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
去年暑假,我跟着暮年思乡的姥姥回四川乡下住了一段时间,在那里我结识了山娃子。他成了我整个暑假中形影不离的小伙伴。
记得我刚走进那美丽的小山村,一群孩子便把我围起来看。其中一个男孩子特别引人注意,那南方人特有的矮小敦实的身躯,罩着一身粗白布的短裤褂,黝黑的面庞上明眸皓齿,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蓬松而略微发黄的头发倔强地支棱着,一双赤裸的脚丫沾满泥巴。他就是山娃子。在看起来脏兮兮的山村孩子面前,我总有一种来自大城市的优越感,特别喜欢沉浸在他们对我那种既欣赏又羡慕的眼神里。可没过多久,我的这种骄傲就荡然无存了, 这是从跟山娃子上山打猪草开始的。
在一次上山打猪草的路上,我好奇地问:“你怎么不穿鞋?”“习惯了, 穿鞋反倒不方便!”听了他这出乎我意料的回答,我觉得他有些无知而可笑。“鞋不就是为了方便走路才发明的吗?”我说。山娃子瞥了我一眼,说:“我光着脚也比你跑得快。”说着,他生龙活虎一般地穿梭在山林草丛之间。我追赶着,不一会儿,露水湿透了我的浅帮旅游鞋,连裤腿都湿了半截。这时山娃子得意地冲着我笑着说:“还是我这双‘皮鞋’好吧。”我信眼得无言可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山娃子几乎认识山上的每一种草。在这山上,他显得那样的博学多才, 我常常被他弄得一问三不知。什么灰灰菜、蛰儿根、山葱、野芹菜,我几乎连听都没听过。“这蛰儿根在书上叫鱼腥草,要是猪生病了,它还能治病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不禁惊奇地问。“从小我就在这山上跑,是跟大人们学的。”劳动竟能学到这么多的知识,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每当他滔滔不绝地讲那山上的趣事,我几乎都听入了迷,这不禁又增添了我对山娃子的几分崇拜。
时间飞逝,暑假就要结束了。山娃子来送行,他把一个泥做的小猪放在我手里说:“回到北京,可别忘了我们这里。”我心酸地点点头,望着他背上的竹篓,我问道:“你每天都要打猪草吗?”“当然了,放假了还要多打一些呢,我家的那几头猪快要出栏了,卖了猪,我就能交六年级的学费了。” 我的心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和我一般年龄,个子还没有我高的山娃子,竟能承担起生活的担子,而我平时花钱尽管伸手要,从未觉得这还需要努力才能办到。此时此刻,面对满脚泥巴的山娃子,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愧,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和山娃子分别近半年了,可我还时时想起我的这个山村里的小伙伴,时时被他那身背竹篓,手拿锄头的形象激励着,他令我赞叹,教我自强,催我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