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岛
海盗称霸
“嗖”的一声响,一艘轻便的小艇顷刻间就在地中海东部海域飞驶了二十海里。速度之快,当世罕见,令人顿感不可思议。这一天正是公元一八二七年十月十八日,但见天边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这艘行速极快的轻便小艇正乘风破浪赶往科龙湾的维铁罗港。维铁罗港历史悠久,据古书记载,它原名称作奥铁罗斯港,它的位置在爱奥尼亚海和爱琴海三个深凹的锯齿形缺口的一个之中。维铁罗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与众不同,港口三面峭崖高耸,实足一个天然大屏障,港口四周水势平缓,狂风不来,暴雨不袭,正是避风避浪的好地方。
轻便小艇正向维铁罗港渐渐驶近。
此时,维铁罗港口直挺挺地站立着十几号人物,都是水手打扮,但站在他们最前面那高瘦中年人却是一副僧侣打扮。这些人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听那僧侣冷冷说道:“到了!越来越近,大伙儿做好准备!”其他水手个个都磨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看那情形,个个都是对眼前这件马上要做的事情有手到擒来之感;瞧这架式各个对眼前这件立刻就要干的事情有易如反掌之意。
那艘轻便小艇离维铁罗港口已是近在眼前了。维铁罗港口站守的僧侣和强壮的水手们都屏声敛气,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前方不远处那艘小艇的到来。
站守在港口僧侣的水手们马上要干类似海盗的行径。只听得一个身强力壮的老水手哈哈大笑道:“今天运气不错嘛!”那僧侣转身对那老水手说道:“高佐,等一下就要瞧你的手段了!”
老水手高佐干笑道:“我这点三爪猫的功夫是不敢拿出来出洋相的。今天是老神父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就在他们两个一搭讪之时,那艘轻便的小艇已近在咫尺。高佐瞧得清楚,哪里是什么好货色,原来是一只小帆船。他也懒得开口为大伙儿通风报信了。但也有几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水手却高声叫嚷:“哈哈,是一只小帆船。妙妙,今天又可以活动活动手脚了!”高佐满脸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那自是没将眼前即刻便到的轻便小艇和身边那几个不通事务的小水手放在眼里了。
站守在维铁罗港的高佐等人再细眼观望纵横在前方海域的轻便小艇时,全都目瞪口呆了起来,唏嘘不止。
原来他们看清了驾驶轻便小艇只有一个人,众人都想那艘轻便小艇少说也有七百多斤重,再加船身窄长,行驶起来虽然急速无比,但却极不平稳,若不是航海行家操纵,在狂风恶浪、危机四伏的大海行驶定要连人带船覆没海底。众人见操纵轻便小艇的那人在船上来回扯帆拉绳、跃起纵落,身手极是敏捷,当真是静如处子、动似狡兔。
那艘轻便小艇在那人的手掌中操纵得顺顺当当,丝毫不显凌乱不稳之象。众人越瞧越是感叹,自忖无人能和艇上那人一较长短,争比高低。霎那间,大伙儿都英雄气短,自叹技不如人,纷纷心灰意冷起来,别说打劫这艘小艇准备回去炫耀一番,要是能保证不被那人煞杀脸面,那他们也会感激那位水上好手的。
高佐等人在港口驻足也有一刻之余,但见轻便小艇越趋越近。虽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也不能白白让自己一伙人枉站了这十多分钟,当下凝神观望,只等那艘轻便小艇一近岸前,立时众手齐出,蜂拥而上,也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了,若是能抢劫到这艘轻便小艇,就算名声扫地,那也在所不惜。计较已定,只待来敌。
快艇飞速进入维铁罗港湾,离高佐等人所站之地也只不过十余米,忽见快艇陡然在急速中刹住,立时艇刹浪泼,一股大浪从艇下掀起,呼呼向港口的高佐等人泼去。这一变化,高佐等人谁也没有料到,一直以为快艇自是到岸边才会停刹,岂知会陡然生起大变。眼见一股大浪迎面扑来,不由得情不自禁往岸后倒退,这一退倒是退了十多步。其实高佐等人不后退也无大碍,那股陡起大浪掀到七八米后,去势大减,浪头坠下,再也不能前扑半米,哗啦啦一阵响过后,大浪重新落入大海之中,立时又风平浪静起来,不料机关算尽,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忽见艇上那人稳站船中,一手扯帆,一手持绳,弯身躬腰,扯开亮嗓朝岸上众人放声大笑三下,接着后腿往后一蹬,小艇立时如离弦之箭,急冲向岸边。
高佐等人在海上摸爬打滚纵横大半生,掌桨架舟自是熟练无比,但要练到脚踩船身如滑冰一样行驶在海面上,那不知要何时了,心中除了钦佩外就只剩下惊骇了。
艇到人到,但见眼前身形一晃,高佐面前已多了一人,正是刚才那个在海面上纵横无忌的水上好手。那人伸手摘去头上戴着的大遮帽,一张精悍之脸露了出来。高佐脱口而出:“尼古拉·司塔克!”
来人正是纵横海上几十年的风云人物尼古拉·司塔克。
罪恶交易
高佐一见到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喜不自禁,立时忘情抱住了尼古拉·司塔克,老泪纵横,深情现于言表。司塔克的心情也跟高佐一样,多年不见,思念之情自是日增月长。
跟高佐同来的大部分水手对司塔克的名头自是如雷贯耳了,几个年轻后生却只知司塔克昔年轶事的一二,所知甚少,只是听人讲到司塔克是大英雄豪杰般的人物,但却总是未曾见到其人,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今日在港前海域亲见司塔克大显身手,才知此人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钦佩之情陡然高涨,目不转睛望着精悍豪迈的司塔克,生怕少看了一眼就少见了一次世面一般。
高佐接着问起司塔克的近况,司塔克一一如实俱答,其余之人见他二人谈得甚是投机,举止投足全是推心置腹之势,不禁悠然神往,都纷纷暗自心想:要是能和这样的大英雄豪杰交上朋友,死也无憾了!
司塔克又和高佐闲聊片刻后,立时转换了话题,对高佐说道:“我正缺人手,还需十多个精明强干的水手,你帮我选上一选!”高佐道:“好说!好说!承蒙你还记得我们这帮兄弟,不要说陪你出海,就是为你上刀山下油锅,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司塔克伸手在高佐左肩拍了一拍,笑道:“好!不愧是好兄弟!”高佐回身向身后站立的水手们说道:“大伙儿听着,司塔克大哥这次从海外回来,立刻要带十几位精明强干的兄弟出海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有意者请上前登记即刻上艇出发!”
那些身强力壮的水手们在他们两个交谈选拔水手时,早就怦然心动,都想跟大名鼎鼎的司塔克出海干大事。这时高佐郑重宣布,立时欢呼声大起,都纷纷报名要随司塔克大哥出海。高佐见报名人数竟达二十余人,而且个个都精通水性,熟悉海行,不要这个去也不好,不要那个去也不好,不由得感到棘手起来,心中左右为难,大有进退维谷之感。这时报名声纷纷扰扰,争吵声使得整个维铁罗港口都不能安宁。高佐感到左右为难起来。大伙儿正在争吵名额之时,这时忽听一声霹雳般的大响:“大伙儿打住!我有话要说!”众人正急吵得无休无止,忽听得这一极具震慑力的当头棒喝,都不禁嘎然休止,不再言语,循声望去,却是司塔克在说话。只听得司塔克大声说道:“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办事一点都不果断,要想跟随我出海闯天下,只管上船便是,何需啰嗦不停。还是由我来挑选吧!”
司塔克片刻就挑选出十二名身强力壮的水手,他大手一挥,立时十二名身强体健的水手尾随司塔克登上了快艇。
司塔克登上快艇,立时扬帆启航,迅速离开了维铁罗港。
船离港湾,直驱海水,方向折变,往西南海面驶去。快艇一路顺风顺水,遇风乘风,碰浪搭浪,平稳地在大海上航行。刚上艇的维铁罗港的水手们都纷纷询问起司塔克的生平事迹来。尼古拉·司塔克不爱说话,简略说了几件纵横海岛,战胜强敌的事情。那些水手只听得心情如海水一般汹涌起来。这时轻便小艇卡里斯塔号已抵达了阿卡蒂亚海湾。司塔克决定将卡里斯塔号停泊在阿卡蒂亚海湾,因为他看到港湾之后的海岛建有一座城堡,他想到城堡里好好瞧一瞧,看一看,试一试今天自己的运气如何。船进港湾,靠岸抛锚,稳住船艇,司塔克带头登上港岸,其余水手尾随而至。
这时,司塔克看到了岸上码头快步走来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皮少骨多,一脸奸诈相,长得贼眉鼠眼,令人生厌。
那人满嘴油腔滑调,边走边拱手向司塔克等人说道:“兄弟斯柯贝罗特来恭迎尼古拉·司塔克大驾,感谢大名鼎鼎的司塔克大哥光临敝岛,请到寒舍一坐!”说完,右手平稳,恭恭敬敬侧身让道,站立一旁。司塔克朝斯柯贝罗打了一声招呼,也不客气,走在了斯柯贝罗的前头,司塔克的手下在后形影不离。在斯柯贝罗的指点下,司塔克等人来到城中一家体面的旅店。司塔克沿途细心地观察了城中四周,但见残垣断壁到处可见,猜想必是经过一场浩劫,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
斯柯贝罗领着司塔克等人进了旅店,他亲自为司塔克等人安排好住宿,然后又恭敬地邀请司塔克到他房间里小聚。司塔克当下跟随斯柯贝罗到他房间去。原来司塔克已经和斯柯贝罗打过交道,对方的底细,彼此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斯柯贝罗是专门为海盗销售赃物的中间人。他也干过贩卖人口的罪恶勾当。
司塔克刚在椅子上坐定,立刻便问:“你这个家伙当真是狡兔三窟啊!没想这里也有你的据点。我也不跟你废话,现在希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斯柯贝罗答道:“还是老样子!但是最近情况又有了较大的变化。”司塔克心头一惊,但口头却若无其事地说:“怎么?”斯柯贝罗说:“土耳其政府现在开始着手大力霸占希腊领海,他们甚至调动了战舰,把易卜拉欣和他的部队都运到希德拉了。”
“嗯,我领教过易卜拉欣的手段,是一个厉害角色!”
“连我们大名鼎鼎的尼古拉·司塔克都这样说,那可不能小看易卜拉欣了。但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们还是大占优势的。对不对,司塔克大哥?”斯柯贝罗嘿嘿笑道。
尼克拉·司塔克虽然是海盗出身,但为人豪爽,生性豁达,干上海盗这一行径实是为生活所逼,迫不得已。他自小孤苦伶仃,父亲早逝,母亲离家出走无人照顾,沦落天涯,后被一个大海盗收留抚养。大海盗死后,他继承了大海盗的财产。但他自小和海盗为伙,整日跟海盗生活在一起,日渐年长,不知不觉也有了海盗的气息,举手投足都是海盗的动作,行事干活都是海盗的行径。虽是如此,但他也知道是非恩怨。
司塔克知道斯柯贝罗是个狡诈之徒。今天和他同处一室,为的是打探一些海上近况,他素知斯柯贝罗之能,从斯柯贝罗口中定能打听到不少他想知道的消息。他料到斯柯贝罗也不敢欺骗自己所以才愿意和他同室坐谈。
司塔克又问了斯柯贝罗几个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斯柯贝罗如实一一作答。
斯柯贝罗向司塔克谈起了沙克拉迪夫这个人。斯柯贝罗说到此人时满脸尽是惊惧之色。
尼古拉·司塔克记住沙克拉迪夫这个人的名字,暗想:有机会要会会他!
斯柯贝罗又告诉了司塔克他最近又要成交几笔大买卖,成交额非常大,希望司塔克能够帮助他做成这几笔买卖。
司塔克问他是几笔什么样的买卖?斯柯贝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北非市场上奴隶正缺货,我早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货源。”
司塔克嘿嘿冷笑两声,只是望着斯柯贝罗不再说话。
斯柯贝罗被司塔克那股威慑之势吓住了,他早知司塔克对贩卖奴隶十分痛恨,但司塔克问了,他不得不说。但见司塔克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骇极,生怕司塔克出手打他,当下微抬双腿摆在椅脚前,倘若司塔克铁拳袭来,他立时起身离椅,避开他的袭击。
斯柯贝罗听得尼古拉·司塔克的喘气声越来越粗重,心想尼古拉·司塔克立时就要朝自己发难,马上就要翻脸不认人了。他吓得双腿发颤,全身冷汗涔涔而下,不寒而栗。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又听到喀啦声响,斯柯贝罗惊恐地望着威风凛凛的司塔克。原来刚才司塔克霍地站起,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都被他一掌拍了个粉碎。司塔克对斯柯贝罗说道:“好!我们合伙干!”这一下,倒令斯柯贝罗不知所措了起来。
神威炮舰
斯柯贝罗跟在司塔克的屁股后面上了小艇。
半刻钟之后,轻便小艇卡里斯塔号离开了海湾。到了晚上,司塔克他们在船上突然清晰地听到远方传来的火炮轰响声。他们知道这是土耳其战舰的大炮在纳瓦里诺海湾轰鸣。
卡里斯塔号在天亮的时候,抵达圣·柯罗角,他们在港湾里停下了船。众人上了岸,司塔克和斯柯贝罗在上岛登记处作了登记,并出示相关证件。于是,他们可以随便在岛上游览观光了。
尼古拉·司塔克让斯柯贝罗管理卡里斯塔号,顺便上岛买一些生活必备品。斯柯贝罗按照司塔克的吩咐去做了。
尼古拉·司塔克独自一人上岛探查岛上的情况。司塔克自小就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司塔克直接就去了岛上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大广场。
大广场上人来人往,有外地人也有当地人,熙熙攘攘,果然繁华似锦。尼古拉·司塔克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别看他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尼古拉·司塔克走到人群中,他听到人们正在愤怒而又恐惧地议论着一个人。
“沙克拉迪夫!杀死海盗沙克拉迪夫!”
又是沙克拉迪夫!尼古拉·司塔克心中颇为不服气。他想:这个沙克拉迪夫名声比我还要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和他较量较量!
尼古拉·司塔克一脸严肃,一言不发,边听边走动。
他慢慢走到一家饭店面前,看到店里面宾客满堂,料想里面那些人在茶余饭后一定少不了互谈大名鼎鼎的沙克拉迪夫的消息。主意已定,当下大步上前,走进了饭店。他找了一个位置,要了酒菜,边吃边听邻座众人谈话。
一个瘦个子说:“他爷爷的,沙克拉迪夫手段真狠,地中海东岸现在成了他的天下了。”只听得一个大胖子说道:“只要肯出钱,沙克拉迪夫的狗头也会被人割下!”尼古拉·司塔克听得好笑,心想这个大胖子对沙克拉迪夫的仇恨方式倒是独特。尼古拉·司塔克转念又想:若不和当地人交谈交谈,那个赫赫有名的沙克拉迪夫的底细就再也不能得知了。当下转身面向邻座客人们笑嘻嘻地问道:“打扰,打扰!请问这沙克拉迪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大伙儿这么痛恨他?”
那个胖食客仰天打了两个哈哈,笑道:“老兄,你连恶贯满盈的大海盗沙克拉迪夫都不知道吗?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本地人!”
司塔克假装笑道:“这位胖大哥说得很对,我是刚从扎拉来的。我对爱奥尼亚诸岛的情况所知少得可怜,我是个孤陋寡闻之人,冒犯之处还请胖大哥见谅。”
那个胖食客是个粗豪之人,哪里知道大名鼎鼎的司塔克的真实身份,他生性豪爽,爱结交朋友,他见司塔克气度非凡,心中有敬佩之意,当下便拱手打招呼:“如果不嫌弃我们这边吃的是粗茶淡饭的话,便过来,一起喝几杯酒,交个朋友!”
司塔克求之不得,也不客气,连人带椅,将位置移到胖食客的身边。胖食客见司塔克这么给他面子,好生感动,立刻给司塔克倒了一满杯酒,递给司塔克。
司塔克接过,一饮而尽。胖食客大喜,又敬了司塔克一杯酒。司塔克喝了,便请胖食客讲述沙克拉迪夫其人其事。
胖食客在司塔克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大海盗沙克拉迪夫很多令人义愤填膺的恶事。
尼古拉·司塔克听完胖食客的讲述,也觉得沙克拉迪夫是名副其实的海盗。想到沙克拉迪夫作恶多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胖食客越讲越激动,想是对沙克拉迪夫恨之入骨。司塔克从胖食客的口中得知凡是在地中海有贸易业务的大商人全都携手联合了起来,他们一起筹钱购买了一艘大炮舰,招募了一批优秀水手充当炮手,大炮舰舰长由经验丰富、沉着老练的海员斯特拉德纳担任。炮舰火药充足,装备先进。大商人们饱受大海盗沙克拉迪夫海上骚扰之苦,铁定心要将沙克拉迪夫碎尸万段,是以不惜耗费巨资也要收拾这个大公敌。司塔克此时对沙克拉迪夫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心知自己这个同行能将地中海上的大商人们搞得晕头转向,手段自是十分的高明。如此一来,司塔克要跟沙克拉迪夫一比高低的想法更是坚决。
尼古拉·司塔克问明了关于沙克拉迪夫的情况以及其他想要了解的种种情况。他向那个请他喝酒吃饭的胖食客道了谢,起身离座走出饭店,又往大广场走了过去。司塔克忽见大广场上人潮涌动,都往岛上的大炮台走去,却不知大炮台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也紧随人群而去。走前一望,原来是大商人合资共买的大炮舰西方塔号要下水出海了。只听大炮台一声炮响,西方塔号应声下海,缓缓驶动了起来。又听得大炮舰上也打出一炮,西方塔号已经启航往卡达丘海湾驶去。船离声去,爱奥尼亚岛又恢复了平常的宁静。
尼古拉·司塔克猛然想起自己的船员正等着他上船行事。当下脚步飞快了起来,片刻之间,就看到斯柯贝罗正在码头上等着他。司塔克料想斯柯贝罗他们也知道了西方塔号下海对付沙克拉迪夫之事,当下没有再向斯柯贝罗等人提及,斯柯贝罗等人果然知道这个消息,大伙儿心知肚明,非常默契地上了船。司塔克告诉了斯柯贝罗明天的行动计划。
斗争到底
天还没有亮,尼古拉·司塔克就已经起来了。他穿好衣服,又跳上了岸边。他决定要去找爱奥尼亚银行的老板艾利真多。
尼古拉·司塔克和艾利真多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们俩也有过大交易。双方都非常熟悉彼此的底细。尼古拉·司塔克轻车熟路走到了艾利真多的家门口。
“哈哈,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很高兴再次看到你。”司塔克握着艾利真多的手说道。艾利真多知道司塔克一定是又有生意要跟自己谈了,心中暗喜,但口头上却说:“朋友,有什么事吗?”
“喔!艾利真多,我亲爱的朋友,你这个样子会马上让我想起身患重病的老头,别这样!”
“有话就直说吧?”艾利真多开门见山地说。
“好,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的人交朋友!”司塔克说。
“打住!你别拐弯抹角了!”
“嘿嘿,这可不是我一贯的作风,对不对?”司塔克嬉皮笑脸了起来。
“对不起,我浪费了你这么多宝贵的时间,还是言归正传了吧。我们又有交易要做了,我手里有一批俘虏,男男女女还有小孩,不多不少正好237人,要转运到斯卡庞陀岛,由我负责把他们从那儿运去北非。土耳其人是认钱不认人的,没有钱或票据他们是不会交货的。情况就这样,艾利真多你就帮帮我们吧,斯柯贝罗已经准备好了汇票,你只要一签字就行了。”
司塔克笑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艾利真多突然说道:“这种买卖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尼古拉·司塔克一脸怒色地瞪着艾利真多。
“你现在混得飘飘然起来,就过河拆桥了?”
艾利真多不理睬他。
“喂,我说,朋友你别装得这么高深莫测行不行?你有钱也不能老是苦皱着脸呀?”
艾利真多还是不理睬他。
尼古拉·司塔克声音尖刻了起来:“你的身家已经有几百万,你一个人肯定是花不完的,留给你女儿吗?”
艾利真多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一脸正色说道:
“我女儿哈琼娜要结婚了,这些钱都归她!”
“喂,等等,暂停,我的朋友,你省省吧,你女儿哈琼娜·艾利真多谁敢娶她呢?你的勾当就不怕别人得知吗?”
“你别威胁我,我不会听你这一套的!”
“好!你不告诉你女儿,就由我来告诉她吧!”
“别乱来!”
尼古拉·司塔号仍然是嬉皮笑脸:“我们彼此都不是好人,这你不得不承认!你发的是不义之财,我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是半斤八两。所以我最适合娶哈琼娜·艾利真多了!”
艾利真多这时才悔恨自己起来,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误上贼船的滋味。他知道尼古拉·司塔克是说得出做得出的。
但是艾利真多不甘心就这样被尼古拉·司塔克控制。他怒道:
“你别白日做梦了,哈琼娜早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
“别逗了,艾利真多,你玩不起的。”
“实话告诉你,哈琼娜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
“未婚夫是谁?”
“一个法国军官。”
“说不定还是希腊人请来的帮手呢!”
“不错!”
“还未请教他的大名呢!”
“亨利·达巴莱上尉!”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艾利真多先生,你省省吧。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应该为你的女儿着想吧!我们是跟希腊人有仇的,亨利·达巴莱要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好好想想后果吧!我就不多说一些家破人亡的丧气话了。”
艾利真多听了尼古拉·司塔克这一席话,自知罪孽深重,在劫难逃,心灰意冷道:
“我死了算了,这样总能让我女儿幸福吧!”
“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但你死了事情却没有完结。你的死会引起多少人的猜疑啊?好好想想吧!”
司塔克再也不是生性豁达的司塔克了,他变得越来越邪恶。他又说:“哈琼娜·艾利真多嫁给了我,她才会永远幸福,而我们的秘密也不会泄露出去。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你本来就应该求我帮忙的,但是我愿意成人之美。朋友,你还是同意我这个合理的要求吧!”
艾利真多的当然知道司塔克的真正企图,他是想夺走自己的几百万财产。尼古拉·司塔克对哈琼娜·艾利真多的美貌也是早有耳闻。此时此刻,他凶相毕露,他对哈琼娜·艾利真多的美貌有一种垂涎三尺的罪恶感觉。他认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掌握了艾利真多家族的命运。
尼古拉·司塔克在哈琼娜·艾利真多的印象中并不好,因为他的到来时常令老艾利真多愁眉苦脸,老艾利真多时时刻刻以一副唯唯喏喏的脸面陪着尼古拉·司塔克喝酒吃饭。但是她一点都不了解尼古拉·司塔克是干什么的。她从来没有向她的未婚夫亨利·达巴莱提起过她的父亲有这么一个酒肉朋友。
一整天,艾利真多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老艾利真多的精神崩溃了,他决定向司塔克妥协。他叫来了他的管家。艾克查黎斯是他的管家,他走进来了。
艾克查黎斯管家一走进艾利真多的书房就觉得房子里面烟雾迷漫,气氛非常压抑。艾利真多一副颓废的样子。
“哈琼娜还在家里吧?”艾利真多说。
艾克查黎斯朝艾利真多鞠了一个躬,立刻走出书房,带来了美丽的哈琼娜。艾利真多伤心地说:
“原谅我,你不能跟亨利·达巴莱结婚!”
“父亲,你怎么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哈琼娜声音颤抖了起来。
“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原谅我!”艾利真多眼泪都流出来了。
“父亲,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跟我谈谈吗?你别一时感情用事,女儿的婚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亨利·达巴莱这个人不行吗?”
“不,不,这都不是你们的错。但是你必须和亨利·达巴莱分手。”
艾利真多说出这句话后,悔恨得差点要钻进地下去了。他没有脸面见他的美丽纯洁的女儿了。
“父亲,你到底是怎么啦?”
“别问那么多了,我要你嫁给尼古拉·司塔克船长。”
哈琼娜·艾利真多听到这个消息,她快要昏倒了。
“你别无选择,我的哈琼娜。”
“我只要我一辈子的幸福!”
“他会给你幸福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帮着他?”
“这关系我的名誉,我们家族的生存大计以及你的幸福。”
老艾利真多说到此处,他的心都快碎了。
此是此刻的哈琼娜泪如雨下,良久,她才哽咽说道:
“我……我……答……应……了!”
哈琼娜·艾利真多感觉到头脑昏沉,亨利·达巴莱还在脑海中出现,他拿着鲜花朝她大步走来,就在这时突然司塔克一脸狞笑地出现了,亨利·达巴莱不见了,她失去了幸福。
没过多久,亨利·达巴莱大步来到了哈琼娜·艾利真多的家门口。老艾利真多的仆人告诉达巴莱家里没有人在。
亨利·达巴莱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旅馆。他预感情况不妙,他不放心,他想晚上再去一次艾利真多家。
傍晚的时候,他正要出门,有人递给了他一封信。他打开看了:
“尊敬的亨利·达巴莱先生,很遗憾地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女儿哈琼娜·艾利真多和你的婚约现已作废。望自重!
艾利真多
接踵而来的打击让他心情沮丧:
哈琼娜·艾利真多要嫁给别人了!
亨利·达巴莱很快就知道谁要娶他的心上人了。他已经对那个夺走他未婚妻的人进行了长期的跟踪。他已经记下了那个人的全部特征。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尼古拉·司塔克。
糟糕的消息又传到了亨利·达巴莱的耳朵里:尼古拉·司塔克和哈琼娜·艾利真多的婚礼定在圣斯比里教堂举行。
亨利·达巴莱简直气得连肺都要炸了,他决定要去和尼古拉·司塔克决斗,不能饶恕司塔克,他铁定心要斗个鱼死网破。
就在将要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全岛的人都知道银行老板老艾利真多得脑溢血死了。
这个消息让两个人不知所措了起来。
一个是尼古拉·司塔克,他又急又恨,他急的是生怕老艾利真多的百万遗产会中途发生变化;他恨的是哈琼娜·艾利真多一直不愿意见他,他去了艾利真多家几次,都被关在门外,每次都气得他咬牙切齿。要知道,银行老板遗留下来的财产少说也有五六百万英镑,他不想让到嘴的肥肉溜掉。如果这块肥肉都抢不到的话,他尼古拉·司塔克也不用在海上混了。
另一个对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亨利·达巴莱。
他不知道老艾利真多的死是不是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他虽然忌恨老艾利真多曾经解散他跟哈琼娜的婚约,但还是挺尊敬老艾利真多的,因为他毕竟是哈琼娜的父亲。老艾利真多这一死,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找哈琼娜·艾利真多。要知道哈琼娜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了,而是尼古拉·司塔克的未婚妻。他只有再忍耐,再等待下去,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老艾利真多死后的第六天晚上,尼古拉·司塔克被邀请到哈琼娜·艾利真多家中。
尼古拉·司塔克一进门就看到哈琼娜在她父亲的书房里等他。她坐在昔时老艾利真多的书桌旁,桌子上放着大批文件和帐本。司塔克立刻就明白了哈琼娜肯定知道家里生意的情况。司塔克看到哈琼娜那一副冰冷、庄重的面孔,不禁心里打了个寒噤。他暗想:莫非她已经知道了老艾利真多的关系网?难道她明白了我的真实意图?
哈琼娜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哈琼娜没有跟他多费口舌。
她庄重地说:“是这样的,司塔克先生,我父亲以前强迫我订下的婚约,想必你也非常清楚。现在我郑重其事地宣布它的无效。”
“等等,行不行?你是不是太激动了,那么就请别激动,好吗?”
“请自尊,司塔克先生。我有权处理这件事情。”
尼古拉·司塔克仰天打了两个哈哈,又说道:“你肯定还不知道我跟你父亲的关系吧,你太无知了。”
“你给我打住!无知的是你,你整日痴心幻想。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就更妙了!”司塔克还真怕她不知道事情的内幕呢。
“你太嚣张了!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
“后悔你的名声败露出来。”
“哈哈,你别逗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想一想,一只巴掌是拍不响的,一定要有另外一只巴掌一拍一合。你说对吧?”司塔克说道。
哈琼娜·艾利真多知道眼前是一位杀人不眨眼,抽筋不皱眉的大海盗。强敌就在身边,但是她并没有屈服,她反而更加勇敢起来。
“尼古拉·司塔克,你真卑鄙!你真无耻!你知不知道你曾经都干了些什么呢?你已经没有了人性,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你承不承认你想和我结婚的目的是为了霸占我父亲的遗产?”
哈琼娜越骂越愤怒,她站了起来,她开始盛气凌人。
“不错,你说得非常正确。我是看中了你父亲的遗产,他妈的,有好几百万呐!”
“你别做白日梦了,你想得倒美。你还是好好省省你的精力吧!”
“嘿嘿,我不得到这笔钱,我是不会罢手的!”
凶相毕露的尼古拉·司塔克大手一伸,抓住了哈琼娜的肩膀,并使劲抓住不放松半点。哈琼娜被他这一抓,全身都疼痛了起来,她大叫了起来:
“艾克查黎斯!快来!”
马上,艾克查黎斯抢步入屋。
“马上把这个家伙拖出去!”
艾克查黎斯未等哈琼娜小姐发出命令,早就用两只铁钳子般的手抓住了司塔克的肩,手上加劲,尼古拉·司塔克被艾克查黎斯提到了大门外,内劲外吐,司塔克被摔了个狗吃屎。
“滚,马上给我滚!看到你就想揍你!”
艾克查黎斯“砰”的一声,回手拉上了艾利真多家大门。
尼古拉·司塔克连滚带爬地逃回了他的小艇上。他知道了艾克查黎斯的厉害。他再也不敢靠近艾利真多家的大门半步了。但是他想霸占老艾利真多留下来的巨额遗产的念头一直没有改变。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时机成熟他会铤而走险的。对于亨利·达巴莱,他的情形也并不比司塔克好多少。
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他打开看了:
亨利·达巴莱:我除了跟你道歉外,再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其实,我是不配做你的妻子的,但是我也不会嫁给大恶贼司塔克。原谅我!
哈琼娜·艾利真多
亨利·达巴莱信看到一半,他就拔腿奔向艾利真多家。
但是他还是迟来了一步,艾利真多家四壁徒空,人影全无,享利·达巴莱孤单地伫立在大风大雨中。
浪里炮火
位于爱琴海中的开奥斯岛,西临士麦那湾,左近中亚细亚海。希奥是开奥斯岛最大的城市。
开奥斯岛是希腊人和土耳其人寸土必争的地方,主要原因这个岛地理位置优越,得天独厚,物产富饶,环境优雅。
希腊王朝一直想把开奥斯岛划入自己的版图。希腊派出了英勇无敌的法布维埃领兵和土耳其人争夺此岛。
但是,土耳其军队却不和法布维埃在开奥斯岛上正面交锋,他们乘希腊内地兵力空虚,乘虚而入,驱兵大进,侵占了希腊半岛不少地方,虽然俄罗斯人向土耳其人宣战,但土耳其将军易卜拉欣却仍然占领着希腊半岛的中部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许多城市,战争进行了几个月之久,由于土耳其人战线拉得太长,他们败退出了希腊半岛。
不过土耳其残留军队还是给希腊人留下了无穷的后患,凶残的土耳其人保留下了一小撮顽固恐怖分子,实际上从伯罗奔尼撒到克里特岛海的这一带就从来没有安宁过,这一带海盗横行无忌,那一小撮土耳其军队遗留下来的恐怖分子一直没有停止过恐怖活动。
这一带海域已经完完全全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海盗的天下了。他们一直是希腊政府和希腊人民的心腹大患。
在这种情况下,由希腊政府大力支持、大商人们合伙筹钱装备的海上巡洋舰队组成了。西方塔号自从下海巡洋这五个星期以来,它为海域的正常航行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它俘获了许多确实可疑的船只。它的作用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西方塔号最近的辉煌战绩,极大地鼓舞了人们剿灭海盗的信心,它也沉重地打击了海盗横行无忌的嚣张气焰。虽然如此,但是罪魁祸首大海盗沙克拉迪夫却没有遭到任何损失。笼罩在人们头顶上的阴云依然没有散去。11月13日,西方塔号在希奥附近出现了,法面维埃在这一带又打了不少胜仗,但依然没有碰到沙克拉迪夫。也就是在11月14日下午,人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西方塔号炮舰的消息了。
亨利·达巴莱在11月27日到达了希奥。他要参加反对土耳其人的战争。原来那天他收到哈琼娜的信,但跑到艾利真多家却发现人去楼空,他没有哈琼娜的任何消息。他寻遍了整个爱奥尼亚岛,但仍然没有哈琼娜的半点消息。他马上又得知尼古拉·司塔克的船离开了爱奥尼亚港湾,他们开船的日期正好是哈琼娜失踪的同一天。
亨利·达巴莱非常担心哈琼娜,生怕她落入尼古拉·司塔克之手。如果说当真落入尼古拉·司塔克手中,那要救她就是难上加难了。
亨利·达马莱转念又想:哈琼娜在忠心耿耿的艾克查黎斯的保护下必定不会吃苦遇难;但或许她的爱国心驱使着她去参加关系到她祖国命运的斗争,或许她深明大义地把她父亲的遗产贡献给了伟大的祖国。
亨利·达巴莱左思右想,终于想通了,他渐渐心平气和,想想哈琼娜这样的弱小女子都能够参加到正义的战斗中去,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大丈夫自是应该义不容辞地为正义的战斗赴汤蹈火了。
亨利·达巴莱找到了法布维埃上校,他要求加入他们的队伍,希望能够接受他。法布维埃非常欣赏亨利·达巴莱的军事才能,他立刻就同意了亨利·达巴莱的请求。他们成了生死之交,他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总是共进退,同患难。
当日由法布维埃指挥的希奥海域海盗歼围战中,亨利·达巴莱表现得很英勇,身先士卒,令敌人闻风丧胆。这一战,希腊军队大获全胜,挫败了海盗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锐气。
就在这个时候,土耳其又派来了5艘战船增援海盗,法布维埃的军队以一敌五,最后寡不敌众,法布维埃下了撤退的命令。
就在法布维埃撤退的当天下午,由缨乌利斯率领的舰队赶来支援法布维埃上校,但是迟来了一步。土耳其军舰占领了希奥港。
在缨乌利斯上校的部队中,有一个妇女破例成为了部队的一员。这名妇女名叫安特洛尼卡,她是一个爱国人士。臭名昭著的大海盗尼古拉·司塔克就是她的儿子。她总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儿子感到无地自容,面对善良的人们,她内疚万分。如果能在战场上见到她那个无恶不作的儿子,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以谢天下无辜受他残害的百姓。这样一位孝节的母亲,当然是受人们尊敬钦佩的。
当安特洛尼卡在希奥上岸的时候,她碰到曾经救过她性命的青年军官亨利·达巴莱。她一眼就认出了救命恩人,她忘情地伸手抱住了他,她心中无比的激动,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无比的高兴!真是想不到啊?”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安特洛尼卡激动地说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为我伟大的受苦受难的祖国出一份力!
”亨利·达巴莱动情道:“你真让我感到无论你的言行还是举止,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命的活力,你的拳拳爱国之心一直为世人所推崇和敬佩。”安特洛尼卡非常高兴达巴莱能够理解她的报国热情。
安特洛尼卡非常关心亨利·达巴莱的情况,亨利·达巴莱非常详细地讲述了他们自从萨达里战役分别后的生活情况。安特洛尼卡也毫不保留地把她如何经过家乡马涅,又如何直奔伯罗奔尼撒军,最后来到希奥岛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亨利·达巴莱补充了他如何到达爱奥尼亚岛,以及和哈琼娜·艾利真多婚约情况,直到哈琼娜·艾利真多的失踪。
“你的那个情敌是谁呢?”安特洛尼卡十分关心地问。
“尼古拉·司塔克!”
“什么?”
安特洛尼卡万万没想到她的亲生儿子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虽然她知道司塔克无恶不作,但也不能得罪她的救命恩人面前啊!这是多么不幸的事情啊!可恶的尼古拉·司塔克!
亨利·达巴莱见安特洛尼卡一听到尼古拉·司塔克的名字,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就猜到安特洛尼卡和尼古拉·司塔克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安特洛尼卡不愿说出她跟尼古拉·司塔克的关系,亨利·达巴莱也没有强人所难。又寒暄一阵后,安特洛尼卡神色匆匆离开了亨利·达巴莱。亨利·达巴莱再去找安特洛尼卡时,再也找不到她了,亨利·达巴莱猜想安特洛尼卡一定是离开了希奥岛,这一定跟作恶多端的尼古拉·司塔克有关。后来,法布维埃撤离了希奥。
亨利·达巴莱在登船去希腊的前一天,他收到一封信:
“西方塔号巡航炮舰参谋部有一职位目前尚无人担当,不知达巴莱上尉是否愿意前往该船,以共平海上群盗,解民倒悬,救人于水火之中。
西方塔号于3月初即停泊于岛北之阿纳坡姆拉海岬。
急盼亨利·达巴莱上尉表现拳拳爱国之心,前来为国效命!”
信后没有签名,字体笔迹也不熟识,亨利·达巴莱无从鉴定这封信来自何方。
西方塔号好久都是音讯全无,这次突然给了亨利·达巴莱一个惊喜,亨利·达巴莱岂能轻易放过寻找西方塔号的机会。如果真能找到西方塔号,那么剿除海上群盗就不难了,说不定在海上还可能有机会碰上司塔克。如果真是老天有眼,或许在海上碰到日思夜想的哈琼娜·艾利真多也说不定。
亨利·达巴莱决定去寻找西方塔号。他向法布维埃告辞后,立刻雇了一条小船向岛的北边驶去。没过几天,亨利·达巴莱就在阿纳坡姆拉海岬上了岸。他马上就看到了大海里停泊着一艘巡航炮舰。
“我是亨利·达巴莱上尉。”他对一个管理交通船的海军军士说。
“你要到炮舰去吗?”
“对,立刻!”
一只小船从山岩边划了出来,没过多久,小船把达巴莱送到大炮舰上,亨利·达巴莱从右舷腰部走上面方塔号的舷门。船上的全体人员热烈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亨利·达巴莱上尉。亨利·达巴莱走上甲板时,炮舰发射了两发炮弹,以示隆重。
这时巡航炮舰的大副走到亨利·达巴莱的面前,敬了个军礼,说道:“西方塔号全体军官和船员热烈欢迎亨利·达巴莱上尉!”
海盗中弹
西方塔号的装备果然十分先进,火药军器用品充足。它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船身发动机,航行速度也是世界上所有船舰中最快的。它所配置的大炮共有22门大口径大炮,杀伤力惊人,一般的小船根本不能承受它打出的任何一发炮弹。
西方塔号有250名船员,大部分是法国人、波南代人,普罗旺斯人,其他还有英国人、希腊人和科孚人。这些人都精通水性,熟知海上风云变幻,擅长格斗,熟于撑船、身强体壮。西方塔号炮舰纪律严明,体制完善,全船人都很团结,个个都能吃苦耐劳,爱国心极强,大家都有视死如归的气概,对付敌人都争先恐后,首当其冲,都有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度。
大副托德罗斯上尉向他讲述了西方塔号的情况。斯特拉德纳船长原来指挥着西方塔号炮舰。但是他在一场和海盗交锋的战斗中牺牲了。那是2月27日,炮舰在利姆诺斯海面和海盗大干了一场。海盗船只众多,他们的武器比西方塔号的武器差不了多少。西方塔号被海盗船重重包围了,但经过西方塔号上船员的浴血奋战,拼死力斗后,最终杀出了重围,击沉了不少海盗船,随后猛烈反击海盗,这一仗打得海盗们落花流水,丢船弃舟,跳海而逃。
当胜利的西方塔号检查受损情况时,发现斯特拉德纳船长依然站在船首持枪不动,待众人走近时,惊讶地发现西方塔号的船长已经气绝身亡,僵挺而立,纹丝不动,怒看前方,瞠目而望。全船人员为他大哭大恸。
为了防备海盗再来骚扰,必须有一个首领来带领大家抵抗敌人,于是大伙儿推选出了大副托德罗斯临时担任船长,处理事务,管理船员,修整船伤,静观其变,以逸待劳,抗击海盗。
亨利·达巴莱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职位是船长,是立功无数、大名鼎鼎的西方塔号的船长。
西方塔号的船员大都知道亨利·达巴莱的大名,他曾经做过海军中尉,是法国海军中年纪最轻、最杰出的军官之一。他因为在希腊战争中立有赫赫战功而扬名军界。由海上作战经验丰富、气度非凡的亨利·达巴莱上尉领导西方塔号的炮舰,那自是众望所归,船上的勇士都盼他登高一呼,为死去的斯特拉德纳船长报仇,为受苦受难的希腊人民报仇,剿灭海盗,打败土耳其军舰。
亨利·达巴莱尽心尽职地担任起西方塔号炮舰的船长来了。
第二天,西方塔号离开港湾朝萨莫色雷斯岛驶去。过了15天,西方塔号到达了萨莫色雷斯岛附近海岸。4月2日,萨莫色雷斯岛北部的皮戈斯港遭受了六艘海盗船的袭击。两方塔号闻讯立刻就出现在皮尔戈斯港湾。海盗船丝毫不惧怕西方塔号炮舰,想必是没有和强大的对手交过锋,它就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西方塔号巡航炮舰毫不客气地给第一艘迎面攻来的海盗船发射了一颗炮弹。那艘双桅船中弹沉入海底,再也无还手之力。
其它海盗帆船见西方塔号一出手就击坏了它们当中最厉害的船只,不可一世的气势为之一颤。再也不敢小看这艘大炮舰。西方塔号先发制人,抢占先机,胜了一场,此时军威大振,士气激昂,真想一炮就解决其余剩敌。
剩余贼船狡猾地分散四周,对西方塔号形成包围之势,它们自知不能跟西方塔号匹敌,哪里再敢露其锋芒,但求自保,伺机逃脱。
亨利·达巴莱在船首用望远镜早把贼船的行动瞧得一清二楚,知道贼船已无心恋战,只想逃走。此时,西方塔号挡在港外,港口虽大,但若要从西方塔号巡航炮舰的大炮口下逃脱,那也并非易事。亨利·达巴莱对贼船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成竹在胸,如此良机,若不能全歼贼船,他这个大名鼎鼎的西方塔号船长是不当也罢。当下抖擞精神,沉着对敌,妥当调遣,谨慎行事。
其余五艘贼船边发炮攻击西方塔号边伺机逃脱,炮发船进,弹落浪起,贼船不顾性命强行出港。
亨利·达巴莱见二十多发炮弹蜂拥射来,不敢怠慢,下令船舱舵手将船开退一程,船侧炮手一齐开炮,炮打贼船。但见贼船二十多发炮弹向西方塔号袭来,西方塔号二十多枚炮弹往贼船打去,竟无炮弹在空中相碰,彼此双方都知各自炮手发炮厉害,互是劲敌。
只听得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贼船又有两艘中弹倾沉大海,其余三艘受损大小不等,船上都已着火,风紧火旺,贼船海盗手忙脚乱,有扑火救船的,有跳海逃命的,群贼丑相层出不穷。西方塔号由于躲避不及,船侧右舷中弹起火,有四五个水手受伤,船舷损失不大,弹火立刻被扑灭。亨利·达巴莱又用望远镜观察贼船。
他突然看见港湾左侧的那艘三桅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跟他的情敌尼古拉·司塔克非常相似。
亨利·达巴莱不禁脱口而出:“卡里斯塔号!”站在他身边的托德罗斯上尉问道:“就是你跟我们讲到的那艘三桅船!”“不错,正是它!不要……”亨利·达巴莱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他本来是想说“不要放走它!”但他看到那艘满载海盗的双桅船正在抢占航道尽头,如果不去追那艘双桅船,西方塔号完全可以挡住三桅船的去向,并将它击沉,只是这样做就不能顾全大局了。双桅船一旦抢占了航道尽头,它们就能够抢占先机,占尽地势之利,虽船身受损,但却可以联合其他贼船一起,众炮齐发。那时威力大增,就不会这样胡打乱放炮弹。此时不要说打中西方塔号,就是连西方塔号的船边也挨不上,更别说击沉西方塔号了。双桅船不顾一切地朝航道尽头抢行而去。亨利·达巴莱当机立断,大炮轰打,猛追双桅船。双桅船挨了西方塔号二十二发炮弹都还没有沉,想是船身牢固,不易漏水沉舱。终于,那艘双桅船徐徐下沉了,海盗先是中弹受伤,然后又引火上身大受火灾,最后人死船沉,全部葬身于大海。西方塔号掉转船头再追击三桅船卡里斯塔号时,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次战斗,西方塔号大获全胜,未损一人就击沉五艘贼船,大伙儿都称赞亨利·达巴莱英明果断,领导有方。但亨利·达巴莱却陷入了沉思。
追击逃匪
好事不断,捷报不停,亨利·达巴莱得知同盟诸国已决定切断从海上支给土耳其易卜拉欣的任何增援,俄国已向苏丹开战。希腊大围已解,希腊人民要重获自由已不成问题。亨利·达巴莱非常高兴,多年的恶战终于快要结束了。形势一片大好。听到这些好消息,他的信心不由大增。5月10日晚上,亨利·达巴莱在船舱会议室桌上看到一封信。他瞥了一眼,顿觉得笔迹很熟,他认真看了起来:
“假如达巴莱船长要下令横渡群岛的话,如让船只在9月的第一周经过斯卡庞陀一带海域,那么又会做一件救民于水火的好事。”
这封信的出现让亨利·达巴莱感到非常蹊跷,这封信的笔迹跟过去在希奥岛收到的那封信的笔迹极为相似。但是这一封信来得奇怪,不是从邮局来的。这封信没写时间,也没有署名。于是亨利·达巴莱拿出了他前次莫名其妙在希奥岛收到的那封信一比较,很明显,这两封信是同一个人写的。
亨利·达巴莱想:今天这一封信一定是西方塔号的船员寄放在会议桌上的,那么到底是谁呢?
这事并没有引起亨利·达巴莱的不快,他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惊奇,他决定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亲密战友大副托德罗斯。亨利·达巴莱立刻拿来了地图,他一一细看沿途路线,他心里制定了航行计划。
8月27日,西方塔号在沿海萨拉大海湾周围驶过之后,绕过了克里特岛最南边的马他拉山嘴。6点钟的时候,亨利·达巴莱得到船上辽望员的消息:
“右舷前方有船!”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右舷前方。
“不错,是一艘紧紧靠近陆地行驶的船。”达巴莱说道。
众人定睛细看,远方黑点越来越大,渐渐显现出船的轮廓,最后整个船身都非常清晰起来。那是一艘双桅帆船,船身很长,桅具也很大,是一艘双桅大船。
这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呢?是不是海盗船?此时西方塔号跟那艘双桅帆船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四英里,时正傍晚,夜色逼近,船影渐暗。“这艘船很古怪!”托德罗斯上尉说。
“看情形它有从勃拉他纳岛和海岸中间穿过的倾向!”一个军官说。
“双桅大船好像在逃避什么!”
亨利·达巴莱没有理睬刚才那几句话。他也正在想这件事呢。
“这艘双桅大船果然很古怪,我们不要轻易放过它,最近群岛海盗强强联手,猖狂得很,先把船上灯火熄灭,追上去!”
托德罗斯大副立刻代亨利·达巴莱船长发布命令,猛追双桅大船。船上灯火一熄,大海一片漆黑,只听见舰船乘风破浪之声。
亨利·达巴莱就这样紧追不放地追赶双桅大船,是担心第二天天一亮再也追赶不上双桅大船。
但这次他却猜错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那艘双桅大船依然在西方塔号的前方,昨晚是什么样的距离,今天还是什么样的距离。
“他妈的,竟敢耍我们!”船首的人说。
早晨7点钟,那艘船大模大样地折往东北方向。
“难道它要驶向斯卡庞陀吗?”达巴莱有点惊讶。
不管双桅大船如何转方折向,西方塔号总是与它保持着一段距离,与它形影相随。
又行一程,斯卡庞陀山越来越清晰。双桅大船长驱直入,船进水开,直驶向斯卡庞陀山。西方塔号尾随而至。
达巴莱船长等人站在船头都想:前有阻山,后有追船,这下你们的神秘面纱就要被我们揭开了。
两艘大船一前一后,都朝斯卡庞陀山驶近。
“怪!怪!真没有想到双桅大船这么快!太出乎意料了。”托德罗斯上尉道。
原来斯卡庞陀山前还有萨索斯岛和布罗屿,这一岛一屿之间有一条狭窄的水道,双桅大船一穿过这条水道就消失了。
双桅大船离开半个时辰之后,西方塔号才来到这条狭窄水道。
短兵相接
斯卡庞陀岛本来是希腊一个岛屿,但被土耳其侵占了。希腊取得独立后,它仍然是土耳其的殖民地,希腊新政府没有把它收复。
在这个时期,在斯卡庞陀城内可以碰到很多土耳其人,这个城市一直都处在和平安宁的状态,没有战争,所以当地居民对土耳其人并无恶感。自从这儿成为罪恶的投机买卖中心以来,斯卡庞陀就以同样的待客态度迎接土耳其的船舰和到这儿来交割俘虏人口的海盗船只。
在斯卡庞陀东边,一个几乎很难找到的小海湾深处,停泊着十几艘船,这全都是贼船,船上共聚集着上千名海盗。他们在等待他们的大首领,共同策划一场大阴谋。
西方塔号停泊在斯卡庞陀港湾。达巴莱船长决定到岛上走一走。
“我们要在这里停泊一段时间吗?”托德罗斯问。
“这时下决定未免为时过早,见机行事吧!”达巴莱答。
“全都上岸吗?”
“要有一半人留守西方塔号。”
“对,有道理。这里可是土耳其人的地盘。我们要小心对付,别被敌人偷袭了。”托德罗斯上尉说道。
达巴莱船长带着一大批船员上岸登岛,向岛上的阿卡沙小城挺进。达巴莱船长听到阿卡沙小城要举行一场大规模的奴隶拍卖会,参加人数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他们都想竞买由土耳其人掳掠得来的奴隶。
达巴莱船长等人肩负着救苦难的人们于水火之中的重任。今天无辜的人们要在阿卡沙小城进行生死攸关的拍卖,他们这些正义之士,怎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
阿卡沙小城的拍卖会上人山人海,大批大批受苦受难的人们被当作奴隶堆积在狭窄的台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买主们端坐在台上指指点点,将台下的奴隶无耻地评论了一番。台下是苦声遍地,哀号不断;台上却是嘻嘻哈哈,不知廉耻。达巴莱等人站在场外将场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看得他们目眦欲裂,若不是要顾全大局早已冲上台去,将台上那伙养尊处优的大恶人们痛打一顿了。达巴莱沉着冷静地吩咐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拍卖会主持人将大买主们一一向台上台下宣布了。台上那些早早端坐在最前排的小买主们都暗暗叫苦,都想:他妈的,这么多大富豪、大富翁,这一来,不是把我们这些穷酸酸的小富豪、小富翁比下去了吗?奴隶还没有买到,面子倒先卖给了别人,他妈的,这笔买卖亏得大了,不做也罢。
那些钱少的买主们自知根本不能跟新来乍到的大富豪们相提并论,早已没有了竞买奴隶之心,想买也是白想,最后索性将侥幸买到一个没人要的奴隶的念头也打消了。虽然不能买到称心如意的奴隶,但是自己风尘仆仆赶来赴会,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归,要是回去被别人问起在拍卖会上都有什么收获,到时候一句话也答不上来,那不是将一张混熟了的脸全部丢尽吗?但若是讲讲大富豪们在拍卖会上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情况,别人也赞上几句见了大世面的话;但若是有个别爱打肿脸充富翁的人吹嘘自己如何跟大富豪斗富比贵之事,也由不得别人不信,就算没有从大富翁手下抢买到奴隶,但别人的夸奖却是多之又多,受用得很。小买主们都抱着这样为自己解嘲的心理,拍卖奴隶大会其实却是为那几个大买主们召开的,除了奴隶和大买主们,其余人的都是看客。
拍卖奴隶大会马上就要开始竞拍了,拍卖师都已经举起拍卖大槌,只等大会主持人一声令下,立刻槌敲大台,宣布开始拍卖。这时,众人看到那个肥肥胖胖的主持人大腹便便地走到台前,高举双手,大声喊道:“这次拍卖大会我们有幸请来了大名鼎鼎的沙克拉迪夫先生,我们就请沙克拉迪夫先生出场吧!”
拍卖大会进行到此,也算得是掀起了第一次高潮。
整个会场都轰动了,大家一听到“沙克拉迪夫”这个名字无不震惊。台上大小买主们无不动容,台下无辜的奴隶们无不变色。沙克拉迪夫在地中海臭名昭著,是一个实足的杀人不眨眼、抽筋不皱眉的大海盗。
沙克拉迪夫名声虽响,但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当世少之又少,若不是他的心腹亲信,他一概不接见。别人要想见到他,那真是比登天还要难。大家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神出鬼没、诡秘奇变的沙克拉迪夫,都怦然心动,各自屏声敛气,全场为之寂静无声。达巴莱心头也是一震,整日苦思冥想要剿杀的大海盗今日却在这里碰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敌亲临,临危不惧,明知沙克拉迪夫此番前来定然会带上大批海盗,又有土耳其人在此撑腰,自是有恃无恐、有备而来;但此人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好不容易在此现身,时机稍纵即逝,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当下主意已定,时机成熟,立时手刃此贼。
只听大会东侧脚步声踏踏而来,但见一个身形高大的悍汉威风八面走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这伙人大大咧咧走进会场,此时全场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都一齐朝那伙人望了过去。这一瞧只瞧得达巴莱目眦欲裂,那个走在最前头的人却是尼古拉·司塔克。尼古拉·司塔克的出现倒大出达巴莱所料,他万万没料到沙克拉迪夫就是尼古拉·司塔克。
那个大腹便便的主持人恭恭敬敬地把沙克拉迪夫请到自己的位子上,自己退到一边,很显然这里就是以沙克拉迪夫为首了。沙克拉迪夫毫不客气地朝台前那个拍卖师挥手,示意开拍。拍卖师立刻宣布开始开拍奴隶。
首先开始拍卖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众人见那少女衣衫褴褛,一张脸被乱糟糟的长头遮住,瞧不清长得是什么模样,但是她的身材却是苗条精致,修长婀娜;虽未看到脸面,但如此身材,想必也是个美少女。那些大买主都是好色之徒,活生生一个美女,哪有不动心之理。立刻就有人开价:“1000镑!”那人话还没说完,“3000镑!”就接口而上。“4000镑!”不甘落后,“他妈的,6000镑!”说话之人出身定是海盗无疑了。“妈妈的,跟老子争,8000镑!”料想此人跟前者有过节,才会说出这样抬杠的话。刚开拍十几秒钟,那个少女的身价立时抬高到了10000英镑。拍卖师在拍卖台上举着拍卖槌在大声问道:“10000镑了,有没有出比10000镑的价格还高的,一、二……”“11000英镑!”
说话的是高坐首位的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开出这个高价,不仅吓住了那些小买主们,而且连大买主们也吓得不敢再开价了。拍卖师这时高举拍卖槌大声问道:“已经抬到11000镑了,还有比这个价更高的?”
达巴莱瞧瞧沙克拉迪夫,又看看那个被拍卖的少女,心中疑惑大起,再仔细瞧那个少女时,突觉心口如大槌重重敲撞了一下,那名被拍卖的苦难少女不是哈琼娜·艾利真多又是谁?
达巴莱心绪大乱,他怎么也想不通身份富贵的哈琼娜·艾利真多沦为奴隶了。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哈琼娜·艾利真多啊!达巴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受苦受难的哈琼娜·艾利真多救出来,不能让她落入大海盗、大恶贼沙克拉迪夫的手中。这时拍卖师再次高举拍卖槌大声问道:“还有没有比沙克拉迪夫先生出的价格更高的,现在是11000英镑,有没有比11000英镑还高的价格?”
此言一出,买主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再抬价了,想想沙克拉迪夫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臭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沙克拉迪夫是随便能惹的吗?众人的气势为之一振,都想谁敢和沙克拉迪夫争价,还不是嫌自己命长,活得不耐烦了吗?
此时那个拍卖师再次高举拍卖槌大声呼喊:“有没有比沙克拉迪夫先生出的价格更高的,要是没有,就这么搞掂了。一、二……”
“有,大有人在,12000英镑!”这一声吼得厉害,那个拍卖师高举着粗粗的拍卖槌都忘记放下了,双眼不再转动,自是被这一声当头棒震住了。立时全场几千双眼睛纷纷循声望去。说这话的却是亨利·达巴莱。沙克拉迪夫一进场都是半睁一只眼半闭一只眼,全没把全场几千人放在眼里,此时听得一声大吼,心头也是为之一震,忍不住睁大眼睛也循声望了过去。亨利·达巴莱双眼只是盯着沙克拉迪夫不放,沙克拉迪夫碰到亨利·达巴莱锐利的目光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沙克拉迪夫认出了亨利·达巴莱,他知道亨利·达巴莱极为难斗,又见在亨利·巴莱身边站满了精壮之人,料想也是他的同伴,对方人数比己方人数多出一倍。再瞧瞧那个被拍卖的少女,这一瞧,只瞧得他魂飞魄散,原来他看见了那个坐在那少女身边的中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大力士艾克查黎斯。他立时猜到那个少女必是哈琼娜·艾利真多无疑,虽有抢夺哈琼娜之心,但艾克查黎斯的厉害他早已尝过。他以为正义的希腊人已经控制了拍卖大会,这次拍卖大会邀请他来其实是一个大大的陷阱,越想越怕,再也不敢多想,起身离座就要逃走。突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早拦在他的面前,沙克拉迪夫定睛一看,吓得屁滚尿流,来人正是大力士艾克查黎斯。沙克拉迪夫不及细想,随手往后一伸,抓住一个矮小同伙奋力往艾克查黎斯掷去。只听“砰”的一声,有人应声倒地。倒地之人却是矮个子斯柯贝罗。他刚才被沙克拉迪夫抓起掷向艾克查黎斯,艾克查黎斯认得他,只恼怒他为虎作胀,出手竟是不留余地本是让沙克拉迪夫受这一铁拳的,不想却让斯柯贝罗挨上了。就这一耽搁,沙克拉迪夫已经逃出了十几米,他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海盗。
海上激战
亨利·达巴莱见沙克拉迪夫夺路而逃,非常着急,拔腿追去,但终是迟了一步,沙克拉迪夫最终还是逃脱了。亨利·达巴莱带领手下解救了拍卖大会场的所有奴隶。
亨利·达巴莱把所有受苦受难的被拍卖的人救上了西方塔号。一切安排停当,达巴莱命令开船离开斯卡庞陀港。
船开起来了,哈琼娜·艾利真多终于回到了亨利·达巴莱的身边。
亨利·达巴莱非常感激一直照顾着哈琼娜·艾利真多的忠心耿耿的艾克查黎斯。艾克查黎斯反而带着那些被救的人来拜谢达巴莱。
“各位,各位,不必向我跪拜,其实我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而已。”达巴莱说道。
“你不必谦虚了,受大家诚心一拜,那是应该的。”哈琼娜率先跪拜了。其余受达巴莱恩泽的人都纷纷跪拜了下来。赞扬达巴莱的声音不断,歌颂达巴莱的声音不绝。
亨利·达巴莱赶忙将那些跪拜之人扶起,互道辞谢。大伙儿都觉得达巴莱船长性情随和,正义凛然,是一个可敬可佩的人。
船甲板上的拜谢会散场后,亨利·达巴莱拉住哈琼娜·艾利真多的手走到自己的房间,他要她好好谈谈自从希奥一别后的情况。哈琼娜·艾利真多如实相告了。
原来哈琼娜·艾利真多查看了她父亲老艾利真多的帐本与及大笔的业务来往,她明白了她父亲老艾利真多一直跟大海盗合作,干的是狼狈为奸的勾当。哈琼娜悲痛欲绝,真想一死了之,但转念想到父亲老艾利真多遗留下来的不义之财。她决定用父亲遗留下来的不义之财,做正义的事情。
老艾利真多遗留了上千万的财产,哈琼娜计划用这笔不义之财赎救成千上万被俘虏后沦为奴隶的人们。计划已定,她就行动了起来。
她首先给亨利·达巴莱写了一封信,请求原谅。然后,她立刻带着忠勇的艾克查黎斯秘密离开了希奥到伯罗奔尼撒去了。
哈琼娜沿途碰到了很多拍卖奴隶的会场。她参与了,她用那笔不义之财救了很多善良、无辜的人。她用一切办法安顿这些人,一部分送到爱奥尼亚诸岛,另一部分就送到希腊北部已获自由的地区。
她父亲遗留下来的那笔不义之财,还真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哈琼娜赎救了成千上万的人们,她的心里稍微有了一点欣慰。她是在为她死去的父亲老艾利真多赎罪。
后来,她觉得这不是长久解救受苦受难人们的良策,如果要让所有善良、无辜的人们不再受苦受难,必须铲除那些欺压他们、无恶不作的海盗,只有消灭了那些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海盗,老百姓才能过上平安的日子。就在这个时候,她得知了西方塔号在希奥港湾受挫的消息,西方塔号的船长壮烈牺牲了,伤了很多船员,西方塔号船身受损,整个西方塔号要重新修理休养。哈琼娜·艾利真多为受损的西方塔号和受伤的船员们虔诚地祈祷平安。
她立刻跟拥有西方塔号的那些科孚船主的代理人联系,她愿意出一笔钱,买下西方塔号,继续巡洋出海打击海盗和不法分子。她成功了,她买下了英雄的西方塔号,她把它重新配置了新的设备和崭新的大炮,一句话,英勇的西方塔号又焕然一新了。西方塔号又能够为善良的人们出力了,它需要重振雄风,东山再起,现在哈琼娜帮它做到了这一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西方塔号需要一个新的船长,而这个船长应该是一个年轻有为、有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有运筹帷幄的智慧,挑选了很多人她都不满意,于是她想到她原先的未婚夫法国海军上尉亨利·达巴莱。她把艾克查黎斯的侄儿安排到西方塔号秘密跟随亨利·达巴莱。哈琼娜写的两封信,都是请他代劳传给亨利·达巴莱的。第一封是在希奥岛,信上告诉亨利:西方塔号指挥部有一职务,正虚位以待;第二封是他乘值班时放在会议舱桌上的,信上约定炮舰于9月初到达斯卡庞陀会面。
亨利·达巴莱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把西方塔号管理得很好。和海盗交战,总能够打胜,而且还不损一兵一卒。亨利·达巴莱果然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真是年轻有为,有真才实学。西方塔号的船员们都服从他的安排,听从他的命令。
哈琼娜继续用她父亲遗留下来的财产赎救受苦受难的人们。最后,她花光了她父亲遗留下来的全部不义之财,她的任务告一段落,她为她死去的父亲赎了罪。她想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含笑瞑目了。事情结束后,她决定和老仆艾克查黎斯一道回欧洲去。她搭乘了一艘商船,上面载着她所赎买的最后一批俘虏,朝斯卡庞陀驶来。她料想在斯卡庞陀能够碰她的心上人亨利·达巴莱,她决定登上西方塔号同回希腊。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她乘的这艘船不幸被一艘土耳其军舰捕获了,她也沦为了奴隶,将在阿卡沙拍卖奴隶大会上被拍卖掉。
亨利·达巴莱听完了可怜的哈琼娜·艾利真多的遭遇后,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为受苦受难的哈琼娜·艾利真多流出了热泪。亨利·达巴莱也将自己近些日子的遭遇和经历向哈琼娜·艾利真多说了。哈琼娜·艾利真多几个月没有跟亨利·达巴莱叙情,彼此互相倾诉苦衷后,感情又加深了一层,两人紧紧拥抱,再也不愿分离。
西方塔号平稳地行驶在大海上,此时此刻的海上交通秩序大有改善。土耳其人在希腊半岛落败,它们的海上舰队也受阻,地中海上的海盗失去了土耳其人的有力支持,声势大落。希腊政府几次派出剿灭海盗的舰队接连大胜,海盗被希腊舰队打怕了,再也不敢在地中海上嚣张。西方塔号炮舰的威力令所有海盗闻之丧胆,真是他们纵横海上多年遇到的生平劲敌。
地中海大部分海域都十分平安,海盗出没得很少。
达巴莱站在船头看到眼前四周一派平和景象,心情为之一振。
这时艾克查黎斯走到了达巴莱的身后。
艾克查黎斯对达巴莱船长说:“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船上的乘客们都……都知道……你快要跟哈琼娜结婚了。”
“不错!”达巴莱说道。
“这就好办,大伙儿都想参加你的婚礼!大伙儿都希望婚礼在船上举行,你看怎么样?”
就在达巴莱要回答艾克查黎斯的时候,在前桅帆架上负责辽望的水手大声呼喊了起来:“前方有船朝我们开来!”
亨利·达巴莱顾不上回答艾克查黎斯了,但见他取出望远镜,往水手所说的地方望去。果然,前方6海里的地方出现了12艘大小不同的船只。
亨利·达巴莱船长用老练的眼光观望着前方那支朝他们驶来的船队。他观察了一分钟,立刻果断地说:“托德罗斯大副,立刻叫全船警备,先武装起来,静观其变。在这块海域上突然出现这么多船只,而且船上都不挂旗帜,可见行迹十分可疑。大家都要小心准备,不要被那些船只偷袭了。船上有近千名乘客,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千万不能再让他们落入海盗手中。”托德罗斯行走大海大半辈子,知道海上风云变幻莫测,见达巴莱船长说得严重,当下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全船警备起来,服从安排,听从命令。
西方塔号准备妥当,静观前方船队的情况。
“这支船队行迹果然十分可疑!”托德罗斯上尉说。
“嗯,不错!这支船队里面我认出了在克里特岛附近海上没有追到的那艘双桅船!”
亨利·达巴莱的眼光果然非同小可。那艘领头的双桅船正是西方塔号在克里特岛海域没有追上的那一艘。
那支船队渐渐逼近,此时海风呼啸、海浪掀起,风吹船动,水推船进。
亨利·达巴莱的眉头皱了一皱,甩下望远镜,大手一挥:“预备!”
他看到三发炮弹飞射向那艘双桅船,立时那艘双桅船的船头火光冲天,不过大火马上就被扑灭了。
那艘双桅船立时升起一面骨头交叉的海盗旗。
这正是海盗头子沙克拉迪夫的大旗。
亨利·达巴莱立即明白了这支船队的来历。原来这支由十二艘船只组成的船队是昨天夜里从斯卡庞陀匪巢啸聚在一起的。沙克拉迪夫在阿卡沙拍卖奴隶大会上差点被达巴莱等人活捉,他逃回卡里斯塔号越想越恼恨,想想自己在海上纵横大半生,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是何等威风,何等尊贵,他万万没有料到单单一个艾克查黎斯就能把他制服,又想到老艾利真多的千万遗产只因为有一个亨利·达巴莱从中作梗,转眼间自己便没有了半分钱,本来千万遗产就要稳稳当当入腰包,如今却成泡影;又想到西方塔号近段时期经常切断他的海上运输线,击沉了他不少船只,杀了他很多手下,新仇旧恨,他怎能咽下这口气,如果不把西方塔号击沉在地中海底,他这个海盗首领也当不下去了。
待手下探知西方塔号已经孤船离开阿卡沙,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报仇血恨的日子终于到了。
沙克拉迪夫刚一纠集十二艘海盗船要拦截西方塔号回希腊。双方刚一交锋己方的领头船就被西方塔号三发炮弹击中了两发,船的首尾中弹,幸亏船身坚固,不然哪里吃得消西方塔号的重弹。
沙克拉迪夫刚一出兵就落了下风,心中愤愤不平,心想:如果不将西方塔号击个稀烂,就不再在地中海上混了。
沙克拉迪夫虽然恼怒,但他城府甚深,立刻冷静下来,命令手下将船慢慢逼近西方塔号,明知靠得越近,危险就越大,但自恃船多人众,对方孤船人少己众敌寡,那自是稳操胜券了。其实他这一着,大有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之势。
亨利·达巴莱观察敌方布阵局势,知道敌方蜂拥而上,强强联手,走的是以众敌寡的险着。亨利·达巴莱自然不怕这些人,他一生南征北战,身经无数恶战大仗,这区区十二艘乌合之众拼凑成的船只,自是没有放在眼里,但西方塔号船上有乘客近千,各个都是手无寸铁之人,没有格斗搏杀的经验,实是一个大包袱。西方塔号要保护他们,又要防备敌船的攻击,仗还没有打,胜败似乎已分。如此形势,如果不先发制人,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夺敌气势,后果还真不敢想象。
双方都各忌对方厉害,不敢过分逼近对方,缓缓前进,伺待良机出手。
沙克拉迪夫用望远镜看清西方塔号大炮多达二十二门,又有可以移动的远程小炮二十三门,炮手林立,水兵济济,声势自是非同小可。
亨利·达巴莱也用望远镜看清了海盗船队十二艘船共有六十门小炮,三十门大炮,每条船上都挤满了海盗。十二艘海盗船共分四队,每队三艘,分别从东西南北四面攻来,西方塔号已被贼船包围了。
亨利·达巴莱见贼船一炮不发,只是一味靠近西方塔号,立刻知道了海盗的企图,那是一靠上西方塔号,立时登船乱砍胡杀。
再过片刻,沙克拉迪夫的海盗船离西方塔号炮舰只有一海里了,形势十分紧急,已成千钧一发之势。
“各就各位!”亨利·达巴莱高举右手。
整艘船都纹丝不动。
“瞄准贼船!”亨利·达巴莱下达命令。
炮手紧傍炮身,水兵力举长枪,全副武装,静待大令。
“打!”亨利·达巴莱大声喊道。
西方塔号二十二门大炮众炮齐发,炮弹如雨点般不停向贼船打了过去。
亨利·达巴莱举起望远镜向贼船望去,但见贼船已有大部分中弹起火,火势急猛,大功告成,西方塔号炮舰当真是弹无虚发。
亨利·达巴莱再次命令众炮预备射击的时候,突觉自己的船猛烈地晃动了两下,原来贼船在这时也反击了几十发炮弹,但却没有打中西方塔号,尽数落在西方塔号的四周,弹落水起,大浪滔天,水柱升空,西方塔号四周的海面被这几十发炮弹打得掀震了起来。虽是西方塔号船宽身长,也被掀起的海水摇晃得极为厉害。
亨利·达巴莱见首发得手,初击奏功,知道应该乘胜再打一次,要打得贼船手忙脚乱,首尾不能相顾,再也无还手之力,又下了一道命令攻击贼船。
只听得呼啸声连绵不绝,又有几十发炮弹向贼船打了过去。
西方塔号的炮手们正要准备第三次进击,突觉船身猛烈大晃,爆炸声在耳畔不停轰响,西方塔号的前桅杆被贼船炮弹打断了,船尾也跟着中弹。已有一名军官和两名水兵当场丧命,另有四个水手受了重伤。虽然大挫贼船,但是己方受伤也不轻。
受伤的水手立时被同伴抬下了船舱里。哈琼娜·艾利真多带领妇女为受伤的水手包扎伤口,敷药止血。
沙克拉迪夫的海盗船队损失惨重,已有六艘船被西方塔号的重炮击沉,有三艘遭受了重创。
沙克拉迪夫见己方大败,明明胜利在望,却被西方塔号众炮齐发打得己方已无还手之力。
他越想越恼,他咆哮地跑到炮台前大骂炮手无用,连炮弹也不会打。被骂的炮手吓得屎出尿流,生怕杀人不眨眼的沙克拉迪夫一枪杀了自己。
那个炮手如果不这么想的话,他的性命可能无忧,但偏偏是他这么想了,沙克拉迪夫拔出手枪,对准那个炮手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响,那个海盗炮手立时脑袋开花,大块大块的脑浆溅在了沙克拉迪夫的身上。沙克拉迪夫又朝空打了一枪,大声吼道:“他妈的!给我顶住!杀!杀!杀死那些王八蛋!”沙克拉迪夫此时势如疯虎,使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拼命险着。
其余海盗被沙克拉迪夫威势吓住,只得听令为之拼命攻击。
双方的炮弹不断从炮口打出,互有伤亡,都有损失。西方塔号已经中了八发炮弹,船身虽然坚固,但接连不断挨受了几发炮弹的重击,受伤也着实不轻。船上水兵炮手伤亡惨重,只剩下二百余名能作战的船员。贼船又有一艘被击沉,其余船只损伤程度不等,但威势大不如昔,攻击力量已分散。此时,西方塔号已有八门大炮被炸毁,十门小炮已成废铁,攻击力量削弱。双方炮击力量所剩不多,这一仗已打成了一个平局。
沙克拉迪夫检查己方人数,这一检查吓了他一大跳,原来有两千余名手下,现在只剩七百多人,而且还有少部分人缺胳膊少腿脚的。昔时踌躇满志,满以为凭十二艘战船和两千余名凶狠的手下定能将区区一艘西方塔号和船上八百多人全歼不余,万万没想到刚交手几下,己方伤亡惨重,由优势转变成劣势。
沙克拉迪夫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横行地中海大半生,身经百战,长时间无一对手,今日一役,已打得他元气大伤,纵然能逃回老巢,也是大势已去,再也不能达到昔日鼎盛时期那般兴旺了。
沙克拉迪夫望望敌方,又瞧瞧己方,知道此役必败,突觉喉口一热,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的手下海盗见头领被西方塔号的威力气得口吐鲜血,隐隐约约也预感到己方大势已去,要想再和西方塔号一较长短、争比高低已是不能了。
顿时,贼船海盗个个都士气大衰,已无战心,开炮不准,打枪无力。但慑于沙克拉迪夫凶狠、残暴,不敢自己率先跳海逃命。突然,沙克拉迪夫从腰间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心一狠往自己右手臂上猛刺了一下,顿时鲜血迸涌,伤口开裂。只听沙克拉迪夫大声吼道:“我们要和西方塔号决一死战!”
最后一刀
亨利·达巴莱身上已经受伤,虽不是重伤,但鲜血却是流个不停。
西方塔号已经有倾斜的势头,船上的战斗力已大大削弱了,满打满算船上能够作战的兵力还不到一百五十人。
此时双方都不再开炮打击对方,因为双方所剩弹药显然不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用炮弹招呼对方的。
贼船步步逼近,西方塔号却是一动不动,用的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办法。双方距离不到一百米时,各自船上炮弹都呼啸而出向对方攻击。西方塔号早有准备,炮弹一经打出,立时向后大退。贼船的炮弹又失准头,弹落大海,水柱掀起。
但剩余的那几艘贼船情况却是大大不妙,他们要是早知西方塔号的炮弹是弹无虚发的话,他们就不会这样玩命地逼近上前挑衅西方塔号了。贼船又有一艘中弹下沉,此时沙克拉迪夫只剩下五艘残破船只了,手下兵力也只剩六百余人。沙克拉迪夫身先士卒,挥刀呐喊:“冲啊!杀啊!”
他这一招却是立马生效,手下海盗立刻都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狭路相逢勇者胜。
沙克拉迪夫命令一部分海盗开炮直击西方塔号,又命令一部分海盗大力开船,就算撞也要和西方塔号撞个同归于尽。一时之间,贼气大盛,个个雄心勃勃,都想手刃西方塔号上的人。
西方塔号见贼船奋不顾身向自己撞来,知道敌方想同归于尽,待要再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贼船已近身挨前,形势紧迫,除了背水一敌,再也没有其他对敌的更好办法了。西方塔号的炮手们正要抬弹开炮,船首船尾已杀上了几十个海盗,立刻知道一场近身肉搏战展开了。
海盗们恼恨西方塔号的炮手开炮打死他们那么多兄弟、击沉了那么多船只,都纷纷使刀向炮手们劈头盖脸猛砍狠剁。西方塔号的勇士岂容这些鼠辈在船上撒野。各自提刀带棒迎战上船的海盗。只听得当当的刀枪相交咂碰之声响成一片,已无炮声枪声,全是喊杀肉搏刀格之声。
海盗上船的人越来越多,片刻之间,已有三、四百余名提刀带棒的海盗上了西方塔号。亨利·达巴莱、托德罗斯、艾克查黎斯带伤杀贼,其余西方塔号勇士都用以一当十的勇气杀砍敌人。忽听一声长啸,西方塔号船首已跳上一人,那个身形高大、一脸凶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海盗、大恶贼、人人都憎恨的沙克拉迪夫。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亨利·达巴莱、艾克查黎斯一见到沙克拉迪夫上船,立时猛砍面前两个海盗,一路冲杀,直扑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本来非常忌惮艾克查黎斯的,但经过刺臂誓血后,似乎勇气大增,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又自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能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他自认为休说一个艾克查黎斯,就算十个艾克查黎斯他也能砍了。所以他才敢有恃无恐地冲杀到西方塔号上来。沙克拉迪夫的手段也是十分了不得的,他一上船刷刷两刀就砍伤了两名西方塔号勇士,待又要依法儿砍伤第三人时,亨利·达巴莱和艾克查黎斯已经双双杀到,只听皌皌皌三声连响,三人的兵器已重重交了一招。
沙克拉迪夫收刀一望,看得清楚,正是大仇人亨利·达巴莱和艾克查黎斯。沙克拉迪夫心中为之一颤,但他心高气傲,自然敢杀上西方塔号来,自是不惧怕这两个生平大敌了。沙克拉迪夫冷笑:“好!一个是西方塔号的船长,一个是老艾利真多的老管家,都是一家人,今日我就成全了你们,去死吧!”话未说完,大刀一抖,刷的一声大响,刀走偏锋,刃尖横削,刀光如弧,砍向达巴莱和艾克查黎斯的前胸。达巴莱暗赞:好身手!艾克查黎斯是个直性子,脱口而出:“好手段!也试试我的!”艾克查黎斯持刀横劈,不避来刀,却攻敌人的双腿。
沙克拉迪夫大吃了一惊,赶忙收刀往后跃退。
亨利·达巴莱见沙克拉迪夫突然收刀跃退,心感蹊跷,定睛细看,却是大力士艾克查黎斯铤而走险,奋不顾身地刀砍沙克拉迪夫的腿部。沙克拉迪夫忌惮这一刀,才抽身而退,回头就跑,亨利·达巴莱和艾克查黎斯再要上前攻击沙克拉迪夫的时候,又有几十个海盗蜂拥上了西方塔号,沙克拉迪夫自知不是他二人的对手,见自己手下又不断上船,心中大喜,命令手下围攻他的两个生平大敌,边叫边嚷:“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海盗纷纷抢攻亨利·达巴莱和艾克查黎斯。沙克拉迪夫却站在一旁冷看几十个手下围攻他的生平大敌。
此时,贼船上的全部海盗都已经杀上了西方塔号。西方塔号船上水兵、炮手、军官战死了十几个人,受伤几十名。海盗多达五百多余名,而西方塔号的勇士却只有九十多人,敌我双方力量玄殊,胜败已分,输赢已定。西方塔号的勇士们被海盗们团团围住了,战圈越缩越小,只听得啊呀呀声惨叫哀呼不绝,又有十几名西方塔号勇士倒地身亡,海盗也伤亡了三十多人。亨利·达巴莱见西方塔号此时此刻横尸遍船,烟火纷飞,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他胸口热血沸腾,再也忍不住,仰天纵声长嘶:“杀尽海盗!杀尽海盗!”手上加劲,刀上增力,猛砍狠削,手起刀落,又杀了三名近身杀来的海盗。艾克查黎斯势如疯虎,他杀敌杀红了眼,虽然身上刀伤多处,血流不停,但手上之力,刀上之劲却是丝毫不见减弱,他反而越战越勇,挡者砍死,避者剁伤,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转眼间便杀了七八个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的大海盗。
双方正在激战,突听船底“砰”的一声巨响,船舱挡板从下掀冲而上,近千名原先被拍卖为奴隶的乘客纷纷从船底蜂拥冲出。原来乘客们眼看西方塔号的勇士不断从船上抬到船底包扎止血,只过了十五分钟,竟从船上抬下了几十名伤者、几十名亡士。这些伤亡的勇士都是为保护他们才受伤战死的,立时有人提出要冲到船上甲板帮助勇士们力杀海盗恶贼。马上乘客们都纷纷响应,个个磨拳擦掌,争先恐后冲上船甲板杀敌除恶。
这近千名乘客加入战团,西方塔号勇士处境立刻由劣势变成优势,海盗此时反被包围。海盗久战西方塔号不下,眼看西方塔号的勇士所剩无几,就要被全部歼灭,突然冒出这么多乘客个个挥刀持棍攻来,知道厉害,海盗们纷纷倒退,已无心恋战。亨利·达巴莱见已方反败为胜,察看形势,敌人已无心恋战,于是登高一呼:“愿投降的人,免罪;捉住沙克拉迪夫的人,免死!”
此言一出,沙克拉迪夫听得清楚,不由得连连叫苦,自己平素对待手下一直不留情面,滥杀了不少人,手下早生不满,时刻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想到死,他不由得吓得屎出尿流,双腿颤抖,想逃也没有了脚力。他正要开口投降,不料却被自己手下斯柯贝罗倏地伸手挡住了嘴巴,他顿知不妙,不及细想,手上大刀早已递出,刺向了斯柯贝罗的小腹。斯柯贝罗本想伸手扫住沙克拉迪夫的嘴巴,不准他再开口煸动手下力抗西方塔号人,他想投降,不料却着了沙克拉迪夫的道儿,刀入腹中,斯柯贝罗撒手而倒,已然毙命。
此时海盗全部被俘,足足有四百余人,卸去兵器负手被缚,再也没有力量反抗了。沙克拉迪夫被捆了一个五花大绑,全身动弹不得,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亨利·达巴莱提住他的头,大声朝大家说道:“这个人曾化名为尼古拉·司塔克,但他的真名却是叫作大海盗、大恶贼沙克拉迪夫!沙克拉迪夫人人得而诛之!”此言一出,西方塔号全船轰动。
受苦受难的乘客和西方塔号的勇士们都大声狂呼:“杀了他!杀了他!”沙克拉迪夫吓得魂飞魄散,他侥幸地以为只要推说自己不叫沙克拉迪夫那就不会被处死了,急忙大叫:“我不叫沙克拉迪夫,我真名是叫尼古拉·司塔克!沙克拉迪夫是我养父的名字!”艾克查黎斯抓来一个老海盗要和尼古拉·司塔克对质。那个老海盗说:“不错,沙克拉迪夫是司塔克的养父,他养父生前没有将他名字告诉他的养子尼古拉·司塔克!直到上个月,打败了西方塔号,于是大家推崇他当大首领,并将他养父的生平告诉了他,他便盗用了他养父的名字。”
这时一个老妇女快步走到尼古拉·司塔克的面前问他:“你承不承认你曾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尼古拉·司塔克低声道:“承认。”那老妇女厉声道:“你瞧,我是谁?”尼古拉·司塔克抬头一望,惊叫了起来:“母亲!”他话还没说完,大家突见寒光一闪,尼古拉·司塔克的人头已经落地,杀他的正是他母亲安特洛尼卡。
后来,西方塔号将俘虏的海盗全部交给了希腊政府处理。希腊政府大加奖励西方塔号。
亨利·达巴莱和哈琼娜·艾利真多,喜结良缘,成为夫妻,白头到老,幸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