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的少年
即使我没有参加1830年的革命,我的心和那些参与者是相同的,因此我把自己看作一个流亡者,鉴于此,我不能允许自己接受任何一个别的称号。——肖邦
在各种活动中受到锻炼
华沙在那些年代里是一座风靡一时的音乐之城。在家庭里人们举行音乐会,年轻人弹吉他、弹钢琴、吹长笛或者拉小提琴作为一种消遣。那些妙龄女郎拨弄着竖琴琴弦来表达自己对心上人的思念。在一起弹奏乐器或者唱歌成了大家爱好的娱乐之一。
除此之外,城里居然有两个歌剧团,波兰歌剧团和当时流行的意大利歌剧团。欧洲最有名望的音乐家常来华沙演出,音乐会上经常是座无虚席。听众通晓音乐,因此,一般的演奏者是难以博得他们的赞赏和掌声的。
在口味如此高雅、对音乐艺术如此敏感的城市里,将要闪现出一颗新的明星。
小肖邦辞退他的老师以后,一门心思地学了两个月的文化课程。转眼夏天到了,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小肖邦也是急不可耐地盼望着放假。
1821年假期,考虑到肖邦身体不好,乡下的环境和空气可能更利于小肖邦休养,他父母决定带着他们一家,回到恩主斯卡伯克伯爵夫人的领地去探望他们。
到达斯卡伯克庄园以后,肖邦兴奋极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波兰的乡间景色。这景色多美啊!绚丽多彩,充满了活力。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对他描述田园风光,使他早就心存向往,现在,他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大自然。
古老的小城堡外面,高大的椴树荫蔽掩映着低矮的房舍,乌特拉塔河边的磨坊“咿咿呀呀”地转动,布罗索夫教堂安静神圣,小肖邦经常望着它们出神。
他喜欢这些美丽的地方,喜欢这里的纯净,也远离了束缚。在乡间的日子,他充满了快乐和兴奋。他和姐姐妹妹们一起,忘情地演戏、猜谜、跳舞、弹琴。
他在与村民们和乡村提琴师的交往中,学会了一些地道的波兰舞曲,他观察《玛祖卡》舞曲和其他地方音乐的舞步和节奏,并且能够跳得非常熟练流畅。他非常喜欢这些来自于乡间的音乐。
波兰民间音乐宝库是很丰富的,历来对华沙的音乐家都有强烈的吸引力。肖邦从小就被波兰民歌所吸引,最初是母亲的歌声使他着了迷。他的第一个鲜明的音乐形象是从母亲的歌声中得来的。每天只要一听到母亲圆润甜美的嗓音,他就乖乖地守在母亲身旁。也就是由于这使他着了魔的歌声,他更加依恋温柔的母亲。
母亲唱的民歌《佐霞在花园里》《两个玛露霞》《拉乌拉和菲伦》,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10岁左右,肖邦经常和父亲到城外散步,这使他发现了更广阔的音乐天地。
在一个严寒的冬天,肖邦和父亲参加晚宴归来,正在路上走着,他忽然听到隐隐约约传来活泼的舞曲,便拉着父亲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原来是一家小酒店里正在演奏活泼、诙谐的《奥别列克》舞曲。
肖邦忘了冬夜的寒冷,站在窗户外倾听。听完一支曲子,父亲催他走,他像没听见似的。又听了一支《玛祖卡》舞曲,他还是不肯走。父亲深知肖邦热爱民间音乐,不忍心强拉他离去,可是看到他已经冻得发抖时,便决心要他离开。但不管怎样劝说,他就是不走,直至听完最后一首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到家以后,虽然他的手脚都已经冻僵了,可是他全然不理会,那些活泼而动听的旋律,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因此,这次能够来到伯爵领地,能够接触到更多的波兰音乐与舞蹈,令肖邦欣喜不已。
肖邦把他在乡间听到的民歌,细致入微地再现到他的钢琴曲中。这件事他做起来特别得心应手,因为他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模仿的天赋。就在肖邦创作力很旺盛的时候,他对民歌仍然十分迷恋。
这期间,小肖邦还花时间谱了许多小曲子,这些曲子后来都成为他的一些著名的钢琴小品。他在乡下愉快地生活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让他离开钢琴几个小时。
有时候,晚上,伯爵夫人会让人把钢琴抬到大枞树下或者果园里。在那里,孩子们还有她的仆人们,以及好多的村民都随着美丽的音乐翩翩起舞。
肖邦在他们的身上学到了好多来源于民间的最纯粹的音乐、舞蹈。他尤其喜欢波兰舞曲,那的确是一种可以让人为之迷醉的舞曲。但是,他也感觉到了这种曲子其中的不足,他便暗暗下决心,要把毕生的精力都用在改变波兰舞曲的形式上。
每当提琴手们在热烈的风笛伴奏下尽情演奏时,他简直高兴得忘掉了一切,脑海里只有乐曲的旋律。随着这奇妙的音响,他仿佛游历了整个波兰。直至夜深人静之后,他仍在细细地咀嚼其中无穷的乐趣。
肖邦曾经告诉别人这样一件事:
他在涅萨瓦时,有一次发现一个农村姑娘坐在栅栏上唱歌,他被这首歌迷住了。他既想听得更清楚些,又怕由于他的出现把歌声打断了,只得躲在篱笆旁边偷听,准备把旋律和歌词记录下来。
但是,他还没记完,姑娘就唱完了。他只得走到姑娘面前,恳求这位歌手再唱一遍。姑娘见这个小伙子那种着了魔的样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怕他是坏人,不肯再唱。
肖邦只得耐心地反复说明自己是为了创作收集素材。最后姑娘被他诚恳的态度所打动,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又给他从头到尾唱了一遍,高兴得肖邦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肖邦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向人民学习。他亲自观察农村得来的民间音乐素材,可以说比老师给他的东西多得多。他是在民间音乐的土壤中成长的,所以他的早期作品大都明朗乐观,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1823年6月的一天,肖邦穿着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演出服,应邀参加妇女慈善机构举办的音乐会。当瘦小的肖邦在台上优美地弹奏时,人们被肖邦优雅的举止、高超的演奏技巧再次征服了,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次演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华沙《妇女信使报》高度评价了肖邦的演奏水平。并把他与当时已经出名的匈牙利天才少年李斯特相比较。
对这次演出盛况,华沙的《华沙论坛》《华沙公报》也都纷纷作了报道,他们把肖邦称为波兰民族的儿子。
这次公演后,肖邦的父母果断地决定,不能再让肖邦过多地参加演出和社交活动了,应该让他保持充沛的精力,跟埃尔斯纳老师学习,应该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文化课。
这样,肖邦进入了新的学习阶段。
虚心接受老师批评
1823年7月,经过严格的考试,肖邦告别了在家中接受教育的生涯,成为华沙中学的一名学生。华沙中学有着悠久的历史,有许多知名人士在这所学校里任教。
在所学的课程中,肖邦最喜欢文学课和历史课,他从历史书上读到了波兰许多英雄的故事,这常常令他激动不已。课余时间肖邦很少和外界接触,许多美好时光,他都是在钢琴旁边度过的。
有一天上林德校长的课,小肖邦无意中在草纸上勾勒出林德校长的漫画像。没想到这张画像,竟被一个调皮的学生发现了,并偷偷交给了林德校长。
也是在这天晚上,就寝的铃声响了,可肖邦正津津有味地读着海顿的作品。
女舍管理员林德夫人来检查寝室,发现肖邦还没有睡,就严厉地责备他说:“学校的规定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会影响别人睡觉吗?”
肖邦听了,只好气咻咻地熄灯睡下。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画了一张林德夫人的漫画像,并把它贴在宿舍的门上。在他的笔下,端庄美丽的女舍管理员成了一个丑八怪。宿舍里的几个同学都说画得妙极了,妙就妙在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谁。大家开心地笑过一阵,就跑去上早操,画就留在了门上。
第二天早上,林德夫人在宿舍里发现了一张凶巴巴的漫画像。她一眼就看出,这是肖邦给她画的像。林德夫人气愤地把这张漫画像放在了校长的写字台上,向林德校长讲述了昨夜肖邦的违规情况。
校长看着手里的两张漫画像,准备找肖邦好好谈一谈。肖邦知道自己违反了学校的规定,这天中午,他低着头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他还不知道林德夫人的那张漫画像也在校长的手里呢!
当肖邦走到校长办公桌前时,他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画的那两张漫画像平放在办公桌上。
“糟糕,这回死定了。”肖邦心里又增加了几分恐惧,他胆怯地说:“对不起,校长先生,我不该画这两张漫画像!”
林德校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肖邦接着说:“我知道我错了,我接受学校的处罚!那天,您给我们讲波兰被强盗分割的3次历史,我看见您越讲越激动,就画下了您的漫画像,还有林德夫人命令我关灯睡觉,我又气又急,就摸着黑画了她的像!”
过了好久,林德校长才说:“肖邦,你知道错了就行。谁说我要处罚你啦!你的画画得很好,也很像,就算送给我作为纪念吧!”
肖邦见校长对他如此宽容,他的心头一热,泪水流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您,校长先生,我一定重新给您画一张漂亮一些的送给您!”
夜里,肖邦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生怕这件事传到他爸爸的耳朵里。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林德夫人的脚步声,他慌忙用被子蒙上了头。
林德夫人轻轻走到床前,拉下了肖邦的被角,然后又轻轻给他掖好了被子,她认为肖邦已经睡着了。林德夫人走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林德夫妇。这件事,给13岁的小肖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两年后,林德夫人收到了肖邦送给她的珍贵礼物,肖邦把他创作的《第一号回旋曲》献给了她,并在公开场合表示了对她深深的敬意。
想不到从这件事后,同学们都称呼肖邦为“画家”了,也都争着请肖邦给自己画一张像。
这一时期,肖邦的聪明表现在很多方面,除了音乐,他在绘画和文学上也都表现了很高的天赋。肖邦学画也是很认真的,他随身总是带着素描的画本,他随时捕捉感兴趣的形象,并及时画下来。
肖邦15岁那年夏天在乡下度假时,曾寄给家里人一幅木刻画。他在信中写道:
我现在把这幅少有的逼真的木刻画像寄给你们。木刻版虽给弄坏了,但画像保住了。我并不打算像有些人那样盲目地认为自己的作品是伟大的。
起初我觉得它并不成功。可是这时雅希走进我的房间,瞧了一眼这幅画后嚷道:“这不就是库罗帕特维安卡吗?真像,像极了!”根据这一内行的判断以及弗拉内茨基夫人和在橱窗听差的丫头的证实,我自己也相信它是十分像的了。请为我保存好这份贵重的宝贝,不要把它弄坏了。
事实上,肖邦的许多音乐作品都音画并茂,栩栩如生,这是杰出的音乐家在乐曲中作画,他用乐谱勾勒着美丽的线条,他的音乐作品,又被人们称作“曲中有画”,说他的音乐作品如诗如画。
喜欢结交新朋友
尼古拉受过法国启蒙时代文学的熏陶。因此,在生活中他把理智的力量看得高于激奋和情感之力。他在感情冲动时甚至能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露一点声色。他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即严厉地、暗暗地爱着肖邦。
如果肖邦不是在钢琴前表现出音乐上惊人的聪慧和敏感,那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讨人喜欢的、面目清秀的小伙子。
尼古拉从此指望着肖邦会成为著名的钢琴家,将在欧洲各国的首都舞台上演出,并获得辉煌的荣誉。
经过多年的贫寒,而后又是困厄的煎熬,尼古拉懂得了珍惜金钱的意义和分量。他永远也忘不了他当店员时,经常吃不上晚饭,饿着肚子去睡觉,大衣穿在干瘦的身上显得又肥又大,从两肩可笑地耷拉下来。
他经常是起早摸黑,没日没夜地干活。那时,他住在账房后面的一间陋室里。一扇布满蜘蛛网的小窗户,一张木板床,一张断了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自学用的书。20岁的尼古拉经常在念书时因困乏、衰弱而昏昏沉沉地入睡。这些往事的回忆常常像噩梦一样使他心悸。
如今,尼古拉有了地位,过着富足的生活。住房也变得漂亮、舒适、光线充足,富丽堂皇。添置了书画、一些珍贵的细软,花钱购买了一套依然十分时兴的华沙大公国式的家具,还添置了布霍尔兹巨匠精制的漂亮的新钢琴。
尤丝迪雅夫人是一位出色的母亲和家庭主妇。她总是设法使食品保持充裕。食品架的最上层是果酱,中间是大块大块的白糖,最下面是罐头、熏肉和腊肠。
在小小的地下室里码放着味道醇香的陈酒。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像他们家那样穿着整齐、教育良好、懂得礼貌的孩子是很少见的。尤丝迪雅夫人没有大声训斥孩子或用藤条打人的习惯。
尽管这样,在所有地方,不论是客厅、书房、寝室,还是食品室、地下室和厨房都是井井有条。其实,孩子们从未给大人增添过什么麻烦,只是有时寄宿中学的一两个学生淘气、胡闹,或者是照管食品室、厨房和地下室的佐斯卡打碎两三个盘子。而肖邦总是在母亲发火的时候护着佐斯卡。
他和敦实的小姑娘挺要好,甚至还与她约定:他给她这样那样的帮助,而她给他唱自己在故乡农村学会的所有歌曲,肖邦特别喜欢听这些歌。
友谊是相互的,也是热情的。其实所有人都喜欢佐斯卡,有内涵的露伊斯、伊莎贝拉,瘦弱的艾米莉娅,还有寄宿中学的学生。
家里洋溢着安宁的气氛。当然,小肖邦竭力不使这种安宁令人感到寂寞。他说笑或者戏谑总是为了逗人开心,从来没有恶意或者刺痛别人。教授的藤条很容易使那些想过分嬉闹的寄宿学校学生慑服。
只有一次,小肖邦的嬉闹差一点使自己下不了台。
那是尼古拉的命名日。来访的贵客是华沙教育界的精英、教授和学者,他们当中不少人已被载入波兰科学史的史册。他们是尼古拉先生的常客,但这一次他们的来访具有特别隆重的性质。
这次一反以往的规矩,让孩子们进了客厅。老年人边喝酒,边谈着正经事,而露伊斯、伊莎贝拉、艾米莉娅和肖邦在角落里轻声地笑着,喝着果汁。
穿着节日盛装的佐斯卡端着一块漂亮的、大得令人注目的蛋糕走了进来。她脸上的红晕使尤丝迪雅夫人感到有点奇怪,但她想,大概是姑娘面对贵客害羞的缘故吧!
蛋糕摆到了桌上。尼古拉请客人中德高望重的林德校长切第一刀。校长扶了扶眼镜,有些迟疑地笑了一笑,随后拿起刀来。
但他刚把刀尖碰了一下蛋糕,整个蛋糕竟然塌陷了。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但停了片刻,靠墙的书橱门轻轻地打开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惑地把眼光投向那里。他们看见书橱的中间一层板架上放着一块漂亮的蛋糕。
忽然,响起了尼古拉先生严厉的声音:“弗里德里克!”
这时,人们才发现,在屋角里的孩子们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听到父亲的叫声,笑声立刻停止了。而弗里德里克慢吞吞地走上前来。
“走近一点!”尼古拉说。
肖邦脸色煞白,但还是走到了客厅中央。
“你给我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尼古拉气愤地说道。
肖邦抬起头来,说道:“书橱自动开门,是因为我拉了拴在门上的绳子。蛋糕塌下去,因为它是假的……因为它是佐斯卡做的糖皮,是我叫她做的,所以一下子就塌了,而真的蛋糕在那儿,在书橱里……”他轻声地终于把话说完了。
“我的天哪!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尤丝迪雅夫人用忧郁的声调轻声责怪着。
肖邦说:“因为多梅克·捷瓦诺夫斯基总是说:‘奇迹是没有的’,而我想创造奇迹。”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勃罗津斯基教授拉着肖邦说道:“现在,作为对你的惩罚,你给我们弹一首曲子吧!”
肖邦立刻坐在钢琴旁,认真地弹了起来。并且,博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
分手道别时,勃罗津斯基教授拥抱了尼古拉先生。
“奇迹归奇迹,”他说,“但你确实有一个出色的儿子。”
尼古拉把手放在被称赞得羞容满面的肖邦头上,眯缝着眼睛,感激地笑了。他微闭双眼,展望未来,似乎看见了金碧辉煌的音乐会大厅,看见弗里德里克在舞台上。他憧憬着这一天,自己的儿子会成为伟大的、世界闻名的弗里德里克·肖邦。
小肖邦和中年级学生同岁,但甚至高年级的学生对他的评价也很高,那些年纪最小的小家伙对他则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年级或预备班的一些男孩子常常三三两两悄悄地跟在肖邦身后走,虔诚地睁大双眼,兴奋地抠着鼻子,但一旦感觉到肖邦瞧了自己一眼以后,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小肖邦虽然是校外学生,但他学得很好,考得也很出色,这并不使任何人感到意外。那些坏学生倒可能会嫉妒他的长处,这就叫“蠢人忌恨聪明人,懒汉忌恨勤劳者”。
大家都知道,尽管尼古拉非常钟爱自己的儿子,但对他的要求却要比对寄宿中学的学生要求得更严厉。在考试前,他特地请自己的同事更严格地要求弗里德里克。
同学们敬仰小肖邦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个子瘦小、身材匀称、和蔼可亲,但显得有点弱不禁风。这样的人一般是不惹人喜欢的,但他却叫人十分喜欢。
小肖邦能想出使全校都哄然大笑的笑话,他能叫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暴露出自己的蠢笨,并给以恰如其分的讥笑和讽刺。有时,甚至高年级的学生也把他请来,让他模仿林德夫人或者茨冈人、小贩、裁缝等人的样子。
小肖邦具有出色的模仿人的演员天才。瘦小的、漂亮的小伙子,有时出其不意地梳梳头发,噘起嘴巴,皱起眉头,拉长了面孔。在捧腹大笑的观众面前,小肖邦要么变成了沿街奔走的补锅匠,或者是扭着屁股的商业经纪人;要么变成他当时要装扮的任何人。由于他有这样非凡的才能,而且不翘尾巴,又珍惜友谊,所以大家都喜欢他、器重他。
但这一切还不够,还不能说明最要紧的事情。最要紧的是小肖邦另外的才能是使整个华沙都闻名的才能,报刊上已经作过报道,《华沙信使报》甚至称寄宿中学11岁的学生为音乐天才。
自从肖邦进入华沙中学后,他就新交了一个好朋友,他的名字叫作蒂图斯。
这个小伙子肩宽腰圆,长得十分强壮。他是来自外省的,家庭也比较富裕,但却一点都不浮华。他的性格很好,而且乐善好施,因此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尤其喜爱运动,在学校的操场上也很受尊敬。
放学后,小肖邦和蒂图斯在华沙街上闲逛。他们碰上了一队俄国士兵,现在的华沙,经常会碰上俄国的士兵,华沙简直都成了俄国的一部分了。
小肖邦和蒂图斯都对他们极端厌恶,蒂图斯免不了朝他做厌恶的鬼脸。士兵们也不答理他们,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赶路。
小肖邦咬牙切齿地说:“别着急,他们得意不了几天,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们从华沙彻底赶出去,让他们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待着!”
小肖邦和蒂图斯分开的时候,天都几乎黑下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阁楼间。这间房是他父母给他安排的,从这里,他可以俯瞰到弯弯曲曲的维斯图拉河,还有河那边远方像是军队集合点名似的群山。
他走到钢琴边上,坐了下来,小声地唱了起来:“自由的波兰……”
18世纪末至19世纪中期的波兰,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这里也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事件。
1772年、1793年和1795年,俄国、普鲁士、奥地利3个强国对弱小的波兰进行了3次瓜分。他们瓜分波兰的领土,奴役波兰的人民,还想扼杀波兰人民的民族意识,以使他们能长久地统治下去。
可是,正如一首波兰爱国歌曲所唱的那样:“波兰不会灭亡!”波兰人民始终坚持着不屈不挠的爱国斗争。
19世纪上半叶,波兰进步的和民族的浪漫主义文艺,对这个斗争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当时,波兰涌现出一批爱国的思想家和文艺家。他们主张文艺要有鲜明的民族特性,要有热爱人民和自由的思想内容,要有丰富的情感色彩。这些思想对小肖邦和他的爸爸妈妈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肖邦家经常聚集着一些知识分子。
如果说,肖邦的父亲尼古拉在大庭广众之下总是表现得很驯服和顺从,生怕自己会丟掉饭碗,那么,他在亲朋好友中间,则毫不掩饰自己反沙俄的观点。
尽管肖邦的父亲是一个法国移民,但他却是以波兰人的身份来说话和做事的。他设身处地地为波兰着想,他移居的国家很少有独立的时候,他因此也感染上了它的仇恨和痛苦。
当肖邦的父亲知道某个抵抗入侵的领袖,或是某个被认为是不尊重占领者的艺术家被残忍地杀害或无故地失踪之后,他总是禁不住怒火冲天。
小肖邦从小就经常听这些激烈的政治辩论。他还常听人们在拉上窗帘之后,在幽暗的灯光下低声朗诵的革命诗歌。每当他听到这些的时候,他也禁不住地跟着激动起来。
肖邦的父亲和朋友们认为,波兰只有靠欧洲其他强大国家的帮助,才能够得到自由和独立。他们热切地盼望着能够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民众运动,并且,他们希望能够寻求法国的支持。因为法国是一个尊重人权、热爱自由的民族。
如果波兰可以得到法国的帮助,那么波兰的革命便有极大的可能获得胜利。肖邦尽管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相信父亲说的是对的。
萌发远大抱负
肖邦开始在华沙的音乐学院就读,他的老师是约瑟夫·埃尔斯纳。这位老师是他家的世交,被认为是波兰音乐的创始人。不过他所创作的都是传统音乐,他所教授的也是传统的教育。
埃尔斯纳和勃罗津斯基是肖邦家文化沙龙的核心人物。埃尔斯纳是波兰民族歌剧的创始人之一,也是华沙著名的音乐家和教育家。
1815年,埃尔斯纳创办了华沙音乐促进会,1821年创建了华沙音乐学院。
勃罗津斯基是个文学和美学方面的教授,他曾参加过拿破仑军队向俄国远征的运动,他还是个演说家、修辞学家、爱国诗人。尼古拉在一次家庭聚会时,把肖邦谱写的乐曲郑重地交给埃尔斯纳评阅,并诚恳地希望肖邦能够跟着他学习音乐。
埃尔斯纳曾多次看见过肖邦的演奏,他了解尼古拉的心情,他更了解肖邦的音乐天赋。埃尔斯纳热情地招呼肖邦坐在他的身边,然后认真地读着肖邦的乐谱手稿。
埃尔斯纳看得出,肖邦的这首波兰舞曲较偏重于外在的庄重与华丽。换言之,这首乐曲情调基本是乐观向上的,但乐曲的思想深度却是有限的。尽管如此,埃尔斯纳还是在心里感叹,这个少年的音乐天赋,真是不可小觑呀!
能够向埃尔斯纳老师学习,这是肖邦一生最大的荣幸。这位音乐名家的正确指导,对肖邦日后音乐的发展起了巨大的作用!
这期间,埃尔斯纳还把自己创作的许多宗教作品和器乐曲拿来让肖邦学习。
肖邦还拜读了埃尔斯纳创作的30多部歌剧。埃尔斯纳把他在艺术上许多新的观点都毫不保留地教授给肖邦,他教育肖邦说:“对于别的优秀艺术家的作品,只能学习和借鉴,绝不能模仿和套用!”
这让肖邦明白,好的艺术作品不是模仿产生的,而是作者内心的再创造!埃尔斯纳在肖邦学习遇到困难时,又鼓励肖邦说:“你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但仍需要学习,再学习!”
埃尔斯纳的藏书很多,肖邦勤奋地钻研着这些前辈艺术大师们的书籍,这让他的音乐视野大大地开阔了。
有了这些阅读,再加上自己的努力,肖邦的创作灵感,时时刻刻都在脑海里萦绕。
自从茨弗尼走后,肖邦就一直没有再找别的老师学习,他一直是自学,摸索着进步。他找到了自己的方法,需要的时候,也翻出从前的方法加以革新。
在肖邦童年的时候,埃尔斯纳就密切关注着他的进步。在钢琴方面,肖邦没有什么可学的了,可是在作曲方面,这个学生还必须要从头学习赋格曲和对位法的技巧。
波兰实在太缺乏作曲家了。埃尔斯纳很希望可以把弗里德里克培养成一名大作曲家,因此,他让这个学生做大量的配器法作业,可是肖邦非常讨厌做这样的练习。
出于天性,肖邦不喜欢交响乐的喧闹和歌剧的浮华。他不肯丢下钢琴,他继续刻苦地练习着他的钢琴。
他会在钢琴键盘上模仿笛子、定音鼓、鸟鸣等声音,很是有趣。肖邦对歌曲也很入迷,尤其是喜欢给那些优美的、甜蜜的、有趣的意大利歌曲加上灵巧的、欢快的而又生动的和声。
歌剧院只要上演了新戏,肖邦从来都是不会放过的。他没有更多的钱去买昂贵的票,只好用一点点钱来买通门卫,待在看不到戏台全貌的楼道上,津津有味地欣赏莫扎特、贝利尼和罗西尼那些大师们的作品。
有时候,他很希望能看到歌手,便把身子用力往外探,有几次他都差一点从楼道上掉下去。冬天的时候楼道里冷得让人发抖,他便一边跑步一边听音乐。夏天的时候,一下雨,雨水便会从维护不好的屋顶飘落进来,一场音乐会听下来,他就会变成一只落汤鸡。可是这一切都没能阻止他听音乐会的决心。
埃尔斯纳也很快明白了,只能顺着他的意愿来教。他让学生写一章交响曲,学生交上来的却是几页精心创作的《玛祖卡》和《波洛涅兹》!他无法斥责自己的学生,因为他完全被学生丰富的想象力和饱满而又浪漫的激情迷住了。
有些老师怪他太宽容了,他回答说:“让他随便吧!天分是不可以被束缚的,他走的是异常的路子,他的才华也是异常的才华。”
就这样,肖邦在埃尔斯纳的保护与教育下,其天才的音乐水平更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有时候夜里,肖邦常常从睡梦中爬起,快速记录下脑海里瞬间跳跃的音符。在这个时期,他创作的乐曲里充满了温柔的情感和幽默感。
“波兰太缺乏有灵魂的作曲家了!”埃尔斯纳看着肖邦的作品,常常感慨地说。他多么希望肖邦能填补这个空白啊!
1825年5月,肖邦接受邀请去华沙音乐学院大厅演奏管风琴,那天肖邦不但进行了即兴演奏,而且弹奏了莫舍勒斯的钢琴协奏曲。莫舍勒斯是当时非常受欢迎的作曲家,也是早期影响肖邦音乐的作曲家之一。
肖邦的演奏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几天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他的兄弟康斯坦丁大公爵就下令给肖邦,请他示范性演奏一种新的管风琴,并赐给他一只钻戒。这一年对肖邦来说是具有关键意义的一年。
就在他为沙皇演奏后数天,《华沙快报》向大众公布了肖邦那首献给林德夫人的《回旋曲》。这首作品得到了安东尼·雷兹威尔王子的热情赞扬,德国著名音乐杂志莱比锡《大众音乐杂志》也给予了高度赞赏。这一切足以让尼古拉明白自己的儿子有职业音乐家的内在潜能。尽管儿子有这样的音乐天赋,但是尼古拉仍然期待儿子在古典文学和数理方面有好的表现。
尼古拉向来有些自傲和抱负,他渴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灿烂美好的前程。尼古拉自己经历了漫长的生活旅程。他诞生在南兹,一个法国农民的整洁而又贫困的茅舍里。农民的凄惨生活使他远离法国。
尼古拉在波兰受到的接待也并不十分亲切,在那些年代过得也不容易。随后,开始了柯希丘什科起义的伟大日子。看起来,波兰是要走著名的法国革命的道路。自由、平等、博爱将成为欧洲人民政权的根基。但是法国革命被它的第一任执政官拿破仑·波拿巴所背叛,波兰则在沙俄和普鲁士军队的暴力之下陷于沦亡。
在这些年月里,尼古拉先生失去了对正义能在世界上普遍获胜的信心。他对人们掩盖了自己出身的真情。而当他第一次取得了家庭教师的职位后,就在庄园里住了10多年。正是在那里,他逐步地一年比一年更有了自信和学识,学会了高雅的举止,最后和一个十分贫穷但又十分值得相爱的姑娘结了婚。
拿破仑的攻势有如浪涛席卷欧洲,而在热拉佐瓦·沃拉,这个离华沙10多英里以外一座僻静的村子里,肖邦一家的生活却很安宁。尼古拉憎恨波拿巴,从未相信他会对波兰发善心。当滑铁卢的消息传来时,他不无苦笑地庆幸“大帝”的厄运。
那时他已经是寄宿中学和戏剧学校的教师、著名的教育家了。他结识了最杰出的学者和名流。并且家中有3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需要他抚养,还需要给女儿准备嫁妆,他想到的只是能使她们幸福地、体面地嫁出去了事。
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考虑。而儿子,自己的独生子,是一切宏伟计划的目标,是对未来憧憬的基础。
尼古拉从贫困的农家茅舍到克拉辛斯基宫的厢房,到华沙的寄宿中学,到获得令人敬重的教育家的职位。这在19世纪初叶差不多是不可逾越的社会空间。在那些年代里,在意大利、法国、波兰或俄国,农民是不被当作人看待的,他们只是些会说话的、卖力气的牲畜。
为了不失掉已经取得的一切,尼古拉不能承认自己的出身。要知道,他得到了确实是显要的地位,为此,他打心底里觉得自豪。
看着自己的儿子,尼古拉想让肖邦能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走得和父亲一样远,像父亲一样远远地超越自己的前辈。
当肖邦还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牙牙学语时,谁也不晓得这个小孩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尼古拉幻想着自己的儿子能有总统、部长这样高的地位。
同样,尤丝迪雅夫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在心灵深处埋藏着对肖邦前程的向往。愿他做军人、将军,或者上校也行。然而,结果是,肖邦的未来选择的却是音乐。起初,尼古拉先生对儿子身上显露出来的这种天赋深感不满。
在波兰,仅仅在华沙的音乐家就不胜枚举。他们10个人当中只有一两个人的礼服大衣的袖子和裤子膝头是不带补丁的。甚至音乐学院的著名作曲家和教授们,他们的时运也并不十分令人羡慕。
那些音乐家的杰出代表不过是尼古拉的朋友,尼古拉所向往的是要儿子沿着仕途或非仕途的、通向名利地位的陡峭的梯子攀得更高,远远高出前辈。
以后,他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首先,弗里德里克不愿干其他的事,对任何其他事情都没有热情。当他长成10岁的小伙子时,这种爱好就明显地形成了。除此之外,儿子在自己童年时代所取得的成就使教授惊诧不已,最终打消了他对儿子音乐前途的怀疑。
小肖邦被评论家甚至被最严厉的行家认为是未来的明星。因此可以设想,他在发展自己的才能、增长知识和经验的基础上,一定会进入世界音乐上流社会的圈子。尼古拉在作出最终的决定以前还收集了详细的情报,向懂行的人打听了欧洲音乐明星的地位和收入。他了解到自己要知道的一切以后便作出了决定:同意弗里德里克去当音乐家。
1825年,肖邦创作的音乐作品《g小调回旋曲》发表了,这首作品又一次引起了华沙音乐界的轰动!
《华沙信使报》又一次大篇幅介绍了肖邦,并且说,这是肖邦作品的第一号。标志着肖邦的作品已正式被社会认可了!
在为这首乐曲举行的发布会上,肖邦激动地说:“这首乐曲,是我送给华沙中学校园里的女舍管理员林德夫人的礼物!”
林德夫人接到这个特殊的礼物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然,在肖邦音乐发展的道路上每一点成绩,都凝聚着埃尔斯纳的功绩。多年后,肖邦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
如果当时没有埃尔斯纳的教导,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他是个天才的音乐老师,就算是傻子跟他学弹琴,也会毫不费力地学会所有的技巧的。
他真是太棒了。
体验乡村生活
在华沙,不管是春天、秋天还是夏天,每逢天气晴朗的星期日,肖邦一家都去郊游。有时父亲租一辆马车,全家人乘车到离市区几英里远的郊外换换空气。父亲在林子前点起篝火,孩子们唱着歌。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农村。城市依旧近在咫尺。有时,不等天黑,他们就回城了。
郊游给肖邦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然而郊游还是太贫乏,不能令人感到满足。
除此之外,肖邦只能从华沙国家剧院了解农村的情况。两年前他曾听过一个歌剧,题目很好听,叫《克拉科夫人和山里人》。他也记得其他一些剧目,如《雅克西亚的命运》《祸中之福》《多瑙河畔的马尔齐诺娃》《卓西卡,农村里的调情》等。
去剧院是难得的,通常是在盛大的节日里。他们总是在晚间去剧院,这时城里闪烁着万家灯火,穿着讲究的人们在苗多瓦大街散步。春天,花园里荡漾着吉他的琴声。
肖邦一家坐出租马车来到剧院,然后进观众席就座。大厅里灯火辉煌,布置得十分华丽,下垂的幕布轻轻地波动着。
每次,肖邦总是心“怦怦”直跳地等待着那美好的一刻。当大厅里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幕布徐徐拉开时,他双目紧闭,直至听见演员开始讲话后才睁开眼睛。
肖邦总是设法坐得离妹妹伊莎贝拉远一些。每次带她上剧院看戏,她总是问东问西地打扰大家:这是什么?这是谁?干吗这样……接着,她便开始打哈欠;第二场才演了一半,她就睡着了。
露伊斯和肖邦一样,也是一声不响,怀着一颗扑扑直跳的心瞅着舞台上明亮的灯光、演员色彩绚丽的服装和动人心弦的演技。
但是,国家剧院那些令人渴望、动人心弦的演出往往给人留下一种不可名状的、使人失望的滋味。因为,小小的舞台令人压抑地布置了整个城市、大森林或者河流。布景画得很糟,这还无关紧要,最令人生气的是著名演员在首都舞台上演出的故事情节。
演出翻来覆去的是一些不幸的农村孤儿受到后母虐待的故事。可怜的卓西亚或者亚古西亚诉说自己悲惨的命运时,唱的却是意大利曲调的欢快的歌。因挨饿而流泪时,却以红润的脸色吸引观众;诉说自己的贫困时,却亮出五光十色的蝴蝶结和裙子。
看演出时,肖邦总是屏息静气、深受感动。舞台上的一切都使他发生兴趣,甚至演员红鼻子和肥大的肚子也会使他发笑。但是回家以后则对毫无批判力的露伊斯说他所不喜欢的地方。
肖邦指出,首先是音乐,随后是艺术、布景和演员,最后又是音乐,说音乐不好听。为什么呢?因为曲调经常重复,那些作曲家什么新东西也不会写。另外,这也算是农村吗?
“农村是什么样子,你能知道个啥!”露伊斯固执地说。
斗嘴一般是以求助于母亲的权威而结束。
尤丝迪雅夫人用蜜饯来调解两个吵架的孩子,当他们吵得厉害时,她就提醒他们做功课。这时肖邦就溜进了厨房。
“佐斯卡,我是对的。”
佐斯卡总是认为肖邦是对的。肖邦舒舒服服地坐下,一边吃佐斯卡递给他的美味,一边问:“农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佐斯卡开始讲起农村。原来农村和华沙国家剧院舞台上的完全不一样。
1824年暑假前夕,肖邦接到了他父母的恩主伯爵夫人的邀请信,信中说:
我和我的孩子们,诚恳地希望能和你,这位天才的钢琴家,再共同度过一个愉快的暑假!
肖邦去征求母亲的意见,他母亲说:“也好,这里的医生也常常说,华沙城里的空气污染很严重,这对你的咳嗽病非常不利,那你就去吧,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你的身体,那边不像城里,早晚温差大,别忘了多加件衣服!”
而且,肖邦的父母还同意肖邦和姐妹四人一同前往,他们已经不像父母亲那样,把伯爵夫人看作是恩主了。在他们眼里,伯爵夫人是他们家唯一的亲人!
4个孩子一路上又说又笑,他们推举姐姐露伊斯当“旅游团”的团长。随后,大家一致同意,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团长的指挥。
从华沙去沙法尔尼亚的捷瓦诺夫斯基庄园,可算得上是一次远征了。
7月的天气炎热灼人,接着,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雷阵雨。雨后,从深蓝色的天边不时还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
他们坐车经过成熟的庄稼地,向着绚丽的彩虹驶去,空气清新,如同水晶一般。他们路经的肮脏小镇和村子是贫困的化身。只是在道路两侧白杨树或银杏树后面时而闪现出地主庄园的白墙。
到了庄园后,大家兴奋不已。现在,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几年前他们看到的庄园和乡村了,因为它们都变样了。但显而易见,农村,真正的农村不仅和国家剧院演出的完全不同,而且要比它们的总和漂亮100倍。现在看到玛佐夫舍大地的美景,佐斯卡贫乏的语言连它的1%也描写不出来。
在剧院的布景中,天空是静止的、死板的,因为,它是画出来的,并且是很糟糕地画在画布上。而这儿真是千姿百态,色彩瑰丽!可以几小时地凝望着遥远的天边聚集起来的云彩。在华沙上空也飘浮过相同的云彩,西下的夕阳把它们装点得并不比这里逊色。
但是,这里看到的天空一望无垠,大得连华沙的天空也无法相比。没有城市建筑物的阻挡,没有市场的嘈杂声来打扰它的静穆,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形成一个大圆顶。
黄昏时分,当天地之间的界线逐渐模糊时,整个世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空心球,四周充满了栖息其间的鸟雀轻轻的“叽喳”鸣叫。
肖邦沉浸在默默的赞叹中。茫茫如海的、成熟的庄稼地,鸟儿的歌声,远处视野中白杨树形成的绿色岛屿,昆虫的音乐晚会,这一切都使他惊讶不已。
为了能独自欣赏前所未见的奇观,头两天他甚至躲着庄园的小主人多梅克。以后,由于多梅克的坚决要求,他们两人开始一起在整个庄园的所有地方,包括从地下室到顶阁嬉闹起来。
在一间储藏室里,他们发现了一些装书籍和衣服的旧箱子,但已被老鼠咬得面目全非。他们还观看了打谷场和牲口栏。最后,不知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在马厩旁,多梅克在空空的牲口槽里发现了一个正在酣睡的孩子。突然,肖邦觉得眼前的朋友完全变了样。
当时显得安安静静甚至是有点腼腆的多梅克猛地气得脸色通红,他抄起一根皮带就抽打熟睡的孩子。男孩立刻惊骇地尖叫一声,醒了过来。他身穿粗布衬衣,个子瘦小,身上满是疥疮,邋里邋遢。当男孩看清了是谁打他以后,立刻一语不发地溜走了。
肖邦感到很惊愕,疑惑地问道:“你干吗要打他?”
多梅克耸了耸肩,说道:“对这号人就得这样。”他看见肖邦的脸色苍白,便和气地补充说:“你为什么一下子就动感情了呢?”
这一天,小伙子们和多梅克的姐姐露德维卡·捷瓦诺夫斯基小姐一起吃午饭,她是一位相貌标致、身段丰满、性格开朗的女孩。肖邦以为如果她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准会狠狠地训斥多梅克的。
但是,露德维卡小姐只是笑了笑。问多梅克:“是什么人啊?”
“不知是哪个马夫的小子。”多梅克一面解释,一面咀嚼着自己的牛肉粥,“可能是西维库夫。”
“你瞧!”露德维卡小姐语气温和地对弗里德里克说,“对待他们就得这样。他不去打扫马厩,却像皇上一样地睡觉。不打的话,你让他做事,他是什么也不会给你干的。这个你还不懂,弗里德里克,你还不了解这号人。”
肖邦低着头吃饭,一声不吭。他不懂,也不想弄懂这些。午饭后他立即坐到沙龙里“吱嘎”作响的旧钢琴前面,一直弹到傍晚。
黄昏时分,经过多梅克多次解释和道歉,他才稍微消了一点气。他和多梅克一起去池塘边钓鱼,但他们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
几天过后,肖邦和多梅克的友情又恢复了。尽管如此,每天有大部分时间他们都不在一起。多梅克去忙庄园的事务了。他骑着马和管家一起去监收土豆或者巡视牧场,到处转悠,摆出一副庄园主的派头。
肖邦不想和他一起去。他对庄园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在下午和傍晚他们一起在池塘边钓鱼。
肖邦十分喜欢独自度过清晨。对此,他很感谢多梅克。他独自一人,就可以慢慢地、仔细地探寻农村所有的美姿,可以更近一点地观察、体验和认识它。
1824年夏天,天气特别好。每天早晨,天空清澈晶莹。一般快到傍晚才浮现出一抹云彩。当云彩向西飘去时,落日的红光把它们染成一个个紫红色的火球。
在庄园里,天一亮,人们就都起床了。多梅克穿上裤子、衬衣后就没了踪影。而肖邦则养成了不同的习惯。他直接从窗口跳到花园里去,迅速跑过园中的小道,穿过灌木篱栅,来到花园和大田之间田埂上的白杨树底下席地而坐。
这时,太阳还低悬着没有露面。田野里,露珠晶莹闪亮,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美妙、静谧的气息,它从日出前一小时一直延续到温暖的阳光把昆虫、鸟雀、牲畜和人们唤醒。
从田园那边开始传来杂沓的蹄声,这是人们在把牲口赶到牧场上去。肖邦站在高高的田埂上眺望。远处,在两块庄稼地之间的一条小路上慢腾腾地移动着半醒的牲口群。由于庄稼和牲口遮住了视线,他看不见牧人,但从清新的、在阳光中微微颤动的空气中清晰地传来了他们的歌声。这是沙哑的童声,近乎大声喊叫的歌唱,差不多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调子。
尽管如此,肖邦还是始终聚精会神地侧耳细听。这歌声表面上显得粗俗难听、单调贫乏,但其中却包含着还没有被认识的、有价值的、新奇的、不同于所有他知道和听到过的东西。
在演奏或者欣赏最出名的大师海顿、莫扎特或杰出的巴赫的音乐时,肖邦感受到了如此动人的尽善尽美,学到了鸿篇巨作的创作规律。他们的音乐,犹如陌生的、遥远的国家,他曾以惊奇和赞叹之情在这些国家里漫游。
13岁的孩子能写出不亚于音乐学院教授的曲子。对此,整个上流社会的、高雅的华沙都为之轰动。当然,获得荣誉是令人喜悦的。此时他已誉满首都。当他在大街上行走时,路人都会互相低语。而父亲则激励他对荣誉和名望的渴求。
可是当肖邦一个人独处时,他感觉用那些巨著的标准来衡量他写的东西,就必须忘掉自豪和喜悦。虽然,这些作品可能是和谐的、效果不错的,但其中没有任何新东西,没有任何能配得上大师们千古绝唱的东西。
如今,在这偏僻的沙法尔尼亚,肖邦突然听到了表面上看来粗糙、朴素、单调而实际上却是闪闪发亮的新颖而亲切的歌曲。倾听着这些歌,他紧张和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
每天,太阳一出,肖邦就跑到田野边的白杨树下,用心地倾听那些歌曲。从中学到了它们那奇异的美妙之处,记住了它们所表达的内在感情。随后,他便走进大田,走进牧场。虽然伯爵一家请他不要走近农民,不要和他们攀谈,但总不能禁止他偷听一下他们的歌唱吧!
有一天,肖邦想走近一点仔细看看那些替庄园放牧的歌手。他选好了一个地方,不再像往常一样在白杨树下干等,而是沿着田埂向土路走去。他身体有些颤抖,一半是由于冷——露水已经打湿了他的皮鞋;一半是因为好奇。
他终于跑到了目的地,并在庄稼地里藏了起来。片刻以后,他听见渐渐走近的牛群发出叫声,又停了一会儿,不知是哪个牧童扯开了孩子的嗓门唱起“哼哼唧唧”的调子。
当他从肖邦身边走过时,肖邦面带友好的微笑站了起来。然而,笑容马上从他的嘴角边消失了。这位素不相识的歌手正是两星期前在马厩里挨过多梅克打的那个男孩。当男孩子看到出其不意地站在前面挡道的肖邦时,便用手遮护着身子开始逃跑。
肖邦急忙喊道:“别跑!别跑!”
肖邦边叫边追赶着,最后他看到了一个上了年纪、满脸都是皱纹和麻子的老人。他用苍白的眼睛瞥了肖邦一眼并深深地鞠了一躬,当看到肖邦想说些什么时,便在他身旁站住了脚。
肖邦有点胆怯地问:“我可以和您一起走走吗?”
老头儿友好地笑了笑,说:“只要您愿意,少爷。”
过了一会儿,他们并排走在覆盖着一层厚厚浮土的小路上,认真地谈着农村的民歌和舞蹈。片刻之后,老人唱起了肖邦从来不曾听过的曲子。要知道,这位老人就是“音乐家”马太乌什。
中午,吹来一阵阵热风。昆虫嗡嗡地乱飞乱撞,空气炎热灼人。一团团的乌云从天边滚滚聚拢而来,暴风雨要来临了,得赶紧回家。他们像朋友一样分手道别,马太乌什答应肖邦一定带他去看洗礼仪式和婚礼。
连续几天下雨,肖邦一直都是在钢琴旁边度过的。
多梅克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踱来踱去,显得烦躁和恼恨。而肖邦或者和露德维卡小姐一起练习4手联弹,或者当沙龙里只剩他一人时便试图作曲。
3天之后,雨过天晴。庄园里开始了紧张的秋收。
从早到晚,肖邦和多梅克两人常常是气喘吁吁、满身泥污,在打谷场周围游逛,一辆辆装载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大车驶进打谷场。他俩一会儿看人家垛麦垛,一会儿随车到田里去运送晒干的麦堆。
多梅克有些心神不定,他时而想摆出一副庄园主的架势,用粗厚的嗓音训斥农民和马车夫,时而又什么都忘光,从麦垛上跳到装得高高的马车上,大声嚷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天晚饭后,多梅克从碗柜里偷出一些蜂蜜甜酒,两杯下肚后有些醉意蒙眬,脑袋刚一沾枕头,便像个成人那样大声鼾睡起来。但肖邦却不能入睡,这不仅是因为有月光的干扰。肖邦看看多梅克确实已经睡熟,便穿上衣服,打开窗户,跳进了花园,他向花园的池塘走去。
池水闪烁着红铜色的光泽,池塘对面,在两棵百年老橡树底下,农民们点起了篝火。要知道,这是庄园主在收获节请客。有蜂蜜甜酒、熟肉和烧酒。篝火旁站着乐师们,其中有“音乐家”马太乌什。他们舞跳完一个又一个,每隔一会儿就有人从舞圈中跳出来伴唱,雇农们使劲地打着口哨。
肖邦坐在靠近庄园墙边的木凳上悄悄地细听。他一直听着音乐和歌声,直至东方的天空由鱼肚白变成天蓝色。塘边的篝火已经熄灭,音乐也随之消逝。他又冷又困,颤抖着回到床上睡觉。夜色已经躲到屋角去,花园里一个女人还在唱歌,叹息自己命苦和表达对心上人的思念。
在华沙,肖邦不知多少次听到对孔雀羽毛、农村民歌和粗呢外衣的赞叹!姑娘们身穿天蓝色或粉红色的裙子,唱着歌颂牧民生活的充满深情的叙事诗,国家剧院演出了描写农民命运的戏,人人都说,农村真是美极了。
大家对用民间歌曲来丰富音乐也议论纷纷,农村变得风行一时。但农村是什么样的呢?直至现在肖邦才懂得,在这种时兴中隐藏着多少虚假和谎言。和现在认识的现实相比,以前看到的还有多少是真实可信的呢?
戏中没有农民的真实生活,音乐中也没有任何一点自然美的影子。而现在,这种美由收割庄稼的人们、婚礼乐队的乐手和正在放牧的牧人把他教会了。
在这儿的农村中,肖邦看到了真正的艺术。马太乌什常常带他去参加婚礼、洗礼和娱乐。他向马太乌什、雷尔科娃,向饲马员的妻子女歌手卡西卡学习,也向另外10多个天生的艺术家学习。
他清楚地懂得了,至今,人民的真理,他们的生活和艺术的真理被歪曲得面目全非。他知道,他将竭尽全力抵御谎言的浪涛,使自己的音乐作品尽可能地接近真正人民的艺术。
在农庄里,肖邦他们姐弟四人聚在一起,研究如何让这个假期过得更有意义,如何安排时间才能更合理,如何才能把这里美丽的风光带回城里,让更多的人能欣赏到这田园风光的美丽呢?
姐姐露伊斯说,我要用诗来描绘这里的山。大妹伊莎贝拉说,我将用散文来抒发我的情感。小妹艾米莉娅说,我要用日记记下每一天的活动。
肖邦说:“我要写很多曲子来记录我的心情。”
当4个孩子说出自己的心愿后,露伊斯灵机一动,说:“那么,咱们何不自创一份报纸呢!咱们就把这次度假的生活,编在一张报纸上,你们说怎么样?”
大家一致同意。于是,肖邦他们又商量着给报纸命名为《查法尔尼信使报》。接下来,肖邦他们和伯爵家的孩子,都成了《查法尔尼信使报》驻热拉佐瓦的特派记者,他们及时向报刊发送报道他们接触到的乡村轶事。
露伊斯轻松自如地写起了剧本和小说,伊莎贝拉写出了酸溜溜的散文,艾米莉娅在日记里写道:
在伯爵夫人庄园长长的回廊上,挂着沃德金斯基家族祖先的肖像,一看见这些挂像,马上就会让人想到,这个家族曾经拥有过的辉煌!
可现在的庄园主伯爵,我却不曾看见过,听说他现在正在国外出公差呢!
肖邦则在报纸上开辟了《音乐采风》专栏,连续报道他接触到的乡村音乐。肖邦还是这份报纸的美术编辑,他将高山与河流画进了他的山水画。他还用音乐的音符,把乡村动物的叫声刻画得惟妙惟肖。
这天晚上,肖邦他们创办的《查法尔尼信使报》终于问世了,他们闻着墨香,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个个都手舞足蹈。
肖邦兴奋地说:“我要把这份创刊号寄回华沙,让爸爸、妈妈和我的老师都能马上看到它!”
就这样,当满载着4个孩子创作成果的信邮送到家里的时候,尼古拉夫妇高兴极了。随后,他们的父母又将创刊号转到了茨弗尼老师手里。
当茨弗尼老师读到这份报纸的时候,一向风趣幽默的他,欣然提笔,为报纸的创刊写了贺词。
贺词写好以后,茨弗尼还觉得不过瘾,他觉得自己言未尽兴,便在贺词的后面又加上了一首打油诗。
这次在乡下,肖邦还学会了骑马,他常常佩戴着一支猎枪,策马前行,独自一人徘徊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
肖邦还喜欢在广阔的田地里独自漫步,观看日出与日落、倾听远处传来的农民的歌声和教堂里的风琴声。
肖邦骑马来到了更远更陌生的地方,他在波罗的海海岸留下了他的足迹。当肖邦来到伟大的天文学家哥白尼的故乡托伦时,他惊奇地发现,托伦城里的市政厅是波兰最好的哥特式建筑。
这个市政厅建筑,一共有12个大厅,30个窗户,54间房屋。不言而喻,这几个数字和一年当中的月份数、一个月的天数、一年当中的星期数恰巧是相吻合的。
回到伯爵夫人的庄园后,肖邦把他旅行看到的新鲜事物和新奇想法,都及时发表在他们的《查法尔尼信使报》上,他把他的日记命名为“未来的序曲”和“思想的序曲”。
有一天,肖邦旅行回来后,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整理旅行见闻和民间乐曲。
伯爵夫人最小的女儿玛丽娅,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她很喜欢听肖邦弹琴,于是她轻轻叩响肖邦居住的那间窗子,说:“大哥哥,你能再给我弹一首曲子吗?”
肖邦同意了。他不顾旅途疲劳,即兴弹奏了一曲。没想到也把伯爵夫人的全家人都吸引了过来。几个小女孩儿还伴着乐曲高兴地跳了起来。
肖邦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他继续即兴给屋子里的人弹奏,他在钢琴上摹仿出各种鸟叫的声音,他一边弹琴,嘴里还一边拿腔作调地说着脑子里许多奇思妙想。
在这次度假的日子里,肖邦不仅学到纯正的民间音乐,他还第一次来到了当时已被普鲁士占领的原属于波兰的领土。
肖邦看见,在本应该属于波兰的土地上,居住着许多的德国佬,这些激起了他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回到庄园后,他以嘲讽的口气,向大家诉说着他的所见所闻。
1825年8月26日,在肖邦他们四兄妹离开庄园前的晚上,又遇上了这里一年一度的丰收节。
农人们都知道伯爵家里来了一位天才的音乐家,大家都从四面八方赶来聚会。他们之中,有手臂上抱着几束金黄麦穗的妇女,有头上戴着五色花环的少女,有穿着彩色服装的男人们,大家唱着古老的旦佐亚丰收的乐曲,拉着琴涌进了伯爵夫人的庄园。
辛苦劳动了一年的农人,伴着欢快的旋律翩翩起舞。庄园的大院子里立刻成了歌舞的海洋。
后来,肖邦将这些民间的波兰舞曲加以创新,写成了许多的作品。从保存至今的4期《查法尔尼信使报》上,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用波兰语编写的剧本,用法语写的诗,以及肖邦的音乐作品等。
从肖邦创作的第一首《玛祖卡》舞曲来看,他参加过的乡村的舞会和婚礼,倾听过的农民的歌唱,对他日后的思想和创作都有深远的影响。
这段乡村生活,给肖邦一生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后来,他远离祖国,在孤寂的日子里,还常常勾起对这段美好乡村生活的回忆。
注重全面发展
肖邦度假回到华沙以后,他的爸爸妈妈看见肖邦晒黑了,身体也变得结实了,嘴唇上面露出了微微发黑的胡须。他们说:“没有想到,一个多月的乡村生活,能给你的身体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随后,肖邦把他在庄园里创作的乐曲交给埃尔斯纳老师审阅。在他的这些乐曲里,蕴含着新的素材和新的表达方式。
埃尔斯纳认真地看着肖邦的作品,他仿佛也亲临了那个欢乐的丰收节晚会。在这个晚会上,肖邦用低五度的粗犷和尖锐的高音相互对比,用音乐诉说着这个古老的习俗。
埃尔斯纳还从肖邦的作品里,品味到了新的异国情调。乐曲里面浸透着辛酸与忧愁,与乐章里面欢快的旋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这些作品显得很稚嫩,但埃尔斯纳老师还是给了肖邦许多鼓励。很快,高中生活到了最后一年,肖邦开始专注于其他科目的学习了,因为父亲希望他可以在古典文学以及数理方面有好的成绩。
开学后,肖邦开始跟着埃尔斯纳学创作与波兰舞曲、圆舞曲不同的《玛祖卡》舞曲。《玛祖卡》的旋律明显地显现特有的舞蹈节奏,这种舞蹈的步法非常丰富,特别是男子跳得激动时,常常用脚变换出各种花样,非常精彩!
千篇一律的练习弹奏,已经满足不了肖邦对音乐的强烈渴求,他脑海里即兴演奏的灵感,时时激起他强烈的创作欲望,他终于创作出了充满自由魅力的《玛祖卡》舞曲。
肖邦又用自己在乡间亲耳听到的犹太人的音乐音调与和声,创作了富有特色的乐曲《小犹太》,作品纯朴生动,前奏和尾奏用了平行的空音,模仿出民间器乐的演奏,使旋律活跃,具有欢乐的舞蹈性质。
后来,在肖邦的全部作品中,《玛祖卡》舞曲占了很大的比重。《玛祖卡》是肖邦创作民族民间风格音乐的试验田。在肖邦的作品中,《玛祖卡》不但数量最多,而且内容也是最丰富、最富有独创性的。
几年后,在华沙国家剧院举行的音乐会上,肖邦弹奏得最多的,便是他创作的《玛祖卡》。当时,听众为他的那些好听的民族和声、为他民族化的节奏、为他娴熟的演奏技巧所倾倒。
正如《波兰快报》发表的音乐评论所说的那样:
肖邦熟悉波兰的山川和河流,熟悉波兰乡村民歌。他把乡间的曲调用他精湛的技巧,完美结合在他的作品里。他创作了波兰人自己的《玛祖卡》。
1825年10月29日,华沙首次上演了著名意大利作曲家罗西尼的代表作《塞维勒的理发师》。
肖邦看过这出歌剧后,觉得很有节奏慼,便抑扬顿挫地朗诵起里面的台词。从此他喜爱看歌剧了,歌剧院只要上演新戏,肖邦就场场不落,他把自己的零用钱都省下来买了戏票。
在那个年代,欧洲音乐界把歌剧看作是音乐的最高形式,作曲家尼釆第、梅雨、韦伯等音乐名人作品上演的日子,都会成为华沙的音乐迷们盛大的节日!
这一学期,肖邦又交了一个新朋友雷姆别林斯基。他经常和肖邦一同去看歌剧。当时,雷姆别林斯基已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家了。他虽然比肖邦年长几岁,但和肖邦有着共同的音乐志向,他们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天,他们一同从剧院里出来,走在华沙的大街上,肖邦对雷姆别林斯基说:“我发现你弹琴时,左手和右手一样有力,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练习左手的吗?”
雷姆别林斯基说:“这太简单啦!用你的左手,做你右手能做的事情!”
听完雷姆别林斯基的话,肖邦如梦初醒。从此以后,他吃饭、穿衣、写字,一切都用左手来做,终于有一天,他把自己的左手锻炼得和右手一样的灵巧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早在1825年以前,时局就已经动荡了起来。
街上走过一列列押送囚犯的队伍,但是这些囚徒不是一般的犯人。在欧洲城堡的监狱里已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然而他们不是常见的罪犯。
不仅在华沙,而且在巴黎、在莫斯科、在维也纳和柏林都悄悄地流传着有关密谋集团、有关暗杀暴君、反对国王和皇帝暴力的消息。
中学里一些高年级学生已经知道了不少这类事情。正是这一年的秋天,他们当中一个名叫阿达姆·维耶日依斯基的,直接从课堂上被带走了,人们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闹哄哄的课堂和走廊里一连几天死一样地寂静。那位被抓走的同学的几个朋友穿着丧服来了,而他的一位最亲近的朋友突然出走了。
那天,当维耶日依斯基被抓走时,蒂图斯马上跑去找肖邦。肖邦正在弹奏克莱门蒂的练习曲,他不久前才刚得到这些练习曲的乐谱。现在他正为解决演奏上的难题努力克服不听从使唤的小拇指所造成的阻力。
蒂图斯一进门就开了腔,但又立即收住了话头。肖邦一边点着头,一边不停地在说:“是的,是的。”但是看得出来,他没有听,也没听见。
当朋友使劲把他的手从琴键上拽下来,又向他重复一遍之后,肖邦才理解到这个坏消息的含义。
蒂图斯匆匆地对肖邦说:“有人说,维耶日依斯基参加了一个名叫乌卡辛斯基组织的密谋集团。他们将受到严厉的审讯和判决,因为他们反对君主政权。”
“他们想反对亚历山大吗?”肖邦轻声地问。
“大概是的。”蒂图斯显得有些惊慌。
两个小伙子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好像在他们头上笼罩了一大片乌云的阴影,似乎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蒂图斯必须马上回去上课,因此留下肖邦独自一人。他又开始弹奏克莱门蒂的练习曲,但他觉得,此时此刻,音乐还不是什么不值得关心的东西。
一个音乐主题、一个充满威严和力量的谐音,犹如战斗的呐喊,在他的脑际一掠而过。肖邦试图在琴键中找到它。他想弹奏、谱写出这样的作品,它能称得上对英雄们的悼念,它要像诗、像叙事诗、像凯歌,同时又像哀乐。
他甚至没有听到尼古拉提着灯走进已是昏暗的房间,还叫了他一声“弗里德里克”。
直至叫第二遍时,肖邦才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爸爸,我听着哪!”
尼古拉脸色阴沉,心事重重。他没有注意到窗户开着。
“你快去准备明天的功课吧!今天音乐已经够了。”
肖邦顺从地站起身来,但在门槛上站住了。他回过头,怯生生地问:“宪兵没有再抓走其他人吗?”
尼古拉严肃地告诉肖邦:“可不要说,也不要去想这个问题。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我永远不准你再谈这些不幸的事,懂吗?”
肖邦的目光垂了下来,他轻声地掩上房门。但父亲的声音把他又叫了回来。尼古拉手里一直还提着灯,灯光从下面照到脸上,他的脸色显得憔悴、衰老。
他温和地告诉肖邦:“别去想这些。这一切是徒劳的,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要知道,我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但今天我断定,所有这些战斗和斗争都是徒劳的。别去想这些吧!”
柯希丘什科起义的日子,如同昨天刚过去一样,让尼古拉对此仍然记忆犹新。那是法国人民把自己君主的皇冠连同脑袋一起搬了家的时代。因为几百年来千百万人的贫困、饥饿和痛苦,曾使路易十六皇帝的路德维克·卡佩公民站到了人民法庭的被告席上。
那时人们以为,似乎可惜的政权所造成的罪恶将一去不复返,欧洲人民的历史将由欧洲人民自己来谱写。华沙从巴黎的街垒中得到了启示。法国籍的、赤诚的波兰人尼古拉在华沙的街垒中曾经作为柯希丘什科的战士战斗过。
然而,法国革命失败了。华沙的街垒也沦陷了。革命失败后20年,即弗里德里克·肖邦出世5年后,欧洲的君主们云集在奥地利首都漂亮的维也纳城,开会讨论如何整顿隐藏着对革命的回忆的危机,并遭到了它的执政官和背叛者拿破仑的战争浩劫的欧洲。
会议建议划分新的国界,与会者跳了欧洲上流社会最时髦的华尔兹舞。开会期间缔结了闻名的“神圣同盟”。
一方面,政府报刊的无耻文人、君王统治机关的忠实臣僚们,对君主的有关政令和法律大肆赞美和颂扬。另一方面,“神圣同盟”时期是以君主的秘密警察的活动而著称的。
“君权受于天命。”“神圣同盟”创立者们的政令和法律这样宣称。因此对君权必须给以最高的崇敬和绝对的服从。
但是,君王真正的基础是建立在社会不平等和最低层人民的饥饿、贫困、受压迫和受剥削之上的。皇帝和国王们深深懂得,不平等的权利靠盖上大印的一张纸、靠政令和法律都是保不住的,因此,宪兵成了这些权利的主要捍卫者。
在欧洲各国的首都建立了秘密警察厅。一有风吹草动,或出现任何反抗暴君的意图,它的密探和特务们就要跟踪侦探。绞刑架、枪弹和镣铐成了君王和他们的宪兵奴才们的武器。在监狱和城堡的牢房里,在他们的庭院里,在服苦役和流放生活中,为革命口号而战的人们倒下牺牲了。侦探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奔忙着。囚犯们从容就义时高呼“自由万岁!”
在他们遭到绞刑、枪杀或因刑讯、苦役而折磨致死的地方,不断有新的战士奋起斗争。整个欧洲处于恐怖的无形密网的包围之中。但首要的事实却是,欧洲被另一个强大的网笼罩着,这就是革命密谋集团的网。
尼古拉知道这一切,也看到了这一切,但他对斗争的意义却不再抱有信心。随着岁月流逝,尼古拉的头发花白了,他年富力强的时代已经过去。工作、阅历、欢愉和忧愁在他脸上犁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而这时“神圣同盟”的力量,它那大概不可抵御的威权正在日益增长。密谋和斗争只是带来了无谓的牺牲、痛苦和流血。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独生儿子,尼古拉现在可能会竭力不去想这些。肖邦是自己一生的希望和骄傲。他经历了极度的不安,简直是心惊胆战的一刻。那一场反对暴君的徒劳战争的地下洪流会不会把肖邦卷进去呢?不祥的旋涡会不会把他吞没呢?
尼古拉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用不着宪兵,就可以理解中学高年级学生中不安的含义。整个华沙都在纷纷议论爱国同志会和自由波兰人同盟的密谋被揭破一事。军官中、市民中、大学生中,甚至在中学里到处都有人被捕。
而维也纳会议把俄国和波兰联合在既是俄国沙皇又是波兰国王的亚历山大一世的政权之下。“神圣同盟”创始人之一亚历山大一世在自己执政的初期选择了狡诈的策略。他对自己统治下的臣民说了许多好话。他给波兰制定了宪法,并许诺给俄国制定宪法。他的讲话像童话一样娓娓动听,因为实际上也只是童话而已,事实却是压迫、剥削和饥饿。饥饿使波兰和俄国的农民濒于死亡。俄国和波兰的监狱关满了俄国和波兰的自由战士。
1824年,华沙的爱国同志会密谋集团暴露了,紧接着自由波兰人同盟也暴露了。华沙的诉讼案件尚未结束,革命的华沙和革命的圣彼得堡、基辅之间开始了会谈,旨在掀掉亚历山大头上俄国和波兰国王的皇冠。
1825年12月1日,一个意外的消息在整个波兰迅速传播开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突然死掉了。
一群俄罗斯军官便趁着混乱的局势,在圣彼得堡发动了暴乱,希望能够推翻君主专制,建立民主制度。华沙的人民都希望这次运动会取得成功。
于是,波兰人民纷纷行动起来,分发武器,上街游行,并与君士坦丁大公的卫队展开了枪战。可是,由于寡不敌众,武器也不够先进,暴动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随后,无论是在俄罗斯还是在波兰,统治者都对人民进行了血腥的镇压。
一个俄罗斯军团因为拒绝向新沙皇尼古拉一世宣誓效忠,被押往贵族院广场,然后用大炮炸死了。煽动闹事的人被处以死刑,知识分子遭到了驱逐。
那一段时间,波兰城内血肉橫飞,人心惶惶,处处充满了恐怖气氛。反动分子的血腥镇压让波兰人民普遍感到绝望,他们一齐穿上了黑衣,为死去的亲人和战友们戴孝。
密谋者们决定阻止他的继承人尼古拉登上王位。不会再有国王和沙皇了。俄国将获得宪法,遭受圣彼得堡君主铁蹄蹂躏的国家将获得自由,这些就是密谋者们的纲领。
然而,那些密谋者们犯了一系列错误。推举了拙劣的领导,犹豫不决,耽误了斗争开始的时间,而最主要的是没有把人民发动起来,尽管他们是想为人民并以他们的名义进行斗争的。根据尼古拉的命令,响起了第一阵枪声,枪弹的烟雾笼罩了枢密院广场,鲜血染红了白雪皑皑的大地。
那些枪声决定了一切。沙皇尼古拉踏着十二月党人的尸体登基了。俄国和波兰的监狱又一次塞满了囚犯。沙皇发现圣彼得堡和华沙暗中有联系后,气得发狂了。
为自由而战的人民结成了同盟,这对于君王来说是最可怕的威胁。沙皇暴跳如雷,因为他懂得,这个同盟是预示他必将遭到失败的第一个信号,人民的同盟像飓风一样危险,它将像吹走纸折的玩具那样毫不费力地掀翻他的宝座。
沙皇签署的判决书宣告着死刑、无期徒刑和终身劳役。沙皇想以犯人的鲜血和痛苦来吓倒那些准备进行新的斗争的人们。
然而,流下的鲜血不单单只是产生恐惧,犯人的鲜血和苦痛首先产生的是新的仇恨。那些决意要反对非正义的人,也许会害怕死亡,但却不打算在死亡面前退却。
圣彼得堡和华沙的诉讼使丧事遍布两国,但那些穿着丧服的人们又重新开始联结起密谋集团的网。
表面看来,一切似乎都平息下去了。沙皇一登基就获得了“王位上的宪兵”的称号。慑于十二月党人的暗杀,沙皇向全国各地派出了一群群鹰犬,特别是圣彼得堡和华沙笼罩着一片恐怖。每一座墙、每一扇门都有特务、暗探的眼睛和耳朵在窥视与偷听。
因此,从外表看来出现了称心如意的、表面的安定是不奇怪的。人们似乎觉得,现在青年人感兴趣的只是歌唱、姑娘、斟满的酒杯和愉快的生活。甚至有这样的宪兵将军们,他们以为在对十二月党人进行血腥判决之后,任何人头脑里再也不会出现暗杀沙皇的念头。那些对于生活除了安宁别无奢求的人,更是对这种安宁确信不疑了。
肖邦正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看到和听到关于诉讼案件以及处决1824年和1825年密谋者的消息,尼古拉也有过自己的忧虑。对儿子的担忧和对暴君的仇恨、正义感和渴求有一个安宁的晚年的愿望,在他的内心斗争着。但对儿子的担心占了上风。因此,当那些事件平息以后,尼古拉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一切总算要平静、安定下来了。
1825年,俄国沙皇庆贺自己荣获波兰皇位,肖邦被召去为他演奏。
这件事情对肖邦的打击很大,他的身体状况也很让他的父母担心。他常常生病,稍稍做点事就会感到筋疲力尽。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弃他的音乐和他的作曲。
在3年的高中阶段,肖邦一直担任学校的管风琴手,管风琴也成了影响肖邦音乐的重要乐器。很快,7月份的考试要来临了,肖邦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接触音乐或是弹琴了,他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准备一般的科目上,因此他十分疲惫。
不久,因为超负荷的学习,肖邦终于病倒了。他瘦削的面孔上呈现出空洞的神情。蒂图斯见到他的时候,简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1826年6月,肖邦从华沙中学毕业了。月底,肖邦得知自己考进了华沙音乐学院,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他和蒂图斯两个人就到处闲逛,还经常去听歌剧或是音乐会。
同年7月3日,为纪念同年6月5日在伦敦去世的歌剧作曲家韦伯,华沙举行了隆重的追悼活动,并且首次上演上了韦伯的作品《自由射手》。
这部剧作讲述的是,善良的阿加特如何拯救苦闷悲伤的马克斯。这部剧的音乐写得很好,它的德国式情调,特别适合德国人的口味。肖邦一边看一边和雷姆别林斯基小声地讨论。
通过观看这出剧,更加拓宽了肖邦的音乐思维,谈话间,他萌生了一个更强烈的愿望:我也要在钢琴上表现精彩纷呈的故事!
举办慈善义演
临近放暑假,尼古拉夫妇发现,在他们的4个孩子中,肖邦和他最小的妹妹艾米莉娅的身体越来越差,特别是小妹妹持续的高烧和头痛,让父母很是担心。
肖邦的小妹妹咳嗽得更加厉害,而且痰中还带有血丝。她的这种症状,使尼古拉夫妇更加恐慌。这年刚一放暑假,母亲听了医生的建议,带肖邦和小妹去杜什尼基温泉疗养。
到了这座城市,果真没有让肖邦失望。这是一座风景秀美、环境舒适、空气清新的城市。他们母子三人住在疗养院里一个名叫“布尔盖尔”的旅馆里。早上6时,全体疗养者在宽阔的草地上集合,然后伴着悠扬的乐曲开始晨练。
肖邦来疗养院的第二天,他就和疗养院里院长爷爷说:“今后,我来为晨练伴奏。”
从那天起,疗养院里的患者以为留声机唱盘换成新的了,因为每天晨练伴奏的音乐都是不一样的。这些患者听着清新优美的乐曲,心情都很舒畅,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乐曲竟然是一位16岁少年的精心之作!
只有肖邦的母亲和妹妹知道这个秘密,她们偷偷地为肖邦在疗养期间也能摸到钢琴而高兴。在疗养院里,每天早上两个小时晨练,8时吃早饭。饭后患者接受治疗,其余的时间,可以爬山散步,自由安排活动时间。
艾米莉娅在医生的关照下,咳嗽有了明显的好转,她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高兴得像一只快乐的鸟儿,跑来跑去。可有一天,艾米莉娅却哭着回来。原来疗养院里住着一位9岁的小女孩,她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可她爸爸今天早上又病逝了。那个小女孩在爸爸的遗体前哭得很伤心。
当肖邦和母亲被妹妹领到那个小女孩面前时,他和母亲也落下了同情的眼泪。那个小女孩跪在父亲的灵前,为父亲虔诚地祈祷着,她的脸上充满了悲痛的泪水!
疗养院里的老院长,为这个小女孩的父亲处理丧事,并且答应,让小女孩在疗养院里一直住到有好心人收养她为止!
那天晚上,肖邦母子三人都失眠了,他们彻夜谈论着好心的院长和可怜的小女孩。
母亲说:“我们应该给小女孩捐一点钱什么的,对吧!”
艾米莉娅接着说:“把我每天的两瓶矿泉水减掉吧!把省下来的钱,都送给那个可怜的小妹妹吧!”
肖邦听着母亲和妹妹的谈话,他心里很难过。他明白,在他们六口之家里,只靠父亲办寄宿学校的收入生活,经济并不宽裕。好在肖邦母亲善于理财,家里才能省下了这次疗养的费用。即便他们母子三人再节俭,也不会捐给那个小女孩太多钱!
怎么才能帮助这个苦命的小女孩呢?肖邦一遍遍在想着。突然,他想到:“对呀!我有一双会弹琴的手。”
于是,他兴奋地对妈妈和妹妹说:“我想出帮助她的办法了,我想出帮助她的办法了。”
第二天早上,肖邦找到院长爷爷说:“我想在疗养院里举行一场慈善音乐会,把演出所得全部都捐给昨天失去父亲的孤儿。”
老院长早就欣赏到肖邦的琴技了,他高兴地说:“我代表小女孩和疗养院里所有的人,谢谢你的爱心!”
在院长的安排下,两天后,肖邦在疗养院的大礼堂里举行了义演音乐会。
音乐会开始前,老院长快步走上台来宣布:“这些天来,我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那就是,这位从华沙来的英俊少年,来到我们的疗养院后,每天都为我们弹奏晨练的曲子。让我荣幸地说出这个少年的名字吧,他就是我们波兰的天才钢琴家肖邦先生。”
台下的观众,有的早就看见过肖邦,但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有的观众早就从报纸上或从传说中听到过肖邦的大名了。这次义演盛况空前,杜什尼基小城顿时沸腾了。人们都为肖邦的义举而感动,纷纷伸出援助的手,帮助那个可怜的孤儿。
两天后,在大家的敦促和期待下,肖邦在杜什尼基城里的大剧院又举行了一次规模更大的义演。肖邦的义演,成了这座城里独树一帜的风景线,在义演的现场,艾米莉娅拉着小女孩的手,走上舞台,在肖邦的钢琴伴奏下,深情朗诵着肖邦即兴为她们写下的诗句:
尽管我是一棵无名的小草,但我同样沐浴阳光雨露。
花儿因为我更加美丽芬芳,我永远为这些生命歌唱。
肖邦把这两次义演的全部收入都交给了院长,让他为这个小女孩的日后生活作出妥善的安排。
在华沙,当肖邦的父亲和老师得知这次成功的义演后,他们都给疗养中的肖邦和小妹妹,写来了热情洋溢的信,并祝愿他们早日康复。
兄妹感情深厚
1826年9月11日,肖邦母子三人结束了疗养生活,回到了华沙,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尼古拉看到儿子胖了,脸色也好多了,他总算放心了许多。可是,一见到艾米莉娅,却让尼古拉很伤心。她的咯血虽然止住了,可是身体却越来越瘦弱了。
肖邦母亲背地里偷偷告诉尼古拉说:“医生说,艾米莉娅的咳嗽,已经转成了肺病!”
听到这里,尼古拉心头的愁云更加重了,可他作为一家之主,又不能把这份压抑表现出来。于是,他开始暗中给予艾米莉娅无微不至的父爱,却又不想让艾米莉娅看出这份特殊来!
病中的艾米莉娅,自从在疗养院里经历了那场感人的音乐会以后,她也变得懂事多了。艾米莉娅开始疯狂地迷恋钢琴,勤奋地学起了音乐,她常常往肖邦的屋里跑,缠着哥哥多教她一点琴艺。
肖邦的姐姐露伊斯,当时已经是华沙文学院的一名大学生,有着深厚的文学功底,一心想成为一名大作家。肖邦的大妹,当时在华沙的艺术学院里学习美术,她在绘画方面也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
在尼古拉家里的4个孩子中,有两个孩子酷爱音乐和迷恋钢琴,所以,肖邦和他小妹爱好离得最近,他俩兄妹的情谊也最深厚。
肖邦在和妹妹一起学习音乐的日子里,想方设法处处关心着他的妹妹。他常常对妹妹说:“你的身体太差了,我们必须严格地遵守爸爸妈妈给我们定的作息时间。”
可是,他发现,他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时间太不够用了。于是,他常常对她说:“你先去睡吧!等我把这小段音节修改完毕后,明天再弹给你听!”
可倔强的妹妹却总是坚持要和肖邦一起学完再睡。
每当这时,他们的父母只好命令两个孩子都必须马上休息。等妹妹一走,肖邦又赶紧爬起来修改他的作品。后来,肖邦的小妹学琴时间也越来越短,因为妹妹常常被父母强迫地拉去看医生。
肖邦从父母的眼神里,看出小妹的病情一定很重,这使肖邦的心情很难过。
1827年1月,艾米莉娅病得更加厉害了,医生确诊她的病为肺结核。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肖邦家里从前那种欢乐的气氛顿时没有了。
打这以后,尼古拉夫妇到处奔波,为小妹四处求医问药,昂贵的医药费使他们不得不张嘴向朋友借钱。
在父母的心中,始终坚信孩子的病会治好的,他们安慰艾米莉娅说:“好孩子,用上这新买回来的药,你就会感觉真的好多了!”
医生也想尽一切办法医治艾米莉娅,给她服用各种药品,给她洗芥末浴。病中艾米莉娅也变得越来越坚强,她怕父母为自己伤心,她总是咬着牙,忍着疼痛说:“我要去哥哥的房间里听他弹琴!”
一开始,父母搀着她到肖邦的房间听琴。后来,父母背着她到肖邦的屋子去。再后来,小妹是被父母抬进肖邦的房间的。肖邦心里明白小妹心里的痛苦,他总是咬着牙,给小妹弹一些激昂的乐曲,让小妹振作起来,激励她战胜病魔。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肖邦17岁的生日了。
这一天,肖邦激动地给躺在病床上的艾米莉娅弹着他为自己生日创作的乐曲,他还打算把这首生日祝福歌在他生日那天弹给所有的亲友听。在肖邦的琴声里,大家发现艾米莉娅睡着了,站在一旁的亲友已是泣不成声。他的父母也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艾米莉娅的名字,但是,艾米莉娅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这一刻,肖邦全家都陷入了无限悲痛之中。
3天后,肖邦全家为艾米莉娅举行了葬礼。天阴沉沉的,下起1827年的第一场春雨,人们的心里都充满了无限的悲哀。
在为小妹送行的长长的队伍里,肖邦怀里紧紧拥着他为小妹画的像,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挽留,他自己瘦弱的身体也快虚脱了。
肖邦离开小妹的墓地,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艾米莉娅可爱的笑容在肖邦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接下来的几天里,肖邦一直处于发呆的状态,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任由姐姐妹妹、爸爸妈妈叫门,他也不开门见他们。
最后,肖邦的父母、姐妹急了,生怕他也憋出病来,在门口哭着喊他,他才开门。过了不久,华沙大学开始扩建,尼古拉卖了他们家的房子,偿还了为小妹治病欠下的债。
肖邦家里办的寄宿学校也从此解散了。尼古拉凭着高超的教学水平,被华沙中学聘去做了一名法文老师。肖邦家则搬到了克拉科夫市政大街5号的一座新房子里。就这样,肖邦一家在悲痛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肖邦新的房间在楼上安静的一角,陪伴他的依然是一张写字桌和一架他初学钢琴时父亲送给他的三角钢琴。肖邦推开自己房间的窗子,就可以看见美丽的维斯迢拉河,还可以看见四季如茵的草场!
在这间房间里,肖邦把小妹的画像挂在了钢琴上面,他感觉小妹在天国依然能看见他弹琴,让他弹琴时一点也不觉得寂寞。这期间,肖邦创作的这些曲子中,音乐主题情绪都比较激烈,充满了勇往直前的精神。
他又在乐句中穿插了大量的休止符,使乐曲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好像作者在沉思低吟。在这些作品中,肖邦以前的活泼、幼稚、乐观的一面减少了,风格开始向沉郁和悲壮发展。
向莫扎特学习
1826年9月,肖邦开始了为期3年的大学生活。华沙音乐学院主要教授音乐和戏剧,但也把波兰文学定为必修课,还教授法语和意大利语以及修辞美学方面的写作课程。
埃尔斯纳仍然是肖邦的钢琴作曲主授老师,他对肖邦的要求很严格,他依然鼓励肖邦自由开创自己的音乐风格!
肖邦每星期要跟埃尔斯纳学习6个小时严格的钢琴对位法,每天还要上波兰通史教授勃罗津斯基的课,以及其他和音乐有关的课,他每晚都要到21时以后才能睡觉。
有时他为了寻找灵感,彻夜端坐在钢琴前!
随着课时的增加,埃尔斯纳越来越热切地关心自己的学生,因为他日益清楚地懂得,在他教育之下正在发展、成熟着的音乐家可能会成为音乐史上最明亮的新星,发出夺目的光彩。
人们带着敬意谈论肖邦,说他是埃尔斯纳的学生。埃尔斯纳的学生,这本身就意味深长。表面上这种说法包含着许多正确的成分,因为埃尔斯纳确实教过肖邦。
事实上,教导过肖邦的有许多教师,比如玛佐夫舍的牧人、割麦者、捆麦子的农妇、唱着收获节歌曲穿过田野的收获者、音乐爱好者以及婚礼乐队的乐师们。
华沙音乐学院院长埃尔斯纳为自己的学生而感到自豪。他信任肖邦,相信他的天才胜于相信自己。
尼古拉是他的挚友。他们俩早在10年前就相识了。挚友间是可以推心置腹地交谈的。因此,在肖邦的新作问世后,尼古拉问他,对儿子在钢琴演奏和作曲方面的进展有何看法时,埃尔斯纳先生陷入了沉思。
埃尔斯纳觉得肖邦作为一个作曲家攻击旧有的传统太轻易、太轻率。肖邦要写波兰式的音乐,他不去创作一些伟大的历史歌剧,也不想描写波兰王国的全盛时期,却去创作《玛祖卡》舞曲。
埃尔斯纳认为,这些舞曲十分美妙,但它们的美却浸透着粗野甚至是陌生感。他不去表现斯拉夫音乐应该表现的东西,斯拉夫人平静的生活和温顺性格方面的东西。
埃尔斯纳曾滔滔不绝地给尼古拉讲着,但是尼古拉已不那么注意听他讲了,因为埃尔斯纳讲得太专业、太深奥,超出了尼古拉的兴趣和接受能力。听到埃尔斯纳对儿子创作的十分古怪的意见,一开始尼古拉先生明显地被激怒了,但接着又陷入不安,甚至恐惧。难道自己的算盘打错了?难道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会使自己失望?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怀疑肖邦的前途吗?”他勉强掩饰着自己的想法问道。
埃尔斯纳说:“我不怀疑。我知道,他已选定了自己的道路。但是,我不认识这条道路,我不理解它。”
埃尔斯纳对肖邦的钢琴才能所作的评价使尼古拉冷静了下来。他作为艺术大师的未来,这才是头等重要的,因为教授先于一切地懂得,艺术大师的荣誉总是伴随着财富。
尼古拉先生熟知公众的变化无常,而当他想到弗里德里克的锦绣前程时,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凯旋般的音乐会。因此,埃尔斯纳的话使他不安是不足为奇的。要知道,肖邦——作曲家,会毁了肖邦——钢琴家的前程,而只有后者才能带来真正的名声和财富,即功名和前途。
尼古拉决定和肖邦进行一次严肃的谈话,但是谈得很不成功。
赞赏和颂扬如同鲜花一样向肖邦撒来。人们称他为音乐天才、奇特的人才,对他百般恭维。但现在,当他终于开始为自己的作品骄傲,当他在自己的音乐中注入了新的、肯定是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以前那些吹捧者的热情却开始冷了下来。
使他难受的首先是音乐学院内所发生的状况。在那里,他是大家一致公认的受人宠爱的人物。但同时不仅是埃尔斯纳,其他教授也都有同样的感觉,似乎他时而使那些对他蓬勃发展的才华寄予希望的人大失所望。
校长埃尔斯纳从文法、修辞和美学的角度讲授乐理、数字低音和作曲的理论。课后经常进行实践练习,布置一些臆想出来的十分困难的作业。
正是在这些方面肖邦使自己的教授失望。他时而出差错并越出规定的框框。他在学校里谱的曲甚至激怒了性格温顺的埃尔斯纳。他要求肖邦必须按照讲授的规则来做。
有一回,在肖邦被问得不耐烦时,他说:“如果规则变得陈旧或者太简单时,那就应该打破它……”
从其他同学的眼光中他看出了他们并不懂他的意思。他们分不清楚什么是争取新的内容、新的形式的斗争,什么是错误。他们以为他过于自信,把自己的缺点看作打破陈规,以为他不能成就人们寄希望于他的事业。
在年终考试成绩报告单上,甚至埃尔斯纳本人也表明了这样的看法,虽然对自己的得意门生给了肯定的评价,但并不过分高,而给另外几个学生的评价甚至要高于肖邦。
1827年6月3日,华沙剧院有了上演新剧的好消息。妈妈看肖邦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怕他的身体累坏了,于是,她一大早起来就去排队给肖邦买剧票。
听说剧院里要上演莫扎特的《唐·璜》,埃尔斯纳老师也劝肖邦说:“去看看这部剧吧,一来是放松放松;二来也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要知道,你不也被大家称作波兰的莫扎特吗?天才和天才之间,总会有许多共通的东西吧!”
肖邦和好友雷姆别林斯基一起观看了这部歌剧,两个人第一次认识了这部剧里多次经历爱情猎奇事件的浪荡侠士唐·璜先生。
歌剧取材于西班牙民间传说《石头记》。故事说的是,唐·璜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姑娘的父亲却极力阻拦,他便杀了那个可怜的老人。随后,他和姑娘一起私奔了。不久,唐·璜又狠心地抛下姑娘去另觅新欢。最后,被唐·璜杀害的那个幽魂从地狱里闯出来,把他杀死了。
在这部感情悲剧里,莫扎特为优美欢乐的场景配上了伤感的旋律。当全剧演出结束时,肖邦也和观众们一起向台上挥着手,并一起欢呼:“莫扎特万岁!”
从歌剧院出来,肖邦仍然沉浸在歌剧的故事情节里。
他突然对雷姆别林斯基说:“埃尔斯纳老师曾经对我说过,要用钢琴的黑白键来刻画不同人物的心理,我当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接着,他兴奋地宣布说:“我要用剧中唐·璜和村女采列娜的二重唱形式,来写我的下一部作品。”
不久,肖邦根据这部剧中的一个主题音乐,第一次开始在创作中运用管弦乐与钢琴的合奏,把人物内心的一瞬细腻地描写出来。他经过再次创作,写成了后来有名的《把手伸给我》。
肖邦通过学习莫扎特的音乐,对音乐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作品开始探索人物的内心世界。
向民间艺人请教
1827年7月,暑假又到了。前年肖邦他们姐弟四人一同游玩的情景又浮现在肖邦的脑海。这个暑假他决定自己去乡下旅行。
可是,肖邦的母亲很担心他没人照应。他的父亲感慨地说:“他都17岁了,也应该给他自由了。想当年,我16岁时背井离乡从法国来到这里,不也是独自一人吗?”
临行前,母亲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叮嘱说:“那里的天气变化无常,你还是多带上几件衣服吧,免得着凉!”
就这样,肖邦很顺利地来到了斯卡伯克伯爵夫人的庄园里。他又一次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并且在这里第一次看见了常年旅居在国外的伯爵先生。
伯爵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已被传得神化了的天才钢琴家。眼前的肖邦,已长成了中等身材的小伙子,不仅有着一双灰蓝色的大眼睛,而且体态修长优雅。
伯爵拍着他的肩膀说:“很好,很好。尼古拉家里出了棵好苗子。”他很喜欢眼前这个真挚、深沉、典雅、大方的少年。
这时,伯爵7岁的小女儿跑到爸爸面前撒娇地说:“妈妈已认了肖邦做她的第四个儿子!”
伯爵开怀大笑,说:“是吗?”然后,他又对夫人说:“看你当年促成的姻缘多么的美满啊!尼古拉夫妇生了这个天才的钢琴家!”
紧接着,伯爵夫人小声对伯爵讲了肖邦家里刚刚病死了一个14岁的女孩子,伯爵这才没有再问肖邦家里更多的情况。因为怕勾起大家的悲伤情绪。
一天,伯爵领着肖邦去见他的老朋友,波兹南省的省长拉季维乌亲王。
在拉季维乌亲王庄园富丽堂皇的走廊里,伯爵热情地为肖邦介绍那宽大的走廊两侧挂着的亲王家祖先们的肖像,讲着这个庄园曾经的辉煌历史。
伯爵告诉肖邦,拉季维乌亲王家族曾是一个显赫的波兰的贵族,他们的成员,还曾经和普鲁士皇族联过姻呢!
伯爵告诉肖邦说:“拉季维乌亲王也是一位很有实力的作曲家。柏林音乐学会每年都会演出他创作的作品。”
听到这里,肖邦在心里感叹道:“这么显赫的家庭,竟然出了一个身兼要职的作曲家,真是不多见呀!”
他们见到亲王后,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亲王迫不及待地说:“听说肖邦先生要来,我的太太和女儿高兴极了,她们早就听说了肖邦先生在华沙的名气了!”
紧接着,肖邦被拉季维乌亲王和他的两个女儿簇拥着,走进了亲王宽大的琴室,在一架豪华的大钢琴前面坐下。
肖邦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开始为大家演奏。
伯爵和亲王一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肖邦,他们从肖邦轻柔的手指下流淌出的琴声,感受到了肖邦乐曲里的那种悲壮而至诚的美!
几曲终了,拉季维乌亲王一家用热烈的掌声回报了肖邦的演奏。
接下来,伯爵和亲王要商谈大事,亲王把肖邦领进自己的藏书室,他大手一挥,说:“肖邦先生,到我这里来了,你就别见外。你可以自己选一些书带回去看!”
肖邦看见那一架架的书籍,兴奋不已,连声感谢亲王。在肖邦的心里,这个奖赏比什么都珍贵。随后,他将亲王珍藏的音乐书借回斯卡伯克伯爵夫人的庄园来阅读。
夜深人静的时候,肖邦还在灯下抄着音乐大师们的优秀作品,他贪婪地吮吸着书中的营养!除了读到许多经典的音乐作品,肖邦还不辞劳苦,翻山越岭去寻找音乐素材。
乡村的自然风光给了肖邦灵感,乡村所见所闻让他难以忘怀:草地上拄着拐杖蹒跚前行的老人,顶着烈日耕田的农夫,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难民,那手捧《圣经》虔诚朝拜的农家女。
这些形象在肖邦的脑海里都一遍遍闪现,为了把这些情景化为倔强的音符,肖邦不分昼夜地在琴键上雕琢。
暑假结束了,肖邦把在乡间创作的乐曲交给埃尔斯纳老师评阅,老师先看了他为这次游历写的文章。然后,他又仔细阅读了肖邦创作的作品,他勉励肖邦说:“你的思想越来越有深度,越来越成熟了。我相信,你能够在波兰民间音乐音调的基础上,开创出有自己独特风格的音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