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漂流岛
模范岛是一个机器岛,亿兆城就是它的首府。亿兆城这个名字名副其实,要知道这座城市居住的都是亿万富翁。
原来,在六年前,为兴建这个人工岛,美国富豪提供大陆上固定地点所没有的种种便利,于是就成立了一个模范岛股份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拥有5亿美元资本,共分成500股,股份很快就募齐了。
兴建一个人工岛,这其实是一个本身没有什么不寻常想法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沉入江河湖海中,建造人工岛并非是人力所不可及。不过,仅仅这样还是不够。考虑到它的用途和它应该满足的需求,这种岛必须能够移动,因而它必须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这才是困难所在。不过根据钢铁厂的能力,这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
为建造这个庞大的机器,必须开辟专用工地。于是,模范岛股份有限公司取得了马格达利那湾的海岸地区,把那里划为工地。这家大公司投入巨资,前后历时四年,终于把这个模范岛制造成功了。
机器岛由26万个钢箱组成,每个钢箱16.66米高,10米长,10米宽,全部用钢箱钉在一起,形成一个总面积有26万平方公里的岛。由26万个钢箱构成的岛架子——也就是岛身,除了市中心特别坚固的那部分外,一律铺了一层很厚的种植土。岛上栽培的植物是很有限的,只有一些草坪、花圃、小树林、人造牧场和菜园,这层种植土足够满足这方面需要。
亿兆城占地5万平方公里,中间有一条3公里多长的第一号街把它分成两个区。城里一切公共事业的管理机关都集中在那里。
这个岛和人们所说的水上村庄不一样,水上村庄不过是临时性建筑,一旦到达目的地,木筏被拆散,房子被拆除,村庄也就不复存在了。而模范岛却完全是另一码事:它应该下到大海里,应该永久存在……凭着人类双手的杰出劳动可能使它存在多久它就应该存在多久。
岛上大概有10000个居民。因为宗教信仰,北方人住在岛的左边,南方人住在岛的右边。岛上除了一些富豪家庭外,还有几百户住在租金为10万至20万法郎之间的住宅里。这类住房的条件相对较简朴,但是他们只能住得起这样的。其余的居民就是教师、供应商、职员、佣人以及为数不多的外国人了。这些外国人根本没有得到许可,既无权在亿兆城定居,也不能长期住在模范岛上。
岛上的环境很优美,治安也很好。在模范岛上,已经用人力消灭了气候的突然变化,居民们不会受到任何细菌的侵害。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健康。假如说有人死的话,那是因为人总是要死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活到几百岁,待生命的活力耗尽时才会发生的事。
模范岛上有一支由斯蒂安娜华脱上校率领的500人的军队,防御海盗,还有几队警察,谁犯法,马上就把罪犯开除出岛,流放到新大陆或旧大陆的某个地方。岛上的律师非常少,这使得打官司的事极少;医生就更少了,这使得死亡率下降到了极低的数字。
不过,每位居民都非常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肌力计可以测出肌肉力量,呼吸量测定器可以测出肺活量多少,检脉计可以检测心脏收缩的次数,最后还有磁强计可以测量出自己有多大的活力。
还有就是,这座城市里既找不到酒吧、咖啡店,也看不见小酒馆,没有任何可以招致酒精中毒的场所,也从没有好酒贪杯的情况发生。此外别忘了,城市的公共事业部门供给每家每户电能、光、机械力和热力、压缩空气、变稀薄的空气、冷气、自来水,包括像气压传送电报和电话收听音乐会之类的一切服务。
四位演奏名家这时有点怀疑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了:既然这个模范岛是活动的,轮船怎么能从美国沿海往这里定期运送货物呢?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回答非常科学,也非常令人信服,他说模范岛并不能随便移动,它的移动必须听令于最高当局根据天文台气象学家的意见。为避免气候忽冷忽热的变化,模范岛只在赤道南北各35度的纬线间移动。海面上敷设有几百根浮标,这些浮标上架着电线。只要靠近浮标,把电线接上天文台上的发报机,海湾上的人便可以随时知道模范岛的位置,船舶也就能够定期把给养运到岛上来。
岛上需要的淡水由靠近港口的两家工厂制造,通过管子把水送到住宅或田野的地底下。岛的动力是电。为了发电,在左舷和右舷港附近设了两个工厂,每个工厂里都运转着无穷威力的发电机,推动装在两个港口附近的一套强大的推动机。这两家工厂的最高领导人是伊塞尔?西姆考那舰长,舰长住在天文台,他用电话遥控工厂,指挥模范岛前进或后退。当机器开足马力时,模范岛每小时能走60米。
这时,模范岛正在做第二次太平洋航行,它在1月以前就离开了马格达利那湾。当它沿着加利福尼亚海岸行驶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从电话中得知,“四弦皇帝”离开了旧金山,正要到圣地亚哥去。因为他自己是个音乐迷,于是他就把“四弦皇帝”请到岛上来做客。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介绍完模范岛的情况,趁“四弦皇帝”还没回过神来的这会儿,他便乘上电梯立刻离开了塔顶的平台,因为他害怕“四弦皇帝”骂他太自私了。
“四弦皇帝”发现上了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当,心情跟上次车翻马倒一样糟糕。
赛波斯蒂?邵恩大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是个混蛋。
潘希拉臭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无耻。
伊凡尔内怒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卑鄙无耻。
弗拉斯戈莱差点就要捶胸顿足了,他愤慨地说:“叫岛上的警察把他抓起来!”
赛波斯蒂?邵恩吼道:“叫上帝干掉他!”
他们怒不可遏,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下去。电梯不再上来,也找不到楼梯。他们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四位演奏名家尴尬地站在高高的平台上,饱受夕阳西下的嘲笑,面对微凉晚风的欺辱。
赛波斯蒂?邵恩四人的心里非常悲凉,他们还想着圣地亚哥的演奏会呢!
市政大厦那宫殿式建筑物上耸立着一座结构轻巧又雅致的钟楼,这时钟楼上传来了钟声。钟敲了几下,时间已是17时了。
“吃饭和睡觉怎么办呢?”赛波斯蒂?邵恩嚷道,“该死的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难道让我们在150米高的平台上过夜?”
这一带纬度很低,黄昏很短,灿烂的太阳像一颗子弹似的,一会儿就落到地平线下。这时,天文台塔下的广场出现了一群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大声呼喊,希望行人能救他们下去。那些行人听到叫喊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诧异的表情,却向上挥挥手,喊了些“再见!”、“你们好!”之类的客气话就离开了。在此期间,他们的再三呼唤,一一随风逝去,没有带来丝毫的帮助。公园里的游客越来越少,马路上的行人只剩下几个,这种冷冷清清的景象简直叫人受不了。
真可谓天无绝人之路。这时,电梯升上了平台的塔顶,停在赛波斯蒂?邵恩他们的面前。电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赛波斯蒂?邵恩他们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赶紧钻进电梯。他们四人平安到了塔下,天文台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他们穿过院子,沿着广场上的小路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四位知名演奏家的肚子准时在晚餐的时候叫起来,四人如临大敌,他们不敢怠慢自己的肚子。他们大步往精益旅馆走,但在一号街遇见了一家豪华饭店,他们便钻进去,用起晚餐来了。他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多走一步,饥饿就向他们走近一步。肚子饿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丝毫不敢马虎怠慢。
刚上一道菜,就被四位知名演奏家一扫而光,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他们吃饭着急的样子似乎并不过分。酒菜的味道很合他们的胃口,他们吃得非常非常饱。
这餐饭使我们的巴黎人恢复了活力。他们对事情的看法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或许他们在朦胧之中看到了自己被卷入这场意外后的未来。管他呢!伊凡尔内、潘希拉,就连弗拉斯戈莱本人,此时都开始体会到这个亿兆城中玫瑰般的,甚至金光灿烂的生活了。唯独赛波斯蒂?邵恩与同伴们的意见相左,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怒火熄灭在法国原装名葡萄酒中。
当身穿礼服的侍役将账单递给弗拉斯戈莱时,这位第二小提琴手看看账单,然后两眼朝上,傻傻地瞪着天花板,打了个寒战,说:“我的上帝,这顿饭一共160美金!”
赛波斯蒂?邵恩破口大骂:“什么菜这么贵,简直是强盗,和抢有什么区别啊!”
侍役长微笑着,在他看来,这价钱很平常。
“不要丢了咱们‘四弦皇帝’的脸!”潘希拉说,“这有关法兰西的荣誉。付账吧!”
正在这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先生们不用付账了。”
“是他!就是他!”赛波斯蒂?邵恩大叫起来。他很想立刻冲上去抓住他,就像拉到强音时紧握他那大提琴的琴颈一样,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亲爱的赛波斯蒂?邵恩先生,您别发火。”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我有好消息和你们说,请您和您的伙伴到休息室坐坐,那儿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咖啡。我们不妨在那里畅畅快快地聊聊,等我们谈完时……”
“我就掐死你!”赛波斯蒂?邵恩愤愤地说。
“不会的,相反,您会吻我的手……”
“吻你的头!”大提琴手大叫道,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伸手做挡拦状,他让“四弦皇帝”不要冲动,他说他不是恶意要这么做的,他很想成为“四弦皇帝”的朋友。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把“四弦皇帝”带到了舒适的休息室,他毫无保留地向“四弦皇帝”讲述了自己: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纽约人,50岁,知名人士巴内姆的曾孙。职位是模范岛的艺术总长,他全权负责亿兆城的一切文娱活动。
“你是不是偶尔也担任警察职务,负责捉拿那些上了圈套的人,并扣留他们?”赛波斯蒂?邵恩问。
“别这么快就给我下评语,急性子的大提琴,等会儿您再评价。”
“我们一定等着,”弗拉斯戈莱义正词严地说,“我们现在倒要听听你说些什么。”
“先生们,”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接着讲,“这次谈话中,我只单纯地想要和你们一起探讨探讨音乐问题,就像我们模范岛人理解音乐那样探讨。现在,亿兆城还没有剧院,但是只要想要,它们一个个马上就会神奇地从地下冒出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市民想听音乐时,还是能得到满足的。他们只要打开完善的机器设备,就可以欣赏到充满激情的优秀音乐作品。不论是古代作曲家、现代作曲家、当今最伟大的艺术家,还是最流行的器乐演奏家,只要我们愿意,通过电唱机,他们的音乐作品我们都能听得到。”
“你们的电唱机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放出来的曲子有什么感情!”伊凡尔内不屑一顾地说。
“您可能想象不到,中提琴手先生,”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您在波士顿和费城举行的音乐演奏会,所演奏的曲目,我们曾不止一次地听过,我们反反复复地欣赏,那都是我们的机器冒昧地播放的。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放给您听一听,您可以自己为自己鼓掌。”
有了这种机器,演奏家和歌唱家那瞬息即逝的天才表演才得以保存下来,留给后人像欣赏雕刻家和画家的作品一样准确无误地欣赏。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它说成是一种回放。不过,它像照相术一样忠实,可以把演唱或演奏中那些微妙的情感和细腻之处原汁原味经久不变地再现出来。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这个“可恨”的美国人果然在音乐方面有一种天赋,这一种天赋反映在了他感受音乐优雅水准方面。他对音乐的超现实理解,令“四弦皇帝”感到无比的惊讶和难以接受。但总之一句话,不管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如何阐述他剖析音乐的能力,“四弦皇帝”都对他一直很愤慨。
赛波斯蒂?邵恩大手一挥,不耐烦地对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你给我打住!你醒醒吧!你怎么向我们解释你的所作所为?”
“我很敬佩你们。亿兆城需要你们的音乐。”
“老兄,你醒醒好不好。少来这一套,这已经过时了,简单点说吧!”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见误会越来越深了,赶忙站起来解释,说:“天呐!有太阳作证,我们完全把你们看做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你们闻名美国,大名如雷贯耳,我对你们的崇拜就像那大河之水滔滔不绝。我是多么希望能够用自己的身心去感受你们那天籁般的乐声啊!”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为了表示他们对“四弦皇帝”的诚意,立刻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了“四弦皇帝”,他说:“这是模范岛股份有限公司跟你们订的合同。一份从今年开始为期一年的室内乐演奏合同。一年以后,模范岛就回到马格达利那湾,你们可以在那儿继续举办演奏会。”
“我们可以继续在圣地亚哥举办演奏会,是这样吗?”赛波斯蒂?邵恩说。
弗拉斯戈莱把合同看得很认真。
“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份合同?”他问。
“一份由我们岛上的最高领导人吕斯?波克斯丹夫先生签字的模范岛公司的保证书。”
“酬金不会出错吧?”
“怎么会呢?每人100万法郎,一分不少。”
“什么时候能领到这笔钱呢?”
“先后分四次领取。”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答道,“这是第一次的25万法郎。”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大提包鼓鼓的,他先后拿出100万法郎平均分给“四弦皇帝”。并且承诺,他们在模范岛这一年的费用全部由模范岛负担。
这样优厚的条件,除了在合同上签字,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所以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潘希拉就这样做了。赛波斯蒂?邵恩嘟囔着说这一切简直荒唐,但最后还是签了字。
从此,“四弦皇帝”就被拉进一次不可思议的冒险,要为400万法郎服务一年了。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心情甚是激动。
“四弦皇帝”第二天就离开精益旅馆,搬进了文娱宫最豪华的旅店。他们住的是饭店里最豪华的房间,这套房子很舒适,陈设足够豪华,亿兆城第一号街就横在窗前,他们每人住一间房,中间是一间合用的起居室。
文娱宫的中央是一个庭院,里面树木枝繁叶茂,喷水池里水光潋滟,那浓密的绿荫和清新的流水正好供他们散心休憩。庭院的一边是亿兆城的博物馆,另一边是音乐厅。
在博物馆里人们可以看到许多古代和近代的名画,有意大利派的、荷兰派的、德意志派的和法兰西派的无数名贵杰作,收藏极其丰富。连巴黎、伦敦、慕尼黑、罗马和佛罗伦萨也会羡慕。为使这些画永久保存下去,它们被装在特制的玻璃框了。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名贵的雕像,这些雕像放在各个庭院里,由于这里既不下雨也没有雾,雕像放在露天也不会腐蚀。这里最多的就是图书馆,那里有定期运来的欧美报纸杂志,书架上排列着数千种图书,由一个图书管理员专门负责。图书馆里还有一些留声书,只要把按钮一按,就有一个声音出色地把书的内容念出。
而音乐厅就是巴黎来的这几位艺术家即将登台献艺的地方。他们将以他们的演奏极其荣幸地代替电唱机和剧院转播机放送的音乐。餐厅里摆着他们的专用桌,每天两次,三次……他们爱去多少次就去多少次,餐厅领班再也不会把那吓人的账单拿给他们了。
当地报纸共有两份,一份叫《右舷新闻》,给右舷区居民看的;一份叫《新先驱》,给左舷区居民看的。报上刊登的都是些社会杂闻、油轮到达、海洋信息、航海偶遇、商业区关心的食品市场价目表、模范岛每日所在的经纬度方位、岛上名流议事会决议、岛主席颁布的法令,以及出生、婚嫁和死亡(这当然很罕见)启示。报上从来没有文章谈论百岁老人之类的事,因为在这里,长寿已经不再只是少数人享有的专利了。
《右舷新闻》和《新先驱》之间并不相互攻讦。直至现在,它们一直相安无事,但是谁也不能担保目前这种彬彬有礼交换意见的局面会永远的持续下去。
在宗教方面,由于基督教徒和天主教徒都非常宽容和迁就,所以他们在模范岛上能够和平相处。将来,假如讨厌的政治搅和了进去,假如有些人又犯了做生意的瘾,假如涉及个人利益和自尊心的问题纠缠到了一起……说真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岛外的各种讯息都通过海底电线,由电话传达过来,这样,亿兆城居民就可以知道世界上发生的一切。
亿兆城掌握的信息每天都处理不完。模范岛的媒体业十分繁荣,有周刊、月刊、画报以及十几种专门刊登俱乐部消息、戏剧介绍和街头新闻的小报。这些小报使人们在精神方面甚至肠胃方面都能得到片刻消遣,刊登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几份小报,他们是用巧克力墨水印上字的一种可以吃的面饼,看完后就可以当早点吃掉,其他的小报,有的能止泻,有的能通大便,功效很好。
“这才是易于消化的阅读呢!”伊凡尔内恰如其分地评价说。
“应该说是富有营养的文学阅读!”潘希拉接上一句,“糕点与文学一起吃,再加上健身音乐,这样子的搭配可真是完美极了!”
现在,“四弦皇帝”顺理成章地就想到,模范岛靠什么样的经济来源维持居民们如此高福利的生活条件呢?要知道,欧美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福利能比得上这里。根据拨给每个部门的经费和发放给最普通工作人员的工资来计算,岛上的收入必须达到一个天文数字才可以。
所以,他们就这个问题询问了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他回答说:“这里的人们从不做生意。我们既没有商会,也没有证券交易所,更没有工业。商业方面,只有为满足岛上所需而必须有的一些东西,我们从不对外举办博览会和交易会。决不!这儿不存在一心追求商业活动的事,我们根本就不发出‘前进’的呼唤,除非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太平洋明珠’向前行驶。因此,维持模范岛一切必要开支的经济来源,并不是依靠做买卖赚来的,而是从海关那儿得来的!不错!海关税就可以满足我们预算中的全部所需。”
“这笔预算有多少呢?”弗拉斯戈莱问。
“共2000万美元!”
“那就是1亿法郎,而且仅仅用在一个只有10000人的城市!”第二小提琴手叫了起来。
“您说得不错,亲爱的弗拉斯戈莱,这笔钱纯粹来自海关税。我们没有入市税,因为当地的产品几乎算不上什么!所以,税全是从右舷区和左舷区的两个港口征来的。这也就告诉你们了为什么我们这儿的消费这么贵。其实,这种贵是相对的,在你们看来那么高的价格,在这里对于拥有财富的人们来说,却不足挂齿。”
这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又来了劲头,滔滔不绝地吹嘘起他的城市、他的岛。
他说模范岛的教育事业也空前发达,教育制度非常完善,模范岛的居民都非常尊重教师。每个人的素质都很高,尊师重道蔚然成风。学校是公立的,进行义务教育,领导学校的是一些薪俸跟部长一样高的教师。人们在那里学习文化,历史和地理,物理和数学。这里的条件比旧大陆随便哪个大学和学院要好得多。
自从埃菲尔铁塔占了第八世界奇迹以后,模范岛算得上世界第九奇迹了,“四弦皇帝”一致这样评价模范岛。然而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看,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不会太多,这里的人也不希望有很多来客。“四弦皇帝”一致认为这个岛上只居住着美国人,他们不相信这个岛上还有其他国籍的人。
于是,伊凡尔内问了一句:“难道就没有法国人吗?”
“有,阿答纳斯?陶莱缪先生。他是教舞蹈和礼仪的,他的收入很高。”
“那当然了,这种课只有我们法国人教得了。”潘希拉有点自豪。
到这时,“四弦皇帝”对模范岛公共生活方面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尽情沉醉于这次向太平洋西部航行的种种乐趣之中。如果岛的方位不是由于西姆考耶的指令经常发生变化,使得太阳看上去有时从这边升起,有时从那边升起,那么,赛波斯蒂?邵恩和他的伙伴们还以为他们是踩在坚硬的陆地上呢!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可怕的狂风曾两次袭击该岛,因为太平洋上经常狂飙大作,尽管它的名字叫“太平”。大海凶猛的波涛恶狠狠地撞到金属的岛身上,掀起的巨浪就像吞噬海岸边的礁石一样覆盖到岛面上。然而,在大海惊涛骇浪的冲击下,模范岛甚至没有丝毫的晃动。在它的面前,大洋的咆哮失去了昔日的威力。人类的才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大自然的挑战。
随后,“四弦皇帝”第一次相在模范岛的大型音乐厅里公开亮相。音乐厅的门票在半个月前就预订好了,所有的站票在一天内就一售而空。门票价格高达1000法郎,音乐厅内人如潮涌、万人空巷。
“来吧!”“四弦皇帝”的头头招呼说,登台亮相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们上去了,心情并不是很激动,甚至还没有他们面对巴黎人时激动呢!巴黎人口袋里的钱也许没有这儿的人多,但是他们却更有艺术修养。
赛波斯蒂?邵恩、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和潘希拉虽然还没有跟他们的同胞陶莱缪请教过,但是穿着却十分得体:25法郎一条的白领带,50法郎一双的珍珠色手套,70法郎一件的衬衫,180法郎一双的皮靴,200法郎一件的背心,500法郎一条的黑裤子,1500法郎一件的黑礼服,当然买这些没用他们花一分钱。他们受到了热烈欢迎,整个大厅一片掌声,来自右舷区居民那儿的非常热烈,而左舷区的则比较节制,这完全是气质不同所致。
演奏节目共有四个:
降E长调第一弦乐四弦皇帝,门德尔松作品第十二号;
F长调第二弦乐四弦皇帝,海顿作品第十六号;
降E长调第二弦乐四弦皇帝,贝多芬作品第七十四号;
D长调第五弦乐四弦皇帝,莫扎特作品第十号。
赫赫有名的“四弦皇帝”在如潮水般的掌声中亮相于富丽堂皇的音乐厅演奏台。“四弦皇帝”的演奏令模范岛的音乐迷们如痴如醉,虽然曲终,但人未散,余音绕梁,难分难舍。
“四弦皇帝”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掌声爆起,久久不停,回荡在音乐厅中。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大厅里坐满了人,就连文娱宫周围也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没能买到座位,或被昂贵的票价拦在门外的观众,只能远远地听着演出大厅里传来的音乐,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降低了鼓掌的热情。第一号街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文娱宫对面的人行道上,稍稍靠近路边,有一对夫妇引起了伊凡尔内的注意。男的站在那儿,女的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的身材中等偏高,神态高雅、严肃甚至忧郁,可能有50岁左右。那位女士看上去比男的略小几岁,高高的个子,神情高傲,帽子下面露出几缕被岁月染白了的头发。
伊凡尔内被他们那种矜持的态度所打动,于是他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那两个是谁?”
“他们?”总管轻蔑地微微撇嘴,回答说,“啊!……他们是狂热的音乐迷。”
“为什么他们没有在文娱宫的大厅里定个位子?”
“肯定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太贵了。”
“哦?他们没有钱吗?”
“马马虎虎一年有20万法郎的进账吧!”
“哼!”潘希拉有些瞧不上眼地说,“这两个可怜鬼是谁?”
“马雷卡里的国王和王后。”
众所周知,建造一个有关航行的公司肯定会有两套机构:一套是关于航海方面的;另一套便是行政管理方面的。
第一套机构的领导人,准确地说,就是航行指挥长,埃塞尔?西姆考耶舰长。他来自美国海军,年龄50岁,是位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对太平洋海域的情况了如指掌,什么潮汐、风暴、礁石和珊瑚礁,他都一清二楚。因此,他完全有能力稳稳地驾驭住这个模范岛,使它安全可靠地在太平洋中航行。保证岛上富翁们的生命不受到威胁,这是他要向上帝和公司的股东们负责的一点。
第二套机构的领导人是岛执政官吕斯?皮克斯丹夫,他负责各个行政管理部门。他年龄已到60岁,是美国缅因州人,这个州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是联邦各州中参加内战最小的一个州。因此吕斯?皮克斯丹夫很幸运地被选中,在模范岛上的两个区之间充当公正的中间人。
吕斯?皮克斯丹夫是个单身贵族。他头脑冷静,自制力强,虽然外表冷漠,精力却异常旺盛,矜持的态度显得很有英国人派头,举止文雅礼貌绅士味十足,言行中时刻流露出外交家的谨慎。除了在模范岛,他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值得尊重的人。然而在这里,他不过是公司的一位高级代理人而已。此外,尽管他得到的待遇相当于欧洲一个小君主国国家元首的年俸了,但是他并不富裕,再说面对亿兆城的一个个大富翁,他的这些年俸就不足挂齿了。
吕斯?皮克斯丹夫不仅是岛执政官,同时又是模范岛首府的市长。他以这种双重身份住在市政府大楼里。巍峨的市政大楼耸立于第一大道的尽头,与埃塞尔?西姆考耶舰长居住的天文台遥遥相对。吕斯的办公机构就设在市府大楼里,那里办理各种户籍证明,出生证明(有方法使出生率足以保证岛的未来),死亡证明(死者被运往设在马德兰湾的墓地),婚嫁证明(根据模范岛的法律,举行宗教婚礼仪式前,必须先举办世俗婚礼)。那里运作着市政的各个管理部门,它们从未受到过市民的任何抱怨,市长和他的下属为此声名鹊起,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没过几天,“四弦皇帝”在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引见下,便会见了模范岛的最高领导人吕斯?皮克斯丹夫先生。他们对吕斯顿生好感。这种非常美好的印象,是一位善良正直、实事求是、不陷于偏见和空想的人自然而然地给他们留下的。吕斯先生再次向“四弦皇帝”表示歉意。
“先生们,”他对他们说,“能把你们请来,我们感到非常荣幸。也许我们总管使用的方法不是十分恰当。不过我相信你们会谅解他的,对吧?再说,我们市政府以后会尽一切所能不让你们受到丝毫委屈的。我们只希望你们每月给我们演奏两场音乐会,至于平时私人对你们的邀请,你们可以随便接受。我们在此谨向诸位极具才华的音乐家致以崇高的敬意。你们将是我们模范岛上有幸接待的第一批艺术家,这一点,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样的欢迎让“四弦皇帝”十分高兴,他们早把那件事情忘记了,他们一笑释怀。
模范岛继续向西航行。赛波斯蒂?邵恩他们慢慢习惯了岛上的生活。除了令人难以察觉地移动在太平洋水面上之外,亿兆城看来和世界上的大都市没有任何不同,我们的演奏家们在岛上的生活方式和在其他地方一样,连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都没有变化,他们每个月只为模范岛的人们演奏两次四弦皇帝大曲。总之,并不怎么忙。
固执的赛波斯蒂?邵恩对这些奇迹漠不关心,弗拉斯戈莱不露声色,但是热情的伊凡尔内始终处于心醉神迷之中!依他看来,20世纪过去时,大海上肯定漂浮着很多这样的活动城市。它必将成为未来进步和发展的最新话题。而至于潘希拉,在这个富人堆里,让他特别感到陶醉的是耳朵里听到的尽是百万千万,就好像别的地方说25个路易似的。纸币是亿兆城里的日常流通货币。人们习惯于口袋里装着两三千美元。
所以,潘希拉不止一次地对弗拉斯戈莱说:“喂!老伙计,你身上不会没有带着5万法郎的零钱吧?”
这个正在去大洋洲拜访它的姐妹们的活动岛屿,景致是多么引人入胜啊!他们利用空闲时间首先去参观了“太平洋明珠”上所有他们认为奇特的东西。
电车把他们送到岛屿的每个角落。两家发电厂里,整套设备的运转安排得那么简便,带动两套螺旋推进器的传动机械如此强大。每隔一定的时间,当模范岛的方位有利于船只停靠时,左舷区和右舷区的停泊区就接待专为模范岛服务的轮船。
在此期间,“四弦皇帝”渐渐结识了一些人,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受到了热烈欢迎。
赛波斯蒂?邵恩他们第一个去拜访的就是他们的法国同胞——阿答纳斯?陶莱缪。他住在右舷区一所租金3000美金的普通房子里,雇着一个年老的黑人女仆。这位老先生今年已经70岁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阿答纳斯第一次见到“四弦皇帝”时心情特别地激动。他激动的原因并不是单纯地敬佩“四弦皇帝”的演奏,更多原因是在异地他乡遇到了自己的同胞。四位知名演奏家的心情也非常的激动。
阿答纳斯?陶莱缪斯告诉他们,他已经在这个岛上生活了18个月。他还给他们讲述了自己怎么成为模范岛上工作人员的经过。
阿答纳斯?陶莱缪是法国桑泰尔省庇卡底人,少年时代便离开了法国来到美国的新奥尔良住下。那里,在令人怀念的路易丝安那州生活着许多法国血统的人。在他们中间,他的才华有了充分施展的机会。当地的大户人家也纷纷向他打开了大门,他获得了成功,并且渐渐有了一些积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美国司空见惯的事不幸被他摊上了。
有一天,一位梁上君子偷去了他的这笔钱。当时正逢模范岛公司创业初始,他们变着法地宣传模范岛上的种种好处,到处张贴启示,召唤所有靠修建铁路、开采石油、贩卖人口等聚敛了无数钱财的超级富商巨贾们去岛上居住。
阿答纳斯?陶莱缪于是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去向未来城市的最高领导人求职。在那里,他这个行当几乎不可能有教师来与他竞争。多亏有了考弗兰介绍,阿塔纳兹?陶莱缪的请求得到了首肯。原来,名声显赫的考弗兰家以前就住在新奥尔良,认识阿答纳斯?陶莱缪。考弗兰后来成了亿兆城右舷区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说真的,他的课都是在家里上的。文娱宫的教学大厅里从来就空荡荡的,每天只看得见舞蹈教师一人孤零零地在那儿顾影自怜。不过这没什么丢人的,反正他的薪水一分不少。
赛波斯蒂?邵恩也便把他们的生平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阿答纳斯老先生。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提到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邀请他们时所用的方法。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先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他就是喜欢这样玩点戏剧性的花样。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你们不要责备他。他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你们很幸运被他慧眼识珠地邀请到模范岛。”
当他们问到岛上两个区之间的竞争问题,陶莱缪证实了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说法。人们担心左舷区和右舷区居民会因利益和尊严发生冲突。右舷区的居民到模范岛是为了安安静静地享福,左舷区的居民却有点想起生意来了。他们想,为什么不把模范岛当做一艘大商船去做买卖呢,为什么岛上不准办一些工业。总之,以托克登为首的美国佬们,在这里住了还不到两年,做生意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事实上,大家已经看出,两区之间引起一场冲突的分歧思想正在萌芽阶段。两区之间的矛盾将会愈演愈烈,虽然还没有达到白热化的程度,那也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很可能有一天矛盾会突然爆炸。
“可能……突然就会爆炸!”陶莱缪说。
“只要不会把岛炸飞了,我们才没心情去理会呢!”潘希拉说。
“至少,我们在岛上的时候不要炸就可以了!”大提琴手补充了一句。
“呵呵!亲爱的老乡,它结实着呢!”阿塔纳兹?陶莱缪说,“它在海上漫游18个月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故。只有过几次无足轻重的修修补补,你们想想,这是铁做的呀!”
这一句证明了一切。如果世上连钢铁都不能给予人们信得过的保护,还有哪样金属靠得住呢?钢属于铁的一种,再说我们的地球本身,差不多就是一个庞大的碳化物,别的还能是什么呢?这么说来,模范岛便是一个小型地球了。
潘希拉这时转而问阿答纳斯?陶莱缪对岛主席吕斯?皮克斯丹夫的看法。
“他也是钢铁做成的吗?”
“是的,潘希拉先生,”阿塔纳兹?陶莱缪回答说,“他具有坚强的毅力,是个非常干练的行政管理人才。可惜,在亿兆城,仅仅是钢铁做得还不够……”
“必须是金子做的才行。”伊凡尔内马上接了一句。
“说的没错!”
这句话很精确。他的地位尽管高,实际上不过是公司的一个代理,他负责办理有关生、老、病、死、婚、嫁等五花八门各种证明,征收关税,监督公共卫生、街道清洁、草木的照管,听取纳税人的请求……一句话,净是些出力不讨好,惹大部分市民不高兴的事。
他的职务要求他必须站在托克登和考弗兰中间,不偏不倚,这里没有市参议会,只有名人委员会——由30个在智慧和财产方面都最突出的人组成。名人委员会通常在决定重大措施时——其中包括审查航行计划才举行会议,可以想象,在这些会上,有时免不了引起争论,也多亏吕斯?皮克斯丹夫调停得当,直至现在为止,没出什么问题。
虽然现在这一切还仅仅限于口头上说说而已,但岛主席吕斯?皮克斯丹夫已经坐立不安了,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如果最后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处境真是不堪设想。吕斯先生的职位尽管是岛上最高的,但其实不过是公司的一个代理,他是个中立派人物,他不能赞成托克登,也不能反对考弗兰。
吕斯?皮克斯丹夫有两位助理,一个是基督教徒巴戴莱米?鲁其,一个是天主教徒赫勃莱?哈柯特。他们非常热心地辅助吕斯?皮克斯丹夫,他们两个对吕斯先生非常忠诚。
四位知名演奏家向和蔼可亲的阿登纳斯老先生告辞了,答应以后再次相会。教师通常下午去文娱宫,尽管那里一个学生也没有。不过他不愿意让人说他不守时,他宁可在那儿等着,一个人照着大厅里派不上用场的镜子备备课。
其间,模范岛每天都向西移动,而且有点偏西南,为的是能去夏威夷群岛靠岸。这个纬度接近热带地区,温度已经有所升高。如果不是阵阵海风吹拂,扫去岛上的热浪,亿兆城的居民们会热得受不了的。
好在晚上空气凉爽,由于有人工降雨浇洒,哪怕是在伏天里,树木和草坪依旧铺青叠翠,郁郁葱葱。每天中午时分,市政府大楼上的刻度盘就指明模范岛在当时的方位,同时通过电报传到各个街区去。6月25日傍晚,模范岛进入了太平洋热带边缘。
“这就好像高悬的太阳在拖着岛走。”伊凡尔内语调夸张地说。
这个观察既准确又富有诗意,但是赛波斯蒂?邵恩却耸了耸肩算是听到了。扮演一个被拖着走的角色,尤其是身不由己的时候,这可不合他的意……
“再说啦!”他不停地唠唠叨叨,“咱们走着瞧,看这次冒险怎么收场!”
这些天来,“四弦皇帝”差不多每天都要到公园里散步。骑马的,散步的,坐车的,这个时间里,亿兆城的知名人物干什么的都有,在草坪附近都可以遇到。太太淑女们则炫耀着她们当天的第三套摩登服装。这套服装是单色的,而且从头到脚一种颜色,连帽子和鞋也是一样的。
做衣服最常见的布料是印度绸,今年这种料子最时尚。她们也经常穿那种闪闪发亮,用纤维素加工的人造丝料服装,甚至穿用冷杉、柏木加工的人造棉料服装。这种布料中的纤维被分离或分解了,所以没有纹路。看上去很漂亮。
这一切使得潘希拉又发表了他的想法,他说:“你们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人们会用常春藤为忠实的朋友织布,用垂柳为愁苦的寡妇织布!”
有时,马雷卡里国王和王后也在此散步。这对失去君王宝座的皇家夫妇唤起我们艺术家们由衷的同情。看到这对高贵庄严的夫妇手挽着手走过,他们不禁感慨万分!比起那些阔佬来,他们俩相对穷了点,但是大家觉得他们很高尚,很有威严,俨然像那些超凡脱俗的哲学家。每次看到他们,“四弦皇帝”就感想连篇。
其实,有一位国王做市民,模范岛上的美国人实际上很以为荣的,他们一直是按他以前的地位看待他。至于“四弦皇帝”,不管是在城里的街道上,还是公园的小径上,只要相遇,他们总是毕恭毕敬地向“陛下”致意。看得出来,国王和王后对接受这种如此典雅大方的法兰西礼仪很动感情。但是实际上,“陛下”并不比吕斯?皮克斯丹夫更算得上是个人物,可能还不如后者呢。
实际上,一些怕乘船旅行的人们应该采用这种方法,在一个模范岛上进行航行,那是多惬意的事情啊!在模范岛上,根本不用操心什么海上事故,对大海上的风暴也没有任何好害怕的。由于两侧的动力加起来有1000万匹马力,所以模范岛绝不会因海上风平浪静而被困住动弹不得。
同样,它的功率相当强大,就算是遇到逆风也照常行驶。如果说发生碰撞是件危险事的话,有危险的也不是它。那些开足马力或张满帆的船万一撞到了这个铁家伙身上,那它只能认栽。
不过,这类碰撞的事根本不用担心,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都多亏了港口和岛身前后发出亮光的灯火和铝质月亮发射出的电光。夜间,岛的整个上空被这些电月亮照得一片光明。至于暴风雨,根本不值得一谈,模范岛庞大的身躯足以使任何风浪为之胆寒。
可是,潘希拉和弗拉斯戈莱每次散步到岛前岛后的前炮台,或者后炮台时,俩人总觉得缺少点海岬、岬角、岬头、小海湾和沙滩之类的东西。这条海岸只不过是用几百万个螺钉和铆钉固定住的一条钢铁护墙,却看不到大自然下的海岸。
如果一位画家在这儿,他不知有多少理由抱憾欣赏不到真正的海岸呢!他该多么怀念海滩上犹如大象皮肤一样凸凹不平的陈年礁岩,多么憧憬海浪抚摸着涨潮时冲到岸上的各种海藻,拍打着海岸的美妙景致啊!
可以明确地说,工业创造出的奇迹将永远代替不了大自然固有的美。伊凡尔内虽然对模范岛一直持欣赏态度,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个人工岛上欠缺的恰恰是造物主的痕迹、大自然的感觉。
这个时候,“四弦皇帝”在文娱宫大厅里举行他们的第二场音乐会。我们应该注意到,由于第一场演出的成功,软席的票价竟然涨了三分之一。
对于这些疯狂的音乐爱好者来说,涨点儿小钱不算什么,问题是大厅仍然显得太小。为了能买到票,音乐迷们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显然,这种室内音乐一定非常有利于身体健康,没有人会去怀疑它的健身功能。按照开的音乐处方,这次仍然演奏莫扎特、贝多芬和海顿的作品。
演奏者们又一次获得巨大成功,只可惜喝彩的不是巴黎人,否则,他们会肯定更高兴的。不过,既然没有巴黎听众,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和潘希拉觉得听听亿兆城人的叫好声也算是欣慰了。可是,赛波斯蒂?邵恩却不这么看,他始终对这儿的喝彩压根不理不睬。
“咱们就别再难为人家了,”伊凡尔内说,“要知道这会儿在过回归线呢……”
“是北回归线吧!”潘希拉接了一句,他又玩起了这种讨厌的文字游戏。
他们走出文娱宫时,外面依然挤满了买不起软席票的场外听众,他们看到了马雷卡里国王和王后!他俩像平民百姓似的站在门口,没人去注意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