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月球

飞上太空

10点钟后,法国冒险家米歇尔·阿当、巴比康主席和尼却尔船长同所有的朋友们告别。3位旅行家向巨大的铸铁炮炮口走去。他们被一架活动吊车送到下面炮弹的圆锥形顶端。这里有个洞口,是专门为他们开的,他们从这里进入到里面的铝制车厢。

进入飞行器以后,尼却尔立即用一块坚固的金属板把洞口封闭。金属板是从里面用坚硬的螺丝固定的。另外几个高强度窗的透镜玻璃也是用这种金属板装的。当金属板密封后,三位旅行家就一点光亮也看不见了。

“亲爱的伙伴们,”米歇尔·阿当说,“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这人对于家务事样样在行。来,为了使每个人都感到轻松,让我们布置一下新居。我们总不能黑灯瞎火地做事情。煤气在哪儿?真见鬼!”

米歇尔·阿当天生是个乐天派。他在靴底划着一根火柴,准备去点煤气灯头。这是个装有煤气和氢气的高压容器,够他们用144小时,也就是6天6夜。

点燃了煤气,飞行器内就变得明亮了。墙壁上装有软垫,墙角边有球形沙发,这真是一个舒适的房间。

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一遍之后,米歇尔·阿当感到很满意。

“这是一个可以旅行的囚房,不过这个囚房有一个不错的窗口,我真想在这儿住上100年。巴比康,你别笑!你是不是认为这间囚房也许就是我们的棺材?就算是吧,穆罕默德来和我换我也不干,他的棺材只能埋在地下,而我们的却能飞行!”

巴比康和尼却尔不去听米歇尔·阿当的高论,他俩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一起来动手吧,我们离发射时间不久了。让我们同舟共济吧,朋友们!”巴比康用严肃的语气说。这时离发射只有5分钟了。

“行!”米歇尔·阿当说,他显得很激动。

准备工作完了,三位勇敢的旅行家拥抱在一起。

“上帝保佑!”巴比康虔诚地说。

米歇尔·阿当和尼却尔躺在了炮弹中央的床垫上。

“10点56分。”船长看看表。

还有40秒时,煤气灯被巴比康灭掉了,他也躺了下去。

嘀嗒,嘀嗒……除了时钟的滴嗒声,一片寂静。

突然,三个人感到剧烈地震了一下,原来,火棉燃烧时释放出来的60亿公升气体把抛射体送上了太空。

3秒钟后,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动了一下。这个人抬起头,慢慢爬起来,最后又跪在地板上。“嗨!”他摸摸自己,叫了一声。原来是米歇尔·阿当。

“米歇尔·阿当一点事没有,现在看看两个伙计怎么样。”他说道。

“巴比康!尼却尔!”

没有回答,他不禁忧虑起来。如果能听到同伴们叫痛的呻吟声也好,但就是没有。他又叫了一声,同样没有回音。

“完了!”他说道,“他们肯定见上帝去了。”

阿当又恢复了活动。他开始安静下来,活动了一下,使身体舒服一些。然后他又站起来,掏出火柴把煤气灯点着。还好,煤气缸没有漏气。

点上灯后,阿当开始去看看两个同伴怎么样了。只见一个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尼却尔在上面,巴比康在下面,似乎没了气。

阿当把船长扶起,把他放到沙发上给他按摩。尼却尔在他的按摩下,逐渐恢复了知觉。

阿当和尼却尔一起把巴比康抬起来放在长沙发上,他受的伤好像比两个同伴都重,有一些血迹沾在巴比康身上,但这些血是从肩膀上一处小伤口流下的,阿当放心了。这点伤不严重,仅仅是擦破皮肤而已,于是就给他包扎好。

然而,过了很久巴比康才苏醒过来。两个同伴刚才真的被他吓坏了。

阿当和尼却尔给巴比康按摩了很久,他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尼却尔,我们是不是在飞行?”巴比康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尼却尔和阿当对望了一眼,他们简直忘了他们是在乘坐航天工具呢!他们首先不是关心车厢,而是旅客的安危。

“告诉我,我们是否在飞行?”米歇尔·阿当反过来问。

“说不定我们还在佛罗里达安安静静地等着呢!”尼却尔说。

“不,我们有可能是在墨西哥湾底呆着呢。”米歇尔·阿当说。

看来情况不妙。这个关系重大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巴比康比两个同伴都激动,突然有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使他站了起来。他竖起耳朵听,但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已被厚厚的弹壁隔绝了。然而,巴比康却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他感到身体很热。他赶快从防护罩里拿出温度计。天,这里的温度有45摄氏度!

“是!是!”他叫起来,“是的,我们正在飞行!这样高的温度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由于抛射体和大气发生摩擦而产生了大量的热。但我们已经进入真空,温度马上就要下降了。不过,我们又要过冬了。”

“照你这样讲,”米歇尔·阿当问,“我们已经到了大气层边缘了?”

“这肯定,米歇尔。现在是10点59分,假如我们开始的速度没有受到空气摩擦的影响,再过6秒,我们就将穿过气层了。”

“但是我们的飞弹肯定会受到空气摩擦的影响,它能把我们的速度降低多少?”

“应该降低1/3。”巴比康回答,“根据我的计算,如果我们以10972.8米/秒的速度飞行,那么,穿过大气层以后,速度会降到每秒7322米。不管怎样,我们已经穿过大气层了……”

“那么,”米歇尔·阿当说,“我们的尼却尔两次打赌全输了:大炮没有爆炸,输了4500美元;抛射体现在已经升到了6英里以上,又输了5500美元。尼却尔,快掏钱吧!”

“没意见。”尼却尔说,“但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吧。”

“爆炸声,你听见了?这个声音肯定比霹雳还大。”

“这个,没听到。”阿当觉得有些奇怪,“爆炸声确实没听见。”

“你呢,巴比康?”

“我也没听见。”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是怎么啦?炮弹既已发射,爆炸声肯定会有的。

“先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巴比康说,“让我们从窗户看看。”

窗户打开了。三个人挤到舷窗上,但是外面漆黑一片。

此时正当月明之夜,如果他们还没有离开地球,就应该看到月光。但他们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恰恰证明他们已离开了地球。这同时也说明,他们已不在大气层里了,因为光线在空气里扩散时,也许会在抛射体的金属外壁上留下微弱的亮光,舷窗也应该有一点亮,但是这里也是漆黑一片。因此可以肯定,他们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我是输了。”尼却尔说,样子像有点儿无奈。

“那就把钱拿出来吧。”阿当说。

“拿着,这是10000美金。”尼却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纸币。

“还是给你开张收据吧。”巴比康把钱接过来。

“这样也好,”尼却尔说,“这样才像回事。”

两个交付完毕,一起朝窗口望,观看天空里的群星。星星点缀在黑色的天空上,显得特别醒目。他们想象,这时候月亮该到天顶了,但是却没法看到它。阿当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月亮有时候会不会不按时间到来?”他喃喃地说。

“放心,”巴比康答道,“虽然我们看不到它,但我们未来的居住地必定是在那里的。来,让我们从这边看看。”

巴比康刚要到对面的舷窗去看的时候,他被一个越来越亮的物体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圆盘,硕大无比,它的面积一时算不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小月亮。它飞快地运动着,它绕地球转的轨道仿佛要和航天器的轨道交叉在一起。它一面自转,一面运行,就和所有空间里的天体一样。

他被这个巨大的物体震惊了。他们不敢想象航天器与这个物体相撞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是抛射体受到它的影响而跑出自己的轨道,就是相撞之后抛射体坠落在地球上,或者是被小行星强大的吸引力卷走。

在刹那间巴比康主席想到了3个假设的结果,即使只有一个设想成为现实,他们的试验也不会成功。三个人默默地望着天空,那个物体越飞越近,也显得越来越大了。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小行星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原来,它背着月亮突然沉入无尽的黑暗中,再也不出现了。

“这不过是一颗很普通的流星而已,”巴比康说,“但是它的体积大得惊人,它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成为地球的卫星了。我现在知道了,通过这颗火流星我们或许可以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这怎么说?”阿当问。

“它和地球的距离我们知道,在和它相遇的地方,我们离地球表面刚好8140公里。”

“那可是两千多法里啊!”米歇尔·阿当大声说,“地球上的快车可没有这么快呀!”

“这我倒不怀疑,”尼却尔回答道,看看手上的表,“现在是11时10分20秒,我们离开地球已经13分钟了。”

“才13分钟?”巴比康有点吃惊。

“对。”尼却尔说,“如果我们一直以每秒11公里的速度前进,那么4万公里只要1个小时就够了!”

“真是妙极了,伙伴们,”巴比康说,“现在,我们再来想想这个问题,哥伦比亚的炮声我们怎么没听到?”

巴比康一面沉思,一面去开另一边舷窗的护板,没有回答他的话。打开护板以后,航天器内顿时洒满了皎洁的月光。

舷窗外是皎洁明亮的月亮。月光直接透入舷窗,再也不需经过云遮雾罩的大气层了。月亮在周围黑色帐幔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洁白。在太空间,光线无法扩散,月亮也就不能遮住它周围的星星了。从航天器望出去,所见到的天空更加蔚为壮观,这是在地球上没法见到的。

月球——三位勇士旅行的最后目的地,现在,他们正怀着兴奋的心情凝视着它。月球的山脉、平原等,就和在地球上见到的一样清楚,但由于是在真空,月光显得格外强烈。圆圆的月盘,光芒四射,好像一面白金镜子。现在,三位旅行家早已把他们出发的地方——地球,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位旅行家正在努力透过黑暗进行观测,突然,一束束鲜花似的流星雨飞过他们面前。几百个小小的流星在大气层中燃烧时就如同一条条火扫帚,在灰朦朦的地球上撒下好看的火花。

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感到非常困倦。弄不清是身体过于疲乏,还是精神不振,总之,在地球上最后几小时的过度刺激,使他们感到昏昏然。

“既然叫咱们睡觉,咱们就服从安排吧。”米歇尔·阿当说。

刚在床垫上躺下不久,三个人就睡着了。

不料,刚睡不一会儿,巴比康突然醒了,大声把同伴们也吼醒了:

“我知道啦!”

“知道什么啦?”米歇尔·阿当揉揉眼睛。

“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哥伦比亚炮声的答案!”

“为什么?”尼却尔问。

“因为我们飞得比声音的速度更快!”

太空之夜

这是一个奇怪的答案,可它却是对的。三个人解了他们心中之疑后,立刻又沉沉入睡了。哪里还有比他们现在的这个生活环境更安宁、更寂静呢?当他们起程8小时以后,如果他们不是被一个突然的声音惊醒的话,他们肯定还在梦乡之中呢!

那么,他们突然被什么惊醒了呢?

“狗!是狗在叫!”米歇尔·阿当一下子爬起来,叫道。

“它们肯定饿坏了!”尼却尔说。

“我们完全把它们忘了,真是的!”米歇尔说。

“狗在那里?”巴比康问。

找了很久,他们才在沙发下发现一条。这条狗一直躲在一个角落里,大概是被第一次的震动给吓呆了。如果不是由于饥饿,也许它还不敢叫呢。

“狄安娜,出来吧。”米歇尔·阿当说,“过来吧,我的宝贝!你将和我们一起被记载在人类的伟大历史中!”

狄安娜慢悠悠地走出来,哼哼唧唧地叫着,不知道它听懂了阿当的话没有。

“还有呢,”巴比康说,“夏娃已经找到了,亚当在哪儿呢?”

“亚当嘛,”米歇尔说,“总在附近什么地方,不会离得太远的!叫叫它就会来了。卫星,卫星,出来!”

但是卫星没有出现。狄安娜还在叫。他们给它检查了一下,还好,它没有受伤,于是给它拿来一些开胃的食物,它开始吃起来。恐怕找不着卫星了。找了好久,才发现这条奄奄一息的小狗原来在顶部的一个格子里。

“不要怕,乖乖,”米歇尔说,“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宁愿我们自己多吃些苦头,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说着就去给卫星舀了点水来,它很快就喝光了。

打理了两条狗后,三位旅行家又准备研究地球和月球。仍然像一只灰朦朦圆盘的地球,现在,边上有半圈狭长的光亮,只是变得比头天晚上更窄了。而月球却越来越近,显得更大了。

面对着曾经居住的地球,米歇尔·阿当感慨地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地球人了,我们现在居住在一个新的世界里。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同类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巴比康是我的同类,尼却尔又是巴比康的同类,就是这样。当我们成为普通的月球人时,这个微型世界的全体居民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你说得对。”尼却尔说,“但是老兄,我肚子饿了,想吃早饭了。”

即使到了新的天体里,居民们照样要吃饭才能活下去。他们同在地球上的动物一样,也是会饥饿的。米歇尔·阿当,身为法国人,他宣布自己烹调手艺是一流的,因此大厨师这个职务就非他莫属了。这里有足够的火力和食品供他显示技艺。

用潘帕斯草原最肥美的动物肉制成的利比希饼加热水冲泡后,就成了美味的浓汤。这便是他们早餐的第一项内容。浓汤过后就是几块压缩牛排,这种牛排不比英国咖啡馆里的牛排差。再接下来是罐头蔬菜。

“真是比新鲜蔬菜还要新鲜!”米歇尔赞道。最后一道是美国方式的,把面包片涂上牛油加上茶。大家对茶叶赞不绝口,因为这是俄国沙皇赠送的。

阿当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黑夜牌名酒,为这顿盛餐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三位旅行家为地球和它的卫星的和睦而干杯。

用完餐,巴比康开始整理内务。前面说到,这间空中车厢的底部面积是54平方英尺。从地板到拱顶高度是12英尺。经过巴比康的精心安排,所有的旅行工具和器具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这样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底部的玻璃是很厚的。三个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如履平地。从下面照射进来的太阳光,把许多奇怪的影子投射在飞行器内。

由于备有防震装置,水箱和食物箱完好无损。他们所带的食物够他们用一年没有问题。但是水和50加仑的酒精则只能用两个月。不过,天文学家说月球上有一个薄薄的大气层,密度很大,相信月球上有水源。因此,三位勇士如果可以在二月以内完成旅途并在月球上安排新居则就不会忍饥挨饿。

空气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也好办,他们备有够两个月用的氯酸钾。这种物质加热到一定温度之后就会产生氧气。他们带了18磅氯酸钾,这能够产生7磅氧气,足以供三位旅行家用了。

但是,光有氧气也是不行的,排出的二氧化碳怎么办?经过12小时以后,炮弹车厢里已经充满了二氧化碳。狄安娜在那里大口喘气就证明了这一点。由于二氧化碳比重大,总是沉在空气底层,狄安娜已经萎靡不振,看样子它受害不轻。尼却尔船长赶快给它救治。他从箱子里拿出几只装有苛性钾的容器,摇了摇,放在地上。这种材料很容易吸收二氧化碳。不多一会儿,有毒气体就被吸掉了,现在,空气变得新鲜多了。

看看仪器有没有问题。除了一只最低温度计被撞破外,其他的温度计和气压计都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他们把一只精良的无液气压表挂在墙壁上,从表上的刻度判断,现在正是“晴天”。

带来的指南针也能正常发挥作用。但是现在,指南针没有一定方向,只是乱转。由于他们现在距地球太远,地球的磁力对仪器的作用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另外,还有一只沸点测高仪(这是用来测月球山脉高度的),一只六分仪(用来测太阳高度的)和一只经纬仪(用来测平面图的地平线的角度),最后还有一副望远镜,这是用来观察月球的。通过仔细检查,这些仪器都完好无损,一样经受住了起程时猛烈的震动。

三个人都对检查结果感到满意。检查完毕,他们又到各个窗口去继续观察。窗外群星灿烂,真可以使天文学家高兴得发疯。一边是光辉夺目的太阳,一点光晕都没有,就像一个燃烧的大炉子,在黑色的天空中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一边是反射着太阳光的月球,它安然不动地停在宇宙空间的中心,还有一个黑油油的圆盘,它就是我们的地球。在它的边上有一线白光辉,中间是个黑黑的大洞。

三位旅行家被眼前新奇的景色迷住了。面对这一切,他们感到非常兴奋,奔腾激荡的潮水在他们的心中起伏。

在这一天里(不对,应该说是地球上的12小时,因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和地球上是不一样的),最后一件事是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厨师还是阿当。到现在为止,三位旅行家的旅途基本上可以说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正当飞行器慢慢地减速飞行时,他们安然无忧地睡着了,即使在梦中,他们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你说三位旅行家为什么能睡得这么安祥?原因是,尽管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但是里面却是静止不动的。他们感觉不到它在飞行。当人在一个物体内部同物体一起运动的时候,尽管它的速度很快,但人却感觉不出来。巴比康和他的朋友们由于被关在飞行器里,他们自然就认为自己并没有在运动。就算他们在飞行器外面,也是一样的。只有当下面的地球越变越小,而面前的月球越变越大时,他们才相信自己正在快速运动。

12月5日早晨,突然,一阵令人愉快的叫声惊醒了三位旅行家,原来是雄鸡在叫。第一个爬起来的人是米歇尔·阿当。他走过去把半开着的木箱盖上:

“闭嘴!”他骂道,“我的好事差点让你给坏了!”

巴比康和尼却尔这时也醒了。

“这儿有公鸡?”尼却尔不禁有点奇怪。

“没有。”米歇尔笑着说,“伙计们,是我用田园牧歌叫你们起床啊!”

说着,他突然学着公鸡“咯咯嗒”地叫起来,简直比任何鸟类的歌声还动听。

两个美国人被这个法国人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狄安娜也不甘寂寞,汪汪地叫起来。它还没吃早饭呢。

“你看,我们只顾说话,”米歇尔·阿当说,“狄安娜和卫星让我们给忘了!”

这条母狗把米歇尔·阿当端来的一盆美味食物吃了个精光,舔舔舌头。

“我说,巴比康,”米歇尔说,“现在,我们的飞行器成了诺亚方舟,把鸡狗都带来了。”

“可惜这地方太小了,否则应该多带点来。”巴比康回答说。

“如果挤一挤就解决了。”米歇尔说。

“对,”尼却尔说,“如果我们能够把公牛、母牛等等这些家畜带到月球上去就好了。但是,我们却没有办法让这节车厢变成马厩和家畜棚。”

“如果我们带一头驴子,一头就行,那就太好了。驴子有一个好处,安既勇敢又有耐性,但是这种可爱的畜生却经常受到人类的虐待。它们活着的时候要挨打,死了之后还要挨打!”米歇尔·阿当说。

“这是怎么说?”巴比康问。

“因为驴死了,皮会被剥下来蒙鼓。”米歇尔说。

米歇尔·阿当说完,巴比康和尼却尔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是他俩立刻止住了笑。因为他们听到阿当叫了一声,他正弯着腰,瞧着狗窝。

“真是不幸,卫星死了,我们没有给它治好伤。它真的死了。”米歇尔·阿当无奈地看着两个朋友。

“这条狗的尸体保留不了两天的时间,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巴比康说。

“这当然。”尼却尔答道,“但是舷窗是用铰链连接起来的。我们把窗口打开来,把狗的尸体扔出去。”

“虽然我们可以这样做,但要特别小心。”俱乐部主席沉思了一会说。

“为什么?”米歇尔问。

“这有两个原因。”巴比康说,“首先,我们要考虑到抛射体内部空气的问题。我们不能随意浪费空气。”

“可是我们能够制造空气呀!”

“我们只能制造氧气,也就是空气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注意到一点,就是不能让抛射体内含氧量过高,否则容易引起严重的心理混乱。我们虽然有办法把氧气造出来,但我们却没办法制造氮气,这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气体。舷窗一开,氮气肯定会漏出去。”

“可是,把卫星扔出去只要一会儿工夫就行了。”米歇尔说。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如此了,但动作必须迅速。”

“那么,另外一个原因呢?”米歇尔问。

“这另外一个原因嘛,就是要防止外面的严寒侵入飞行器,否则,我们有可能被冻死。”

“外面有阳光呀!”

“是的,太阳可以给我们的飞行器加热。但是,它却没办法给正在飞行中的真空加热。没有空气的地方虽有光线扩散,但却没有温暖。而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既黑暗又寒冷。假如有朝一日太阳没有了火焰,地球也许就不能这样存在下去。”

“那么,行星空间的温度会有多少呢?”尼却尔问。

“人们以前都估计温度非常低,”俱乐部主席答道,“通过计算,有人认为起码零下几百万度,后来一个法国科学家,米歇尔的一个老乡傅立叶重新做了一个比较正确的推算,推翻了这个估计。他认为,空间的温度绝对不会低于零下60度。”

“哦。”米歇尔咕哝了一声。

卫星的葬礼很简单:右舷窗的螺栓被被迅速钮了下来,大家把这只可怜的死狗抛入了空间。

12月4日5点钟的时候,已经旅行了54个小时的三位旅行家都醒过来了。单从时间上看,他们已经度过了应该呆在飞行器内的时间的一半多了,而从路程上看,他们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七的路程。由于飞行器的正常减速而产生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从底部舷窗观察地球时,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陷没在阳光中。别说看到灰朦朦的圆盘,现在连“月牙”也看不到了。地球要重新进入“新月”位置,要等到第二天午夜月望的时候。现在月球的路线和飞行器的正在接近,到了一定时刻,它们就会合在一起。四周是明亮的星星,它们悬在漆黑的空中。因为隔得太远,它们没有明显的变化,因此这时看到的太阳和星星都和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样。月球在他们面前变得非常大,但他们的望远镜放大倍数小,还不能有效地观测地球表面,也就不知道它的地形如何。

现在,他们无事可做,消磨时间的办法就是不断地闲聊。虽然每个人都谈及了各自领域的知识,但月亮总是成为中心话题。作为科学家,巴比康和尼却尔总是保持着严肃的态度,而米歇尔·阿当却总是异想天开。他们谈起飞行器,它的位置和方向,以及什么样的意外事情将会发生,应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使飞行器降到月球上去。时间在饶有兴趣的谈话中到了下午3点。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米歇尔说,“说实在的,我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时间也就一下子过去了。”米歇尔说完就爬上抛射体拱顶去“更仔细地观察月球”。巴比康和尼却尔则在下面的弦窗口观察着。

从拱顶上下来的米歇尔·阿当又到侧面的舷窗去看,不料,他立刻惊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巴比康问,说着他走近窗口。

只见,在窗口外面几米的地方飘荡着一只有点儿扁的口袋似的物体。这个物体和他们并驾齐驱,证明它也在做上升运动。

“这是什么家伙?”米歇尔·阿当感到好奇,“难道这是由于受了我们飞行器的引力而和我们一起飞的微型天体?”

“有一点我不明白,”尼却尔说,“按理讲,这个物体远比炮弹轻,但它竟能和我们平行飞行!”

“尼却尔,我不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俱尔部主席思考了一会说,“然而,我知道它能和我们保持平行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亲爱的船长,因为我们是在真空里飘荡。在真空里,不论重量大小和形状如何,所有的物体都以同样的速度运动或降落。在地球上,由于存在空气阻力,物体降落的速度就不一样。物体在真空里,不论铁块还是鹅毛,都下降得一样快。在这里也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正是这个道理!”尼却尔高兴地说,“凡是扔到外面的东西都将和我们一起降到月球。”

“对呀!我们真是傻极了!”米歇尔跳起来。

“你怎么这样讲话?”巴比康问。

“唉,真是忘了!我们原该把用得着的东西,书啊,用具啊,工具啊,等等装满这个抛射体,然后就把它们全都扔到外面去让它们跟我们一起走。哎,我们还是真傻!我们可以到外面去散步呀,就像上面这个物体一样,我们可以跳到空间里去。在太空里自由自在地停留。比鸟儿还要悠闲自在,鸟儿还要扇翅膀哩!”

“这是个好主意,”巴比康说,“但是怎样呼吸呀?”

“真是气人,偏偏在关键时候又没有空气了!”

“米歇尔,即使有空气,你也会被抛在后面的。因为你的密度比炮弹小。”

“看来我们只好呆在车厢里啦!”

“只有如此。”

米歇尔又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啦?”尼却尔问。

“我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东西了!它什么也不是,既不是小行星,也不是小行星的碎块!”

“到底是什么?”巴比康问。

“它就是我们扔掉的那条狗啊!”

这个变样的无法辨认的物体原来正是卫星的尸体。它又扁又平,像一只跑气的风笛一样,跟着他们一直在飞行。

空中魔术

第二天,也就是12月5日,早上6点钟,三个人起床了。按照事先计算,这是最后一天的旅程了。再过18个小时,也就是午夜,他们就要到达月球表面了。一想到这点,大家一起向黑暗中的天体欢呼一声:“万岁!”

月球在布满星星的太空里运行。只要再转过几度的角,飞行器就要在空间的某一个地方和月球碰面了。通过观察,巴比康认为,他们着陆的地点将在北半球。那里到处是辽阔的平原,山脉很少。他们盼望着月球的大气层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聚集在低洼的地方。

尽管巴比康保持着沉默,却有一个念头总是缠绕着他。但他见两个伙伴的心情很愉快,便不愿让他们担忧。

由于飞物器的轨道已经略微有些改变,现在,它的方向偏向月球北部,而原来是打算把炮弹发射到月球中心的。现在他们不是向月球中心飞去证明它的方向已经发生了偏差。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偏差呢?巴比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偏差有多大,因为他找不到方位标。他希望偏差度小一点,以便于炮弹能够在月球上半部着陆。巴比康随时观察着月球,想了解飞行器的方向有没有发生新的变化。假如炮弹是滑到月盘边上,冲入星际空间,而不是击中目标的话,那后果就堪忧了。

以前看似一个大圆盘的月球,此时已经是个能让人感觉到的球体了。只要没有太阳光倾斜地照射到月球表面,那么,这时高山那突出的轮廓就清晰可见了,山的高度也能够根据阴影而测量出来,就连辽阔平原上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也能分辨。但是,现在阳光是那么耀眼,地势如何,还看不清,也看不清月亮上那张像人脸的图案。

“人脸?就算是吧,”米歇尔·阿当说,“说真的,太阳神妹妹的这张脸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现在,三个旅行家离月球非常近,他们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新的环境。他们早已做好了如何在这个未来的国度里漫游的打算。

但是越是靠近目的地,他们就越是担心。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降低,如果他们注意到这点的话,他们更要担心。飞行器这时似乎已“失掉了重量”,靠这样的速度,他们是难以到达月球的。飞行器的重量正在逐渐消失,到了月球吸引力和地球吸引力的分界线时就会没有了。这时会发生许多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米歇尔·阿当照样像平时一样准备早饭,并不去操心这些事情。浓汤的味道很好,罐头肉也很可口,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大家以几杯不错的法国葡萄酒结束了早餐。

制氧装置一直都在正常地工作着,空气里的氧气保持着合适的浓度。苛性钾把所有的二氧化碳都吸收了。

每天早上,米歇尔·阿当都不忘检查气流调节阀,用温度计调整气体的压力,以便保证制氧装置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庆幸的是,一切都没有出差错。三个旅行家的重量、炮弹和炮弹里所有的物体的重量,从离开地球的时候起就都在逐渐减轻。即使飞行器重量的变化他们无法觉察到,但他们迟早会感到自己以及所使用的物体会越来越轻。

奇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这一天上午11点时,尼却尔不小心掉了一只玻璃杯,他原以为必定会损失一只玻璃杯了,没想到杯子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在半空中悬起来了。

“哈哈!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物理现象!”米歇尔·阿当笑起来。就在突然间,所有的东西,用具呀,玻璃瓶什么的,都和那玻璃杯一样,魔法似的停在空中不动了。米歇尔把狄安娜托起来,把它放在空中,不用任何魔术,竟然能够完成魔术大师们的表演绝技,狗就悬在空中不动了。

这个科学道理虽然三个旅行家都懂得,但仍然惊讶得张口结舌。他们感到轻飘飘的,仿佛突然进入了一个神话般的世界。他们伸出胳膊,胳膊并没有自动下降。脑袋也仿佛是在肩膀上悬着,活动自如。两只脚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地板,他们全都失去了平衡,像喝醉的酒鬼。曾经有许多故事描述了隐身人和无影人,但在这里,在抛射体里,人体的重量因两个天体的引力相互抵消而消失了!

米歇尔突然轻轻一跳就离开了地面,悬在空中静止不动了。两个朋友也和他一样,凌空悬着,和他会合在一起,就像拉斐尔那幅奇妙的画。

“这是不是真的?这可能吗?”米歇尔嚷起来,“不可能!没有谁会相信,但事实又真是这样啊!如果拉斐尔见到这种情景,他的《升天图》肯定会画得更加美妙!”

“但是这种魔法很快就要结束了。”俱乐部主席回答说,“当飞行器穿过引力中心线,月球就会把我们拉过去。”

“那么,我们就要站在飞行器的拱顶上啦!”米歇尔说。

“不会。”巴比康说,“由于飞行器的重心很低,它会慢慢翻转过来。”

“那样,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要翻过来了。”米歇尔说。

“不用担心,米歇尔,”尼却尔说,“飞行器是在不知不觉中翻转过来的,因此这些东西是不会颠三倒四的。”

“事实上,”俱乐部主席接过话头,“由于底部比较重,飞行器越过引力中线以后,将要和月球保持垂直。这个现象只有越过这一点之后才会出现。”

一个小时之后,三位旅行家又感到自己有了重量,他们重新回到飞行器底部。巴比康注意到,飞行器的圆锥顶和底部正慢慢转过方向来,月球引力比地球引力强了。于是,飞行器开始向月球降落,开始,速度小得几乎无法感觉到,但下降的速度却随着月球引力的增加而越来越大。他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现在,巴比康不再为飞行器的推力而担心,却担心起旅行的结局来。因为飞行器已穿越那条引力中心线,不会再回到地球去了。现在的问题是,炮弹怎样在月球的引力作用下到达月球地面。

要从35672公里的高空降落到一个天体上,可不是简单的事啊!尽管在这个天体上,重量只有地球上的1/6,降落仍然是可怕的,必须马上采取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有两种:一,是想办法减轻飞行器到达月球时降落地面的撞击力量,起程时那种非常有效的缓冲设备可惜不能用来减轻着陆地的撞击。也就是说,当作弹簧用的蓄水装置和易碎隔层不能拿来使用了。虽然那些隔层还没有损坏,但是水却不足了。这种宝贵的液体他们还贮存着一些,但那是为在月球上缺水准备的,总不能这样浪费掉。因此,只好放弃这种很有效的防撞击手段。

幸亏当时巴比康嫌水层装置不够理想,才把弹性很强的缓冲垫装在底层圆板上,在水层的横隔板破碎以后,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这些弹簧现在还在舱里,只要重新装在能够拆卸的底层圆板下面就行了。幸好现在这些零件没有多少重量,很容易就可以再装上去。

只花了一个小时,底层圆板的弹簧就弄好了,这时还不到中午。巴比康又去观察飞行器的倾斜度。这个飞行器仿佛沿着一条和月面平行的曲线前进,而没有明显下降的趋势,这使他忧虑不安。

这种情况不由人不担心。

“我们会不会到达月球?”尼却尔问。

“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巴比康回答。

巴比康接着做第二项预防工作,准备减低降落速度的机械装置。

巴比康原先配备的火箭都装在螺旋炮筒里,炮筒可以旋入飞行器底部。炮底在飞行器内部与底部相齐,外部突出半英尺。火箭炮一共是20架。活动底板上留有一个洞,从这儿可以点燃火箭雷管,火箭的爆炸只能影响飞行器外部。混合炸药已压紧在炮筒里了。只要把底部的金属活塞旋出,然后把炮筒紧密地旋进去就行了。

他们到3点钟完成了这件新的工作。现在,万事具备,就等着降落了。

飞临月球

现在,飞行器离月球已经非常近了。这说明,月球已经影响到飞行器的飞行,飞行器加上自己原有的推力,现正沿着一条斜线飞行。飞行器的路线可能因这两种力量的影响而变成一条正切线。这样,由于重力的关系,本来底部应该正对着月球降落的飞行器,现在不会正常地着陆了。

作为科学家的巴比康,原来预料飞行器或者会降落到月球上,或者是回到地球去,或者停留在引力中心线上,但现在竟出现了第四种情况,就是说,大炮弹竟然不遵循万有引力定律。尽管巴比康心里感到不安,但他却是一个坚定的科学家。加上有像尼却尔这样冷静的人和像阿当这样大胆的冒险家,他才不会被这种意外所吓倒。他们马上关注起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他们而是其他人,肯定考虑到“我们将被炮弹列车带到哪里去”这方面的问题去了,而他们却想得不一样,他们要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

“是不是我们跑出轨道了?”米歇尔·阿当问,“但这是什么原因呢?”

“尽管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来预防,”尼却尔回答,“我还是有点怀疑哥伦比亚炮没有瞄准。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扔到月球外面去。”

“没有瞄准?”米歇尔问。

“不,”巴比康说,“大炮是绝对垂直的,它的方向正对着月球,这是毫无疑问的。满月时我们应该到达月球。这肯定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是不是来得太迟了?”尼却尔问。

“什么太迟了?”巴比康不禁有点疑惑。

“对,”尼却尔说,“我们必须在97个小时3分20秒内完成这段旅程,这是剑桥天文台跟我们说的。也就是说,如果来得太早,月球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如果来得太迟,它又过去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巴比康说,“我们是12月1日晚上11点差13分20秒动身的,应该在5日半夜满月的时候准时到达月球。但现在已经是12月5日下午3点半,再有8个半小时,我们就应该到达目的地了。我们为什么到达不了呢?”

“是不是由于速度太大了呢?”尼却尔回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初速度比原来设想的大多了。”

“不!不是这样!”巴比康反驳道,“只要炮弹的方向正确,即使速度太大,我们照样会到达月球的。现在,一定是轨道出现了偏差,我们已经不在轨道上了。”

“这个错误是怎么造成的呢?”尼却尔问。

“我也不知道。”巴比康说。

除了继续观测,现在无事可做。由于太阳光的照射,他们没法看清月球表面的地势。

他们一直就这样透过两侧的舷窗向外看,直到晚上8点钟为止。现在他们面前的月球是那样大,以至它把半边天都遮住了。一边是太阳,一边是黑夜中的天体,二者都在飞行器上洒下了很强的光。这时候,巴比康以为他们离目的地只有2800多公里了。飞行器的速度现在是每秒200米,即每小时720公里,在向心力的作用下,炮弹底部正逐渐转向月球,但是离心力还是占据着优势,飞行器的运行轨迹很可能由直线运动变为曲线运动。

“那么这条曲线是什么呢?”巴比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答案。很明显,飞行器离月球越来越近了,很明显,他们难以到达目的地了。至于他们将要经过的离月球最近的地方在哪儿,这些取决于月球的吸引力和排斥力作用的结果。

“我现在只希望这样,”米歇尔说道,“让我们离月球再近一点,以便我能够瞧瞧月球的秘密。”

“嗨!”尼却尔大声说,“这个该死的,使我们的炮弹跑出轨道的原因!”

“对,应该怪它!”巴比康说,他好像突然想出了其中的原因,“我们应该诅咒在半路上碰到的那颗火流星!”

“什么?”米歇尔·阿当应了一声。

“你是说……”尼却尔说。

“我认为,”巴比康很有把握地说,“由于那个在太空里游荡的天体,使我们离开了自己的轨道。”

“可是它并没有撞到我们呀!”米歇尔说。

“是没撞到,但是它的体积够庞大了,它的引力一定影响了我们的飞行器。”

“影响不大。”尼却尔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俱乐部主席说,“对我们的214976英里的路程来说,已经足以使我们到不了月球了。”

轨道出了偏差,他们不可能到达月球了。由于一件意外出现的小事,这个大胆的科学试验竟半途而废了。三位勇敢的探险家感到很心焦。

这三位旅行家在5日的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片刻。他们离这个月球是那样近,谁愿意闭着眼睛呢?不愿意!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月球:他们是代表地球上的人类而来的,月球的各个部分和秘密正暴露在人类的眼皮底下。他们激动地从这个舷窗走到另一个舷窗。

他们通过望远镜观测,巴比康把这些观测进行整理,然后确定下来。

这是一副精良的望远镜,是为这次旅行而专门定做的,放大倍数是100倍。

现在,月球的地形就显示在望远镜里,他们发现了一个特点:月球上许多大陆都集中在南半球,这跟地球和火星的布局正好相反。地球上的大陆,如南美洲、非洲和印度半岛的边缘线条分明,而月球上的大陆的边缘则棱角突出,支离破碎,海湾和半岛随处可见。这有点儿像马尔他群岛,地形错综复杂,所有的土地是由一块块组成的。

月球南极的陆地和北极相比要多很多,这也是一个特点。北极除了一块小圆帽似的陆地,周围都是海。而在南极,整个南半球几乎全都被大陆覆盖了,月球上的岛屿不计其数,这些岛屿几乎全是椭圆或浑圆形的,组成很多群岛,就如同希腊和小亚细亚之间的那些岛屿一样。

从望远镜里,他们能够清楚地分出山脉、孤独的山岭、环形山和沟槽。这个区域几乎集中了月球上所有高低起伏的山岭。这里的山都巍峨险峻,它们都是在火成岩形成时期出现的。月球在形成时期不断收缩而形成了如此高低不平的地貌。

他们对这些广阔的大陆观察了一会,然后就又注意到那些广阔的“海洋”了。和地球上的情形一样,“海洋”也占据着月球的大部分面积。这些“海洋”并不是充满海水的海域,而是广阔的平原。

到了半夜时,巴比康估计他们离月球表面大约1400公里,月球的半径稍微比这个距离小一点。但他们还在向北极前进,因此他们离月球可能还要近。现在他们已飞过赤道,到达北纬10度线。从这条纬度线起直到北极,正是他们进行观测的最有利位置。

“朋友们,”巴比康用很严肃的口气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命运将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地球上,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现在就马上工作,进行认真地观测吧。”

巴比康说完就和他的两个伙伴开始工作了。根据飞行器和月球之间不同的距离,他们绘下了月球表面不同的图形。

凌晨两点半,炮弹穿越30度纬线,距月球表面1000公里,但在望远镜里就只有10公里了。

在三个旅行家的眼底下,高低不平的月面正不停地往后退,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面。

他们就这样大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注视着这个令人神往的天体。但是,他们的沉思突然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感打断了。原来,他们所乘坐的飞行器已到了月球北极的上空,在舷窗里面的玻璃上结了一层霜花,飞行器内部的温度也突然下降了,他们呼出的湿气遇到冰冷的舷窗玻璃变成了冰,无法再进行观测了。

尼却尔看了一下温度,不禁大吃一惊,发现气温已经降到零下17摄氏度。本来他们要节省用煤气的,但他们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把煤气打开来取暖。如果冷的温度再这样下去,炮弹里的三位旅客就会被冻死了。

太空奇景

尽管巴比康和他的两个同伴不知道他们乘坐的这个炮弹车厢将要怎样,但他们却并不为此担心。他们安安静静地工作着,就如同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一样,不浪费一点时间去关心他们将要飞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现在无法改变这个飞行器的方向,也不能控制它的速度。一个气球驾驶员可以控制气球的高度,一个水手可以随意改变船的航向,而他们对自己的交通工具却无能为力。既然如此,他们只好像航海家说的那样顺水漂流,听天由命了。

12月6日(这是在地球上的日期)早上8点钟,飞行器离月球已经很近了,月球看起来就像在天空上展开的一块无边无际的黑色圆幕。但现在他们还无法估计飞行器和月球的真正距离。一股无法解释的力量把炮弹从至少50公里的高空推过月球的北极。在它进入圆锥形阴影两个小时以后,没有任何方法标志能够测定他们的方向和速度,因此这个距离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就无法知道。他们有可能马上飞出这片黑暗,远离地球表面,也有可能向月球表面逐渐靠近,说不定突然间撞到一座看不见的高峰上,摔得粉碎。

巴比康和尼却尔一直静静地守候在舷窗前,在认真仔细地观测着。

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个亮光,刚才太空里那个无比庞大的黑色圆物不见了。这个白热的亮光使人难以忍受,因为它是那么突然地从无限太空的黑暗中出现。现在飞行器内部一片明亮。在白色的光芒里,巴比康、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三个人的形象显得那样苍白、铁青,还有点儿绿,仿佛一个个幽灵。

“火流星!”巴比康大声说。

“没有空气也能燃烧?”

“能。”

巴比康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燃烧的火流星。一般来说,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流星亮度比月亮要小,但在这黑暗的外太空里,它们就非常亮了。这些天体在太空里飞行,即使没有空气,也有使它们燃烧的材料。

这个突然出现的流星至少在600法里的高空,巴比康估计它的直径有2000米。

这颗流星以大约每秒钟2公里的速度飞行。炮弹的去路被它拦住了,大概再有几分钟就要和炮弹相撞。流星越来越近,体积越变越大。

请读者为我们三位旅行家想想现在的处境吧。这真是可怕的情景,平时,他们都很勇敢而镇静,遇到危险也不惊慌,但这时,他们都吓得目瞪口呆,全身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已不能控制飞行器的方向,面对着这个火光熊熊的庞然大物,飞行器竟笔直地朝它冲去。

三个人怔怔地看着这个小行星。如果他们还能正常思维的话,在惊恐中他们的大脑还可以正常活动的话,那么,他们必定认为这一次真的活不成了。

这可怕的场面仅仅持续了两分钟,但却像200年那样漫长。就在它们要互相撞上的时候,火球却像一颗炸弹那样突然爆炸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听到爆炸声,声音是由于空气振动而产生的。这里没有空气,因此也就不可能有声音了。

三个人叫喊起来,一起朝舷窗玻璃扑了过去。窗外的景色真是太美了!有什么样的画家能够画出如此美丽的景致呢?

仿佛火山爆发那样光芒四射,也像森林大火那样火光冲天,发光的碎块抛上了天空,就像放烟花那样好看。这里红、橙、黄、绿等各种颜色都有,美丽极了。原来那个巨大的天体是多么可怕,现在变成了无数碎块向四面八方飞散。这些碎块像无数把火剑,拖着长长的白烟,在太空里散开去。

在爆炸中,有些小碎块碰到了飞行器。一个小碎块撞着了左舷窗的玻璃,把玻璃给撞裂了。

四面八方都是这种分散的小碎片,太空被照得一片明亮。天空实在太亮了,以至在短暂的片刻,三位旅行家又看见了消失的月球。

“啊,我们终于又看见了可爱的月球!”三个人兴奋得叫喊起来。

他们用肉眼看到月球上有几条狭长的地带,在月球的大气层里有许多云团。透过云雾,他们还看到很多高山,甚至看到了高低起伏的环形山、形状怪异的火山口,以及无边无际的空地、辽阔的大海。这些耀眼的亮光映在海水里,似乎在晃荡着。最后,他们还看到月球大陆上的许多黑色斑点,可能是一片片森林……

但是,天空里的亮光没有先前那样强烈了,那些小星体也沿着不同的方向越飞越远,慢慢看不见了。黑暗又充满了太空,原来被亮光遮住了的星星这时候又露出了脸,那刚刚出现了短暂片刻的月亮又在黑暗中消失了。

三个旅行家谁都没有想到去休息。他们都在注视着外面的天空,盼望着出现什么意外的现象,而这些现象是可以帮助他们研究天体的。米歇尔·阿当在五点钟时,准备了一点简单的晚餐给两个同伴吃。他们还是靠在舷窗边,霜花现在又结在了舷窗玻璃上。

晚上5点45分左右,通过望远镜,尼却尔看到在炮弹正前方,也就是月球南部边上,出现了几个明亮的发光点,就像一条不连贯的白线浮现在天边。这些相当明亮的发光点说不定是一个个连续不断的山峰,因为这些白点正像初九晚上月盘边缘的线条。

这一溜白点没有火流星那种颜色,因此我们不能认为这是一颗普通的流星,而且它们也不动,更不用说像一座活动火山了。

“这恐怕是太阳。”巴比康立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什么!太阳?”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同时发问。

“对!伙计们,”巴比康说,“正是光芒四射的太阳照耀着月球南部边缘的这些山峰。看来我们快到南极了。”

“我们不是刚经过北极吗?”米歇尔说,“这么说,我们就要绕着月球转一圈了!”

“正是这样,米歇尔。”

事实正如巴比康说的那样,炮弹沿着椭圆形轨道运转,就是绕着月球运转,必然就成了一个小卫星。现在,飞行器成了月亮的卫星了。太阳系里增加了一个新的天体,在这个微型的世界里,只住着三位公民。由于缺少空气,这三个居民很快就要停止呼吸了。向心力和离心力使炮弹变成了卫星,巴比康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他们将重新看到月球明亮的圆盘。他们的生命也许可以延长到某个时候,在这个时候,他们可以最后一次看到被太阳光照耀得如同满月般的地球,他们该准备向地球做最后的告别了,因为不用多久,他们将再也回不到地球上去了。他们现在又离开了可怕的黑暗,重见光明,这给了他们少许的安慰。

晚上6点钟,炮弹从离月球表面不足60公里的南极上空掠过,和经过北极时的距离差不多。这证明了飞行器确实是在一个椭圆形的轨道上飞行。

三位旅行家又看到了令人舒适的太阳光。他们向这个圆圆的发光的太阳发出欢呼。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属墙壁把光热传了进来。舷窗玻璃上的冰层很快消失了,舷窗玻璃重又像平常那样明亮了。飞行器内稍微暖和一些。煤气灯立即关掉了。但制造氧气的装置还得照常运行。

“啊,多么温暖的阳光啊!”尼却尔高兴地说,“真是可怜那些月球人,他们要熬过那么漫长的寒夜,才能迎来白昼。”

“对啊,”米歇尔·阿当一面说,一面贪婪地看着外面灿烂的天空,“没有了光和温暖,也就没有了生命。”

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曾长时间地看着远远的地球,一句话也不说,陷入了思索之中。他们现在离地球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去了。飞行器和月球的位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它的底部现在转向了地球。

这个变化使巴比康感到惊讶。他们不解的是,既然炮弹沿着月球运行,那它就该像月球绕着地球那样,把笨重的部分转向月球,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实际上,飞行器正沿着一条曲线离开月球,这条曲线和它接近月球时的曲线非常相近。这是一个很大的椭圆,这个椭圆很可能延伸到地球和月球吸引力相互抵消的那个地方。

通过观察,巴比康发现了这一点,他相信他的两个伙伴也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很多问题被提了出来。

“我们到达那个地方后会怎么样呢?”米歇尔·阿当问。

“这个,不清楚。”巴比康说。

“但我们总可以提出一些假设吧?”

“假设有两种,”巴比康答道,“一种是飞行器的速度太小,它会停在两种吸引力相等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而且永远如此……”

“这种假设结果太坏,”米歇尔说,“说说另外一种假设吧。”

“另一种是飞行器的速度相当大,”巴比康说,“它会沿着它的椭圆形轨道永远绕着月球运行。”

“这样总好些,”米歇尔说,“这样,我们就要变成月球的奴隶了,可是我们一直把它当作我们的仆人呢!这就是我们的光辉前景。”

巴比康和尼却尔都没有做声。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呀?”米歇尔有点儿急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尼却尔说。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

“除此之外,你认为我们可以改变‘不可能’吗?”巴比康答道。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一个法国人和两个美国人会在‘不可能’面前退却?”

“你想怎么样?”

“控制我们正在飞行的炮弹!”

“控制?”

“对,”米歇尔越说越来劲,“控制或改变它,最后让它服从我们的安排。”

“如何着手?”

“这就看你的了!炮兵如果控制不了炮弹,那就不能称为炮兵了;炮手如果听从炮弹的指挥,那就该把炮手装进炮筒里!你们这两个大名鼎鼎的科学家,把我弄进炮弹里以后,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怎么说!”

“弄进来?”巴比康和尼却尔嚷起来,“弄进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先别吵架!”米歇尔说,“我不是在发牢骚,我觉得这次旅行挺好!但是,即使在月球上降落不了,我们也该想尽一切办法降落在其他地方呀!”

“我们想的和你一样,我可爱的米歇尔,但是我们毫无办法。”

“能不能改变炮弹的运动轨迹呢?”

“没办法。”

“能不能降低它的速度呢?”

“也没办法。”

“能不能减轻飞行器的重量,就像减轻一艘超载船的重量那样?”

“你想减轻哪一样呢?”尼却尔回答说,“我们这儿没有压舱物。并且,我认为,减轻了重量之后,说不定它的速度会更快。”

“更慢。”米歇尔说。

“更快。”尼却尔坚持道。

“不快也不慢,”俱乐部主席说,他想让两个朋友意见一致,“我们现在是在真空里前进,根本用不着考虑物体本身的重量。”

“这样看来,我们就只有一件事要做了。”米歇尔·阿当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

“什么事?”尼却尔问。

“吃早餐!”这位法国人大声说,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总是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

“虽然,我们做这件事对炮弹的方向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我们进行这种尝试至少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并且对肚子大有好处,说真的,这个米歇尔好主意多的是。”

他们是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进早餐的,不过时间在这里已不很重要了。米歇尔供应的内容还是与往常一样的饭菜,他的特色内容是从一个地窖里拿出来的一瓶酒。这瓶1863年的尚贝尔但酒应该给会他们的大脑增加一点良好的刺激。

离开月球

以前扔到外面的东西仍然停留在它的周围。很明显,炮弹环绕月球运行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大气层,否则,这些物体的速度会因为它们自身的重量而改变。

地球那边什么也见不到。从昨天半夜起,地球开始变得像“新月”一样,过两天才能出现一线“月牙儿”。这样,它就成了月球的时钟了。因为地球自转,任何一点在24小时后都要经过同一条子午线。

月球这边风景就不一样了。月亮非常明亮,不过它总掩盖不了其它星星。灰朦朦一片的那部分是月球平原,只有山峰显得光芒四射。

尽管炮弹的速度无法测定,但根据力学原理,速度必然会逐渐降低。

正当巴比康在那里一个一个地研究不同的情况将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时,米歇尔·阿当大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哎呀!”米歇尔叫起来,“我们全都是笨蛋!”

“就算是吧,”巴比康说,“可怎么说呢?”

“要降低我们离开月球的速度,这里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是却把它放在那儿不用。”

“什么办法?”

“利用我们火箭的坐力。”

“对呀!”尼却尔说。

“我们真是忽略了这个力量,但是,将来我们会把它利用起来的。”

“什么时候使用?”米歇尔问。

“需要它的时候。”巴比康说,“当飞行器的位置和月面倾斜的时候,我们的火箭只能改变它的方向,即使它偏离月球。你们不是想到月球去吗?”

“那当然!”米歇尔答。

“慢点,不知道什么原因,飞行器底部正慢慢转向地球。在到了两种引力相等的地方,它的顶部很可能就会绝对对着月球。如果这时候它的速度等于零,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刻。我们也许能够借助于火箭的作用,直接降落到月球上去。”

“我们过去在第一次穿过没有引力的地方时这样做,那时候飞行器太快了。”

“就是。”尼却尔说。

“再耐心等一下吧,”俱乐部主席说,“我们应该把绝招都使出来。先前这个阶段真是太令人伤心失望了。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米歇尔·阿当听了,禁不住喝起彩来。这三个旅行家却忽略了原先他们刚刚作出的结论:月球很可能不适于住人。尽管这样,他们仍然千方百计到月球上去。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时候,飞行器才能到达两种引力相等的地方呢?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玩命了。

要计算这个时间很简单,只要参考巴比康的旅行笔记,看看他们在月球上几条纬线的高度就行了,这种误差最多只有几秒钟。因为从南极到达无引力地方的时候应和从无引力地方到达北极的时间相等。由于通过各个点的时间都记录下来了,要算出这个时刻并不难。

巴比康算出飞行器到达无引力地方的时间应为12月8日凌晨1点钟。现在是12月7日凌晨3点,只要不受干扰,22小时后他们将到达无引力地方。

为了降低炮弹在月球上降落的速度,火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三位旅行家要使它们产生完全相反的作用。此刻万事俱备,只等时间一到,立即发射。

“我们已无事可做,”尼却尔说,“我有一个建议。”

“说吧。”巴比康问。

“我们来睡觉吧!”

离行动的时刻还有17个小时。

这天似乎太长。不论这三位旅行家多么勇敢,在这即将来临的关头,还是十分激动:他们要么降落到月球上,要么沿着一条不变的轨道永远环绕月球运行。他们睡不着,等待着17个小时慢慢过去。

地球上的白天过去了,半夜来临了。12月8日又要到了。还有1个小时,他们就该行动了,根据巴比康的计算,凌晨1点钟时,炮弹的速度应该是零,不能相差一点。

当飞行器到达无引力地方时,物体应该没有“重量”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在他们来时就见到了。他们就要在这个现象第二次来临时采取行动。飞行器顶部现在正转向月球。只要到了无引力地方,就可以利用火箭的反坐力把飞行器推向月球,最后在月球上降落。

“12点55分。”尼却尔说。

“准备就绪。”米歇尔·阿当准备点火了。

突然,旅行家们感到重力已经不存在了,看来马上就要到达那个地方了。

“还有1分钟!”巴比康说。

米歇尔·阿当点燃了火箭的引线。突然,舷窗外升起一阵烟雾,飞行器剧烈地震动了。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此刻寂静无声。

“开始降落了没有?”米歇尔·阿当有点着急。

“没有,”尼却尔答道,“炮弹底部还没有转向月球。”

这时,巴比康突然向他的两个同伴转过身来。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嘴唇紧闭着。

“我们在降落。”巴比康说。

“向月球降落吗?”米歇尔·阿当问。

“不,向地球降落!”巴比康答道。

“真是的,”米歇尔·阿当叫道,然后又说了一句,“当初进来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怀疑,我们恐怕回不去了。”

现在已经开始降落。火箭的爆炸对飞行器好像影响不大,飞行器本身的速度把它带到相反的一边去了。在来的时候,这个速度曾经把飞行器带过无引力线,回去时同样把它带过去。这就是物理学的规律。

从208452英里的高空降落下去,没有什么力量能减缓它的速度。从弹道学上讲,抛射体的起飞速度和降落速度应该是相等的,就是说,飞行器将以每秒12000米的速度降落在地球上。

“完了,我们肯定完了!”尼却尔并不慌张。

“假如我们死了,”巴比康幽默地说,“我们这次旅行的功绩就更大了!因为上帝将要接见我们,把一切秘密都告诉我们。”

“对!”米歇尔·阿当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们就用不着为这个月球而操心了。”

巴比康做了一个听天由命的动作,把双臂交叉在胸前。

“让上帝给我们安排吧!”

炮弹扎入海中

在新墨西哥州南面一个狭长的半岛附近,一艘美国的小护航舰苏斯奎哈那号正在进行测量,这里离美国海岸线大约400多公里。

苏斯奎哈那号的工作是为寻找合适的路线,安放夏威夷群岛到美国海岸的海底电缆线。

12月11日晚,护航舰来到北纬27度7分和华盛顿西经41度37分这个交叉点。

这时,处于下弦期的月亮正从水平线上升起。

舰长走后,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和几个军官正在船尾甲板上,抬头看着这个刚刚升起的天体。尽管用最好的海军望远镜也无法看到炮弹在环绕月球运行,但所有的望远镜都对准了月亮。

“已经过去10天了,”上尉说,“他们怎么样了呢?”

“应该到达目的地了。”一个少尉说,“就和所有旅行家到达一个新的地方那样,他们正在到处走呢!”

“我相信,”另一个军官说,“他们在5日半夜就应该到月球上了,今天是12月11日,他们已经到了6天了。6天足以让他们安顿得妥妥贴贴了。我想这三个勇敢的旅行家已经在月球的一条小河边扎上了营,那个降落时半埋在火山灰里的炮弹就在他们旁边。巴比康主席正在整理他的旅行笔记,尼却尔船长开始进行测量,米歇尔·阿当正在准备饭菜……”

“对,是这样。”年轻的少尉说。

“但愿如此,”布朗斯菲尔德上尉平静地说,“可惜我们没办法和他们通讯。”

军官们就这样一直谈到深夜。自从炮弹发射到天上去以后,对美国人来说,无论什么事情都不是难事了。他们已经准备派一支军队(而不是一个科学家委员会)去征服月球了。

现在,探测器还在水底下,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结束工作。炉子已根据舰长的命令生好,苏斯奎哈那号可以随时起航。

凌晨1点17分,正准备离开船尾甲板的布朗斯菲尔德突然站住了,一个遥远的出人意料的呼啸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哪儿漏了气,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这个声音是从高空传来的。

呼啸声越来越响,令人震惊。他们还来不及多想,一颗非常大的流星闪现在他们眼中。这个正熊熊燃烧的流星速度实在太快了。这个烟火滚滚的物体正向他们逼来。突然轰隆一声,前桅被撞断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这个庞然大物沉入了波浪之中。

好险,苏斯奎哈那号差点连人带船就完了。

这时,布鲁姆斯伯里舰长没穿上衣就冲到了甲板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生们?”他问。

“船长,他们回来了!”少尉代表了所有的人回答道。

“谁回来了?”舰长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们。”年轻的少尉重复了一个词,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相信这颗大火球就是大炮俱乐部的炮弹。但抛射体里面的人怎样了呢?大家都在想。

“他们可能完了。”一个人说。

“也许活着!”另一个人说,“这里水深,他们不会撞死的。”

“他们恐怕闷死了,”先前说话的人说,“他们缺少氧气。”

“说不定烧死了。”后说话的那个人说。

“别说废话了,不管死活,先把他们捞上来再说。”

舰长立即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以便作出决定。首要的任务是把飞行器捞上来,这虽然困难,但还是可以的。但是船上却没有现成的高功效的机械,因此,决定立即把苏斯奎哈那号开到最近的港口求援,于此同时,把飞行器降落的消息通知大炮俱乐部。

决议作出后,马上付诸行动。

36个小时后,护航舰就驶完了940公里的航程,于12月14日下午1点半到达旧金山港。

护航舰突然抵达港口,公众被那根断桅吸引住了,都围过来看热闹。

一抛锚,舰长和上尉立即乘一只小艇到岸上来。

他俩来不及回答人们提出的许多问题,而是询问电报局在哪里。

一个军官陪同他俩到了电报局。好奇的人们也跟着围过来。

几分钟后,他们向华盛顿海军秘书长巴尔大炮俱乐部秘书、落基山琅峰的梅斯顿先生和马萨诸塞洲剑桥天文台副台长各发出了一封内容相同的电报。

电报内容如下:

12月12日凌晨1点17分,哥伦比亚炮的炮弹在北纬27度7分和西经41度30分的地方坠落在太平洋中。希指示。苏斯奎哈那号舰长布鲁姆斯伯里。

仅仅5分钟,这个消息传遍了旧金山全城。晚上不到6点钟,美国许多州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再过几小时,整个欧洲通过电缆都知道了美国这次伟大的科学试验的结果。

海军部秘书长收到电报后,用电报命令苏斯奎哈那号不得熄火,原地待命,随时做好出航准备。

剑桥天文台召开特别会议,认真地讨论这次实验结果的实用性。

大炮俱乐部里,韦尔康副主席首先宣读了梅斯顿和贝尔法斯特发来的电报,电报说,他们从那架巨大的反射望远镜里看到了炮弹车厢,并且说,由于月球引力的作用,炮弹飞行到太空中成了地球的卫星,不再回来了。

不论怎样,俱乐部一致决定:派布鲁姆斯伯里的哥哥、比尔贝和艾尔费斯顿军医立刻赶到旧金山,研究如何打捞炮弹和救人。

三个人立即启程。他们坐火车到达圣路易斯,再从那儿坐邮政快车前往炮弹坠落地点。

抢救探险家

知道了飞行器沉没之后,美国的工程师们立即行动起来。由于水有浮力,只要有抓钩加上蒸汽的帮助,打捞炮弹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三位旅行家活着是毫无疑问了,关键是要迅速抢救他们。

三个人很快走了,苏斯奎哈那号又驶回目的地。拉纤的链条连在它那功率强大的机器上。仅重19250磅的铝制炮弹,应该比打捞横贯在大西洋的电缆要容易得多。但是圆锥体炮弹的弹壁光滑,无法钩住,当然无法打捞。

莫奇生工程师来到旧金山,指挥制造巨型自动抓斗。它那巨大的抓手抓住抛射体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又做潜水服给下海底了解情况的潜水员穿。还有空气压缩机需要制造,但是来不及了。幸好旧金山就有这种机器。

然而,这些完善的设备在那些有才能的科学家的使用下,能否顺利完成任务还说不定。在海底两万英尺深的地方打捞炮弹,可不是一件易事!再说,就算飞行器能打捞上来,里面那三位旅行家能够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吗?

美国政府为这项工作拨了大笔的钱,为制造这些机器,大家不辞辛劳地工作着,所有准备工作一共花了5天时间。现在,几乎整个世界都在关注着这件事。营救三位地球上的勇士成了国际性事务。特别是曾经捐款给大炮俱乐部的国家更是关心这项工作。

空气压缩机和自动抓斗等设备终于装上了苏斯奎哈那号舰。梅斯顿、莫奇生和大炮俱乐部的代表也已进入舱房,就等启航了。

12月21日晚上8点,冒着呼呼寒风,护航舰启航了。旧金山的码头上挤满了心情激动的居民,默默地为军舰的早日归来祝福。

12月23日早上8点,护航舰到达飞行器沉没海域,但要到中午才能确定正确位置。午后,方位确定好了。苏斯奎哈那号拨转船头,向确定的位置前进。

中午12点47分,原先用于标记确定的位置的浮筒找到了。

“我们现在开始吧。”布鲁姆斯伯里舰长说。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梅斯顿说。

晚上1点25分,空气室开始下水。

大家都非常激动,既为飞行器里的旅行家担心,又为探索仪里的人担心。在探索仪里,营救人员正紧贴着窗玻璃上,专注地观察着水里的情景。

由于下降速度快,2点17分,他们已到达太平洋海底。在这里,他们什么也看不见,见到的只有海底荒漠。借助那只威力强大的反射探照灯,他们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但就是没有炮弹的影子。

潜水员们心情非常焦急,他们通过电线向护航舰发出信号,苏斯奎哈那号便根据信号在一海里范围内四处移动。

海底搜索就这样进行着。他们往往把岩石或沙丘当作正要寻找的飞行器。当他们发现自己屡次上当时,不禁感到失望。

“他们到底在哪里呢?”梅斯顿不住地唠叨。

他们大声呼唤着三位旅行家的名字,仿佛他们在遥远的地方能听到似的。

他们就这样搜寻着,直到探索仪里的空气不适宜呼吸为止。舰上的人费了几个小时才把他们拉上来。

“明天再继续找。”梅斯顿从水里爬上甲板说。

“行。”布鲁姆斯伯里舰长答道。

“明天再换一个地方。”

“好。”

梅斯顿对打捞仍信心十足,但他的同伴们已经失去了信心。原先以为困难不大,但现在看来希望正逐渐减少。

第二天是12月24日,大家又开始辛苦地搜索。这次搜索的地方向西移动了几海里。又整整一天过去,仍无结果。25日和26日的打捞结果和前两天一样。

大家都感到非常失望,认为即使他们坠入海里是活着的,现在恐怕也闷死了。

又找了两天,希望全部破灭了。相对这茫茫大海而言,这颗炮弹简直就如同一根针一样。不用再找了。12月29日上午9点钟,苏斯奎哈那号开始返航。

护航舰缓慢地行驶着。10点钟时,突然一个水手喊起来:

“那边有一只浮筒。”

顺着水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望远镜里看到一个就像指示航道的浮筒。令人不解的是,在一个露出水面五六英尺的圆锥体上有一面小旗在迎风飘扬。这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浮筒的外壳好像是用银做成的。

军官们和梅斯顿等人都到驾驶台上观望这个浮动的物体。大家都很焦急,可谁也不吱声。

这个漂浮物离护航舰非常近了,船上所有的人都突然震了一下。

这面小旗是美国旗!

这时,只听到有人大叫一声,一看是梅斯顿像一具木偶那样倒下去了。原来他忘了代替他的右臂的是一只铁钩子。他的脑袋上只套着一只橡胶小圆帽,这一摔下来就有点危险了。大家马上把他救起来。

“啊呀,我们真是大傻瓜!大笨蛋!”这就是梅斯顿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怎么啦?”大家问。

“怎么回事?……”

“你倒是说话呀!”

“我们真笨!”梅斯顿说,“你们忘了,炮弹的重量才19250磅呀!”

“那又怎么?”

“炮弹的排水量是56000磅,比炮弹的重量大得多,它当然就会浮在水面上啦!”

对呀!炮弹正像秘书说的那样应浮在水面上,而所有科学家竟忘了这点儿基本常识。由于惯性作用,炮弹坠落后,一直沉到海洋深处,但因为它的密度小,就又会浮到水面上。

梅斯顿和他的朋友们都急着乘小艇去看那个浮着的炮弹。他们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他们心跳得厉害。小艇向炮弹飞速前进。炮弹内部会怎样呢?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当然应该活着!那面小旗就是证明。

小艇接近了炮弹。所有的眼睛都盯在炮弹上一个打开的小舷窗上。

小艇靠上了飞行器,激动不已的梅斯顿一下子扑到打开的窗口。只听到里面传来米歇尔的笑声,“他们还活着!”梅斯顿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