士长成功地搭建起了一座帐篷,而弗朗索瓦也像往常一样正恭候在营房外准备伺候他们用餐。吃过晚饭,依然留了一个士兵在外巡夜,其余的人早早进帐篷休息去了。工程师与两位军官在饭前徒步考察时,三人均未发现有任何人,在他们眼中这儿只是一片荒凉,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当时有两个人躲在一丛沙丘角砾岩上浓密的茅草后面把三人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当时“切红心”在,它一定会发现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努力使自己不暴露出来,他们眼看着工程师三人在岸边走来走去。当工程师三人返回营地时不久,也就是夜幕刚一降临,这两个人慢慢靠近宿营地。

“切红心”及时发现了异常,并发出了犬吠声以示警,但中士长却制止了它的叫声,把它召回来睡在自己身边。

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藏在了树林边。直到8点钟,天完全黑了以后,这两个人才靠近宿营地,对这支停在第二条运河入口处的分队进行侦察,想看看这支分队的真实情况。

他们已从阿尔迪冈上尉和维埃特中尉身上得知这个分队属于北非骑兵部队,但他们不知这个分队有多少人,以及向迈勒吉尔押送什么物资,所以他们才冒险靠近部队。

营地察看清楚后,他们先是越过树林,在草地上爬行慢慢接近营地,他们看见了堆放探险物资及粮食的马车,继而又看见了草地上的马匹。

就在他们更接近营地时,“切红心”发觉了,并向他们狂吠起来,二人吓得向来的方向跑去,跑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人来追,这两人放心起来。其中一个说:

“依我看,这伙肯定是阿尔迪冈率领的……”

“对!就是他把阿迪亚尔……”

“还有另一位军官是谁?”

“是他的中尉,我知道。”

“而他们也一定会认出你……”

“而你敢保证他们从来没见过你?”

“对,我敢保证。”

“很好,这样我们可以趁这机会……,千万不要错过这一机会。”

“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帮助阿迪亚尔抓住这两个人。”

“放心吧,他们逃不了的。”

“可我们只看见他们中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又说道。

“是呀,但从那个营地来看,他们的人不会多。”另一个回答道。

“那另外一个人是干什么的?……看样子他不像一个军官。”

“哦,他是那个可恶公司的可恶工程师,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在运河注水之前考察一下,但是当他们看到盐湖……他们就知道……”

“他们再也不能水淹盐湖了,”这两个人中一个高喊起来,“他们的改造工程将泡汤了,他们再也不能……,而我们那几百个忠诚的图阿雷格人将会……”

“可是,如何保证他们能准时来?”

“藏非克绿洲离这儿只有20余里,再说……还有,这小分队如果在迈勒吉尔停下来或者我们想办法留住他们。”

“这好像不太可能……他们不可能到更远的地方去。假如他们停在盐湖地带不走,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那他们就会在大水来之前统统死去。快,哈里克,跟上。”

“好的,我跟上来了,索阿尔!”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配合阿迪亚尔从加贝斯监狱逃出的图阿雷格人哈里克,另一个则是匪首阿迪亚尔的弟弟索阿尔。他们两人边走边说,很快消失在迈勒吉尔方向。

第二天,太阳已升起一小时了,阿尔迪冈上尉才带领探险队出发。探险队依然走在运河陡峭的北岸上。

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先生,新近又刮过胡子,他仍同住常一样,走在分队中间。现在他与下士皮斯塔什一问一答地聊着天。

“喂!弗朗索瓦先生,还习惯吗?”皮斯塔什下士用习惯的语调问道。

“还可以。”工程师的仆人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对这次远行您有什么看法?”

“哦!我认为只不过是一场穿越一个稀奇地方的散步而已。”

“这个盐湖被水淹以后,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的确会发生变化的。”弗朗索瓦先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时,也许在我们走过的地方会有鱼在游来游去,或许还有船……”

“对,有鱼,而且什么样的都有,像鼠海豚、海豚、鲨鱼……”

“兴许还有鲸鱼……”皮斯塔什补充道。

“不,这儿不会有鲸鱼的,因为这儿的水不够深……”

“弗朗索瓦先生,据中士长说,拉尔萨的水有20米深,而迈勒吉尔的水有25米深呢!”

“可是并非每一处都这样,下士,像鲸这类水中的庞然大物,需要有足够的水,它们才能玩耍,才能自由地呼吸。”

“这要用很大力气吗,弗朗索瓦先生?”

“这要用一座高炉的鼓风机,或者是法国所有大教堂里的管风琴。”

看弗朗索瓦先生说得如此肯定,如此不容置疑,憨厚、忠诚的皮斯塔什信服了这个回答。

接着,弗朗索瓦先生边比划着边不停地说着:

“我现在好像看见了内海上的无数的轮船、帆船,它们从这个港口到那个港口。哦,对了,下士,您想知道我最大的希望是什么吗?”

“想知道,您说是什么?弗朗索瓦先生……”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和工程师乘上新海上的第一艘船,游遍阿尔及利亚盐湖地区,我要看看这个由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大海。”

而实际上,忠诚的弗朗索瓦先生并没有把自己看作是撒哈拉海缔造者的一分子。皮斯塔什与弗朗索瓦先生的谈话到此结束,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就应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探险队仍以平时的速度,即每天行两段路,每一段7~8公里行军,德沙雷先生认为,按这样的速度很快就会到达第二条运河的终端。另外,探险队还可以采取从迈勒吉尔的北岸或南岸的路径行军,这不影响德沙雷先生勘察整个海的周边的计划。

运河的第一部分可以穿过这一路段到达著名的埃尔阿斯鲁杰与7~10米高的沙丘之间的小凹地。

在阿尔迪冈上尉的命令下,尼科尔中士长领着几名骑兵走在运河两岸的1至2公里前面,而探险队其他成员则按正常速度行进。这地区很荒凉,准确一点儿说,是最近才变得荒凉的。探险队完成了这天的勘察任务后,停在小盐湖尽头过夜。这地方真是荒凉极了,附近没有一块绿洲,只有沙子和砾石。幸亏探险队的粮草准备得很充足。

另外,这地方虽没有河流,但有一些细小的溪流和泉水在流淌,这多多少少给了探险队一些安慰。

夜里很静,一轮明月也早早地爬上了天空,照得营地四周亮如白昼,这样,无论是索阿尔,还是哈里克都不能在这附近现身。而他们也并没现身,他们正研究对付阿尔迪冈上尉等人的方案,其时探险队已进入阿尔及利亚盐湖的较前部位。第二天,天刚明,探险队就上路了,德沙雷先生急急忙忙赶往这河的终端,因为迈勒吉尔盐湖水注入加贝斯湾的入河口就在那里。可是,依然没发现比斯克拉方面的施工队,他们的未出现仍然是个难解的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工程师反复地想。等到了约定的地点却依然没发现任何等候他的人。

“一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德沙雷先生肯定地说道。

“我猜也有可能。”阿尔迪冈上尉也说道。

“我们尽量今天到达迈勒吉尔。”为了节省时间,在午间休息时,大家既没卸车,也没摘下马鞍,匆匆进了点餐,就休息了。

虽然这样,探险队还是没见到任何人。但在下午4点钟时,探险队看见了环绕这边盐湖的高坡,在它右侧,距它大约有347公里处有一工程结尾留下的最后一个工地。而探险队所要找的高度标记就需从这个土地开始,穿过迈勒吉尔盐湖和它的入口——塞来姆盐湖。

情形也正如维埃特中尉所说的“一丝生命迹象都没有”。“切红心”跑在前面,尼科尔中士长骑着“争光”跟在后面。

此外,探险队的成员都在催马奔跑,他们飞一般地赶到了运河的入口,可呈现他们眼前的是被捣毁的工地,被填充的沟渠,还有被沙子阻塞的通道。水根本就不可能从这里注入到迈勒吉尔湖,这一切使德沙雷先生等人目瞪口呆。

在347公里处

347公里处是指通向迈勒吉尔的第二条运河到达的地点,原来叫鲁代尔城,鲁代尔不但被用作运河终点的名字,还被用于待建的姆来耶或塞提尔的港口,但由于这个名字受到拉尔萨的批评,人们就把运河到迈勒吉尔的终点改为了347公里处。

但是,这最后一段运河却被破坏得体无完肤,在那百米宽的河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实际情况也许不那么糟,兴许只是不太厚的边缘拦住了运河的端点,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修复好。但在那个年月,即使德沙雷先生对此也一无所知。

德沙雷先生站在能够俯视运河与盐湖交界处的一块突出平台上,默默无语。阿尔迪冈上尉与维埃特中尉陪伴着他。德沙雷先生面对这破乱的运河,神情更是忧郁。

“德沙雷先生,这极有可能是游牧部落造成的,他们被他们的首领或图阿雷格人或来自迈勒吉尔绿洲的其他人煸动,聚众破坏这一最后运河地段,……我看这必须派马哥占人来看守,防止他们再次破坏。”

阿尔迪冈上尉话中的马哥占人,是非洲正规军的后备役,他们与北非骑兵负责内部治安和处理突发事务,他们那些有头脑和富正义感的人组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不能站在自己部落边。他们的标志是蓝色的呢斗篷,而酋长不同,用棕色斗篷做标志。有时,在杰里德地区的一些大镇上便可以看见他们。但是在这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工程期间工程队从这一地带转移到那一地带,同时也为了防止对内海改造工程抱敌对态度的当地人有可能发动的暴乱。所以应采取及时有效的打击以及严密的监视,否则这些破坏分子还会对新运河搞进一步的破坏行动,也许刚刚发出的破坏事件,还有可能在别处发生。

德沙雷先生与两位军官正在讨论他们眼下最急于做什么,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先把北方施工队的成员找回来,这样可以及时修补一些被破坏的运河,使受损害程度降低到最低点。阿尔迪冈上尉和维埃特中尉看出德沙雷先生越来越为这些失了踪的工人担心。

“还有一个问题是如何保护他们?”阿尔迪冈上尉说,“单凭我们这些北非骑兵显然不行。试想一下,我们成功地找到了他们,并为保护他们而去对抗人数众多的匪徒……”

“所以,我们需要援军,我们要找到最后的地方……”中尉说道。

“最近的地方,对,是比斯克拉。”上尉说道。

比斯克拉城属于君士坦丁省,位于迈勒吉尔西北部,大沙漠和济班平原的入口处,是撒哈拉前沿,它是一个很大的城堡,拥有几千居民和一个驻军。如果它愿意的话,它能提供几倍于阿尔迪冈所率领的北非骑兵的部队,甚至有能力保护那些工人。而且去比斯克拉比去托泽尔要近得多,与到奈夫塔同等距离,即使托泽尔和奈夫塔也只能提供同比斯克拉同样多的增援部队。

“唉!即使工程恢复了,如果没有人来保护它们,又有什么用呢?可毕竟得先恢复这些工程,这些工人能逃到什么地方?”德沙雷先生说道。

“这也正是我们要知道的,”中尉说道,“可是没人告诉我们,我们不如再找几个当地人,看他们是否愿意……”

“对,我们不应该再在这里勘测了,是去比斯克拉,还是返回加贝斯?”德沙雷先生显出茫然的神情,他想在最后时间内,应该找到那些失了踪的工人修复运河,采取措施,使运河不再遭受新的打击,然而在找到这些工人以前,又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另外,引起各游牧部落及当地土著人对运河的破坏,是基于对淹没阿尔及利亚盐湖的强烈不满,不满情绪进一步发展将有可能引起杰里德地区全部落的群起暴动,那样的话,在迈勒吉尔与加贝斯之间就没有安全可言。

“总之,”上尉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今天暂住在这里,明天早上出发。”

探险队在走完这一天的路程后,已身心疲惫,巴不得早点休息。他们把马放在绿洲的牧场上,并安排好巡夜人。虽然左莱阿绿洲及其附近荒无人烟,探险队也没有放松警惕。

就在德沙雷先生和两位军官谈论问题的时候,尼科尔中士长和两个北非骑兵领着“切红心”在草原上溜达,“切红心”东跑跑,西嗅嗅,并不时用鼻子到草下面搜寻着,突然它停下来,并昂起头。

是什么使“切红心”受惊停了下来?是野兽吗?

尼科尔猜测着,但最终弄明了“切红心”停下来的原因。

“有人!”中士长说道,“让我们看看是谁!”

“切红心”就要扑过去,尼科尔忙把它叫住,他怕把来人吓跑,再者说,这人已经听到了狗叫声,但并没有想躲起来的意思。

尼科尔很快选择了最佳位置,只见一个阿拉伯男人在林间左顾右盼,并没掩饰身形,当他看见尼科尔等人时,径直朝他们走来。

待到跟前,才发现他是个土著人,约有30余岁,样子很像从阿尔及利亚招募的工人。尼科尔猜想这个人一定会对上尉大有用处,所以他决定把这个土著人带到上尉那儿,那土著人问尼科尔:

“这里有法国人吗?”

“有……一个北非骑兵队。”中士长回答道。

“那么,带我去见你们长官。”这个土著人说。

尼科尔率先回到探险队宿营的树林边,两个北非骑兵与土著人跟在后面。一路上,土著人很安定,没有显出逃跑的意思。

中士长在穿越一棵树时,正好被维埃特中尉瞧见,中尉大喊道:

“怎么?抓住一个!”

“哦!走运的中士长抓到一个……”上尉也说道。

“太好啦,兴许这个人会给我们带来……”工程师欣喜地说。

时间不长,这个土著人便被带到了德沙雷先生面前,北非骑兵也围了上来。

这时,尼科尔中士长向众人讲述了发现这个阿拉伯人的过程,他没有如实地讲,而是添加了一些虚构成分,并说是他怀疑这个土著人才将其带回的。而阿尔迪冈上尉却用法语直接问这个阿拉伯人:

“你是什么人?”

这个阿拉伯人居然用标准的法语回答道。

“托泽尔居民。”

“你叫什么?”

“梅扎奇。”

“你从哪儿来?”

“从埃及泽里拜那边。”

埃及泽里拜是阿尔及利亚一块绿洲的名称。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你是公司的工人?”德沙雷先生冲口问道。

“不错,曾经是,而且我一直在守护着工程。所以工头普安塔也让我与他一起看护工程。”

普安塔是附属于法国公司的桥梁公路工程局的领导人,也是德沙雷久盼不到的比斯克拉施工队的领头人。德沙雷先生终于知道了该施工队的消息了。

这个土著人继续说道:

“我知道您,工程师先生,我在这一地区见过您已多次。”

这个阿拉伯人完全值得信任。他是法国海外公司在挖掘拉尔萨与迈勒吉尔之间那段运河所招聘的许多阿拉伯人中的一个。他体格雄壮,态度温和。

“你那些工友现在又在哪里呢?”工程师问道。

“在那边,泽里拜方向,”梅扎奇边说边用手指向北方,“在基泽普绿洲有百人左右……”

“他们怎么在那呢?难道他们受到了匪徒的攻击吗?”

“对,他们受到一伙柏柏尔族的强盗袭击……”

柏柏尔族人是指那些柏柏尔人或具有柏柏尔血统的人,他们主要居住在伊夏姆,是一个部落众多的民族,他们常年与阿拉伯人争斗,与阿尔及利亚的夏姆巴人更是势同水火。

这个土著人向德沙雷先生等人讲述了8天前发生在工地上的事情:

几百个游牧人在他们头领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扑向工地上的工人。这些游牧人之所以同仇共敌,是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将在内海改造这一历史巨变中变得荡然无存。所以他们才一致决定捣毁小沙洲湾的运河。普安塔的施工队怎能抵挡住这来如猛虎的进攻,不久就被击溃了。他们只有去杰里德北部才能保全性命,他们选择了泽里拜方向为逃生方向,在这些工人逃离后,这些游牧人纵火烧了土地,并用沙子堵住了水渠,然后他们也迅速地离去。很明显,如果不对拉尔萨与迈勒吉尔之间的第二运河加以警戒的话,它也有可能遭到诸如此类的破坏。

阿拉伯人结束了他的讲述。德沙雷说:

“的确如此,等工程恢复的时候,必须派人加以保卫,才能确保工程的安全。”

这时,阿尔迪冈上尉向这个当地人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这伙强盗有多少人?”

“顶多500人。”阿拉伯人肯定地说道。

“他们最后向哪个方向撤退?”

“南方。”阿拉伯人简短地说道。

“他们之中有没有图阿雷格人?”

“没有,他们全是柏柏尔人。”

“听没听说图阿雷格人的首领阿迪亚尔回到家乡?”

“这不可能,”梅扎奇回答道,“他已于三个月前被政府抓住关在加贝斯监狱了。”

从问话中,阿尔迪冈上尉了解到这个阿拉伯人根本就不知道阿迪亚尔越狱一事。他只知道有关普安塔工人的事情。于是只好问他这方面的问题。梅扎奇再一次答道:

“我们逃到杰里德北部地区,是往泽里拜……”

“普安塔也在那儿吗?”工程师问。

“对,他也在那儿,”梅扎奇答道,“其他的工头也在那儿。”

“具体地点。”

“在基泽普绿洲……”

“距这儿多远?”

“距迈勒吉尔20公里。”

“你马上回去告诉他们,说有一伙北非骑兵在古莱阿工地等他们。”上尉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假如我一个人回去,普安塔会拿不定主意……”梅扎奇回答。

“待我们商量一下。”上尉说。

他命令这个阿拉伯人去用饭,上尉已看出这个土著人又饥又渴,德沙雷先生与两位军官正在商议如何处理眼前事宜。

从刚才交谈中,可以得知这个叫梅扎奇的阿拉伯人既认识普安塔,又认识德沙雷先生,肯定是个运河工程处的工人。

然而,眼下最急于解决的是尽快找到普安塔,并把这两个探险队结合起来,好加以保护,另外,也需尽快请求比斯克拉驻军派出增援部队,以便于运河早点恢复动工。

“我们只能盼望大水早日淹没盐湖地带,这里才会没有可怕的事发生,但在这之前必须把那些离去的工人找回来。”德沙雷先生说。

以上这些就是德沙雷先生和阿尔迪冈上尉及维埃特中尉所作的针对目前形势的措施。

从梅扎奇那儿知道柏柏尔匪徒已向西南方向撤退,所以迈勒吉尔西部即347公里处暂时是安全的,探险队准备在那儿搭建一个工地等待那些离去的工人返回。另一方面,由维埃特中尉、尼科尔中士长率领北非骑兵跟随梅扎奇到基泽普绿洲去接普安塔及那些工人。维埃特中尉准备第二天天刚发亮就率队出发,他打算上午就抵达绿洲,下午往回返,天黑前就可以返回工地。按计划让普安塔骑马回工地。而那些工人徒步往回走,估计48小时也能返回工地。这样,对迈勒吉尔周围的勘测只能待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再进行。

梅扎奇对这些安排非常满意,特别是对派遣维埃特中尉和一些北非骑兵去接那些工人的措施更是极力赞同,他保证,那些工人会毫不犹豫地返回工地。

12小时远足

第二天十分闷热,这极有可能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杰里德地区经常有这样的暴风雨天气,但维埃特中尉还是率领着北非骑兵在清晨7点就上路了。不言而喻,中士长骑着“争光”,“切红心”在马旁边跑。出发时,这些北非骑兵只拿了当天的粮食,但这足以保证他们来往基泽普绿洲一次了。

在维埃特中尉去基泽普绿洲期间,工程师、阿尔迪冈上尉、皮斯塔什下士及弗朗索瓦先生共同搭建了一座营地。除他们之外,还有几个北非骑兵没有随维埃特中尉去基泽普绿洲。从工地到基泽普绿洲的路程包括在347公里处与基泽普之间,全路程不足20公里,用不着快马加鞭,半天就可走完这段距离,还可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并且在天黑之前,骑兵队和这些工人的头领普安塔便可返回工地。当地人梅扎奇也骑上了一匹马,从那娴熟的动作可知他是名骑马好手,他与中尉及中士长走在一起。过了绿洲,梅扎奇领着骑兵队向东北方向走去。此时正处于阿尔及利亚的干旱期,所以偌大的平原上只有一些细长的小树,还有几撮淡黄色植物。也有几条小溪蜿蜒流过,伸向远方。这里也没有去往撒哈拉边区城市(如瓦尔格拉或文尔特)的驼队。在这里任何反刍动物也不会跳入干涸的河里,而“切红心”却偏偏跳入水里,弄得全身都温漉漉的,而它的老朋友“争光”却对它这行为感到很有趣。

梅扎奇领救援队走的是河的左岸,他是这样对众人说的:

“是的,我们可沿着河直接到基泽普绿洲,这条河从绿洲的中间……”

“基泽普绿洲上有居民吗?”

“没有,”梅扎奇答道,“强盗把工地上的东西一扫而光,我们是从泽里拜带去的食物……”

“这样看来,你们的队长普安塔随时在等待返回工地和工程师见面……”

“可以这么说,”这个土著人回答道,“我此行的目的,也是看那伙强盗是否离开了工地……”

“这么说,我们一定能在基泽普绿洲找到他们?”

“完全正确,因为我们已定好在那里会面……要是加紧行程的话,两个小时后……”

在这烈日炎炎下加紧赶路是不现实的。即使用不快不慢的速度行军,中午之前也能到达绿洲。中间休息二小时,在天黑前还能返回工地。

天越来越热,似乎太阳把它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出来了,人们吸进肺里的好像是一团火。

“好热啊!我都快受不了!中尉,”中士长喊道,“是不是非洲里最热的天气?真让人受不了,我们能不能也像“切红心”一样,把舌头伸出来,多少也能解决点问题,你们说是不是?”

“你试一试吧,中士长,”中尉禁不住笑道,“只有你才能学得来。”

“可是我现在不热了,”中士长反击回去。“你是不是还热……有一场雨就好了。”

“是的,”中尉也说道,“如果来一场暴雨,一切都会改观。”

“我也这么认为。”土著人响应着,虽然他对这样的气候已习以为常。

他又接着说道:

“我们可以加快赶到基泽普,在那儿也许可避过这场暴风雨……”

“正应如此,”维埃特中尉说,“乌云已开始向北涌去,现在这儿一丝风都没有了。”

“哎,我的中尉,”中士长说,“你可知道这儿的云起云涌是不需要风的,它们自己会走,就像从马赛到突尼斯的大客轮。”

即使天气还是那样酷热难当,也尽管士兵都很疲劳,维埃特中尉还是加紧了行程。他希望尽快结束这20公里的行程。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赶到基泽普绿洲,在那里避过这场暴风雨。再休息一二个小时,在酷热过去后,他们又将重新上路,赶回宿营地。然而北非骑兵的马却在这炎热的天气下没能坚持多久,它们跑着跑着放慢了脚力。但维埃特中尉依然要求骑兵们加紧行程,他要在乌云到达绿洲之前赶到基泽普绿洲。

梅扎奇领着北非骑兵奔驰在荒无人烟的平原上。

“哎!梅扎奇,”中士长叫道,“怎么还不到那基泽普绿洲?难道走过了头,还是走错了方向?”

“真的,你有没有搞错方向?”维埃特中尉问梅扎奇。

“没有,”梅扎奇肯定地说道,“这条路我记得很清楚,只要沿着那条河就能……”

“可是这一马平川,我们为什么看不见?……”中尉又说道。

“那边就是。”这个土著人指向远处。

在中士长看来,那边只有一些小树丛,这也是他们进入绿洲所看到的惟一的树。此时北非骑兵们的马已疲惫不堪了,连尼科尔中士长的老伙计“争光”也只能慢慢行走了。

所以,当中尉等人赶到阿拉伯人所指的地方时,已接近中午了。

可令人惊奇的是,在小分队到达这里的时候,却不见普安塔和他的工人。按道理,这些人应该在这儿等他们的探路员梅扎奇。

“他们难道已不在这了?”这个土著人装作惊讶。

“怎么他们不在这儿?”中尉问道。

“我也不清楚,”这个阿拉人说道,“我走之前,他们还在这里……也许是因为害怕这些暴风雨,躲到绿洲深处去了,没关系,我可以找到他们。”

“等一等,中尉,”中士长说,“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住嘴!”中尉喝道。

小分队还是暂停前进了。在离他们百米距离处,有一块由高大的棕榈树围成的空地,骑士们就把马放在了这块空地上。在空地旁边还有一条流向泽里拜的小河。骑兵们把自己的坐骑料理完后,把应在泽里拜吃的食物拿出来吃掉。

就在骑兵们用饭的时候,梅扎奇来到河的右岸,尼科尔中士长远远跟着他。他们正在等普安塔带队返回。

“你保证是在这儿离开他们的吗?”

“我保证,”梅扎奇说道,“我们已经在这呆了几天了,难道他们返回泽里拜了?”

“可恶!”中士长骂道,“也许我们该去那儿。”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应先返回营地,这样也好叫中尉放心。……走,我们吃饭去,吃完后,再到附近转悠转悠,看能否……”

接着,他转身对狗说:

“切红心!嗅嗅看!”

听到主人召呼,“切红心”晃了晃脑袋,看能否……

“切红心”只是来回走了走,显然没发现什么迹象。接着,又打了个含义深刻的呵欠。中士长知道“切红心”饿了,说道:

“哦!我明白,你现在非常饿,可以吃下一大块……,你知道吗?我也饿极了,可以一口吞下一大块……真是奇怪,要是这儿有人宿过营,‘切红心’怎么会嗅不出来?”

中士长与这个阿拉伯人走下堤岸,回到休息的地方,中尉了解他们之间的谈话,并没多大反应。

“你是不是敢肯定你没有领错路?”中士长问。

“当然,因为我就是从这去的347公里处,回来时走的是同一条路。”

“这里一定是基泽普绿洲吗?”

“是,绝对是,”梅扎奇肯定地说,“沿着流向迈勒吉尔的河,我不会领错……”

“那怎不见你们那些工友呢?”

“也许在绿洲的另一块地方。也许他们返回泽里拜了。”

“那好,只要一个钟头,我们就可跑遍绿洲。”中尉决断道。

梅扎奇走到河边一僻静处坐下来,拿出食物吃了起来。

而中尉和中士长则靠在一棵椰树下一起吃饭,“切红心”蹲在一旁等候主人仍给他食物吃。

“真是奇怪!”中士长边吃边念道着,“不见人,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切红心’也没发现一点迹象?”中尉问。

“没发现。”

“中士长,你是不是有点怀疑这个阿拉伯人?有证据吗?”

“说实话,我是有点怀疑他。中尉你说说看,我们既不知他从何而来,又不知他是谁,这一切的情况都是他说的。我虽然怀疑他,却找不到他骗我们的证据。况且我也想不出他骗了我们有什么好处,他把我们带到基泽普的目的是什么?……普安塔和他的工人不在这儿,他又能怎么说?……”

维埃特中尉也觉得尼科尔的话有一定道理。就在发现基泽普这个绿洲荒无人烟,而梅扎奇却说有那么多工人聚集在这里时,维埃特中尉就觉得有些奇怪。继而他又怀疑道:既然梅扎奇与普安塔约好在这里见面,为什么不见普安塔露面?如果普安塔真的在这里,他怎么不出来欢迎他的北非骑兵呢?他本该老远就能够看见我们的。如果他们真的返回了泽里拜,那应不应该去泽里拜找他们呢?最后,中尉决定,不管情况如何,不管能否找到普安塔他们,天黑前他都要率兵返回工地。

尼科尔与维埃特中尉吃罢午饭,又稍歇息一会儿,时间已将近2点了,此时天空云已四散开来。中尉对梅扎奇说道:

“在返回工地之前,我要再巡察一遍绿洲,你来给我们领路。”

“好的,我听您的吩咐。”阿拉伯人回答道。

“中士长,叫上两个骑兵跟我们一齐去,剩下的原地等候……”

“好的,中尉。”尼科尔中士长说完,叫过来两个骑兵。

“切红心”也颠颠地跟在主人后边。

梅扎奇领着中尉、中士长及两个北非骑兵沿着河左岸方向行去,这样可以使整个绿洲都处在视野范围内。绿洲面积只有20余公顷,所以说一小时足以巡个遍。走了大约有半小时左右,天上翻滚的涡状云已迅速从远方冲到了头顶。在更远处,暴风雨低沉的嘈杂声已清晰地传了过来,闪电也不时划破浓厚的乌云。小分队来到这块绿洲的边缘,呈现在维埃特中尉等人面前的是一望无垠、寂静而荒凉的草原。据梅扎奇推断,普安塔如果离开了这片绿洲,已经去往泽里拜或奈夫塔了。但小分队的搜寻仍没结束,他们回头向河那边继续搜寻。小分队进入了一片树林,寻找了半天,仍没发现营地的踪迹。大家又回过头来问这个领路的阿拉伯人。

“他们是在这里……真的,普安塔还……他们去那边了。”

“说!他们能去哪儿?”维埃特中尉问道。

“可能返回工地了吧?”

“可为什么我们来时没碰见他们?”

“也许他们没顺着河走……”

“他们怎么会走另一条路?”

这个阿拉伯人闭口不言了。

当中尉等几人回到其他士兵休息的地方时,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这期间“切红心”没发现任何令它兴奋的痕迹。

因此,中士长再也抑制不住对梅扎奇怀疑的念头了,他来到梅扎奇面前:

“喂,阿拉伯人,你究竟要把我们领到哪里去?”

相反,梅扎奇面对中士长的夺人目光,并没低下头,而是轻蔑地耸耸肩膀,气得中士长就要扑上前去卡住这个阿拉伯人的喉咙,维埃特中尉忙上前拉住了他。

“镇静,中士长,”中尉说道,“我们把梅扎奇带回古莱阿。让他在我俩中间……”

“我知道。”梅扎奇气冲冲地说道。他似乎要愤怒,然而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这时马也吃饱了,骑士们又把马牵到河边,让它们喝足了水,这样小分队就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回古莱阿了。

救援队返回了,中尉与中士长走在一起,那个阿拉伯人被安排在两个北非骑兵中间走,并时刻受到全队的监视,现在大家都对他产生了怀疑,并一致决定既然找不到普安塔和那些失踪的工人,就应快速回工地,会合工程师和上尉,去继续他们勘测运河的任务。

小分队快马加鞭,乌云越来越厚,已从那个地平线。迅速地移至这个地平线。闪电加剧了划破力度,一下子从厚厚的乌云后闪射出来。可怕的雷声轰轰作响,空气闷热难耐,几乎喘不过不来气,吸进去的也只是火热的空气。

即使天气这样糟糕,维埃特中尉还是一心想往回赶。他只担心雷雨会引起威力更大的狂风,风雨交加,在这荒凉的干旱平原上,上哪去逃避这可怕的暴风呢?

所以,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到达工地。然而,骑士们的马已不堪忍受了,它们不肯再往前走了,它们的蹄子宛如被一道道绳索缚住,再也不肯动弹一下。连尼科尔的老伙计“争光”也精疲力竭了,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但是,在维埃特中尉的鼓励下,骑兵们奋力赶路,在下午6点钟左右时,小分队已走过大半路途,离古莱阿绿洲也就是几里之遥了,就连绿洲的树木也越发清晰了,如果小分队再能坚持赶路,1小时左右,准能到达那里。

“加油!伙伴们!再加把劲就到了!”维埃特中尉还在不住地鼓气。

然而,在这等暴虐的天气下,骑士们已无能为力了,并且有的已落在了后面,为了不把他们扔下,队伍不得不停止下来。

维埃特中尉此时最希望雷雨再迟些来,哪怕打更响的雷和更亮的闪电,最好起些风,把空气变得清爽些,现在人人都感到窒息,肺在这样的条件下运转十分困难。维埃特中尉盼望的风终于来临了。它起势就很迅猛,也许是因为空气的高电压促成了它狂暴的气势,空气中又聚集了大量的正电荷和电子,使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高度旋转,形成了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尘土、飞鸟都不可避免地被卷进了漩涡,无助地被风越卷越高。

小分队也遭到了龙卷风的袭击,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彼此之间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叫声。龙卷风卷走了所能卷的一切,向杰里德南部迅速离去。维埃特中尉连人带马被推到盐湖,这下又使他远离了营地,在这危急关头,大雨倾盆而下,才使旋风迅速地离去了。

现在的情形是小分队已溃不成军。最糟的是中尉并不认为古莱阿绿洲在一公里多一点的东南方。

最后,待恢复镇定后,经过反复呼唤,失散的人马又聚在一起,这时,中士长突然喊到:

“那个土著人呢?”

两个负责看守梅扎奇的骑兵面面相觑,在龙卷风来临的之际,他们被刮得难以睁眼,所以也不知这个阿拉伯人去哪了。

“这个混蛋……他逃走了!”中士长说道,“我们上当了,而他又把我们的马给带走了,这个可恶的阿拉伯人!”

维埃特中尉站在那儿,一声没吭。

就在龙卷风来临的时候,中士长当时正准备把梅扎奇抓起来的同时,“切红心”窜了出去,接着便消失在盐湖的方向。当时尼科尔连忙召唤“切红心”。

可“切红心”连头也没回就远去了。

现在,也只能靠“切红心”抓到那个阿伯人了,已不能再借助于“争光”了,“争光”也同别的马一样,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时,维埃特中尉想到的却是:工地是否真的发生了意外?有什么危险在威胁着上尉和工程师等人?现在是不是已经迟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个阿拉伯人会逃走,这一逃走使假想都已变得合情入理,这个可怕的奸细。

“快,马上回工地!”中尉果断命令道。

此时,雨还在不停地下,地面也变得泥泞不堪,且被冲出了许多宽宽的水沟。太阳虽没完全沉下去,但已看不清绿洲的方向了,没有任何火光标明宿营地的方位。

也正是考虑到这点,德沙雷先生才准备了大批的枯木,虽然在这有风和雨的天气,柴火还是燃烧了起来,其亮度可传至1里左右。

尼科尔中士长看出了维埃特中尉的担心,他表示愿意和中尉一同分担,而中尉却说道:

“只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然而,糟糕的是,他们走错了方向,小分队必须沿着盐湖的北岸向东走才能到达宿营地。而小分队却向西走。这样当小分队到达迈勒吉尔时,时间已8点多了。

终于他们找到了那片空地,却发现那里既没有四轮马车,也没有帐篷。

德沙雷先生、阿尔迪冈上尉,以及那几个北非骑兵也都不在。

大家高声呼唤、鸣枪,还燃烧起了许多火把。

很显然,宿营地遭到了袭击,而梅扎奇正是为了这次袭击,才把维埃特中尉和大部分北非骑兵引到基泽普方向。

显而易见,这个所谓叫梅扎奇的阿拉伯人是不会回宿营地的。而尼科尔中士长的“切红心”也不见踪影了。

发生了什么

在维埃特中尉领兵赶往基泽普绿洲时,阿尔迪冈上尉和工程师派两名驾车手去托泽尔送信。这两个驭手是两个突尼斯人,他们对道路特别熟悉,并常与驼队的人打交道,是值得信赖的人。他们天刚亮,就骑马上路了,并很快到达了托泽尔。按照吩咐,他们把工程师的信交给一名法国海外公司的高级人员,把阿尔迪冈上尉的信交给托泽尔军事司令。托泽尔方面保证,食物几天之后运到迈勒吉尔。

而在宿营地,在吃过早饭后,工程师对上尉说道:

“上尉先生,我们带着皮斯塔什下士、弗朗索瓦先生等下去检查一下运河,我想对这段运河加深了解,也好及时进行补救。”

同时,为了看看运河的堵塞情况,德沙雷先生巡视了这段运河的整个面积。

看后,他对阿尔迪冈上尉说道:

“从这运河堵塞情况看,那伙匪徒一定人数众多,普安塔一伙当然抵挡不住……”

“但是,这些匪徒是阿拉伯人也好,图阿雷格人也好,还是其他人,他们把工人赶走后,是如何捣毁这地点的工程?又是如何把那么多的建筑材料抛到河床里的呢?即使能做到的话,也需要很长时间,并不像梅扎奇所说的那样。”

“他们不用挖,只需填埋或让陡峭的河岸倒塌在河床里。”工程师说道。

“即便这样,也需几天才能完成。”阿尔迪冈上尉坚持道。

“我也这么认为,”继而,德沙雷先生说道,“在我看来,只需15天就可把运河修复好。”

“这是最好的情况,”上尉说道,“但还有一事,那就是破坏工程的事既然能在这儿发生,那同样在迈勒吉尔大盐湖和其他各段运河也会发生。尤其是那些游牧民族受其首领的煽动会做出更为严重的对运河有损的事。我们应该通知那些周边军队,如比斯克拉的、奈夫塔的、托泽尔的做好防护工作,使运河免遭新的袭击。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让阿尔及利亚总督和驻突尼斯的司令官了解一下形势,他们才好做防护准备工作。”

德沙雷先生和阿尔迪冈上尉等人在巡查完运河后,返回到宿营地,他们目前要做的惟一事情就是等维埃特中尉领着那些工人返回。在目前的情况下,探险队还需要解决的另一重要问题是粮食问题,虽然探险队储备的粮食足够吃上好多天的了。

但是,如果维埃特中尉带回那些离去的工人,那么粮食问题就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为此阿尔迪冈上尉在那封给托泽尔司令官的信中要求提供短期内所需的粮食及生活用品。大家不会忘记,在维埃特中尉出发的那天早晨,天就十分阴沉,特别是北方天空乌云密布,似在酝酿着一场特大的暴风雨。

“今天一定有场雷雨,而且这将是一场很大的暴风雨,电闪雷鸣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皮斯塔什不解地问。

“因为我今天早晨刮胡子时,我的胡子都立了起来,而且胡子还特别硬,使我不得不刮了两三遍,另外,叫人奇怪的是,我每一根胡子都冒了火花……”

“真有这回事?”下士问,“其实不应该怀疑弗朗索瓦先生这样的人说的话。”

由于天气太热,所以在吃过午饭后,德沙雷先生和阿尔迪冈上尉商量决定延长午休时间,他们呆在帐篷里没有出去,即使这样,他们还是热得汗流浃背。

但这并没有给工程师和上尉添加太多的烦恼,因为这一地带还没下雨。只看得见东北部上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而基泽普绿洲恰恰在东北方向,所以无论是阿尔迪冈上尉,还是德沙雷先生都认为维埃特中尉明天才会返回宿营地。

“维埃特中尉今晚恐怕不会回来了,”上尉说道,“如果维埃特中尉他们2点往回返的话,那他们也许才看到绿洲。”

“像这样的天气,维埃特中尉完全有理由晚一天回来,但我担心的是,他们有可能在那偌大的平原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风雨的地方……”德沙雷先说道。

“我也有这种预感。”阿尔迪冈上尉点头说道。

下午在等待中过去了,不见维埃特中尉带队回来。这时,乌云也慢慢向这边移来,闪电不时出现在绿洲上空,随后,绿洲上下起了雷雨,但不久乌云又向盐湖方向涌去。德沙雷先生、阿尔迪冈上尉、皮斯塔什下士及两个北非骑兵来到绿洲边缘,他们希望在此能接到中尉和他的士兵。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向远处看去,都不见小分队出现。

“不用再等了,他们一定不会回来。”上尉说道。

“我也是这么看的,上尉,即使不下雨了,天也黑了,他们看不清道路……”

“维埃特中尉遇事很冷静,大家不要担心了,我们回去吧,雨马上就要下来了。”上尉说道。

就在这五个人刚走出不远,下士皮斯塔什突然停住了:

“上尉!你们听……”

所有人都转回身去。

“我好像听到了‘切红心’的叫声。”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可什么声音都没有。皮斯塔什一定是听错了。

因此,阿尔迪冈上尉等人又往回走,他们穿过被狂风吹弯了树的绿洲,回到帐篷里。

就在他们回到帐篷不久,暴雨就降临在这片绿洲上了。

当时正好是6点钟,上尉为过夜做准备,他哪里知道,今夜是他们离开加贝斯后最危险的一夜。工程师和上尉心下以为,维埃特中尉之所以没能如期返回,也定是因为这场罕见的暴风雨。虽然这样想,他们还是不禁为维埃特等人深感担忧和不安。假设梅扎奇是普安塔手下的冒牌工人,假设他是内海改造的狂热反对者,他们为什么没对他产生怀疑。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忘记杰里德地区游牧部落对撒哈拉海的激进态度,一次针对运河工程的袭击不是发生了吗?那一部分匪徒如果在北部,依靠他们人多的优势是能打败维埃特中尉的小分队的。这些想法时不时地涌现在工程师和上尉的脑海里,使他们越发为维埃特中尉和他的小分队担心。他们万万没想到受到威胁的不是中尉等人而是他们自己。

大雨也下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不仅没减弱,反而愈下愈大。绿洲上不少的树遭到了雷电的袭击,就连帐篷都差一点做了雷电的牺牲品,大雨如注,绿洲已变成絮状沼泽地。

再也不能出去了。

幸亏马及时地避到一棵能抗飓风的大树下面,才经受住这场暴风雨的袭击。

而那些骡子却没那么幸运,它们被这雷声吓得惊慌失措,没命地逃出绿洲。

阿尔迪冈上尉闻报后,当即下令:

“无论如何都要把它们抓回来……”

“那两个驾车人去抓它们了。”皮斯塔什告诉上尉。

“再去两个帮助它们。”上尉命令道:“如果不在它们逃出绿洲之前抓住它们,到了平原就不易抓到了。”尽管外面狂风肆虐,两个北非骑兵还是冲出帐篷,向骡子逃走的方向追去。

令人欣慰的是,狂风在突然间却缓和下来,雨也显得小了。但夜色十分幽黑,大家只有借助不时闪现的闪电才能彼此看见。

德沙雷先生和阿尔迪冈上尉以及弗朗索瓦先生、下士皮斯塔什还有另外的两名北非骑兵冒雨走出了帐篷。这下,阿尔迪冈上尉等人彻底相信维埃特中尉今夜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只能在第二天返回营地了。

忽然,他们同时听到北方有狗叫声,他们激动极了。

这次他们看清了,有一条狗正在向绿洲跑来,并且快要跑到绿洲边缘了。

“是‘切红心!’真的是‘切红心’,我听出了它的声音……”

“这么看来维埃特他们在后边!”上尉也激动地说道。

假如“切红心”真的在小分队面前的话,那小分队离绿洲也就只有百十米远了。

正在这时,树林里悄然出现30多个土著人,他们迅速靠近营地,在阿尔迪冈等人还没作出反应之前,这些上著人围住他们,并生擒了他们。事实上,就算阿尔迪冈等人有所防备,也无法抗击这么多的匪徒。

功夫不大,能抢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了,连马也被牵向迈勒吉尔去了。

被缚的阿尔迪冈等人被互相隔开,并被带往盐湖表面。在他们刚被带离,“切红心”嗅着气味跟在后面,而当维埃特等人赶到时,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藏非克绿洲

藏非克绿洲是迈勒吉尔最大的一个绿洲,位于欣吉兹北部,面积大约在3至4平方公里之间。藏非克绿洲盛产椰枣,其椰枣质量上乘。在果实成熟季节,卡非拉人组织驼队来到这里把大批的果实运走。藏非克绿洲只同拉哈马、奈夫塔及托泽尔等主要市镇保持着联系。

在藏非克绿洲上生活着几百个土生土长的图阿雷格人,这些图阿雷格人是撒哈拉地区最为反动的部落。在绿洲上,他们耕种了大量农田,这些农田足以使他们丰衣足食,并且藏非克绿洲上还有被开拓的小河,也足以满足他们需要。洲上的图阿雷格人很令人担忧和可怕,他们令所有驼队都不敢从附近经过,他们只向穿梭于沙漠的过游牧生活的图阿雷格人提供援助,并且他们还多次对杰里德地区进行过袭击。

另外,藏非克绿洲附近的土壤一点儿也不坚实,处处充满了危机,去绿洲只能走一些只有当地图阿雷格人才认识的羊肠小路,没有他们领路,任何人都别想靠近绿洲。然而,当大水完全淹没这些地区后,这儿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首先欣吉兹就会变成船容易靠岸的地方了。这当然令图阿雷格人感到愤怒,所以他们积极甚至疯狂地反对内海改造,这里成为反对破坏运河工程的策源地。

藏非克的部落在杰里德众多部落中影响深远,联盟部落可因它的加入而变得更加坚不可摧,没有哪个部落敢公开反对它,对它充满了敬畏。这一切只有在大水淹没这些地区,并把欣吉兹变成迈勒吉尔的中心岛的那一天,才能完全被消除。

藏非克绿洲上居住着的图阿雷格人是保留纯血统的图阿雷格人。他们依然遵循着祖先留下来的生活方式生活着。他们个个面容严肃,傲气十足,走路缓慢,并有极强烈的自尊心。他们右臂上无一例外地戴着他们信赖的青蛇纹镯子,他们的打扮也同祖先一样,上身穿苏丹式的棉制无袖长服,白衬衣或蓝衬衣,并且裤子在踝骨处扎紧,着皮便鞋,用一条卷状男头巾固定在头上的伊斯兰小帽,连着头巾的面纱垂到嘴上,可以防止灰尘沾唇。在这里赞成离婚,不赞成一夫多妻制。

他们同别的区域的居民有着极大的差别,他们居住的地区绝不允许别人居住,他们外出通常是为了打劫驼队,或对敌对部落进行报复打击,他们打家劫舍,是一伙地地道道的土匪,他们胆大妄为,有时为了抢劫或打击敌人,他们会来到下突尼斯平原,有时甚至到加贝斯附近。军事当局也组织过部队对这群胡作非为的部落进行剿捕,然而这些狡猾的图阿雷格人总是藏到迈勒吉尔的隐避处。此外,图阿雷格人很讨厌劳动,因此他们弄来许多仆人为他们劳动,并侍奉他们。他们还很迷信,他们不但信灵魂,而且信鬼魂,死了人他们也不敢哭,怕把鬼魂召回来。无论是谁死了,从今以后这个人的名字就永不再被提起。

阿迪亚尔正是这些独特的图阿雷格人的首领,当然在他身上,同样闪现部落的特点。

同样,他的家族在这个部落中也是有影响的家庭,他的家族地位正如这个部落在迈勒吉尔其他部落中的地位一样。

另外,杰玛——阿迪亚尔的母亲也很受这个部落的尊敬,特别是图阿雷格妇女对她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冲动。这些妇女怀着对她无比崇敬的心理分担了她对外国人的仇恨。在这个部落中妇女比男人有学识,她们承担起教育下一代的责任与任务。她们同样憎恨鲁代尔上尉的事业。

当阿迪亚尔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到藏非克时,引起了当地图阿雷格人的惊慌,他们担心这些外国人能否放过他们的首领?他(阿迪亚尔)能否逃脱敌手。

所以,当阿迪亚尔成功地越狱后,藏非克绿洲上的图阿雷阿人激动万分,他们用鼓乐声欢迎阿迪亚尔的返回,阿迪亚尔这时发出信号,他的祟拜者都拥到杰里德的各个城镇。阿迪亚尔知道目前对他们这个部落威胁最大的是新运河的开通,他绝不会静等着那些外国人把迈勒吉尔变成一个可航行的水上通道,他必须使新运河计划破产。

这时,机会来了,阿迪亚尔得知两天后阿尔迪冈上尉率领着探险队将在运河尽头与一个来自君士坦丁省的探险队汇合。

于是,阿迪亚尔率领着数百个图阿雷格人赶到这最后一段运河,先是把那儿的工人驱散,用沙子等填充了运河,做完这些之后,他们返回了藏非克绿洲。

那个梅扎奇留在那儿,是为了欺骗上尉等人,好让他们分出大部分兵力去救援那根本就不在基泽普绿洲的工人,好让索阿尔有机会指挥30多名图阿雷格人把上尉等人生擒。奸计得逞后,索阿尔等人押着阿尔迪冈上尉等人在维埃特中尉带兵到达之前向自己的老巢藏非克绿洲逃去。

这些图阿雷格人不但把上尉等人带走,而且把他们的坐骑也掠走了,他们把上尉等人押至距工地百米远的地方,在那儿有他们的马和单峰驼。

上尉等人被强迫骑上了自己的坐骑,而弗朗索瓦先生由于没有坐骑,被安排在一个单峰驼上。然后,这些人仓皇逃离了工地。

另外,在索阿尔带人袭击阿尔迪冈上尉的时候,“切红心”已经到达了工地,只不过没有露面而已。

由于是有计划,有组织的预谋,所以这些强盗早已备足了干粮和生活必用品,以保证他们返回藏非克绿洲。

此去藏非克绿洲有50公里的路程,路途也极其难走。

这些图阿雷格人把上尉等人押到索阿尔与哈里克窥探小分队宿营地的那片小树林里,他们让上尉等人一个挨着一个蹲在那里,而他们则在周围监视着。发生的这一切使上尉等人懊悔不已。

这时,阿尔迪冈上尉才认真地考虑那个阿拉伯人的真正身份,他感觉到那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

“您猜想得很有道理,……从一开始我就怀疑那个土著人……”皮斯塔什也说道。

“那这么看来,维埃特中尉也遇到了麻烦,他在基泽普绿洲一定找不到普安塔……”德沙雷先生说道。

“如果这个阿拉伯人真是个奸细的话,他的目的也就是把维埃特中尉从我们身边调开。”上尉分析道。

“我真希望中尉马上带人把这伙强盗给抓住。”一个北非骑兵说道。

“这不是没有可能,”皮斯塔什下士认真地说道,“我想只要再过一刻钟,我们的中尉就会向这些可恶的阿拉伯人发动猛攻。”

“我想也差不多。”弗朗索瓦先生补充说道,“因为在被抓的同时,我们听到了中士长的狗叫声。”

“啊!对!我们那时听到了‘切红心’的叫声,它现在在哪儿?它应该跟着我们的。”皮斯塔什下士不停地说道。

“看!‘切红心’!‘切红心’来了!”这时一个北非骑兵嚷道。

大家定睛一看,果然是“切红心”跑了过来。

“是你,真的是你。‘切红心’,快,快过来,快告诉我,你的主人呢?”

“切红心”很想用有含意的叫声回答下士的问话,但下士一把按住了它,下士怕“切红心”的叫声引起那些图阿雷格人的注意。

上尉等人此时仍不知这些图阿雷格人要把他们押到哪儿去。也许是迈勒吉尔盐沼,也许是杰里德某个偏远的绿洲,还可能是撒哈拉大沙漠的深处,他们心中胡乱猜想着。天明,这伙强盗给了上尉等人一些古斯和椰枣粘糕点,并舀了些河水给他们解渴。他们站了起来,向盐沼那边望去,只见大片盐晶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们又向东望去,但由于沙丘的阻挡,他们看不到古莱阿绿洲。

上尉等人多么希望在东方古莱阿绿洲处见到维埃特中尉和他的小分队。

“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维埃特中尉昨晚已返回古莱阿了,他见到我们丢弃了的宿营地,一定会到处寻找我们……”

“可是,当初他要是没去基泽普洲的话,那我们也就……”德沙雷先生说道。

“对!太对了!都是那个梅扎奇,要不是他……,终有一天,他会落到我手上,到那时我会剥了他的皮。”皮斯塔什下士狠狠地说道,正在这时,索阿尔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上尉走了过去。

“你把我们抓来干什么?”

索阿尔没有回答。

“那你准备把我们带到哪儿去?”上尉又问道。

索阿尔还是没有回答,却对那些人命令道:

“上马!”

上尉等人被迫上马,弗朗索瓦先生今天早晨连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

皮斯塔什下士忍不住大叫道:

“看,那个人就是梅扎奇!”

上尉等人把目光投向那些图阿雷格人中的一个。

那个人正是梅扎奇,他在维埃特中尉等人陷入龙卷风的时候,偷偷溜走了,这时,正好赶上索阿尔一伙人。

“对这个卑鄙的家伙没什么可说的。”上尉说完转过身去。

这时,极少言语的弗朗索瓦先生也说道:

“这个图阿雷格人看上去就不像是个高尚的人……”

“你的看法与我的完全一样!”下士说道,这是皮斯塔什第一次没用先生这称号来称呼弗朗索瓦先生,但下士知道,弗里索瓦先生这次一定不会生气。

他们上路了,天空晴朗无云,没有一丝风,路途还是那样泥泞难走,在走凹地途中他们连一块绿洲都没碰到,只能在欣吉兹顶点找到树避热。索阿尔不住催促着赶路,他要极早赶回与哥哥阿迪亚尔见面。同时,他还要让上尉等人不知道自己已落入阿迪亚尔的手里。但上尉与德沙雷先生却隐约猜出这是迈勒吉尔的某一部落的报复行动。

这一天总共行了25公里的路,虽然没有赶上暴风雨,但酷热也使人异常难受。特别是弗朗索瓦先生,坐在高高的单峰驼上,既不习惯这种动物的摇晃,也不能保持斯文模样,真是苦恼极了。

随后的行程里,索阿尔小心地领着路,以防误入泥沼中,过了泥沼就走上了坚实的土路上。

4月15日这天又走了一整天的路,将近傍晚时,他们来到了藏非克绿洲。

当阿尔迪冈等人出现在阿迪亚尔面前时,所有的图阿雷格人显得十分惊奇和不安。

被监禁中

首先,阿尔迪冈上尉等人被押到一个破败的碉堡里,这个碉堡是镇上的要塞,它面临绿洲北边一个不太高的小沙丘,这碉堡还曾是藏非克绿洲上图阿雷格人的战场。

这个碉堡上有一个被削去顶尖、类似清真寺尖塔的建筑,站在这个建筑上,可以眺望远方。虽说这个碉堡已破败不堪,但勉强可以住人,它里面有几间破损的但却可以避风寒的房子。

阿尔迪冈上尉、德沙雷先生、皮斯塔什下士、弗朗索瓦先生及两个北非骑兵,一行6人就被关在这里。他们虽见到了阿迪亚尔,却没听到他说一句话,索阿尔同以前一样,不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

很显然现在上尉等人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无论是枪、刀甚至是硬的东西,他们早在被擒的时候就被搜了个遍,连弗朗索瓦先生的刮胡刀都被搜去了。

当所有图阿雷格人离去后,上尉和工程师才仔细打量这个碉堡。

“你们知道吗?一个人被关进监狱后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那就是观察整个监狱情况。”工程师说道。

“接着就要考虑到如何逃出去。”上尉补充说道。

众人听完就把目光转向院中,在院中间有一座半截塔,很高,不凭借工具是不可能跃到墙外的,在它的底部有一扇厚实的门向内开着,但现在也被索阿尔关上了,并且被用铁皮加固了,不可能打破,现在只有看墙了,然而墙的四周也被警戒着。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但依然没有人给上尉等人送食物和水,他们又饥又渴,但只能忍耐着。

他们又借着一点黄昏的光亮看院子,找到一间放置粪桶的屋子,他们聚集到了这屋子里。半天,皮斯塔什下士说道:

“难道他们想饿死我们吗?”

“不,这不可能,如果他们想饿死我们的话,就不会在索阿尔俘虏我们的时候也为我们准备一份食物。现在还可以,但到了明天还不给我们食物的话,那时我们才难以忍受呢!”上尉说道。

“现在我们还是想办法睡觉吧!”德沙雷先生说道。

“对,睡觉,在梦中我们可以吃上排骨,填上肉陷的鹅、还有沙拉、有……”皮斯塔什下士赶紧说道。

“说!下士,说下去!”弗朗索瓦先生说道,“可我只要一盆美味肥汤就够了。”

众人都在猜测,阿迪亚尔会把他们如何处置?他一定认出了阿尔迪冈上尉,他会把上尉处死吗?他会把所有被俘虏的人处死吗?

“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看的,”德沙雷先生说道,“我们目前还没有性命之忧,因为,图阿雷格人会把我们当作人质。大家想一想,阿迪亚尔和图阿雷格人在工人返回工地之前,势必要对347公里处进行袭击,他们极有可能在这次袭击中失败,他会重新落入当局之手,那样我们就对他有用处了,如果我们对他说‘我们可以换回你和你的伙伴们的生命。’他一定会相信的。我认为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从理论上说,您的推论成立,”上尉对工程师说,“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阿迪亚尔的为人,他是个残忍自私的人,他有时会丧失理智的。”

“可阿迪亚尔复仇的对象恰恰是您,我的上尉。”下士提醒道。

“对,你说得很对,下士,我也很奇怪,阿迪亚尔既然认出了我,为什么没对我使用暴力,我认为……我现在担心的却是维埃特和普安塔的命运。”

“我们必须寻找时机逃脱,只要一有机会,我们就要牢牢抓住,逃脱他们控制。当我在我的伙伴面前出现时,我一定要成为自由的人,而不是作为用来换取这群匪徒性命的俘虏,我一定要与这伙袭击我的匪徒面对面地斗争。”

就在阿尔迪冈上尉和德沙雷先生商讨越狱方案时,下士皮斯塔什和弗朗索瓦先生也在考虑此事,他们想依靠外援,甚至依靠“切红心”来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事实上,问题就要从不同角度,不同方面来看待。

事实上,“切红心”一直没有离开,追踪索阿尔一伙人来到藏非克,而索阿尔一伙也知道“切红心”在跟着他们,却没有赶走它,但他们却不允许“切红心”进入关押上尉等人的碉堡。

皮斯塔什下士和弗朗索瓦先生还在议论着“切红心”。“狗具备我们人类所有的特殊思维。如果我们把情况跟‘切红心’谈一谈,让他去找它的主人尼科尔中士长,弗朗索瓦先生,您说它会不会去?”

弗朗索瓦先生没有回答,只是不住地点头,并不时摸着刚刚长出硬胡子的下巴。

上尉等人由于久久盼不来食物和水,所以只好坐下来休息,但没有睡多长时间他们就从饥饿中醒来了。

“从今天晚上没人给我们送饭来看,明天上午我们还有可能挨饿。”弗朗索瓦先生分析道。

“这群浑蛋,为什么不给我们送吃的,我饿得快不行了,这群可恶的家伙!”皮斯塔什下士说道。

上尉等人也加入了吃这个话题的讨论上来。就在他们讨论还未结束时,艾赫迈特和一些图阿雷格人钻进了院子。他们拿来了一些糕点、冷肉和椰枣,还有一罐从河里汲来的水。阿尔迪冈上尉又压抑不住图阿雷格人将怎样处置他们的疑虑,他走了过去,向艾赫迈特询问。艾赫迈特同索阿尔一样没有回答阿尔迪冈上尉的问话,而是转身离开了院子。就这样三天过去了,情形一点儿也没有发生变化。这三天里,上尉等人又仔细观察了整个院子。企图找出有疏漏的地方,可是一无所获,惟一的通道是门,却又不能强行打开。

皮斯塔什下士为了了解外面的情况,经过多次努力,冒着被摔死的危险从破台阶上攀援到没有顶篷的帽状拱顶上。

从那里可以纵观整个绿洲的场景,而不怕被人发现。

从观察中得知欣吉兹东西纵长大约在3~4公里,镇中央有百十间房子,并围绕着这碉堡排列,在最北面一排住房中,有一间房四周用土墙围着,而且门前插着许多旗帜,据估计这极有可能是阿迪亚尔的房子。

4月20日下午,下士又观察到一特殊情况,那就是,有许多人从欣吉兹不同地方赶来,他们既没有骑骆驼,也没有带着别的牲口,显然不是进行商业性质的活动。

“他们极有可能是阿迪亚尔召来的,定有什么重要活动。”下士猜测着。时间不长,镇上广场就聚满了图阿雷格人。下士忙把情况告诉上尉,阿尔迪冈上尉急忙爬到狭窄的拱顶塔上。

没错,这肯定是场重要的聚会,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图阿雷格人齐聚藏非克的。此时广场上闹闹吵吵,一片沸腾,直到来了一位人物为止,在这个人的旁边还有一个男子和一个老妇女。皮斯塔什下士突然指着那个人高声叫道:

“他就是阿迪亚尔,图阿雷格人的首领。”

“对,他就是阿迪亚尔。”上尉也说道。

事实上,阿尔迪冈上尉和皮斯塔什下士说的不错,那个人就是图阿雷格人的首领阿迪亚尔,他身边的男子是他的弟弟索阿尔,那个老妇女是他的母亲杰玛。只见阿迪亚尔来到广场中心位置滔滔不绝地演讲着,他的演讲不时被那些图阿雷格人的掌声所打断。上尉和下士只能看到这些,却听不到阿迪亚尔具体在讲些什么。阿迪亚尔的演讲大约进行了一小时左右,最后又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自己的房子走去。阿尔迪冈上尉和下士把情况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德沙雷先生分析道:

“他们一定是为了破坏新运河工程而召集的会议。”

“我也这么认为。”上尉说道,“而且极有可能又是针对普安塔领导人修建的那段运河。”

“我猜一定是关于我们的活动,”下士气愤地说道,“他们是要把我们杀掉!”

争论之后,谁也没有说话,上尉和工程师也都担心:“图阿雷格人齐集藏非克绿洲是为了搞破坏活动吗?难道真像皮斯塔什下士所说的要把他们杀害吗?另一方面,维埃特中尉不知我们落入哪一部落手中,他们能来得及救援我们吗?”

从拱形塔顶下来前,阿尔迪冈上尉没有忘记巡视一下整个迈勒吉尔地区,他发现迈勒吉尔地区的南北部都十分荒凉,欣吉兹向东西两侧延伸的部分也是同样萧条,总之这是片广阔的荒漠,维埃特中尉能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而领兵来救吗?

“假如阿迪亚尔真的把我们拖到广场处死,我们要进行反抗,但……”上尉继续思索着。

白天就在担心中过去了,吃的东西早就在上午时候被放到院子里,一次放一天吃的东西。夜晚,他们又躺在了屋子里的草铺上。

就在他们刚入睡半小时左右,外面突然响起了声音,众人醒来,都在担心是否阿迪亚尔派人来提审他们。

皮斯塔什下士忙起身,趴到门边仔细听。

细听之下,才知不是脚步声,而是低沉和悲哀的尖叫声,是只狗在来回走动。

“啊!是不是‘切红心’,‘切红心’!”下士轻声叫了起来。

狗趴在门槛边上。

“‘切红心’,‘切红心’!”皮斯塔什下士继续叫着。

“切红心”听出了皮斯塔什下士的声音,它低低地叫着表示回应。

“真的是‘切红心’!”下士轻轻喊道,“‘切红心’马上去找你的主人,和你的老朋友‘争光’,告诉他们,我们在这儿!”

这时,上尉等人也靠近了大门,他们希望借助“切红心”与他们的战友联系上,好让维埃特等人知道他们被困在这儿,派兵来救援他们。

“去吧!‘切红心’!快去找你的主人!”下士又叮嘱道。

“切红心”好像理解了下士的意思,因为它在皮斯塔什下士说完后就跑开了。

第二天,依然在平淡中过去了,无任何事情发生。

在夜里,下士爬在门边仔细听墙外的动静,但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显然“切红心”还没有回来。

两天就在这不安与等待中过去了,“切红心”没有回来,镇上也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第三天,也就是4月24日上午10点,上尉爬到塔顶观察时发现镇上人声噪动,镇民又齐聚广场,并且有许多人骑着马赶到广场。

“难道阿迪亚尔决定要把我们拖到广场处死吗?”

但上尉很快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只见阿迪亚尔骑在一匹马上,处于广场中心位置,在他周围有一百名左右跟他装扮一样的图阿雷格人。

约半小时左右,阿迪亚尔领着这一百多人出镇向欣吉兹以东行去。

上尉忙跳回院子,把阿迪亚尔领人出发的事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他们一定是去古莱阿,看来那里的工程即将恢复了。”工程师说道。

“他们能否同维埃特中尉所率领的小分队相遇?”

“是啊!有这个可能,但又不一定。”下士说道,“不管怎样,总算给了我们一次逃生机会。”

“怎么?……”其中一个北非骑兵问。

“我在考虑如何利用这难得的机会逃脱出去,可墙又这么高,门还紧锁着,又没有外援?怎么逃呢?……”

什么事都不能一概而论,比如皮斯塔什下士所说的没有外援,却又恰恰来了。就在那天夜里,“切红心”出现了,它低低地叫着,并跑到大门跟前,用爪子使劲抓地。

“切红心”在本能的引导下,在墙角落发现一个洞,洞只有一些疏松的土填充着,从这里“切红心”可以钻到院子里。

“切红心”欢快地跑着,皮斯塔什下士好容易才把它叫住。

这时,上尉等人也闻讯冲出了屋子,他们跟着“切红心”来到它刚才钻进这个院子的洞口。

那是一个院子内向外通水的过道,只要扒开堵塞在那里的泥土和沙子,就可以通过它而爬到外面去。看来,上尉等人在阿迪亚尔尚未返回藏非克绿洲之前,要利用这个洞逃出去,可是他们出了碉堡,又怎么出村镇呢?出去的时候能保证不被人发现吗?即使出了镇,50公里的路程又如何走呢?另外,没有食物,没有……

可是没有人考虑到这些,他们只是想尽早离开这个碉堡。这时,“切红心”钻进了那个洞口。

“下士,快!”上尉说道。

“您先过,上尉。”皮斯塔什下士坚持道。

10分钟左右他们都爬出了洞口,来到墙外环形路上。

此时,天空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上尉等人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又是多亏了“切红心”在前面领着路,上尉等人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幸运的是,他们没碰到任何人。

就这样,他们穿过了镇边树林,来到了绿洲边缘。

就在他们刚要穿过绿洲时,一个提着灯笼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那一瞬间,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提灯笼的人赫然就是梅扎奇,他这是要返回镇里。

梅扎奇大惊,刚要喊叫,“切红心”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喉咙,梅扎奇仆地而死。

“好!好样的!‘切红心’!”下士由衷地赞道。

上尉等人看也没看这个使他们身陷囹圄的奸细,他们瞧准了迈勒吉尔东部所在的方向,大步行去。

上尉选择迈勒吉尔东部为逃跑方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认为径直向东部走到边缘之后,再沿着贯穿撒哈拉的方向走,在那里有去图古尔特的小路,走出图古尔特就可以安全、容易地到达比斯克拉。如果经欣吉兹向西走,不仅由于路不熟容易迷路,还有可能遇上阿迪亚尔安插在那里预防比斯克拉部队的图阿雷格人,还有一点,上尉把希望寄托在“切红心”上,因为“切红心”已把他们成功地领出了绿洲,应该把领路一事依附于“切红心”的灵性。正如皮斯塔什下士所说:

“上尉,只要我们跟着‘切红心’走就不会走错,它有着猫一样的眼睛,视黑夜如同白昼。”

“那好,我们跟着它。”上尉说道。

这是个明智的决断,首先,在这如此黑的夜里,又在这迂回曲折的绿洲里很难保证不绕着圈走,但在“切红心”的带领下,他们迅速到达了欣吉兹北部边缘,并只沿着岸边走。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迈勒吉尔到处充满了泥潭流沙,人如果掉进去,很难自拔,只有一些小路才可以进出绿洲,而这些小路只有当地人才识得,上尉等人有了“切红心”领路,可以避免偏离那些小路。

上尉等人就这样在“切红心”的带领下,星夜赶路。天亮的时候,他们到达一片棕榈林,他们估计已走了七八公里路,离欣吉兹最远端还有2公里多,过了欣吉兹,再穿过盐沼,才能到达古莱阿绿洲。

走了半夜的路,大家都很疲惫,上尉决定在这片棕榈林里休息1小时。这片树林荒凉寂静,树林南边是一些村镇;东边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昨天阿迪亚尔率队就是从这片平原过去的,已经过了15小时左右,想必已经走了好远。

上尉等人除了疲劳之外,还感到饥饿难耐,他们昨晚在牢中所吃的食物早在夜里赶路时消耗殆尽。幸亏欣吉兹这块绿洲上有些野果,如椰枣、浆果,另外皮斯塔什下士又采撷些可食用的根茎,把这些根茎在火上烧一下,就可以充饥。

也就是说,在没出这块绿洲之前,上尉等人尽可用一些野果、根茎来充饥,渴了可以舀河水来喝,但一旦出了绿洲进入盐沼地区,象这样的机会就不会再有,因为那里只长着一丛丛茅草,不能吃。

应该看到,既然索阿尔押着他们从古莱阿到藏非克走了两天,那么他们从藏非克到古莱阿就要用更多的时间,原因很明显,第一,他们没有马代步;第二,他们不识路。

“但是不管怎样,总共只有50公里的路程,到今天晚上,我们将走出一半,那剩下的20余公里路我们可能用双倍时间来完成,顺利的话,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看到运河的陡岸了。”一小时后,他们又出发了,一路上他们尽量掩饰着身形,那时天阴沉着,阳光无力地射到他们身上,但最后,雨终于没有下。

他们如期完成了上午的行程。其间没有任何事发生,也没碰到一个土著人,同时他们也不担心阿尔迪亚匪帮,因为这伙匪徒肯定在30公里外的东部。中午休息时,他们找来一些椰枣和根茎,胡乱吃了一些。

下午他们大约又走了10余里路程,这样他们离藏非克绿洲只有25公里了,天黑前他们停在了欣吉兹的尽头。在这边缘之外,是一望无垠的盐沼地,如果没有向导,要走这样的盐沼地极其困难。但从另一方面看,即使艾赫迈特发觉囚犯逃跑了,他也无法找到他们的痕迹了。徒步行了一整天,所有的人都累极了,他们极需要休息。而在这个季节、这个纬度用不着担心受凉,他们蜷缩在一丛棕榈树脚下。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上尉仍没忘了派人巡夜,皮斯塔什下士毛遂自荐担任了上半夜的岗哨。当他的同伴沉睡时,下士也禁不住睡魔的入侵,他也睡着了。

突然他被同他一起放哨的“切红心”的叫声惊醒了。

“警报……警报……”下士忙大喊起来。

与此同时,阿尔迪冈上尉翻身站了起来。

“听!上尉,这有声音!”下士说道。

很响亮的树枝断裂声,亦或是树摇晃的声音清晰地从树丛左右传了过来。

“是不是藏非克的图阿雷格人追来了?”下士紧张地问。

阿尔迪冈上尉倾身凝听了一会儿,对下士说道:

“不,不可能是他们,他们要追赶我们,绝不会弄出这么大声音。”

“那会是什么?”工程师问。

“好像是野兽在跑来跑去。”下士说道。

实际上,即使不是图阿雷格人追击他们,就是一些受了伤的狮子或别的动物围攻他们,他们也无力抵抗,他们身上没有一件自卫武器。

这时“切红心”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皮斯塔什下士忙把它死死按住,不让他扑向那声响传来的地方。可是,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猛兽之间的撕打吗?还是彼此之间在争夺猎物,如果它们发现树丛里还有猎物,它们就会扑过来的。上尉等人焦虑不安起来,随即上尉把众人召集到一起,命令他们迅速找棵树爬上去。

众人很快爬上了树,但当下士松开了按着“切红心”的手,狗就窜向了左面树林。

“‘切红心’回来!回来!”下士忙叫道。

但“切红心”或是没听到,或是不愿意听,总之没有回来。

就在众人爬上树后,那嘈杂声似乎小了些,又一点一点地远去了!最后又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切红心”也回来了。

“没事了,那些猛兽离去了,谢天谢地,它们没有发现我们……”德沙雷先生说道。

“‘切红心’怎么了?怎么有血?是不是被那些野兽给抓伤了?”皮斯塔什下士突然喊道。

但“切红心”并没显出痛苦的样子,它反而扯着下士向树林左面拖去,似要下士跟着它去。

“不……别动!下士,”上尉说道,“到了天明,再看该做什么……”

下士依言没有动。众人又回到原来睡觉时的位置。

众人一觉睡到天明,当他们醒来时,太阳刚刚升起在迈勒吉尔东方的地平线上。

“切红心”又跑向左面树林,当它再次返回时,身上又沾了一些新鲜血迹。

“那边一定有被咬死的野兽,或许是只狮子也说不定。”

“可惜狮子肉不能吃,否则的话……”

“让我们看看再说。”上尉说道。

众人跟着“切红心”向左面树丛走去,大约走了几十米距离,发现那里卧着一只淌血的野兽。

这只死去了的野兽并不是只狮子,而是只大个儿羚羊。这定是野兽们为了争夺它而互相厮打起来,以至把它丢下了。众人猜测道。

“啊!好极了!这定是极美的野味,这回我们可有整个路上吃的肉干了。”下士喊道。

这只死羚羊的出现,使上尉等人不再啃那些生涩的椰枣和根茎子。北非骑兵和下士立即动手,把羚羊最好的肉撕了下来,他们没有忘记赏给“切红心”一块好肉。众人把肉带回了营地,把火生起来,又把羚羊肉放到上面烤。

众人欢喜地吃了一顿羚羊肉后又休息了一会儿,都感到体力大增。

“出发!”上尉命令道,“不要耽搁,要是藏非克的图阿雷格人追上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动身吧!弗朗索瓦先生。”皮斯塔什下士说道,“但愿我们能到一个有理发店的地方,因为您的胡子已有好大一把了。”

但在出发前,必须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首先得保证有充足的食物,但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个问题了,因为他们还有一些羚羊肉。另外,在穿越迈勒吉尔的盐沼中,没有树木,怎么点火呢?……看来只有预先准备一些了。

皮斯塔什下士和两个北非骑兵立即忙活起来,他们找来枯木,生起火,把剩下的羚羊肉放到上面烤,然后又把烤熟的羚羊肉分成了六份,每人一份,用鲜树叶包好。等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太阳已离开了地平线,天空晴朗无云,预示着一个热天又将来临,在这剩下的路途中,不会再有象欣吉兹这儿的树为这些逃难者遮挡炎炎烈日了。另外还有一个情况值得注意,那就是上尉等人在前一天的逃跑中,有没有被人跟踪,而现在又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越这毫无遮拦的盐沼,能确保不被人发现吗?假如有几个图阿雷格人与他们交错而过,那又将是如何?

在这些问题上,有另一个客观问题,那就是,无论是工程师还是上尉都不认识路,在去古莱阿绿洲的路上,真是既困难重重,又危险万分。

但是,无论怎样,这些逃难者都需振作精神,既要正视困难又要有坚强的毅力,并且每个人都要竭尽全力。

“出发!”上尉说。

“泰尔”

阿尔迪冈上尉和他的同伴们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走在盐沼表面上,由于地面上有盐霜覆盖,不能看出其下面是否是坚硬的土地,他们每走一步都在担心,是否会陷入泥潭。德沙雷先生作为一名运河工程师,对土质颇有研究。他知道虽然上一层是盐壳,但下面有可能是混有沙子的泥灰岩,这些泥灰岩再经水的浸蚀,就会失去原有的坚硬度。所以不能单看最上面的盐壳硬度,这极易引起误会,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

从绿洲一出来,上尉等人就试图找到阿迪亚尔和他的图阿雷格人的小分队穿过这片盐湖而遗留下来的痕迹,他们认为既然这几天既没下雨又没刮风,这些痕迹理应存在,但结果却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些痕迹。无奈他们只能依靠自己慢慢试探着往前走了。

在极缓慢的行军过程中,德沙雷先生和上尉坚持在前面领路,“切红心”则走在最前面,在走什么方向之前,上尉和工程师总是先确定一下土壤结构,然后再作决定。就这样,将近中午时候,他们才了走3公里路程,他们疲倦极了,到处寻找能够休息的地方,但眼前既无绿洲也无树,只在百步之外有个不高的小沙丘。“我们毫无办法。”上尉说道。

众人无奈向百步外的沙丘走去,坐在沙丘背阳的一面,每个人拿出了他们的干粮吃了起来,皮斯塔什下士想找点水来解渴,但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只得用干的椰枣来解渴。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众人又开始走了,尽管他们还很累,还很渴。上尉不时抬头看天上的太阳,以确保他们始终向迈勒吉尔东部行进。

下午的行进同上午一样缓慢。“切红心”一直走在众人前面,当它感到脚下的盐地在下沉时,它就忙退回来,于是众人也停住,然后再探再走,这样走走停停,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众人也身心疲惫地停了下来,即使他们再急迫想走出盐沼,也不能冒险夜行。

上尉向四周看了看,发现眼前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原,别说是树,就连小沙丘也没有一个,况且没有可以汲水的河流或山泉,这样的地方做宿营地是极为不利的。

上尉正在苦恼时,皮斯塔什下士走了过来,对上尉说:

“上尉,我发现一个比这儿更好的宿营地!”

“你说什么?下士。”上尉问道。

“上尉您看……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边有个小沙丘。”

众人顺着下士指向东北方向的手看去,果然距他们大约有3公里的盐沼处有一小沙丘。

在那沙丘上面长着三四棵树,当地人把这样的沙丘叫“泰尔”。如果阿尔迪冈上尉及他的同伴能在那儿宿营的话,真比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宿营要好上百倍。

“对,去那宿营!”上尉表示道。

“况且,那儿也是我们要走的方向。”工程师补充道。

“也许,那边的地会比这边的更坚实些。”下士说道。

“走!朋友们!别泄气!”上尉鼓励着众人。

大家跟在了他后面。

但是,在“泰尔”那边,果真像下士所说的土地会更坚硬些吗?事实并非如此。

“我怕我到不了!”弗朗索瓦先生说道。

“别这么说,来抓住我的胳臂。”下士说道。

太阳落山时,他们才走了2公里路程。

最后,众人排成了纵队,一个跟着一个往前走,他们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即使这样他们有时也会陷入流沙里。弗朗索瓦先生因偏离了小路,以至陷入了“海眼儿”里,大半个身子已陷入不见了,只露着上半身。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他边挣扎边高喊着。

“挺住啊,我来救你!”下士忙喊道。

由于弗朗索瓦先生走在众人后面,所以大家停下来返回去救他。“切红心”超过了众人来到弗朗瓦先生身边,弗朗索瓦先生忙用力抱住“切红心”的脖子,“切红心”使劲挺着脖子,并连连往后退,终于把弗朗索瓦先生从“海眼儿”拔了出来。这时上尉等人也赶到了,看着弗朗索瓦先生那滑稽的样子,皮斯塔什下士说道:

“不用害怕,弗朗索瓦先生,‘切红心’要不来救你,我也能抓住您的胡子把您给揪上来。”接着上尉等人一个接一个地在沙子上爬,这样做是为了能互相帮助一下,避免再出现陷入泥潭里的情况。

但新的困难出现了,当上尉等人刚刚看见“泰尔”时,却又不知道是往左行还是往右行。

无奈,他们只好盲目地选择了一个方向,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一选择上。

但最后,还是“切红心”使他们走上了正确通往“泰尔”的道路上,众人循着“切红心”的叫声,向左行了大约几十米的距离,并向高处行了几步。“小丘原来在这个方向……”下士说道。

“那刚才我们恰恰走错了。”德沙雷先生补充道。

“切红心”率先找到了“泰尔”,它用反复的叫声提醒大家往它这边来。

明确了方向,大家顿时信心百倍,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在逐渐升高的爬行中,众人感觉到地变得比较结实了,在上面还有一些粗糙的苔藓,可以钩住手指,这样众人终于爬上了“泰尔”。

“啊!终于安全地到达了!”下士激动地喊道,并爱抚地抚摸着身边的“切红心”。

上尉等人爬到“泰尔”上时,时间已经8点多了,众人精疲力尽,似乎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皮斯塔什下士,弗朗索瓦先生、两个骑兵都疲倦地睡着了。而阿尔迪冈上尉和德沙雷工程师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们心中有着太多的担忧和焦虑。

“您说这儿离古莱阿绿洲还有多远?”上尉向工程师问道。

“大约有12至15公里。”德沙雷先生回答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应该是这样。”

这一夜对上尉和工程师来说显得很漫长,他们羡慕地看着熟睡中的同伴,同伴们的确睡得很熟,天空中电闪雷鸣,也没能把这些人吵醒。

午夜时分,嘈杂声又剧烈起来。

“出了什么事?”阿尔迪冈上尉从树底下站了起来。

“不知道。”工程师回答道,“是远处的暴风雨吗?……又不像,倒像地壳运动的声音!”

这时,熟睡中的人也被越来越大的声响吵醒了。

“切红心”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它跑下“泰尔”脚下好多次,最后一次上来时全身湿漉漉的。

“水!‘切红心’身上的是水,不是血,真的。”下士喊道。

下士的话是针对上次“切红心”身上沾的羚羊血而言。

“切红心”忽然抖了抖身子,水溅了皮斯塔什一身。

这样看来,“泰尔”附近一定有一片相当深的水,可是,当众人跟着“切红心”下了“泰尔”到达那里时,不是趟过了一片水,而是在易潮解的泥灰岩上爬过去的。那刚才的水呢?是不是沉入了地下?会不会再上来?

上尉等人又爬回“泰尔”,待天明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想重新睡觉,但又睡不着,而且那种声响越来越剧烈,好像来自盐沼底下,又好像有两种力量在互相撕拽。

下士有时下到“泰尔”脚下,发现最早的地层浸在水里已有2至3英尺厚了。

这些水难道真是由地下上来的?是地层运动把水从下面的泥灰岩层里挤到地表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盐沼应该下沉,同时这也说明迈勒吉尔确实比地中海海面低。

曙光终于来临,而从那地下传来的声音还在不停地扰乱空间,“泰尔”好像也在随着摇晃,周边的水随着晃动也不断涌出来。

“这么看来,迈勒吉尔完全可以用这盐沼下面的水来灌满?”阿尔迪冈上尉向工程师询问。

“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但也有可解释的一面。”工程师说道。

“那是怎样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海湾里的水越过加贝斯把迈勒吉尔淹没,并且水也会把从加贝斯到杰里德的整个地区淹没。”

“那倒好!我们游泳回去。”下士高喊道。

天渐渐亮了起来,从“泰尔”向东方望去,只见一片白光,好像有一张厚厚的雾幛挂在地平线上。

结局

小沙丘周围被浓雾笼罩着,连太阳光也透射不出来,人在几步之遥就互相看不见,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

“这好像是鬼的世界。”下士喊道。

“真的,确实像。”弗朗索瓦先生附和道。

但不管怎样,几小时后,当太阳当空时,这些浓雾就会散去,那时就可以任意眺望了。

因此,上尉等人静下心来等待太阳的升起,在这期间,他们只吃了一点食物,因为他们不知以后情形将如何发展,要保留大部分食物以应付以后的生活。

三个小时就在等待中过去了,那声响渐渐小了,这时一阵大风吹起,树枝被刮得沙沙作响,太阳也在逐渐升高,相信不久浓雾就会散开。

终于,浓雾开始变得稀薄,树木茅草变得隐约可见。最后雾被一股强风吹到西边去了。

于是,迈勒吉尔显现在上尉等人的视野里。

它表层的一部分被白茫茫的水覆盖着,深浅不一,“泰尔”周围被一条几十米的水带包围着,在离“泰尔”更远处,有一层盐霜覆盖着地表。

上尉和工程师向远处望了望,然后工程师说道:

“一定是地壳运动使盐沼底部下沉,而使地表下面的水涌上来了……”

“那么,我们应该在有路可循时出发,立即出发!”上尉命令道。

众人刚要运身,却被眼前这可怕的场面惊呆了。

只见北面两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动物,它们中有狮子、羚羊、盘羊等。它们正向杰里德以西逃命,显然,它们是由于同一种恐惧而聚到一起的,这种恐惧又使它们不得不向别处逃命。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皮斯塔什下士奇怪地问。

德沙雷先生对这个问题也无言以对。

这时一个北非骑兵喊道:

“看!野兽向我们这边奔来!”

“那么办呢?”另一个说。

说话间,这群飞奔的野兽距“泰尔”越来越近了,只有1公里的距离,它们似乎没有发觉“泰尔”上有人,而是绕过沙丘向左跑去,不久就消失了。

事实上,当时众人都按照上尉的命令,躺在了树底下,就是为了防止被这些野兽发现。

这时又有数千只鸟飞速逃往迈勒吉尔的边缘地带,其中包括了大群火烈鸟。

“究竟怎么啦?”下士还在不停地问。

直到4点,大家才明白事情真相。

在迈勒吉尔东部,流质层侵入盐沼表层,多沙平原立即被水覆盖,但水刚刚淹没平原,但在上尉等人眼里,那里已形成一个很大的湖泊。

“那将导致海湾之水涌入迈勒吉尔吗?”上尉问道。

“我相信这一切会发生的。”德沙雷先生回答道,“我们听到的那声响,肯定是一次大的地壳运动,它导致了迈勒吉尔地基的下沉,也许不止迈勒吉尔,甚至于杰里德整个地区……在加贝斯脊状隆起断裂后,海水就会淹没迈勒吉尔。”

这时,又一阵新的嘈杂声传来,这嘈杂声似乎比刚才那群野兽逃窜的声响还要剧烈。

突然,在“泰尔”的东北方向,出现一团尘烟,尘烟中冲出一队骑马的人,他们也像野兽似的奔逃。

对!正是这伙匪徒,同样他们奔逃也是为了逃避他们身后涌现的魔鬼般的漩涡。

自从野兽逃过两小时后,太阳也消失不见了。在大水逐渐漫延的情况下,“泰尔”成了惟一露出水面的小岛,阿迪亚尔一伙也正是看见了这个小岛才向这边飞奔。

图阿雷格人离小岛越来越近了,但是他们能够在大水追上他们之前赶到“泰尔”吗?如果他们及时赶到了,那上尉等人将如何?

这时他们身后的水也越来越急,简直是势不可挡,速度之快,飞马不及。

那时,上尉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烈场面;近百人的骑队转眼间被大水吞没,没留一点痕迹,在黄昏时分,众人只看到一些尸体被卷向迈勒吉尔以西。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黑夜降临了。

上尉等人又将经历这可怕的一夜,虽然他们白天见到了猛兽,看到了图阿雷格匪帮,但最使他们害怕的是在这惟一的避难处遭受大水的灭顶之灾。

可是,他们又不可能离开这里,他们只有恐惧地听着水在黑夜里慢慢上涨……

这一夜极缓慢地过去了,幸运的是水并没超过“泰尔”的最高处,但也把盐沼灌得满满的。

“依靠我们自己脱身将是极其困难的。”上尉说道。

“对,上尉,我也这么想,但是否会有人来这儿搭救咱们?……也许……”下士说道。

一天过去了,晚上又来临了,而上尉等人在吃过早饭后,再也没有吃别的什么,他们的食物吃光了,他们找遍了“泰尔”,也没找到一个野果,同时“泰尔”上也没有动物栖息,还有,他们已经口渴了一天,但掺了海水的水又不能解渴,他们绝望极了。

在将近8点时,弗朗索瓦先生指着东北,用一种惊奇的语调说:

“一缕烟……”

“什么?烟?”皮斯塔什下士不禁大声地问。

“对,是一缕烟。”弗朗索瓦先生又重复一遍。

众人向弗朗索瓦先生所指的方向看去。

真的!真的是一缕烟,并且烟还向这边飘来。

上尉等人谁也没有说话,都紧盯着这缕烟,生怕它飘到别处。

这样,证明了德沙雷先生的解释完全正确,他的预言实现了。

也就是说,加贝斯湾的水,已经淹没了杰里德东部地区,船可以自由航行在咸水湖和盐沼上了。那么小沙湾和迈勒吉尔就可以联系上了。

大约20多分钟后,上尉等人盼望的船出现了,这是一艘来往于新湖上的船!

“信号!……发信号!”一个骑兵提醒到。

“对!发信号,好让船上的人知道这小岛还有人。”阿尔迪冈上尉说道。

“把树点着,快……这样他们就会看到,快!”上尉催促到。

“是,上尉!”下士答应道。

随即,火镰打起火,把堆在树脚下的枯枝燃起来,这样火苗烧着了树上面的树枝,整个树也随着烧了起来,耀眼的光茫驱散了小岛四周的黑暗。

“这样的火光他们要是看不见,那他们就是瞎子!”下士喊道。

可是,这火光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一个小时后火熄了,但上尉等人始终没有听到船靠近的声音。

现在,漆黑的夜笼罩着小岛,上尉等人沮丧极了。

当天色渐亮时,“切红心”用力吼叫,皮斯塔什下士喊道:

“看,船在那边。”

一艘船顶上飘扬着法国国旗的2000吨船停在那儿。原来船上的人看见了岛上的火光,把船驶了过来,但为了安全,他们停在了深水处。

阿尔迪冈上尉和他的同伴马上高呼起来,不久他们看到一艘小艇划了过来,隐约听出维埃特中尉和中士长的声音。

几分钟后,小艇靠在了“泰尔”脚下,维埃特中尉和中士长从船上跳了下来,上尉上前抱住中尉,下士也紧紧抱住中士长,而“切红心”则跳到它主人的脖子上,至于弗朗索瓦先生,尼科尔中士长好容易才认出这个满脸长胡子的人就是昔日爱刮胡子的弗朗索瓦先生。

众人跟着维埃特中尉上了船,司令官把这一行人带到了托泽尔。并在德沙雷先生等人考察迈勒吉尔边界之前,把情况报告给自己的上级。

这样,上尉等人来到了托泽尔,并找到了探险队的其他成员,他们这次劫后重逢,都激动极了。

这时,他们又得知,普安塔及他带领的工人找不到德沙雷先生所带领的探险队,不得已又返回到比斯克拉,进行了新的培训。在比斯克拉,“切红心”与“争光”两个老伙计又见面了,它们别提多高兴了。

这高兴事一件接着一件,但不管怎样,他们总是受了有关这次洪水所引起的所有事变的过度刺激,而这又与勘测新海洋工程紧紧相连。

这时,德沙雷先生发现对面有个他不相识的人,用自己的身体挤出一条路,来到他的面前,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操着很浓的外地口音说道:

“您就是德沙雷先生吗?”

“对,我就是,您有什么事?”工程师问道。

“是这样的,德沙雷先生,这是份代理权委托书,这上面有法国海外公司所在地,上面有一审法庭庭长先生的签名。它通过了法国驻突尼斯总驻扎官仲裁。它上面有批注:记录200页,反面空格12收到3.75法郎,包括10生丁等。我是公司的受托人拥有调停的权力。您拥有上述权利,该公司的工程,现由您全权负责。”

德沙雷先生高兴极了,自从自己被救回托泽尔,不但见到了久违的同伴,现在公司还把运河工程完全交给自己,使自己的愿望有机会完成,了却了一生心愿。

就在众人为了举行庆祝活动时,德沙雷先生已在估计新工程的预算了,而这些预算已经列入了他交给公司行政部门的报告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