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

这个题目是很常见的;两种观念都很好,也确实都需要。

但是,在动乱的时代,二者被弄得互相对立,而且不是像理所当然的那样互相加强,而是变得

“好像两个精疲力竭的游泳者,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以致两个人的本领都无法施展。”

对于一个要使二者结合起来的学者来说,这种情况是令人痛心的;在不管他如何憎恶这种情况仍然有人指责他支持一方以反对另一方时,尤其是这样。

道理很简单。只要注意观念是如何发展的,它们是怎样开花结果的就够了。拿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国家——英国来说,对于那些热爱它的人一直意味着什么呢?我不能说得很周全,但至少可以说是意味着诚实、正义和自由。

当然,我们以前是愚昧无知的,往往以为只有我们才代表这些;而在这样想时,我们就有罪了,是亵读了这些信条。不过,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代表它们的;我们帮助过希腊和意大利,也承认我们曾伤害过美洲。“英国” 一向意味着人类的事业,任何一个国家只要认识到善,并为之而奋斗,就同样如此。大家对善的看法并不一样;人类的住所里有许多房间;但是,大家都只看到其中的几间,而不是整个住所,因而并不懂得他们要看到和维护的是整个住所。

好啦,现在情况越来越清楚了,英国意味着什么也开始比过去更明确了。我们最优秀的人物——还有和我们一起战斗的全世界最优秀的人物——对我们说:“你们要学会承认种种限制;学会容忍你们也许不喜欢的和也许是你们现在预料不到的事情。”当然,他们的话是对的,如果有人和我的想法一

② 《社会理想与国际理想》,第 286,292 页。

③ 同上。

① 发表于《威斯敏斯特报》,1918 年 8 月 20 日。

样,也会跟随他们走到底的。这只是要理解并信奉英国所一直意味着的诚实、正义和自由;难道我们一向真以为它们只适合于我们而不适合于别人吗?当然不是。

此外,现在作一个英国人至少是意味着属于英联邦。这就是说,既有过去的含义,也有现在的含义;含义不是变少了,而是无限地增多了。对一个澳大利亚人或加拿大人来说,也是这样;他们都意味着属于英联邦,也是既有以前的含义,又 Lxi 有更多的无限增多的含义。

眼前出窥了更远大的前景:这同一含义将极度扩展;属于英联邦将意味着属于全人类的联盟;伟大的价值和特征都将展现出来,充分显示它们对人类的意义。这一切与“国家”是敌对的吗?“人类的灵魂追求什么?”这个问题和“为的是过美好的生活”这个答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来自第一部论国家的伟大著作吗?不是希腊人或犹太人的灵魂,而是人类的灵魂。主权会感到难以接受种种限制吗?很可能是艰难的;主权就是要做困难的事情。要在帮助人类灵魂的同时找到你自己的灵魂;二者都是难事;但是一起做肯定会比分开做容易些。

它们是对立的吗?我认为不是。

5.关于《新国家》的两点保留意见。

最后,在同《新国家》告别之前,我觉得有两点需要加以注意。

  1. 我认为社会与国家之间的相对差别是固有的和永恒的。社会始终具有严酷和消极的一面,因为在社会中法律本身总要表现为一种强制,尽管可以用一种不断取得胜利的活力成功地掩饰它,而且似乎可以取代它。无论我们在改进刑法的实施方面取得多大的成就,城市仍然经常有必要采用针锋相对的办法也就是为惩罚而惩罚的办法,①以切实制止明显暴露出来的恶劣行为。在丰 lxii 富的最高的社会个性中,只要它的基础是健康的,就必然会有支持善良和公正的明确而坚强的意志,国家的法律机构和政治机构也会予以支持和捍卫。

  2. 在研究共同生活这门“新”艺术的热情中,没有强调在我看来是十分重要的一点——也许作者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无须提及。我指的是, 社会生活必须以一种超出其现时活动范围的指针和准则为前提条件。在团体生活中,任何训练都将把社会精神引导到不会因分享而减少的积极价值方面去;引向美,也就是引向真理和信仰。亚里士多德使信仰成为公民生活的最终目的和精髓,这无疑是正确的,只有热爱这些最高的社会准则,才能把欲望引上正道,使爱国主义保持纯洁和清新。①

作者力图引起所有人的重视,这一点我想是收到了一些效果的;她极力摈弃神秘主义(对神秘主义法学家是特别反感的),并将心理学而不是形而上学应用于研究现实的统一体。所有这一切也许只是个措辞方便的问题,只要我们没有忘记——我敢肯定她还记得——这一点的话:以实际的最高的社会准则为目的和依据的生活,是爱国主义的可靠保证和社会意志的衡量标准,因为它是保持心满意足的唯一源泉,也是防止贪得无厌的唯一可靠屏障。

① 参看《对伦理学的一些看法》,第 8 章:《论对惩罚日益增强的反感》。

① 参看下文第 309 页;《社会理想与国际理想》,第 16 页;《国际危机》,第 132 页;《个性与价值的原则》(The PrincipleofIndividualityandValue),第 10 讲:附录 12,《论亚里士多德伦理学中的灵魂完美》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