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次没有起义的起义

凶残、腐朽的北洋军阀势力已是外强中干,加上北伐军英勇善战,所向披靡,特别是以共产党员叶挺为团长的独立团更是勇不可挡,因此北伐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9 月,北伐军攻入江西,对号称“淅、闽、苏、皖、赣五省总司令”的直系军阀孙传芳发起猛烈攻击。

北伐军入赣后,孙传芳按捺不住了,立即撕去过去“保境安民”的伪装, 露出反革命的真面目,调兵遣将,分三路将主力部队投入了江西战场。

孙传芳调兵,造成上海守备空虚,是一个相当好的武装暴动机遇。如果

上海武装暴动了,便可以动摇乃至推翻孙传芳在上海的统治。

根据形势的发展,上海区委决定在领导自治运动的同时,着手组织上海民众进行武装暴动。

1926 年 9 月,根据苏联领事馆的电报,上海区委确知北伐军已经占领武昌与汉阳,罗亦农在区委主席团会议上提出:“上海地方非有一次民众的暴动不可,要特别注意军事工作。”

为了集中力量搞暴动,区委主席团决定结束上海正在开展的大罢工。上海总工会负责人汪寿华对此十分赞同,他说:“组织一次暴动是十分必要而迫切的,要马上开始组织,并且组织 2000 人的纠察队作为暴动的基本力量。”

统一了认识,一场民众的武装起义开始紧锣密鼓地加紧筹备。

与此同时,广东国民政府派出的国民党中央委员、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钮永建,作为驻沪特派员,也在积极活动,准备以暴动形式夺取上海。

钮永建来上海前,曾先到杭州,与孙传芳属下的浙江省省长夏超谈判。双方约定,夏超在杭州宣布独立,脱离孙传芳,接受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军长之职,并向上海进军。届此,钮永建在上海,依靠工人和学生,组织暴动, 里应外合,夺取上海。

钮永建到上海后,在法租界环龙路(现南昌路)志丰里五号设立了办事机关。他首先通过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头子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等人, 组织起一支由流氓无产者、落伍军人及青帮分子为骨干的武装力量。

钮永建还主动派代表与中共方面联系,了解上海的工人和学生力量。中共派出上海总工会代表汪寿华与学联代表林钧与之会晤。

钮永建的代表问:“上海工人的实力如何?”汪寿华告诉他们:“我们可有 1500 人的武装。”

钮永建的代表听了,非常轻敌地答道:“我们只要有 50 人肯勇往直前,

视死如归,群众就可以被鼓动起来,而使对方畏惧,不必一定要 1500 人。” 接着,汪寿华表示:“上海的资产阶级对反对孙传芳表现了积极性,我

们希望资产阶级也参加武装暴动。”

钮永建的代表立即表态:“不管几方参加,现在钮先生来了,应听从他的指挥。”

双方初步议定:国共联合,共同组织暴动。

10 月中旬,曾与钮永建秘密谈判的夏超,眼见孙传芳在江西的战事屡屡失利,南昌被围不解,主力已丧失过半,感到这正是起兵举事宣布独立的极好机会。16 日,夏超正式接受了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军长的任命,解除了孙传芳在杭州仅有的 200 名宪兵队的武装,公开宣布浙江独立。

夏超起义,加速了国共合作在上海联合暴动的发生。17 日,钮永建表示, 要听从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的统一指挥,依靠工人、学生的力量发动暴动。至此,国共合作发动第一次武装起义的方针正式确定。为了避免帝国主义借口反赤,进攻和屠杀工人阶级,因此,中共中央决定,将以虞洽卿为代表的资

产阶级,推上武装起义的领导地位。

17 日,夏超调集了 3000 多警备队,整装待发,准备进军上海。当日下午 4 时多,1500 余名警备队乘专列进驻嘉兴,晚 9 时左右,1600 名警备队, 也乘专列向松江进发,打算控制上海到杭州的水陆交通。18 日,夏超部队占领松江,逼近上海,引起守备力量薄弱的上海军阀政权的一片恐慌。

但是,狡猾的孙传芳对夏超早已存有戒心。夏超刚有举动,孙传芳便迅速将驻防长江两岸的李宝章旅调到上海,随后调宋梅村旅到嘉兴。宋旅大军压境,22 日到达杭州,夏超慌不择路,弃城出走。很快,孙传芳的军队接管了浙江省署,夏超的保安团被缴械,夏超本人在逃至杭富路上,被人开枪打死。

由于当时通讯条件极差,中国共产党方面及联合起义领导机关方面,都没有及时得到夏超起义失败的消息。当时上海还到处流传着北伐军攻克九江的消息,中共上海区委对此传闻信以为真,对形势估计十分乐观,因此积极组织各方面力量准备起义,特别是推动虞洽卿为代表的民族资产阶级出来领导起义。

可是,在临近起义,需要拿起枪实干时,资产阶级却害怕了。资本家聂垂生等人在起义前就表示不参加,虞洽卿等人也不干了。他们或登报声明“在商言商”,或找借口到外地躲避风头。国民党代表钮永建,在起义的关键时刻,也犹豫动摇了。直到起义前夕,中共上海区委与上海工人阶级才主动地承担起发动起义的责任。

由于钮永建一直持观望态度,所以直到决定起义的那天,钮永建才将国民政府用于武装工人的钱交出 1 万元,用来购买 100 支毛瑟枪。直到 23 日, 即武装起义的当天,工人纠察队才拿到了枪,还没有来得及训练,就投入了起义前的就绪状态。

10 月 23 日晚,工人纠察队在指定地点待命,等候钮永建方面的兵舰开炮作为起义的信号,准备由浦东地区码头工人纠察队首先进攻枫林桥水上警察暑,继而袭击高昌庙兵工厂,然后占领军阀走卒李宝章驻地的龙华敌军司令部。可是,一等再等,直到凌晨三、四点钟,也没有听到炮声。这时,警察发现了部分起义部队,开枪向队伍射击,队伍很快散开。

  1. 日凌晨,中共上海区委向工人纠察队下令停止起义,这次没有起义的起义很快以失败告终。

由于准备仓促和缺乏经验,在钮永建的队伍与工人纠察队之间,并没有建立起严密的组织和统一的指挥系统。加上钮永建的队伍成份复杂,缺乏起码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因此起义前夕消息严重泄密,致使敌人已经有了准备。起义中有两处工人机关被破坏,一处是浦东吴家厅码头工人起义指挥部,一处是南市沪军营亲贤里机关。总工会执行委员、码头总工会副委员长陶静轩及工人自卫团指挥奚佐尧不幸被捕。

奚佐尧被捕后,关押在淞沪警察厅,敌人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奚佐尧无所畏惧,敌人于 10 月 26 日残忍地将其杀害。

在狱中,敌人对陶静轩施以酷刑,妄图从他的嘴里抠出情报。陶静轩在敌人的严刑拷打面前始终坚贞不屈,大义凛然。11 月 16 日,在被押赴刑场的路上,他慷慨激昂地向沿途群众控诉军阀和帝国主义者的罪恶,劝告行刑士兵不要再当帝国主义支持下的军阀走狗,然后,从容就义,死时年仅 36 岁。

第一次武装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却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教训。

  1. 日起,上海区委分别召开了主席团和各部委书记联席会议、活动分子会议,总结起义的经验教训。经过总结,罗亦农将这次起义失败的原因归结为三点,他说:“一是起义没有与夏超起义相衔接,时机掌握不当;二是过于依赖资产阶级和国民党,因此失却了主动的地位;三是技术准备不足。但是——”罗亦农挥动他那有力的手臂,继续说道:“起义也使我们大有所得, 这就是,武装起义绝对不能依靠资产阶级和国民党,真正应该依靠的只有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人阶级!”

上海暴动的第一幕已经结束,第二幕马上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