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

不应当急于求成,应当去熟悉自己的研究对象,锲而不舍,时间会成全一切。凡事开始最难;然而更难的是何以善终。——莎士比亚

伦敦的困苦生涯

虽说夏天已经过去了,但是天气还是很热。这一天天空中乌云黑压压一片,看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下雨了。

莎士比亚已经来到了伦敦,他正走在去往圣保罗教堂的大街上。他的步伐很快,因为他想在下雨之前赶到那里。

莎士比亚要去教堂附近的那个聚集着很多印刷厂和书店的地方,因为在那里可以找到他的老乡菲尔德,据说他已经和那个印刷厂主的女儿结婚了,并且拥有了那个印刷厂。

莎士比亚为什么要赶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去看望自己的朋友,其实他是去办一件事,向菲尔德借钱维持一下自己的生计。

莎士比亚从家里带来的那些钱早就花完了,再加上戏班里的主角塔尔顿犯了肝病不能整场演出,所以他那本来就很微薄的工资也就没有了。

在伦敦人生地不熟,唯有菲尔德是他可以借钱的人了。

莎士比亚很是担心找不到这位老乡,也很担心这位老乡不会借给他钱。

但是莎士比亚还是不得不去试一试,要不然的话,自己或者饿着肚子,或者赶紧跑回几百英里外的老家。

16世纪末的伦敦大体相当于今天的伦敦商业区,四周有高高的城墙,城门外就是通向全国各地的大道。这里有商店、工场作坊、贸易公司和交易所,居民以商人和手工业者为主。

伦敦还有许多旅馆和酒店。平时人们讲起话来常常是粗声粗气的,因为他们都带着三分醉意。街头的小酒馆是人们聚会聊天的好地方。

当时的伦敦人都喜爱音乐。街上到处可以买到各种乐谱。贵族拥有家庭乐队,流浪歌手在街头、集市和广场上卖唱,吸引着大批听众。

那个时代的伦敦就是这样一座热闹、充满活力的城市。而对于莎士比亚呢,日子却平淡的出奇,像个觅食的鸟儿为生存奔波。

当莎士比亚来到圣保罗教堂附近时,天果然下起了雨,但还不是很大,这样,他就拐进了街道旁的一家书店。

书店里的书真是琳琅满目,柜台上、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有小说、诗集、画报等,这使得莎士比亚的眼睛都看花了。

以前,莎士比亚只去过斯特拉福牧师家的藏书室,但牧师的书和这个书店的书完全是天壤之别。

莎士比亚好像遨游于书海之间,第一次来书店,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其兴奋的光芒。

这大海般的书里藏着多少有趣的故事以及吸引人眼球的故事啊!

莎士比亚羞红着脸,对站在柜台里的女店主说:“我可以翻一翻吗?”

“我是说,如果我不买的话……我可以翻看一下吗?我只想翻看一下。”他看女店主抬眼不住地看他,他又补充说。

莎士比亚现在身上没有一毛钱,此时的他不是不想买书,而是身上真没钱。

这个女店主没好气地瞪着他,冷眼对他说:“小子,你不想买还想翻看我的书,没门!你快点出去,看你已经把我屋的地都给弄脏了,快出去!”

莎士比亚红着脸,急忙走出了书店。站在书店的屋檐下避着雨,可是心里还是不停地想着刚才的那些让他爱不释手的书。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看起来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所以莎士比亚决定冒着雨去找自己的老乡菲尔德。

莎士比亚连续问了几家印刷厂的人,都说不认识菲尔德这个人。

莎士比亚很失望。难道菲尔德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发达吗?还是他仍然是个学徒工给人家干活呢?

雨水终于把莎士比亚的全身都淋湿了,可这雨还是越下越大。

已经一天没吃东西的莎士比亚,这时真是又冷又饿。没有别的办法,他还是决定再找一找。

当天快黑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下来。这时,莎士比亚也终于找到了菲尔德所在的印刷厂。

菲尔德把被雨水浇成落汤鸡似的莎士比亚接到了印刷厂后院自己的家里,并取出了自己的衣服让他换上。嘻哈着说:“我在这里还不太有名呢,你要是问托马斯·沃特洛里埃尔,许多人都认识的,他是我的师傅。”

菲尔德递给莎士比亚一杯麦酒,自己也端着酒杯在莎士比亚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莎士比亚一口就把那杯麦酒喝下去了,说:“听很多人说,你在这里发达了!生意还兴隆吧?咱斯特拉福的人都很羡慕你啊!”

菲尔德优雅地喝了口酒,笑着说:“我这还过得去。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伦敦呢?”

莎士比亚说:“我已经来了有一个多月了,我可没有你混得好呢,还有些凄惨。”

“怎么了?在哪里发展啊?”

“一个戏班里。我不瞒你说,我是跟着一个女王的戏班来的伦敦。”

“是唱戏吗?”

“不,是打杂儿。在戏院外面给贵宾们看看马,有时去拉幕,也有时去当提词人。”

“呵呵,你小时候就被叫做‘小戏迷’,这回真的是混进戏班了。不过以我的看法,你应该学着写诗,你以前的时候不是写过很多吗?”

菲尔德又接着说:“在这个地方,写诗是很容易出名的,你要是写出了一首好诗就可以献给某一位欣赏你的达官贵人,那样,你就可以得到他的庇护了呢!接着你就会得到赏赐的金钱和权贵的友情。哈,咱们是老乡,到时你的诗集我就替你印刷!”

“说实话,其实我一直把成为诗人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呢。我只是想在戏班暂时维持一下自己的生计。”

“哦,没事的,不要说了,我们先去喝酒吧,等你走的时候,我不会让你白来一回的,哈哈。”

于是他们两人在街上的一个小酒馆共进晚餐。

莎士比亚从老乡菲尔德那里离开的时候,从菲尔德那里借到了6英镑。

后来,莎士比亚的第一首叙事长诗《维纳斯与阿都尼》出版单行本的时候,就是在他的老乡菲尔德的印刷厂印刷出来的。

接触戏剧舞台

16世纪80年代,伦敦与中世纪的时候大致相同,没有多大变化。城墙依然是老样子,只是交通繁忙,当局只好另开新门,叫做摩尔门,可以通往北面的田野。

昔时的修道院改建成了住家、网球场或者工厂,伦敦桥畔美丽的小教堂变成了仓库,只有伦敦依然是教堂之城,教堂林立,支配着居民们的生活。

圣保罗大教堂里的礼拜现在用英文进行,而建筑本身并无改变,只是木质的塔尖不见了。

20年前,塔尖起火,围观的人水泄不通,阻碍了救火人员的救援,结果除了底下方形的石基,其他的都烧了个精光。

人们讨论来讨论去,也做了好些计划要筹钱,但塔尖却再也没有重建。倒是那宽阔的方形石基,成了游客观光的景点。

伦敦唯一的崭新公众建筑是“皇家交易所”,是为了使商人们即使遇到恶劣的天气也可以在街上而遭受不到风吹雨打。

“皇家交易所”占地很广,楼上回廊里设有100家小店。起初是免费出租的,只要商人在店中点起灯和进满货就行。但伦敦城的扩展很快,不到10年的光景,每家小铺就得付4镑的年租。

“皇家交易所”里面有药剂师、金匠、书商、盔甲商和玻璃器皿商等。这座中世纪的小城,现在遇到人口日益膨胀、人们活动日趋频繁的压力,它们不断摧击着环绕四周的城墙。

当时由于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城失陷,伦敦代而成为欧洲的商业中心。欧洲各国的宗教战争,使得伦敦的外地人口在13年中又增加了一倍。

在伊丽莎白时期的舞台上演戏剧并不容易,更不能掉以轻心。一个演员需要经过长期辛勤的磨练才有可能在大城市的戏团里挑大梁。

当时的剧院没有现代剧院中柔和幻化的辅助效果设备,但是演员们却要真刀实枪,凭着自身的真本事来表演击剑、舞蹈和空中飞人等。

伦敦戏团里许多人都是“从小练就的功夫”,而莎士比亚20多岁才进入这个行业,如果不是凭着极好的天赋和勤学苦练,要不无论如何也克服不了表演困难。

莎士比亚在1592年就已经声名鹊起,成为了一个极优秀的演员。说明了他在先天上有过人的好条件:强壮的身体和美好的嗓子,并能将这两个条件很好结合起来。

伦敦著名的剧团之一是史传基爵士的那个戏团,开始时是专演跳跃、翻筋斗等杂耍的,像这样的特技训练,对演员非常有用。

当时的舞台一般都有高低不同的层数,战争和围城是观众最爱看的,上层舞台用来作为城墙和楼塔,一个演员必须学会如何从城塔上摔下,同时还要做到既不摔伤自己,又不损坏昂贵的戏服。

几乎所有的剧情里都有打斗,在表演短兵相接的肉搏时,演员们更是要求具有精湛的技巧。伦敦人大多是击剑专家,他们可不愿意花了钱来看两个草包过几招花拳绣腿。

像莎士比亚这样的青年演员,必须长时间辛苦地练习伊丽莎白时代的剑术。他必须学会一手握着一把又长又重的剑,另一手持着匕首作为格斗之用;他必须学会在近距离里以手腕和前臂做一连串凶猛而适当地刺杀,对准敌方的眼睛或者胸肋之下。

演员要想表现出伊丽莎白时期真正决斗中的狠劲,又不伤到自己和对手,该需要多么高超的配合啊!

伦敦观众还喜欢看到血腥的死亡和砍手断脚的场面,因此,如何把剑戳进演员的脑袋,或把他的肚肠拉出来,却不妨碍他接下来的表演,真是煞费苦心。

特别是演员们在近在咫尺的观众面前表演,更是无法藏拙。伊丽莎白时期的舞台表演并不格外强调写实,可是很注意舞台效果,若是需要血流5步,就得给观众看到真正的血。

演员们得出经验:牛血太浓稠流不动,通常使用的是羊血。在表演真正的刺杀时,演员按下手中剑的机关,剑身便会缩回,另一个演员则在白皮短上衣之内,佩着血囊——可能涂成皮肤的颜色。血囊被刺中时,演员在接触的刹那弯下身,鲜血便喷涌而出,令观众非常满意。有时候也以真剑上场,这时演员就必须配戴护板。

舞蹈考验着演员的体能和身体驾驭的能力。一部戏中除了写入剧情中的舞蹈之外,戏终时也要有舞蹈。

一个小演员或是刚出道的演员,一个下午就要应付好几个角色的演出。即使是个大剧团,演员也很少有超过12个人的,当然也请不起临时演员。

对于那些戏词短或压根儿没戏词的角色,他们就得忙着赶场,不断地换戏装,好扮演不同的角色。他也许一会儿是个贵人,接着又变成灵魂、侍从、人质等。

伊丽莎白时期的演员必须具备一副好嗓子。此时的剧本中充满了动作,然而真正抓住并控制观众情绪的并非身体上的表演,而是台词。

观众必须认真倾听,才会晓得各场故事发生的所在、演员们的情感、剧本中的诗句和高潮等。

更重要的是演员清一色是男人和童子,纵然是亲密的肌肤交接,也还特别需要依赖女角们所说的台词,这样才能会真切有效地制造出爱恋缠绵的气氛。

伊丽莎白时期的观众对于演员所使用的词汇极易动容,他们看多了,因此能够敏捷地抓住确切的含意,完全领会其中的乐趣。

台词的清晰可闻是演出获得成功的首要任务。演员说台词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因而呼吸的控制、语气的轻重和字词的发音必须完美,才能使观众的情结和舞台上的演出连续不辍。

就算台词是旧式写法,机械化的语调与大量的押韵都是伊丽莎白时期的演员要掌握的,再要记住自己的台词也不是容易的。

当时演戏采用的是选定剧目的方式,没有哪出戏会连演两天。演员每晚都演不同的角色,根本没有机会像例行公事那样每天舒舒服服地应个声儿就成。

演员们若是想依赖提词儿,那就更指望不上了。这个提词的,他的工作才真叫重哪,这样他哪里还顾得上提词,他要注意着让演员们依序登场,要准备好使用的道具,要使复杂的舞台装置操作得既快并且准。比如,“天顶”滑车的控制和暗门的弹簧。

由于每日演出新剧,道具每日下午都得更换,而这些是极为烦锁的事情。比如,在一个戏剧里可能有先知、大使自天降于宝座之上;妇人遭雷击而死;一只手握着燃烧的剑从云端伸出,以及“先知约拿被从鲸腹里喷掷到舞台上”等。

记不住台词的演员在这种高度竞争的行业里就别想待得久。因为抱着演员梦的总比圆了演员梦的人多,即使已经隶属于大剧团,也仍然有被炒鱿鱼的可能。

一个演员若是在伦敦城里站不住脚,他可以去参加乡间剧团,那里演出水准较低,也可以出国去跑码头。

英国演员在国外很吃香,二流的班底加上蹩脚的装备也能在法兰克福市集里造成轰动,让男男女女争先恐后地赶去看。

开始辛勤地创作

1587年的一个晚上,莎士比亚在女王戏班里的命运发生了重大改变。

就是在这天晚上,莎士比亚初登舞台应急在一出戏里扮演了一个凶手的小角色。但莎士比亚却成功了,他的表演受到了观众和戏班其他演员的赞同。

在戏演完后,戏班里的名演员塔尔顿和凯普过来进行祝贺,并邀请莎士比亚一起去喝酒。他们来到了生意十分好的美人鱼酒馆,这个酒馆,非常受剧作家、诗人和演员的青睐。

塔尔顿经常来这里喝酒,他告诉莎士比亚,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哪里不小心得罪了自己的第一庇护人赖斯特伯爵,就这样他再也得不到女王的宠爱。

莎士比亚是知道赖斯特伯爵的,他是女王的宠臣,他忘不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去伯爵城堡去观看颇有气势的女王的欢迎仪式。

莎士比亚在这一次终于明白了塔尔顿的苦衷,怪不得他总是出来喝酒,而且每次都是喝醉,原来是在借酒浇愁啊!

塔尔顿曾经是伦敦戏剧界最有名的演员之一,然而现在看来,不仅面带哀伤,就连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失去平衡的能力。

至于凯普,这个时候正是他演员事业的上升期,况且这个人颇有才华,已经被人们普遍看好了。

莎士比亚他们三个人坐到美人鱼酒馆的一个靠窗户的桌子旁,点了酒菜就开始吃喝聊起天来。

莎士比亚不怎么喜欢喝酒,平日里他也不爱多说话。今晚,他也是谦恭有礼,其实是谨慎地陪着他们喝酒。

在这两个名演员面前,莎士比亚显然更是个学生,所以很难放开了说话。

“来,祝贺你今晚初登舞台,就获得了成功。”凯普首先举起酒杯说道。

这样三个人干了第一杯。

凯普接着说:“人人都知道当演员是没有出息的丢人的职业,你现在还那么认为吗?”

莎士比亚抬着有点红的脸,说:“我认为,关键是自己瞧得起自己!”

“对啊!”塔尔顿赞同地把话头接过来说:“演员的地位取决于人们对戏剧的重视程度。当下,西班牙入侵的威胁正日益迫近,国家面临着外扰。女王和大臣们首先要考虑怎样来鼓舞全国人民的斗志,怎样让全国人民拧成一股绳。”

塔尔顿喝了一口酒,继续说:“所以,必须用一种艺术性的东西加以宣传和表达,这样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戏剧看起来更合适的了。”

凯普在一旁赞同地补充着说道:“是啊,必胜信心和爱国情怀的激发必须要用戏剧来表达,当下,正是我们戏剧行业发展的大好时机。莎士比亚,你要树立信心,以你的潜力和禀赋,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名的!”

塔尔顿又说:“威廉,你前些日子改写的那个《错误的喜剧》,我已经认真看了,很好,真的很好!我们已经商量过,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做打杂儿的活,你可以演些配角或者帮着修改修改脚本。”

凯普补充说:“这样安排是为你的创作剧本打基础,我看那,你应该学着写写剧本,虽然那不能一下子就写好。”

莎士比亚很谦虚地莞尔一笑,说:“我会试试的,当然我不会把剧团的正事耽误的。”

塔尔顿说:“你一定要写!我就看你行!你要发奋努力,争取赶上并超过格林和马洛。”

凯普说:“格林和马洛是写戏的能手,更是高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赶超了他俩,那么整个伦敦的戏剧就是你的天下了,到时候金钱和美女都会滚滚而来的,那时候你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绝对是天壤之别啊!”

“还有名誉,来自名门贵族们的友情!”塔尔顿很沮丧地叹了口气说,“生活在这个时代,要相信强者,真正的强者总有他驰骋的天地。威廉,生存是残酷的,但生存绝对有它的乐趣。”

“人啊总应该有点野心才行。”凯普喝了口酒,接着说:“人生如果没有抱负,没有目标,那人生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莎士比亚极其认真地倾听着坐在对面的两位名演员的教诲,同时他也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同。

1588年秋,树叶开始飘落的时候,女王戏班里最有才华的演员塔尔顿,莎士比亚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好朋友,终因贫困、失意,再加上他那严重的肝病而去世了。

莎士比亚不会忘记塔尔顿在临死前对他的鼓励:“我的朋友啊,开始写剧本吧,写吧,不要怕写不好。”

在参加完塔尔顿的葬礼后,莎士比亚的心情极其复杂,眼前浮起了之前和塔尔顿、凯普喝酒的那个晚上的情景。

莎士比亚遥望着远处的圣保罗教堂,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写作。说写就写,正好戏班因为塔尔顿的去世而中止了演出。

莎士比亚回到了住所,便开始了通宵达旦的写作。

大约从1587年起,戏剧开始革新,出现了一批作家,这些作家通称为“大学才子派”。他们多数是大学毕业生,至少是在伦敦最优秀的学校受过良好的人文主义教育。

莎士比亚并没能担当英国人文主义戏剧开创者的角色。“大学才子派”应该说是莎士比亚的“前辈”,也堪称这一时代戏剧之先驱者,他们把戏剧艺术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英国文艺复兴时期自由进取的气氛,为他们的创作提供了丰厚的土壤,而进步的人文主义思想又使他们能够以全新的角度去观察生活,塑造人物,评价历史。可以说,“大学才子派”为莎士比亚开辟了通往创作高峰的道路。

“大学才子派”中的第一位是约翰·黎里,他是被当时所有学校使用的课本《拉丁语法》编者的孙子,他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受过教育,并决心献身文学。

黎里写了一些喜剧,供儿童演员剧团宫廷演出之用。伊丽莎白女王经常出席观看这些儿童演员的演出。他的《哈拉德地》、《恩底弥翁》等喜剧,同当时剧坛上仍很流行的粗俗的民间闹剧有着鲜明的区别。

黎里还写了一些浓丽纤巧的剧本,多为爱情题材,主人公都用风格崇高的散文说话交谈。黎里的剧本是为宫廷贵族观众写的,但他那描写优美的喜剧对民间戏剧颇有影响。

在悲剧体裁的改革创新方面,莎士比亚的同龄人克里斯托夫·马洛,起着最重要的作用。

马洛是坎特伯雷一个鞋匠的儿子,大约在莎士比亚结束学业的时候,他就进入剑桥大学。

当莎士比亚和安·哈瑟维热恋的时候,马洛正专心致志地学习拉丁文、希腊文、神学和大学里传授的其他学问。

当莎士比亚成为3个孩子的父亲的时候,马洛通过考试,取得了艺术学士的学位,又在1587年,取得了艺术硕士学位。

马洛和莎士比亚大概同时到达伦敦。莎士比亚开始在剧院工作,甚至可能比他还早。但是,当莎士比亚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演员的时候,马洛却已经在戏剧艺术中进行改革。

马洛不想献身神职,也无意于仕途,而决心成为诗人。1587年他写成悲剧《帖木儿》并搬上舞台。这个剧本是英国人民的人文主义戏剧繁荣的发端。

剧本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激发马洛立即写成了续篇。继之他又写成了《浮士德博士的悲剧》、《马耳他岛的犹太人》等多部作品,所有这些作品,都是马洛在1587年至1592年间写成的。那几年,英国戏剧一下子提高到了真正艺术品的水平。

马洛是一个具有非凡诗才的人,他把真正的诗引入了戏剧。他抛弃了韵律诗,认为它矫揉造作,千篇一律。他的剧中人物说话用无韵诗,这种诗体形式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戏剧中得到确立巩固。从此以后,谁要想写戏剧,就得成为一个富有创造性的真正的诗人,而不是以押韵为能事的诗匠。

马洛总是选择那些非凡人物作为主人公,从中可以看出他的壮志豪情。他描写那些巨大的激情强烈的权欲,热切统治全世界的妄想,无法遏制的残忍和极端的奸诈。

马洛,作为英国文艺复兴时代戏剧的革新者,狂飙式的天才,多年以来,一直是莎士比亚引为楷模的大师,莎士比亚向他学习了戏剧诗的艺术。当我们把他们的作品做一比较,我们就能发现这种相近的现象:

马洛莎士比亚

《帖木儿》《查理三世》

《爱德华二世》《查理二世》

《马耳他岛的犹太人》《威尼斯商人》

莎士比亚自觉地沿着马洛开拓的道路前进,像一个天才模仿另一个天才所可能的那样仿效他:采用相近的主题,和自己的楷模做一番较量。

莎士比亚经常利用其他作者的情节,然而从来没有套用过任何一位同时代诗人的诗句,只有马洛是一个例外。在喜剧《皆大欢喜》中,牧女菲芭爱上了女扮男装的罗瑟琳。

过去的牧人,现在我明白了你的话果然是真的:哪个情人不是一见就钟情?

莎士比亚在这里引了马洛的长诗《希罗与利安德》中的一句。莎士比亚把马洛称做“牧人”,因为在当时的诗歌中都是这样称呼诗人的。

此外,“大学才子派”中还有托马斯·基德。他比莎士比亚和马洛年长8岁,曾在伦敦最出色的学校求学,但是没有读完大学。

基德迫于生计,不得不当了一名文书。说他受马洛榜样的鼓舞,大体是不会错的。《帖木儿》问世后一年,伦敦舞台上演出了基德的《西班牙悲剧》。

《西班牙悲剧》和《帖木儿》一样,获得了同样巨大的成功。当时能像它那样在舞台上久演不衰的,恐怕尚属罕见。

25年之后,它仍然是舞台上的保留剧目,因为伦敦观众中有许多很喜欢观看基德在舞台上渲染的那种流血恐怖事件。

在1589年,基德的另一出复仇悲剧《哈姆莱特》中同样运用了那种流血恐怖事件,后来莎士比亚曾据以改写成同名的著名悲剧。

发表成功剧作

当时被称做“黑死病”的鼠疫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灾难。在莎士比亚出生前一年,英国黑死病正流行蔓延,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在莎士比亚的青年时代,常有黑死病出现,这种病在大城市里首先是伦敦尤为常见。

1592年6月又出现了一次为期甚长的传染病。这一整年里,伦敦议会都在抨击戏院。2月,市长和参事们就开始向天主教抱怨,请求协助拯救城中青年,因为他们的举止受到“舞台上淫荡、亵读表演的影响而感染了邪恶、暴乱的恶性”。

直到9月7日,城里已经发生大瘟疫,议会立刻颁行瘟疫令,伦敦城方圆几英里之内,所有集会,除宗教集会外完全被禁止。

在这种情况下,市政当局为了制止传染病蔓延而规定不准民众聚会,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戏剧演出。但是,因为黑死病成了司空见惯的现象,所以演员们甚至在疾病流行期间也照常演出。

对当局在黑死病流行期间停止演戏的要求,演员们相应地提出了一个折衷建议:黑死病造成的死亡超过50人时,戏剧停演。他们的提议没有被采纳,因为这一数字太大。市政当局总是在黑死病造成的死亡人数不到此数时就禁止演出。

这样的瘟疫已是伦敦的“常客”了。每次死亡人数超过某一特定数目时,瘟疫令就要颁行一次。染患的人要被隔离20天,户长每天要清洗他家附近的街道两次,坟墓要掘到6英尺深。

同时,各教区各有两名谨慎的妇人来替隔离的人家采买或护理,医师学院也指派了一些医生,专门处理瘟疫病人。不过,人总是人,谨慎的妇人并不总是谨慎的,而坟墓也不一定都掘到6英尺深,于是瘟疫就更容易死灰复燃了。

有个聪明、可爱的伦敦市民建议当局学习德国奥格斯塔,以公家税收为穷人修建通风良好、有三房、有烟囱、有厕所与小院落的住屋,然后将原来污秽的巷道夷平改建成开阔的庭园,这样全城就再也不会发生瘟疫了。

伦敦议会认为那个市民是痴人痴想,因为瘟疫的起因早已昭然了。伦敦的一个教士不是说得很清楚吗,“瘟疫缘起于罪恶……罪恶的缘起则是戏剧,故而瘟疫缘起于戏剧。”

这次瘟疫被人们看做是上帝的惩罚。其实包括莎士比亚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瘟疫在空气中传播,这是错误的。

当时人们并不知道,正是伦敦的老鼠引起了这场瘟疫。

正是随船进入伦敦的老鼠身上带有淋巴腺鼠疫,而老鼠身上的跳蚤吮吸了病鼠的血液,然后又来咬人,就把病菌移植到了人身上。

在这一非常时期,莎士比亚只是在家里紧闭门窗,奋笔疾书,创作着自己的一部新剧本,全然忘了鼠疫的灾祸。

面对鼠灾,剧团的演员们只有去流浪了,因为伦敦戏院要在两年后才能恢复正常。

1592年冬天,疫病略有好转,但在1593年夏天,疫情再起,气焰嚣张。据当时不完备的统计,有10000多人死亡。

剧院歇业,部分剧团分赴全国各地,到处流浪,走到哪里,演到哪里。有一些演员彻底扔下了工作,剧作家们大都无所事事。

《亨利六世》是莎士比亚的第一部成功之作,表明他终于在戏剧创作的舞台上迈出了极为艰辛的一步。

1594年,《天潢贵胄约克和兰开斯特两家族怨仇记》一书问世。1595年出版了它的续集《国王亨利六世之死》。

第二个剧本《约克公爵理查信史》的扉页上有这样一段话:“本剧曾多次由宾勃鲁克伯爵大人的供奉演出。”这句话证明了莎士比亚在从事戏剧活动之初的某一时期,是和一个特定的剧团保持着联系的。

在这两部作品之后,莎士比亚又写了第三部描写亨利六世朝代的历史剧。他这次描绘的事件发生在《怨仇记》和《约克公爵理查信史》所表现的事件之前。

这样,莎士比亚最初的3个剧本构成了描写一个朝代各种事件的三部曲,因而被命名为《亨利六世》,三部曲的每一部都是独立的剧作。

莎士比亚较后写成的剧本成了三部曲的上篇,它描写英法百年战争的事件。莎士比亚是站在英国人的立场上再现这一战争的。所以,法国民族英雄冉·达克在剧本中被写成了巫婆和冒险家。

英国骑士塔尔博则被描绘成一个真正的英雄。他忠于他那些争夺政权的同胞,在力量悬殊的斗争中和他年轻的儿子一起殉难。

剧本的中篇《天潢贵胄约克和兰开斯特两家族怨仇记》,描写了内战的开端。敌对双方的党羽在坦波尔花园里,一方采摘红玫瑰(兰开斯特党),另一方则采摘白玫瑰(约克党),剧本以约克党徒的胜利告终。

在剧本的下篇里,观众看到流血的内讧在继续。兰开斯特党羽的灵魂、亨利六世的妻子玛格丽特王后在剧中刻画得尤为鲜明生动。她俘获了约克及其小儿子,下令杀死了约克的儿子,并把沾着死者鲜血的手巾拿给被俘的约克看。

紧接着,玛格丽特王后又命令给约克戴上纸糊的王冠,嘲弄他的无可奈何的悲哀。约克在绝望中向她大喝,说她比狼还狠,她的舌头比蛇还毒,“在妇女的外貌下包着一颗虎狼之心!”

戏剧充斥着流血的恐怖,与当时流行剧目的精神完全一致。莎士比亚在这方面仿效的是基德的流血悲剧,至于他的人物语言风格,则可以明显感觉受到马洛戏剧诗的影响。

但莎士比亚也有和他的前辈的不同之处。基德对一切流血复仇事件都感兴趣,马洛醉心于幻想统治世界的悲剧性人物,而莎士比亚关注的却是国家的命运。比起他这两位同时代人,初出茅庐的莎士比亚更配被称做是关心国家命运的民族诗人。

马洛和基德以一种阴郁的快感来描写这些流血的恐怖,而莎士比亚对于那些因一时的权欲而把国家推进混乱的血泊之中的人物,总是毫不倦怠地谴责他们虚荣和自私的行为。

在莎士比亚的剧本中,也有像亨利六世那样没有坏心眼的人,像汉弗雷·葛罗斯特那样追求正义的人,最后还可以看到像《亨利六世》上篇中的骑士塔尔博那样为国捐躯的英雄。

在《亨利六世》下篇中,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凶残的恶人理查·葛罗斯特,这个驼背怪物就是英国历史上的国王查理三世。在人民心目中,他是一个最残忍的国王。

《亨利六世》的演出,是在观众自始至终的欢呼和激动中结束的,不仅剧场满座,而且剧场效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这个剧本获得了巨大成功,长期成为莎士比亚所在剧院的保留剧目。

《亨利六世》的成功使得玫瑰剧场甚至是整个伦敦戏剧界都看到了一位戏剧奇星的升起。莎士比亚这个来自乡下,连大学都没有上过的青年,已然是戏班里有着极大潜力的天才剧作家。

成为著名诗人

在瘟疫期间,伦敦所有正常的戏剧活动都呈现静止状态,这正是通俗剧作家换个方式写作的最佳时机,尤其像莎士比亚这样满怀大志的作家,他也想博得更高层的知识分子的赞赏。

大约在1593年下半年,莎士比亚写下了古典叙述诗《维纳斯与阿都尼》,并出版了单行本,印刷精美。

在此之前,莎士比亚所写的都算不得真正的写作。因为他的剧本都不是他的财产,它们属于那些付钱买下剧本的剧团,至于是否出版则取决于各剧团。

瘟疫结束时,首批出版的剧作都没有印上作者的姓名,也没有文学界的人士认真看待这些便宜的四开剧本。但《维纳斯与阿都尼》可大不相同,它是被当做艺术品来仔细设计,并且精心写作而成的。

《维纳斯与阿都尼》是莎士比亚写的第一部诗作。一开始莎士比亚也照着写诗的规矩,来上一些奥维德的拉丁引言,它骄妄的语气还颇感人:

且任低俗的群众去赞赏低劣,

金发的阿波罗却将饮我以满杯的谬斯之泉。

《维纳斯与阿都尼》具有很浓郁的古典风格,字词都取自文艺复兴时的含义,通篇是丰富的想象与旧式精雕细琢的词句。这是文艺复兴时期受过教育的读者所最为欣赏的。

《维纳斯与阿都尼》假如是士绅之作,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版,因为上流人士的作品只以手抄方式流传,不会在书摊上售卖。莎士比亚可不一样,他可急着要出书,于是他就找到了老乡菲尔德。

菲尔德拥有了自己的印刷厂,是伦敦城内获准营业的22家主要印刷业者之一。他不仅把莎士比亚的诗印刷出来,同时还是他的出版人。

《维纳斯与阿都尼》多少超出了菲尔德平常的印刷业务,不过他还是把莎士比亚的这首叙事诗印成了一本精致美观的小册子,同时菲尔德还拆下诗歌的一些标题页贴在城里的支柱上进行宣传。

每本书都需要有个贵族庇护人并把书献给他,经验丰富的作家可能在一本书里,就把好几个恩主都写进去,第一页献给甲爵爷;第二页可以献给乙爵爷;第三页还可以献给丙爵爷。

就是这样,诗人必须向贵族献诗来寻求庇护,因为当时的诗人没有地位,处境很艰难,要是没有贵族庇护的话,他们就不能出名,甚至难于生存。

莎士比亚捧着手里的诗集,就像捧着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百感交集,泪水模糊了双眼。

在诗集出版5天后,莎士比亚就带着两本诗集来到了扫桑普顿伯爵的府邸。

扫桑普顿伯爵的爵位受封不久,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伯爵8岁受到皇室监护,监护人是财政大臣伯利勋爵。

伯爵曾在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上学,16岁获文学硕士学位,后进入格雷学院完成学业。

在1593年,扫桑普顿伯爵才19岁,他穿上花边衣服,佩上珠宝,真是个翩翩公子。

听说扫桑普顿伯爵有一小群可敬的作家,他是个青春的恩主,他喜欢情诗,也懂得欣赏情诗。

莎士比亚先求见了扫桑普顿伯爵的总管,然后由总管引见给扫桑普顿伯爵。

在一间宽敞明亮、装饰华丽的房间里,莎士比亚见到了这位年轻英俊的伯爵。

经过那位总管的介绍,莎士比亚急忙走上几步,把手里的诗集毕恭毕敬地双手托送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伯爵面前,谦卑地说:“敬请尊敬的伯爵大人笑纳!”

扫桑普顿伯爵是个和蔼的人,他接过诗集,笑着说:“你演出的戏我看过,你写的剧本我也看过。你很有才华啊,我相信出自你手的诗也一定写得不错。”

莎士比亚赶忙说:“臣仆都是托伯爵大人的福,才能有一点进步,取得一点成绩。”

扫桑普顿伯爵坐回到椅子上,开始翻看诗集。只见伯爵的脸上渐渐露出陶醉的神色,莎士比亚那颗紧张的心才松缓下来。

莎士比亚在《维纳斯与阿都尼》中的献词是这样写的:

献给扫桑普顿伯爵兼提齐菲尔男爵公正可敬的大人,我不知道将我粗野的诗篇呈献给您将是怎样的冒犯,也不知道世人将如何谴责我,因为我竟选择这般坚牢的支柱,来支撑这般轻弱的分量。

但是,只要大人您高兴,那便是最高的赞赏,我当矢志不渝地善用所有的闲暇,以更慎重的努力来向您致敬。

从献词中可以看出,莎士比亚和扫桑普顿伯爵并不怎么熟悉。扫桑普顿伯爵年轻、英俊、机敏、熟谙古典文学,再加上他还是豪富世家。因而对莎士比亚这样胸怀大志的人来说,他是位理想的诗歌庇护人。

《维纳斯与阿都尼》富含感性的风格,以及对性爱适度地描述,应该是青年们所喜欢的类型。

当维纳斯为阿都尼的死伤悼时,莎士比亚的文词都失去了控制:

“啊呀!”她哭道,并且接连着20次说:“悲哀呀,悲哀呀!”

《维纳斯与阿都尼》获取了巨大成功,它在莎士比亚有生之年被刊印过10次。这本漂亮的小书让人读了又读,最后都脱了页。

《维纳斯与阿都尼》也被大量引述到文选中。几年后,有一部在剑桥写成的剧本,就曾责怪一个过分热情的青年在枕头下藏着这首诗,在书房的墙上还挂有一幅“漂亮的莎先生”的图片。

此后莎士比亚便立刻动手写那首更慎重的诗——《鲁克丽丝受辱记》,它讲述的是在510年鲁克丽丝被塔昆奸污而自杀身亡的故事。

第二首诗对年轻得晕头转向的人们并没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但对于那些以道德教训而衡量诗作的可敬长者们却很对胃口。

同时,献词的语调更加显得温暖和热情:“我呈献给大人的爱情是永无止境的”。那时的“爱情”相当于现今“友谊”的含义。

这两首诗的成功使得莎士比亚在诗歌领域如日中天。刚出茅庐的诗人还能再要求什么?恩主有钱、有影响力,对他甚感满意,同时还是地方上最尊贵的人。

此外,莎士比亚也获得评论家们的同声赞赏,尤其“非常值得颂赞的鲁克丽丝”更是如此,他已经在人们的心中树立起了很高的地位。

享受别样恋情

十四行诗是16世纪上半叶从意大利传入英国的。到了90年代,十四行诗成了英国最流行的诗歌形式。

在1592年至1597年的这5年间,英国就发表了100多首十四行诗,而没有发表的当然会更多,但是通过十四行诗走向世界,并且能够获得极高声誉的只有莎士比亚。

我们可以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去搜寻他的个人自白。即使他是根据所谓的命题写成的十四行诗,但是他也不能不把个人的经验和内心的体验带进这些作品里。

在莎士比亚的154首十四行诗中,大部分是写给某一位从未提及名字的朋友的。这位朋友要比莎士比亚年轻些,他的社会地位看来也比莎士比亚高。

如果诗歌中的那位朋友是贵族,那么十四行诗完全可能是写给扫桑普顿伯爵的,因为莎士比亚的两部长诗就是献给他的。

莎士比亚对那位朋友有着一种深厚而真诚的友谊。这位朋友正当青春年华,一头浅色头发,有一副姣好如美女的面容。

这样,他的朱颜是古代的图志,

那时美开了又谢像今天的花一样,

郡时冒牌的艳色还未曾出世,

或未敢公然高踞活人的额上。

也许诗人和那位朋友偶或暂别,他就会黯然神伤,于是就提笔给他写诗。朋友的影子一直盘踞在诗人的意念之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多么沉重地我在旅途上跋涉,

当我的目的地

唆使安逸和休息这样对我说:

“你又离开了你的朋友那么远!”

朋友出现在他梦中:

天天都是黑夜一直到看见你,

夜夜是白天当好梦把你显示!

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在人文主义者中,友谊的理想被推崇备至。他们把友谊看做是一种同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相抗衡的力量。

人文主义者在研究古代的历史、哲学和诗歌时,他们能在遥远的古代找到友谊的楷模:奥瑞斯忒斯和皮拉达,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斯,达蒙和皮菲,以及哈尔蒙迪和阿里斯托吉领。

莎士比亚的先驱约翰·黎里在剧本《恩底弥翁》中,用他那固有的竞尚词藻的风格写道:

卓荦不凡的太太倾国倾城的美色,是否比患难之交的真正忠诚拥有更大的威力?

男子对妇女的爱情是一种习以为常和十分自然的事情。男子对男子的友谊是无限的,不朽的……美和美德之间、肉体和灵魂之间、藻饰和自然生机之间有多大的差异,爱情和友谊之间就有多大的差异。

友谊在风暴中屹立不动。时间在美丽的脸庞上刻上皱纹,然而却赋予忠贞的友谊以越来越多的清新色彩。无论炎凉,无论贫富,任何命运都不能把友谊改变。

诗人和那位朋友的交往,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欢乐,他有时感情洋溢,不能自已。但诗人和他的朋友之间并非一直相安无事。当一位妇女侧身在他们之间的时候,他们的友谊遭到了更为严重的考验。

文艺复兴时代人文主义文化的一个最重要因素,就是崇尚美,尤其是人类的美。那个时期画家和诗人们所创造的女性美各是怎样的呢?

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的画布上端详着我们的圣母和希腊女神的美丽脸庞,他们表现了当时出现的令人惊叹的女性美的理想。

诗人并不甘居画家之后,但丁和彼得拉克在十四行诗中创造了诗意般描绘女性美的典范。

以后,所有写十四行诗的人竞相把自己真实的和虚构的心上人描摹成完美女性的化身。她们就像天使,眼睛宛若星星,步态婀娜轻盈。总之,有那么一套现成的美姿倩影,诗人则用越来越精巧的手法去加以补充。

在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所描写的恋人,外号叫“黝黑的太太”,完全同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和诗人所描摹的理想化的美女形象。莎士比亚强调她是一个活脱脱的妇女,而不是理想的美人或五彩涂饰的木偶。

我恋人的眼睛一点不像太阳,

珊瑚比她的嘴唇还要红得多,

雪若算白,她的胸就暗褐无光,

发若是铁丝,她头上铁丝婆娑。

我见过红白的玫瑰,轻纱一般,

她颊上却找不到这样的玫瑰,

有许多芳香非常逗引人喜欢,

我恋人的呼吸并没有这香味。

我爱听她谈话,可是我很清楚,

音乐的悦耳远胜于她的嗓子,

我承认从没有见过女神走路,

我恋人走路时候却脚踏实地。

可是,我敢指天发誓,我的爱侣,

胜似任何被捧作天仙的美女。

最后两行诗抨击了许多写作十四行诗的诗人,其实,莎士比亚在所有的诗作里都嘲笑了矫揉造作的理想。他把现实的妇女同十四行诗人虚构的妇女对立了起来。

然而,问题绝不在和理想化的美人分道扬镳上,“黝黑的太太”在道德方面也并非理想人物。诗人清楚地知道她对他并不忠实,然而他却准备一切都宽恕她:

说实话,我的眼睛并不喜欢你,

它们发见你身上百孔和千疮;

但眼睛瞧不起的,心儿却着迷,

它一味溺爱,不管眼睛怎样想。

有一次,当诗人与情人暂时离别的时候,曾把她托付给朋友照顾,结果发生了双重的背叛。诗人痛苦地埋怨朋友:

唉!但你总不必把我的位儿占,

并斥责你的美丽和青春的迷惑。

它们引你去犯那么大的狂乱,

使你不得不撕毁了两重誓约。

诗人失掉朋友比失掉恋人更痛心。他从没信任过她,并知道她水性杨花。但是他却无限信赖朋友,失去朋友对他来说就更为可怕:

你占有她,并非我最大的哀愁,

可是我对她的爱不能说不深。

她占有你,才是我主要的烦忧,

这爱情的损失更能使我伤心。

这个引起祸殃的女人不仅折磨诗人,还折磨他的朋友。这使忘我而忠实的莎士比亚感到双倍的痛苦:为自己,也为朋友。

诗人仍然爱着他俩,他的心被这可怕的痛苦撕碎了。这两个朋友后来显然又言归于好了。

过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诗人同样严重地伤害了朋友。这一回有过错的是诗人自己,他写了一首十四行诗:

你对我狠过心反而于我有利,

想起你当时使我受到的痛创,

我只好在我的过失下把头低,

既然我的神经不是铜或精钢。

因为,你若受过我狠心的摇撼,

像我所受的,该熬过多苦的日子!

可是我这暴君从没有抽过闲,

来衡量你的罪行对我的打击!

哦,但愿我们那悲怛之夜,

能使我牢牢记住真悲哀打击得多惨,

我就会立刻递给你,像你递给我,

那抚慰碎了脚心的微贱药丹。

但你的罪行现在变成了保证,

我赎你的罪,你也赎我的败行。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反映了三个人物之间关系的某些真实情况,在十四行诗中所讲故事多半是他本人的的体验,黑美人的形象是那么富有生命力,永远刻在了莎士比亚的脑海之中。

多年之后,黑美人再一次在莎士比亚的笔下获得了生命,她就是剧本《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中的埃及女皇。与十四行诗中的“黝黑的太太”同样水性杨花,同样具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和魅惑力的美。

重新组建剧团

1594年初夏,黑死病蔓延告终,分赴各郡的演员都纷纷重返首都舞台演出。

首先恢复活动的是剧院老板腓力普·亨斯洛。他虽然不是剧作家,不是演员,却是一位值得详细谈谈的人物。

亨斯洛从当蒙塔古子爵管家的助手开始,走上了人生沉浮的道路。由于盗窃得手,他不得已离开原先的主人,并操持起自己那份小买卖。他从事各色投机活动,包括土地投机活动,同时也干有抵押放债的勾当。

在1591年,亨斯洛在泰晤士河右岸得到一块地皮,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命名“玫瑰”的剧院。亨斯洛把这一场地出租给剧团,同时贷款给他们,这些剧团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亨斯洛也不拒绝把钱预支给剧作家,只要他们能够为在他的剧院中演戏的剧团写作剧本。他经办的一切事项,都由他有条不紊地一一记入账本。

一个受海军大臣庇护的剧团在亨斯洛的剧院中演出。领导海军大臣剧团的是杰出的悲剧演员爱德华·艾伦,他是伦敦人,比莎士比亚年轻两岁。

艾伦凭借马洛和基德的剧作,成长为一名演员。他荣幸地最先在舞台上朗诵马洛的一些角色的热情如火的独白,他那动人肺腑的朗诵艺术赢得了许多崇拜者。

16世纪90年代初,艾伦是伦敦最受欢迎的演员。他娶了亨斯洛的继女,与亨斯洛的关系由此而更加牢固。“玫瑰”剧院和海军大臣剧团也因而变成了亨斯洛和艾伦的家庭事业。

1594年,莎士比亚重新回到戏剧创作上,他选择了德比伯爵剧团。在剧院里尽管地位低下,但他至少不用依赖庇护人的恩赐生活。

德比伯爵在1594年春天去世,于是剧团找到宫内大臣作为剧团新的庇护人,所以德比伯爵剧团改名为宫内大臣剧团。

作为新的剧团庇护人的宫内大臣,负责剧场管理以及宫内戏剧演出,他又是女王伊丽莎白信任的堂兄弟,剧团很难找到一个比他更有前途的庇护人了。

莎士比亚的后半生一直在宫内大臣属下,他的新作也决定了他及其所在剧团的命运。

宫内大臣剧团要求租赁亨斯洛的剧院场地。当时亨斯洛已开始修缮“玫瑰”剧院的房屋,他的剧团在纽因顿巴茨剧院演出。

亨斯洛把宫内大臣剧团合并进自己的剧团。“玫瑰”剧院修缮完毕,海军大臣剧团回旧地演出,这样宫内大臣剧团则同它分道扬镳,互相成为了竞争对手。

宫内大臣剧团主要的明星是年满27岁的青年悲剧演员理查·伯比奇。“海军大臣供奉”和宫内大臣之所以不能联合,可能就是因为艾伦不希望像伯比奇这样的对手留在自己的剧院里。

剧团第二块叫座的牌子是喜剧演员威廉·凯普,他在塔尔顿去世之后被公认为伦敦各剧院最优秀的丑角演员。其他一些演员也是自己那一行当的高手。

剧团是一个合股经营的同仁团体。在剧团中起领导作用的是入股的演员们。股金用来支付一切必要的支出:租赁演出场地,制作道具,支付剧本稿酬等。演出所得收入,由股东演员分享。

受雇扮演次要角色的演员构成剧团的第二个阶层。剧团的这一部分是不断变动的,其中如果有技艺高超的演员,很快就会转入股东之列。

女角由受过专业训练的男孩扮演,童伶的身份是学员,其中最有才华的以后也可以转入成年股东的行列。

让我们到400年前莎士比亚曾工作的剧场去瞧瞧吧。当时的剧院没有屋顶,四周有一圈墙壁,把剧场和街道隔开。

墙里沿墙筑有两三层高的回廊,较富有的观众就被安置在这里,这里的座位票价较贵。

大多数观众直接被安排在场子里。他们三五成群地站在远远突出在场子中间的舞台前面,所以,观众实际上是从三面围住舞台。没有幕布,也没有布景。

尽管这种剧院的外表看来极为简陋,然而它绝不原始。真正的成功者取决于他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追求,不论环境如何变化,如何对他不利,都不会丝毫改变自己的追求和希望,并且通过顽强的奋斗、克服困难,他必然能够最终实现自己的愿望,达到自己的目标。

莎士比亚为一个固定的剧团和一群固定的演员写作剧本,有时他还亲自登台演出。正是在这种环境中,通过与演员的日常合作,莎士比亚的能力才得到不断巩固。

莎士比亚在写作剧本时,能够对舞台上演这些剧本所需的条件考虑得十分周详,连最小的细枝末节也不忽略。

可以说,莎士比亚熟悉舞台,懂得表演艺术的规律,并且了解为了给观众造成最大的影响而需要的一切戏剧手法。就这样帮助剧团很快站住了脚,剧团再也不用担心新剧目了。

如果说宫内大臣剧团因为拥有莎士比亚这样的剧作家而鸿运高照,那么,莎士比亚遇到那些把所有丰富的舞台才能运用到剧本的演员们,也算得是一桩幸事。

宫内大臣剧团不只是一个为了共同管理剧团事务而组成的同仁团体,把他们团结起来的还有他们共同的创作追求,因此这一剧团的基本成员才能整整合作了20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