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传奇色彩的魅力1 音乐魅力

启蒙

爱因斯坦不但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而且还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对音乐有很深的造诣。那末他是怎样开始学习音乐的呢?

爱因斯坦的母亲波琳是一位具有文化修养的贤慧母亲。她爱好音乐,并是爱因斯坦的音乐启蒙老师。有一次,母亲坐在钢琴前轻轻地弹着琴键,弹出的旋律就如潺潺的溪水。一曲结束,她回过头一看,小爱因斯坦正歪着脑袋听琴呢!他听得是那样的入迷。年轻的妈妈感到孩子有很强的音乐感。她很高兴地对小爱因斯坦说:“礁你一本正经的样子, 像个大学教授模样!喂!亲爱的小家伙。怎么不说话呀?”小爱因斯坦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不答一句话。那时他只有 3 岁。

小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名字)从 6 岁开始正式学习小提琴。他那幼小的心灵就已经进入到优美的旋律之中,传统的小提琴教授法并不是什么艺术的享受,而是艰苦的劳动和体罚。甚至一连几个小时进行反复的、机械的弓法练习和指法练习。有时小阿尔伯特感到麻烦。

7 年之后,他懂得了和声学和曲式学的教学结构。他体会到演奏莫扎特作品的技巧和奥妙。琴弦和心弦一起共鸣了,他一生中的科学和艺术生涯也开始了。

爱因斯坦学习小提琴的技巧并不是通过正规的小提琴霍曼教程,而是通过莫扎特的奏鸣曲来学习的。他认为热爱就是最好的导师,从此他爱上了莫扎特。小提琴也成了爱因斯坦科学生涯中的终身伴侣和欢乐女神。她为这位科学家驱散了忧郁和喧嚣,驱走了混乱和邪恶,她为科学家增添了美丽与和谐。

爱因斯坦在伯尔尼专利局作小职员的时候,有一次,一位喜欢和人吵架的同事在和人吵架后,来找爱因斯坦评理。爱因斯坦听他说话的火药味儿还很浓,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便笑呵呵地拿起心爱的小提琴,说:

“来,来,我们还是来拉拉韩德尔吧!”

这位同事忍不住笑了。因为作为德国古典作曲家的韩德尔的名字, 在德语中也有“吵架”的意思。

美妙的第二乐章

在爱因斯坦与音乐的众多故事中,人们都不会忘记一幅著名的漫画:爱因斯坦的脸被画成一把小提琴,琴弦上既有音符,还有那个著名的物理学公式: E = MC 2

音乐以它温柔而深邃的怀抱接纳了爱因斯坦,让他吮吸着人类文化最甜的乳汁,给他一个安宁的精神家园,也给了他日后作为一代物理学大师的超凡的想像力。

1913 年之后,爱因斯坦被普朗克和能斯特这两位物理学界的台柱人物请到柏林后,成了柏林科学研究院的院士,但他爱好音乐的天性,使

得他生活的世界,依然是由音乐的音符和数据公式共同构成的一个和谐的世界。他到柏林当科学教授不久,就常在普朗克家里举行音乐晚会。普朗克的助手莉泽·迈特纳对此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弹奏了贝多芬的 B 长音阶三重奏,普朗克弹钢琴,爱因斯坦拉小提琴,演奏大提琴的是⋯⋯一个荷兰职业音乐师。听这音乐是奇妙的享受, 爱因斯坦偶然有几个走调的地方,也算不了什么⋯⋯爱因斯坦显然由于玩了音乐的缘故,而满意喜悦,无拘无束地大声笑着说,他因为自己的技巧有缺点而感到歉疚。普朗克站在那里,神态安详,面上真正闪射着幸福,用手摩着自己的心窝:“这个美妙的第二乐章。”

琴 缘

在柏林的头几年,爱因斯坦常常去看望自己的堂叔鲁道夫·爱因斯坦。那时,鲁道夫和女儿艾尔莎住在柏林。艾尔莎与爱因斯坦自幼熟悉, 她在和丈夫离婚后,就带着两个女儿一直住在柏林的父亲的家中。爱因斯坦得病后,一直受着艾尔莎的照顾,也由于这场大病,两人在情感上都孤独的人有了结合的愿望。

1917 年夏天,爱因斯坦从威特尔贝彻大街搬到哈伯兰大街,住到艾尔莎一家的隔壁。12 月写信给朋友说:

“多亏艾尔莎的精心护理,我一夏天重了 4 磅,她亲自给我烧饭, 看来也需要这样做。”

病中的爱因斯坦,确实从艾尔莎那儿得到了从米列娃那儿得不到的温情。病中的人,都需要一个笑容满面、体贴入微的亲人来照顾,他躺在病榻上,这位幼时的伴侣坐在身边替他织大衣。艾尔莎操一口他们共同的方言,讲起话来带“儿”音,就像小河汩汩地流。她轻轻地站起来, 快步走到厨房,又轻手轻脚把茶点端到爱因斯坦身边,说:

“来,阿尔伯特,把这个奶油炸面圈吃了。”

爱因斯坦心不在焉地嚼着香甜可口的食品,艾尔莎又用带“儿”音的动听的故乡方言,给他讲起柏林大街上有趣的新闻:面粉多少钱一磅, 又涨价了;哪一家商店里来了一批进口的罐头食品,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样把那些罐头打开⋯⋯

在艾尔莎的精心护理下,爱因斯坦的身体明显康复。但在 1917 年底, 气候变冷后,爱因斯坦的病又突然变重。他又患上胃溃疡,因此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他的情绪十分低落,“精神颓废,气力不支”。1918 年 4 月,医生允许他下床活动,但仍需小心行事,不得作任何受累的事情。谁知久病在床的爱因斯坦拿起心爱的小提琴。拉了一会儿后,竟又不得不重新回到病床上。他当时告诉朋友们说:

“近来,我遭到了令人极不愉快的打击,很明显,原因是我拉了一小时的提琴。”

1918 年 5 月,重新卧床的爱因斯坦是患了黄疸病。显然,长期劳累

后的爱因斯坦体质完全被毁坏了。爱因斯坦说他在 1918 年 8 月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用刮须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这也许是他健康状况不良的反应,也许是他陷入了米列娃与艾尔莎间的抉择难题。所以 12 月他写信告诉埃伦费斯特,自己可能再也不会恢复健康了。

不久,爱因斯坦在身体基本康复后,就决定与米列娃离婚,和艾尔莎结婚。离婚判决书于 1918 年 2 月 14 日取得,并且约定爱因斯坦的诺贝尔奖金归属米列娃。

艾尔莎是位持家的能手,这一点是米列娃无法相比的。她在厨下煎鱼炙肉,动作像艺术家那样优美:这儿放两块红的西红柿,那里添两片绿色的黄瓜,在战争年代,她仍旧有本事做出一桌色香味俱佳的好菜来, 让爱因斯坦得到不少温暖的感受。

艾尔莎知道爱因斯坦的脾气,他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艾尔莎比爱因斯坦大 3 岁,1876 年出生在德国巴登—符膝堡州的海亨根。艾尔莎一家常到苏黎世走亲戚,爱因斯坦也常到海亨根去玩。也许少年时代的爱因斯坦和艾尔莎间的感情就很亲密,所以在柏林重逢时,两个人走到一起是某种情感的延续。艾尔莎后来曾对访问者说:

“当我还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我就爱上了阿尔伯特,因为他用小提琴演奏莫扎特十分美妙⋯⋯他还会弹钢琴。”

1919 年 6 月 2 日,爱因斯坦与艾尔莎结婚。此时,爱因斯坦 40 岁,

艾尔莎 43 岁。他们的新家安置在艾尔莎居住的哈伯兰大街 5 号。

小提琴参加科学论战

每当受到荷兰莱顿大学的邀请,爱因斯坦总爱住在他的朋友、大物理学家埃伦菲斯特家里。爱因斯坦从柏林来到荷兰,从吵闹的都会来到古老而幽静的小镇,实在感到清静和愉快。当他听到四周大大小小的风车在悠然自得地随风转动并唱出“伊伊呀呀”的歌声时,他心里充满了诗情画意。

在埃伦菲斯特的家里,小提琴也常常参加科学家们激烈的科学论战。埃伦菲斯特和爱因斯坦由于某个问题在激烈地争论着,埃伦菲斯特思路是那样的敏捷,那样的善于抓问题的本质。如果他发现爱因斯坦的话语中哪怕有一点漏洞,也会一下子抓住不放。当然,爱因斯坦也不是一个次手。在唇枪舌战中争得面红耳赤时,他们就想休息一会。

埃伦菲斯特和普朗克都是出色的钢琴家。爱因斯坦是一个小提琴家。爱因斯坦在这两位物理学家的伴奏下,拉出的小提琴旋律会增加许多特殊的光彩。

当他们的演奏正在进行的时候,爱因斯坦突然停下了。他不拉了。然后他把小提琴的弓子用力地打击小提琴的琴弦,他的意思是让埃伦菲斯特停止钢琴伴奏。爱因斯坦又开始了他科学的独白。埃伦菲斯特手搁在钢琴上细心地听着他的独白。他犹如森林中的猎人,正在端着猎枪等待着爱因斯坦的漏洞。一旦让他抓住漏洞,埃伦菲斯特将像猎人那样射出一排子弹。有时爱因斯坦的思想遇到障碍时,他就会着急地也走到钢琴前,用几个手指弹出一个清澈的大和弦。坚强而有力,反复地弹这三个和弦。

“当!当!当!”爱因斯坦在敲“上帝”的大门。又好像在向大自然发问:

“怎——么——办?!”

有时,弹着弹着,“上帝”的大门给他们俩打开了,这两个朋友从

论战中又温和地相对而笑了。

带小提琴的巡回大使

爱因斯坦与埃伦菲斯特一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埃伦菲斯特一家人都忘不了爱因斯坦每次进门的欢快声,也总记得爱因斯坦的话:

“一个人除了提琴、床、桌子和椅子之外,还需要什么呢!” 1919 年 11 月 7 日后,世界各地的请帖潮水般地向爱因斯坦涌来。出

访荷兰后,爱因斯坦风尘仆仆,从一个首都赶到另一个首都。他到处作关于相对论的演讲,也到处呼吁和平、宽容与理解。他像一位巡回大使, 执行着民族和解的神圣使命。为了恢复战败国德意志共和国的国际地位,他把德国科学的威望带到世界各地,又把自信心带回德国。德国统治者也想通过爱因斯坦的巨大名声使德国重新获得世界各国的承认。所以,对爱因斯坦的频繁出访,他们给予默认,并密切注视着世界各地的反响。

莱顿之行后,布拉格“乌兰尼亚”科学协会邀请爱因斯坦演讲。爱因斯坦来到布拉格,这也是旧地重游。他成了菲力普·弗朗克的客人。到达布拉格的当天晚上,在挤满了人的“乌兰尼亚”协会大厅里举

行了爱因斯坦的演讲会,而后是该协会的会员们同爱因斯坦见面。在一连串的欢迎辞后,总算轮到爱因斯坦讲话了。爱因斯坦出人意料地在台上拿起小提琴,不无幽默地说:

“女士们,先生们,这儿气氛太严肃了。让我先为大家演奏小提琴吧,那将更愉快,更容易理解。”

莫扎特的奏鸣曲响起来了。音乐为人们进入物理学奥秘的天地奏响了前奏曲。

1921 年 3 月底,爱因斯坦踏上了访美的旅途。

在纽约港口,迎候爱因斯坦的人群人山人海。当“鹿特丹号”邮轮靠岸时,采访记者争先恐后蜂拥而上,把爱因斯坦围在甲板上。从船码头到下榻的地方,街上涌动着目睹爱因斯坦风采的纽约人。美国人把爱因斯坦拥到一辆敞篷汽车上,让他接受纽约人的欢迎。爱因斯坦不知所措,在车上一会儿拿烟斗,一会儿拿小提琴,弄得艾尔莎不断提醒他: “你该向大家致意。”

爱因斯坦这才明白了自己坐敞篷车的意义是什么,真诚的孩子般的笑容浮上了脸庞。这富有诗意的笑容,一下就抓住了美国人民的心。

爱因斯坦访美期间,美国正处于“相对论热”之中。在欧洲,尽管他极力回避种种公开场合,但对他的个人崇拜已使他无法再呆下去。然而,到了美国,热浪更高。而且,美国人对爱因斯坦的兴趣更浓厚,他们似乎更关心相对论之外的东西。美国报刊上津津乐道的是爱因斯坦的小提琴,如:

“这位教授胳膊下挟着提琴盒,小心翼翼地走下扶梯。他看上去更像是欧洲著名琴师;比起许多著名的‘艺术大师’来说,就是他的头发太少了。”

“爱因斯坦和提琴形影不离,是一位醉心的提琴迷!”

心灵的避难所

对爱因斯坦来说,音乐是另一种逃避方式,而且是一种永不会犯错误的方式。他对社会习俗不屑一顾,他对自己留给别人的印象漠不关心, 从而使他能够尽情地尝试他的逃避主义。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爱因斯坦应邀参加了知识合作委员会。这是一个专门技术性团体,隶属国际劳工局,活动范围适度,目的在于为恢复战争中所中断的相互联系做准备,促进学术活动。当爱因斯坦担任知识合作委员会委员时,德国仍然被划在文明国家之外,甚至科学会议也把敌对国家的代表从他们的组织中排斥出去。因而知识合作委员会作为一面镜子,在一定范围内它反映出了国际联盟的各种缺陷。

有一天晚上,委员会在活水街的一个餐馆中聚餐。谈话围绕着当天的一些事情,大家都想使自己避免卷入争吵。在杂乱的谈话声和碗碟碰撞的铿锵声中,乐队演奏着轻音乐。爱因斯坦默默地听着,他完全忘却了别人在谈论什么。音乐是他的最高级的庇护所。突然,他站起来,与小提琴独奏者说了几句话,从那人手里拿过小提琴并开始演奏。笑容又浮现在他脸上,他表情放松,就像沉入梦中一样。他一点都没有想到他站在一个时髦餐馆的演奏台上时所产生的景象,这时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他。他孤独地演奏着,像是要把所有积压的痛苦一扫而光。

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到来了,匆忙地抢占座位,他们是来跳舞的;他们不耐烦地盯着那位独自在台上徘徊、充满老派音乐家气质的小提琴演奏者。他们开始表示这个人比那些讨厌鬼强不了多少,而爱因斯坦仍在继续着他的演奏,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当有人壮着胆子去告诉他时间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时,他才把小提琴归还给主人,微笑着向人家道歉;就在离去时,他还像在梦游一样。

第一小提琴手

有一天,爱因斯坦接到了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教授:

有一件急事,第二小提琴手的丈夫想和你谈一谈。

这封信没有写地址,第二小提琴手又是谁呢?原来她就是比利时王后伊莉莎白,她在未出嫁之前是巴伐利亚公主,是爱因斯坦的老乡和好友。更确切地说她是爱因斯坦的音乐之友。爱因斯坦每次到比利时来都要拜访这位王后。王后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她爱好科学、文学,更喜欢小提琴。她的生活朴素,思想开通,不摆架子,平易近人,比利时人都很爱戴她。不少人叫她为“红色的王后”。

有一次,比利时皇家的汽车奉命去火车站接爱因斯坦教授。司机在头等车厢门口等着爱因斯坦下车,可是等旅客都走光了也没有见到爱因斯坦的影子。汽车司机只好空车回宫,向王后报告说教授并没有来。

可是,过了半个小时,爱因斯坦身穿一件旧雨衣,手拎着那把他最心爱的小提琴,来到了王后避暑的夏宫。原来爱因斯坦没有坐一等车, 他坐的是三等车。教授从来最喜欢坐三等车,因为这样可以混在三等车的乘客中,避免被人认出来造成麻烦。

他从三等车厢下车之后,自由自在地走出了车站,边走边问路。等走到王宫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第一小提琴手了。只要爱因斯坦一到,四重奏就立刻开始。爱因斯坦担当首席小提琴手。王后陛下是第二小提琴手。

小提琴独奏音乐会

1933 年,希特勒把整个德国投入了灾难之中,德国难民特别是德国的犹太人四处逃亡。那时爱因斯坦刚好在美国的加里福尼亚。3 月 10 日,

《纽约世界电讯报》的记者来访问爱因斯坦。

第二天爱因斯坦来到纽约,见到了德国驻美国的领事。领事对爱因斯坦说:“教授先生,我看到了你昨天对《纽约世界电讯报》记者发表的谈话。这个谈话使柏林受到震动。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什么打算!” “那你上哪儿去呢?”

“不知道。不过,不回德国了!”爱因斯坦坚决地回答。 “还是回德国好!”总领事在沙发上坐直了。接着说:“现在国家

社会主义工人党执政,新政权对每一个德国公民都是公正的,你的看法有片面性。教授先生,我们知道你是无辜的,德国政府不会对你怎么样。”这时,总领事的秘书走出了办公室,屋内只剩下爱因斯坦和领事。

领事脸上冷冰冰的神气突然消失了,他向爱因斯坦挨过去,在耳旁低声说:“教授先生,现在我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讲几句话了。你不回德国的决定是正确的,可千万不能回德国去呀!你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犹太人, 希特勒是世界上最狂热、最恶毒的反犹太主义者。你一生倡导和平、民主、进步,你要是回德国,他们决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把你抓到集中营里,吊起来殴打,然后拉着你的头发在马路上拖着走,那帮匪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过了几天,爱因斯坦夫妇登上了一艘开往比利时的轮船。爱因斯坦凭栏远望,他的心潮犹如这大西洋上的汹涌波涛。他决定在这艘巨轮上开一个小提琴独奏会,用自己的小提琴为受迫害的犹太人募捐。

音乐会开始了。他挥动着他那熟练的琴弓,小提琴指板上跳动着他那灵活的指头。一会儿是激烈的跳弓,一会儿是深沉的和弦,一会儿又是铿锵的斯特卡特,他的小提琴声随着大西洋的波涛而飘荡。

对音乐家的态度

爱因斯坦酷爱演奏小提琴,小提琴总是形影不离地伴随着他。他演奏小提琴的技巧不很精湛,然而却有干净、自信和内在的表达力的特点。在小提琴演奏家中,对他产生过最大影响的是约瑟夫·乔希姆。爱因斯坦终生记得他演奏贝多芬第十奏鸣曲和巴赫的恰空舞曲时的情形。在小提琴的演奏中,特别吸引爱因斯坦的是严格表达作品的结构。相反,表演者的个性的表现很少吸引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经常要听钢琴幻想曲。他说过,他离家外出时,总是思念钢琴的琴键。

在爱因斯坦的音乐爱好中,巴赫、海顿、舒伯特和莫扎特的作品居于前列。在巴赫的音乐中,吸引爱因斯坦的是它的哥特式的结构。照莫什考夫斯基的话来说,扶摇直上的巴赫音乐使爱因斯坦不仅联想到耸入云霄的哥特式教堂的结构形状,而且还联想到数学结构的严密逻辑。

爱因斯坦成名之后,人们对他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经常缠得他很不耐烦。因此,德国一家星期画刊给当时住在柏林的爱因斯坦寄来一份关于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问题表请他答复时,爱因斯坦未予置理,这就不足为怪了。杂志编辑等了一段时间未见回音,就再次写信请爱因斯坦回答那些问题。爱因斯坦这次收到信后于同一天——当时邮件走得很快——写了这样一封不客气的回信:

对巴赫毕生所从事的工作我只有这些可以奉告: 聆听,演奏,热爱,尊敬——并且闭上你的嘴。

正巧,一家杂志社也给爱因斯坦写信征求他对另一位作曲家的意

见,爱因斯坦于 1928 年 11 月 10 日回信如下:

关于舒伯特,我只有这些可以奉告:演奏他的音乐,热爱——并且闭上你的嘴。

爱因斯坦对贝多芬的态度很复杂。他理解贝多芬作品的宏伟,但爱因斯坦并不喜欢交响乐的激烈冲突,贝多芬室内乐的晶莹透彻更使他着迷。贝多芬的交响乐,对于他,是作者好动和好斗的个性的表现,其中个人的内容压倒了存在的客观和谐。亨德尔以其音乐形式的完备令爱因斯坦钦佩,但思想家在其中找不到对大自然的本质的深刻理解。舒曼的作品对他来说是新奇的、精巧的和悦耳的,但爱因斯坦在舒曼的作品中感觉不到概括的思维的伟大。舒伯特于他更亲近。

当爱因斯坦听瓦格纳的音乐时,他觉得他看到的是由作曲家天才调整好的宇宙,而不是超个人的宇宙,尽管作曲家以伟大的激情和虔诚表达宇宙的和谐。也许,这种印象部分地是由作曲家的个性造成的,不过爱因斯坦的确在瓦格纳的作品中没有找到摆脱“自我”的存在的客观真理。这种真理他在施特劳斯那里也没找到;爱因斯坦觉得,施特劳斯在音乐中只揭示出存在的外部节律。

爱因斯坦会对德彪西的音乐声入迷,犹如他在科学上会对某个数学上优美而并无重大价值的课题入迷一样。但是,吸引他的只是作品的结构。爱因斯坦太善于“从结构上”去领会音乐了。也许就是由于这个缘故,他不理解勃拉姆斯。爱因斯坦认为,对位法的复杂性并不给人质朴、纯洁、坦诚的感觉,而这些是他首先看重的。也同在科学上一样,他觉得,纯洁和质朴是如实地反映存在的保证。莫扎特始终是爱因斯坦迷恋的对象,是他的思想的主宰者。

爱因斯坦对莫扎特的态度和音乐爱好基本上终生未变。1952 年 9 月,有一位年轻的澳大利亚风琴家曼弗勒德·克来因来到普林斯顿。他拜访了爱因斯坦,为他演奏,并同他就各种各样的多半是音乐方面的话题,进行了交谈。

爱因斯坦对克来因说,他在钢琴边经常有一种即兴创作的欲求。“这种即兴创作对我来说就像工作那样必要。不论前者或后者都可以使人超脱周围的人们而获得独立。在现代社会里,没有这种独立性是没法过的。”

克来因谈到爱因斯坦对莫扎特的热爱以及舒曼和舒伯特的一些小曲子给他带来的快愉。歌剧中,除莫扎特之外,爱因斯坦在交谈中只提到

《费德里奥》和《包里斯·戈都诺夫》。克来因说:“我认为,他之所以谈论起它们,是因为在这些歌剧中表现了一个社会主题——自由。”接着,克来因讲到在谈话之后他们下到一楼,那里放着从前别人赠

送给学者的别赫施坦钢琴。克来因演奏了一首莫扎特的奏鸣曲。爱因斯坦非常高兴。后来又演奏了贝多芬的奏鸣曲(作品第 111 号)。克来因想以自己对贝多芬的崇拜感染爱因斯坦。不过,爱因斯坦虽然感到这部作品的美和力量,但却不能分享年轻钢琴家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