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加罗的婚姻》

(又名:《狂欢的一日》)

岁月流逝,过了几年工夫,阿勒玛维华伯爵已经成为安达卢西省首席法官了,罗丝娜也已成了名符其实的伯爵夫人了。费加罗呢,也成了伯爵的随身仆人了。

伯爵府里的人物可不少:

苏姗娜是伯爵夫人的第一使女,是一个年轻貌美、聪明活泼的姑娘。 马尔斯琳是伯爵府中管杂务的管家妇。薛侣班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

子,是伯爵的第一侍从武士。

巴斯勒跟着罗丝娜过来,现在是伯爵夫人的音乐教师了。

故事发生的时候,费加罗和苏姗娜已经变成一对情侣,快要结婚了。矛盾冲突就在这些主要大物之间展开。

费加罗和苏姗娜正在筹备结婚的时候,苏姗娜告诉了费加罗一个吓人的消息:伯爵要在苏姗娜身上秘密恢复农奴新娘“初夜权”。费加罗想想从前为伯爵出点子、想办法,冲破霸尔多洛的重重障碍,让他娶到了年轻美貌的罗丝娜为妻,如今伯爵恩将仇报,反而要在他自己的未婚妻身上打起主意来了。这叫他怎么受得了呀!他细细考虑了这件事,决定把他的婚礼提前举行, 免遭意外;另外要把痴心爱他的马尔斯琳调开;再,要把那帮助伯爵寻欢作乐的音乐教师巴斯勒狠狠揍一顿!

可是生活是那么错综复杂,不可思议!

伯爵把罗丝娜搞到手以后,对她冷淡了。他现在只想打主意如何从苏姗娜身上秘密恢复“初夜权”的封建特权。

马尔斯琳徐娘半老,风韵犹在。音乐教师巴斯勒对她发生了兴趣,可是马尔斯琳对他没有好感。她跟老医生霸尔多洛过去有过一段恋情,他们还有爱的结晶,生下一个小宝宝名叫爱玛汝爱勒。可是小宝宝早被强盗拐去,至今下落不明。有一天,她把霸尔多洛找来,想跟他重修旧好,正式结婚,可是老医生不愿意了。她退而求其次,请求老医生帮助她跟费加罗结婚,因为她看上年轻聪明的费加罗了。在她眼里,费加罗是那么可爱、漂亮、愉快、活泼、豪爽、大方⋯⋯她跟霸尔多洛商量,为达到她跟费加罗结婚的目的, 只好使用造谣的手段。她要设法使苏姗娜继续拒绝伯爵的要求,从而使伯爵反对费加罗跟苏姗娜结婚。这样,她的婚事就稳当了。

正当马尔斯琳高声地大叫“要跟他结婚,跟他结婚!”时,苏姗娜进来了。为了争夺费加罗,马尔斯琳醋性大发,跟苏姗娜吵起来了。两个女人, 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让谁。马尔斯琳一把拉住老医生的手,气鼓鼓地说道:“我们去吧,大夫,我实在受不了啦!再见吧,小姐!”可是苏姗娜绝不害怕这个老巫婆。她气得把手里的袍子扔在一张椅子上,连要来房间里取什么东西也想不起来了。

偏偏这时候,薛侣班闯进来了。这个年轻的有点女性美的侍从武士是个好色之徒,他非常喜欢在女人堆里鬼混。他在门口已足足呆了两个小时了, 等马尔斯琳和霸尔多洛一走,他马上就踏进门来了。他向苏姗娜诉苦说:

“你要结婚啦,我可要被伯爵撵走啦。”

原来薛侣班昨天晚上,在苏姗娜的表妹芳舍特那里教她练习今晚庆祝晚会上要她担任的天真女郎的那个角色时,被伯爵闯进门来看到了;他看见薛

侣班和芳舍特鬼混在一起,也醋性大发。他当场回报薛侣班道:“滚出去! 从明天起就不许你呆在府第里。”如果伯爵夫人、他的教母劝不了伯爵收回成命的话,他就只好滚蛋,永远看不见苏姗娜了。薛侣班这次来找她,是希望她在伯爵夫人面前为他讲一句好话,但是他见苏姗娜手里拿着的一顶“幸福”帽子和一条丝带时,他的眼睛马上发亮了,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夜里紧紧挨着美丽的伯爵夫人的头发的。他马上厚着脸皮说:

“我的心肝,把那根扎头的丝带送给我吧!” 说罢,薛侣班把丝带抢了过去。

这是女主人的丝带,怎么可以让他拿去?苏姗娜一定要抢回来。她心里想着:这家伙再过三四年,一定会变成最坏的小无赖的!

薛侣班拿出一张歌谱来说道: “我将歌谱调换你的丝带,将来我回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会感到舒

畅快乐的。”

苏姗娜把歌谱接了过来,骂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贼,你在芳舍特家里被大人抓住了,如今你又想

追求太太,现在你又对我瞎胡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薛侣班说出了他的老实话:

“这些日子来,不知怎么的,我一看见女人就心跳。一听见爱情和肉欲这些字眼儿,就坐立不安。我只想对人说:‘我爱你’,对你说,对你主人说,对树说,对云说;昨天,我看见马尔斯琳,甚至也想对她说。”

苏姗娜听了他的疯话,大笑了起来:“你真害了疯病了。”

苏姗娜想把丝带夺回来,薛侣班转身逃走了。过了一会儿,薛侣班想吻吻苏姗娜,又反转身来追她了,苏姗娜一边逃,一边骂:

“你敢走近来,我就给你一千个耳光,我还要到太太那儿告你一状,还要亲自到伯爵大人面前告你,说你老想拥抱我。”

他二人正在一追一逃之际,伯爵走进来了。薛侣班马上慌里慌张地跳到沙发后面躲起来了。苏姗娜马上走近沙发,挡住薛侣班的身子,不让伯爵看到。

伯爵以为只有苏姗娜一人在房间里,马上对她说道: “亲爱的,我爱你,我只有很短时间跟你谈谈我的心事。你听着。”说

罢,他就坐在沙发上了。 他拿住苏姗娜的手说:

“你知道,国王已任命我当驻伦敦大使。我要带费加罗同去,我要给他一个很好的位置⋯⋯”

苏姗娜说: “啊,我能跟你说说我想说的话吗?”

伯爵以为她会说一些好听的活,忙把她拉近身边说: “说呀,说呀,我的亲爱的,你蛮有权利支配我一辈子,今天你就行使

这个权利吧。” “我可不要这个权利,我要求你离开我。过去你从老医生手里把太太弄

到手时,你说过,为了爱她,你放弃了那可怕的贵族权利⋯⋯” 伯爵毫不羞耻地说:

“这个权利有什么可怕?它是多么可爱呀,要是黄昏时候你到花园里来跟我聊一聊这个权利,我会大大酬报你那美妙的感情的⋯⋯”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巴斯勒在门外大声跟别人谈话的声音。眼看巴斯勒要进来了,伯爵慌忙躲到沙发后面去,与此同时,薛侣班又从沙发后面飞速跳到了沙发上面,把身子蜷伏起来,苏姗娜又急忙用带来的袍子盖在这位侍从武士的身上。这一切干得那么利索、敏捷,伯爵毫无觉察到薛侣班就在他的身边沙发上。

苏姗娜正站立在沙发面前的时候,巴斯勒进来了。他以为只有苏姗娜一人在场,他脏话连篇,谈着谈着,一直谈到小侍从武士薛侣班编小曲为了取悦太太,吃饭也盯着太太看,他两只眼睛充满欲火不怀好意,大家都在谈论他⋯⋯伯爵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情不自禁地从沙发后面站了起来,说道:

“赶快,巴斯勒,把他撵走!”

巴斯勒大吃一惊,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伯爵会躲在沙发后面的。苏姗娜神情慌乱,大叫:“天呀,天呀!”

伯爵和巴斯勒要扶她坐在沙发上,苏姗娜更急了。她一把推开他们,骂道:

“我不要坐。你们这样随随便便走进人家的屋子,多么可恶!”

伯爵决意要立即辞退这个好色的侍从武士。他对苏姗娜详细谈到了昨天去芳舍特家的情况:

“我敲门,等了好半天门才打开。你的表妹神色仓皇,我起了疑心。我跟她说话,一面说,一面留心看;发现在门后面有块东西,有点像布帘子, 也有点像包袱皮,我说不清是什么,盖着一些衣服什物的。我装作没事儿的样子,慢慢地、轻轻地拉开那块布帘⋯⋯”

他一边说,一边就模仿当时的动作,他无意中拉开了沙发上面的袍子。这一下,可露了馅儿了——薛侣班露了出来。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主子和侍从都是同路的货色么?巴斯勒禁不住大笑起来,伯爵却沉着地说道:

“这个把戏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他转身来对苏姗娜说:

“妙极了,原来你是为了要招待我的侍从武士,所以才不要有人跟你在一起。”

他又转身对薛侣班叫道: “好哇,你这位少爷,贪色成性,劣性不改,你好不尊敬你的教母!今

天连费加罗的未婚妻也要调戏,简直太不像话。”

伯爵越说越气,苏姗娜连忙进行解释,但叫伯爵怎么能相信呢?全是一套鬼话!薛侣班也上前进行解释,伯爵全听不进去了。他正在暴跳如雷的时候,费加罗连同伯爵夫人、芳舍特以及一大批男男女女的乡下人都涌进来了。他们是来当面感谢伯爵取消“初夜权”的封建特权的。费加罗故意高声叫道:

“把这样一位好主人的美德宣扬出去,现在该是时候了。这个美德今天对我的好处是那么大,因此我很想开个头,在我举行婚礼的时候庆祝它一下。”

伯爵有苦难言,他只好假惺惺地对大家道:“废除一种可耻的权利,只不过是履行了我们在道义上应尽的责任。”费加罗拉着苏姗娜的手。当众向伯爵表示感谢:

“您的贤明保全了这位少女的贞节,请您答应,让她公开地,从您的手里,接受这顶用白羽毛和白丝带装饰起来的处女冠,这是心地纯洁的象征。

以后所有的婚礼,望您规定都采用这个仪式。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感谢大人的恩德吧。”

这时候全体男女都叫了起来:“感谢大人的恩德。” 伯爵夫人也夹进来向伯爵叫道:

“我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一起向您请求,伯爵,这个仪式对我永远是宝贵的,因为它的起因是出于您对我的爱情。”

“不,不,这是出于我永远对您的爱情,太太。”伯爵说。这时候全体男女都欢呼了起来:

“万岁!

这一下,伯爵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当众表了态,再也无法翻悔了。但他对薛侣班仍不饶恕,后来他在伯爵夫人的请求之下也饶恕了薛侣班,并派他在联队里带一连人。但有一个条件:他得马上动身去加泰隆。

伯爵夫人见薛侣班马上要走,心里有点激动起来。

芳舍特突然提到马尔斯琳对霸尔多洛很生气,费加罗担心她也许会来骚扰他的婚事的。

伯爵心中早就有数:她一定会来骚扰的。

结婚仪式已经决定。为了今晚的庆祝晚会,费加罗布置大家练习每人自己担任的角色。薛侣班也想留下来参加庆祝活动。费加罗暗中交代他假装骑马动身出发了,到了半途再徒步回来,这样伯爵就不会对他疑心了。费加罗向他担保事后决不让伯爵生他的气。薛侣班也就放心地留下了。

晚会如何进行?伯爵是否就此罢休?好戏还在后头呢!

伯爵夫人把苏姗娜找来问明了丈夫在苏姗娜房里的情况以后,知道丈夫已见异思迁不再爱她,而且还在打苏姗娜的主意。苏姗娜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要利用马尔斯琳来破坏她跟费加罗的婚姻。伯爵夫人下定决心要帮助她跟费加罗完婚。她看出只有费加罗才有办法战胜伯爵的阴谋诡计。

一俟伯爵带着猎队出发去打猎时,费加罗就来找伯爵夫人和苏姗娜商量了。他们三人决意共同设法来作弄贪色的伯爵大人。费加罗告诉她们说,他已托人交给巴斯勒一张匿名条子,要他去通知伯爵,说跳舞的时候有一个情人要来会见他的夫人。这一下,伯爵就会急得坐立不安了。同时他要求苏姗娜,要设法让伯爵知道,黄昏时候她要上花园去。实际上不是苏姗娜去,而是让薛侣班穿上苏姗娜的衣服去花园跟伯爵幽会。到那时候我们当场抓住他,那时候好戏就有得看了。原来费加罗让薛侣班留下是早有打算的。薛侣班按照费加罗的指点来到了伯爵夫人和苏姗娜那里。苏姗娜提议先叫薛侣班唱唱他为美丽的教母、伯爵夫人编的小曲子,伯爵夫人也很想听听他到底为自己编了什么好听的曲子。苏姗娜弹起了吉他,薛侣班就唱起来了:

我的战马喘着气, 跑到东来跑到西, 任凭战马之所之, 无侍从又无马夫; 在这儿,泉水之旁, 想念我的教母,

想得我泪满襟。

我的心好苦,好苦! 我在榛树上刻字,

单刻她的名字,

我的心好苦,好苦!国王恰巧经过, 带着侍从和僧侣。

王后问:一一侍从武士, 谁给你折磨苦恼?

谁使你痛哭流涕?

——禀告王后和陛下, 我有过一个教母,

我永远永远敬爱她, 我爱她会爱到死。 我的心好苦,好苦,

⋯⋯

伯爵夫人被他的歌声感动了。

苏栅娜走到薛侣班面前,和他比了比身子,说:“别唱了,军官少爷, 把我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看看合身不合身?”

伯爵夫人吩咐苏栅娜道: “你到我的梳妆室去把我的帽子拿来替他戴上吧!

苏栅娜把那顶漂亮的女帽拿来替薛侣班戴上,薛侣班更像个女人了,显得那么可爱、美丽。苏栅娜拧了一下他的下巴说:

你“嘿⋯⋯看这个娃娃扮起女人来多美呀!连我都要妒忌了。”

伯爵夫人看了薛侣班的模样也十分高兴。她亲自来卷起薛侣班的袖口, 发现他手臂上缚着一根丝带。这是她的丝带呀!怎么会到他的手臂上去?她好生奇怪,苏姗娜连忙解释说:“他这个痴心鬼,刚才从我的手里夺去的。”

伯爵夫人发现丝带上还有血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侣班忙解释说: “早上我打算动身时,手臂被马缨擦伤了。”

伯爵夫人又吩咐苏姗娜道: “你快把梳妆台上的胶布拿来替他裹上吧。”

苏姗娜离开了,薛侣班突然跪在伯爵夫人的面前。

苏姗娜回来时,薛侣班赶忙站了起来。她把胶布和剪刀交给了伯爵夫人。伯爵夫人又吩咐道: “你再去把你的衣服取来给他穿上,再把另外一顶帽子的丝带也拿来。” 苏姗娜又离开了。这时候,薛侣班又跪了下来,恳求伯爵夫人道: “您给我拿走的那一条丝带,很快就会治好我的伤口的。” “丝带有什么功效?胶布才有用呢。”伯爵夫人说。 “您那根丝带⋯⋯扎过一个女人的头,或者说挨过一个女人的皮肤⋯⋯

一个⋯⋯”薛侣班吞吞吐吐地说。伯爵夫人打断他的话头:

“一个跟你不相干的女人用过的丝带,对伤口会有好处吗?你这个小傻瓜!”

“谁说跟我不相干?唉唉,您把那根丝带留下了,我却要离开这儿了。我是多么的不幸呀!”说着说着薛侣班哭了起来。

伯爵夫人被他的痴心搞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忙用她的手帕替他擦擦眼睛说:

“住嘴,孩子,你说的话没有半点道理。你不是永远离开我的呀。” 正说着,房门被敲得咚咚直响。薛侣班又马上站了起来。 “您干吗把自己锁在里面。”这是门外的声音。

这显然是伯爵的声音。天呀!薛侣班没穿外衣,脖子、胳膊都光着⋯⋯ 这种乱糟糟的样子,伯爵看见了会怎么说?怎么想?唉唉⋯⋯伯爵又在门口大叫起来:

“您怎么不开门?”

伯爵夫人乱了套:“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

伯爵:“一个人!那么您跟谁在说话?”伯爵夫人更慌了:“⋯⋯毫无疑问,跟您说话呀。”

薛侣班也急死了:“刚出了昨天和今天早上的岔子,如果我再被他看见了,他会马上杀死我的。”

他急中生智,冲进了梳妆室,立即把门关上。伯爵夫人赶忙把梳妆室锁上,钥匙拿掉藏在自己身上。

房门打开了。

伯爵看见伯爵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模样,感到非常奇怪: “您的脸色、声音全变了。怎么回事?”“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一点

都不奇怪⋯⋯我敢这么说⋯⋯我和苏姗娜正讲起了您⋯⋯我跟您说,她到她的屋子去了⋯⋯”伯爵夫人吞吞吐吐地说。

伯爵见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疑心病更大了。在这紧张时刻,偏偏薛侣班在梳妆室内弄翻了一张椅子,发出了巨响。

“这是什么声音?”伯爵大声问。 “我猜想,有人弄翻了一张椅子。”太太说。 “太太,梳妆室里有人。谁在里面?”伯爵气势汹汹地问。伯爵夫人更加心慌意乱了: “呃,不过⋯⋯很显然,是苏姗娜,她正在收拾东西。” “什么?是苏姗娜?您刚才不是说她到她屋子去了吗?” 这一下把伯爵夫人问住了。

伯爵决心要打开梳妆室,揭开这个谜。这时候苏姗娜突然轻身进来,看到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模样,赶忙跳进墙凹处藏了起来。伯爵决心踢开房门, 看个究竟。“来人哪!”伯爵大叫起来。

伯爵夫人也大叫了起来: “您把佣人叫来,把您的疑心病弄成公开的丑事,岂非让整个府里的人

笑话吗?”伯爵细想了一下,觉得夫人的话也有道理。他忙把通到女佣人的那个房门锁上,然后拉住夫人的手说:

71“你不肯开门,现在你跟我一起出去,去把打开门的东西拿来。” 伯爵和夫人出去了。苏姗娜赶紧出来对着梳妆室的钥匙孔说道: “快开门,薛侣班,我是苏姗娜。”薛侣班出来了。他吓得面如土色,

完全吓昏了。

“赶快出去,一分钟也不能耽搁!”苏姗娜说。

可是周围的门都锁住了,从哪儿出去?薛侣班朝窗口走去,说: “除非跳窗,别无他法。我可不愿意连累我的教母!”

苏姗娜一看窗口离地面有一层楼房那么高,忙大叫起来: “不行!不行!唉唉,我的可怜的主人呀,我的婚姻呀,天呀!⋯⋯”

她完全六神无主了。苏姗娜话未说完,薛侣班早跳出窗外了。苏姗娜见薛侣班安全地跳下楼,并且跑得老远了,她才放心了。她马上躲进了梳妆室,暗暗想道:

“我不说话,大人,看您怎办?”

伯爵和伯爵夫人重新回进房来。伯爵将钳子扔在沙发上说:“还是我来砸破这扇门,还是你主动把门打开?”

伯爵夫人这时候突然发问道: “您认为我会不会守妇道?”

“随您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太太,但是我一定要看看梳妆室里面到底藏着的是谁?”伯爵夫人内心万分恐惧,恨不得地下有洞钻进去。可是伯爵步步紧逼:

“那么,里面不是苏姗娜?” “至少,也不是一个⋯⋯” “是个男的?” “是个孩子,伯爵。” “是谁?我非杀死他不可。” “我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您快说。” “是个年轻的⋯⋯” “到底是谁?” “薛⋯⋯侣⋯⋯班。”

伯爵一听这个名字,马上暴跳如雷;他想起早上的事情,为什么夫人对薛侣班的离开那么动感情;这一切不是都说明问题了么?他对着梳妆室狂叫道:

“滚出来,倒霉的小鬼!”

伯爵夫人抱住他的腰,拉开他说:“我求求您别乱疑心人,回头您看见他衣冠不整,请别以为⋯⋯”

衣冠不整?伯爵心乱如麻。伯爵夫人只好坦白交代说:

“他准备男扮女装,戴上我的帽子,他单穿短褂,没穿外衣,敞着领子, 光着胳膊,他正要⋯⋯”

伯爵听不下去了。他大骂夫人是“不要脸的女人”,“下贱的女人”⋯⋯ 伯爵夫人横下一条心,把钥匙交给了伯爵,说:“请您答应我,放走那

个孩子,千万别伤害他。”

伯爵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地走去开门的时候,夫人倒在椅子上了,她将手帕放在眼睛上面。

她等待着伯爵对她最严厉的咒骂和惩罚。然而——房门打开,走出了苏姗娜!

这一下使伯爵傻了眼啦!也使伯爵夫人目瞪口呆! 苏姗娜笑着说:

“‘我非杀死他不可’,好,你就杀我吧!”“这⋯⋯”伯爵退后几步说不出一句话,可是他以为里面还有一个人藏着,又上前几步,冲进去搜查了。苏姗娜忙走近夫人旁边轻声说道:

“放心吧!他刚才已跳出窗外,走得远远的了。”

伯爵夫人放心了,她马上装出生气的样子。伯爵出来以后,笑嘻嘻地走到夫人面前赔礼说:

“我错了。太太,这场喜剧,你演得真好。” 伯爵夫人不理不睬。

“这个玩笑闹得多凶!您的动机是什么?我求您告诉我⋯⋯” 伯爵夫人依然不声不响。显然她生气了。伯爵又转身问苏姗娜: “我刚才叫你,你干吗不出来?”

“我要把衣服重新穿上,要把许多别针别上,而且太太禁止我出来⋯⋯ 当然她有她的道理。”苏姗娜冷静地说。

“别再提我的错误了,你还是帮我劝劝太太吧。” 伯爵夫人说话了:

“像这样严重的侮辱,叫我怎么受得了!我要进修道院去了。” 伯爵向太太恳求道:

“可怜可怜我吧!”

“您可没可怜过我呀。”伯爵夫人冷冷地说。

后来伯爵赔了许多不是,伯爵夫人才原谅了他,并向他伸出了手。伯爵热烈地拿起太太的手吻了起来。这一场惊险的场面至此才化险为夷。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费加罗又跑来了。他带了男女年轻的农民乐队来见伯爵,要求伯爵命令他们为他和苏姗娜的婚礼奏乐。伯爵还在气头上,伯爵夫人告诉他那场玩笑已经告一段落,费加罗也就不再说下去了。伯爵夫人对伯爵说道:

“得了,大人,他们那种急不可待的心情是很自然的。我们进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吧。”

可是伯爵仍然不甘心失败,他还在等待着马尔斯琳来破坏他们的婚礼。可巧,那位管园子的安东尼奥走进来了,他醉醺醺地谈起刚才有人从窗

口跳下把园子里的丁香花压得一塌胡涂。苏姗娜担心这个老头子会在醉话中把薛侣班的名字说出来,她低声对费加罗说,要他注意,别让这个老头子乱说话。这时候,伯爵发着怒问醉鬼道:

“哪个人?哪个人?他在哪儿?”

安东尼奥正要说出来,费加罗赶忙打断他的话,说:“你还要喝酒吗?” 一谈起酒,安东尼奥又东拉西扯起来了。伯爵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 “你说从窗口跳下一个人,他是谁呀?”“一个穿白短褂的家伙⋯⋯” “后来呢?”伯爵急着问。 “我要去追他,但我在栏杆上撞了一下,手撞得发麻发痛⋯⋯” “你认出那个人吧?” “啊,认得出⋯⋯”安东尼奥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话,“我要是刚才看

清楚就好了。”费加罗知道他没认出那个人,就站出来说话了: “那个人就是我。”

但安东尼奥疑惑地说: “刚才看见你好像矮得多,小得多呢。”“唉,”费加罗辩解说,“跳

下去缩成一团,看起来当然又矮又小了。” 但安东尼奥坚持说: “也许是瘦猴精侍从武士。”

“是薛侣班?”伯爵急忙问。费加罗插进来说:

“对,也许他早就骑马回城来了。”“啊,不,我没看见他骑马跑回来⋯⋯”安东尼奥又把费加罗的话否定了。

伯爵急死了。他弄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费加罗马上解释道: “刚才我在女佣人屋子里,穿着白短褂,天气怪热的,但后来一想起那

张纸条,害怕得不得了,我就不加思索地从窗口跳下,这样就把我的右脚摔痛了。”

他假装搓起脚来。安东尼奥忙拿出一张纸条来说: “这纸条肯定是你跌下地面的时候从你的短褂飞出来的。”

伯爵一把将纸条抢过来折好了。他拿住这个把柄等待费加罗说出老实话来。他冷冷地说:“你不至于忘记这纸上写的什么吧。”

费加罗忙从口袋内掏出一把纸说: “我的纸张很多,这是马尔斯琳的信,整整四页,这是一张请求书⋯⋯

这又是一张家具清单⋯⋯”

伯爵打开手上的纸条在端详,费加罗正在发窘,伯爵夫人低声传话给苏姗娜,苏姗娜又低声传话给费加罗说:“是委任状。”

伯爵问道:“这是什么?你记不起来了?” 安东尼奥也故意走近费加罗身边问:

“大人问你是不是猜不出来了?”费加罗故意大声叫了起来: “啊,啊,啊,一定是薛侣班的委任状,他交给我,我忘了还给他。啊

啊啊啊,我这糊涂虫。他没委任状怎么办呢?我赶快⋯⋯” 伯爵狡猾地问:

“他干吗将委任状交给你呢?” 这一问,费加罗发蒙了。

“他⋯⋯他说委任状上要填点什么。”“填什么?”伯爵逼着问。伯爵夫人、苏姗娜又轻轻传话过来了:“填印。”

费加罗换了一个词说道: “也许,应该打上您的纹印。”

伯爵恼怒地把纸条揉烂了,恨恨地说:“反正你这个家伙,什么也不肯老实说出来的。”

伯爵虽然又失败了,然而他没有吩咐婚礼可以举行,弄得费加罗也十分难办了。

这时候马尔斯琳进来了。

马尔斯琳怒冲冲地来找伯爵,要求伯爵别让他们结婚,因为她和费加罗有约在先,费加罗还不了欠她的款,就得和她结婚。伯爵认为报复的机会到了。费加罗为了欠款该不该跟马尔斯琳结婚,两人争吵了起来。

伯爵决心让他们二人到法庭去解决这件纠纷。他要巴斯勒到镇上去把陪审员找来。巴斯勒认为派他去找人,有失他这个音乐教师的身分。这时候牧童格利普·索莱日上前来说:“要是大人喜欢的话,让我去找吧。”伯爵转身对巴斯勒说:

“好,你陪他去吧,一路上弹弹吉他,唱唱歌,让他开心开心。”

伯爵说完走掉了。巴斯勒才不愿替他们的婚礼帮忙呢,因为他想跟马尔斯琳结婚。他关照费加罗在他回来以前,千万别作出任何决定。巴斯勒拿起

吉他要走的时候,费加罗拉开嗓门为他的未婚妻唱起了“啦咪啦”的歌:我不爱黄金万两

我喜爱苏松(苏姗娜爱称) 聪明贤惠。

松松松, 松松松,

所以,她的柔媚主宰着呀

我的灵性。松松松, 松松松。

一场虚惊过去以后,伯爵夫人认为薛侣班非走不可了,如果伯爵在府第里再碰见那个孩子,那可不得了啦。她不能再让薛侣班替苏姗娜上花园去跟伯爵幽会了。她觉得自己化装成苏姗娜的模样去花园跟伯爵幽会,那就更有好戏看了。这样可以再次证明伯爵对她的不忠实。苏姗娜认为这个主意非常好。伯爵夫人再三关照苏姗娜这件事要秘密进行,别让费加罗知道。并且要苏姗娜赶快通知伯爵,说她要上花园去。这样,马上可以把这个虚情假义的伯爵的假面具撕下了。苏姗娜快乐地大叫起来:

“太太,您的计谋太好了。它将连接一切,结束一切,合拢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婚姻是稳稳当当的了。”

可是费加罗为了欠马尔斯琳那笔倒霉的钱,非得上公堂不可了。

伯爵是首席法官,他当然是想使费加罗败诉,让他跟那位女管家马尔斯琳结婚,这样,他就容易把苏姗娜搞到手了。

请来的陪审官唐居斯曼·比利多阿生是位糊涂的法官。他办案糊里糊涂, 说话又结结巴巴。那位法庭书记员,外号叫“两只手”,他是两面讨好的两面派。费加罗的案子在这帮人的手里还能审理清楚吗?

伯爵越想费加罗跳窗的事,疑点就愈多。另外,他也不清楚费加罗究竟是否知道他已爱上了苏姗娜。其实,费加罗对伯爵的卑鄙打算,早就心中有数了。他过去帮助伯爵从老医生那里娶来了罗丝娜,如今伯爵竟然要让他的头上长角,他如何能容忍呢?

伯爵一定要让费加罗在法庭上败诉。他向费加罗问道。 “你和马尔斯琳打官司,希望打赢吗?” “我先问你,我愿意娶一个年轻姑娘,拒绝娶一个老姑娘算不算犯罪?” “你可知道法律是大公无私的?” “我们的法律只是对大人物宽容,对小人物严厉。如何谈得到大公无

私?”

伯爵心中暗暗骂道:

“他竟敢藐视法律,我要他非娶管家婆不可。”

比利多阿生法官到了,马上要开庭了。苏姗娜匆匆忙忙跑来告诉伯爵说太太气闭症又发作了,特来取那瓶以太药水的。伯爵将那瓶药水交给苏姗娜, 苏姗娜乘机向伯爵索取已答应给她的那笔结婚费,以便还清费加罗欠马尔斯琳的账。伯爵向她提出了黄昏约会的条件。苏姗娜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那么,你答应我了?我们说定了吧,我的心肝:没有约会就没有结婚费,你们也就别打算结婚。”伯爵高兴地说,“你的主妇还等着这瓶⋯⋯”

苏姗娜扑哧笑了起来,把那瓶药水还给伯爵说:“夫人没有病。你想想, 我不找个借口来看你能说这些话吗?”

伯爵乐不可支,想拥抱这个妙人儿,可偏偏有人走了进来。来人正是费加罗,他刚看见苏姗娜在跟伯爵谈话,怎么一下子又跑开了。他在后面追她, 苏姗娜只回答他一句话:“你的官司已经打赢了。”费加罗摸不着头脑,正想再问几句,苏姗娜已无影无踪了。

可是苏姗娜那句话偏偏被伯爵听到了。“你的官司打赢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又上了他们的圈套?你们这两个坏蛋,我一定要惩罚你们!马尔斯琳和霸尔多洛一起来向陪审官比利多阿生陈述案情。他们说了半

天,这个陪审官结巴了半天,还未搞清楚案情。马尔斯琳用最简单的话说道: “我要费加罗娶我,” “我懂——懂——懂得很清楚。他呢,他肯——肯娶——娶你吗?”法

官问。

“他不肯,老爷,所以才打官司。”“你告谁?”糊涂法官问道。“告那个没有信用的小伙子。”马尔斯琳说。

这时候费加罗进来了。陪审官一见这个小伙子,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费加罗说在他的太太家里见过面。他在塞维勒侍候过她。首席法官伯爵也来了。今天案子可不少,审判人员、律师们、书记员、当事人、旁听人员都到了。

审判开始。

书记员“两只手”宣读第一个案子:“显贵唐彼得·乔治控告年轻戏剧作家阿隆左·卡勒得隆。案情是为一部失败的喜剧。原告和被告都否认这个作品是自己写的。”“他们俩都有理。原案撤销。”伯爵说。“两只手”拿起第二张状纸,宣读道:“农民安得累·培特卢契控告省里收税员。案情是非法征收租税。”

“这个案子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不予受理。”伯爵说。两只手”拿起第三张状纸道:

“马尔斯琳控告费加罗。她对费加罗结婚提出抗议。霸尔多洛替原告辩护,费加罗替自己辩霸尔多洛把费加罗借款的字据念了一下:“立字据人费加罗借到马尔斯琳二千比亚斯特(西班牙货币名)。她一提出要求,他就得把款如数还给她并娶她为妻,以表示感谢。”费加罗立即提出异议:

“字据上没写‘把款如数还给她并娶她为妻’,而是说‘把款如数还给她或娶她为妻’。这差别可大了。”

是“并”还是“或”,霸尔多洛和费加罗争执不下。

“两只手”拿起字据来念,他呃呃啊啊了半天,说:“并⋯⋯或⋯⋯并⋯⋯或⋯⋯这个字看不清楚,上面有块墨迹。”

霸尔多洛和费加罗为了这两个字在法庭上大吵起来。法官们也弄得无法决定谁是谁非。这时候伯爵站起来宣判道:

“根据字据上写的,法庭判决被告还给原告二千比亚斯特,否则就在今天娶她。”费加罗马上提出抗议道:

“我决不娶她。我从前还是个贵族呢。”霸尔多洛叫道:“你非娶她不可。”费加罗也叫了起来:“没有我的显贵的爹娘同意,我决不娶她为妻。”

大家都笑了起来。费加罗的牛皮吹得太大了。小小理发师,难道还有显贵的爹娘?霸尔多洛和伯爵都要他拿出证据来。

费加罗说:“我是一个被丢失的孩子。爹娘在我身上做了特殊印记,可以证明我是一个多么宝贝的儿子。我的胳膊上面有象形文字⋯⋯”马尔斯琳惊叫了起来:“你的右臂上画着一把刀?”

费加罗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马尔斯琳大叫了一声: “天呀,就是他。”

霸尔多洛莫名其妙也叫了起来: “他是谁?”

马尔斯琳激动地大叫起来: “就是我们丢了几十年的孩子爱玛汝爱勒。” 这时候轮到费加罗大吃一惊了。

霸尔多洛指着马尔斯琳对费加罗说道:“这就是你的亲娘!” 马尔斯琳指着霸尔多洛对费加罗说:“这就是你的亲爹!”

费加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时候陪审官结结巴巴说道: “这就很——很明白了,他——他——他不能娶她。”

霸尔多洛也说了一句: “我也不娶她。”

霸尔多洛认为过去跟马尔斯琳的关系是可悲的误会。他绝不愿意娶她为妻。马尔斯琳见霸尔多洛如此忘恩负义,竟在法庭上对霸尔多洛拉诉起来了:

“我不否认年轻时期所犯的这个错误,我生来要做一个贤淑闺女的。但那个年龄会有很多幻想,又毫无生活经验,又受着穷困的致命打击;我又被一帮一帮的男人紧紧包围着,叫一个女孩子怎么抵挡得了?在这儿坐在审判席上的男人,他一生里不知葬送了多少不幸的女人!你们男人岂止是忘恩负义,而且你们以蔑视的态度来侮辱女人。我们女人年轻时代的种种过错,受惩罚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你们和你们那些法官。⋯⋯”

马尔斯琳的这番话,法庭里的人,包括伯爵在内,都觉得说得有理。

费加罗听了也深表同情,他上前去叫了一声亲娘,就跟她拥抱在一起了。这当儿苏姗娜手里拿着一个钱袋,急急忙忙跑进来。她大叫道: “大人,停一下,别叫他俩结婚。我来用我

主妇给我的结婚费还清马尔斯琳的欠款。”但苏姗娜一见费加罗和马尔斯琳拥抱在一起,醋坛子马上打碎了,她怒气冲冲要离开,费加罗拉住她说:

“请你别走。你看见了什么啦?”

苏姗娜气鼓鼓地说:“我全看见了,你是个卑鄙的人。” 费加罗忙向她解释,苏姗娜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拉住我干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混帐小子!

费加罗受了这个冤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求求你,在你没离开我们以前,好好地看一看这位亲爱的女人。” “好哇,亲爱的,亲爱的,你叫得多亲热!

“你觉得她⋯⋯” “美!美!美!美得可怕!”

马尔斯琳这时伸开双臂对满脸怒容的苏姗娜说道: “拥抱你的娘吧,亲爱的苏姗娜,这个捉弄你的坏东西是我的儿子。” 苏姗娜大惊失色:“你,他的娘?”

两个女人拥抱在一起了。她们之间的误会消除了。马尔斯琳把一张字据交给费加罗道:

“请你收回你的欠款条子吧,这是给你的结婚费。”

同时,苏姗娜把那袋钱也交给了费加罗,马尔斯琳高兴极了: “我以前是个相当苦命的姑娘,几乎要成为最悲惨的妇人。现在我是最

幸福的母亲。拥抱我,我的两个孩子。啊,孩于们,我多么爱你们呀!” 费加罗也激动得流出了热泪。他埋怨自己道:“我多么糊涂,差点因此

而犯了极大的错误。”

马尔斯琳和霸尔多洛本该就此和好结婚,一家人可以团聚了。然而,霸尔多洛偏偏不肯跟马尔斯琳结婚。他的话还讲得十分难听:

“我情愿我这只手干枯得掉下来,也不和这个怪物的母亲手牵手作夫妻。”

他也不想收养费加罗作儿子,他想偷偷溜走了。马尔斯琳一把抱住他的腰,要他别走。

马尔斯琳说:“你看费加罗多聪明、能干、漂亮!”

苏姗娜也口口声声叫他“亲爱的好爸爸”,然而老医生却无动于衷。他指着费加罗对大家

说 : “他骗去我的一百块银币怎么办?”尽管马尔斯琳和苏姗娜拥抱他,亲

热地叫他,可是他仍然无动于衷。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好叫伯爵表态了。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马尔斯琳终于说服了霸尔多洛。他虽然很不乐意,总算答应和她结婚了。只有伯爵还在大生其气,因为他想破坏费加罗的婚姻已经完全失败了。

费加罗和苏姗娜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兴奋异常。今天晚上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现在他们又碰在一起,喁喁谈着情话了。你听听他们的情话多么有意思:

费加罗:“那么,你多少有点爱我吧?”苏姗娜:“爱得很。” 费加罗:“很不够。”

苏姗娜:“怎么?”

费加罗:“说到爱情,你明白吗,即使爱过了头也还是不够的。”是啊, 费加罗要求苏姗娜永远,永远地爱着他。他要求苏姗娜取消她跟伯爵的约会, 苏姗娜一口答应了。她说:

“我以前答应他这个约会,实在有苦难言,现在把约会取消了,我实在挺乐意的,这个问题以后你不用再谈了。”

伯爵夫人来找苏姗娜时,说服了苏姗娜不能取消那个约会。因为实际上去赴约会的不是苏姗娜,而是伯爵夫人自己,这对费加罗是毫无损害的呀。苏姗娜答应了。

苏姗娜按照伯爵夫人口授内容写下了这封“情书”: “⋯⋯今天晚上,良辰美景,花园里面,大栗树下⋯⋯”

伯爵夫人要苏姗娜用别针封口,并要求伯爵用别针作答复,信封背面写上:“把封口的漆印还我。”她们就这样布置好了,等待机会将那封信送给伯爵。

镇上的女孩子们都带着鲜花来贺喜了。芳舍特也来了。薛侣班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一个俊俏的姑娘也混在这群女孩子们中间。伯爵夫人没有认出薛侣班,当做他是一位漂亮姑娘吻了他的前额。哪知芳舍特的舅舅安东尼奥也赶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薛侣班,立即摘了他的女帽,撕下他的假发,并把

军帽戴在他的头上。薛侣班马上露出了原形,使伯爵夫人大吃一惊,同时也使伯爵怒不可遏,他一定要惩办这个违抗命令的小军官。芳舍特马上站出来替他求情说:

“每次您来拥抱我的时候,您总是说:‘要是你爱我,亲爱的芳舍特,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现在,您该实践对我的诺言,把薛侣班给我, 叫他跟我结婚吧。”

她这番话,撕下了伯爵的伪君子面目,顿时使他面红耳赤。

伯爵还想揪住费加罗所谈的跳窗之事不放,费加罗不再去理他的胡缠了。交响乐队奏起《西班牙的狂欢》歌曲,大家都跳了起来。

苏姗娜在伯爵面前跪下,当伯爵替她戴上女冠,披上头纱,把一束鲜花交给她的时候,姑娘们唱道:

新娘呀,歌唱主子的恩典和光荣呀; 你的主子放弃了对你原有的特权。 他珍爱高贵的光荣更甚于欢娱,

他把一个贞洁清白的你交给你的丈夫。

这时候苏姗娜拉了拉伯爵的袍子,把手里拿着的信给他看了看。伯爵假装替她整冠时,就把信拿了过来。费加罗对这一切全没看到。伯爵在拆信时由于过于激动把一枚别针掉在地上了。他偷偷看了一下信,一切全明白了。他心花怒放,忙在地上寻找那枚别针。费加罗对伯爵看信已注意到了,但他万万不会料到,这封信会是苏姗娜写给伯爵的。费加罗还对马尔斯琳说道: “你瞧瞧,爱人手里得来的东西全是宝贝。大人连个别针也都要拣起

来。”

伯爵夫人和苏姗娜彼此会心地一笑。这位好色的伯爵将会大出洋相了, 这位聪明的费加罗也将会上当大发醋性的。

她二人等待着伯爵的精彩表演了。

可就在这时候,半路上杀出了程咬金。巴斯勒由格利普·索莱日带领, 闯了进来。他要求伯爵大人答应给他的权利:让他和马尔斯琳结婚。费加罗为此和巴斯勒争吵了起来,两人大吵特吵。费加罗骂巴斯勒“编过一些小教堂用的坏曲子”,巴斯勒则骂他“写过一些报屁股上的诗歌”。一个骂:“你是小酒馆里拉琴的”,另一个骂:“你是小报馆里灯杂的”。一个骂:“你是教堂里的臭歌手”,另一个骂:“你是外交界的跑腿儿”。后来人们告诉巴斯勒,马尔斯琳已经找到了儿子,这儿子就是费加罗,老子就是霸尔多洛, 而且霸尔多洛决定跟她结婚了。巴斯勒这才放弃了要跟马尔斯琳结婚的打算。费加罗心里可高兴了:“这下,我可有老婆了。”伯爵心中也暗暗高兴: “这下,我可有情妇了。”

芳舍特来找苏姗娜,原来伯爵命她将别针送还给苏姗娜;这时候,她刚碰上了费加罗;费加罗一眼看出伯爵手中那封信上的别针跟这枚别针是一模一样的。芳舍特又说出了伯爵对她交代过的话,如“只要对她说这是大栗树的漆印”,“当心,别让人家看见你”等等。这些话使费加罗弄得心神不安起来。难道伯爵手中拿着的那封信就是苏姗娜写给他的吗?他怒冲冲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马尔斯琳,马尔斯琳劝他不要太激动,要作冷静的分析和调查研究。费加罗决心跑到他们约会的地点去看个究竟,看看苏姗娜是否跟伯爵在幽会,然后再作道理。

现在一场精彩的好戏就要在我们面前展开了。

客人们都陆续来到花园庆贺费加罗的婚姻,费加罗要求仆人们把四周点得亮亮的。

费加罗想到苏姗娜对他的不忠,不觉感慨万千。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啊,女人,女人,女人,意志薄弱而又能哄善骗的女人啊,难道你们

的本性就是欺骗吗?伯爵大人,你自以为是个大贵族,是个伟大的天才,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其实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干过什么?配享受门第、财产、爵位、高官?其实你只是在走出娘胎的时候,使过一些力气罢了,此外,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唉,在这可怕的夜里,我想想自己一生的遭遇也是够离奇古怪的。我从小不识爹娘,给强盗拐去,后来我不习惯他们的生活,逃了出来想走诚实的路,可是不管走到哪里,我都碰钉子!我学过化学,学过制药, 学过外科,学过兽医,后来又投身戏剧界。我编了一出描写回族国家后宫生活的戏,我以为我是西班牙作家,可以毫无顾忌地描写他们的荒唐生活。哪知有人告我一状,说我的诗句污蔑了土耳其、波斯、一部分印度半岛、埃及、巴尔卡、的黎波里、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等王国。结果我的喜剧被焚毁,我被弄得遍体鳞伤;后来我写了一篇论货币的价值及其收益的文章, 立刻我又坐上了囚车。以后他们把我放了出来,我又重新拿起笔杆。当时马德里新制订了一种关于出版自由的法令,可是清规戒律很多,只有不谈当局, 不谈宗教,不谈政治,不谈道德,不谈当权人物,不谈有声望的团体,不谈歌剧院,不诙别的戏院,不谈任何一个有点小小地位的人,我的作品才能出版。根据这个情况,我只好办了一张‘废报’,然而仍然遭受到围攻,我不得不关门大吉,这样我又失业了。后来我当赌场老板,又失败了。我开始明白,要挣钱,人情世故比学问更有用。既然周围的每个人都你抢我夺,偏要我做个正人君子,岂不逼我去寻死?我正想跳水自杀,离开这人间苦海,慈悲的神把我召唤了回来,我重新操起理发师的职业。我到处流浪,那位伯爵大人在塞维勒城,认出了我,他靠着我的帮助才娶到了老婆,可是他恩将仇报,如今要先偷一下我的老婆,作为给我的酬谢。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唉唉,我一生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干过,什么都享受过。我什么都明白了⋯⋯ 太明白了⋯⋯苏松,苏松,苏松,你给我多么大的痛苦呀!⋯⋯”

天色黯淡,一切是灰蒙蒙的。薛侣班来了,他看到伯爵夫人,以为是苏姗娜,想去吻她,这时伯爵快步走到他们中间,结果他被薛侣班吻了一下, 费加罗躲在暗处,看不清楚,以为薛侣班在吻苏姗娜,费加罗咬牙切齿地说:

“我可娶着一个可爱的小淫妇啦。”

薛侣班在黑暗中还想抚摸苏姗娜的身子,不想摸着的是伯爵的衣服。他发觉不妙,赶忙逃进芳舍特和马尔斯琳已经藏在里面的亭子。这时候费加罗刚好从暗处走来,伯爵朝他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以为打的是薛侣班,费加罗不敢声张,偷偷地溜走了。苏姗娜见此情景,不觉笑了起来。

伯爵走到穿着苏姗娜服装的伯爵夫人面前说道: “亲爱的宝贝,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侍从武士,他挨了最厉害不过的一

个耳光,逃走时还哈哈大笑呢。我们现在别谈这些事儿了,这会破坏我们在这儿会面的快乐。”

伯爵夫人开始模仿苏姗娜的声音说话了:“您希望这个快乐吗?” 伯爵:“收到了你那封巧妙的信以后,哪能不希望呢?”

他拿住了伯爵夫人的手,说: “你怎么哆嗦起来了?害怕了?”

伯爵夫人:“我害怕。”

伯爵:“刚才我把薛侣班的吻接了过来,并不是为了叫你尝不着接吻的味道。”

他吻着她的前额。

伯爵夫人心里暗暗骂道:“好放肆的行为!”他又拿着夫人的手说: “多么细嫩,多么柔美的皮肤啊!太太的手哪有你的手美丽而又娇嫩!” 夫人心中骂道:“多么深的成见!”

他吻着夫人的手说:

“我的太太哪有你这样健美,这样丰润的手!”伯爵夫人柔声说道:“你对夫人的爱情⋯⋯”伯爵连忙打断她的话说:

“爱情不过是幻想,世界上哪有真正的爱情。快乐才是实际的东西,快乐把我领到你的裙下。”伯爵夫人又问:“你不再爱她了吗?”伯爵:“三年结合把婚姻关系弄得彼此只是相敬如宾了,还有什么爱不爱的?”伯爵夫人:“那么,你以前喜欢她什么呢?”

伯爵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就是现在我在你身上所发现的东西。我的美人儿⋯⋯”

伯爵夫人忍无可忍,将他推开,说:“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伯爵:“我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我在你的身上发现了多少带点刺

激性的东西,这些东西在我夫人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了。”

伯爵夫人暗暗骂道:“真是好不要脸!”伯爵:“说实话,苏松,我已经想过不知多少次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追求在我夫人身上已消逝了的快乐。”

伯爵夫人愤怒地问道: “那么,难道一切都是女人的过错吗?”伯爵厚着脸皮说道: “她们的错在于拴不住我们男人,我们男人的责任是获得她们,满足了

以后然后把她们丢掉。”这时候,伯爵拿住他夫人的手进一步调情说: “这儿有声音,我们说话得轻些。爱神使你长得又活泼又美丽。只要你

再任性一点儿,你就是最富有刺激性的情妇了。”他又吻着她的前额说:“我的苏姗娜,我的心肝宝贝,我原不该享受你现在给我的美妙的时光,这些金子是为了赎回我已宣布过的权利。为了表明我对你的爱,再加这一颗钻石, 你把它带上吧。”

伯爵夫人:“苏姗娜全部领受了。”

这时候,他们远远望到一些火把,这火把是为了庆祝费加罗和苏姗娜的婚礼而准备的。为了躲避这些亮光,伯爵建议他们先到亭子里去躲一躲。伯爵夫人先进去了。

这时候,费加罗早从暗处怒冲冲走了出来,伯爵一见是费加罗,知道不妙,忙向树林里逃去了。费加罗见苏姗娜对他如此不忠实,早气得发抖了。这时候苏姗娜也从暗处走出来了。苏姗娜穿着伯爵夫人的衣服,又模仿伯爵夫人的语调,费加罗以为她就是伯爵夫人,心想自己的妻子被伯爵玩弄了, 那么,他也就向“伯爵夫人”跪着求爱了:

“太太,我爱您。请您想想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环境。我的请求方式是不够漂亮的,就拿您心里的恼恨把这个缺点补上吧。”苏姗娜暗中真想揍一下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时,费加罗也居然胆大包天想拿起“伯爵夫人”的手吻一下。苏姗娜气得打了他一个耳光,并用自己原来的声音,说

道:

“我的手在这儿哪。”

费加罗一时还未听清楚是苏姗娜的声音,苏姗娜又打了他一个耳光,费加罗还在莫名其妙之中,苏姗娜气得又是打又是骂:

“我的耳光是给你的不忠实,给你的诡计,给你的坏主意的。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爱情吗?”到此,费加罗才听出了是苏姗娜的声音,他快乐地大叫了起来:

“打吧,打吧,我最疼爱的人,等你把我浑身上下都打烂的时候,你再瞧瞧挨老婆打的是最有福气的人。”

苏姗娜怒气未消: “你这个骗子!拿你这样的甜言蜜语,伯爵夫人真的会被你勾引上的。”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这都怪我没看清楚。”费加罗老实说道。苏姗娜慢慢把气消了,又把事情的经过向费加罗说了一遍,费加罗不觉

大喜地叫道:

“你们真是最最机灵的女性啊!”

费加罗原先的气,都消除了,而且还弄明白了:伯爵的几个吻都给了自己的太太,而侍从武士的吻却给了伯爵。苏姗娜是清清白白的。

伯爵在树林里寻找苏姗娜,可是一直未找到,又转回到亭子边来了。这一下轮到费加罗来报复伯爵大人了。

他吻了苏姗娜的手,又吻了苏姗娜的前额,伯爵以为他在调戏自己的夫人,气得半死。苏姗娜故意逃进芳舍特、马尔斯琳和薛侣班已经藏在里面的亭子。伯爵一把抓住了费加罗的胳膊,大声叫道:

“啊,你这恶棍,原来是你!来人啊!”

伯爵的叫声,唤来了一大帮人:贝得利尔、比利多阿生、霸尔多洛、巴斯勒、安东尼奥、格利普·索莱日以及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拿着火把跑来了。费加罗不做亏心事,态度十分镇静;伯爵暴跳如雷,他怎能容忍费加罗来调戏自己的妻子,他大怒,责问费加罗道:

“被你带进这个亭子里面的那个女的是谁?” 费加罗故意说: “是一个把我另眼相看的年轻女人。”

伯爵气极了,又道: “你不是明明知道这个年轻女人已和一个男子有关系了吗?”

费加罗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有一位贵族曾爱过她,可是现在已把她忘在一边。这个女人现

在垂青于我了。”伯爵听了更加狂怒道: “现在,耻辱已经公开,报复也非公开不可。”他怒冲冲走进了亭子,

看也不看,把一个人拉了出来,说: “夫人,您的末日到了,您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可是拉出来的却是他的侍从武士——薛侣班!

伯爵又惊又怒: “又碰上这个鬼东西!你在这亭子里干什么?”

他不肯罢休,叫安东尼奥进去,把那个下贱女人拉出来。安东尼奥昏昏然拉出一个叫道:

“太太,出来吧,别要人家求您才肯出来呀!”

哪知这次被拉出来的是安东尼奥的女儿——芳舍特!

伯爵更加吃惊了,但他仍不罢休,这时候霸尔多洛自告奋勇进去拉人。霸尔多洛一边拉,一边说:

“太太,不用害怕,我给你保证,不会给您吃苦头。” 哪知拉出来的是马尔斯琳!

伯爵又惊又怒,他决心干到底。苏姗娜用扇子挡着脸出来了。

伯爵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叫道: “诸位先生,你们说说,应该怎样惩罚这个下贱女人!” 苏姗娜垂着头跪下。

费加罗也跪下了。 马尔斯琳也跪下了。

伯爵跳得更高了,心想跪下也不行!“你们就是跪下一百个,我也决不饶她!”伯爵吼道。

这时候伯爵夫人也从另一个亭子里出来,跪在伯爵的面前,道: “我也凑个数,跪在您的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爵完全糊涂了。伯爵仔细看了看互换服装的伯爵夫人和苏姗娜,自知上当受骗了。他马上转变口气,恳求伯爵夫人道:

“我请求您宽宏大量,饶恕了我吧!”夫人无条件地饶恕了伯爵。这时候苏姗娜、马尔斯琳、费加罗都站起来了。伯爵自知上了他们的圈套。这时候,伯爵夫人把钱袋和钻石分别交给费加罗和苏姗娜道:“这是伯爵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哑巴吃黄连,伯爵真是有苦说不出。费加罗胜利了,他向大家行了一个礼,高兴地说道:

“我娶到了老婆,又得了三份彩礼。真叫我双份地高兴! 巴斯勒唱道:

“三份嫁妆,一个漂亮的媳妇, 这给新郎多大的财富!

苏姗娜唱道: “一个欺骗了妻子的丈夫,

他自己洋洋得意,人人都在笑他。”大家快乐地又唱歌又跳舞。狂欢开始了。每个人都唱出了自己心里的快乐,只有伯爵还在高唱他的孬歌。

“我们追求的如果是一个遵守妇道的乡下妇女, 就算成功也没什么希奇; 幽雅高贵的女人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