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耳戈英雄历险记
克瑞透斯曾在帖撒利的海湾建立了爱俄尔卡斯王国,死后把王位传给儿子埃宋。后来,埃宋的弟弟珀利阿斯篡夺了王位。埃宋死后,他的儿子伊阿宋逃到半人半马的肯陶洛斯族人喀戎那儿。在喀戎的训练下伊阿宋将成为一个英雄。篡夺了哥哥王位的珀利阿斯,他总在为一种神谕而不安。神谕警告他要提防只穿一只鞋的人。虽然他反复思忖,却总无法理解这话的含义。伊阿宋20岁时,动身返回故乡,准备向珀利阿斯讨回王位继承权。他带了两根长矛,一根用来投掷,一根用来刺杀。他身上穿着豹皮,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旅途中,他经过一条大河,河边站着一个老妇,求他帮助她渡过河去。实际上,这个老妇是神祇装扮而成的,她是国王珀利阿斯的仇人。因为她作了伪装,伊阿宋竟没有认出她来。他背着老妇人过河。在河中,他的一只脚踩在泥淖里怎么也拔不出来,无奈下他干脆扔掉了那只鞋,一只脚赤着继续赶路。当他来到爱俄尔卡斯的市场上,这里正热闹非凡,原来珀利阿斯正在那里虔诚地祭献海神波塞冬。人们被伊阿宋的英俊魁梧、气宇轩昂所吸引,以为是阿波罗或阿瑞斯降临到人间。就连忙于祭献的珀利阿斯看到他,也不禁吃了一惊,尤其是这个外乡人只穿了一只鞋子。当神圣的祭祀仪式完毕后,他立即朝这个外乡人走去,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外乡人询问他是谁,从哪里来。
伊阿宋坦率地说,他的父亲就是埃宋,自己从小在喀戎的山洞里长大。现在他回来了,想看看父亲统治的国家。珀利阿斯客气地听着,并无比亲切地接待了他,其实,他心中已经充满了惊恐与不安。他派人带伊阿宋到宫殿内到处走走看看。伊阿宋以渴慕的目光打量着父亲的旧居,内心感到很满足。接连五天,他的亲戚们都在欢宴庆祝他们的重逢。第六天,伊阿宋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帐篷,来到国王珀利阿斯的面前。伊阿宋谦和地对叔父说:“国王哟,你知道,我是合法君王的儿子,你所占据的一切本是属于我的。但我并不为此而计较,你还可以拥有现在的羊群、牛群和土地,尽管这些都是你从我父王那儿夺去的。我只要讨回我父王的权杖和王位。”
珀利阿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说:“我愿意满足你的要求,但你也必须答应我的一个请求。我因为年迈体衰,已经无力做这件事了。长久以来,我总是梦到佛里克索斯的阴魂。如果要让他的灵魂平静,就得满足他的一个愿望,到科尔喀斯的国王埃厄忒斯那儿去,取回他的遗骸和金羊毛。这事本该我去做,但我现在只得把这光荣的使命交给你了,你可以从中获得无尚的荣誉。当你带回那些宝贵的战利品时,你就能得到权杖和王位。”
阿耳戈英雄们乘船出发
金羊毛是从何而来的呢?玻俄提亚国王阿塔玛斯的儿子佛里克索斯受尽了父亲的宠妾伊诺的虐待。他的生母云神涅斐勒为了搭救儿子,在女儿赫勒的帮助下,把儿子从宫中偷了出来。她让儿子和女儿骑在长着双翅的公羊背上。这公羊的毛是纯金的,它是涅斐勒从众神的使者、亡灵接引神赫耳墨斯那儿得到的礼物。羊驮着姐弟俩腾空而起,他们身下是一片陆地和海洋。姐姐赫勒向下望去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羊背上坠落下去,掉在海里淹死了。为了纪念赫勒,那片海从此就称为赫勒海,又称赫勒斯蓬托。弟弟佛里克索斯平安地到达了黑海沿岸的科尔喀斯,受到国王埃厄忒斯的热情接待,并把女儿卡尔契俄柏许配给他。为了感谢神灵的庇护,佛里克索斯宰杀了金羊祭献宙斯。他把金羊毛作为礼物献给了岳父埃厄忒斯。国王又将它转献给战神阿瑞斯,他吩咐人把它钉在纪念阿瑞斯的圣林里,并派一条喷火的巨龙看管,因为神谕警告他,他的生命从此将跟金羊毛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金羊毛一旦丢失,他的生命也将消失。
长久以来,希腊流传着种种关于金羊毛的传说,它已经被视为了稀世珍宝,许多英雄和君王都想得到它。珀利阿斯也不例外,他所做的这件事正好一举两得,如果得不到这件宝物,也会少掉一个敌人。所以,他极力鼓励伊阿宋去取回这件宝物。伊阿宋没有看出叔父的险恶用意,他欣然答应了。
希腊许多著名的英雄都被邀请参加了这次英勇的壮举。阿利斯多的儿子、希腊著名的建筑师阿耳戈在佩利翁山脚下,在雅典娜女神的指导下,用一种泡在海水里却不会腐烂的坚木造了一条气派非凡的大船,共有五十支船桨。大船被命名为“阿耳戈”。这艘船是希腊人制造出的最大的一艘船。帆具用多多那神殿前的一棵会说话的栎树作为木料制成,这也是雅典娜女神所赐,它很神奇,竟可以用来占卜。大船两侧还装饰着富丽的花纹板,但这丝毫没有增加船的重量,英雄们甚至可以把它扛在肩上运走。
大船完工后,即将远行的英雄们开始抽签决定自己在船上的位置。伊阿宋担任船上的指挥,提费斯掌舵,林扣斯为领港员,赫拉克勒斯掌管前舱,阿喀琉斯的父亲珀琉斯和埃阿斯的父亲忒拉蒙负责后舱。其余人还有宙斯的儿子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皮罗斯国王涅斯托耳的父亲涅琉斯,忠贞的妻子阿尔刻提斯的丈夫阿德墨托斯,杀死卡吕冬野猪的墨勒阿革洛斯,天才的歌手俄耳甫斯,帕特洛克罗斯的父亲墨诺提俄斯,后来当了雅典国王的忒修斯和他的朋友庇里托俄斯,赫拉克勒斯的年轻朋友许拉斯,海神波塞冬的儿子奥宇弗莫斯和小埃阿斯的父亲俄琉斯。待伊阿宋拜祭完海神波塞冬之后,所有的英雄在船中就位了,伊阿宋一声令下,五十支船桨一起划动,大船如同离弦之箭在海浪中乘风前行。不久,身后的爱俄尔卡斯港就已经看不见了。英雄们充满着自信与勇气,驶过了海岛和山峦。第二天,海面上刮起了一阵大风,汹涌的波浪把他们一直送到雷姆诺斯岛的港口。
阿耳戈英雄们在雷姆诺斯岛
一年前,在雷姆诺斯岛曾发生了一件流血事件,妇女们几乎杀死了岛上所有的男人,那些男人是她们的丈夫,因为丈夫们从色雷斯带回了许多外乡女子,爱神阿弗洛狄忒激起了她们的妒火。女人们中只有许珀茜柏勒原谅了她的父亲托阿斯国王,他被藏在一口木箱内,抛在大海里随波漂流。
从此以后,妇女们总是担心色雷斯人会来袭击雷姆诺斯,她们常常谨慎地站在岸边眺望海上,提防敌船来袭。现在,当她们看到阿耳戈船快速靠近海岸时,心中十分害怕。她们拿上长枪,冲出城门,像亚马孙国的女士兵一样,在海岸上严阵以待。阿耳戈的英雄们慢慢靠近了海岸,他们眼前却是十分奇怪的画面,一群全副武装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男人。船上众英雄十分疑惑。他们派出使者,手持和平节杖,乘一艘小船靠岸,来到这支奇怪的队伍前。在女人们的簇拥下,见到了女王许珀茜柏勒。他彬彬有礼地说出了阿耳戈英雄们的请求,允许他们进港休息。女王听后在城中的市场上召开了大会,她端坐在大理石王座上,向部下们说出阿耳戈英雄们的和平要求。她站起身来,说:“亲爱的姐妹们,我们当初被妒火驱动,已经犯下极大罪孽,我们愚蠢地消灭了我们的丈夫和亲人。现在,他们因正义之事前来求助,我们不能摒弃朋友。但是,大家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做出的蠢事。现在,我建议给他们送去食物、美酒和生活必需品,以朋友的姿态来保障我们的安全,让这批异乡人远远地待在城外。”
女王说完,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十分费劲地站起来说:“我赞同女王的做法,但也应该想到,如果我们担心的敌人色雷斯人冲过来,那时该怎么办?所以我们应该拥有一位保护神,这样可使我们安心地生活,不必担心有危险。其实,对于像我这样的老太婆,根本用不着害怕,因为我不会有时间等候危险了。但你们年轻人可不同,你们以后怎么生活呢?难道庄稼会自己获得丰收吗?难道牛会自己套上牛轭吗?这种苦活不应是柔软的女人干的。所以,别错过送上门的机会,赶快占有这些异乡人,让他们帮助你们治理城市吧!”
老人的建议赢得了妇女们的一致赞同。女王派出一名年轻女子跟随使者回到了船上,向阿耳戈的英雄们诉说了她们的心愿。英雄们听了都很高兴,他们不再怀疑看到的奇怪之事,还以为许珀茜柏勒是在父亲死后和平地继承王位的。伊阿宋披上雅典娜赠送的紫色斗篷,动身进城了。当他刚一走进城门,所有的女人们蜂拥而出,她们的热情令伊阿宋十分感动,而伊阿宋的外表、举止也令女人们感到满意。按照礼仪,伊阿宋双目注视地面,急步朝宫殿走去。侍女们打开宫门,热情地欢迎贵客。年轻的女使者把他一直领进女王的寝室里。他在一把雕刻精美的椅子上坐下。许珀茜柏勒低垂着头,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她温柔地说:“异乡人,为什么要缩在城外呢?雷姆诺斯城里并没有男人,你们一点也不用害怕。我们的丈夫抛弃了我们。他们从色雷斯抢来女人纳为小妾,并且移居到她们的故乡去了,还带走了我们的儿子和男佣,现在,我们是这么的孤单。所以,留下来吧,异乡人。假如你愿意,你可以坐在我父亲的王位上。我们有肥沃的土地,有美丽的女人,这里会是你们的天堂,希望你回去能把我的建议告诉其他人,希望你们不要再停在城外了。”
伊阿宋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他平静地说:“尊敬的女王,我们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你的帮助。我会把你的建议告诉我的同伴,我也愿意重新回到城里来。但我们都不能接受王杖和岛屿。请别误解,这并不是我看不起它们,而是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场激烈的战争还在等待着我。”说完,他伸出双手向女王告别,然后回到了船上。
妇女们随后驾着快车,带着许多礼物也赶来了。英雄们早已从伊阿宋口中知道了一切,因此女人们很容易地就说服他们进城。伊阿宋住进了王宫,其他人则分住在这里或那里,大家都很高兴。只有赫拉克勒斯仍然坚持跟少数几个伙伴留在船上,因为他生来厌恶异性。现在,城内歌舞升平,一派欢歌笑语的景象。献祭的烟火袅袅地飘上天空。女人和客人都虔诚地膜拜岛屿的保护神赫斯托斯和他的妻子阿佛洛狄忒。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他们却已经乐不思蜀。赫拉克勒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来到城里,催促伙伴们动身。假如不是这样的话,阿耳戈的英雄们一定会长久地呆在这些温顺热情的女人们中间。“你们在干些什么?”赫拉克勒斯鄙视地说,“难道你们国家的女人不如这些女人吗?难道你们这次远航是为了在这里娶妻生子?难道你们想要留在雷姆诺斯像农人一样地过日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干脆回去算了。让伊阿宋留下娶许珀茜柏勒为妻,生一大堆儿女,从此听凭别人创立丰功伟绩罢了!”
没有人敢反抗赫拉克勒斯的怒斥。英雄们被他的这番话警醒了,他们收拾停当,准备出航。女人们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像群蜂一样拥来缠住他们,顿时响起一片哀泣之声。最后,她们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许珀茜柏勒含泪走上前来,握住伊阿宋的手说:“去吧,我的勇士,愿神祇保佑你们,让你们如愿以偿,取得金羊毛!假如那时你还会想起我,这岛和这王位仍然属于你。我知道,你也许不打算再回来,但请求你在远方想念我吧!”
伊阿宋回到船上,其他人也跟着他返回到船上。英雄们放下缆绳,划动船桨,又一次踏上了征程。不久,雷姆诺斯岛就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阿耳戈英雄们在杜利奥纳人的国土
一阵狂风吹来,阿耳戈英雄们的大船被吹送到夫利基阿海岸。那里有一座名叫基奇科斯的岛屿,上面居住着杜利奥纳人,他们的邻人是极其野蛮的土著巨人。这些巨人有六条胳膊——宽阔的肩膀上各长一只胳膊,腰部两边又各长出两只。
杜利奥纳人是海神的子孙,海神保护他们世世代代不会遭受巨人的侵犯。他们的国王是虔诚的基奇科斯。这一天,他听说有一艘大船正向自己的岛屿驶来,便命人出城迎接,并请英雄们把船停在港口,因为国王曾经得到过神谕:如果,他遇到了一队高贵的英雄,就应该友好接待,切忌和他们发生冲突。国王牢记神谕,所以热情地款待来客,摆设了美味的食物、美酒,慷慨地帮助阿耳戈英雄。
基奇科斯国王还很年轻,略带雅气的脸上才长出一些茸茸的胡须。他的妻子染病在床,躺在王宫里。他把妻子安顿好,跟客人们一起用餐。英雄们告诉了他远航的目的,国王为他们详细指点了应走的路程。第二天清晨,国王带领众人登上一座高山,眺望每个岛的方位。突然,一群巨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他们扛起巨石将港口堵塞起来,仿佛不愿让英雄们上路。阿耳戈船还留在港口,船上呆着的仍旧是不愿上岸的赫勒克勒斯,他看到这群巨人入侵,便持弓搭箭,射死了许多巨人。其他的英雄们闻讯赶来,纷纷举起长矛和弓箭,把巨人们打得落花流水,港口四周遍地都是巨人们的尸体。阿耳戈英雄们取得了胜利,他们又扬起风帆,向大海深处驶去。
夜晚,风在海面上咆哮。英雄们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大风吹回到杜利奥纳海岸。但可悲的是他们还以为到了夫利基阿港呢!杜利奥纳人被登陆的嘈杂声惊醒,他们从睡梦中跳起,急忙拿起武器迎战。双方都没有看清彼此,就这样,昨天还是友好的朋友,今天却展开了不幸的厮杀!英勇的伊阿宋亲手把长矛刺入了年轻的国王基奇科斯的胸膛。杜利奥纳人逃回城内,紧闭城门。第二天,当太阳升起、红霞映天时,双方这才发现这是一场多么可悲的战役。
英雄们看到国王躺在血泊中,心中充满了无限的自责和悲痛。他们和杜利奥纳人一起哀悼国王。三天后,英雄们又扬帆出海了,而王后克利特却因忧伤过度也不幸去世。
赫拉克勒斯留了下来
在暴风雨中航行一程后,阿耳戈英雄们在奇奥斯城附近的俾斯尼亚海湾登陆。他们受到了密西埃人友好地款待。主人还燃起熊熊篝火为他们取暖,用绿色的树叶为他们制成柔软的床,晚餐是丰富的食物和美酒。
赫拉克勒斯在途中一直拒绝各种舒适的享受,这次他依然如此,没有与同伴们共进美餐,也没有在柔软的床上美美地睡一觉,他离开了同伴们,独自走进茂密的树林,去寻找可以削制更好的船桨的大树。果然,他发现了一棵合适的大树,于是便把箭袋和弓箭放在地上,解开缚在身上的野狮皮,把大木锤放下,然后双手抱住树干,用尽全力将大树连根拔起,看上去大树像被飓风刮倒似的。
这时,赫拉克勒斯的朋友许拉斯也离开了餐桌打算到泉水边为朋友们取水。赫拉克勒斯在征伐德律约时因发生口角而失手打死了许拉斯的父亲,后来把幼小的许拉斯领回来抚养,让他成为了自己的仆人和朋友。一轮明月散发出清辉,在月色中,年轻的许拉斯显得更加英俊。他来到泉边,弯下腰去打水,就在这一瞬间,水中的女仙们被那张美丽的面庞迷住了,一个仙女突然伸出手搂住了许拉斯的脖子,并用右手抓住他的手臂,企图将他拖入水中。正在泉水附近的另一位英雄波吕斐摩斯正在等候赫拉克勒斯。突然,他听到许拉斯的求救声,但却找不到他的人。正在这时,赫拉克勒斯从树林里出来。“唉,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波吕斐摩斯急忙对他说,“你的仆人许拉斯去泉边打水,我听见了他的呼救声。不知道是他碰到了什么,难道是被强盗抓去了?或者被野兽吃了?”赫拉克勒斯听到这话,急忙扔下松树,快速朝泉边奔去。
星星忽明忽暗,悬挂在天上。微风轻拂,送来阵阵寒意。英雄们已在准备出发。他们在风儿的吹动下,趁着月色愉快地航行着。这时有人才发现少了三位伙伴,波吕斐摩斯、赫拉克勒斯和许拉斯没有上船。怎么办呢,掉头去找他们,还是继续航行,大家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们难道能够不顾最英勇的伙伴,自顾自地走掉吗?伊阿宋沉默无语,心急如焚。忒拉蒙站起来,狂怒地对他说:“你怎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许你害怕赫拉克勒斯回来,担心他会夺去你的荣誉!好吧,即使大家都支持你,我也要独自回去寻找他们,那是我的伙伴和英雄。”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抓起舵手,让他调转方向。这时,北风神波瑙阿斯的儿子卡雷斯和策特斯赶忙起身阻止他,否则,他真的会逼迫大家驶回去。正在这时,波涛翻滚,海神格劳科斯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用巨大的双手拽住船尾,说道:“英雄们,不要争吵了,你们为何要违背宙斯的愿望,把勇敢的赫拉克勒斯带往埃厄忒斯呢?命运之神已经决定他去完成另一番英雄的事业。而许拉斯已经被水中仙女抢去了,那个仙女被爱情之箭射中了。赫拉克勒斯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说完,海神消失了,海面上只留下一个急转的漩涡。
忒拉蒙平息了怒火,他走到伊阿宋面前,带着和解的口气说:“伊阿宋,请不要生气,我刚才仿佛失去了理智。胸怀宽阔的朋友,忘掉我的粗暴行为,让我们和好如初吧!”伊阿宋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们的误解消除了。
波吕斐摩斯留在密西埃人那里,并为他们建了一座城池。赫拉克勒斯则将去往宙斯要他去的地方。
波吕丢刻斯和珀布律喀亚国王
又是一个清晨,朝阳将英雄们轻轻唤醒。他们来到一个伸入大海的半岛附近,抛了锚,准备在此休息。这里是珀布律喀亚王国,海岬旁有许多畜栏和房屋,都属于野蛮的国王阿密科斯。生性好斗的他规定凡是外乡人来到,必须和他进行拳击比赛,胜者才能离开。为此,许多人的性命断送在他的手里。阿耳戈英雄刚踏上岸,他就朝他们走去,用挑衅的口吻嚷道:“嗨,你们这群海上的流浪者,你们敢和我赛拳吗?如果失败了,就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你们赶快挑选一个最有本事的人前来跟我比赛,否则我就要叫你们完蛋!”
在阿耳戈英雄中,有一个希腊最杰出的拳击手,名叫波吕丢刻斯,他是宙斯的儿子。此刻,国王的挑战终于将他激怒了,他冲到国王面前:“今天碰上我,你可倒霉了。”国王阿密科斯打量着波吕丢刻斯,并琢磨着对方所说的意思。可波吕丢刻斯只是微微一笑,他从容地伸出双手,在空中来回挥动了一阵,让双臂变得灵活起来。当英雄们离开大船时,双方早已面对面地站好了。国王的一个奴仆呈上两副比赛用的皮套。
“你先挑吧,”阿密科斯说,“可怜人,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亲身体验到失败的滋味。”
波吕丢刻斯仍然默默地微笑着,他拿起其中的一副手套,让朋友们套紧在他的双手上。比赛开始了。国王朝处乡人猛地冲过来,他的双臂犹如闪电,连连出击,使波吕丢刻斯没有喘息和还手的机会。不过,面对每次重击,波吕丢刻斯都能巧妙地躲过,不让拳头落到自己身上。不久,他发现了国王的弱点,于是伺机将拳头砸在国王的身上。对方这才知道了来者的厉害。就这样,比赛愈来愈激烈。不一会,两人都气喘吁吁,他们被分开休息。当他们重新又战到一起时,阿密科斯猛出一拳朝波吕丢刻斯的头上击去,不料却没打中,而波吕丢刻斯却乘势挥拳击中了国王的耳根,国王痛得跪倒在地上。
阿耳戈英雄们齐声欢呼。珀布律喀亚人见自己的国王败阵了,便急忙过来帮助。他们挥舞着棒棍和长矛,冲向波吕丢刻斯。阿耳戈英雄们也纷纷拔刀迎战,保护自己的朋友。血战之后,珀布律喀亚人抵挡不住,落荒逃走。他们关闭了城门,再也不敢出来了。英雄们拥入畜栏,获得了很多牲口,缴获了丰富的战利品。夜晚,他们坐在在岸边的沙滩上,一边感谢神祇的庇佑,一边欢乐地畅饮美酒。波吕丢刻斯还将桂树枝编成花冠戴在头上。俄耳甫斯弹奏出美妙的琴声,大家唱着赞美歌。他们一起赞美波吕丢刻斯,这位宙斯的儿子。这时,远处的海水似乎也在为了他们的胜利而久久不能平静。
菲纽斯和妇人鸟
盛宴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阿耳戈英雄继续他们的航程。经过了几天的漂泊之后,他们来到俾斯尼亚附近,在那里抛锚休息,英雄阿革诺耳的儿子菲纽斯就住在这里。因为他滥用阿波罗教给他的预言本领,所以后来突然双目失明。更加悲惨的是,瞎眼的菲纽斯还要忍受那些丑陋的长着妖妇头的女人鸟的欺辱。它们不让他安安静静地吃饭,而总是抢走他面前的饭菜,又把剩下的饭菜弄脏,使他无法食用。但菲纽斯并没有失去希望,因为宙斯曾给过他一个神谕,即北风神波瑞阿斯的儿子和希腊水手到来时,他就可以安静地进餐。现在,他听说海上有一艘船,便急忙跑到岸边。可怜的菲纽斯已经饿得皮包骨头,衰弱得双腿颤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似乎风儿就能将他吹倒。当他来到阿耳戈英雄们的面前时,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扑倒在地上。英雄们围住这个可怜的老人,看到他枯槁的样子非常惊讶。老人苏醒过来,恳求他们:“英雄们,宙斯曾经对我暗示,你们将是我的救星,请赶快帮助我吧。复仇女神不仅使我双目失明,而且派来丑陋的怪鸟抢劫和糟蹋我的食物。对你们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外乡人,而是一个希腊人,阿革诺耳是我的父亲,我过去也是一国之君。谁是波瑞阿斯的儿子?他就是克勒俄帕特拉的弟弟,也是我的妻弟。只有他,才能使我脱离茫茫苦海。”原来,北风神波瑞阿斯曾因追求过雅典国王厄瑞克透斯的女儿奥律蒂里阿,但却被拒绝,狂怒的北风神把她从空中带到了遥远的色雷斯,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儿子策特斯和卡雷斯,还生了两个女儿克勒俄帕特拉和茜欧纳。
波瑞阿斯的儿子策特斯听到这话,马上拥抱住这位枯槁的老者,并答应为他来除怪鸟。英雄们先为菲纽斯摆下一桌丰盛的饭菜,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一群黑压压的怪鸟像蝗虫一样铺天而来,贪婪地啄食着桌上的美味,并在上面撒下粪便。英雄们高声呵斥,但却无济于事,这些饕餮者把食物全都吞光,然后飞上天空,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恶臭。策特斯和卡雷斯拔出剑追赶它们,宙斯又借给他们双翼,赋予他们无尽的力量。他们离怪鸟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碰到它们的羽毛了,英雄们正要砍断它们的脖子,突然,宙斯的使者伊里斯出现了,朝他们呼唤道:“喂,英雄的策特斯,饶了它们吧,它们是伟大的宙斯的猎犬。我发誓:它们再也不会折磨菲纽斯了。”
策特斯和卡雷斯这才停止了追赶,回到船上。
这时,英雄们正为年老的菲纽斯准备另一顿圣餐,宴请这位饿得奄奄一息的国王。他欣喜地咀嚼着洁净而美味的食物,好像这一切都发生在梦中。夜晚,他们在等待还未归来的策特斯和卡雷斯,这时,年迈的国王菲纽斯给他们说了一个预言。
“在塞诺斯狭窄的海峡中,你们将会遇到两座巨岩,这两座陡峭的山岩并不是从海底生长的,而是从远方漂来的,它们时而聚拢,时而又分开。在山岩之间,海水会变得汹涌,发出可怕的吼声。如果你们不想被巨岩挤碎,在经过那里时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飞快划桨,让船像张开翅膀一样飞过去。之后,你们会来到玛丽安蒂纳海滨,那是通向地狱的入口。你们将经过许多山川、海湾、亚马孙女人国和以挖矿为生的卡律贝尔人的地方。最后,你们将到达科尔喀斯海滨,并将看见埃厄忒斯国王的宏伟的城堡,那里有一条永远也不闭眼的巨龙看守着挂在栎树树冠上的金羊毛。”
老人的话使众英雄心里不寒而栗。他们还想再问得详细些,就在这时,波瑞阿斯的两个儿子已经从空中降落在他们中间。他们给国王带来了宙斯使者的口信,国王听了十分欣慰。
两座巨大的岩石
菲纽斯依依不舍地同英雄们挥手告别。阿耳戈号又踏上了新的冒险旅途。但天气十分槽糕,海上刮起了西北风,接连十天他们都无法航行。无奈之下,英雄们向诸神献上了祭品,并虐诚地祈祷,他们终于得到了神祇的保佑,船只又可以前行了。途中,他们仿佛听到了巨雷的响声。原来,这就是菲纽斯所说的那两座巨大的岩石互相撞击发出的轰响,伴和着海岸上的巨大的回音和海浪的呼啸声。提费斯在舵旁细心观察,把稳船舵。年轻的奥宇弗莫斯走出船舱,手上托着一只鸽子。菲纽斯曾经预言,如果鸽子能够成功地从这里飞过,那么他们就可以放心地前进。当两座巨岩刚刚分开的时候,奥宇弗莫斯急忙放出鸽子。现在,大家似乎将希望寄托在了它的身上。鸽子即将飞过时,两座巨岩又开始向中间挤靠。肆意的巨浪腾空而起,它们咆哮着,张牙舞爪地将两座漂浮的巨岩推向一起,只给鸽子留下一线的空间。鸽子无畏地扇动翅膀,终于安全地飞了过去,撞合的岩石夹掉了鸽子的尾羽。鸽子的勇气给了英雄们巨大的鼓舞,提费斯高声地鼓励英雄们乘巨岩分开之机奋勇划去。海水把船一下吸了进去,水手们已经难以控制住它。灾难就在眼前。一阵巨浪又扑面而来,英雄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提费斯镇定自如,下令停止摇桨。巨浪把船高高托起,船已经到达了巨岩的岩尖。现在,他们齐心协力,拚命划着似乎已经变形了的船桨。突然,巨浪下去了,船又跌入悬岩中间,差点碰到山岩。要不是雅典娜暗中助了一臂之力,他们的船就会被撞得粉碎。不过,撞合的岩石还是夹碎了船尾的木板。木板的碎屑落入海里,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对久违的蓝天和平静的海面时,大家都轻松地舒了一口气。的确,刚才的遭遇真像是在地狱中逃得一生。
“知道吗?刚才的成功不仅仅是靠自己!”提费斯大声说,“还有雅典娜在助我们一臂之力。现在我们再也用不着害怕了,因为菲纽斯说过,以后所碰到的任何险阻都能轻松地闯过!”但伊阿宋却并不轻松,他沉重地说:“善良的提费斯啊,当我答应珀利阿斯担负此任时,这倒使神祇们为难了。其实我更愿意当时被他剁成碎块!现在每一分钟,我都在为你们的生命担忧。我能够使你们逃离险境,带领你们平安地回家吗?”
其实,伊阿宋的意图是在试探同伴们的心,但人们都热烈地要求船继续前行。
他们又精神饱满地继续航行,终于来到忒耳莫冬河的入海口。这条河与众不同,它发源于深山之中的一处细泉,流了一段后分成九十六条支流,奔流入海。亚马孙人就住在那条最宽的河流入海处。这个民族全是女人,她们的祖先是战神阿瑞斯。阿耳戈英雄们如果在此登陆,势必要和亚马孙妇女们会发生一场血战,因为她们能与善战的英雄们匹敌。她们分成了许多部落,散居在乡村。
一阵西风吹来,船改变了航向,使阿耳戈英雄们避开了好战的亚马孙女人。又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就像菲纽斯所说的那样,他们到达了卡律贝尔王国。这儿的人既不种田,也不饲养牲畜,而是整天在荒地采掘铁矿,然后与邻国的人交换食品。他们的大半生是在阴暗的地窖和浓密的烟雾中度过的,他们的生活远离欢笑。
阿耳戈英雄们到达阿瑞蒂亚岛时,一只大鸟扇动翅膀飞到船的上空,将一根尖尖的羽毛箭,刺向英雄俄琉斯的肩头。俄琉斯疼痛难忍,不能继续划桨。同伴们为他拔出羽毛,包扎伤口。他们看到这种飞箭十分奇怪。不一会儿又飞来第二只大鸟。克吕蒂沃斯弯弓搭箭,飞鸟应声坠落。“看来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经验丰富的安菲达姆斯说,“别理这些鸟儿。它们决不会只有几只,假如我们用箭射杀,会使我们用尽所有的箭,还是想个好办法,将它们赶走。我建议大家戴上插有高高羽饰的头盔,再把长矛和盾牌插在船的四周,然后齐声吼叫。这样,也许会将它们吓走。”
英雄们都说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们全都照他的建议做了,果真再没有鸟敢来。当船临近海岛时,矛和盾碰撞发出阵阵轰响,这声音吓坏了那些鸟儿,它们从岸上飞起,掠过船的上方,像乌云一样。阿耳戈的英雄们用盾牌护住自己,鸟儿尖锐的羽翎飞蝗似的落下,却无法伤害他们。这些惊恐的大鸟儿穿过大海,远远飞到对面的海岸上。阿耳戈的英雄们登上了海岛。
在这里,他们意外地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刚刚上岸,便看见迎面走来四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向他们走来,哀求着说:“好心的人啊,不管你们是谁,请帮帮我们这些落难的人吧,我们没有衣服穿,也没有食物充饥!”
伊阿宋友好地答应给他们帮助,并问起他们的身世。“你们一定知道佛里克索斯的故事,他是阿塔玛斯和涅斐勒的儿子。”年轻人继续说,“你们知道,他把金羊毛带到了科尔喀斯,并娶了国王埃厄忒斯的大女儿卡尔契俄珀,我们就是他的儿子。我叫阿耳戈斯,我们的父亲佛里克索斯不久前去世了。遵照他的遗嘱,我们乘船去取他留在俄耳科墨诺斯城的宝物。”
听完之后,英雄们非常高兴。伊阿宋还认他们为堂兄弟,因为他的祖父阿塔玛斯和克瑞透斯是亲兄弟。接着,几个年轻人又继续说到他们所遭遇的不测,以及他们是如何抱着一块船板漂流到这片荒岛上的。阿耳戈英雄们也把获取金羊毛的意图告诉了他们,并希望他们能一起前去。然而,几个年轻人却惊恐得瞪大了眼睛。“我们的外祖父埃厄忒斯非常残暴,据说他是太阳神的儿子,具有超凡的力量。他统治着科尔喀斯众多的种族,而且,金羊毛还被一条喷火的巨龙看守着。”这些可怕的描述令一些英雄心中升起胆怯之意。但埃阿科斯的儿子珀琉斯却猛地站起来说:“你们也许太小瞧我们了,认为我们一定会败给科尔喀斯国王,要知道,我们也是神的后代,他若不把金羊毛客气地交到我们手中,我们就把它夺走!”接着,他们举行了丰盛的宴会,为客人们接风洗尘。众人在用餐时又互相鼓励,使自己倍增勇气。
第二天清晨,佛里克索斯的儿子们穿着合身的新衣,精神抖擞地来到了船上,阿耳戈船又要扬帆起航了。经过一天一夜之后,他们看到了远处隐约可见的高加索山峰。暮色降临时,一群苍鹰向那里飞去,它们是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苍鹰飞过船的上空时,强健的翅膀掀起阵阵大风。不一会儿,英雄们便听到了普罗米修斯凄惨的呻吟声,那些雄鹰肯定正在啄食他的肝脏。又过了一阵,呻吟声消失了。苍鹰们又出现在海面的上空,向来处返回。
当天夜晚,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法瑞斯河的出海口。大家兴奋地攀上桅杆,卸下船帆,然后把船划到一处宽阔的河面上,逆流而上,波浪似乎在船前绕开了道路。高加索山和科尔喀斯王国的都城基泰阿出现在他们的船身左面。右面是广袤的田野和悬挂金羊毛的圣林。在那里,一条巨龙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日夜不眠地看守着挂在栎树树冠上的金羊毛。现在,伊阿宋站起来,将盛满酒的金杯高举起来,浇祭河流和大地母亲,祭奠各位神祇和已经死去的伙伴们。他默默请求诸神帮助,保护阿耳戈船上的所有人。
“我们终于平安地来到达科尔喀斯,”舵手安克奥斯说,“现在,我们应该仔细商量一下,到底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呢?还是用其他办法来实现我们的目的。”“我们明天再讨论吧!”英雄们已经非常疲惫了。伊阿宋咐把船停在荫凉的河湾里。在轻风的吹拂下,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睡了没多长时间天就亮了,早晨的朝阳把他们唤醒了。
伊阿宋在埃厄忒斯的宫殿里
清晨,英雄们起身商量,伊阿宋站立起来说:“我有个建议:大家先留在船上等候,不过要随身携带武器,以便应战。我想带着佛里克索斯的四个儿子,另外再挑选两人,一起前往埃厄忒斯的宫殿。我先以礼待他,问他是否愿意把金羊毛交给我们。当然,他肯定会拒绝我们的要求,但他必须为以后的一切负责。谁知道呢,或许我们还能使他改变主意。佛里克索斯不是一个好例子吗?埃厄忒斯曾经被人说服,同意收留无辜的佛里克索斯。”
英雄们同意伊阿宋的建议。于是,伊阿宋手持赫耳墨斯的和平杖,带着佛里克索斯的儿子们和他的同伴忒拉蒙和厄利斯国王奥革阿斯登上了河岸。他们走在一块长满柳树的田野上。四周到处是恐怖的景象:树上吊着许多用链子捆着的尸体。其实,这些死者不是罪犯,也不是遭杀害的外乡人。在科尔喀斯有个奇怪的风俗,男人死去后不许火化或土葬,而要用生牛皮裹起来,吊在远离城市的树上,让尸体逐渐风干。在这里,只有女人死后才埋葬入土。
科尔喀斯民族人数众多。为了让伊阿宋等人不被当地人发现,雅典娜女神降下浓雾把他们遮掩起来。直到他们进入宫殿后,雾才慢慢消散。他们站在宫殿的大门内,那些坚厚的宫墙,威严的大门和壮观华美的立柱,都令他们惊讶不已。整个宫殿被一道凸出的石墙所围绕。他们悄悄地向宫殿深处走去,眼前出现了爬满葡萄藤的亭子和四股流淌的喷泉。这个神奇的喷泉不仅能喷出牛奶,还能喷出葡萄酒和香油,最后一股喷出冬暖夏凉的水。这是技艺高超的赫淮斯托斯敬献给国王的礼物。他还制造出能吐火的铜牛和坚固的铁犁。赫淮斯托斯将这些举世罕有的工艺品全部献给埃厄忒斯的父亲太阳神,感谢太阳神在与巨人之战中保护了他,让他躲进太阳车里逃跑。
伊阿宋和伙伴们由前院走进中院。只见两旁的廊柱从左右分开,通往许多宫室和林阴道。阿耳戈英雄们往前走时,看到几座宫殿。国王埃厄忒斯,他的儿子阿布绪米托斯,宫女和国王的女儿卡尔契俄珀、美狄亚等分别住在这些宫殿中。小女儿美狄亚是赫卡忒神庙的女祭司,通常住在神庙里。但这天早晨,希腊人的保护女神赫拉却使她留在了宫殿里。正当她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准备去姐姐那里时,这些英雄们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不由地惊叫起来,卡尔契俄珀急忙开门出来,却惊喜地欢叫起来,因为她看到面前站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她立即将孩子们拥入自己的怀中。母子终于团聚了,真是悲喜交集。
美狄亚和埃厄忒斯
国王埃厄忒斯和王后厄伊底伊亚也被惊动,闻声赶来。不一会,王宫内挤满了人,一片欢声笑语。奴仆们立刻为客人宰杀大公牛,有的劈木柴,生火,有的在烧开水。正当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爱神却悄悄地飞临到王宫的上空,他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然后悄无声息地降落下来,站到伊阿宋的肩头,然后瞄准美狄亚。谁也没有发现那支飞箭,甚至连美狄亚也没看见,她只觉得心中仿佛钻进了一头小鹿,心被撞击得怦怦直跳,当她偷偷地抬头注视着伊阿宋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充满甜蜜的痛苦,脸上布满了花朵般的绯红。
人们忙碌着,没有人发现美狄亚的变化。席间,埃厄忒斯的外孙向大家讲述了途中的遭遇,国王乘机向他打听这些外乡人的来历。“我不想欺骗你,外祖父,”阿耳戈斯低声对他说,“他们是为了得到金羊毛才来找你的。有个国王派给他们这个危险的任务,希望这批英雄会惹起宙斯的愤怒,招致佛里克索斯的报复。雅典娜女神帮他们建造了一条无比坚固的大船,这船经得起惊涛骇浪。船上云集了全希腊的英雄们。”
国王听后大吃一惊,他认为一定是外孙们引来了这些外乡人,进了他的王宫大院。国王眼睛里喷射出怒火,大声呵斥外孙说:“你们是一群叛徒,快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们肯定是冲着我的王杖和王位而来。要不是你们远道而来,我今天绝不会饶恕你们!”
坐在国王旁边的忒拉蒙听到这些话,十分生气,想站起来驳斥国王,却被伊阿宋悄悄阻止,伊阿宋口气委婉地对国王说:“埃厄忒斯,请你放心,我们并不会夺取你的王位和国土,你想想,谁愿意千山万水,经历险恶的航程,前来夺取别人的财产,让自己致富呢?是可怜的命运和暴君的命令使我不得不踏上了这条路。如果你能把金羊毛送给我,你将会得到全希腊人的赞美,我们也一定会报答你。无论何时,假如你遇上战事,我们一定会成为你的盟友,我们将为你而战!”
伊阿宋说这些话本想和国王和解,但国王此时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是暗暗思忖究竟是即刻把他们杀死,还是先试试他们的力量。最后,他觉得后一个办法比较稳妥,于是渐渐地平静下来,说:“朋友们,假如你们真是神祇的子孙,那么一定有本事把金羊毛取回来。我欣赏勇敢的男子汉,愿意把一切都赏赐给他们。可是你们必须首先向我展示你们的能耐。我有两只神牛在阿瑞斯的田地里吃草:它们生着铜蹄,鼻中喷火。这两头牛为我耕地,当土地全耕好后,我在垅沟里播种下可怕的龙牙。晚上收获时,毒龙的子孙会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我必须挥动长矛,把他们一个个刺倒在地。每天清晨,我给神牛套上轭具耕种,直到晚上我才能休息。外乡人,如果你能够像我一样,在一天之内把这些事做完,那么你就可以拿走金羊毛。否则就无法得到。”伊阿宋很矛盾,他犹豫不决,因为他不敢贸然答应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再三思量之后,他坚定地说:“不管这任务多么恐怖,我都愿意经受考验。尊贵的国王,我愿意为此而牺牲生命。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命运之神让我来到这里,我愿意听从神的安排。”
“好吧,”国王说,“你可以去告诉你的同伴们。但一定要慎重!如果你无法完成任务,那么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阿耳戈斯的建议
伊阿宋和同伴们站起身来,佛里克索斯的儿子中只有阿耳戈斯愿意跟随他们,他们离开了王宫。美狄亚透过面纱深情地注视着伊阿宋,她的心早已跟着他一起上路了。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自言自语地说:“我为什么要伤心呢?那个人跟我有什么相干呢?无论他是显赫的英雄,还是胆小之人,甚至他即将死去,都与我无关。可是,唉,我还是希望他能逃脱厄运!仁慈的女神,保佑我的心上人能平安回家吧!如果他注定要败给神牛的话,也该让他预先知道,因为那项决定实在太可怕了。”
美狄亚烦恼不已的时候,阿耳戈的英雄们正走在回船的路上,阿耳戈斯对伊阿宋说:“你也许会反对我的建议,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认识一位会调制魔汤的姑娘。如果我们能向她学习到魔汤的做法,准能胜利地完成这项任务。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的朋友,”伊阿宋说,“我不会阻止你。可是假如我们必须得依靠一个女人才能取胜,那似乎有些不太光彩。”
回到船上,伊阿宋将国王的承诺告知众位同伴。船上一片沉寂。最后,珀琉斯站起来打破了沉默。他说:“伊阿宋,如果你想实现你的愿望,那就要做好一切!但如果你认为把握不大,那就干脆放弃。要知道,你的抉择也将决定朋友们是否面临死亡。”
但是忒拉蒙和另外四位英雄早已摩拳擦掌,危险使他们更感亢奋,他们渴望拼杀一场。阿耳戈斯让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有一位公主擅长魔法,她是我母亲的妹妹,让我去说服母亲,争取公主的帮助。到那时候,伊阿宋一定可以轻松地完成任务。”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出现了一种预兆:一只鸽子被秃鹰追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扑进伊阿宋的怀里,而紧跟而来的秃鹰却一头栽落在船甲板上。这情景使一位英雄突然想起菲纽斯的预言,阿佛洛狄忒将会帮助他们返回家园。因此除了伊达斯外,所有的人都同意阿耳戈斯的计划。伊达斯狂怒地说:“天哪,难道船上的英雄们愿意跋山涉水,冲破重重危险来到这里,目的只是为了当女人的奴仆吗?我们为什么不找阿瑞斯,却去找阿佛洛狄忒呢?难道这只鸽子就会使我们免于战争吗?”这时,英雄们开始低声地交头接耳,可是伊阿宋已经决定采纳阿耳戈斯的建议。大船靠岸停泊,英雄们焦急地等待着阿耳戈斯带回的消息。
阿耳戈斯返回王宫,找到了母亲,请她说服她妹妹美狄亚帮助希腊英雄。卡尔契俄珀也十分同情这些外乡人,可是她又害怕暴怒的父亲。现在儿子前来央求,她只好答应帮助他们。
美狄亚正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梦,梦境中,伊阿宋正准备跟公牛搏斗,但并不是为了得到金羊毛,而是为了要娶美狄亚为妻,把她带回家乡。然而,眼前的一切又变了,跟公牛搏斗的不是伊阿宋,而是她自己,她最终战胜了公牛。没想到,父亲却拒绝承认自己答应过的事,并说应当由他而不是由她制服神牛。接着,父亲和这位外乡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双方都推她当公判人。她为了爱情袒护起伊阿宋来,使伤心的父母十分悲痛,这哭声使美狄亚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她想去找姐姐。正当她犹豫不决,在前厅徘徊,最后又痛苦地失声哭泣时,姐姐卡尔契俄珀来了。看到妹妹双手蒙面哭泣,姐姐关心地问:“亲爱的妹妹,发生了什么?你不舒服吗?”
美狄亚答应援助阿耳戈英雄们
在姐姐不停的追问下,美狄亚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她机敏地说:“卡尔契俄珀,我很难受,我在为你的儿子的命运担忧,咱们的父亲会把他们和外乡人一起杀掉,因为刚才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神祇警告我不可让梦境成为现实。”
卡尔契俄珀听了很吃惊。“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她说,“你愿意帮助他们,反对咱们的父亲吗?”她将头放在美狄亚的怀里。姐妹俩不禁哭泣起来。这时,美狄亚说:“对天发誓,只要能拯救你的孩子,我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好吧,”姐姐接过话说,“你同意给那个异乡人一些魔药,让他能在那场可怕的决斗中保全生命吗?阿耳戈斯以他的名义请求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听到这话,美狄亚的心激动地狂跳不止,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地说:“卡尔契俄珀,如果我没有全力以赴地支持他们的话,那么就让我活不到明早。明天早上,我就去赫卡忒神殿,把制服神牛的魔药取给那个外乡人。”卡尔契俄珀赶忙离开了妹妹的住房,将这个值得庆幸的消息讲给阿耳戈斯。
夜晚,美狄亚难以入眠,她又陷入矛盾中。“我是否许诺得太多了?”她自问道,“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乡人,我值得触犯自己的父亲吗?假如我救了他,让他如愿以偿,那么,我又将面对什么呢?到那时,恶毒的流言会攻击我,说我有辱门庭,为一个外乡人殉情。这该多么可怕啊!”想着想着,美狄亚从房里取出一只小箱子,里面放着还魂药和致死药,她把箱子打开,想尝尝致死药的滋味,突然她又想到生之欢乐和甜美,她的心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美狄亚赶紧把箱子盖上,放在原处。这时,伊阿宋的保护女神赫拉暗中改变了她的心绪,使她果断地下定决心,她几乎没有等到天亮,就从神殿中取来了魔药,并带着它来到英雄们的住处。
伊阿宋和美狄亚
天色蒙蒙亮时,美狄亚轻轻地从床上跳下来。她将美丽的金发高高扎起,抹去脸上的泪痕,涂上比花朵还香的香膏。悲哀已经从她心中消失。她悄悄地穿过大厅,吩咐女仆人给她套车,送她到赫卡忒神殿。同时,她从小盒子里取出一种神奇的药膏,用这种药膏涂抹全身,能在当天刀枪不入、火烧不伤,并将战胜任何敌人。据说这种药膏的原料是一种树根,这种树根吮吸了普罗米修斯的肝脏滴入地里的血,因此含有黑汁。美狄亚将宝贵的黑汁盛在贝壳里。
马车套好后,两个侍女随同女主人一起上了车。车子朝城外驶去,路上所遇到的行人都恭敬地避到一旁,为她让路。美狄亚来到神殿,跳下车来对侍女们说:“我想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我姐姐和她的儿子阿耳戈斯要求我帮助外乡人制服神牛,并用魔药使他免遭伤害。我假装答应了,并且约他到神殿里来,单独与他会面。其实,我这样做是为了得到他的礼物,分给你们,我要给他的是毒药,让他中毒身亡。”侍女们很佩服公主的妙计,她们悄悄地退下。
阿耳戈斯和伊阿宋带着预言家莫珀索斯一路赶来。保护神赫拉使伊阿宋今天显得更加威武英俊。心神不宁的美狄亚不时地向外张望。她终于看见伊阿宋和他的朋友们进入了神庙。他是那么高大威武,犹如从碧浪中冉冉升起的明星一样,神采奕奕。美狄亚在看到伊阿宋的那一瞬间,连呼吸似乎都停住了,直觉得心在胸膛中剧烈跳动,双颊灼热。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沉默无语。最后,伊阿宋打破了沉默,“亲爱的公主,你似乎很害怕我?我是来请求援助的,请把你的魔药交给我吧,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请别忘记,我们身处在一个无比神圣的地方,这里不容许任何的欺骗。英雄们的母亲或者妻子也许正在悲悼她们的儿子或者丈夫的命运,你的援助将消除她们的忧虑和痛苦。你一定会得到所有希腊人的尊重,包括天上的神灵。”
美狄亚听他说完,微笑着低垂着眼帘,他的称赞使她非常高兴。她想对他诉说心中之事,但许多话涌到嘴边,却又被咽了回去。她解开包巾,取出小盒子,伊阿宋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了过去。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心也被放在盒中一同交到他的手上。然后,两人又相对而视,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激起无数爱慕的火花。过了许久,美狄亚才说出话来:“听着,你要按我说的去做。我父亲将会把龙牙交给你,让你去播种,然后,你必须先在河水里沐浴,然后穿上黑衣,在地上挖一个土坑,放入一堆木柴,再去杀一头小羊羔,把它架在木柴堆上烧成灰,为赫卡忒祭献一杯甜甜的蜂蜜,等这一切做完以后,再离开木柴堆。可是,无论你听见身后什么样的脚步声或狗吠声,你都不能回头,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第二天到来时,你用我给你的魔药将全身涂抹一遍,它会给予你无穷无尽的力量,你不仅能与人类相抗衡,甚至能将魔鬼打败。你还应该给你的长矛、宝剑和盾牌也抹上这种油一样的魔药,这样你就能刀枪不入,神牛喷出的火也无法烧伤你。当然,这些魔力只能在当天有效,所以你必须就在那一天去战斗。我还可以给你其他的帮助。当你用轭具套上神牛,耕遍了土地,种下龙牙,并看到龙牙破土而出的时候,别忘记给里面扔一块大石头。因为毒龙的子孙将会激烈地争夺石头,就像一群疯狗争食一块面包一样。那时,你应该立刻乘机冲进去,把他们统统杀死。然后你就可以毫不费力地从科尔喀斯取回金羊毛,离开这里!对,从此以后,你可以离开这里,到你所喜欢的地方去。”
她语含凝咽,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因为她想到这位外乡人又要航海远去,重逢的日子遥遥无期,因此感到很悲伤。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右手,深情款款地说:“你回去以后,千万可别忘掉我。我也会想念你的。快告诉我,你要回去的地方在哪儿?是啊!你将和你的伙伴们乘坐美丽的船回到那儿去了。”
听了美狄亚直率而热切的话语,伊阿宋感到自己情难自控,因为他也深深地爱上了美狄亚,于是他急切地说:“请相信我,高贵而美丽的公主!我发誓,只要我能大难不死,我将会日日夜夜地思念你。我的家乡在帖撒利的爱俄尔卡斯,那是普罗米修斯的儿子丢卡利翁建造了许多城市和庙宇的地方。在那里,人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国家叫什么名字。”
“啊,这么说你来自希腊,”她说,“文明的希腊人可要比我们这里的人慷慨大方。别告诉他们你在这里的遭遇。只是当夜深人静,你孤独寂寞时默默地怀念我吧!即使这里的人全都把你忘掉了,我的心仍然会随你浪迹天涯。假如你忘记了我,那么让爱俄尔卡斯的风吹来一只小鸟,通过它我会使你想起、忆起你是通过我的帮助才逃离厄运的!唉,我多么愿意亲自去你的家乡,亲自提醒你一声啊!”说到这里,美狄亚早已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你在说什么呀!”伊阿宋回答说,“让你的风吹走吧,让你的鸟飞走吧!假如你跟我一起去希腊,一起回到我的故乡,那里的男男女女都会尊重和爱戴你,因为由于你的大恩大德,他们的儿子、兄弟和丈夫才逃脱了死亡。而你,亲爱的美狄亚,将永远的属于我,除了死神以外,谁也不能把我们的爱分离!”
听到伊阿宋热烈的直白,美狄亚内心感到十分甜蜜和幸福,但同时又隐隐地感觉到,要离开自己的祖国,离开自己的亲人和人民那是多么可怕。不过她还是渴望到希腊去,赫拉已把这种渴望埋在她的心里。女神希望美狄亚离开科尔喀斯到爱俄尔卡斯去,并帮助伊阿宋戳穿珀利阿斯的阴谋。
这时,侍女们正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时间飞逝,其实,美狄亚早就该回去了。要不是伊阿宋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她也许还真的忘掉回家了呢。“时间不早了,你必须得回去了,”伊阿宋严肃而深情地说,“否则别人会疑心的。让我们以后在这里再见面吧。”
伊阿宋完成了埃厄忒斯的使命
伊阿宋满怀喜悦地回到船上,和同伴们会合。美狄亚也朝女仆们走去,仆人们连忙迎了过来,但美狄亚却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焦灼的神色,因为她的心思现在完全留在伊阿宋的身上,就好像灵魂出窍一样。她神情恍惚地登上车,随着马车回到宫中。此刻卡尔契俄珀焦虑地在宫殿里等了很久,她托着低垂的头,坐在一张小凳上,正为儿子的命运担忧。
当伊阿宋兴奋地将美狄亚已经把魔药交给了他的消息告诉同伴们时,阿耳戈的英雄们都很高兴,只有伊达斯气得咬牙切齿。第二天天刚破晓,他们派了两个人到埃厄忒斯那儿去取龙牙。国王把几颗龙牙交给了他们,这正是被底比斯国王卡德摩斯杀死的那条龙的牙齿。国王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他相信伊阿宋绝对对付不了神牛,更完不成播种龙牙的任务,当然也休想保住自己的命。这天夜里,伊阿宋在河水里沐浴。他按照美狄亚的吩咐,又给赫卡忒献祭。女神听到他的祈祷,从洞府中走出来,头上盘着一群张牙舞爪的毒龙,手里举着熊熊燃烧的栎树枝,地狱的猎犬狂吠着围着她转来转去。伊阿宋心里也十分恐慌,可是他并没有忘记恋人的吩咐,他壮起胆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回到船上,加入同伴们中。这时一抹朝霞映红了高加索白雪覆盖的山顶,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国王穿上结实的铠甲,这身铠甲是上次他同巨人作战时穿过的。他头上戴着四羽金盔,手中拿着四层牛皮的盾牌。这盾牌很重,除了他和赫拉克勒斯以外,几乎无人能够举起。他的儿子给他牵来快马。他敏捷地登上马车,一阵风似的驰过城区,后面跟着他的随从。其实埃厄忒斯只是想作为一个旁观者去观战,但还是愿意全身披挂,好像亲自临阵一样。
伊阿宋遵照美狄亚的吩咐,用魔油涂抹了长矛、宝剑和盾牌。他的同伴们在他周围舞刀弄枪,大家摩拳擦掌,想跟他的长矛较量一下,然而矛坚如山,谁也无法将它弄弯。伊达斯十分恼怒,挥剑朝矛柄狠狠一击,但剑被反弹了回来。伊阿宋的同伴们看到后,都欢呼雀跃,深为他们的首领而自豪。伊阿宋又把神油涂在自己的身体上,顿时感到四肢增添了无比的力量。同伴们摇船送他们的首领到阿瑞斯田野,国王埃厄忒斯率领大批人马正在等待着他们。船靠岸停好后,伊阿宋掷身一跃,跳上岸来。他手执长矛、盾牌,旋即接过国王递给他的盛着尖硬龙牙的头盔。他用一根皮带将宝剑斜挂在肩膀上,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地朝田野走去。地上放着套牛耕田用的轭具和犁头,全是铁铸的。他细细地观察了这些工具,然后把枪头紧紧扎在长矛柄上,并放下头盔,手持盾牌,朝前走去,四处搜寻神牛。不料关在地洞里的神牛却突然从另一端的地下神秘地钻了出来,向他急奔而来。它们的巨嘴里喷射着熊熊火焰,全身笼罩在烟雾中。
当怪物似的神牛向阿耳戈的英雄们疯狂地冲上来时,尽管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却也禁不住感到心惊胆战。只有伊阿宋仍镇定自若,他张开双腿站直身子,把盾牌放在身前,等待神牛的进攻。牛低着头,昂着角,咆哮着朝他冲来。可是激烈疯狂的冲击并没有使伊阿宋后退半步。现在,神牛退回几步,它怒目圆睁,咆哮着跳起双腿,鼻孔里喷着火焰,又狠狠向他冲击。伊阿宋岿然不动,他的信心鼓舞着他,姑娘的魔药保护着他。突然,他瞅准机会,敏捷地抓住牛角,用尽力气把牛拖到放轭具的地方,并用力踢着它的铁蹄,迫使它跪倒在地上。然后他以同样的方法制服了第二头牛。这时,他扔下盾牌,冒着公牛喷吐的烈火,双手死死地按住跪在地上的两头神牛。不管公牛力气多大,现在却一点也动弹不得。看到这里,埃厄忒斯也不禁佩服起这位外乡人的神力。卡斯托尔和波吕丢刻斯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把地上的轭具递给伊阿宋,随即飞快地跳开。伊阿宋迅速地将它紧紧套在牛脖子上,然后套上铁犁。
伊阿宋重新拾起盾牌,把它用皮带挂在背上,然后拿起装满龙牙的头盔,举起长矛鞭策这两头暴怒的神牛拉犁耕田。地上犁出了深沟,土块在沟里被翻起并砸碎。伊阿宋一步步地跟在后面播下龙牙,同时又小心地注视身后,看看毒龙的子孙是否已破土而出,向他进攻。神牛使劲拖着犁、踏着铁蹄前进。下午,整块土地全部耕完了。伊阿宋解下牛轭,扬起武器猛地一挥,神牛吓得一溜烟地逃了回去。
伊阿宋看到垄沟里还没有任何新生命长出,就充满自信地回到船上,准备休息。同伴们围着他,高声向他欢呼。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头盔盛满河水,畅饮起来,以解烈火般的干渴。他觉得双腿又充满力量,心里充满一种全新的快乐,也重新燃起了斗争的欲望。
不久,地里冒出了毒龙的子孙,他们是一群巨人,而阿瑞斯的田野里长枪和盾牌也闪耀着银光,而伊阿宋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伊阿宋想起聪明的美狄亚的话,便举起一块巨大的圆石,远远地扔在巨人的中间,然后悄悄地蹲下,用盾牌掩护自己。看到伊阿宋的举动,科尔喀斯人大声惊叫起来,埃厄忒斯也惊得呆呆地望着那块大石头。要知道,这块石头需要四个人才能移得动,但伊阿宋一个人就搬了起来,可见他那非凡的神力。
地上冒出来的巨人开始像恶狗争食一样,互相厮打起来,他们怒吼着互相残杀,一时之间杀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他们拼杀达到白热化时,伊阿宋瞅准时机,勇敢地扑过去,拔出剑,左刺右杀,把这批巨人全部砍倒。
自负的国王看见伊阿宋胜利了,他非常生气,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回到城里去了。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样才能除掉伊阿宋。
智取金羊毛
宫里灯火通明,国王埃厄忒斯和贵族在宫中彻夜商议,如何才能战胜阿耳戈英雄。国王已经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的女儿有关,是女儿帮助了伊阿宋。赫拉女神看到伊阿宋即将面临危险,就作法使美狄亚的内心充满疑惧。美狄亚预感到父亲已经知道她向英雄们提供了援助,并且担心侍女们也知道了事情的底细。她思前想后,决定背叛父王,远离故乡。“再见了,亲爱的母亲。”美狄亚披头散发,满脸泪水,她自言自语,“再见了,卡尔契俄珀姐姐,再见了,父亲的王宫!唉,外乡人啊,要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你,要是你还没来到科尔喀斯就已葬身大海,那该多好啊!”
美狄亚如同一名越狱的囚徒,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父亲的宫殿。她念着咒语,宫殿的大门自动打开了。她赤着脚轻捷地穿过一条条窄小的街道,左手拉着面纱将她的脸严严实实地遮着,右手提住拖在地上的长袍,免得走路时受到影响。城门的守卫没有认出她来。不一会,她来到城外,从小路上走到神殿。当她走向海岸时,终于看到了阿耳戈英雄们为庆祝伊阿宋的胜利而通宵燃烧的篝火,这指引着她飞快地走向大船。当她从河岸上走到靠近大船的地方时,便大声呼唤姐姐的小儿子弗隆蒂斯的名字。在她第三次呼喊时,弗隆蒂斯和伊阿宋都听出了美狄亚的声音。英雄们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把船径直摇到岸边。还没等船停稳,伊阿宋便一个箭步跳上了岸。弗隆蒂斯和阿耳戈斯也随后跟了上来。“救救我吧!”美狄亚急切地叫道,“一切都暴露了,现在我背叛了父王。在我的父亲还未骑上快马追来之前,快让我们驾船逃跑吧!我会再帮你们把金羊毛搞到手。我决定施用催眠术将恶龙送入梦乡,你们就可以乘机取走金羊毛。不过你,外乡人啊,可得当着众英雄的面,向上天发誓,当我孤身一人到了你们那遥远的国土时,你必须保证维护我的尊严!”
伊阿宋听后心内一阵欣喜,他轻轻地把姑娘从地上扶起来,抱住她,说:“亲爱的,让主宰婚姻的宙斯和赫拉作证,我愿意把你当作我的合法妻子带回家乡!”他发完誓,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中。美狄亚内心的焦灼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只是幸福和如何帮助伊阿宋。于是,美狄亚吩咐英雄们日夜兼程,把船摇到圣林去夺取金羊毛。伊阿宋和美狄亚从另一条穿过草原的小路走到圣林。他们看见那棵高大的栎树上挂着的金羊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对面不眠的恶龙仍然毫无倦意地看守着。它一见来人,便警诫地伸长脖子,朝他们迅速游来,并发出一阵阵可怕而又尖利的吼叫,河岸和树林里响起一阵阵沉闷而又凄凉的回声。美狄亚毫无畏惧地迎上去,念动催眠咒语,请求那些最有威力的睡神们帮助她呼唤恶龙入睡。同时,她又祈求伟大的地狱女神赐福给她,帮助她实现自己的计划。伊阿宋看着这一切,心里非常恐惧。但这时毒龙已在美狄亚的魔幻般的催眠歌中昏昏欲睡,弓起的背垂了下来,盘旋的身子也慢慢地伸展开来。只有那颗丑恶的脑袋还高高昂起,并张开血盆大口,好像要吞食步步走近的两个人。美狄亚勇敢地跳上一步,用杜松树枝把魔液洒在巨龙的眼睛里。顷刻,一股异香直扑龙鼻。现在,它闭着嘴,伸直了身体,躺在树林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按照美狄亚的吩咐,在她用魔油涂抹巨龙额头的时候,伊阿宋连忙从栎树上取下金羊毛。然后,两个人迅速逃离阿瑞斯树林。伊阿宋把金羊毛搭在肩膀上,这宝物从他的脖子一直垂到脚跟,闪着金光,把夜间的小路照得通明。随后他连忙放下金羊毛,把它卷起来,害怕有人或神灵抢走这件宝物。
天色微明,他们回到了船上。看到他们平安归来,同伴们非常高兴,都围着两人问长问短,并想用手摸一摸金羊毛。但伊阿宋并没有答应,只是将它用一件新斗篷盖住。然后,他又给美狄亚在后舱铺了一张舒服的床,并对朋友们说道:
“亲爱的朋友们,现在让我们起锚返航,胜利回乡!由于这位姑娘的倾力相助,我们终于完成了使命,立下了功绩。现在,我要把她平安地带回家乡,娶她为我的合法妻子。一路上请大家帮我好好照顾她,我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埃厄忒斯一定会带领人追上来阻挡我们的归路。所以让我们一半人划桨,另一半人持矛执盾,准备迎敌,打退他的进攻。”话音刚落,他利索地挥剑砍断缆绳,然后手持武器,英姿勃发地站在美狄亚和舵手安克奥斯旁边。大船箭一般地朝着河流的出海口驶去。
海上逃亡
此时,国王埃厄忒斯和所有的科尔喀斯臣民都知道了美狄亚的恋情,以及她的叛逆行为和逃跑的事。他们拿着武器,在广场上集合,然后急急地赶往河边,准备追捕伊阿宋他们。埃厄忒斯乘坐太阳神给他的四马战车,左手执着圆盾,右手擎着大火把,身旁插着粗大的长矛,战车由他的儿子阿布绪耳托斯亲自驾驭。当大队人马气喘吁吁地来到河流入海口时,阿耳戈船早已驶进深深的大海,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小黑点在海浪中上下颠簸。国王放下盾牌和火把,高举双手,对着天空,请宙斯和太阳神证明敌人对他所犯下的罪孽,然后愤怒地对他的居民宣布:如果他们不能在海上或岸上捉住他的女儿美狄亚,那么他们谁也别想活着回来。科尔喀斯人吓得胆战心惊,立刻扬帆出海,直追前面的黑点。船队由阿布绪耳托斯指挥,黑压压的一片航行在海上,如同鸟群一样。
阿耳戈船鼓起船帆在海上顺风航行。在第三天清晨,船驶进哈律斯河,到达巴夫拉哥尼阿海岸。在这里,按美狄亚的吩咐,他们虔诚地向救了他们的赫卡忒女神献祭。英雄们突然想起年老的菲纽斯曾给他们作过预言,要他们返程的时候选择另外一条路,可是无人知晓那路究竟在哪里。这时佛里克索斯的儿子阿耳戈斯突然想起来,他从祭司们的记载中知道他们的船正向伊斯河进发,这河发源于遥远的律珀恩山,它的一条支流汇入爱奥尼亚海,另一条支流流入西西里海。正当他向大家说明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条美丽宽阔的长虹,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同时刮起一阵顺风。根据天空中的征兆,阿耳戈英雄们知道神灵在保佑着他们,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向前航行,一直到了伊斯河注入爱奥尼亚海的河口。河水稳稳地流动着,似乎在欢迎英雄们凯旋。
然而,在胜利的曙光到来之前,斗争总是必须的。科尔喀斯人并没有停止追赶,他们驾着轻舟,抢在英雄们的前头到达伊斯河的入海口,埋伏在各个岛屿和海湾里,封锁了英雄们的归路。英雄们眼见科尔喀斯士兵人多势众,急忙下船上岸,躲在一个岛屿上。科尔喀斯人步步紧逼,在岛屿的各个角落进行搜索,一场短兵相接的遭遇战一触即发。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希腊人准备谈和。双方议定:阿耳戈英雄们可以带走国王许诺过的金羊毛,但他们必须把国王的女儿美狄亚送到另一座岛屿的阿耳忒弥斯的神庙中,等待当地国王的仲裁,判定她到底是回到父亲那里,还是随阿耳戈英雄们前往希腊。听到这个消息,美狄亚心里七上八下,她害怕伊阿宋撇下她一人不管。于是,她把心爱的人拉到一旁,流着泪说:“伊阿宋,你将怎样处置我呢?你可别忘了在困难时对我立下的海誓山盟。我对你充满信任,才轻率地离开了故乡,离开了母亲。由于我对你的一片痴心,才帮你取得了金羊毛。为了你,我抛弃了尊严。为了你,我像你的妻子一样忠诚地随你到希腊去。你应当保护我,千万别让我独自留下来!假如我不得不被判给我父亲,那我的生命就走到尽头了;假如你离弃了我,而有一天你又身陷困境时,你将会无限地怀念我;金羊毛也会像梦幻一样离开你,消失在地狱之王哈得斯的手里;我的复仇的灵魂将要搅得你心神不定,驱使你离开故乡,就像我被你诱骗离开自己的故乡一样!”她的脸上泪水纵横,胸脯一起一伏,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伊阿宋望着她,受到良心的责备,于是他解释说:“你放心吧,亲爱的!我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个协议。这个协议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因为我们面临着一大群敌人。如果我们真的与他们交战,就会寡不敌众,悲惨地战死,那时你的处境会更加不幸。老实说,其实这个条约只是一种骗取他们信任的策略,希望以此击败阿布绪耳托斯。”
听到他的话,美狄亚转悲为喜,同时又向他献上一条残忍的计策。“我已经铸成大错,惹出了一场祸,”她说,“现在我不能回头了,因此也不怕继续作孽。我要帮你打败科尔喀斯人,我将引诱我的弟弟,让他落到你的手里,你马上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然后我再争取说服使者们都离开他,让他单独和我在一起,这时你就可以乘机杀死他。”
伊阿宋他们给阿布绪耳托斯设下了圈套,给他送去许多礼物,其中有一件是雷姆诺斯女王送给伊阿宋的华丽的金袍。机敏的美狄亚告诉使者,让阿布绪耳托斯在深夜前往另一岛上,到阿耳忒弥斯神庙里,她将在那里诉说原委,并设计让他重新夺回金羊毛,让他带回去交给父亲。美狄亚撒谎说,她是身不由己,被佛里克索斯的儿子们用暴力抓住,交给外乡人的。
事情果然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发生了。善良幼稚的阿布绪耳托斯对美狄亚庄严的誓言深信不疑。在漆黑的深夜,他摇船来到这神圣的岛上,希望从姐姐那儿获得制服外乡人的计谋。谁想到羊落虎口,伊阿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身后冲出来,将寒光闪闪的宝剑剌进他的背部。美狄亚急忙转过身子,拉上面纱遮住眼睛,虽然她的心如铁石坚硬,但她还是不忍看见弟弟被杀害的惨状。可怜的阿布绪耳托斯还没回过神来,就像祭坛上的羔羊一样被伊阿宋一剑砍死。无所不察的复仇女神从她的秘密住处,看到了这件恐怖的事,眼中流露出阴暗的光。
伊阿宋拭去剑上的血迹,掩埋了尸体。美狄亚举起火把,向阿耳戈英雄们发出任务完成的信号。他们立刻涌上阿耳忒弥斯岛,如同猛兽进入羊群一样,扑向阿布绪耳托斯的随从,可怜这些群龙无首的随从们,他们没有一个生还。
木板的预言
珀琉斯见事情成功,急忙劝大家赶快离开河口,免得其余的科尔喀斯人知道内情后追来。果然不出所料,科尔喀斯人很快追了上来,但赫拉在天上劈着可怕的闪电,他们被镇住了,不敢再追。他们没有抓住国王的女儿,又失掉了国王的儿子,回去无法交待,因此,他们决定都留在河口的阿耳忒弥斯岛,并且在那里定居下来。
阿耳戈英雄们经过了许多海湾和海岛,其中有阿特拉斯的女儿,即卡吕普索女王统治的岛屿。他们觉得已经能看到远方耸立的故乡的山峰了。然而赫拉女神由于畏惧被激怒的宙斯的意图,于是在海上刮起了一阵大风,将船漂到荒凉的埃莱克特律斯岛,让阿耳英雄们再经受一次磨难。这时雅典娜镶在船上的占卜木板开口说道:“宙斯的恼怒和惩罚你们是逃避不了的,所以你们只能在海上漂泊。”这块木板又说,“但是魔法女神喀耳刻能为你们洗却谋杀阿布绪耳托斯的罪孽。让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向神祷告,祈求众神在海上给你们指点一条路,让你们能够找到太阳神和珀耳塞的女儿,即喀耳刻。”
英雄们听到这块神奇的木板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惊奇又害怕。只有孪生兄弟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勇敢地站起来,斗胆请求得到众神的保护。但是船又被刮到埃利达努斯河口,那里正是太阳神的儿子法厄同在太阳车上被烧死坠落的地方。直到现在,河水仍热气腾腾,翻卷的波浪上跳跃着簇簇火花。法厄同的几个姐妹现在已变成高高的白杨树,她们站立在河岸上,在风中不时地发出阵阵的叹息声和呜咽声。她们晶莹的泪珠犹如琥珀一般滴落在地上,一部分被太阳晒干,一部分被潮水冲到埃利达努斯河里。英雄们虽然靠着坚固的船摆脱了危险,但是他们也失去了一切乐趣。白天,曾经收留烧焦的法厄同尸体的埃利达努斯河上飘来一阵阵恶臭,闻得他们恶心。深夜,他们又清楚地听到赫利阿得斯姐妹们的悲哭声,听到她们琥珀般的泪珠如油一样滴进河里。后来,他们来到罗达诺斯河的入海口。这时幸亏赫拉突然出现,帮助他们离开这里,否则他们必然会驶入河内,葬身鱼腹。赫拉降黑雾罩住大船,护送他们日夜兼程,经过无数凯尔特人的部落,终于看见第勒尼安海岸了,随后他们平安地到达喀耳刻的岛屿。
在这里他们找到了魔法女神。她正伏在海边,用海水洗那美丽的长发。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的房间和整幢房子里血流成河,大火吞食着她用来迷惑外乡人的魔药,她用手掌掬起血水,浇灭了熊熊的火焰。她从梦中惊醒,急忙跳下床,飞快地奔到海边,在这里又是洗衣服,又是洗头发,好像上面真的被血迹玷污了似的。一大群怪兽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温顺的牲口跟着牧人一样。
阿耳戈英雄们一见喀耳刻,就知道她是残暴的埃厄忒斯的妹妹,他们的心里不禁忐忑不安起来。此刻女神已摆脱了黑夜梦境的恐惧,很快镇静下来,转身回去,她亲切的呼唤那些怪兽,像抚摸狗似的用手抚摸它们的毛。
伊阿宋让所有的人都留在船上,他和美狄亚上岸,去祈求喀耳刻的帮助。他们走向喀耳刻的宫殿,喀耳刻此时并不知道两位外乡人的来意。她示意两人坐下慢慢说。美狄亚低着头,以手蒙住脸。伊阿宋把杀害阿布绪尔托斯的宝剑插在地上,双手紧握剑把,闭着眼睛,把下巴支在手上。从他们表情和神态中,喀耳刻这才明白,来人希望得到帮助。他们历经漂流的辛苦,来请求恕罪,向她求救。出于对宙斯的敬畏,喀耳刻宰了一只乳狗,向哀求者的保护神宙斯献祭,祈求宙斯允许她为他们洗刷罪过。她吩咐女仆水泉女神那伊阿得斯把所有赎罪的祭品全部端出去,送入大海,她自己则站到炉旁,庄严焚烧祭供的圣饼,祈求复仇女神的息怒,恳请万神之父赦免犯有罪孽的人。祭供完毕后,她在两个人的面前坐了下来,开始问他们家住哪里,从何而来,为什么请求她保护。在问话的过程中,她又想起梦中鲜血淋漓的可怕景象。当美狄亚抬起头来回答问题时,喀耳刻看到了她的一双眼睛,大吃一惊,因为美狄亚和自己一样,也有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睛。要知道,凡太阳神的子孙,都有这样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喀耳刻要求她用家乡的语言回答。美狄亚开始用科尔喀斯的地方语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喀耳刻讲起来。她讲到埃厄忒斯、阿耳戈英雄以及她本人的命运,惟独隐瞒了她谋杀弟弟阿布绪尔托斯的事实。而魔法女神早已明察洞悉,但她内心依然很同情这位侄女。她说:“可怜的孩子,你未能正大光明地离开家乡,相反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你的父亲一定会派兵追到希腊,为他被杀的儿子报仇。我不想惩罚你,你那么可怜地恳求我的保护,而且你还是我的侄女。可是我也不能给予你帮助,你带那位外乡人赶快离开吧。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无法提供帮助。我既不能支持你的计划,也不能赞同你的逃跑!”听完魔法女神的话,美狄亚心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用面纱捂住脸伤心地哭起来,伊阿宋起来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出了喀耳刻的宫殿。
赫拉非常同情他们,她派女使伊里斯穿过彩虹小道,找来大海女神忒提斯,请求她保护船和阿耳戈的英雄们。当伊阿宋和美狄亚携手上船后,海面突然吹起了一股暖和的西风,英雄们高兴地扬帆启航,大船趁着风势慢慢地驶入了大海。船驶出不久,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美丽的岛屿,那是迷惑人的女妖塞壬的住地。她们常常用美妙的歌声诱惑过往船只上的水手,然后让他们葬身鱼腹。她们的外表一半像鸟,一半像女人。她们总是长时间地蹲在海岸上,向四处张望,看是否有受蛊惑的目标。凡是走近她们的人,谁也逃脱不了她们秋波的诱惑。现在,她们正对着阿耳戈英雄唱着动听的歌儿。英雄们正在抛缆绳,准备靠岸。俄耳甫斯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弹奏神奇的古琴。悠扬的琴声盖过了女妖们美妙的歌声。同时船后吹来一阵瑟瑟做响的南风,把女妖的歌声吹到了九霄云外。惟有那位来自雅典的忒勒翁的儿子波忒斯,他听了女妖的甜美的歌声,实在抵制不了诱惑,便丢下船桨,不顾众人的挽留,纵身跳入大海,去追逐那令人销魂的歌声。幸亏西西里岛的厄里克斯高山守护神阿佛洛狄忒及时发现,并把他从水中拉上来,扔在岛屿的山脚下,否则他早就完蛋了!从此以后他就住在了那里。阿耳戈英雄们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们都以为他已葬身鱼腹,因此十分伤心。
当然,伤心归伤心,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他们来到一处海峡,在那里他们又面临着新的危险。这儿一边是峻峭的西拉山岩,伸向海里的陡岩,足以将过往的船只撞得粉碎。另一边正是卡利布提斯大漩涡,像一个黑洞洞的大口,似乎要把过往船只统统吞没。中间的海里有无数的险礁,这儿原来是火神赫淮斯托斯的地下冶炼场,现在只有从海里冒出的滚滚浓烟,把天空染得一片漆黑。当阿耳戈英雄来到这里时,海洋女仙们,海神涅柔斯的女儿,都赶来救助。珀琉斯的妻子忒提斯亲自在船尾给他们掌舵。她们围着大船游泳,遇到漂浮的山岩靠近时,她们抬起船,像传球一样把船向前传去。于是阿耳戈船一会儿随着波浪被托到空中,一会儿又随着波浪沉进浪底。赫淮斯托斯站在礁石顶,肩上扛着锤子,观赏着这有趣的场景。赫拉从晨星闪烁的空中俯视着,她紧紧抓住雅典娜的手,因为她看得不禁头晕眼花了。最后阿耳戈船乘风破浪,胜利地驶入了辽阔的大海,并来到善良的淮阿喀亚人和他们虔诚的国王阿尔喀诺俄斯居住的岛上。
蒙恩淮阿喀亚国
在这里,阿耳戈英雄们受到岛民和国王的热情接待,他们也正想借此放松一下,好好养精蓄锐,没想到科尔喀斯人的船队又绕道而来,突然出现在海边。大批的人上了岸,他们强烈要求把美狄亚带回故乡,如果不答应,便要和希腊人大动干戈,决一雌雄。阿耳戈英雄们正想迎战,善良的阿尔喀诺俄斯连忙止住他们。美狄亚抱住国王的妻子阿瑞忒的双膝说:“仁慈的女君主,我恳求您,别让他们将我遣送回乡。我不是轻率出逃的,实在是因为我畏惧父亲,才下决心跟伊阿宋出走的。他将把我作为新妇带回家乡。请你同情我,让神赐您多子多孙,并赋予您的城市不朽的荣誉。”她又向各位英雄跪下恳求。每一个英雄都知晓内情,也十分怜惜美狄亚,他们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即使国王阿尔喀诺俄斯想把她交出去,他们也要义不容辞地把她救出来。
深夜,国王跟他的妻子商议如何处置这位从科尔喀斯逃来的姑娘。同样善良的阿瑞忒为美狄亚求情,并对他说,英雄伊阿宋愿意娶她为合法妻子。好心肠的阿尔喀诺俄斯听了非常感动,“当然,为了这个姑娘我也愿意亲自拿起武器,把科尔喀斯人赶出海岛。”他说,“可是,我又担心粗鲁的互相打斗会违反宙斯的以礼待人的神训。再说,得罪强大的国王埃厄忒斯也非明智之举,因为他虽然住得很远,但他仍然有足够的力量去攻击希腊。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她还是一位未婚的姑娘,那么应该把她交给她的父亲去处置;如果她已是伊阿宋的妻子,那么我不能让她离开丈夫,破坏他们的幸福,因为她已属于丈夫,而不是属于父亲。”
听到国王的决定,阿瑞忒连夜派出一名使者,把消息传给伊阿宋,并劝他赶在黎明前结婚。伊阿宋便征求同伴们的意见,大家都赞成这样做。于是,他们选择了一处圣洁的山洞,让美狄亚成为伊阿宋的妻子和伴侣。
第二天清晨,海岸和田野沐浴着阳光,淮阿喀亚人聚集在城里的街道上,岛屿的另一端站着科尔喀其人,他们手执武器,气势汹汹地准备随时开战。阿尔喀诺俄斯庄严地走出宫殿,手握金王杖来宣布对姑娘的裁决。他的身后站着一批贵族和随从,妇女们也聚在一起想一睹希腊英雄的风采,还有不少人从乡下赶来,因为赫拉把这个消息已传遍了四面八方。
祭品的香气直飘天宇,一切准备就绪,阿耳戈英雄们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国王坐上了宝座,伊阿宋走上前去,宣誓说埃厄忒斯国王的女儿美狄亚已是他的合法妻子。阿尔喀诺俄斯听后,又传参加婚礼的证人上来。结果,英雄们都站出来为此事作证。于是国王庄严地宣告,美狄亚已是伊阿宋的妻子,因此不能把她交给科尔喀斯人。他答应保护阿耳戈英雄和美狄亚。尽管科尔喀斯人的反对声一阵高过一阵,然而最终他们也屈服了。国王郑重声明,科尔喀斯人可以作为和平的居民住在岛上,要么就驾船离开。科尔喀斯人完不成任务,害怕埃厄忒斯国王会动怒杀了他们,因此不敢再回去。他们选择了前一种做法,留在岛上。过了一个星期,阿耳戈英雄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国王阿尔喀诺俄斯。他们带着丰盛的礼物上了船,高高兴兴地继续航行。
最后的冒险
英雄们继续着漫长的航行,许多海岸和岛屿都已被远远抛到了身后,故乡伯罗奔尼撒的海岸已隐隐可见。英雄们信心百倍,勇往直前。然而,海面突然起了变化,船遭到一阵狂暴的北风的袭击,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九天九夜,飘过了利比亚海,最后来到非洲的瑟堤斯海湾。这里犹如一片平静的沼泽地,到处是稠密的大叶藻,浮着又厚又腥臭的泡沫。眼前所见皆是长长的沙滩,沙滩上既没有野兽,也没有飞鸟。阿耳戈船被潮水冲上了沙滩,船身牢牢地搁浅在沙滩上。他们大吃一惊,纷纷跳下船来。
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沮丧和焦急,他们的勇力此刻毫无用武之地。夜晚,他们饿着肚子和衣躺在沙地上,默默地等死。国王阿尔喀诺俄斯作为赠礼送给美狄亚的几位姑娘也惊恐地围住女主人,连连叹息。
在炎热的中午,三个仙女全身披着山羊皮,来到伊阿宋身旁,轻轻揭开他盖在头上的斗篷。伊阿宋吓得一跃而起,虔诚而恭敬地注视着她们。“不幸的人啊,”她们说,“我们知道你们所经历的磨难。你们不用再发愁了,当海洋女神驾起波塞冬的马车时,你们就感谢长久孕育你们的母亲吧。从此,你们就能顺利地返回希腊。”
说完这话,仙女们隐身离去,伊阿宋把这神谕告诉同伴们。正当他们百思不解时,又一个神奇的征兆出现了:一匹巨大的海马从海里跳上岸来,抖落了身上的水滴,飞奔而去。珀琉斯高兴地欢呼起来:“神谕中已有一半得到了解释。海洋女神已卸下了马车,那车子正是这匹马拉的。长久孕育我们的母亲,便是阿耳戈船,为此我们应该感谢她。让我们把船扛在肩上,顺着地上海马的足迹走去,走出这块泥地,这足迹一定会指引我们到达停泊的地方。”
众英雄觉得珀琉斯言之有理,就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扛起大船,在泥淖里走了整整12天。到处都是荒凉的沙滩,要不是强大的信心和希望支撑着他们,也许他们早在第一天就死了。经过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来到忒律托尼的海湾。他们个个口渴难忍到处寻找水源。歌手俄耳甫斯在找水的途中碰上夜神赫斯珀洛斯的四个女儿,这些仙女能歌善舞,心地善良,俄耳甫斯恳求她们给焦渴的人指示一处有泉水的地方。仙女们生了怜悯之心,她们中最为仁慈的埃格勒,告诉俄耳甫斯一件奇事。
“昨天,这里出现了一个勇敢的强盗。”她眨着美丽的大眼睛说,“他杀掉巨龙,抢走了金苹果,他一定会帮助你们。他也是从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出来的,因口渴难忍到处找不到水源,一怒之下,便用脚朝一块岩壁狠狠地踢了一脚。说来奇怪,岩壁如中了魔似的,顿时从缝隙中流出了清凉的泉水。这个巨人伏在地上,用双手捧着水喝,喝足后便躺在地上休息。”
埃格勒说着把岩泉指给他看。顺着埃格勒的指向,俄耳甫斯果然看见一泓清泉,他一边感谢埃格勒,一边大声召唤着英雄们。英雄们闻声赶来。清凉的山泉救活了他们干枯的生命,大家个个又变得和从前一样威武有力了。“真的,”一个英雄说,一面用泉水滋润一下炽热的嘴唇,“那个人是赫拉克勒斯,他救了大家,但愿我们还能遇上他!”说完,他们分头到处去寻找。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找到赫拉克勒斯。
然而很不幸,他们又发生了意外事件,有两位同伴不明失踪,大家都很悲伤。后来,他们又上船航行。途中,他们遇到海神忒律托尼。他扮成少年人的模样,从地上捡起一块泥土,交给阿耳戈英雄奥宇弗莫斯,表示尽地主之谊。奥宇弗莫斯接过土块,将它藏在胸前。
“感谢我父亲赐予了我这块海域。你们瞧,不远处那块冒着黑水的地方,是海湾到大海的狭窄通道。你们一会儿只管往那边划,我再给你们送上一阵顺风,就会使你们很快就到达伯罗奔尼撒。”阿耳英雄们心怀感激,他们满心高兴地上了船,而忒律托尼则扛起了三脚鼎,消失在海浪中。
航行了几天后,阿耳戈英雄平安地来到了喀耳巴托斯岛,他们想从这里转向克里特岛。但岛上的守护者是可怕的巨人塔洛斯,他是青铜时代的人类留下来的人,宙斯让他把守欧罗巴,并规定他必须每天迈开铜腿在岛上巡视三次,以防外人侵犯。塔洛斯的身体是青铜的,因此不会受伤,只有脚踝上有一块是肉,有着筋脉和血管。谁要是知道这一点,把它打中,就能够杀死他。塔洛斯正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远眺,一看见外乡人来了,便抓起石块朝船上掷去。英雄们被突然来临的袭击吓了一跳,急忙摇桨往后躲避。这时美狄亚站起身来,说:“男子汉们,勇敢点!让我们合力打败这个怪物,因为我知道怎样制服他。把船靠过去,靠在石块掷不到的地方。”说完,她提起紫金袍,登上甲板,伊阿宋谨慎地跟在她身旁。美狄亚小声地念着魔咒,召唤命运女神以及地狱猎狗。她又施魔法使塔洛斯进入睡梦中。噩梦侵入巨人的灵魂,在梦中他无意识地抬起肉脚,蹬在尖锐的石头上,一时间伤口处血流如注。他痛醒了,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是却像一棵砍断一半后被大风吹倒的松树一样摇晃着,他大吼一声,栽进海里。
阿耳戈英雄们平安地上了岸,他们在岛上舒舒服服地休息到第二天清晨。可是,当他们刚刚离开克里特岛,踏上新的征途的时候,又碰到可怕的危险。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他们不知道现在是在海上,还是顺着波浪流向塔耳塔洛斯。伊阿宋高举双手,祈求太阳神阿波罗的拯救。太阳神跳到大海里的一块岩石上,手执金弓,射出一支锃亮的银箭。在万丈金光中,他们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岛。在那里,他们抛锚停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第二天,当他们又继续航行在海上时,奥宇弗莫斯讲起他夜间做的怪梦:忒律托尼送给他的土块在胸间好像吃饱了奶,有了生命,长成一个可爱的少女,她对他说:“我是忒律托尼和利彼亚的女儿。把我交给海神涅柔斯的女儿吧,让我在靠近阿娜弗的海上生活,让我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中,并赡养你的子孙。”想起他们刚才停泊的岛叫阿娜弗,所以伊阿宋立刻明白了梦中的寓意。他劝说朋友,把怀里的泥块扔进大海。奥宇弗莫斯照他说的做了。啊,看哪!在英雄们的眼前,一个草木丰茂的岛屿长出了海面。他们称它为卡里斯特,意即最漂亮的岛。后来,奥宇弗莫斯同他的子孙就住在岛上。
这便是阿耳戈英雄们最后的冒险。不久,他们就到了伊齐那岛,并从那里平安地进入爱俄尔卡斯海湾。伊阿宋把阿耳戈船搁在科任托斯海峡上,献祭给海神波塞冬。天长日久,大船破成灰烬后,神灵们把它升上了天空,从此,它就在南方的天空闪亮,成了一颗亮晶晶的星星。
伊阿宋的结局
可悲的是,尽管伊阿宋为了王位历经千难万险,把美狄亚从她的父亲那里夺走,并残酷地杀害了她的弟弟阿布绪尔托斯,然而他并没得到爱俄尔卡斯的王位,他不得不把王国让给珀利阿斯的儿子阿卡斯托斯,自己带着年轻的妻子逃往科任托斯。在这里,他们度过了平淡的,然而又是最幸福和甜蜜的十年。美狄亚给他生下三个儿子,前两个是双胞胎,名叫忒萨罗斯和阿耳奇墨纳斯,第三个儿子叫蒂桑特洛斯,年龄尚小。然而光阴匆匆催人老,美狄亚青春的身体和美丽的容貌已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消残。十年过去了,她已年老色衰,于是伊阿宋将对她的爱情转移到了科任托斯国王克雷翁年轻漂亮的女儿格劳克身上。伊阿宋瞒着美狄亚向格劳克求婚。没想到,国王竟爽快地答应了婚事,并定下了结婚日期。直到这时,伊阿宋才打定主意,要说服妻子美狄亚解除婚约。他依然信誓旦旦地说,并不是他已经厌弃她,而是为了孩子们的前途和命运着想。美狄亚一听,怒不可遏,但伊阿宋不顾这些,还是准备与国王的女儿结婚。
美狄亚彻底绝望了。她正在宫中愤怒地徘徊时,伊阿宋的新岳父,国王克雷翁向她走来。“你竟仇恨你的丈夫!”克雷翁十分生气地说,“立即带着你的儿子,离开我的国家,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美狄亚强烈地压住心中的怒火,平静地说:“你为什么怕我作恶呢,克雷翁?你看中了那个男人,就把女儿嫁给了他,我为什么要怪你呢?我只是仇恨我那不争气的丈夫。”
由于克雷翁看到她的眼里充满了仇恨,不管美狄亚怎么说,他也不相信她的话。美狄亚无可奈何,只好请求他延缓一天,以便她为孩子们找到容身之所。国王考虑了一下说:“我并不是一个寡义薄情之人。有许多次由于我的怜悯和宽容,愚蠢地作了让步,结果只是给自己带来灾祸。现在也是这样,我感到宽限你一天并非明智之举,它很可能使我重蹈覆辙。可是,我还是让你这么办吧。”
听了这话,美狄亚的心里有了一丝希望。她一直有一个计划,原来还不敢采用,现在她决定将它付诸行动。首先,她试图作最后一次努力,劝丈夫回心转意。她走到他的面前,说:“你背叛了我,现在又另找新欢,连自己的孩子都弃之不顾。想想以前我们相濡以沫、并肩作战的日子,想想曾有过的那些海誓山盟,难道这一切仅仅是虚幻的图画和动听的言词吗?现在,我把你当作朋友一样问你,你要我到哪里去呢?难道你想把我送回我父亲那里?那里是我为了你才背弃了他,杀害了他的儿子的地方。你难道忘了吗?”
伊阿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只答应给她和孩子们一笔钱,并写信给各地的朋友们让他们收留她。美狄亚对这种救助不屑一顾。“去你的,你在作践自己。”她说,“去结婚吧,你的婚礼将是痛苦的!”她离开后又对刚才说出的话感到后悔,并不是她动摇了决心,而是担心她的话会引起伊阿宋的怀疑。所以,她又请伊阿宋来商谈,语气温和地对他说:“请原谅我刚才所说的话。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做法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我们的长远幸福。我们流亡到此,身份卑微、一无所有,你想通过一场新的婚姻改变你的命运,这也是我和孩子的光荣。好吧,今后你可以把孩子接回去,让他们跟继母的孩子们一起生活。我想,你们一定会生儿育女的。来吧孩子们,吻你们的父亲,原谅他吧,就像我已经原谅了他一样!”
伊阿宋以为她真的原谅了他,喜出望外。美狄亚以更甜蜜的语言让他相信她已不再对他怀恨于心了。她惟一的请求是,把孩子留在宫殿里,让她一人离开。为了取得国王和格劳克的许可,她又从自己的储藏室里取出许多珍贵的金袍,让伊阿宋把它作为礼物送给新娘。伊阿宋踌躇了一会,终于答应了。他派了一个仆人,将礼物送给新娘。除了美狄亚本人,没人知道这些华贵美丽的衣袍都是用浸透了魔药的料子缝制的。美狄亚假惺惺地和丈夫告别之后,就时时刻刻地等待着格劳克收下这些礼物的消息。有一位可靠的仆人答应一有消息就告诉她。仆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远远的就嚷道:“美狄亚,快上船,快逃走!你的女仇人和她的父亲都已死去。伊阿宋把礼物拿给她看。她贪婪地看着这些美妙的衣袍,将斗篷披在身上,又把金色的花环套在头上,喜不自胜地在镜子前欣赏着这些衣装。可是,突然,一种痛楚的感觉向她袭来,只见她脸无血色,四肢痉挛,摇摇晃晃地往后退着,噗地一声就栽倒在地,她双眼上翻,口吐白沫。这时,她头上戴的花环又突然起了火,火焰烤得她皮肉吱吱作响。当国王踉踉跄跄地赶到时,格劳克的尸体已烧得变了形。在悲伤和绝望中,国王扑向女儿拥抱她,可是他中了女儿身上那件漂亮衣服上的剧毒,也死了。伊阿宋的情况怎么样,我还不知道。”美狄亚听完仆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后,感到还不解恨,复仇的怒火煽得更旺。她如同复仇女神一样,急忙奔出去,准备给她丈夫和自己一个致命的打击。此时天色已晚,美狄亚目光狂野、衣衫凌乱,发疯一样地奔向孩子们的卧室。
当伊阿宋急忙赶回家中,要为年轻的新妇向美狄亚报仇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凄厉的惨叫声。他飞快地奔到他们的住房里,但一切都晚了,他的儿子悲惨地倒在血泊中,像献祭的供品一样被杀害了。他疯狂地在屋里找美狄亚,却一无所获。伊阿宋绝望地离开了自己的家,突然他听到空中传来阵阵声响。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可怕的杀人凶手。美狄亚坐在用魔法召来的龙车上,升上天空,离开了她用一切手段复仇的人间。伊阿宋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是贤妻良母,如今是凶神恶煞的美狄亚,自己却无法惩罚她,同时,谋杀阿布绪尔托斯的场面又血淋淋地浮现在眼前。在爱恨交加与难以忍受的自责中,他没有其他选择,于是拔剑自刎,死在自己家的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