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做苦工

努努和岩木朗被送到了象营。努努的脚上被拴上沉重的铁链,背上被烙上深深的印记,每天为老叭运送木料。老叭要为自己盖一座宫殿,砍伐的木料堆积如山。努努和其他大象一起,每天黎明出山,天黑赶到澜沧江边,走一百多里路,一次运送四根大木头。日晒、雨淋、饥饿,它都忍受着,脚被铁链磨破了,淌着鲜血,它也一声不吭。

几天以后,它甚至感到满足和愉快。因为尽管劳役极其艰苦,但却能常常看到妈妈。妈妈也被送到象营拉木头,尽管不在一队,但在路上却能碰面, 虽然是迎面一刹那就过去了,但努努能看见妈妈,就够高兴了,它甩起鼻子, “喔”地发出一声欢叫,表达自己对妈妈的热爱和想念,有时,妈妈也同样“喔”地回答它一声,它的心就像浸在蜜水中那样甜。除了妈妈以外,还使它感到高兴的是,它能一步不离地和岩木朗在一起,岩木朗被派作它的“管象奴”,每天和它一样跑来跑去,负责照管它。岩木朗的心像妈妈一样善良, 当一天苦活干完后,他顾不上吃饭,就拿上镰刀去割青草。他割来的草啊, 嫩得流出液汁,吃进口里就长力气。他常常把家里的一两根甘蔗或一团糯米饭,悄悄裹在青草里喂努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会从怀里摸出短笛,轻轻吹奏一些傣族古老的乐曲,那优美的旋律啊,有时像在倾诉哀怨和痛苦,

有时又像在寻求美好的未来。努努的心在笛声中慢慢沉静下去,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一天艰苦劳动的疲劳也就解除了。

如果这种生活能保持下去的话,努努也就忍了。可是,在那黑暗的社会, 就连这种苦役的平静也不能得到啊。

一天,它和妈妈刚好在途中相遇,正要互相问好,突然从路旁密林中, 钻出一头野象来。那野象身上很脏,两根锋利的象牙却被磨得亮光闪闪,一双充血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前方,当它看见路上行走的象队时,突然昂首狂叫起来,疯狂的叫声震撼着森林,更以巨大的力量震撼着努努和妈妈的心: 它们从声音中听出来了,这头野象不是别人,正是久别的爸爸!努努激动地朝爸爸跑去,可是拖在身后的木头被树丛挡住了,它跑不过去,妈妈也在凄凉地长啸着,疯了的爸爸似乎也明白了,面前正是它日夜窜来窜去要寻找的亲人,它迎面扑过来了。可是,就在这时,老叭发现了爸爸,立即带着一群打手包围上来,嚷着:“逮野象喽!逮野象喽!”手中的长刀和铜枪闪着亮光。爸爸看见包围上来的人,发红的眼睛更红了,它狂吼一声,猛然激怒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向老叭冲去,老叭吓得急忙躲到打手们的后边,一个吓呆了的打手被爸爸一脚踩倒在地。“开枪!快开枪!”老叭嘶哑地喊叫着,四散奔逃的打手慌忙举起了枪。疯了的爸爸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砰!”冷不防后面枪声响了,努努闭上了眼睛,接着又响起好几声枪响,铜炮枪射击的烟雾弥漫树林。等努努再睁开眼睛,只见爸爸已跑远了,而另一头象躺在地上,这是谁呢?仔细一看,啊,原来是妈妈!原来妈妈看见开枪,不顾自己地奔上去,用身体挡住了枪弹,保护了爸爸,自己却被打死了!

努努感到眼前突然昏黑了,天地在旋转,怒火在燃烧,它要朝仇人冲去, 但它的身子被木头拖在树丛中,不能动弹,同时,一双小而有力的手在拉住它的缰绳,岩木朗在流着眼泪劝阻它:“不能去啊,不能白白送死,这仇, 留着以后报吧!”

从此以后,努努的生活完全变了,它再也不能感到快乐和平静。它默默地拖着木头,走啊,走啊,走不完的路,流不尽的泪,它在等待着报仇的机会。

这一天终于来了。一个赕(奉献的意思)佛的日子,老叭为了炫耀威风, 决定自己和贵族们乘象游行,努努也被拉来当坐骑。它被解去了铁链,披上毛毡,背上凉棚,驮着老叭走上拥挤的大街,在两旁跪拜的人群中穿行,走完一条又一条街,老叭要回家了,当路过澜沧江边的时候,努努突然决定向江中走去,它要到江中淹死背上的仇人。它快步走下江岸,背上的老叭吓得怪叫起来。可是,按照傣族的风俗,这天人们都要到江边取水,江岸上、浅水区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努努怕踩着人,只好又折上岸来,把肚里的怒火强压下去,让老叭的命暂时保留下来。

老叭看出了它反抗的念头,就把它和岩木朗一起卖给了一家上海的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