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在国外

我死后,请把我的心脏带回祖国,我要长眠在祖国的地下。——肖邦

在逆境中寻找出路

1830年11月22日,经过布拉格后,肖邦和蒂图斯终于再次抵达维也纳。

在路上走了3个星期之后,他们在一个早晨来到了维也纳。此时的维也纳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预示着某些不幸的消息。

肖邦立即领着自己的同伴到处找房子。由于两个人的腰包里还有一些钱,他们商量后决定找一所舒服的房子来住。这样的话,肖邦可以生活得很舒心,便会有充足的精力来做其他的事情。

房子很快找好了,接下来肖邦所做的事情就是租一架质地优良的格拉夫钢琴,并且立即来到琴边弹奏起来。如果说肖邦初次拜访维也纳时获得的是鼓励和赞扬,他再次造访的回应无疑是冷漠。

肖邦在社交圈里仍然受到欢迎,但这有什么用呢?因为社交活动对他的经费一点帮助也没有。

他们去拜访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中学的同学。他和他们一样,也是波兰人。当肖邦提出希望他可以帮助自己的时候,他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什么,你说乌尔费,你来之前怎么不打听一下,他得了肺病,而且一咳嗽就出血,听说十分严重,我觉得他肯定不能接待你们。”

“天啊,真是太倒霉了,怎么会这样呢?那你知道那个批评家布拉赫特卡呢?他原来对我的作品是那样的感兴趣。”肖邦遗憾地说。

“布拉赫特卡去了德国。”

肖邦一听,心中又是一凉:“那贝多芬的朋友舒本济格呢?我的首场音乐会他还来参加了呢!”肖邦不肯放弃一丝希望。

他的同学不耐烦地说:“他呀,都死了好几个月了。”

蒂图斯不安地听着这份让人失望的名单,用眼角注意着朋友的反应。实在是太难过了,看来,肖邦第一次来维也纳时结识的人,也就是那些他本指望着能够获得帮助的人现在都不在了。蒂图斯看着自己的老朋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肖邦冷静地说:“至少,哈斯林格还在,我们可以去找他。”

等他们告辞出来之后,肖邦肯定地说:“我已经把新近作的曲子都寄给他了,他肯定会把它们出版的。”

于是,他们马上去音乐出版商那里。希望这个地方可以给他们一个肯定的回答。

可是,出版商的接待很是小心,好像有很多为难之处,他们立即猜想到了肯定是有一个新的失望在等着他们了。

出版商一脸歉意地说:“肖邦先生,真对不起,您最近寄给我的作品,我已经浏览了一下,它们很有意思,只是……”

肖邦有些着急了,他冲上去抓住出版商的手说:“可是,您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您说很快就会出版我的变奏曲的。”

出版商被肖邦缠得没有办法,他委屈地说:“您也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的年代,生活很艰难。严肃的音乐简直是不讨人喜欢的。音乐会根本没有多少人问津。今年的潮流是华尔兹。现在很多人都在拼命地写华尔兹,因为销路很好,维也纳的人们都在为华尔兹和约翰·施特劳斯兴奋得发狂。您学学他们的样子,也写一些华尔兹吧!要是您写华尔兹,凭您的才华,肖邦先生,我可以马上就出版的,怎么样?您想想看。”

肖邦一口回绝了出版商的建议。一连串让人灰心失望的事情已经使他的情绪糟糕透了。“您开口华尔兹,闭口华尔兹,可是您不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赶时髦的人,我不会为了时代潮流而写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华尔兹,我根本就不喜欢,所以,我也不会去写,我只写自己喜欢,又感兴趣的东西。”

肖邦准备去看看加伦伯格伯爵。然而出版商的话,再次打击了肖邦,出版商告诉肖邦,加伦伯格已经破产了,前几个月,他带着钱箱,偷偷离开了维也纳。

肖邦掩饰不住一脸的失望,他现在觉得已经无路可走了。

出版商见到肖邦难过的样子,急忙帮他出主意:“要不,您去见见杜波尔吧,他是剧院的新经理。”

肖邦谢过了出版商,无精打采地在维也纳的大街上走着。蒂图斯始终陪着肖邦,他的外表虽然平静,可是内心却感到很失望。他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个天才,可是,他认为自己的朋友运气太差。

不过他的朋友可不是这样认为的,肖邦还一直拽着他,要他陪自己去剧院,肖邦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一直这样差,而且还没有个头。

但是,他忘记了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一个教训,他们尽管已经是大家了,可是却还是在几年前花了代价才弄明白的,维也纳是世界上最最容易变心、最最靠不住的城市。它可以在一个星期内给你一顶桂冠,也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蒙受耻辱。是捧你还是贬你完全随着它的意愿。

很快,他们来到了剧院。肖邦对门口的一个人说:“对不起,麻烦您通报一声,我想见见你们经理,就说华沙的肖邦先生来了,想见他。”

不久,一个男人匆匆走了出来,说道:“肖邦先生,大名鼎鼎!能见到您真的是太高兴了!”

一见到这个经理这样热情,肖邦的心中多多少少感到一丝安慰,他也握住了经理的手说:“您好,我去年的时候在这里举行过两场音乐会。”

“是的,是的,我怎么会忘记呢?那可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音乐会啊,简直都让整个维也纳震惊了。我亲爱的大师,我的剧院完全由你来支配。”

肖邦一听,高兴极了:“真的吗?太谢谢您了,可是,我想听听有什么条件。”

“哦,条件和原来的一样,亲爱的先生,和原来的一样。”

一听这话,肖邦的心凉了半截。“这么说是不给酬劳?”

经理装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是这样的,像这样的音乐会是很少有人来听的,根本就不赚钱,所以……”

肖邦气坏了,挽起蒂图斯的胳膊就走了出来,他已经不屑于同这些人打交道了。

当时的维也纳大众以哈布斯堡政权的喜好为风向标,他们喜欢施特劳斯家族或约瑟夫·兰纳所作的圆舞曲,并对幻想曲和以流行歌剧曲调所写成的毫无新意的杂曲十分着迷。

肖邦在写给老师的信中说道:“在这里,华尔兹才叫‘作品’。”确实,商业远胜于艺术。

维也纳的出版商在商业利润的诱惑下,早就无心于肖邦这种充满诗意的原创音乐。肖邦精致和细腻的钢琴演奏也不具商业上的需求。

有位音乐经纪人劝告肖邦,不要成为一名独奏家,“因为这儿有这么多的杰出钢琴家,你必须要十分突出,才能拥有一切”。

肖邦显然不愿家人为他操心,因此在给家人的信中,假装自己在维也纳的生活十分愉快。

他参加许多贵族举办的晚宴与豪奢的舞会,并和蒂图斯在维也纳的主要街道科尔马克街上找到了落脚处。有3个房间,整个装潢看起来很舒适和豪华典雅。

白天,街道上十分喧闹,还不时传来马蹄和马车“嘎嘎”作响的声音。晚上,一楼的商店打烊后,那些高大的房舍会点上煤油灯,长长的窗子和石刻在灯光照映下,变成一个梦幻和童话般的朦胧世界。

12月22日,就在圣诞节前夕的星期三,肖邦写信给他的家人,告诉他们他现在住在四楼。

对于自己的不如意,肖邦最多轻描淡写地说,就某些方面而言,我很高兴自己在这里,某方面则不尽如人意。然而在给朋友们的信中,浮现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肖邦,沮丧、寂寞和对未来的茫然。

奥地利的京都举行过许多音乐会。也许去听听音乐,可以消除心中的烦恼。于是蒂图斯提议去听音乐会。可是他的老朋友肖邦却失去了信心,他只想去图书馆看看。

蒂图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同伴振作精神,就同意跟着他去了。当他们在一排排的书架中间穿行,闻着古老的纸张和羊皮的气味的时候,肖邦忽然一愣。他刚刚发现了一本精装版的手稿,书脊上用金色的字印着作者的名字,那就是他肖邦的名字。

他一时间有些发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蒂图斯则高兴地抓起这本书说:“哈哈,这不是你的书吗?”

肖邦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书能够出版,他说:“蒂图斯,你好好看看,不会是同名的人吧?”

可是等到他翻开手稿的时候,他不禁惊叫起来。这本书分明是他根据莫扎特的一段主旋律所作的变奏曲,也正是他交给哈斯林格的那一本!

原来,哈斯林格把它交给了图书馆保管,并且还妥善地处理了有关于出版的事。肖邦兴奋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要不是图书馆里要求安静,他真想抱着自己的老朋友大声地喊叫。

蒂图斯担心事情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可是肖邦却不以为然,他是个认命的人,只见他耸耸肩膀,带着一丝嘲笑,对蒂图斯说:“这也是一件值得保存的东西呀。这是我出版的第一本手稿呢,老朋友,为我高兴吧!”

一个星期以后,当肖邦和蒂图斯从普拉特散步回来的时候,他们随便走进了一家咖啡馆,但是发现许多人都在看报纸。于是,他们也买了一份报纸,然而,头版一行通栏的大标题把他们惊住了。在华沙竟然发生暴动了!

他们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马上冲出去打听最新的消息。孕育了如此长久的起义终于在最近爆发了。不过,奥地利当局显然是企图封锁住消息,因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星期了。

原来,就在肖邦走后不久,11月29日夜。在华沙爆发了维茨索基和查里夫斯基领导下的“旗手学派”发动的武装起义。

起义者们高呼“自由万岁!暴君该死!”的口号,唱着“波兰军团”的战歌“波兰还没有灭亡!”占领了军火库,武装了群众,并包围了总督康斯坦丁的官邸。

华沙城内枪声不断,火光冲天,那些忠于沙皇的军官和俄国人的走狗死于起义者正义的愤怒中。康斯坦丁只是由于侥幸才得以逃出华沙。

11月30日,华沙全城沉浸在解放的狂喜之中。被奴役的国家的首都,重新宣布自己自由的权利。但起义者与占领军的战斗仍在继续。

这么多天以来,华沙街头不时地响着杂乱而残暴的战斗声。局势变得十分混乱。究竟谁会获得胜利,现在还没有办法知道。

蒂图斯和肖邦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着报纸,回到了住处。他们默默地坐在壁炉的旁边,不说一句话,盯着炉火,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过了一会儿,蒂图斯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开始来来回回地四处走动,心中的怒气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待不下去了,我们的朋友在为自由而战斗,而我却要扔下他们,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行,我要冲到第一线上去,和他们一起战斗。我现在就要走。”说完,蒂图斯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这时,肖邦也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好的,我也和你一起走!”

“那可不行。”蒂图斯急忙阻止肖邦,“你这个可怜的家伙,天生就不是去当兵打仗的料。你根本过不了苦日子,连稍稍着一点凉就要生病,如果你要是回去了,别人都不用打仗了,只能先救你了。”

肖邦大声辩解说:“你以为我不渴望为祖国而战吗?只有为祖国而战斗,我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我也是待不下去啊!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然而,这个时候恰好家里来了一封信,尼古拉在信中告诉他家里人和康斯坦茨娅都平平安安,让他放心。而且还一个劲地劝他不要回华沙去,因为此时的局势十分不稳定,潜伏着巨大的危险,他叮嘱儿子要以学业为重,还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本来儿子的身体就十分瘦弱,平日里更要注意保养自己。斗争的方式多种多样,音乐也可以成为一种武器的。

蒂图斯也继续劝肖邦,他说道:“你要是去打仗了,我们只能忙着救你了,哪里还有时间自己参加战斗啊!留在这里,写一些华尔兹吧,如果他们需要的话。”

肖邦只好死了回国这条心,于是他帮助朋友捆好了行李,并且送他去火车站。他刚刚与蒂图斯分手道别,就觉得有一股可怕的内疚涌上了心头。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了住处,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往车站跑,可是蒂图斯坐的车早就走远了。

肖邦又租了一辆快车,并告诉了车夫,只要追上前面的那辆车,就赏他一笔丰厚的酒钱。于是,车夫开始拼命地追赶。可是,实在是太迟了。等追到前面的一个车站的时候,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傻事。于是,他只好心情沉重地返回了住处,坐在那里傻傻地发呆。

对动荡不安的欧洲来说,抗俄事件不过是另一个骚动。每个国家都急于维护自己的主权,并脱离外国势力的统治。

1830年12月18日,沙皇在国会的一次会议上,宣布进行国家革命。12月21日,整个情况一发不可收拾。俄国宣称波兰人的挑衅行为是“可憎的罪行”,并派遣了12万大军由立陶宛进驻镇压。

圣诞节那天,肖邦写了一封长信给简·马图斯扬斯基。在这封信里,都是起伏不定的心情:有内心深处的沮丧,也有对周围事物的快乐描述。

维也纳此时突然成为一个害怕与波兰人亲近的城市。事实上,奥地利在波兰和俄国的战争中,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肖邦发现自己喜欢独处,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在他写给简的信中,一开始即充满了迥异于圣诞节欢乐气息的惆怅。

稍后,肖邦又描述了位于维也纳市中心区的圣斯蒂芬教堂的午夜礼拜仪式,以及他望着向东流入黑海的多瑙河上太阳升起的情景。

下面几行肖邦继续写着:

我应该去巴黎吗?这里的朋友叫我等一下。或者我该回波兰?还是该留在这儿呢?我该结束我的生命吗?停止写信给你吗?请给我一点建议,告诉我该怎么做。

肖邦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写这封信,到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他的沮丧竟然消失了,又开始描述起自己的日常起居。年轻的梦想好像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而肖邦却无法说服自己面对命运中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在这段消沉的日子里,我们不难想象肖邦的确很难专注于作曲,或成为一位职业钢琴家。

他写了为钢琴和管弦乐而创作的《大波兰舞曲》的草稿,另外还有一首《辉煌大圆舞曲》。这两首作品都受到喜爱跳舞的维也纳大众的欢迎。

虽然如此,肖邦却发现这种音乐根本无法供他们跳舞,而且,虽然当时的音乐反映出一种技巧精湛和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但在风格上却不受个人情感的影响,一如肖邦对他的作品漠不关心一样。

在1831年5月和6月间,肖邦所写的两首作品最能展现慷慨激昂的情感特质,一首是《第一号谐谑曲》;一首是《第一号叙事曲》。

在前一首令人兴奋的谐谑曲中段,肖邦以和声笼罩出一首波兰圣诞歌曲,而动人的后一首叙事曲则是肖邦特别为自己所立下的形式与概念。

19世纪时,有一阵子十分流行将喜欢的曲子取个绰号,因此《第一号叙事曲》又被称为《波兰叙事曲》。

舒曼形容这首作品是肖邦创作中“最棒、最具原创性的作品”。在写给海因利希·多恩的一封信中,舒曼写道,这是肖邦自认最好的一首作品。直至今天,这首曲子仍和昔日一样深受人们的喜爱。

在谐谑曲中运用的波兰民谣,是肖邦直接引用的例子之一。它的旋律取自《摇篮曲,圣婴耶稣》,至今仍在波兰农家流传。

思乡加上想念为波兰的自由在战场上奋战的童年好友们,这样的思绪在肖邦脑海中萦绕不去,同样地也鼓舞了许多波兰诗人们写下无数爱国诗篇。

肖邦试着重建自己的生活,毕竟活在过去的记忆与情绪中对他现在的生活毫无助益。

4月初,他集中精神与意志力准备,4月4日他在著名的雷德滕萨尔剧院举办了一场音乐会。这场演奏会并不成功。海报的宣传简单地写着“肖邦先生——钢琴演奏家”。

在这场演奏会中,他担任了《e小调钢琴协奏曲》的独奏,另外还有几位音乐家参与演出。肖邦确实造成了一些反响,但他上次在维也纳受到的那般欢迎,显然已不复存在。

这次造访维也纳的失败和挫折与种种的不快,使得肖邦最后终于决定离开维也纳,展开新的旅程。

波兰的起义还在进行当中。开始的时候,起义者似乎占了上风。于是民众都产生了巨大的希望。俄罗斯的军人受到了突然袭击,而且攻击又十分猛烈,因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们很快又重新聚集起来,集中力量,有条不紊地重新夺回丢失掉的阵地。

形势十分危急,如果华沙得不到外国力量的支持,不幸的起义者就全都完了。可是,又有谁敢在俄罗斯的领土上威胁它呢?

那些欺软怕硬的欧洲列强宁愿掉过头去,也不愿意去理会那些正义的人们遭到机枪镇压这个残酷得令人痛苦的场景。只有那些法国的正义之士,比如思想家,还有知识分子,对这种可耻的践踏人权的抛弃行为表示了义愤。

可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又没有武装,也帮不上什么忙,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愿意为了华沙而献身。因此,爆发军事干涉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由于华沙起义,维也纳各界人们对于波兰人的态度变得很不友好,肖邦在各种公共场所都听到反波兰的言论。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一回到住所,就在钢琴上苦练。他的朋友们正在出生入死地战斗,他怎么能穿着燕尾服在音乐会上弹琴、鞠躬,向美丽的维也纳女士们感谢她们的喝彩呢!

肖邦孤身一人待在这样一座充满了敌意的城市里,觉得十分痛苦,他每天会按时得到一些消息,而他每次得到消息之后,都要增加几分担心,肖邦觉得自己到了绝望的边缘。他的眼前总是晃动着康斯坦茨娅的美丽身影。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会看到她那张面孔。肖邦十分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却很久都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被捕了,会不会是和其他人结婚了。

有一天夜里,他心神不定,就走进了附近的一座教堂。他在昏暗的大厅里一动不动地坐着。想着自己的家人、朋友,特别是华沙的康斯坦茨娅。他神思恍惚之中,觉得耳边响起了声音悲怆的和声。他怀疑自己是精神发生了错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音乐,他可以利用音乐为华沙而战斗。

于是,肖邦打起了精神,创作了一部《b小调谐奏曲》,以此来表现他绝望和极其孤独的心境。他还在为自己没有能够参加在那边,在他那诞生的街道上发生的英勇战斗,没有能够死在亲人的身边而生气和后悔。

可是现在,他还必须要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他逼迫自己接受大大小小的音乐会的邀请,哪怕是报酬很低的也可以,因为他的钱花光了,这就迫使他要算计着过日子,节衣缩食。

一是因为他不能回家,那儿太危险,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年迈的父母亲为自己担心。在写信的时候肖邦也从不愿意诉说生活上的苦恼,只有一次,他写信对父亲说:

我要把沙皇给我的戒指卖掉,我不想再留着它,我恨那个把我们的祖国出卖给了别人的家伙。

6月底,他计划离开维也纳,前往巴黎。但是,由于肖邦在法律上是俄国公民,使得他的巴黎之行困难重重,因为巴黎当时是波兰革命流亡人士和难民的避难所,在法国尚有许多企图伺机推翻俄国的人士。

最后,肖邦好不容易获得一纸前往伦敦的通行证,上有“行经巴黎”的附带条款,这就足够了。于是,肖邦沿着多瑙河河谷由西向北行去,前往风景如画的奥地利提洛尔省,首先经过莫扎特的出生地萨尔茨堡,然后抵达慕尼黑。

肖邦在慕尼黑停留了比预定要长的时间,主要原因是他父亲寄给他的钱还没到,与波兰的通信也几乎中断。

停留期间,肖邦在8月28日在爱乐协会音乐厅举办了一场十分成功的音乐会。当天演奏的曲目包括《波兰旋律大幻想曲》以及《e小调钢琴协奏曲》。这是他离开华沙后,第一场成功的演奏会。

一周后,就在肖邦抵达斯图加特的时候,这份短暂的喜悦立刻被家乡传来的信息打破。

9月7日至8日间,华沙再度沦陷。自11月的革命之后,华沙的紧张情绪急剧上升。波兰人经过勇敢奋战,为维护主权独立,宣告脱离沙皇统治成为一个自由的国家。

俄军再度进逼波兰,沙皇尼古拉一世一共派遣20万大军前往镇压只有4万人的波兰抗暴军,逼得这些人退守华沙为最后据点。没有一个国家真的在乎并支持波兰的革命运动,而卷入与俄国大军的争战之中。

俄军围攻,人民惊慌,暴动四起,而波兰人为着生命与自由而战。在枪炮逼迫下,在1832年2月,波兰再度沦为俄国的一个省。

肖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悲痛,他第一次为心中的愤恨而痛哭流涕。他在这里举目无亲,连个说说心里话的朋友都没有,他只好把这些可恶的日子里每天的焦虑、恐惧还有物质上的匮乏一笔一笔地记在了日记上:

父亲,母亲,孩子们!我最珍爱的一切,你们都在哪里?也许成了尸体?

市郊被破坏,被焚毁了。雅希和维卢希一定在保卫战中阵亡了,我似乎看见马尔采被俘了,索温斯基,这位正直的人落入了这帮坏蛋的手中!上帝啊!你还在——你还在,却不去报仇雪恨!

我那可怜的父亲,他老人家可能正在忍饥挨饿,没有钱为母亲去买面包!也许我的姐妹们已遭这群放荡无羁的恶棍——俄国佬的疯狂蹂躏!帕斯凯维奇,来自莫吉廖夫的这只狗要夺取欧洲最早的君主们的首府?!俄国佬要成为世界的主军?

哦,父亲,你晚年等来的是这般欣慰!母亲,受苦受难的温存的母亲,你已经受了小女儿夭折的打击,难道还要等着让俄国佬踏着她的遗骨闯进来欺侮您?噢,波翁泽克墓地!他们尊重她的坟墓了吗?坟墓遭到了践踏,成千的死尸堆满了墓穴,他们烧毁了城市!唉,为什么我连一个俄国佬也不能打死呢!

肖邦胸中燃烧着的悲愤火焰,已经全部凝结在他的作品中了,他把华沙的陷落看作是伟大民族的悲剧。在他这个时期和后来的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斯图加特时所受到的心灵上的震撼是多么强烈。

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的祖国波兰已经不复存在了。而肖邦也终于病倒了。

在华沙起义期间及其失败以后,当时所有热爱祖国的人们所经历的痛苦,所蒙受的耻辱和所产生的愤怒,这一切都反映在波兰最优秀的儿女们的作品之中。

这之后,肖邦写下了他的《c小调练习曲》,它成为他第一部12首练习曲的最末一首。据说这首最著名的小品,也就是大家所熟悉的《革命练习曲》,是受到华沙沦陷的事件激发而作,是肖邦强烈情感和悲剧的象征。

肖邦的4首叙事曲都创作在巴黎的全盛时期,其中有的是直接同波兰的民族史诗和民间传说相联系的,如《g小调叙事曲》的创作是直接受到密茨凯维奇的长诗《康德拉·华伦洛德》的启发。

密茨凯维奇这首浪漫主义长诗的中心是一个自我牺牲的爱国英雄的形象,他为了和祖国的敌人进行斗争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肖邦把握了为民族献出生命的英雄华伦洛德的深沉、严肃、大无畏的性格以及贯穿整个长诗的紧张的悲剧气氛,将它们体现在严整的奏鸣曲快板乐章的形式之中了。

肖邦的另一部作品《F大调叙事曲》也是取材于密茨凯维奇的作品,民间幻奇叙事诗《希维德什扬卡》。

原诗描写一个负心的少年猎人由于背叛了爱情誓言终于受到了惩罚,被希维德什扬卡仙女拖入湖底。肖邦在这首叙事曲中,没有企图去描绘或暗示原诗的故事情节,而是用高度概括的方法展现了两个相互对立的情境,通过它们之间矛盾冲突的发展来揭示原诗的意境和感情气氛。

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把这两位光辉灿烂的艺术家的创作相提并论,他们共同喊出了受压迫受奴役的波兰民族的愤怒。反抗的声音,即使是发于古之幽情的作品,也总是同现实的感触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民族感情的巨流。

他们以自己的作品向世界庄严宣告:波兰没有灭亡,也永远不会灭亡!

在斯图加特,来给肖邦看病的好心的波兰籍医生劝他:“亲爱的,你还是走吧,离开这里吧,您在这里是活不长久的。这样吧,您到巴黎去,您只有去了巴黎才会得救。我在那边认识意大利的大作曲家帕尔,我给您写一封介绍信,准会管用的。只是您必须马上动身,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

肖邦在音乐学院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老师说过作曲家帕尔,老师夸奖他是一个真正的作曲家。肖邦热忱地感谢这个正直的医生,他立即答应医生吃药,好好治疗一下这个咳嗽。有时候他一咳嗽起来,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候,他出卖沙皇的戒指的钱寄到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上了去往巴黎的第一班火车,他觉得自己总算是逃出了维也纳这个地狱。

肖邦在9月中旬抵达巴黎,并且注定要在这个繁华的都会度过他的后半生,以及生命中最重要的几年。虽然肖邦对他同胞的政治骚动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在巴黎的日子却如同一名自我放逐者。

就某种意义来说,肖邦其实是回到了早年遭他父亲遗弃的先人的土地上。但肖邦并不知道这些,他的血脉中流着波兰的血统,童年尽是波兰的印象。

而波兰的辉煌传统和音乐上的荣耀,在肖邦的手下,均以一种奇怪而永恒的手法发展出其特定的形式。那个他曾熟悉的波兰已远去,或许永远消失了,在波兰的时光则不朽地存在于肖邦的音乐之中。他的心和想象力使他具有顽强抵抗的精神,同时以永不停歇的音乐表达出一个受压抑民族的灵魂、心情与自尊。

找到人生的方向

1831年9月20日,肖邦到达了巴黎。当时的巴黎,是法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全欧洲的文化艺术中心。

肖邦到达巴黎后,给家人的第一封信里说:

当坐车途经洛林的时候,我把头从车窗伸出来,看着洛林的土地,我感觉到特别的亲切,这里是爸爸的故乡。有时间我一定会去拜望故园的亲人的。

虽然肖邦一踏上法国的土地,就想到父亲出生的地方洛林去看看。但由于种种原因,他的这个愿望始终也没有实现。

为了节省开支,肖邦租了一套在五楼的小居室。屋子虽然很小,阳光却很充足,这让他感觉很舒适。

这里街道很繁华,肖邦站在新家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下面川流不息的车马和人群,从这里远望,可以看见种满葡萄的蒙马特尔高地。高地的顶上,有几架风车在秋天的阳光下缓缓地转动。这里安详静谧的景象,简直把肖邦给迷住了。

这里的人性情平和,感情炽烈。这里看不到威风凛凛的豪华马车车队,也没有不时的骚乱和耀武扬威的警察。

巴黎人似乎总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他们不但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而且还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政见。在咖啡馆里,经常可以听到巴黎人为自己的政见在激烈地辩论。

在这里,喜欢革命艺术的共和派和青年法兰西的成员,每天穿着红色的背心,来表示自己的政治信仰。而拥护教会权力的卡洛斯派,则穿着蓝色的背心;崇拜圣西门主义的人,则穿着绿色的背心。

如果你看到了穿着长礼服的人,那么他们就是为无产阶级辩护的人。至于那些头上斜戴着折叠的黑色礼帽,引领巴黎时尚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花花公子。

对于那些从动荡不安和兵祸连连的中欧来的人来说,这座城市简直就像是人间天堂。

这里的人都很热爱波兰,大多数人都同情波兰人所遭受的沉重压迫。这样,就更让肖邦觉得很温暖。在剧院和音乐厅,许许多多的公共场合,都可以听到人们演奏歌颂起义者的赞歌和《玛祖卡》舞曲,这一切也让肖邦感动。

两个月以后,肖邦在致友人的信中叙述了他对巴黎的最初印象:

这里有最豪华的生活,有最丑恶的行径,有最伟大的慈悲,也有最深重的罪恶。每走一步都可以看到有关医治花柳病的广告。叫喊声、嘈杂声、隆隆声和污秽多到使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这一切又会消失在这里的沸沸扬扬的人群中,他们都很自在,因为谁也不会过问别人是怎样生活的。

冬天你可以穿得破破烂烂在街上走来走去,也可以出入第一流的交际场所。今天你可以在镶着壁镜、灯光通明的饭店花上32个苏吃一顿最丰盛的午餐,而明天你到别的地方去吃早饭,花上3倍的价钱,得到的却像鸟食一样少。

过了一个月,肖邦又写道: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比这里有更多的钢琴家,不知道哪里能比这儿有更多的蠢驴和炫技演奏家。

你要知道,我到这里来没带多少推荐信。马尔法蒂给了我致帕尔的介绍信,我还从维也纳带来几封致编辑们的信,此外便无其他了。

从肖邦的叙述中,我们知道当时他对巴黎的生活还很不习惯,他有点儿不知所措,而且他分明已经敏感地觉察到,要在此地立足,显然要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他的一个朋友开玩笑说,为了肖邦的成功,他希望巴黎的无数艺术家中有一半死去。

然而,渐渐地肖邦在这里也感觉到了家庭的温暖。他在所住的地方,遇到了热情而又体贴的接待。

看门的大婶一听见他咳嗽,就会给他送来一碗滚烫的汤。

还有一位同住在一层楼的邻居,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心地十分善良,看到肖邦的柴火很少,屋子里经常冷冰冰的,她就把肖邦叫过去,让他在自己的火炉旁边烤烤火和聊聊天。

大家都对这个年轻的音乐家关怀备至。总之,陌生的巴黎,给肖邦很好的第一印象,他觉得自己重新看到了希望。

肖邦真的觉得,巴黎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他要一直待下去了。几个月以后,天气渐渐凉了,于是肖邦就关上了窗户,不再去阳台,开始趴在工作室里工作。他给蒂图斯写了一封信:

各种欲望都可以在巴黎这座城市里得到满足,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寻找开心的事情,也可以自由自在地思索你苦恼的事情,更可以自由自在地欢笑。我在这里见到了世界第一流的音乐家,还有世界最大的歌剧院。

蒂图斯这个肖邦的老朋友一回国之后,就参加了民间的示威游行组织,他巧妙地逃脱了俄罗斯军队的屠杀,又开始经营家庭的产业。他收到了肖邦的信之后,非常高兴。马上给他回信说,波兰的情况还是很不稳定的,要是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要回来。待在什么地方,也比待在华沙强得多。家里人和康斯坦茨娅都很好,让肖邦放心。

提起康斯坦茨娅,肖邦又说,要是她骂他,恨他,就让她骂好了,恨好了。他已经不再爱她了,感情都不存在了,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还是让她找个好人家,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近几个星期的不安稍稍缓解以后,肖邦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职业和音乐。可是,他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经济陷入了困境,他还没有在巴黎立住脚跟,所以也没有办法开音乐会,他没有别的出路,只好又给家里写信求助。

可是从祖国来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带有悲哀性质的。沙皇制度正在顽强地根除波兰的文化,华沙的大学和高中都被关闭了,尼古拉失去了最好的地位和收入。

于是,尼古拉只能在华沙的神学院教书,但是这样一点微薄的收入也不能弥补他们所遭受的损失。

听到儿子的困境,尼古拉很想帮助自己的儿子,可是却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只好在回信中这样写道:

你才到巴黎不久,人地生疏,还不能让人家看看你的本事,那你就再等一段时间吧,到时候会好起来的。

尼古拉非常担心儿子在异国他乡陷入贫困境地,因为他知道肖邦是一个“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的人”。于是,他又立即为儿子再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写道:

我的孩子,你要记住父亲的话,尽力存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特别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和社会。这是你最缺少的一种素质,以后要注意培养。

如果你不幸感到了贫穷的时候,你的精神就会大不自在,而且你的艺术也就会枯萎了。

在这种情况下,肖邦曾经想要离开巴黎到伦敦或者是美国去,但就是因为没有路费而没有去成,这也是使他留在巴黎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不过,肖邦很快找到了避难所。在华沙发生暴乱之后,有很多波兰的流亡者都涌到了巴黎,肖邦在这里找到了祖国同胞所赋予的温暖。

在他们当中,肖邦终于又听到久违的波兰语,他可以无拘无束地用母语和他们亲切地交流了。而且他还认识了著名的天才女音乐家德尔芬娜·波托茨卡伯爵夫人和查尔托斯基伯爵等一些人。

肖邦一看到波兰的女音乐家德尔芬娜·波托茨卡伯爵夫人和查尔托斯基伯爵,便急切地问:“您们这里有波兰的最新消息吗?”

肖邦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听到华沙的每一件事的细节,他希望能打听到他的亲人和朋友们的消息。在异乡和波兰同胞促膝交谈,使肖邦又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渐渐地从维也纳的压抑中解脱出来!

不久,肖邦通过波兰同胞的介绍,开始和巴黎的上流社会交往。他常常被一些贵族举办的沙龙邀请去伴奏,处境逐渐有所好转。在这些贵族的沙龙里,肖邦以他清纯的外形和精湛的琴艺,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和尊重。

这时肖邦开始考虑到,自己不应该再往别的地方乱撞了,因为他已经付不起到别处的路费了。令他为难的是他的护照上写着的是“途经巴黎,前往伦敦”。

这就是说,肖邦不能在巴黎逗留太久,否则就是违法的。于是,他硬着头皮去见埃尔斯纳老师的朋友帕尔。帕尔当时已经60多岁了,这位作曲家备受拿破仑的赏识,长期担任宫廷音乐总监,也许是这种宫廷的生活,让他变得有些古怪。

音乐圈里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位很难接触的人。可这次出乎肖邦的意料,帕尔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帕尔说:“年轻人,你就是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钢琴家肖邦吗?”

肖邦顿时窘得说不出话来。

在随后的谈话中,肖邦发现帕尔的情绪很好,自己心里的胆怯消失了。一老一少两个人相谈甚欢,当谈到帕尔的歌剧在波兰上演的火爆场面时,帕尔开怀大笑。帕尔请他在钢琴前面坐下,让他弹奏一曲。肖邦从容地即兴弹奏起来,不久,这位老人就被肖邦流畅而又细腻的技巧所折服。他自愿充当肖邦的保护人。

于是,肖邦请求帕尔说:“尊敬的帕尔先生,这是玛尔法蒂先生写给您的推荐信。我第一次和您相见,就不得不冒昧地相求,我特别需要您的帮助,我很希望自己能留在巴黎学习音乐,但是我的护照只是过境,不能逗留。”

帕尔说:“年轻人,能有留在巴黎开创事业这个想法很好啊!巴黎聚集了全欧洲的艺术名人!这里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帕尔爽快地答应了肖邦这个请求。

随后,帕尔在法国警察的办公室里,查到了肖邦的父亲尼古拉出生于法国洛林的档案,凭借这一点,主管申请居留一事的法国警察总监大人,给了帕尔一个很大的面子,他在肖邦护照的一栏写下了一个批示:

准许弗里德里克·弗朗西斯科·肖邦先生无限期留在法国从事职业!

这也意味着,肖邦放弃了统治波兰人的俄罗斯的国籍,但另一方面也就意味着,肖邦再想回祖国波兰和沙皇再打交道就比登天还难了。

但在当时肖邦的心里,他把沙皇统治波兰的事看成是暂时的,他想到的是波兰马上就会独立,马上就会自由的!这让肖邦很高兴。他第一时间将这个喜事写信告诉父母。

帕尔不但帮助肖邦解决了护照,他还将肖邦介绍给巴黎音乐界的许多著名的音乐前辈,比如罗西尼和凯鲁比尼等。从这个时候起,肖邦开始和巴黎音乐圈里才华横溢的艺人们交往,并结下了真挚的友谊。

在这些音乐家中,肖邦更爱和同龄人来往。在这些人中,肖邦和李斯特是最要好的朋友,彼此一见面,就觉得很投缘!

此外,德国作曲家、钢琴家门德尔松和希勒、法国作曲家柏辽兹、大提琴家弗朗肖姆等,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经常和肖邦聚集在一起演奏比试,争论或探讨音乐方面的问题。

在这些人中间,钢琴家兼作曲家卡尔克布雷纳无疑是最令人瞩目的人物。卡尔克布雷纳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是他却偏喜欢弄成时髦青年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服装和生活用品等各个方面都非常讲究。

肖邦对他十分敬佩,也很尊重他。肖邦曾经在私下里承认说:“我连给他系鞋带都不配。”

肖邦在晚会上听了这位钢琴家的演奏,被他硬挺的身板迷住了。他硬挺的身板与极其灵活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肖邦倒是觉得他的指法有一些呆滞,尤其是在四分休止和休止的地方更是如此。

一曲听完,肖邦便走上前去向这位大名鼎鼎的前辈致敬,此时他所表现出来的从容与沉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呢!

卡尔克布雷纳看了一眼肖邦,嘴角轻轻动了一下:“您好,肖邦先生,你也为大家演奏吧!”

肖邦不害怕被别人比较,更不想退缩。他沉着地弹奏起了《e小调协奏曲》。这首曲子曾经在德国大受欢迎。刚开始的时候,卡尔克布雷纳还冷漠地听着肖邦弹奏,没有什么表情。很快,他的胳膊就支到了钢琴上,入迷地注意着肖邦的演奏技巧。

许久,卡尔克布雷纳说:“肖邦先生,我很好奇,请问你是跟菲尔德学过琴吗?”

肖邦说:“没有。菲尔德,我只是从课本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真奇怪,肖邦先生,我感觉您触键像菲尔德,表演风格又像格拉默。”卡尔克布雷纳说。

“格拉默,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大音乐家的名字,而没有机会欣赏到他的精彩演奏!”肖邦老实地回答。

卡尔克布雷纳说:“这就奇怪了。您弹奏钢琴有他们两个人的特点。不过,您还需要受一些训练,还需要掌握更多的方法。您属于这样一类的演奏家,心情好的时候,你就能弹得很出色;一旦心情很糟,你就弹得很一般了。您来当我的学生吧!不出3年,我保证会让您成为最伟大的演奏家。您看怎么样,请考虑我的提议吧!”

那天晚上,肖邦急忙写信给父母征求他们的意见,尼古拉接到肖邦的信后,又急忙去问埃尔斯纳老师的意见。埃尔斯纳认为这件事是卡尔克布雷纳在耍花样,因为他了解肖邦扎实的基本功和高超的琴技,肖邦如果真的需要学习,也不需要花费3年的时间。

尼古拉听了埃尔斯纳的话后,马上给肖邦回信,在信中,尼古拉这样写道:

亲爱的孩子,关于你要向卡尔克布雷纳学习的事,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你想一想,3年的学习时间是否太长了?我们想到的是你已经过了学习的年龄了,你不要让别人在你最落寂的时候误导你,你要三思啊!

肖邦看过了父亲的信,但是他并不认为卡尔克布雷纳是妄自尊大,他仍然觉得卡尔克布雷纳是善意的,是真心想帮助自己的!

不过他想到华沙被沙皇统治后,父亲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收入,这3年的学费他无法支付,所以就没有给卡尔克布雷纳明确的答复。

当肖邦再见到卡尔克布雷纳的时候,没有提到要和他从师学习一事,但他们彼此都保持着一种特别融洽的朋友关系。过了一些时候,卡尔克布雷纳创作了一首《辉煌变奏曲》,他找到肖邦说:“我的这首乐曲,来源于肖邦先生您写的一首《玛祖卡》舞曲,我向您表示深深的谢意!”

在巴黎,肖邦就是这样用真诚的友爱之心,去换取别人的理解和信任的。这段时间,肖邦为弥补生活费用,在巴黎开始从事音乐教育事业,他为波兰同胞家里的孩子教授钢琴。

用实力证明自己

1831年10月25日,肖邦接到了远在华沙的埃尔斯纳老师的来信,埃尔斯纳诚恳地在他的信里说:

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渴望你创作的歌剧诞生,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更为了施展你的才华,我希望你用歌剧的形式,把波兰的历史表达出来。

埃尔斯纳老师诚挚的勉励话语,使肖邦久久不能平静。要知道,肖邦的性格孤僻内向,他不愿意接触大型的乐队,他也不擅长和乐队合作。创作大型的歌剧,只靠他的一架钢琴是办不到的。

他感觉到,他的灵感只能在他的钢琴独立王国里才能产生共鸣。在他离开华沙之前,他曾经把自己创作思维的局限性坦诚地告诉老师,他发誓说:“从今以后我要严格地学习谱曲练习,不辜负老师对我的厚望!”

1832年2月26日,肖邦在巴黎普莱耶尔音乐大厅首次举行了音乐会。

卡尔克布雷纳是这家音乐大厅的股东,由于他出面帮助办理演出筹备工作,使肖邦可以免费在这里举行演出。因此肖邦一直对卡尔克布雷纳心存感激!

为举办这次音乐会,波兰同胞上街为肖邦发宣传单。由于朋友们的大力宣传,这次音乐会座无虚席。

“我要坐在最前排,我要为肖邦先生热烈鼓掌!”帮助筹备演出的李斯特风趣地说。

果真,演出那天,他特意坐在了最前排。

坐在包厢里的巴尔扎克、海涅、德拉克鲁瓦都对肖邦精彩的表演,报以热烈的掌声!

作为德国浪漫派领袖人物之一的作曲家舒曼,大声地向周围的人介绍说:“在肖邦的整个乐曲里,能让人读到诗一样的语言。他所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是肖邦式的专利!”

当肖邦开始弹奏他的第二首《f小调协奏曲》时,坐在最前排的李斯特小声对身后的观众介绍说:“肖邦先生这首《f小调协奏曲》和他创作的《e小调协奏曲》是姐妹篇,都是抒发爱情的乐章!”

这次演出的舞台上,还穿插了其他著名音乐家的演奏。卡尔克布雷纳、李斯特、肖邦和希勒组成4人组,共同演奏了肖邦创作的一首《玛祖卡》。台下的观众屏住呼吸,他们被乐曲里的美妙旋律打动了。在掌声、欢呼声和喝彩声中,肖邦被观众簇拥着,一些人争先恐后地让肖邦签名!

第二天,巴黎最大的《音乐评论》报创刊人费迪斯发表了专门为肖邦音乐会撰写的音乐评论:

从小就被波兰人称为莫扎特第二的神童肖邦,昨天在巴黎音乐大厅成功举行了个人音乐会。

从这位天才钢琴家的身上,从他的乐曲里,我们找到了高贵和委婉;从他那英俊诚实的脸上,我们看到了智慧的光芒。

除此之外,《音乐评论》上还刊登了肖邦大幅的人物画像。

在波兰的尼古拉夫妇从报纸上看到儿子演奏成功的消息,激动得连忙派人把报纸送往茨弗尼和埃尔斯纳两位老师的住处。

那一天,波兰发行的报纸被抢购一空,相识的和不相识的,人们都在分享肖邦成功的喜悦!

尼古拉夫妇看完报,正想给肖邦写信,这时邮差送来了肖邦寄来的大礼包。在这个大礼包里,不但装着肖邦送给老师和父母、姐妹、亲友的礼物,还装回了肖邦成功的捷报,这些捷报让肖邦了却了回报亲人的心愿。

一向严谨的父母,并没有因为儿子的成名和在国外寄回的名贵东西而向人炫耀。尼古拉马上写信告诉肖邦说:

不要以为演出成功了,发财了,就可以挥霍,要想到波兰的同胞正忍受着战乱带来的饥饿!

远在巴黎的肖邦从小就在父母的呵护下寝食无忧,金钱观念淡薄,现在箱子里装满了成打的钞票,他住在崇尚奢华的巴黎艺人中间,所以他自然就过起了贵族化的生活。

1833年1月15日,肖邦被接纳为波兰文学协会的成员。他进一步扩大了社交的范围,肖邦除了打入了巴黎的音乐圈外,还结识了作家雨果、巴尔扎克,诗人海涅、画家德拉克鲁瓦等文化艺术界最优秀的人物,肖邦和他们交往,从他们身上又获得了宝贵的艺术营养!

肖邦在到达巴黎以后,就已经进入了上流社会。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他谈到了这一点:

我已经进入最上层的社会,坐在大使、公爵和部长们中间。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迹,因为我本人并未费力去高攀。今天这对我来说最需要,因为据说高雅的趣味是从这里产生的;如果有人在英国或奥地利使馆听到过你的演奏,你马上就会有更大的才能;如果沃德蒙公爵夫人夸奖了你,那你就会演奏得更好。我不得不在“夸奖”两字后面加上一个“了”字,因为那位夫人在一个星期前就去世了。

我在艺术家中既享有友谊又受到尊敬,闻名遐迩的人物赶在我之前把他们的作品献给我就是这种敬意的证明。例如皮希斯把自己最近谱写的《军乐变奏曲》献给了我。其次,他们根据我的主题谱写变奏曲。我的一首《玛祖卡》舞曲简直使卡尔克勃伦纳欣喜若狂。

音乐学院的学生们,莫汉列斯、黑尔茨和卡尔克勃伦纳的学生们,一句话,演技高超的艺术家来请我给他们上课,把我的名字列在菲尔德之下……

渐渐地,肖邦往日苍白的脸变得红润起来,他把长长的头发烫成了漂亮的鬈发,两颊留起了齐齐的鬓角,一双褐色透明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他那温文尔雅和风度翩翩的姿态,使法国美丽的贵妇和小姐开始迷恋他。

这时候,肖邦的学生已不局限在波兰同胞的圈子里。许多法国贵族的小姐和夫人都拜他为师。

肖邦的学费已经收到了每小时20法郎,面对如此高昂的学费,李斯特对他说,在巴黎,学费是评价艺人才华和能力的砝码!让他不必担心,尽管照单全收就好了。

有的贵族学生,辞去巴黎音乐学院的课程,找肖邦上课,他们不在意每小时20法郎的学费,因为他们从肖邦那里学到了真正的琴技!

肖邦出入于巴黎的上流社会,与达官贵人们周旋、应酬,他不得不如此。他每天参加两次以上晚间的交际集会,直至深夜。但他心里很清楚,交际场中的浮华的外表和喧闹的气氛,鲜花和掌声,这一切是多么空虚和短暂。

每天深夜回到家里,孤身一人,他就陷入一种悲凉的心境之中。远离祖国,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只好靠从祖国带来的温暖和储存的力量来摆脱压在他心头的孤独感。他经常处于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中。祖国是他真心热爱的地方,但在沙皇统治下的波兰,他的天才不能得到自由的发展;而法国的首都虽然需要他的天才,但也有许多使他感到陌生、感到厌恶、感到害怕的东西。

肖邦思念祖国的森林和田野,思念在华沙的亲人和朋友。当他一个人坐在钢琴前沉思的时候,当他翻阅祖国寄来的珍贵书信的时候,他就陷入了回忆中。

李斯特对肖邦说:“祝贺你,肖邦先生,你取得了巴黎音乐史上空前的成功。”

他诚恳地对李斯特说:“我成功了,但也无法安慰我满怀的亡国之恨,也无法抚慰我这个流浪者痛苦的心灵!”

相爱分手有礼有节

成名后的肖邦,没有给自己放一小会儿的假休息,他又开始创作新的练习曲、叙事曲、奏鸣曲。肖邦把创作的《b小调谐谑曲》寄回波兰。

这首乐曲充分体现了肖邦对祖国沦亡的悲愤和焦虑的心情。这首有着史诗般气势的乐曲,以不谐和弦开始,好像一位游子在尖叫,在呐喊。乐曲里的愤慨悲痛此起彼伏,体现了作者内心深处的苦闷。

远在波兰的埃尔斯纳评价说:“这是一首有着更深刻的思想和宏伟气势的音乐作品!”

这首《b小调谐谑曲》,被巴黎的音乐出版商施莱辛格出版后,畅销整个欧洲市场。这使一些乐谱的出版商一下子发现了肖邦作品具有的商业价值,纷纷向肖邦定购乐曲出版。

莱比锡的布莱科夫,伦敦的马赛特、佩雷坦都愿意发行肖邦的音乐作品。散发着墨香的音乐期刊,从巴黎飞向世界各地,这使肖邦声誉鹊起,收入颇丰!

有了经济基础的肖邦,经常给远在华沙的姐姐和妹妹寄些首饰和丝巾等名贵物品。每一次在给家里人选购物品的时候,他都会感觉到,他离亲人很近很近,都能让他思念亲人的心得到抚慰。所以给家里人寄礼品,是肖邦常常认真去做的一件事!

他独自一个人留在公寓的套房里,他现在写了很多的信,尤其是写给波兰亲友的,比如他的几个已经出嫁的姐姐,还有蒂图斯和他的父亲。

父亲和姐妹们都很好,没有什么灾难降临这个美好的家庭。他的父亲是用法文写信过来的,要求肖邦也用法文写回去,以此来锻炼他使用法文的能力。

不过,肖邦也得知了,他原来恋爱的对象康斯坦茨娅因为等肖邦无望,所以就嫁给了一个当地富裕的地主。

肖邦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她了,她出不出嫁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消息竟然是那么强烈地触动了他的心弦,一时间更让肖邦的心中觉得不舒服,也更增添了他的离愁。

正在此时,有一则传言迅速地扩散,而报纸上和匆匆地贴在巴黎街头巷尾的小广告也在大肆宣传,霍乱已经来到了巴黎!这种可怕的瘟疫已经在欧洲的很多地方肆虐开来了。它可以通过一次非常简单的接触,一件被感染的外套,或者是病人用过的各种用具,甚至是被粘满病菌的门把手而快速传播开来。

在这个强光刺眼的酷热的夏天,它就像一片黑色的恐怖,笼罩在这座美丽的城市上空。所有的医院里都已经住满了病人。可是医生们对这种病根本无能为力,他们能做的只是把成千上万的死亡数目计算出来。极度的恐慌引发了很多的骚动,人们连骨肉兄弟、左邻右舍甚至是父母亲都信不过,像防贼一样提防着其他人。每天夜里,人们抬着死尸,扔在那些填满生石灰的土沟里。

在这样的动荡时刻,人心惶惶,王室决定留在巴黎,以安定人心。可是有一天,首相卡齐米尔·佩里埃在视察一家医院的时候受了感染,不幸染上了这种瘟疫。这流行病是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的,不论他是位高权重的贵族,还是一无所有的穷人。

肖邦的朋友还有保护人,无论是贵族、音乐家,还是其他的艺人,都跑得远远的。可是肖邦却不想离开,每天无所事事地看看窗外的一辆辆灵车经过。他很为这些死去的人们感到难过,可是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所能做的只是每天待在家里一遍一遍地弹奏钢琴,或是写一些曲子。

现在他已经成了受人敬重的名人了,他的作品也终于得到了出版,甚至在维也纳也是这样!

舒曼在他的音乐杂志上感叹地说:“先生们,摘下帽子致敬吧,他真的是一个天才!”可是现在,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这座美丽的城市似乎是遭受了神的惩罚。人越来越少,有的是死去了,更多的是逃亡了。在这空空荡荡的京都里,肖邦最害怕的倒不是疾病,而是贫困。艺术家是不可以缺少物质基础的,缺少了物质基础,头脑中的灵感也会随之被抽空。这正是所有的艺术家最担心的一件事。

有一天,肖邦对李斯特说:“我看你家附近的昂丹河堤路比较安静,我想做您的邻居!”

于是,李斯特帮助肖邦在自己家附近买了一套满意的住宅和一架新的昂贵的“普雷耶尔”牌钢琴。

这时的肖邦,穿戴很考究,衬衣、帽子都是名牌。洁白的手套,精美的饰物,戴在他秀气的手指间,让人领略到他性格中的清纯和柔美。

肖邦的手套成打成打地买,一时间使巴黎贵族中间兴起了一个“白手套热”。人们都喜欢戴上和肖邦一样的洁白手套参加音乐会,感觉到自己和肖邦离得很近!

肖邦在巴黎的名望越来越高,各剧院的老板都想和肖邦签订举行音乐会的合同。但这时的肖邦清楚地想到,他作品里的轻柔风格,不适合让他在大型的音乐大厅演奏,他作品里弥漫着浓厚的沙龙气息,让他更喜欢贵族的沙龙气氛。

肖邦每天在巴黎的上流社会里,周旋在达官贵人之间,常常忙到深夜。肖邦和舒曼、门德尔松、李斯特等一些青史留名的音乐家友好相处,朋友们都关爱着他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肖邦的心就陷入了孤独悲凉之中,在华沙度过的快乐时光,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

肖邦靠阅读祖国亲人的来信摆脱寂寞,他靠追忆在波兰的幸福时光,来安抚自己悲凉的心境!

巴黎是音乐人才的聚集地,肖邦当时经常有机会观摩到在这里居住的欧洲一流钢琴家的演出。

渐渐地,肖邦适应了频繁的交际场合,他在巴黎的崇拜者大多数是美貌风雅的贵族女人。不论在什么场合,这些贵族的女人们都希望得到肖邦的青睐。

这时的肖邦,也非常喜欢被美丽的姑娘和贵妇们簇拥在鲜花丛中交谈,这或许是他性格里的女人气让他更喜欢和女人交往的缘故,他的一举一动,都体现了风流倜傥的艺人风度。

一天晚上,在一个贵族的沙龙里,肖邦把一首新作的《玛祖卡》演奏完毕,喜欢宁静的他独自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正欣赏别的艺术家的演奏。

这时他发现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本来就很腼腆的肖邦,只好有意地回避,他低下头故作镇静。

肖邦没有想到,这位女人却径直走向他,说:“肖邦先生,我是苔尔芬娜,我想跟您学琴!”

苔尔芬娜的确是晚会中最美丽的女人。她端庄秀丽,气质优雅。深蓝色的眼睛就像是两汪潭水一般清澈。她读书很多,也爱好诗歌,但是她修养最高的还是在音乐方面。并且,她会弹琴,会作曲,还经常用美妙的歌声为朋友们演唱,让人倾倒。尽管她已经嫁人了,但是在巴黎,她却被公认为是最妖媚动人的美女之一。

苔尔芬娜大方地坐在了肖邦的身边。肖邦不好拒绝,他们刚一谈好学习的时间和地点,苔尔芬娜就被她的追随者请去跳舞了。

这时,罗马的作曲家柏辽兹走向肖邦说:“您知道吗?苔尔芬娜已经和她的丈夫协议离婚了。”

肖邦很喜欢听柏辽兹诙谐幽默的讲话,柏辽兹告诉他说,苔尔芬娜18岁时,就和比自己大7岁的波托茨卡伯爵结婚了,可婚后感情一直不好,终于在不久前解除了婚姻关系。

不久,肖邦又多了一位漂亮的学生,那就是苔尔芬娜。肖邦发现,苔尔芬娜不但琴弹得非常好,而且还有很深的文学修养,还天生一副美妙的歌喉。

终于有一天,苔尔芬娜说:“第一次看见您弹奏,我就在心里悄悄爱上了您!”

但在公开的社交场合,肖邦和苔尔芬娜依然保持着朋友关系,他称呼她“苔尔芬娜女士”。

苔尔芬娜也理解肖邦的矜持,她也极力帮助肖邦保住在崇拜者心中的绅士风度,尊敬地称他“肖邦先生”。

在1832年年底,肖邦的姐姐露伊斯来信说:

我将与我的同学卡·吉德尔泽耶维茨在圣诞节那天,在热拉佐瓦·沃拉举行我们的婚礼!

肖邦接到这封家信后,为自己不能亲自回波兰参加姐姐的婚礼而遗憾,他把一首新的《玛祖卡》献给姐姐和姐夫作为新婚贺礼。

在圣诞节那天,61岁的尼古拉走进教堂参加女儿的婚礼。

这里是25年前他和尤丝迪雅举行婚礼的地方,这里也是肖邦接受洗礼的地方,如今又有一对新人在这里走进婚姻的殿堂,他衷心向女儿和女婿表示自己的祝福!

从教堂里回来,尼古拉欣然提笔写信给儿子商量他的终身大事,他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孩子,你姐姐已经和华沙农学院的法律教授卡·吉德尔泽耶维茨完婚了,你妹妹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肖邦,你要努力哟!爸爸老了,很想看见你尽快成家。

肖邦接到这封信后,他没有考虑太多,就把自己正处于热恋的女朋友告诉家人。

肖邦和苔尔芬娜相处的日子,让肖邦感觉到很高兴,肖邦在苔尔芬娜的客厅里创作新的乐曲,其中包括最著名的《黑键》练习曲。

这首乐曲的弹奏,大部分是在钢琴的黑键上完成的,故而得名《黑键》,这又是一首宏伟有力的乐曲,里面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色彩,充满了温柔和细腻的情感。

肖邦的崇拜者形容这首乐曲是肖邦描绘他热恋情人的一幅音乐肖像!

虽然在肖邦和苔尔芬娜之间有着说不完的音乐话题,但苔尔芬娜不久和前夫复婚了。她和肖邦之间的爱情,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1836年,他们静静地分手了。

肖邦把他出版的《f小调协奏曲》题名献给她,作为一种离别的纪念!

1849年,当肖邦处在弥留之际,苔尔芬娜来到了他的病榻前,含着热泪为肖邦唱歌,她的声音哽咽着,歌声像一只受了伤的百灵鸟在哀鸣,令肖邦心碎。

和父母见面尽孝心

转眼间,肖邦离家已经5年了,肖邦非常想念家里的亲人。

肖邦姐姐来信说,你的小外甥已经能够从照片上认出他的舅舅啦!

这更加重了肖邦想回家里看看的想法,他在给家人的信里这样写道:

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心愿迫使我急切地想和家人团聚一次,可是一想到自己没有办理俄罗斯的延期护照,我是无法回祖国波兰的,正像你们说的那样,俄国的小官吏是不会放过我的!

也正如肖邦自己说的那样,由于肖邦经常把一些与俄罗斯人唱着反调的乐曲寄回波兰,他被定为在巴黎支持起义的流亡者,他的名字早已被沙俄记录在当局的黑名单上。

为了能圆和父母家人见面的梦,肖邦冥思苦想后,他在信里又诚恳地写道:

但是,我真的很想念你们啊,这样吧,我觉得爸爸可以以身体不好为理由,申请去国外疗养,这样一来我们全家就可以在相距两地之间的第三个城市见面了。

很快肖邦接到父亲的回信。上面说,我和你妈妈已经动身前往卡斯巴德,8月15日,我们将到达,让我们约好在波希米亚的温泉疗养院见面团聚吧!

肖邦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父母了,他兴奋极了,匆匆忙忙跳上了赶往卡斯巴德的驿车。经过9天的颠簸,来到了这个温泉小城。

肖邦的学生图斯伯爵正好也在这里度假,他在图斯父子住的旅店里匆匆地洗漱了一下,便和朋友们四处寻找从波兰来的父母。

卡斯巴德果然是座名不虚传的旅游胜地,街面上到处是豪华的别墅和旅店。从熙熙攘攘的游人中,肖邦看见欧洲一些国家的王公贵族也在这里避暑。

肖邦查遍了外事局编制的游客名单,也找不到父母的名字。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家旅店挨着一家旅店地查找。他对每一个旅店办理登记的人都尊敬地说:“劳驾您帮助查一查,有没有从波兰来的尼古拉夫妇住在您这里,麻烦您查得仔细一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凌晨4时,肖邦在朋友的陪同下,终于在温泉浴池对面的金玫瑰旅店里查到了他父母登记的名字。

肖邦激动地敲开了父母房间的门。尼古拉夫妇从睡梦中惊醒后,听到门外儿子熟悉的话语声,飞快地穿好衣服,尼古拉手举蜡烛,迅速打开了房门。

分别5年后,肖邦和父母终于见面了。他们3人拥在一起,都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肖邦把行李搬到了父母住的金玫瑰旅店,关上门和父母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肖邦在与父母相聚的日子里,当然还会思念远在华沙的姐妹,他在给她们寄回的信里写道:

在这段我和父母相聚的日子里,我感觉到我们住在天堂里,天是那么的高,水是那么的蓝,朋友是那么的友爱,我是那么的幸福!

我陪父母到这里的名胜古迹游览,使我很自然地想到在故园时,我们姐弟在乡下度假的快乐时光;使我想起我们办的报纸,想起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往事!

在与父母团聚的日子里,肖邦寸步也没离开过父母,他和父母到处游览,他的朋友也争着邀请肖邦的父母去家中做客,肖邦把自己在这几年里创作的乐曲一首首弹给父母听。

欢聚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要离别了。肖邦泪流满面,他把自己的钱包塞给父母说:“爸爸妈妈,这是给你们的。”

父母又把钱包塞给他说:“你自己也要存点钱的,特别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

尼古拉夫妇乘坐的驿车渐渐地远去了,朋友们知道肖邦心里难过,都不敢接近他。

把悲伤埋在心里

1835年9月24日的清晨,肖邦返回巴黎。肖邦的这次出游,没有透露给任何朋友。因为怕消息传到波兰后,对他的父母不利。

当他一个人静静地返回巴黎的住所时,他很想大睡一觉,可是看门的女仆却给了他一沓信件。

肖邦想看看有没有家人的信,可无意中却发现一封寄自日内瓦的信。望着信封上娟秀的字,肖邦想:那里我并没有亲友啊,是谁寄来的呢?

肖邦拆开信,看到信的署名是:“玛丽娅·斯卡伯克”。

肖邦一下子就想起了童年时斯卡伯克伯爵家的小女孩,耳边响起了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肖邦的兴趣马上高涨起来。

他在玛丽娅的信里得知,伯爵夫人一家早在一年前就已搬来瑞士居住,他们早就知道肖邦已经成为巴黎著名的钢琴演奏大师,可是最近他们才找到肖邦在巴黎的准确通信地址。

玛丽娅在信里诚恳地说:“我现在就读于日内瓦大学音乐系,我很想得到您的帮助,我妈妈更想念她的第四个儿子,我们全家都希望您来做客!”

肖邦激动地看着玛丽娅的信,他仔仔细细地读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到很温暖。他不顾旅途疲劳,立刻给玛丽娅写了回信:

亲爱的玛丽娅妹妹:

请代我向尊敬的伯爵夫妇及全家人问好!

近日,我和我的父母在卡斯巴德相聚了,如果我动身前接到你的来信,我早就陪父母去拜望你们全家了,在我们心中永远铭记着伯爵夫妇的恩惠,你们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在我还没有从和父母短暂的相聚又痛苦的离别中解脱出来时,我接到你的来信,让我感觉到很温暖,让我想到在异乡还有亲人陪伴我。

请转告伯爵夫妇,我马上就会去看望他们!

肖邦

不久,肖邦去看望了斯卡伯克伯爵一家,他在那里度过了愉快的一周。

肖邦为伯爵家里的每个人都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当肖邦再次见到玛丽娅时,他惊喜地发现,玛丽娅长得端庄秀丽,浑身都充满着青春的魅力!她已经16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

肖邦早已是巴黎的名人,他所到之处都追随着一些爱慕者。在玛丽娅家的客厅里,坐满了伯爵家的朋友,他们都想一睹肖邦的演奏风釆,他们热烈地请肖邦即兴表演乐曲。

玛丽娅把肖邦引向钢琴的座位,他被玛丽娅天真烂漫的模样所感染。他在钢琴上兴奋地弹奏着,他的嘴里随着乐曲,不断地模仿出各种声音来。他精彩的琴技表演,和他风趣幽默的面部表情,让伯爵夫人开怀大笑。

在伯爵夫人家里,肖邦过得很愉快,自己童年一次次去乡下度假,一次次和伯爵夫人家相处的甜蜜日子,又涌现在他的心头!

更让肖邦感到高兴的是,在伯爵夫人家里,他可以每餐都吃上波兰风味的饭菜,他们用波兰语交谈着祖国的事情。伯爵夫人家里用的物品都是从波兰运来的,这些都让肖邦感觉很亲切,让他感受到一种回家才能感受到的温暖!

玛丽娅从小就接受了文学、绘画、钢琴等方面的教育。在小时候,她就认为肖邦是值得学习的偶像,这次能有机会和肖邦见面,便总想跟他学到更多的琴技。

而肖邦通过几天和玛丽娅的接触,他又看到了典型的波兰贵族少女的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一天,玛丽娅正在弹琴时,肖邦激动地说:“你弹琴的姿态很像我妈妈,眼睛长得也像我妈妈!”

玛丽娅停止了弹奏,她安慰肖邦说:“以后你想家的时候,可以到我家里来的,我母亲是很喜欢她的第四个儿子的!”

从伯爵夫人家里回到巴黎,肖邦又接到了玛丽娅写来的第二封信,信中写道:

那天送你回来,我发现你的铅笔落在了我的钢琴上,我急匆匆跑去驿站追你,可你已经远去了,我只好揣着还带有你体温的笔,静静地期待我们的下一次相逢。

肖邦读着玛丽娅充满稚气的纯真话语,他马上给玛丽娅回信,并寄去了一首他新创作的乐曲《降A大调圆舞曲》,并且在乐曲上清楚地写着:“献给玛丽娅小姐!”

1836年的夏天,肖邦得知玛丽娅全家到马里恩马德度假,他立刻也去了这个温泉疗养地,并同玛丽娅一家同住在白天鹅旅店里。

一天,玛丽娅同几位年轻人聚集在肖邦的房间里,这几天肖邦身体很虚弱,不停地咳嗽,屋子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在围着他转。

玛丽娅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拿着画板,小心地勾勒着肖邦的画像。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肖邦看得一清二楚。

当玛丽娅把肖邦的这幅肖像画完后,她从桌子上的花瓶里,取出了一束花走向肖邦,把花和画像都送到了正卧床休息的肖邦手里,她红着脸说:“大画家,请指教。”

肖邦看了一眼画像,说:“嗯!还不错。”他马上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钢琴前,弹了那首他为玛丽娅写的乐曲!

肖邦和玛丽娅的一举一动,被玛丽娅的哥哥看得清清楚楚,他和另外几个年轻人都知趣地离开了肖邦的房间。

一个月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在分别前一天的晚上,肖邦和玛丽娅手拉手走进伯爵夫人房间。

在伯爵夫人面前,肖邦认真地说:“尊敬的夫人,我很爱您的小女儿,我们的爱情,希望能得到您的恩准!”

其实伯爵夫人早就察觉到了发生在这两个年轻人心里的故事,她说:“我祝福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不过这门婚事,必须得到伯爵的同意!”

玛丽娅和肖邦借鸿雁传情,频繁的书信来往,使他们之间的情谊更加深厚!

斯卡伯克伯爵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难得有时间回来度假,伯爵夫人把肖邦和小女儿玛丽娅热恋的事向伯爵讲了,伯爵生硬地说:“我听说那个弹钢琴的肖邦,不是病得很重吗?”

伯爵夫人说:“前段时间,他是咳嗽得很厉害,可并没有像传说中病得那么严重。”

伯爵生硬地说:“你忘记了尼古拉家的小女儿是怎么死的吗?你就忍心拿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作为赌注吗?”

伯爵夫人听了伯爵如此严厉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伯爵接着说:“的确,肖邦家族和我们很友好,我也很欣赏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玛丽娅还小,考虑问题不全面,可是我们做家长的,不能不给她把关啊!从现在起,让他们不要再来往了!”

后来,玛丽娅听到父母的劝慰后,哭着写信给肖邦,把父亲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肖邦。渐渐地肖邦发现玛丽娅写给他的信减少了,信里的激情也越来越淡了。

肖邦一想到自己没完没了的咳嗽和玛丽娅父母的顾虑,他清醒地告诉自己说:好吧!都怪我自己,我也不想拖累别人。

那段时间,巴黎的媒体把肖邦的病说得很厉害,就连远在波兰的尼古拉夫妇也都听到了这个传说。在给肖邦的信里,尼古拉夫妇忐忑不安地说:“没有收到你回信的日子,你是想不到我们是如何焦急地等待和盼望得到你的消息的,因为3个星期以来,传说你病得很危险!”

肖邦一生唯一一次求婚就这样结束了。他坐在钢琴前弹奏他送给玛丽娅的乐曲《降A大调圆舞曲》。

肖邦死后,人们在他遗留的文件中找到一封给玛利娅的书信。上面写着“我的悲痛”,这4个字最简洁地表明了他所忍受的内心的痛苦!

失败震撼了他的心。他认识到或者至少是感觉到,他把波兰的贵族理想化了,于是他受到了残酷的惩罚。

在逆境中恋爱创作

1836年冬,刚与玛丽娅断绝来往,肖邦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其萎靡的状态,好友李斯特千方百计地帮助他摆脱这种困境,他常常主动约肖邦来他家里做客。

渐渐地,肖邦觉得自己的寂寞孤独也只有在李斯特的家里才能排遣,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李斯特的聚会上。

在李斯特家里,肖邦认识了女作家乔治·桑,当时,她32岁。早在1832年,乔治·桑创作了《安蒂亚娜》和《瓦朗丁》这两部反响热烈的小说,已蜚声法国的文坛。

肖邦早就拜读过她的作品,感觉到她笔下的人物有着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和爱情观念。然而,第一次见到这位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作家时,肖邦并没有对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肖邦心目中的女人形象,来源于他母亲的影响。他曾经热恋过的康斯坦茨娅、苔尔芬娜、玛丽娅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拥有类似他母亲的美丽温柔和庄重贤淑。

而乔治·桑常常一身男装,爱戴男式的帽子,爱大口大口地吸雪茄,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爱跷起二郎腿,走起路来,把地板踩得“咯吱咯吱”的响。

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作家时,肖邦很反感,他对李斯特说:“女人吸烟这一条就让人够受的了,我怀疑,她真的是女人吗?”

李斯特的夫人玛莉和乔治·桑以前曾同住在一套公寓里。李斯特和乔治·桑已交往多年,他被肖邦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初次见面后,乔治·桑邀请李斯特和肖邦去她的诺罕庄园做客,李斯特和夫人玛莉欣然前往,可肖邦却没有接受这个邀请。

1837年5月,在李斯特家里,肖邦又遇见了乔治·桑。那天肖邦神色忧郁地弹奏了一首即兴曲。

坐在圈椅里的乔治·桑注视着肖邦的脸,她对身边的李斯特说:“我很理解波兰人的心情,我更能理解肖邦先生心里的哀愁和悲痛!”

后来,李斯特悄悄地把这番话告诉了肖邦。肖邦这才开始对乔治·桑渐渐地有了好感。

1838年3月1日,肖邦迎来了28岁的生日,和肖邦交往的许多名人都来祝贺。在肖邦的生日舞会上,乔治·桑把自己在报纸上发表的呼吁妇女社会地位的文章读给肖邦听。她还把自己新出版的两部小说《莫普拉》和《制作镶嵌画的师傅们》送给肖邦。

不久,肖邦成了乔治·桑新的情人。乔治·桑这个特殊的女人,自从和肖邦相处后,面对经常被病痛折磨得很痛苦的肖邦,她给予了肖邦无微不至的关爱。

肖邦在生活上自理能力很差,下顿吃什么,该穿哪件衣服了,明天做什么,这些细小的事情,都被乔治·桑处理得井井有条。

从此,乔治·桑和肖邦频繁结伴出现在音乐沙龙和上层社会的交际场合。他们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乔治·桑每晚都在奋笔勤耕,肖邦也和往常一样,弹琴和给学生们上课。

和乔治·桑交往后,肖邦创作了《摇篮曲》《夜曲》和24首《前奏曲》等音乐作品。

肖邦无数次生病,每次乔治·桑都给他请回最好的医生,给他买回最好的药。病好后的肖邦,创作了酝酿已久的《葬礼奏鸣曲》。这首奏鸣曲是肖邦为华沙起义失败、为祖国沦亡写的一首哀歌。整首乐曲的旋律都充满了悲痛,低沉的和弦伴奏有如在敲着丧钟。

1839年6月,肖邦第一次到乔治·桑巴黎郊区的诺罕庄园休养,乔治·桑说:“这座漂亮的乡村别墅,是祖母留给我的!”

在这个庄园里,乔治·桑一下子从女作家转到了女庄主的角色,她把庄园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每日三餐,她都亲自下厨,换着花样做出可口的饭菜。然后把饭菜端到肖邦面前,让肖邦享受到了有规律的家庭生活。

从此,每到度假时期肖邦都要随乔治·桑在庄园里住上4个多月。就这样,在他们相爱的日子里,肖邦和乔治·桑辗转在巴黎和诺罕庄园之间。

一天上午,肖邦正在大厅里弹琴,乔治·桑在一旁写她的小说,小狗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忽然,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地毯上。

小狗见到阳光,一下子兴奋起来。它很快站起来,舔舔身上的毛。阳光把它的身影照在地毯上,它用爪子去抓自己的影子,见抓不到,又无聊地坐下来。

突然间,小狗似乎对自己的尾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断地蜷缩着身子,用嘴去咬自己的尾巴。可是它还太小,尾巴也太短,每次它都不能很准确地咬住尾巴,但是,它一点也不气馁,仍然拼命去追逐自己的尾巴。

小狗的动作很敏捷,为了咬住尾巴,它整个身子都缩成毛茸茸的一团,那个样子非常可爱。

小狗把乔治·桑逗得哈哈大笑,乔治·桑对肖邦说:“看见了吗?肖邦,你看它多可爱呀!你能把它现在这个样子通过钢琴表现出来吗?”

肖邦回答:“看见了,这倒是个好主意,让我试试吧!”说着,他便在琴键上弹了起来,试着弹了几个调性,灵感一下子来了。

肖邦用平滑流畅的指尖接触琴键,不一会儿,这首曲子很快就完成了。这就是著名的《小狗圆舞曲》。

1841年4月26日,肖邦在巴黎普莱耶尔音乐大厅举行了一场音乐会,演出会场,彩灯高悬,红毡铺地,台下坐满了社会名流和贵族阶层人士,更显示了肖邦在巴黎音乐界的显赫地位和名望。

演出结束后,舒曼评价肖邦的音乐说:“你的乐曲是‘藏在花丛中的大炮!’”

1844年春,肖邦刚过完34岁的生日,5月份,就传来了父亲尼古拉在华沙病逝的消息,肖邦一想到自己和73岁的老父亲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感到悲痛万分。

1846年,肖邦和乔治·桑在诺罕庄园里一起度过了最后一个残秋。11月,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分开了。

在乔治·桑的关爱下,肖邦度过了9年的快乐时光。在这9年里,他又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乐曲,这些作品里,都体现了他对波兰人的热爱之情。

不为利益所驱使

肖邦在他的一生中开了30次音乐会就建立了一种传奇式的荣誉,这在钢琴演奏史上别无他例。

1841年4月26日肖邦在中断了3年之后举行了一次音乐会,此后7年,他没有公开演出,直至1848年2月16日,他在巴黎举行了最后一次音乐会。他在音乐会舞台上的引退与他作为作曲家的声誉的提高同步,而这是符合他自己的愿望的。

肖邦的那么多次演出中,还有许多次是义演,没有索取过任何报酬。

1832年5月,正是巴黎发生瘟疫的时候。肖邦当时就是因为没有资金才没能离开,而且他不顾自己的经济困难,还参加了几场慈善音乐会,为巴黎人民免费弹奏了《f小调协奏曲》。

1835年的4月4日,肖邦为巴黎的波兰难民义演了《e小调协奏曲》。就在这个月的26日,他又参加了一次义演,没有索取任何物质报酬。

1838年的3月,肖邦在诺昂为同胞奥尔洛夫斯基的义演中,再次演奏了《e小调协奏曲》。

1842年,有人想请肖邦到身患重病的共和党人格得夫路阿·卡温尼亚克家里去,因为,他非常希望能够在临死之前再听一听美妙的音乐。

肖邦在房间里的一架破钢琴面前坐下来,开始弹奏。他的心中充满着对这位共和党战士的崇敬之情,所以这种感情完全表现在了钢琴上。音乐的效果是这样的好,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音乐感动。以至于卡温尼亚克竟然从枕头上抬起了头,脸上流淌着快乐的泪水。

他用微弱的声音喊道:“啊!这音乐太美了,这样让人理解的音乐啊!我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肖邦一生中做过这么多好事,演过这么多次的义务演出,可是,几年以后,在肖邦的葬礼上,演奏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的那些演员们,却索取了2000法郎的报酬。这真是太具有讽刺意味了。

肖邦具有独特的演奏风格,正如一篇评论中所描述的那样,他弹奏得那么平静、那么流畅,具有那么永恒的灵巧和细腻。

肖邦的经济状况以艺术家惯有的节奏时起时落。他的收入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学费,肖邦授课每小时收20个法郎,一天可得80法郎至100法郎。每月可得3000法郎。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他的健康状况良好,但他经常带病坚持授课。

跟肖邦学习钢琴的绝大多数都是有钱的贵族妇女,但是有一些把音乐当作职业和终身事业的钢琴家也到他那里学习。在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些人举行过相当成功的音乐演奏会呢!

事实上,肖邦在巴黎最经常而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钢琴教学了。

每当他看到学生有希望的时候,他便会对讲课表现出非常大的兴趣,有时甚至会倾注所有的感情和精力。

曾经有一个他的学生后来回忆道:“唉!他病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如此,他讲课仍然非常有耐心,也很温和热忱。每一次课都整整上一个小时,甚至更多。有时上课真使我感到幸运。有好几次是星期天上课。我在肖邦老师那里从下午13时一直弹奏至16时才结束。最后,我都不忍心再看他这样累,提出要早一点下课,可是肖邦不肯,甚至还批评我说我不够用功。”

肖邦绝对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老师,他把教师的工作范围看得很宽。他努力使向自己学习的年轻音乐家们热爱和理解音乐。他不仅关心学生们的学习,也理解他们的心情。他对待学生也是非常严格的。他要求学生们要以严肃的态度对待音乐艺术和在音乐方面的发展。他劝告他们要经常听一听音乐和优秀歌唱家的演唱,学习好音乐理论,弹好合奏和四手连弹。

肖邦还认为一个人的自身修养也非常重要。因此,他还关心学生们在做什么事情和读什么样的书。

曾经有一名李斯特的学生林茨去向肖邦学习。林茨是拿着李斯特的介绍信去见肖邦的。肖邦没有因为是李斯特的学生就对他格外照顾,他甚至没有请他立刻坐下。

他看了看介绍信,又看了看林茨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您是李斯特的学生,是位艺术家吗?”

林茨觉得这位肖邦先生有点傲慢,便随口说:“我是李斯特的朋友,我很希望能在您的教导下学习弹您的《玛祖卡》舞曲。”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不知分寸,但是已经晚了。

不过,肖邦没有为此而生气,他拉长腔调,用最客气的口吻说:“那么您找我做什么呢?现在请您把跟李斯特学的给我弹弹吧,我有几分钟的空闲时间。”

林茨的钢琴弹得很顺利,肖邦对他很满意,于是就决定把他留下来当作自己的学生,不过,他还是对林茨的《玛祖卡》舞曲被渲染上了李斯特的色彩一事感到不大高兴。

肖邦在教导学生的时候,他既遵循着艺术原则,又十分重视学生个性的创造和发挥。他经常会对学生这样说:“这不像我弹的那样,但是弹得很好。”

他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用的曲目范围很广泛。从贝多芬的作品到李斯特的作品,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作品。他要求所有的学生都要学习弹奏巴赫的曲子。他还说:“这是训练音乐家最好的道路。”

肖邦对每个学生都很负责,他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特点和基础而采用不同的方法。他还曾着手编写一部钢琴教学法。他对朋友们开玩笑地说这是“教学法的教学法”。但是由于他的健康太差了,终于没有完成这部著作。

在肖邦的学生当中,有个名字叫费尔齐的匈牙利少年。他从13岁起就以自己的演奏博得了巴黎音乐家们的赞赏。肖邦非常喜欢这个很有天分的学生,但是费尔齐太穷了,他没有钱交学费,肖邦就免费教他。不久,费尔齐便成功地举行了几次音乐会,可惜他15岁就夭折了。

他收入的另一个来源是稿费。在他居住法国期间,他共出版了17册作品,平均每册的稿费为500法郎。这是1838年左右肖邦在他的鼎盛时期的经济状况。但在此之前,他曾经历过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而在此之后,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穷得付不出房租。

按照当时巴黎的生活水平,每月有1500法郎的收入,可以生活得相当宽裕,因此肖邦曾经是巴黎最富有的波兰人之一。然而,他认为钱压根儿就是给人花的,他花在自己身上,更愿意花在别人身上。他从不拒绝帮助来访的波兰音乐家,时刻准备救济穷困的波兰侨民。

他还把极其昂贵的礼物分赠给他的亲人和朋友。他曾经把一只镶着3块贵重宝石的戒指送给他的母亲。还送给女作家乔治·桑一张路易十五时代的华丽并且镶着一块灰色大理石的半圆形的写字台。在巴黎的卡尔纳瓦莱博物馆里,有一只刻有巴黎第一所钟表厂“莱罗依”制造的精美怀表,那是肖邦送给乔治·桑的儿子莫里斯的。

肖邦从来不把金钱放在眼里,出版商却对此加以利用。肖邦索取的出版费用已经很少了,可是,他们还是一拖再拖,不肯出版,目的就是为了让肖邦能把作品白白地送给他们,而不交付一分钱。

1829年肖邦第一次去维也纳旅行时,哈斯林格曾告诉肖邦,他的作品将很快由奥代出版公司出版,但却一直没有拿去出版,当肖邦离开维也纳时,他又一本正经地说:“乐曲将在5周内出版。”事实上《c小调奏鸣曲》一直被压在这个出版公司里,直至肖邦死后两年,哈斯林格的儿子才把这首奏鸣曲印了出来。

1830年,肖邦第二次来到维也纳的时候,哈斯林格故伎重演,但此时肖邦已经看透了他的把戏,肖邦在致家人的信中写道:

哈斯林格老谋深算,他想客客气气地、然而轻而易举地把我打发过去,想让我把作品白白送给他。克连盖尔对哈斯林格对我的《变奏曲》不给任何报酬一事感到惊讶。

哈斯林格也许以为他表面上把我的作品看得很轻,我会当真接受他这种评价,而白白地把作品送给他?但是,白送的事已经结束了,现在,畜生付钱吧!

肖邦曾经说过:“我天生不是为了钱而创造的人。”但是他也同样清楚,他创作出来的东西是可以卖钱的,而一个人要想生存和创造就必须要有钱。为此他不得不经常与狡猾而贪婪的出版商们周旋。

一颗心回到波兰

1847年年底,巴黎的局势很不太平。民众经常在街头上闹事,一届届短命的政府使国家的财政越来越紧张,钱币迅速贬值。

失业人员的数字也在急速上升,他们很快就在街头聚集了20000民众,游行示威,还提出了反政府的口号。很多人都已经在议论一场新的革命!

为了平息骚乱,有人要求举行普选。这在一位法国国王看来可是不可想象的,于是他在不久也逃走了。

肖邦没有了学生,生活也就失去了来源。他想在平时来往的朋友那里寻找避难所。可是,他们都准备离开巴黎。看来,再举行音乐会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候,肖邦的一位苏格兰学生珍妮·斯蒂尔林劝他说:“老师,去英国吧!那里可以让您换一下环境,可以让您有更高的收入,可以让您接受到更先进的治疗!”

珍妮和乔治·桑同岁,她也是肖邦的崇拜者,跟肖邦学了很长时间的钢琴。当乔治·桑离开肖邦后,她就来到肖邦的身边,照顾日益消瘦的肖邦。

在肖邦的心里,他也想出国换一下心境,也想把他的病痛治好,他更想出国把他心里的创伤治愈。可他需要钱,于是他对李斯特说:“在去英国之前,我想在巴黎举行一场音乐会,我想和这里的观众告别。”

1848年2月16日,在李斯特等朋友的帮助下,在巴黎普莱耶尔音乐大厅,肖邦举办了最后一场音乐会。

这次音乐会,距肖邦自7岁公开演出以来,整整过去了30年。自己跨入音乐殿堂以来的一幕一幕,浮现在肖邦的脑海里,这使他百感交集。他把自己创作的各类乐曲,都选出一首代表曲写在了节目单上。

肖邦对李斯特说:“把我家里的钢琴,抬到演出现场吧!我要用最好的钢琴为观众演奏!”

19时,音乐大厅安静下来,肖邦走上台,向观众挥手致意。他并没有像传说的那样,被人扶着走上舞台,他只是身体不佳,被人用轿子抬到音乐大厅的。

观众看见肖邦镇定的神色,想起他以前的风度,想起他以前音乐会的火爆场面,当即报以长时间的掌声。

肖邦怀着更激动的心情,坐下来开始演奏乐曲。他演奏了自己新创作的《大提琴奏鸣曲》,他还和小提琴家奥古斯特·弗朗肖姆一起演奏了莫扎特的《E大调三重曲》。

这次演出很成功。可是,这些演出曲目对这时的肖邦来说,无疑太繁重了,他的体力极度透支。演出结束后,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肖邦向观众最后一次鞠躬谢幕。他走下台时,竟然昏倒了,珍妮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不久,巴黎爆发了“二月革命”。肖邦不得不离开巴黎。

1848年4月8日,肖邦来到了英国伦敦。在当时的伦敦,还有许多巴黎的名流,他们大多是因为害怕受到“二月革命”的冲击,都来到这里发展事业。

英国的观众早已了解肖邦在巴黎音乐界的地位。在肖邦还没有到来时,《伦敦邮报》就刊登了肖邦的大幅照片,并对他的艺术成就大加赞美。

肖邦一到伦敦,立即受到上流社会的欢迎。这使他的教学和演出工作得以迅速展开。他的拜访、回访、晚会、午餐会多得数不清,不久,他累得吐了血。

尽管肖邦累成这个样子,可是却没有赚到多少钱。英国是个商业民族,非常讲究实际,很少有慷慨的精神,更缺少在法国常见的那种在艺术事业上的豪华气派。

肖邦出席的晚会经常是不给酬劳的。连给学生上课的学费也很少,有些学生甚至还为了逃避学费而跑到乡下去。

肖邦发现英国人是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的,对他也是不例外的。他们甚至直接询问肖邦到底值多少钱。肖邦还发现,英国人根本就不把音乐当作是艺术,没有人把音乐家当作是艺术家,这是因为在他们的语言习惯中,音乐是艺术之外的东西,是一种职业。

英国人实际上根本不能欣赏肖邦的音乐。没有人赏识他,他也就开始不喜欢这座城市。而且,肖邦还不喜欢伦敦的气候。

经历了英国人的许多冷漠,肖邦对英国人也开始没有什么好感了。贵族们对他倒是很欢迎,可是也没有人肯付报酬,那些平民们听了他那始终流畅、没有什么花架子的演奏,反应更是冷淡。

只有那两位女学生每天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肖邦,还拿自己的钱来改善他的物质生活,看肖邦缺什么就主动给他买什么,还不让肖邦知道。于是就传起了流言,说他会娶两个人中的一位做妻子。

肖邦听到了这些话十分生气,他在给友人的回信中说:

即使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她也非常爱我,可以陪我一生,我也不会结婚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吃的,更不用说是安身之地了。

有钱的女子要找的是有钱的丈夫,即使不要有钱的,也不会要一个病得要死的人的,而是会要美貌的青年。

我可以一个人受苦,但是如果两个人一起受苦,那可是最大的不幸。我可以死在医院里,但是绝不能在死了以后,留下一个连面包都吃不上的妻子。

不过,在伦敦也有让肖邦感到欣慰的事情,那就是他会见了自己的同胞。那是他在去苏格兰之前,伦敦的波兰侨民为了表示对他的敬意而举行了一次宴会。

宴会结束以后,肖邦把大家请到了自己的住所,用万分感激的心情弹奏了《玛祖卡舞曲》和《波洛涅兹舞曲》,他弹奏得十分尽兴,一直弹到了深夜2点多。

不久,肖邦的病情加重,他终于想要离开了。让维多利亚女王和什么不列颠帝国的贵族们见鬼去吧!也让苏格兰的城堡见鬼去吧!

肖邦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他的气喘、头痛,各种旧病都一次又一次地光顾于他。肖邦再也受不了了。他决定回法国,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1848年11月23日,肖邦离开了伦敦,结束了英国之行。这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旅行。

7个月的伦敦之行,使肖邦身体健康状况急剧下降。当时对肺结核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肖邦虽然不停地看医生,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治病上,可他还是不停地咳嗽,最后发展到咯血。

这时肖邦处于困窘状态,常常是靠朋友的接济才交上房费。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他常常侧卧在床上,给学生讲课。豆大的汗滴常常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因为害怕传染,肖邦的学生越来越少了,人们都在背后议论他痰里的血丝。只有他的好朋友和几位忠实的学生陪伴着他,照顾着他。

肖邦一看到血,就想起了艾米莉娅。他预感到他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于是,他在1849年6月,在给家里人的信中写道:

我想,我和父亲和妹妹马上就要在天国见面了。在这个时刻,我非常想见到我在华沙的母亲和姐妹!

在尼古拉去世后的5年里,尤丝迪雅也是疾病缠身,她本想来见儿子一面的,可是已力不从心了!

在1849年的8月9日,肖邦终于盼来了华沙的亲人,姐姐露伊斯一家三口来巴黎看他。病榻上的肖邦紧紧拉着外甥女小露伊斯的手说:“舅舅的样子吓着你了吗?”

肖邦终于见到亲人了,悲伤、兴奋的泪水交织在一起,他对姐姐说:“我觉得我不是从前那个孤独的人了!”

与亲人相见,让肖邦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童年的情景,让他更加思念自己的祖国。朋友们知道肖邦病重的消息,都前来看望他。肖邦在病榻上与他们一一道别,他向朋友们说了许多感激和祝福的话。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对姐姐和身边的朋友说:“在我死后,让我长眠在我崇拜的意大利作曲家贝里尼身旁吧!把我的心脏带回祖国波兰,生前我不能回到妈妈的怀抱,死后我也要回到祖国的土地上。我要告诉波兰,我的心脏为波兰而跳动!”

1849年10月17日凌晨2时,肖邦停止了呼吸!

10月30日,肖邦的葬礼在巴黎马德莱纳大教堂举行,他被安葬在拉雪兹神甫公墓。

在莫扎特《安魂曲》和肖邦自己创作的《葬礼进行曲》的旋律中,珍妮把肖邦一直带在身边的用银杯装着的波兰的泥土,撒在肖邦的坟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