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危局

你可以暂时蒙骗所有的人,也可以永久地蒙骗一部分人;但是,你不能永久地蒙骗所有的人。——亚伯拉罕·林肯

面临分崩离析的痛苦和煎熬

已经是3月底了,安德森那里的情况越来越危急,或许此时在要塞里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挨饿了。

然而,这时的白宫却正在举办总统就任后的第一次大型招待会:身穿一套崭新燕尾服的林肯和身材姣好、光彩照人的玛丽站在一处迎接着来宾。

上百双幸灾乐祸的眼睛在等待着林肯出丑。可今天,他却一直自然地和众人聊着天,自始至终表现得十分得体。

明天的《泰晤士报》记者准又能写出这位新任总统讲的许多故事了:关于他喝醉了的马车夫,或是他在西部生活时遇到的种种趣事。

告辞时,客人们或许还会想,当前的局势似乎还并不太危险。

事实上,这歌舞升平的一幕不过是林肯有意安排、避人耳目的。在招待会期间,他就以十分严肃的态度通知了各位部长,当晚要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招待会结束之后,部长们都留了下来,林肯通知大家说,斯科特将军催他们赶快放弃萨姆特要塞,问大家该怎么办。那天晚上,每位部长回家时,心里都一定是忐忑不安的。几个小时之后,也就是第二天一早,他们还要再去参加一次会议,听取总统的意见。

林肯决定派一艘船给要塞运送给养;在此之前要通知南部的官方,船只不过是给要塞里断了口粮的将士们送粮食的。

倘若南方反应正常,那么一举两得:一则政府的声望得到了保障,再则要塞内官兵性命也都保住了;若是南方真像几个星期以前所叫嚣的那样,动用起武力来,那么虽然战争打响了,但挑衅的罪名却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南方人的头上,是他们先放了第一炮,引发了紧张局势,他们理应为此负责。同时,北方人民的愤怒也会被激了起来,要知道,没有这种群情激昂,战争是打不胜的。

其实,在林肯当选总统之时,美国正处于一个不平凡的时期,不管谁当选总统,都必然要面对那个危险且即将引爆的奴隶制度问题。这是一个沉重的担子,需要不屈的意志才能承担。

林肯是美国建国以来最富地方色彩的一位总统,各蓄奴州的总统选举人没有一个人投林肯的票,其中有10个州林肯连一张票也没有得到,可见南方的对抗情绪极为明显。

总统选举实在令林肯感到疲倦,大选之后,他疲倦地躺在沙发上有些心神恍惚。猛一抬头,他忽然发现对面的柜上有面镜子,镜子照出自己的脸,他看见自己有两个影像,其中一张面色极为苍白。

林肯大为恐慌,急忙告诉玛丽,但玛丽认为那是表示将连选连任的好兆头。林肯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对赫恩登说:“比尔,我担心我不会有好结果。”

当选之后,斯普林菲尔德曾举办活动庆祝林肯当选,林肯本不打算演讲,但还是即兴说了两句,他要人们时时刻刻记住“全体美国公民都是同一个国家的兄弟,应该在手足情深的亲情中共同生活”。

南卡罗来纳州预感林肯会当选,州议会甚至一直开会商量对策。当林肯当选的消息传来时,州议会立即再次开会并通过一项决议,宣告脱离联邦。

随后,密西西比州在1861年1月9日、佛罗里达州1月10日、亚拉巴马州1月11日、佐治亚州1月19日、路易斯安那州1月26日、得克萨斯州2月1日脱离。

南卡罗来纳州脱离后,林肯给斯蒂文斯写信。斯蒂文斯是佐治亚人,他是一个矮小瘦弱、脸色苍白患结核病的人,他曾经做过一次精彩演说,使林肯“那双枯干的老眼”充满泪水,现在他是一个有条件的联邦主义者,反对脱离联邦。

林肯告诉斯蒂文斯:“我充分意识到国家目前所处的危机以及我担负的责任的重量。”并问道,“南部人当真害怕共和党执政会直接或间接地干预奴隶或就奴隶的事情干预他们吗?”

林肯向斯蒂文斯保证南部人根本不用害怕:“在这方面,南部在华盛顿时代没有危险,现在同样也没有危险。”

不过,林肯认为,这样做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或者无法解决问题,因为“你们认为奴隶制度是正确的,必须加以扩展,而我们则认为奴隶制度是错误的,必须加以限制。我认为关键就在于此,它当然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个重要分歧。”

林肯从当选到就职的四个来月的时间里,美国正经历着一场分崩离析的痛苦的内战煎熬,对立的南北双方都在为脱离和维护联邦做孤注一掷的打算。在就职之前,林肯看着一个州又一个州宣告脱离,他一时间束手无策。

现在仍是布坎南总统当政,尽管他只剩下几个月的任期,而布坎南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办。布坎南反对脱离联邦,并称脱离联邦为非法行为。

他说,联邦的“任何一个契约成员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废除它”,因为联邦不仅仅是各州自愿联合在一起的一个整体,还是一个主权国家。

令共和党大失所望的布坎南总统继续说,政府不能强迫一个脱离联邦的州回到联邦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总统给了南部分裂分子以暗示和鼓励。

林肯坐等时间一天一天地慢慢逝去,他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只有胡子越长越长。他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抚摸着他的已经将下巴遮住了的胡子。

他以前是不留胡子的,可是一个叫格雷丝·比德尔的小姑娘告诉他如果他留上胡子,他的脸就不会看上去那么忧郁,就会显得好看些。那个小姑娘还问他有没有女儿。他不无遗憾地告诉她,自己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同时对她蓄胡子的建议觉得有趣,最后终于听从了她的劝告。

现在,林肯就躺在沙发上,抚摸着胡子思考着。他知道,在12月间有一种妥协的想法,即将密苏里妥协线扩展到太平洋。肯塔基州的约翰·克里坦登要求对宪法做一系列的修正,希望能得到永久的保护,该提案没能通过表决。

林肯还知道,所有脱离的州或正打算脱离的州都在备战,征召志愿兵,抓紧民兵建设,并在退出联邦的同时,攻占联邦的军火库和要塞。

林肯很清楚,到1861年1月,南部各州脱离联邦已呈洪水决堤之势,新闻界趁机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同时掀起一股脱离狂潮。

林肯感到极为痛心,那个双影镜像也困扰着他,他感到来日多艰,遂决定去见继母一面。他感到在他的少年岁月,他的继母给了他求知上的很多帮助,他一直心怀感激。而且现在,他的父母及一个姐姐都早已故去,继母是他过去生活的唯一见证,是一根纽带,连接着过去岁月的美妙和亲情。他牢牢记住纽带一词并将它用之于就职演说。

2月1日他见到了继母萨莉。她的唯一亲生儿子约翰·迪早在1854年去世,她现在住在女儿家。林肯对他的继母极为爱戴,萨莉也极爱她的这个继子,在他小的时候,她就看出他与众不同,并极力促使他上进。

现在母子相见,萨莉却不仅仅感到高兴,那是见到儿子的高兴,还感到伤感,她的儿子就要到遥远的东部去了,再也不像以前在巡回法庭的时刻说回就回来了,她还能再看到他吗?而且她知道南部有人正计划阻止他当总统,他们打算暗杀他。尽管儿子做了总统衣锦还乡,她却老怀难畅。她多么希望他不要去做总统啊!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从此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不由得紧紧抱住她的儿子,眼泪簌簌而下。

林肯在家逗留了一天,与继母共享了一天的天伦之乐。他还抽空去了一趟他父亲的墓地。那里荒草丛生,他在父亲的坟前立了一块木牌。

萨莉惦记她的儿子,他第二天乘4时的火车,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夜,萨莉不顾自己已是73岁的老人,赶来相送。她抱着他不放,呜咽着说怕再也难以相见。

林肯在回斯普林菲尔德前曾对赫恩登说,不要将他们的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取下了,他想着做完总统后回来重执律师旧业。林肯与赫恩登在那天晚上谈了很久,他们差不多共事17年了。

当他们走出律师事务所时,赫恩登后来回忆时写道:“一路上他讲到一些有关总统的职位所特有的不痛快的特点。‘我已经厌倦了当官办公,’他抱怨道,‘而每当我想到摆在我面前的任务我便不寒而栗。’”

其实,林肯的当选成了一根导火线,各种政治力量都在重新组合,各种政治人物都在卖力表演。叫嚷要脱离联邦的急先锋中,有些正是奴隶主的代表。

一个来自佐治亚州的种植场主就曾对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埋怨说:“我本来可以到非洲去,以每个50美元的价格买进更结实的奴隶,而如今我买进一个奴隶却不得不付出1000美元至2000美元。”

林肯反对杀戮,讨厌叫嚣,对于激进和妥协,他说“让我们时刻记住,全体美国公民都是一个共同国家的兄弟。”

林肯一贯坚持原则,他在奴隶制问题上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他在给特朗布尔、沃会伯恩和在华盛顿的其他友人的信中,一再指示他们一定要坚持立场,绝不准奴隶制度扩展一步。他给他们写道:“在这一点上要像绷紧的钢链一样坚定不移。一场恶斗即将来临,与其今后某个时期出现,不如现在就来还好一些。”

在离就职典礼还有几个星期之际,许多来信都警告林肯,要他在去华盛顿之前谨防暗杀。

北部也在做好备战工作:新组建的一些炮兵连队正在芝加哥基地集训。1000名黑奴正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赶筑防御工事。

伊利诺伊州州长迪克·耶茨通知议会:“本州公民中有40万人可服兵役。”宾夕法尼亚州的议员们则宣布,他们州将提供500万美元和十万士兵。

以战斗姿态迎接挑战

1861年2月4日,南方已脱离联邦的六个州的代表们在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召开大会,宣布组成一个名为“美利坚同盟”的临时政府,选举密西西比州的杰弗逊·戴维斯为总统,佐治亚州的亚历山大·斯蒂文斯为副总统。

这时,行将去华盛顿就职的林肯,心情极不平静。他收到了许许多多的信件,把他说成是给国家带来灾难的猩猩、猿猴、小丑、魔鬼、畸种、白痴,祈求上帝鞭打他、烧烤他、绞死他、折磨他,有的甚至干脆就在他的肖像前画上绞刑架和匕首。

对于这一切,林肯都不屑一顾,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就要以大无畏的战斗姿态去迎接来自各方的挑衅,并战胜它们,拯救国家和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去华盛顿宣誓就职之前,林肯曾专程到芝加哥会晤新当选的副总统哈姆林,商定内阁名单的任命事宜。由于事前彼此就有信函往来,所以这一工作协调得颇为顺利。

林肯只是希望已加入共和党的前辉格党人和前民主党人在内阁中能保持足够的平衡。

在起程去华盛顿的前一个月里,林肯可真是忙坏了。他整理好了行装,遴选了两位随身秘书尼古拉和海,还从卢明顿把拉蒙要来。林肯对他说道:“希尔,看来是要打仗了。我要你跟随我,我没有你不成。”于是,拉蒙便带着他的五弦琴和随身衣物,以角斗士般的勇气,随同林肯前去华盛顿就职。

1861年2月6日19时至24时,林肯夫妇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家中举行家庭告别晚会,邀请了几百名亲朋好友、本州的政要名流以及左邻右舍,大家相聚一堂,依依惜别。

在告别父老乡亲的日子里,林肯还抽空草拟了3月4日他将在华盛顿发表的就职演说,赶在1月份就抢印出20份,并确保秘不外泄。

2月11日,天气阴冷,细雨迷蒙。林肯一行15人于8时离开斯普林菲尔德,在大西铁路车站起程。2月12日,正当52岁生日的那天,林肯来到辛辛那提市,市长热情地接待了这位新当选的总统。

2月14日,专车抵达匹兹堡市,林肯对乔治·威尔逊市长和市民们的“盛情接待”表示了感谢。2月18日,专列到达纽约州。

纽约市迎接林肯的车队由30辆马车组成,马车前方开路的是一排骑警,那情景煞是威风!林肯乘坐的那辆敞篷车就是英国皇太子几个月前刚坐过的那辆四轮四座马车。在他下榻的斯特大厦,外面有500名警察把群众与他隔离开,被阻在警戒线外。

林肯在州议会大厅谦恭地表示:“不是我故作谦虚,在所有被推举到总统职位的人中,我的确是出身最贫贱的人。可我所要完成的任务,却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要艰巨得多。”

然而,林肯一行刚离开纽约市,就有一个暗杀他的阴谋正在积极酝酿中。一个名叫费尔南迪纳的理发匠是这一阴谋的发起者。

这条绝密情报是林肯到达费城之后才得知的。当时他下榻于好友诺曼·贾德的住处。贾德是芝加哥铁路公司的律师,1856年至1860年曾任共和党伊利诺伊州中央委员会主席。通过贾德的引荐,林肯接见了“费城—威灵顿—巴尔的摩”铁路公司的侦探阿伦·平克顿。

这位经验丰富的谍报人员开门见山地说道:“林肯先生,我们得知一起暗杀你的阴谋,这份情报千真万确。他们企图后天在你经过巴尔的摩的途中下手。我此行是为了协助挫败那暗杀阴谋的。”

平克顿接着详尽地叙述了一起狂妄阴谋:巴尔的摩警察局长只打算派出一小队警察去车站,一帮流氓将在站里有意挑起斗殴,便于把警察引开,接着费尔南迪纳之流的刺客们便趁火打劫,乘机冲上前去,把当选的总统林肯团团围住,给以致命的一枪或一刀。

平克顿说:“总统先生,我们建议今晚就把您送到华盛顿,抢在敌人行动之前,使他们措手不及。”

林肯考虑良久,然后说道:“先生们,我对这一建议深表感激。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在今晚就去华盛顿。我已允诺明早在独立厅升旗,然后再去哈里斯堡州议会进行访问。我一定要履行这两项承诺,不管代价如何。只有在这之后,我才打算考虑你们可能采取的任何行动计划。”

2月22日,是华盛顿总统的华诞。那天早晨6时,林肯在礼炮声和群众的鼓掌声中拉动着绳子,一面国旗徐徐升上了独立厅的上空。他面向独立厅拥挤的人群发表了讲话。接着,林肯在荷枪实弹的士兵簇拥下来到哈里斯堡,接受柯廷州长的欢迎。

18时,林肯上楼,把宴会礼服换成旅行便服,口袋里塞一顶软呢帽,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下楼后,门口已停着一辆车。拉蒙和林肯一前一后地上了车,直朝车站驶去。

随后,他们俩改乘专列离开哈里斯堡,空荡荡的两节车厢的专列由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一辆机车牵引着,高速前进。

车上没有一丁点灯光,拉蒙随身携带着两支普通手枪,两支大口径的短筒小手枪和两把锋利的长刀。这里的电话线奉命切断,进出哈里斯堡的一切电报电讯全部中断,一切消息均受到严密的封锁。

22时刚过,专车抵达费城,来站台迎接林肯和拉蒙的有侦探平克顿和“费城—威灵顿—巴尔的摩”铁路公司总督肯尼。

平克顿和肯尼是乘坐马车赶到宾夕法尼亚火车站的。他们把林肯和拉蒙接下专列,再亲自把两人送到“费城—威灵顿—巴尔的摩”火车站,从这里搭乘纽约至华盛顿列车的最后一节普客卧铺车厢。

平克顿早就做好准备,派出手下的一名女侦探在那节车厢里定下了靠尾部的几个铺位,其中有一个是为她那“生病的大哥”预订的卧铺,即是为林肯准备的。

林肯快速地爬上了那个铺位,窗帘也给悄悄地拉上了。到达华盛顿后,林肯暂时下榻于威拉德旅馆的一个套间。

那天早晨,林肯同1860年党内的竞选对手、这次被他提名为国务卿的威廉·亨利·西华德一道共进早餐,商讨有关政府的各项交接事宜。

11时,林肯与西华德一道去走访白宫,同内阁成员们握手寒暄,并和詹姆斯·布坎南总统闲聊了一会儿。

布坎南打趣地对林肯说道:“如果你进入白宫时跟我回到惠特兰老家时一样地感到幸福,那你就真是个幸福的人了。”

顶住重重压力

1861年3月4日,布坎南总统和前总统现参议员皮尔斯从白宫前往威拉德旅馆迎接林肯前往就职。

林肯缓步走向露天讲台,贝克和道格拉斯站在林肯旁边。贝克首先向大家介绍当选总统林肯,人们礼貌性地欢呼了几下。华盛顿特区和马里兰都是蓄奴区,人们对他已是够客气了。

林肯的身体欠安,脸色苍白,他掏出讲稿,慢条斯理地展开并戴上眼镜,摘下帽子放在道格拉斯手上,然后从容不迫地开始演讲。

林肯说:“南部各州的人当中好像有一种恐惧心理,生怕共和党执政会危及他们的财产、和平和人身安全。这种恐惧从来都是毫无根据的。”

林肯重申了他一再重申的观点“我无意直接或间接地去干涉蓄奴州的奴隶制度。我认为我没有这样做的合法权利,也不想这样做”。

林肯还宣读了一份决议,这个决议是“保护各州的权利不受侵犯,特别是保护每一个州完全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制定和管理自己的内部制度的权利不受侵犯,这对于我们政治结构的完善和持久所依赖的力量的平衡至为重要。我们谴责用军队非法入侵任何一个州或准州的领土,这种入侵不论出于什么借口,都是最严重的罪行”。

因此,林肯补充说,“所有各州如果合法地要求保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宪法和法律规定应该给予保护的,政府都将乐于给予其保护,对于无论哪个地区都一视同仁。”

林肯的就职仪式与戴维斯相比除了显得冷清外,还表明了一种大混合。

参加仪式的除了各界群众外,还有他的朋友,共和党人,还有他的对手,不过这个对手为了联邦已与他站在了一起。

根据惯例,总统宣誓必须由联邦首席法官主持,因此罗杰·坦尼走上前来,在他耄耋之年主持了第一个共和党总统的就职,以前他还主持过四个民主党和四个辉格党总统的就职典礼。

林肯左手按在《圣经》上,举起右手,庄严宣誓:

我庄严宣誓,我将忠实地履行合众国总统的职责,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持、维护和捍卫合众国宪法。

这时,国会山上礼炮齐鸣,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向这位美国第十六任总统致敬。

总统宣誓仪式结束以后,这位新任总统上了车,经由宾夕法尼亚大道驶回去时,沿街的房屋都有绿衣的枪手暗中保护着,且一路还有步兵队列。

当林肯终于到达白宫,而未曾受到任何伤害时,许多人为之惊讶。但也有一些人感到失望。

林肯就职时,还有成千上万个憔悴又走投无路的人到处找工作,而他们也知道共和党这回上台,一定会把民主党的一切官员免职,连一星期赚十元的办事员也不例外。

众多的求职者争取着每一份工作,林肯进白宫还没有两个小时,就被他们所包围。他们冲过走廊,挤满了通道,占领了东厅,就连私人的客厅也被侵入。

也有些人只是来索取他的签字当作纪念。还有一个靠出租房子为生的爱尔兰妇女跑到白宫来,要求林肯帮忙向一个政府小职员收房租。

只要有一位官员罹患重病,就有几十个求职者拥到林肯面前,要求补上这个空缺。每个人都带了许多证件而来,但林肯连其中十分之一都来不及看。

有一天,有两个求职者希望到邮局工作,并将一大堆证件塞进他的手里。

当时,林肯为省事起见,将两人的文件原封不动地放上秤上称了一下,然后就指定了那个拥有较重文件的那个人。

几十个人再三地来求见林肯,要份差事,一旦受到他的拒绝就痛骂他。这当中有好多是游手好闲的废物。有一个女人来替她的丈夫找工作,并承认他因醉倒而不能亲自前来。

“他们永不停止吗?”林肯感叹道。

这种求职者近乎疯狂的进攻,曾经使扎卡里·泰勒总统上任后未满一年半就去世,也使哈利生总统在四星期内便死去,但林肯却必须忍受这些谋职者并同时还要主持战争。

终于,林肯那铁一般的身体也在重重压力之下支持不住了。当他罹患天花时曾说:“叫那些求职者都立刻来吧!因为现在我有某种可以供给他们的东西了。”

林肯在就职演说发布的决议马上受到了检验。宣誓就职后的第二天,林肯就得到了有关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萨姆特军事城堡的坏消息。

萨姆特堡里当时驻扎了一小批联邦部队。联邦部队指挥官安德森少校来信说,城堡给养日渐短缺,最多只够40天。除非得到补充,否则只好弃堡而去。

萨姆特堡是南方仍旧处于联邦控制下为数不多的城堡之一,林肯不愿放弃。而且,林肯在宣誓就职时刚刚保证过,绝不放弃脱离联邦各州境内的联邦财产。

然而,向萨姆特堡运送补给非常困难。萨姆特堡位于查尔斯顿港的一个岛上,四周都是南方炮火。是送粮接济呢,还是撤离?林肯的内阁意见不一,但主张撤离者占绝大多数,几乎只有邮政部长布莱尔一人明确表示赞成增援。

国务卿西华德担心如不撤离要塞,就会引起战争,从而使边界诸州迅速脱离联邦。

他自作主张,告诉南方代表联邦政府将不增援萨姆特并于十天内撤出。有40天的时间可以犹豫,因为过了那个时候,安德森上校没有面粉和腌肉是无法守下去的。但一旦放弃萨姆特要塞,那便是默认了南方的独立。

双方的力量在这里展开较量。共和党的报纸展开了舆论攻势,对政府的犹豫不决行同放弃主权不满。

公众对增援萨姆特的支持,使林肯坚定了坚守要塞的信心。他说:“假使安德森上校退出萨姆特,我就退出白宫。”

但是,联邦总司令斯科特老将军却在那里说:“放弃萨姆特和皮肯斯两处要塞也许是有道理的。”

3月末,林肯召集内阁开会,阁员们听说了老将军的意见,颇有些群情激动,主战派逐渐多了起来,林肯趁机决定派一批船只送粮至萨姆特。

勇敢应对初战失败

1861年4月1日,南北战争爆发。

4月6日,林肯总统写了一封信,派人设法送给皮肯斯州长。皮肯斯获该信,他被通知联邦“将试图仅以粮食接济萨姆特要塞。如果此举不遭到抗拒,或该要塞未遭受攻击,除非另有通知,均不运送人员、武器或弹药”。

南方的“美利坚同盟”临时政府的戴维斯总统赞成进攻萨姆特,于是陆军准将皮埃尔·博雷加德受命,必要时袭击萨姆特要塞。4月11日,博雷加德将军特派一只小船到萨姆特堡,给他那西点军校炮兵科的得意门生安德森少校送去一份照会:“我奉同盟政府之命要求你们从萨姆特堡撤离,我们将为你和你部的撤离提供一切必要的方便。”

安德森少校当即强硬复照:“我遗憾地通知你,我的荣誉感和我对我的政府的责任感,使我不能对你的要求唯命是从。”当少校把这份复照交付博雷加德的副官时,还加上一句,“先生们,即使你不用炮火把我们轰成齑粉的话,我们在几天之内也会饿死的。”

博雷加德随后又派了四个人划了一只船去萨姆特堡。午夜过后,他们交给安德森少校一份照会,声称如果对方确定一个具体的投降时刻,就可避免“无谓的流血”。

安德森少校立即召集部下商议对策。会议从午夜1时一直开到3时。这时,安德森作出了回复:“我真心实意地赞同你的避免无谓流血的愿望。我将在备有适当和必要的运输工具的条件下,于本月15日中午撤离萨姆特堡,如果我在那时以前没有收到本政府制约性指令或新的供应品的话。”

4月12日晨4时30分,查尔斯顿港驻军对萨姆特要塞开炮,顿时硝烟弥漫,炮火连天,炮声震耳。萨姆特要塞开炮还击,慌乱中一门大炮爆炸了,一个联邦士兵倒在地上。联邦一气轰炸了近34个小时,发射了近四千发炮弹,萨姆特要塞断断续续打出近千发炮弹。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双方无一人死于对方炮火,尽管要塞差不多被基本摧毁,那面飘扬在要塞上空的旗帜也被炸得大窟小眼。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由此而开始的这场战争夺去了62万人的生命,持续达四年之久。

4月15日,林肯政府宣布征召志愿军。战争狂潮横扫南北,而在北方显得尤为万众一心,斗志高昂。无数城镇、村庄,热烈响应林肯的号召,小伙子们纷纷入伍,正准备开赴华盛顿。

4月17日,已经开了两个月的弗吉尼亚州议会结束了马拉松式的会议,决定退出联邦。这个决定终于使一个满腹心事的人打定主意回到弗吉尼亚,他就是罗伯特·爱德华·李。

他的父亲是著名的“轻骑哈利”,曾在独立战争中功勋卓著,深受华盛顿宠爱,而他本人也是公认的军事天才,而且为人严谨正派,曾宣誓效忠美利坚合众国。

罗伯特·爱德华·李与林肯一样,痛恨奴隶制度,并希望有朝一日能废除它。而且他热爱联邦,憎恶那些产棉州的自我吹嘘、骄傲好战,他一直不相信南方联盟会得胜。

当弗吉尼亚宣布脱离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出任联邦军队指挥,并说:“我不能率领一支敌对的军队同我的家人、亲戚作战,所以除了保卫我的故乡弗吉尼亚外,我不想再拔出我的剑了。”他的这一决定,似乎就把南北战争延长了两三年。

林肯政府征召的7.5万名三个月服役期的志愿兵,将在7月期满,于是在6月下旬大家大声疾呼要求:行动!行动!行动!在一个极热的7月天中,麦克道尔带着他的3万名大军,浩浩荡荡地去攻打在弗吉尼亚州布尔河的南方联盟军队。

当时的美国将领中,没有一个人曾经率领过那么大批的人马。这支部队的一个旅归谢尔曼上校指挥,他发现用尽一切办法也难以阻止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在炎炎烈日之下,不去找水喝和摘路旁的野草莓。

麦克道尔的三万大军雄心勃勃地又散散漫漫地向前进,南方政府将在20日召开国会,他们幻想着前往将其逮捕,并押送回华盛顿。18日,部队遇到布尔河军队的前哨,他们打了一仗,使得部队耽搁了两天。

当北方部队开始佯攻布尔河的石桥和下游滩头时,石桥上游约三公里处,大队北军人马正渡过布尔河,南军几支军队奉命赶至其左侧,仍然不敌,不得已退至亨利豪斯山上。接着战火更大规模地蔓延开。南军左翼受到更猛烈攻击;北方军队在数量上占有极大的优势,打得南军溃不成军。

不久,天空飘下濛濛细雨,使激战的双方更感阴沉。南军起初是慢慢撤退,又转而进攻。

北方观战的人们看着自己的军队退到布尔河时,便觉得情况不妙。大炮隆隆作响,更可怕的还是南军冲杀过来时的尖啸。立即,一个国会议员赶着他的马车回头就跑,民众纷纷紧随,大家害怕地跑着。撤退过来的部队也被传染了恐怖的情绪,他们跟着跑开。

战场变得异常混乱,北方溃军肆无忌惮地往回跑,他们只怕追来的敌军。发疯失神的人们抛掉他们的枪杆、外衣、军帽、腰带、刺刀,只是跑着,像是被一种无名的鬼火所驱逐似的。有些人完全精疲力竭地倒在路上,并被路过的车马压死。

那天是星期日,当林肯还坐在教堂里时,30多公里外的炮声就传进了他的耳中。礼拜完后,他直奔国防部,要阅读那些从战地各方传回的电报。电报稿虽然片段不全,林肯还是很愿意和斯科特将军讨论那些事。所以他连忙赶到那位老将军的寓所。这位老将军看看这些由战场上送回的电报后,就告诉林肯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而后又抱怨着他的背痛,便再躺下睡着了。

这天半夜,北方惨败的军队,在混乱中,开始蹒跚地渡过波多马克河上的长桥,走入华盛顿市区。

人行道上置起桌子来,也运来了几车面包,有一些时髦的小姐、太太们站在热腾腾的大锅汤和咖啡旁分配食物。

麦克道尔已完全精疲力竭,就在赶写一份通讯电稿时,竟然在一棵树下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他的铅笔,一个句子才写完一半而已。

他的士兵们现在疲惫不堪也顾不得一切了,所以他们随地倒在人行道上酣睡,在倾盆大雨中睡得和死人一般一动也不动,有些在睡梦中,还紧握着他们的枪。

星期日这一晚,林肯一直未睡。天亮后,他倾听着新闻记者和头戴丝质帽的市民讲述着他们目睹的混乱情形。他已看出那将会是长期的战争,所以他请求国会征召40万人。

国会替林肯政府招募十万人,并同时决定,另有50万人要服役三年。

在战争开始不久,有一位名叫麦克列兰的年轻将军,带着20门大炮和一部活动印刷机,冲进了弗吉尼亚,攻击南方联军。事后,他的活动印刷机印发出几十次夸张的捷报,将他的胜利告知全国。

由于当时战事才刚开始,人民恐慌而盼望着某个英雄出现,所以也就对这个年轻军官的评估信以为真。在布尔河战败后,林肯请他来华盛顿,任命他为波多马克军区司令。

麦克列兰毕业于西点军校。他极爱骑马,因为骑在马上更使他像个统帅。他的部下老远看见他骑马过来,便高声喝彩,他便在马上得意扬扬地模仿拿破仑挥手的样子,为此赢得了“年轻的拿破仑”的美誉。

他的确有些拿破仑的才干,一上任便开始重新组织和训练军队,使得那些不知纪律为何物的士兵成为唯命是从的军人。林肯再三催促他进攻,他只是举行阅兵并谈论许多有关他行动的事,一直是空谈。

麦克列兰一再地拖延,一再地找出各种理由,但当被逼到不得不加以说明时,又总是怒气冲冲甚至不加理会。

波多马克河毫无战事。林肯忍受不了这种寂静,他迫切需要胜利来鼓舞士气,激励民心。

因此,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林肯带着秘书约翰·海,找到西华德,前往麦克列兰家,碰巧总司令去参加一个婚礼。

麦克列兰23时后回来的时候,发现了等候约一个小时的总统一行人。他走过他们所在的房门口,爱理不理地径直上了楼。一会儿仆人给林肯他们传话,说他太累了,已上床就寝了。

这个年轻的总司令如此无礼,使西华德气得发抖,林肯则平静地离开了。第二天他说:“只要麦克列兰能打胜仗,我情愿为他牵马。”

一年过去了,麦克列兰还是没有行动的迹象,只有操练士兵和举行阅兵,并说大话。

全国为之哗然,林肯也为麦克列兰迟迟不动的缘故,而受到各方的抨击和责难。“你的拖延要毁灭我们了。”林肯叫道,并正式下达进攻的命令。

事到如今,麦克列兰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就要被逼辞职了,于是他连忙赶到哈泼渡口,命令他的部队立刻出发。他计划去攻打弗吉尼亚。

当麦克列兰将这个事情告诉林肯,并说浮桥尚未准备好的时候,那最有耐心、也最能容忍的总统终于发脾气了,用他以前在印第安纳州乡下的俚语质问道:“见鬼了,为何还没准备好呢?”

5月,这“年轻的拿破仑”对他的士兵们作了一场演讲,夸口说他要立即解决整个战事,并让士兵们早点回家去种植玉米和小麦。然后,他终于带兵出发了。

这时的李将军和斯登华尔·杰克逊很清楚,他们所对付的是一个胆怯且从来不上战场的麦克列兰。所以李将军就让他用三个月的工夫到达里乞蒙。当麦克列兰带兵抵达城外时,士兵们似乎可以听见教堂的钟声。

这位机智的李将军对麦克列兰一连发动了几次凶猛的攻击,不但在7天内,就把他赶回兵舰上躲起来,且还使他损失了1.5万名士兵。

麦克列兰的兵力本来就比敌人多。他每次不会一下子把他所有的兵力用上,但他却不断地要求增兵。起初,他要求多加1万人,然后5万人,最后要10万人。尽管他晓得那是不应该的,而林肯也知道他晓得这一点,林肯告诉他,那种要求“简直是荒唐”。

麦克列兰的岳父马细任林肯政府参谋长,他说,事到如今除了订约投降外,别无他策了。

听到这话时,林肯气得涨红了脸,他请人把马细找来说道:“将军,我听说你曾说过‘投降’这个词,只要是与我们的军队有关的话,那是一个不该使用的词。”

“在军事行动上,”林肯感叹地说,“一个指挥者的智慧是多么重要啊!”因此,他多次跪下祷告,祈求上帝赐给他一位罗伯特·李或约瑟·约翰斯顿或斯登华尔·杰克逊。

“杰克逊,”他说道,“是个勇敢、诚实的军人。只要我们有这一种人来统领北方军队,那么国家就不至于如此多难了。”然而在整个联邦军队中,到哪里去找出另一位斯登华尔·杰克逊呢?没有人知道。两年来,林肯一直想要找出这位全国所盼望的军事领袖。

他起初认为麦克列兰是这个人,就把军队交给他,而这位将军只会率领人马打败仗。于是,这位让国人蒙受羞辱的将军就被调换,但是另一个也同样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尝试一番又造成1万多人死亡。

林肯穿着便装长衣和拖鞋,整个晚上在地板上踱着方步听取各种报告,一再叫嚷着:“我的上帝呀!国民将说什么呢?我的上帝呀!国民将说什么呢?”而后就又有另一个统帅就任,但依然是失败。

绝望之余,林肯把军权交给班赛特。班赛特知道自己并不胜任,于是他曾两度推辞。当他被迫受命时,他竟然哭了。之后,他统领军队,向李将军在菲勒利克斯堡的军队猛烈进攻,最后竟丧失了1.3万名士兵。士兵们死得很冤枉,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丝获胜的希望。

于是,军官以及士兵们开始大批地逃亡。班赛特被革职了,而军队就被交给另一个吹牛者胡克尔。“但愿上帝可怜李将军吧!”胡克尔夸口道,“因为我不会宽恕他的。”

胡克尔带领了他所谓的“全球最精锐部队”迎击李将军。他的兵力有南方军队的两倍多。但是,李将军在长思拉村将他赶过河,并歼灭了他部队中的1.7万人。

在那状况恶劣的几个晚上,林肯来回不停地在他房间里踱来踱去,同时叫嚷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虽然如此,最后他还是前往菲勒利克斯堡,去慰问胡克尔并鼓励他所带领的军队。

林肯忧伤过度,陷入一种无精打采的绝望中。他几乎不能处理他的公务。那些信件、电报放在他的桌上都还没有翻阅。

他的医生怕他不能康复,也怕他会永远这样消沉下去。

总统有时会坐着高声朗诵几个小时,听众只有他的秘书或侍从武官。通常他所念的是莎士比亚的作品。

有一天他正在给他的侍从武官念“约翰王”,而当他念到康士坦士哭亡儿那一段时,林肯合上书,就背诵了下面的几句:“天主神父啊!我曾听你说,在天上我们能重见我们的朋友,当真如此,我将再见到我儿呀!”

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化他人

林肯的内阁们和军队一样,互相之间争斗与嫉妒。面对这种情况,林肯总是用自己的人格力量去化解争端,促成团结。

国务卿西华德自命为“内阁总理”,无视内阁其他的成员,常常干涉别人的行政,并引起了那些人的反感。

财政部长蔡斯则蔑视西华德,憎恨麦克列兰将军,更怨恨国防部长斯坦东,同时也憎恶邮政总局局长布莱尔。

布莱尔却夸口说,当他要向人挑战的时候,便是他“要置人于死地”的时候。他指责西华德是个“无定见的说谎者”,始终不肯和他有任何来往。

布莱尔因到处挑战,终于使自己掉进无法翻身的陷阱里。因为自己结怨太多,林肯只好请他辞职。

副总统汉尼巴·含林不愿意和海军部长基甸·韦尔斯说话。韦尔斯则头戴着精巧的假发,并留着一大簇白胡须,写着日记,其里面每一页的记载几乎把他所有的同僚们攻击得一文不值。

韦尔斯特别憎恨格兰特、西华德以及斯坦东。至于那既暴躁又无礼的斯坦东,是他最恨的人。他轻蔑蔡斯、韦尔斯、布莱尔、林肯夫人,乃至于其他任何人。

“他从来不顾虑别人的想法,”格兰特说道,“而当他拒绝人家的要求时,会比准许时还要快乐得多。”

谢尔曼恨透了斯坦东,所以有一次在大庭广众面前,在阅兵台上使斯坦东蒙受耻辱,而10年后当他写回忆录时,还对这事引以为乐。

几乎每个阁员都自认为比林肯优秀。华盛顿全城都说是西华德在把持着政权。

这话重重地伤了林肯夫人的自尊心并引起她的愤怒。她只有催促她那谦虚的丈夫要为自己辩护。

“我也许自己不会统治国家,”林肯向她保证,“但西华德确实也是不行的。唯一能主宰我的是我的良知和我的上帝,而这些人们将来都会明白这一点。”

果然,后来人们全都明白了这一点。

沙尔门·蔡斯,看上去像是个天生的政治人才,不但有修养,而且是个古典文学家,精通三国语言。他是个很虔诚的教徒。

林肯是个幽默天才,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使蔡斯因愤怒而烦恼。

一天,林肯的一位老朋友自伊利诺伊州来白宫拜访他。守门人用警戒的眼色将他打量一番,就说“总统不能见客,内阁正在开会”等话来打发他走。

“那没关系,”那客人说道,“你只要告诉亚伯拉罕,奥兰德·克洛格想要跟他讲一个口吃的法官的故事,他就会来见我。”

林肯听后立刻吩咐要他进来,并和他握手言欢。转过身向着内阁成员们,说:“诸位,这是我的老友奥兰德·克洛格,他想给我们讲一个口吃的法官的故事。这是个挺好的故事,所以我们现在就把公事先放下吧!”

于是,严肃的官员们和国家大事只得等候,而奥兰德尽管说他的故事,林肯则尽情地大笑一场。

每当这时,蔡斯就气愤极了,因为他对国家的将来感到担忧。他埋怨林肯根本是把战事当作玩笑,且正在把国家的前途送进破裂和灭亡的深渊里去。

蔡斯在林肯的面前假装是个朋友,但在林肯的背后却又是总统的死对头。

林肯屡次不得不为决定政策而得罪一些有势力的人们时,蔡斯便赶快跑到那闷闷不乐的牺牲者面前,向他们表示同情,然后就挑拨他们对林肯的怨恨,并说若是沙尔门·蔡斯当权的话,他必定能得到公平的处理。

“蔡斯就像是一只飞蝇,”林肯说过,“他能在每个他可寻到的、腐坏的地方随时下卵。”

然而,若比起那凶暴的斯坦东,蔡斯还只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呢!短小精干、有牦牛似的体格的斯坦东确有一些类似动物的凶猛及狂暴的性情。

和斯坦东初次见面是在一次为了专卖特许权的案件开审时,而当时的他们,连同费城的乔治·哈定,都是作为被告的顾问。当时的林肯曾把案件仔仔细细地研究过,并准备要发言。

但是斯坦东和哈定却看不起他,不但将他撇在一边不去理睬,还侮辱他,甚至不准他在开庭时说出一句话。

斯坦东说过:“我绝不愿和那样可恶、笨拙的长臂猿来往。倘若我不能和一个有绅士风度的人一起处理这个案件,那我宁愿放弃。”

林肯说他每次回到家里,总是感到极大的羞辱,然后就陷入极度的忧郁之中。

“我从来没有被像斯坦东那样的人恶劣地看待过。”

当林肯成为总统时,斯坦东对他的蔑视和厌恶更是加深。他说他是“一个痛苦的低能者”,并宣称他毫无办法治理国家,应该由一个军事独裁者把他驱逐出去才对。

有一天,一个国会议员说服了总统,要求调动某部军队。议员拿到命令后便匆匆忙忙地跑进国防部,将它放在斯坦东的桌上。但斯坦东尖声说他绝不照办。

那个议员抗议道:“可是,你可别忘了这是总统的命令啊!”

斯坦东反驳道:“如果总统给了你这一道命令,那他一定是个傻瓜。”

那位国会议员又跑回林肯那里,期待着要看林肯大发脾气并开除这个国防部长。

但是,林肯静听事情的始末后,面露笑意,便说:“如果斯坦东说我是个傻瓜,那么我必然就是,因为他几乎是对的。我愿意去找他商谈。”

林肯果然去了,斯坦东坚持他的命令是错的,林肯最后只好收回成命。既然晓得斯坦东痛恨受干扰,林肯总是让他随心所欲地去做。

然而有时,总统也会固执地坚持己见,而这时斯坦东可要当心了。

有一次,林肯写了一道命令说:“不用‘假如’、‘而且’或‘但是’,爱里渥·赖斯上校应晋升为美国陆军准将。亚伯拉罕·林肯。”

到后来,斯坦东、西华德以及好多最初谩骂或轻视亚伯拉罕·林肯的人们,都晓得要尊敬他。

当林肯躺在福特戏院对面的一所公寓里垂死的时候,这位铁人斯坦东,就是曾经诋毁他为“一个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却说道:“这里躺着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完善的人类领袖。”

发表《解放黑奴宣言》

1862年5月,林肯政府颁布了著名的《宅地法》,规定凡美国公民只需交付十美元的手续费,就可以在西部得到一块相当于64公顷的土地;连续耕种五年以上,这块土地即成为个人私有财产。这一法令的公布,激发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积极性,扭转了内战的形势。

1862年夏季,林肯听取完反奴隶制的牧师蒙丘尔·丹尼尔·康韦有关全国各地情况的汇报后,严肃地说:“当解决奴隶制的时机到来时,我确信我一定会尽我的职责,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先生们,一定会有牺牲的。”

1863年1月1日,是决定发布第二个宣言即《最后解放黑奴宣言》的日子。英国的一些报刊曾预言,宣言发表后,必将引起黑人奴隶的暴动,南方人民将惨遭屠杀,美国将面临可怕的命运。

不少人都怀疑林肯总统是否会如期发表这个宣言,有人甚至认为林肯会在1月1日撤销它而不会发表。当内阁会议开完后,林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重新抄写了宣言的全文,然后再交给国务院正式誊清。

宣言规定下述地区将不宣布解放奴隶:田纳西州、密苏里州、肯塔基州、马里兰州四个未脱离联邦的边界蓄奴州;路易斯安那州的13个县级教区和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周围的一些县。

1月1日上午,总统主持了元旦例行招待会,同政府和陆海军中的高级文武官员以及各国外交使团的成员一一握手。招待会持续了三个小时。

这天下午,西华德和他的儿子弗雷德里克带着林肯亲自起草的《解放黑奴宣言》文本来到白宫。作为一份完整的文件,总统必须在上面签字。林肯知道,与这个文件相连的名字永远不会被人们遗忘。

在签字之前,林肯不胜感慨地说道:“在我的一生中,我还从来没有像在这份文件上签名这样更加确信自己做得对。但我从9时起就一直在接见客人,同他们握手,弄得我手臂僵硬麻木。”

“现在这个签字将被人们仔细看着,如果他们察觉出我的手有点颤抖,他们就会说‘他有点后悔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字总是要签的。”说完,他再次拿起笔,沉着而坚定地署上了“亚伯拉罕·林肯”的名字。

国务卿西华德也签了名,然后盖上章。随后,文件便存进了国务院的档案库中。

《解放黑奴宣言》作为一份质朴审慎的历史性文件在发表之后,立即成为有巨大轰动效应的新闻,在当天乃至于在当月,通过各种媒体和书信传遍了全世界,成为亿万人的关注焦点。

宣言登报之后,立即受到国内外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全力支持。匹兹堡、布法罗和波士顿鸣放礼炮100响以示庆贺,在北方的一些城市里,人们通宵达旦地举行集会,尽情歌唱,欢笑,祈祷,黑人群众都在兴高采烈地迎接新的曙光。

尽管《解放黑奴宣言》给了南方同盟以沉重的打击和极大的震撼,使内战形势从此向有利于北方转化,但因为它没有明确宣布废除奴隶制度也没有规定给予黑人以土地,所以,一些废奴主义者和反奴隶制的极端分子仍不满足。有的说宣言太温和了,应当更彻底、更坚决一些。

黑人解放犹如冲击堤坝的洪水,其势锐不可当。林肯在广受信任和拥戴的同时,也遭到蓄奴派和“铜头蛇”之流的恶毒攻击,尤其是在《解放黑奴宣言》发布之后。

1863年3月,《芝加哥时报》一马当先,散布了“弹劾”总统的舆论,诸如“下次国会开会时将对总统进行弹劾”、“总统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人们有足够的理由对他进行弹劾”、“每个真正的爱国者在获悉总统将受惩办时,定会欢欣鼓舞”等。

此外,当时还有种种传言,说什么“白宫中暗藏着一名南方女间谍”。言外之意是,指责林肯总统的夫人玛丽·托德·林肯不忠于联邦。

一天上午,国会战争指导委员会中的参议员们特地举行了一次秘密性集会,专门审议有关林肯夫人背叛联邦的检举揭发报告。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会议刚刚开始,林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参议员们的面前,再也没有比这更使与会者感到惶恐不安的了。

与会者之一后来描述现场的情景时写道:在会议桌子的另一头,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孤零零地站着,手里拎着一顶帽子,他正是亚伯拉罕·林肯。他的眼神像死人般的凄惨,明显地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完全孤立之感。

不一会儿,这位不速之客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用一种凄凉的声调徐徐说道:“我,亚伯拉罕·林肯,合众国总统,完全自愿地到参议院本委员会面前声明:就我所知,关于我家庭成员有叛国通敌行为的消息是不真实的。”林肯在说完这一证词后,便像来时那样悄然离去。

那位与会者继续写道:“我们大家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大伙儿都心照不宣,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同意不再讨论有关总统夫人出卖联邦的谣言了。我们都深受感动,决定立即休会。”

巧妙处理下属的错误

1863年6月,南北战争继续进行,南军李将军准备挥师北上。李将军领兵北上,其先头部队在马里兰,但其后防却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在这么长的阵线上,某一部分势必被拉得非常脆弱。

林肯得知后特别兴奋,于是问胡克尔:“你能不能将它切断?”胡克尔却像麦克列兰一样畏缩不前。林肯便让乔治·米德统领波托马克军。米德领命就职。

6月29日,李将军的军队穿过马里兰进入了宾夕法尼亚州。李将军率领7500名士兵,士气高昂,丝毫不把北军放在眼里,一路直向宾夕法尼亚首府哈里斯堡而来。

双方的战斗在7月2日的14时开始,南军朗斯特里特率众猛攻联邦军的左翼。猛烈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300门大炮朝各个方向开火,炮声震耳欲聋,大地在颤抖,爆炸后的浓烟在战场上翻滚。叛军略占优势。

7月3日,李将军为两次小胜而小瞧了北军,认为他们不堪重击,遂决定直击北军中央。米德的炮火对准一块开阔的地方,还有步枪埋伏准备开火。但李将军不为所动,说道:“以前军队中从未有这么勇敢的士兵,如果领导有方,那他们就会在任何情况下做任何事情。”

南军在乔治·皮克特的率领下,穿过半公里长的弹雨,攻进了阵地,与北军开始肉搏。皮克特披着一头披肩长发,手拿闪闪发亮的指挥刀,指引着攻向北军要害。

有意思的是,乔治·皮克特这个人曾是林肯的朋友,是在林肯的帮助下才读了西点军校的。当他向北军猛冲的时候,他军队人员的伤亡太大,逐渐抵挡不住北军。北军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感到好像在自己的手臂上悬着国家的命运似的,他们打得极为勇猛,结果使南军败下阵来。

李将军错了,他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以血肉之躯去阻挡炮火,以步兵去对付炮兵,这使得李将军的军队损失惨重,伤亡达3.6万人。北军相对较轻,也达2.3万人。

不过,李将军虽败而不乱,7月4日就退回第一天开战时的阵地据守。米德也无意进攻,而他的反攻正是李将军所害怕的。趁着晚上的大雨,李将军将军队退回到波托马克河。

令李将军叫苦连天的是,河水陡涨,无法渡河。这时李将军进退两难,看来只有束手就擒了。

米德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因而试图攻击李将军的军队。他把时间定在7月13日,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却召开了一个作战会议,征求各军意见。

结果发现只有两个军长愿意作战,这使得米德进退两难。总统一再敦促他进攻,他也试图如此,然而,却无可奈何!如果他不召集作战会议,直接发号施令,就不存在愿意或不愿意的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既然知道了他们不愿进攻,而逼迫他们进攻,那就显得太专断了。

林肯似乎预感到米德会召集作战会议,他让总司令哈勒克电告米德:

开作战会议就打不成仗。

仗果然没打起来。就在米德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将军的部队正忙着过河,如果此时发动进攻,可稳操胜券。但米德错过了机会,至14日中午,李将军的军队全部安然而退。

林肯大怒,高声叫道:“天哪!这是什么意思?敌人已为我所掌握,只要举手之劳即可胜利。可是不论我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不能推动那支军队。在那种情况下,差不多任何将军都可打败李将军了。即使是我,也能打败他的。”说到后来,他实在是痛惜的成分居多。

在痛惜之际,林肯不由自主地坐于桌前,提笔写信给米德:

对于葛底斯堡大捷你给国家作出的贡献,我是非常、非常感激的,你在葛底斯堡和敌人打了一仗,把敌人打败了,当然,至少可以这样说,敌人的损失和你的损失一样重。敌人撤退了,而你呢?我看似乎并没有对敌人穷追不舍。

但这时河流涨满洪水,把敌人阻住了,这样你可以慢慢地追上敌人。你身边至少有两万名老兵,在支援范围内的新兵也有此数,另外还有在葛底斯堡和你并肩作战的部队,而敌人却不可能获得一个兵源的补充。可是你却按兵不动,让洪水退尽,让桥搭起来,眼看敌人从容不迫地跑掉而不去追击。

他接着写道:

亲爱的将军,我认为你对李将军的逃跑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并没有充分地了解。他当时就在你的掌握之中,只要跟踪合围,再加上我们新近获得的其他胜利,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而现在,战争将无限期地拖下去。要是你上周不能有把握地攻击李将军,现在你在波托马克河之南,兵力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又怎么能向他进攻呢?

林肯越写越恼火:

现在要指望你有多大成就是不可能的,而我也不指望了。你已经错过了大好时机,这使我感到无限烦恼。

写至此,林肯停了一下,怒气一经泄出,心里就好受一些。他觉察到语气过于严厉,便又补充了一段:

请不要认为我的这番话是要指控你,或存心为难你。正因为你已经知道我对你的不满,我才觉得最好还是诚恳地把不满的原因跟你讲清楚。

写完后,林肯不禁设身处地地替米德着想,米德在葛底斯堡战役中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而且战场显得那么悲壮,那么惨不忍睹,“如果我是米德,”林肯想,“或许也会放过李将军吧!”此时,林肯怒气全消,遂将这一封信搁置起来,没有发出。

这封信不曾发出,米德也未曾读到它。它是在林肯去世后,从他的文件中发现的。

信任并支持格兰特

早在南北战争开始时,在伊利诺伊州的伽勒那召集了一队志愿军,由西点军校毕业生格兰特操练他们,因为他算是伽勒那这座城里唯一懂得练兵的人。但是,当士兵带着武器出发奔赴战场的时候,格兰特却只能站在人行道上目送他们。原来上级已经选了一位队长代替了他。

格兰特写信给国防部,叙述他的经历,并请求派他为一个团的上校。他的信从未得到任何答复。

后来,伊利诺伊州志愿军的第十一团叛变,成为一群武装的暴徒。叶特州长慌了。他本来不重视格兰特,但格兰特是从西点军校毕业的,所以州长就不得不用他。这样,格兰特走到斯普林菲尔德的操场,去接管那个无人可统治的团。

他没有马匹,也没有制服,因为没有钱去买。他那一顶汗渍斑斑的帽子上有好几个破洞,他的双肘也露在那一套旧外衣的外面。他的士兵们,向他开玩笑。有一个家伙在他背后用拳打他,而另一个人冲向那个人的背后用力一推,使他向前倒去,并撞上格兰特。

格兰特立即下令,若有人违抗命令,就整天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若是有人开口骂人,就用东西塞住他的口;若是团里点名有人迟到,他们会一天一夜没有饭吃。这位伽勒那出身的军人驯服了他们暴躁的习气并带领他们到密苏里去打仗。

不久,另一次惊人的幸运又降临到他头上。那些日子,国防部正在选派多位准将。伊利诺伊州曾选出华士奔为国会议员。他的政治野心很大,一直想对伊利诺伊州的父老们表示他有办法,于是他就到国防部要求从他的辖区内指派一个准将出来。可是有谁呢?在华士奔的选民当中就只有一位西点军校的毕业生。

于是几天以后,格兰特拿起一份圣路易的报纸,看到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他升为准将了。

他被派驻伊利诺伊州开罗的司令部后,便立刻开始工作了。他用船载运他的军队,开往俄亥俄河上游,占领了帕度加,即肯塔基州的一个战略据点,而后提议拿下田纳西州去攻打那个控制着甘巴兰河的登涅逊要塞。格兰特在一个下午便夺取了要塞,并且俘虏了一万五千人。

格兰特进攻的期间,南方盟军的西门·巴克那将军请求讲和,但要谈投降的条件,可是格兰特极其尖锐地回答:“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无条件并立即投降。我提议要立刻攻上你们的城堡。”

西门·巴克那就是收到这一份简短答复的南方盟军的将领,原来在西点军校时他就认得山姆·格兰特,而且当格兰特被军队开除时,还借钱给他去付他的租金呢!看在那份借款的份儿上,巴克那觉得格兰特在措词上应该要更客气一些才对。但是巴克那还是原谅了他,并同时投降了。之后,他整个下午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格兰特谈往事。

登涅逊堡的攻陷为北方保住了肯塔基州,使得北方军队安然进军320公里而未受阻击,并驱逐了田纳西州大半的南军。也切断了他们的接济,因而造成那士维的陷落以及哥伦布堡的失守。这一连串的打击引起南方普遍的士气低落,而使缅因州到密西西比州的各处战火连绵。

那是一次令人惊异的大胜利,并在欧洲造成了一番空前的赞佩。从那时候起,国会提升格兰特为少将,并派他为西部田纳西军区的司令官。

格兰特在西部的直属上司是哈莱克。海军上将富特称哈莱克为军事白痴,但是哈莱克却自命不凡,他总觉得格兰特这位曾经被军队革职的人居然无视他的存在。因为他曾几乎每天打电报给格兰特,但格兰特竟然不理会他的命令。至少,哈莱克是那样想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当登涅逊沦陷以后,电信方面就已截断,使他无法将电报发过去。

但是哈莱克并不晓得这件事,他十分愤怒,只想给这年轻小伙子一顿教训。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向麦克列兰打电话,一直刁难格兰特。

麦克列兰也嫉妒格兰特,因此他给哈莱克一份电报说:“假如是为了职务上的益处,不必犹豫,尽速拘捕格兰特并改令G·F·斯密斯统率军队。”哈莱克便立刻夺去了格兰特的兵权。

一年后格兰特复职了,却在西罗一战造成悲惨的大错。假若不是南方盟军的将领约翰斯顿在战争中因失血过多而阵亡,那么,格兰特的全军可能要被包围而就擒。当时,西罗之战中格兰特损失了1.3万人。于是,好多指责都降临到他的头上,群众狂怒的浪潮弥漫全国,民众都要求把他罢免。

但是林肯却说:“我不能没有这个人,因为他善战。”

第二年的1月间,格兰特受命要远征维克堡。这是一所天然的要塞,高居密西西比河面上200米处的绝壁上。要攻打它是相当费时而且困难重重的。那地方防卫之森严,就连河上的炮舰都不能用它们的炮火去射击它。而格兰特的困难就在于如何接近它并加以摧毁。

多方思考后,格兰特决定要截断河上的堤防,让他的军队坐上小船,渡过沼泽地带并由北面开始进攻。但是失败了。

那时正是严冬,雨水几乎使河水涨满了整个河谷,而格兰特的军队则在好几里远的沼泽地带中和蔓延的野藤中挣扎。士兵们陷在泥沼中,泥沼高到他们的腰部,他们在泥沼中吃饭,他们又在泥沼中睡觉。疟疾流行,又有麻疹和天花横行。卫生设施是几乎谈不到的,死亡率高得骇人。

结果,维克堡之战又是一场败战。

连格兰特自己的将领们都认为,他的计划是荒谬的,并深信那将必然惨败无疑。全国的报纸都大肆讽刺,而国人都要求格兰特辞职。

但是,林肯不顾人们的反对,还是支持格兰特。林肯的信心终于得到回报。

1863年7月4日,格兰特骑着一匹从杰弗逊·戴维斯农庄上取来的马,冲进维克堡,打了一次大胜仗,远胜过华盛顿以来任何一个美国将军的功劳。他居然在维克堡俘虏了4万人,将整个密西西比河归入北军手里,把南方联盟截为两半。

林肯深信,有了格兰特的指挥,一切将顺利成功。

“民有、民治、民享”

1863年7月1日至3日,在葛底斯堡之役战场上,南北双方留下超过七千具战士遗骸、数以千具战马尸骨。

尸体腐烂的恶臭在战事结束后一周内,使许多小镇居民剧烈作呕。庄严有序地埋葬死者成为当地数千居民的首要职务。终于,宾夕法尼亚州购下17亩的土地作为墓园之用,为这些葬送于沙场的英灵善后。

威尔斯最初计划于1863年9月23日星期三题献这座墓园。威尔斯及治丧委员会几乎是事后才想起邀请林肯参与揭幕式,并将林肯的演说顺序排在国务卿爱德华·艾佛瑞特后的第二位。

林肯搭乘火车于11月18日到达葛底斯堡,当夜做客于威尔斯位于葛底斯堡市镇广场的住宅中。此前在华盛顿的两星期内,林肯在穿衣、刮脸、吃点心时也想着怎样演说。

演说稿改了两三次,他仍不满意。到了葬礼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做最后的修改,然后半夜找到他的同僚高声朗诵。走进会场时,他骑在马上仍把头低到胸前默想着演说词。

19日9时30分,林肯骑着一匹枣栗色马,加入排成长列的队伍中出场。据估计,约有2万人参与仪式,入席者包括当时24个联邦州中的六位州长。

那位艾佛瑞特讲演了两个多小时,将近结束时,林肯不安地掏出旧式眼镜,又一次看他的讲稿。他的演说开始了,一位记者支上三脚架准备拍摄照片。这段的演说时间只有几分钟,在今天译成中文,也不过500多字,而演说时赢得的掌声却持续了10分钟。

林肯在演讲中说:

87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在这块大陆上创立了一个孕育于自由的新国家,他们主张人人生而平等,并为此而献身。

现在我们正进行一场伟大的内战,这是一场检验这一国家或者任何一个像我们这样孕育于自由并信守其主张的国家是否能长久存在的战争。

我们聚集在这场战争中一个伟大战场上,将这个战场上的一块土地奉献给那些在此地为了这个国家的生存而牺牲了自己生命的人,作为他们的最终安息之所。我们这样做是完全适当和正确的。

可是,从更广的意义上说,我们并不能奉献这块土地,我们不能使之神圣,我们也不能使之光荣。为那些在此地奋战过的勇士们,不论是还活着的或是已死去的,已经使这块土地神圣了,远非我们微薄的力量所能予以增减的。

世人将不大会注意,更不会长久记住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然而,他们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勇士们在这里所做的事。相反的,我们活着的人,应该献身于勇士们未竟的工作,那些曾在此战斗过的人们已经把这项工作英勇地向前推进了。

我们应该献身于留在我们面前的伟大任务,由于他们的光荣牺牲,我们会更加献身于他们为之奉献了最后一切的事业,我们要下定决心使那些死去的人不致白白牺牲,我们要使这个国家在上帝的庇佑下,获得自由的新生,我们要使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不致从地球上消失。

后人给这份演说词以极高的评价。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是美国文学中最漂亮、最富有诗意的文章之一。通篇演讲虽然是一篇庆祝军事胜利的演说,但它没有丝毫的好战之气;相反的,这是一篇感人肺腑的颂词,赞美那些作出最后牺牲的人以及他们为之献身的理想。

在这篇演讲中,林肯提出了深入人心的“民有、民治、民享”的口号,成为后人推崇民主政治的纲领。

林肯的这篇演讲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演说之一,是英语演讲中的最高典范。

这篇演说思想深刻、行文严谨、语言洗练,语义的承转,结构的安排,甚至包括句式的使用,无一不是极尽推敲之作。演讲的手稿被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演说词被铸成金文,长存于牛津大学。

连任第十七届总统

1864年,在总统竞选快要到来之际,林肯清醒地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正在展开。

他知道蔡斯正迫不及待地谋求竞选总统,对于蔡斯意欲获总统候选人提名以及他所耍弄的种种把戏甚至对总统的中伤,他“尽可能地一概闭起眼睛”,装作不知。

他知道作为财政部长,蔡斯是称职的。特别是受当总统的欲望所驱使,蔡斯就会更加卖力,这样他的财政部也会加速运转。

林肯也正希望蔡斯能努力工作,广进财源,他知道没有钱便打不了仗,经济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条件。因此,林肯决定暂时不理会他。

不过蔡斯却很快尝到了欲望所带来的后果,只好递交辞呈。有人在国会的一次发言中,指责财政部内充斥着腐败现象和政治上的偏心眼。林肯理智地处理了蔡斯的辞职请求,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复蔡斯,而是有意冷落了一周时间,到2月底才“抽出空”来,而“经过考虑”,林肯回答道:“我发现现在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蔡斯体会到了林肯力量的强大,最后只得谋求妥协。林肯亦乐得顺水推舟:“像你对我保证的那样,我也向你保证,我也绝不鼓励和支持对你的任何攻击。”

最后,对于蔡斯是否继续任财政部长,林肯以“没有更改的必要”肯定而冷淡地作了回答。

这就是林肯!只要对国家有利,他自己的感受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在这个困难的时期,保持政府的团结,至少是一种团结的象征,这是尤其重要的。林肯内阁的组成充分表现出了政治的包容性。在另一方面,林肯也表现出在用人问题上的坚决和果断。

林肯这样做,是体现了“此人与其放在外边不如圈在里边”的精明。在南北战争期间复杂的状况下,林肯既不愿意鱼死网破的蔡斯跑到内阁以外全力以赴地搞起反对白宫的活动来,也不想给外界留下共和党分裂的印象。

更何况,蔡斯也确实很有能力,很出色地完成了为前线提供财政支持的任务。所谓天下无废人,然后无废事。在林肯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注释。

蔡斯竞选的希望黯淡了,而拥护他的激进派却不肯放弃搞垮林肯的努力。对于林肯,激进派极不满意其宽容的重建计划,特别是关于路易斯安那、阿肯色等州的重建工作是在未经国会批准的情况下进行的,更引起他们的怒火。尽管激进派的活动并不成功,但林肯的前途也不容乐观。

战场形势对林肯的竞选也很不利。6月3日,科尔德港战斗打响,而失去了时机的格兰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格兰特所发动的进攻中,这是他最为懊悔的一次。战斗刚开始一个小时,他手下的7000名战士就倒在了战场上,而其中多数是在前几分钟倒下的。

巨大的伤亡使前不久对格兰特的欢呼为咒骂所取代,他被骂成“屠夫”,这也给林肯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还有几天就将召开巴尔的摩代表大会,而格兰特是林肯试用的“堵漏塞”。尽管如此,林肯仍然深得民心,格兰特仍在里士满周围活动,而李将军却被迫退守。

格兰特的失利从另一方面来说对林肯竞选是有利的,因为格兰特如果一路畅通拿下里士满,那么他就会成为民主党必然的总统候选人,并终将赢得最后的选举。

不过,林肯对于格兰特当总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因为林肯所希望的就是镇压叛乱,攻克里士满,而且格兰特亦赞同解放黑人和使用黑人士兵。

从内心来讲,林肯是希望连任的,因此他不放弃努力。然而,7月18日,林肯发布了50天内征募50万志愿兵的公告,这令人们对他很不满。

林肯的征兵令是根据国会7月4日通过的征兵法进行的。该法令授权总统可以随时为军事工作而自行征召任何数量的役期1至3年的志愿兵。

格兰特因再战中损失惨重,这时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但同时因军队无所建树,又是人们对军队意见最大的时候,林肯的征兵令引发了北部强烈的不满情绪,而这种情绪正好又出现在和谈未果的时候。

这时,格兰特又失去了一次攻占彼得斯堡的良机。

给林肯雪上加霜的是韦德和戴维斯,他们因总统搁置其法案而导致的满腔怒火,终于在8月5日的《纽约论坛报》上发泄了出来,谴责总统蓄意践踏人民立法权。

林肯的不顺到此并未结束。8月9日,当他就和谈问题要求反对派格里利公开与自己的往来信件时,吃了一次暗亏。

11月8日,天气阴沉,下起了雨。19时整,林肯与秘书海来到陆军部,坐听选举结果。因受风暴影响,电报线路不能正常工作。林肯便在那里演讲,同时告诉了在那里的几个听众他第一次选举后所做的梦。

这天午夜,尽管有几个州结果还没来,但已可以基本肯定,林肯的当选是无疑了。

11月10日晚,人们前来白宫向林肯祝贺。当林肯走出白宫的时候,草坪上一片欢呼。

1865年3月4日中午时分,在国会大厦前举行了林肯总统第二次就职典礼。人海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欢呼声,总统同应邀出席的各界知名人士一道登上了讲台。

林肯走到前列,宣读第二次总统就职演说。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人凝神倾听在这一庄严时刻所发表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演说。林肯在演说中说:

同胞们:

在这第二次宣誓就任总统时,我不必像第一次那样发表长篇演说。对于将要执行的方针稍作详尽的说明似乎是恰当而适宜的。现在,四年任期已满,对于这场仍然吸引着全国关注并占用了全国力量的重大斗争的每一重要关头和方面,这四年间已不断地发布公告,因此我没有什么新情况可以奉告。我们军队的进展是其他一切的主要依靠,公众和我一样都清楚地了解军队的情况,我深信,大家对之都是感到满意和受鼓舞的。我们对未来抱有极大的希望,但却不敢作出任何预测。

我们的军事进展,是一切其他问题的关键所在,大家对其情形和我一样明了,而且我相信进展的情况可以使我们全体人民有理由感到满意和鼓舞。既然将来很有希望,那么我也无须在这方面做什么预言了。

假使上帝要让战争再继续下去,直到250年来奴隶无偿劳动所积聚的财富化为乌有,并像3000年前人们所说的那样,直至被鞭笞所流的每一滴血为刀剑下流的每一滴血所偿付为止,那么,我也只好说:“主的裁判是完全正确而公道的。”

我们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我们对任何人都抱好感。上帝让我们看到哪一边是正确的,我们就坚信那正确的一边。让我们继续奋斗,以完成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去治疗国家的创伤,去照顾艰苦作战的战士和他们的遗孀遗孤,尽一切努力实现并维护我们自己之间,以及我国与他国之间的公正和持久的和平。

当林肯念到最后一段时,许多人眼里已噙满泪水。

林肯把他的右手放在摊开的《圣经》上,跟着首席法官蔡斯复诵就职誓词。

亲临前线慰问胜利之师

林肯政府出于对军事力量的关注,决定三年内征兵50万,1864年3月1日起正式执行。另外,战争形势向好的方向发展。由于格兰特的连续胜利,林肯决定用这只“塞子”来堵住联邦这条破船之漏。

1864年2月22日,众议院通过恢复中将军衔议案,并授权总统择人而授。中将军衔在美国内战前只有两个人得过,一人是华盛顿,另一人是斯科特,而后者晋升到这一级是属于名誉性质。林肯签署了众议院的这项议案,并毫不犹豫地任命了格兰特,参议院批准了该任命。

格兰特在林肯的要求下于3月8日晚来到华盛顿,这两个人在以前从未见过面。而对于这第一次见面,格兰特却并不感到怎样高兴,因为他来得不巧,刚好遇上总统每周一次例行接见的日子。

白宫会客厅挤满了人,格兰特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他甚至觉得他所经历的战争也没有哪一次能与这种热闹相比。

当他进入客厅,林肯激动地握住他手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习惯,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特别是当人们争相前来同他握手的时候,他完全不知该怎样应付,被动地伸出手与人们一一相握,脸则羞得通红,并因紧张而流汗。

人群散尽后,林肯和格兰特才在一个小房间里坐了下来,主要由林肯谈些关于次日的活动安排,活动是授予格兰特新的军衔委任状。

根据事先的安排,格兰特要致答谢词。格兰特把要讲的话匆匆用铅笔记在一张随手而得的便条纸上,总共只有三句,字迹却潦草难辨。当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张已弄得皱巴巴的纸条上前讲话时,紧张得不住颤抖。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捏紧纸条,然后读道:“总统先生,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这项有着崇高荣誉的任命。有这么一支卓越的军队为我们的祖国而战,我将竭尽所能不使您感到失望。我深切地感到现在托付给我的责任的重大,同时也知道如果我完成了这些任务,那将归功于那些军队,尤其要感谢指引各民族及每个人的上帝的恩惠。”

格兰特于3月12日被任命为联邦军总司令。不习惯应酬的格兰特决定当晚即回西线,而这时总统夫人却已安排了晚宴,一场戏即将开场而主角却不能出台,故而林肯前往劝格兰特留下。

格兰特的回答则使林肯深为感动:“我吃一顿晚饭,说起来就等于使国家一天损失了100万美元。”当然,令格兰特不愿留下的原因还有他差不多已受够了那些排场。

格兰特此后时常返回华盛顿,并最终在总统的影响下制订了作战计划。总统像他一贯坚持的那样,希望格兰特把重点放在消灭叛军实力上。

3月底,忙于调兵遣将的格兰特将他的司令部设到库尔佩珀县城。林肯欣喜地看到军队在格兰特调动下不再如一盘散沙,而且他们个个都斗志昂扬、整装待发。

总统踌躇满志,看着即将全线出击的队伍说:“那些没有参加剥敌人皮的也可以帮着抓住一条腿。”4月底,格兰特将军离开华盛顿,去实施其春季作战计划。

林肯对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格兰特目前所做的一切表示完全满意。

但当林肯写信向格兰特告别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部队的伤亡与被俘问题,因此他提醒格兰特:“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是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力所能及的,请务必告诉我。”

格兰特对总统也极为满意,他告知总统:“直到今天,从未有过一件事使我抱怨。我随便要什么东西您总是立刻答应,甚至不需要做任何说明,这一直使我惊讶不已。我的成功如果小于我的期望,那我至少可以说,这并不是您的过错。”

1864年初,林肯在首都举行了一次阅兵典礼。在检阅的那一天,参检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威拉德旅馆的检阅阳台,接受林肯总统的检阅。

这天,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官兵统统淋湿了。总统侍从催促他进屋去避一下雨,林肯执意不从,还说:“既然士兵们受得了,我想我也受得了的。”

黑人参阅团队通过检阅台时,对陆海军最高统帅、合众国总统和签署《宅地法》、《解放黑奴宣言》的大救星发出了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致敬声,有的把帽子抛向空中,与在空中饱受战火洗礼的军旗相映成趣,显示出一幅多彩的画面。

带着总统的信任,格兰特就这样领着他的人马寻找他的敌手去了。5月4日午夜,格兰特率领12万大军渡过拉皮丹河,进驻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的维尔尼斯,开始执行他那强攻罗伯特·李军的战役决策。

从5月4日至6日,林肯都焦急地守在电报室里等候前方发来的电报,他这两天一直没有得到格兰特的一丁点消息。

7日凌晨2时,林肯接见了一个从约50公里外用专车接来的前方记者亨利·温,向他了解格兰特的行踪。温告诉林肯说,格兰特将军已下令对敌军发动一次拂晓攻势,临行前格兰特对自己说道:“假如你能见到总统,请他单独接见你,告诉他,格兰特将军绝不回头。”

其实,这时的格兰特正坐镇前线,他的部队经过48小时鏖战,已损失1.4万人。救护车川流不息地向北急驶,道路为之阻塞。格兰特还是一个劲儿地下令部队向前冲锋,使罗伯特·李军的伤亡人数也远远超过了其所能忍受的限度。

6日午夜之后,格兰特决定挥师向里士满挺进,从左方直插斯波特西尔法尼亚—科特豪斯。不料冤家路窄,李军正好也布防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又一次阻挡着格兰特的道路。两军对阵,又展开了一场激战,战斗一直打到5月13日黎明。

10天时间,北军波托马克军团在连续行军和战斗中,伤亡人数达两万多人,失踪4000多人。同盟军方面伤亡的人数不详,但根据战俘透露的情况来看,李军兵力已大大削减,且无法补充。

格兰特再次从左翼向科尔德哈伯推进,里士满城内的教堂塔尖几乎一览无余。眼看敌军首都已经在望,他下令发起正面强攻,不到半小时就损失了3000士兵。6月3日晚,联邦军伤亡已达7000人,同盟军却仅损失了1400人。两军的损耗不成比例。对于这次轻率强攻科尔德哈伯,格兰特后来说“一直感到后悔”。

自从他渡过拉皮丹河迫使李军接战以来,已经过了30多天。同盟军的北弗吉尼亚军团从来没有被联邦军的波托马克军团打得这样狼狈不堪,从一个据点退缩到另一个据点,天天被迫打消耗战,眼看格兰特步步进逼,即便遭受二比一或三比一的伤亡数字也在所不惜。

正当罗伯特·李摆好架势,准备进一步迎击格兰特的穷追猛打时,联邦军却在一夜之间悄悄地转移,科尔德哈伯那长长的战壕里已空无一人。原来格兰特部经过长途行军,渡过了宽阔的詹姆斯河,到达了距里士满约37公里的交通枢纽站彼得斯堡。联邦军在这里又猛攻了4天,付出了10000人的伤亡代价,同盟军仅损失了5000人。

6月19日,格兰特下令停止进攻,决心让部队休整一下,并随即电告华盛顿。这是因为,从维尔尼斯到科尔德哈伯,联邦军已损失了5.4万人,约合罗伯特·李的全部兵力。好在后方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员,致使格兰特部队又逐渐恢复到5月初夜渡拉皮丹河时的兵力。

1864年6月15日,林肯致电格兰特将军表示嘉勉:“刚才得悉你昨天13时来电。我开始明白了,你定会马到成功。上帝保佑你部全体官兵。”这封慰问电表达了陆海军最高统帅对格兰特伟大战略部署的深深赞许。谢尔曼与格兰特两支主力部队一旦突破同盟军防线胜利会师,那就意味着内战的结束。林肯总统对此“开始明白了”。

为保证前方源源不断的兵员供给,林肯在后方卓有成效地工作着。1864年6月20日,总统带着幼子塔德乘轮船顺波托马克河而下,再转入詹姆斯河。6月21日,林肯离船登岸,在格兰特的司令部谈了片刻,便去看望巴特勒和米德两位司令。

在第十八军营地,黑人士兵潮水般地涌上前来,把林肯团团围住,欢呼声、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他们簇拥着林肯,吻他的手,抚摸着他的坐骑。陆海军统帅和众多士兵都热泪盈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对战败者宽大为怀

1864年的夏天,林肯变得判若两人,和三年前比起来,他的笑声变少了,脸上的皱纹加深了,双肩垂了下来,双颊凹陷下去。但是很快的,可怕的夏天结束了,秋天则带来了好消息。

谢尔曼夺取了亚特兰大而正进军通过乔治亚;法拉格特海军上将,经过一场戏剧性的海战以后,便占领了木比耳湾并加强了对墨西哥湾的封锁;谢利敦在施南多亚谷打了几场精彩的胜仗;李将军如今不敢再贸然出兵了;格兰特对彼得斯堡和里乞蒙层层包围,南方联盟快要垮台了。

林肯的将领们如今开始占上风,他的政策被证明是可行的,这时北方的士兵豪气冲天。

战争已经进行4年了,林肯心中对于南方的人民仍毫无仇恨。他总是时时刻刻地说:“现在他们的处境也许正是如同我们在他们那样的情形时一般。”

11月16日,谢尔曼率领着部队浩浩荡荡地杀进萨凡纳市。这支5.5万人的大军分成四路纵队前进,横扫30至60多公里宽的地带,对这个南方粮仓的佐治亚州进行有计划的扫荡。粮食带不走的,通通予以烧毁。

沿途还破坏了400多公里长的铁路线,缴获了各农场和种植场的粮食和马草。在谢尔曼看来,这是南方自作自受,“还应该受到更多的惩罚”。

谢尔曼在进军途中的一切补给,全由各旅部队收缴10公里以内的奴隶主财物来维持,并美其名曰“自给自足”。兵员的缺额也由一路上踊跃参军的身强力壮的青年黑人来补充。据估计,谢尔曼先后吸收了2.5万名黑人壮丁加入部队。

1865年1月15日,位于北卡罗来纳州东南端的费希尔堡垒,在遭受三天的猛烈炮击后,终于在夜间被联邦军攻陷。

这样一来,同盟方面最后一个对外开放的港口维尔明顿完全被封杀了,补给品运不进来,市里的棉花也运不出去,南方同盟因此遭到了进一步打击。

谢尔曼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北方。他以骑兵为前锋,分成两路纵队挺进。他们提出的口号是“反叛从这里开始,也将在这里结束”。

这是因为南卡罗来纳州是带头脱离联邦的一个州,所以联邦军官兵便把满腔愤怒都向由韦德·汉普顿将军指挥的15万名同盟军发泄,攻势凌厉,锐不可当。

谢尔曼过去在佐治亚州攻夺亚特兰大等地时,总爱约束部属滥用暴力。但这次他却没有重申这一命令,用他自己后来的话说便是:“我当时的目的是要严惩叛军,压倒他们的嚣张气焰,穷追猛打,揍得他们走投无路,闻风丧胆。”

为了防止罗伯特·李抽出兵力阻截北上的谢尔曼,格兰特及时采取北南呼应战略,于2月5日至7日展开了一系列攻势,狠狠打击了罗伯特·李部,使他无暇南顾。

谢尔曼挥师北进,到达北卡罗来纳州的费耶特维尔,行将直捣戈尔兹博罗。这样,从佐治亚州萨凡纳市出发以来,谢尔曼部已完成680公里的行军历程。正如林肯在白宫总结格兰特和谢尔曼两人的主要战略时所指出的:“格兰特揪住了老熊的后腿,谢尔曼则在一块块地撕剥熊皮。”

1865年4月1日,战斗在弗吉尼亚州彼得斯堡西南约十八公里处的五岔口打响。谢里登将军在第五军军长格·克·沃伦部的配合下,大败皮克特指挥的同盟军。这个胜利使随后发起总攻的格兰特得以在4月3日突破罗伯特·李军在彼得斯堡的防线,为同日占领里士满奠定了基础。

五岔口一仗的结果是,谢里登率领的部队和第五军俘获了同盟军的三个步兵旅,抓到了数千名俘虏。联邦军在迫使罗伯特·李军撤出彼得斯堡及其他据点之后,以较小的代价切断了李军与里士满之间的联系。

4月2日夜间,李军重整残部,准备破网西窜。杰弗逊·戴维斯在罗伯特·李的一再电催下,已于4月2日夜里逃离里士满,次日下午即安抵弗吉尼亚州南部的丹维尔。

在逃离首都的同时,戴维斯下令炸毁桥梁,焚烧军火库和仓库。一时间,到处烈焰冲天,浓烟滚滚。

4月3日上午,戈弗雷·韦策尔将军在市政厅接受了里士满叛军的投降。下午,他的部队平息了抢粮骚乱。韦策尔将军致电陆军部说:“我军于今天上午8时15分占领了里士满。”

消息很快在华盛顿和北方传播开,人们的情绪更加激昂。几千名载歌载舞的群众聚集到陆军部的大楼外面,陆军部长斯坦东代表林肯政府讲了话,感谢全能的上帝对合众国的伟大拯救。从国会到白宫和政府办公大楼,整条宾夕法尼亚大道上旌旗招展,一派节日盛况。800响礼炮炮声隆隆,响彻云霄。人们在大街上高歌前进,相互拥抱,饮酒助兴。

罗伯特·李军在西窜途中,与追击他的格兰特军经常进行短暂交锋,李军伤亡惨重。加上从3月底至4月初的近10天战斗中又被俘了1.9万人,因而战斗力大减。当李军残部西窜至阿米利亚考特豪斯时,停留了一天以筹措粮草,却一无所获,李军士兵被迫靠极少量的炒玉米来勉强支撑着。

在塞勒斯河,数量众多的联邦军追上了李军,迫使后者仓促应战。战斗结果是李军又损失了近半数兵力。这时,李军中不但粮食匮乏,炮弹也所剩无几,情况岌岌可危。

4月8日晚,波托马克军团进逼李军的后部,紧紧咬住不放。联邦第五军军长查尔斯·格里芬和另一军军长爱德华·奥德的两支强大步兵部队,4月8日昼夜兼程,于4月9日黎明时分赶到阿波马托克斯村,援助谢里登的骑兵部队,准备一举全歼罗伯特·李军。在西窜李军的左翼,还部署了联邦军的其他部队。

在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困境中,罗伯特·李在进行几次信函试探之后,终于再次致函请求投降。这与格兰特“在不再死一个人的情况下解决种种难题”的愿望不谋而合。格兰特将军当即复函,并把会晤地点通知了罗伯特·李。

1864年4月9日,在弗吉尼亚阿波马托克斯村,举行了两军总司令的历史性会晤。

当天下午,两位将军在一间简陋的小会客室里相会,并讨论相关事宜。格兰特一如往常地不修边幅,他没有带刀,且他穿的制服和军中每一个士兵所穿的一样,只是他在肩上挂着三颗银星表示他的身份。

贵族化的李将军戴的手套镶着珠子,佩剑上又嵌着珠宝,看上去好像是刚从铜版雕刻画当中走出来的某个威严的战胜者一般,然而格兰特看起来简直像是密苏里州的一个农夫刚到城里卖一批猪和一些皮革似的。唯有这一次,格兰特自惭形秽,他为了没有穿戴整齐前来赴会而向李将军礼貌地道歉。

格兰特提起钢笔和墨水,潦草地写下投降条件。这四年的血战以来,北方的激烈分子一直要求李将军和西点军校出身而背叛的其他军官们,都要因叛变的罪名处以绞刑。但是格兰特写出的条件却没有刺伤人的地方。

李将军的军官们被获准保留他们的军械,而士兵们则释放回家。每个要求马匹或骡马的士兵都可获得,可骑回到自己的农庄或棉花田去,再度耕耘家园。

为什么投降的条件如此宽大和平呢?因为这些是亚伯拉罕·林肯亲笔列述的投降条文。

于是,这一次已经杀害了60多万人的战争,终于在一个弗吉尼亚的小村落中的阿波麦托法院中正式结束了。当天下午,林肯搭乘着“河上女皇”号船返回华盛顿。他花上几个小时向他的朋友们大声朗诵着莎士比亚的作品。

至此,一场南方同盟和北方联邦的内战,最终以林肯为首的北方联邦政府获胜而告终。

南方同盟政府首脑杰弗逊·戴维斯,那个誓言“定能获得独立”的人,于1865年4月3日仓皇逃离里士满,5月10日在佐治亚州伊尔文维尔被捕入狱。

这就是战争的结局,当然,胜利是来之不易的。

当举国若狂之际,林肯却并不高兴,或者说是轻松不起来。他所要面对的任务还很繁重,因为关于重建问题已经因路易斯安那州而起了争议。1865年4月11日晚,他就此问题作了演讲。

林肯说,重建工作困难重重,“你无法找到一个全权机构作为打交道的对象。任何人也无权代表其他人放弃叛乱。我们只能完全从一些无组织的意见不一的分子开始,慢慢从中理出一个眉目来。”

林肯指出,路易斯安那曾根据一项计划试行成立了州政府,那么,“要恢复路易斯安那州与联邦之间的正式的实际关系,到底是支持新政府能快一些呢?还是摈弃新政府能更快一些?”

林肯接着谈及该州已取得的成就和摈弃所导致的后果。然后说:“假使说路易斯安那州的新政府和应当建立的那种政府的关系不过像鸡蛋和小鸡的关系,那么我们要很快得到小鸡,就只能让鸡蛋孵化,而不能把鸡蛋打碎。”

林肯煞费苦心地为路易斯安那州政府的被接纳而寻找各种理由。他希望人民对叛乱各州宽大为怀,同时自己也在努力让激进派靠近一些,他提及路易斯安那州没有给黑人以选举权使一些人感到不满,但“我个人倒赞成现在就能够使那些最聪明的,那些为了我们的事业而当兵的黑人享有那种权利”。

林肯深知北部多数白人不会赞成给黑人以选举权,但如果同意给部分黑人这种权利,那无异于已将脚套进鞋里,要穿上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林肯还说在目前形势下他也许会考虑发布一个新的宣言。但他“也许”正在考虑,却是永远“发布”不了了,因为4月14日星期五,因在复活节前,故称耶稣殉难日,这一天,林肯的头部挨了致命一枪。

生命中的最大悲剧

现在,让我们随时光的步伐一起回到过去,因为这里要告诉大家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攻陷里士满的前不久,它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林肯近三十年的家庭生活,其悲剧色彩尤为浓厚,他独自忍受着这不幸婚姻的一切。

这件事发生在格兰特的作战总指挥部附近。他想请林肯夫妇到前线来和他一起度过一个星期。

林肯很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也想放松一下深感疲惫的身心。自从进入白宫以后,他还不曾度假休息过。在他连任之初,一拨又一拨的求职者前呼后拥地来骚扰他,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林肯夫妇登上了“河上女皇”号,沿着波托马克河顺流而下,通过切萨皮克湾的下游,转入老波恩特港,驶向杰姆斯大河,直抵波恩特市。

水面上方是两百英尺高的悬崖峭壁,那位噶林纳小镇的前皮货采购员早已站在上面一边抽旱烟袋,一边砍木头。

几天之后,在这里举行了总统宴会,参加者都是些华盛顿的上层名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法国部长杰奥弗洛伊应邀出席了。所有宾客都想去看看12里地以外的波托马克前线阵地,当然是越快越好。

于是,第二天大家就出发了。男人们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而林肯夫人和格兰特夫人则坐在一辆半敞篷的马车里紧紧地跟在后面。

艾德姆·巴狄乌将军、格兰特的作战参谋及其众多朋友和武官侍从等一行人不离左右地陪同着几位夫人参观。巴狄乌就坐在马车的前排座位上,他面对着两位女士;背对着拉车的马。因此,车子里发生的事情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下面就从巴狄乌所写的《和平时期的格兰特》一书中摘选几段:

在交谈的过程中,我无意中提及大战即将来临,按指挥部的指示,在前线的军官眷属必须一律留在部队的后方。接着,我又提到只有一位夫人是个特例,那是因为查尔斯·格瑞芬将军的太太得到了总统的特别许可。

总统夫人听到这里,大声说道:“您讲这些话是何用意呢?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可以单独和总统见面,不是这样吗?可我从来不允许总统与任何女人单独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吗?”

如此看来,夫人对向来不修边幅的亚伯拉罕·林肯心怀猜忌。我发现情况不妙,便极力用缓和委婉的语气来宽慰对方。可是,她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您没有必要强颜欢笑,我知道您现在心脏跳得很快,先生。”她的声调呈上升趋势,“我现在就下车去问个究竟!”

格瑞芬夫人是继埃斯特哈齐伯爵夫人之后又一位品貌出众的华盛顿上流社会的名媛佳丽,并且和格兰特夫人的私交颇深。于是,格兰特夫人就开始努力劝解情绪激动的总统夫人,但是她根本不听。

林肯夫人再次发出让车夫停车的命令,我略一犹豫,她马上就伸出双臂去抓前面的车夫。最终,还是格兰特夫人说服了她和大家一起在营地下车。

直到深夜,我们一行人才回到了营房。这时格兰特夫人把我叫到一边,小声地和我议论此事。她说这件事棘手得很,我们谁都不能再提及这件令人懊恼的事。

从我这方面讲,是肯定不会再提半个字了,而她顶多会告诉将军先生。不过,到了第二天,我就不用再担心什么,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糟糕。

天亮之后,我们这一行人又早早地出发去参观位于杰姆斯河北岸的驻军,其统帅为奥德将军。今天的活动安排和昨天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们乘坐蒸汽艇过河以后,男士们骑马,林肯夫人和格兰特夫人则坐在救护流动车里。我还是作他们的陪护,可是,我又要求加派一名同事和我一起“执行任务”,因为有过昨日不愉快的经历,我不想再一个人留在车里。于是,霍瑞斯·波特上校也被派过来坐进了车子里。

作为部队司令官的妻子,奥德夫人不必服从后撤的命令,她也陪同着丈夫前来了。眼看这一天的活动就要结束了,我估计她是想离开部队转而向华盛顿靠拢。由于车子里已座无虚席,她便独自上马,赶到前面和总统并肩而行了一段路程。

当林肯夫人看到眼前这一情景时,心中的怒火顿时又燃烧了起来,她大声嚷道:“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竟敢跑到我前面去和总统并肩而行?她认为总统很高兴她过去陪在身边,是这样吗?”

她十分恼火,以至于言语冲动,其动作也很过分。这时,格兰特夫人又极力加以劝解。但是,这次林肯夫人却把矛头转向了她。而我和波特认真观察着这一切,但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俩害怕她敢从车里跳出去,对着参观团大喊大叫。谁敢保证她不会这样做呢?

她在途中曾这样问过格兰特夫人:“你也想有朝一日走进白宫,不是吗?”而格兰特夫人依旧保持着镇定和尊严,她只是说她对目前的地位十分满足。这样的回答她理应满意了吧!

可是,林肯夫人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哦!真的吗?如果有机会,你最好去试试,那里面可真是不错。”

过了一会儿,当格兰特夫人不惜冒着激怒对方的危险而极力保护她朋友的时候,林肯夫人再度把矛头指向了她,其矛之锐,可想而知。

我们在半路停下来正在休息时,国务卿的侄子、奥德的军官西沃德少校骑着马跑过来,想开个玩笑:“总统的坐骑总喜欢和奥德夫人的马凑到一起,真是一匹好色之马。”

他的玩笑肯定是火上浇油啊!

“你到底有何用意,先生?”她大喊起来。

西沃德发现自己说了蠢话,赶紧掉转马头,跑得不见了踪影。最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奥德夫人也回到了车子旁边。于是,林肯夫人就当着众人的面故意使她难堪,质问她为何要和总统一路同行。

那可怜的女人立刻就哭了,边哭边问对方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而林肯夫人心中的怒火难以熄灭,直到骂累了她才住口。

格兰特夫人一直在尽力维护她的朋友,而其余人则是满脸惊恐。一番吵闹之后,我们回到了波恩特市内。

当晚,总统夫妇在船上设宴招待格兰特夫妇及众将官。在众人面前,林肯夫人向总统大加诋毁奥德将军,并要求撤销他的职务。她只说奥德不能胜任却并没有提及其夫人的事情。坐在旁边的格兰特勇敢地维护着他的下属。林肯当然也不会那样去做。

在宴席上,林肯夫人因为格瑞芬太太和奥德夫人的事而耿耿于怀,于是,对她的丈夫便百般挖苦。我这个连私人朋友都算不上的人也看不过去了,更何况在众人面前受到指责和辱骂的竟是我们日理万机的国家总统。

身为国家总统,在颜面尽失、屈辱受尽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克制力,即使是耶稣再世也不过如此吧!他那难以名状的痛苦表情也同样在刺痛着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但是,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镇静和尊严,保持着那份具有神奇力量的忍耐。

总统用恳求的目光和语气请她的太太息事宁人。同时,他还在尽力地宽慰着在场的众将官。而她却像一头母老虎似地对着他狂吼乱叫,最终,他选择了离开。

总统用手捂住那张难看的脸,我们都无法看清也不敢想象他当时那无比痛楚的表情。

谢尔曼将军曾亲眼目睹了上述事实。许多年以后,他还向人们提及过此事。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海军上尉伯纳斯亲眼目睹了这个场面,由于多嘴还受到了牵连。伯纳斯那天曾骑马跟随着奥德夫人,而且后来他还说这样辱骂奥德夫人是非常不公平的。林肯夫人得知后便记恨于心。

几天之后,他去向总统汇报一些情况,而当时林肯夫人及几名军官也在场。总统夫人当即就对他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

一旁的林肯依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没过多久,他便把这位年轻的军官拉进自己的屋子,让他在这里看地图和报纸。

伯纳斯告诉我,总统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说妻子的不是。但他分明用细腻亲密的肢体语言表达了对这名军官的歉意和关怀。

没过多久,斯坦东夫人也来到波恩特市参观。我在不经意中向她问起林肯夫人的一些情况。

“我不想也不曾去拜访林肯夫人。”她就是这样回答的。

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国防部部长的夫人不去拜访总统的夫人,这怎么可能呢?于是,我又再次问了相同的问题。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先生?”她又不厌其烦地说道,“我不进白宫,也不去拜访林肯夫人。”我虽然和斯坦东夫人很少来往,但是她这超乎常理的回答却令我吃惊而难以忘记。不过,后来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林肯夫人继而又把矛头转向了格兰特夫人,后者曾极力地劝解过她,而她现在竟倒打一耙。她曾经指责格兰特夫人当着自己的面竟然先坐下了。“你怎么敢坐在那里?”她大声叫着,“我还没有请你坐下。”

伊丽莎白·凯克利是陪同林肯夫人一起来到格兰特的指挥部的随行人员。她说过大家把那次晚宴戏称为“女总统的特别招待会”。

那天,一位卫生部门的年轻官员就坐在林肯夫人附近,他以极其轻松的口吻对她说道:“林肯夫人,那天当总统先生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进里士满时的风采,他就像大明星一样引起万人瞩目,女人挥动着手帕,纷纷用飞吻向他致意。他就像一名英雄那样被女人们簇拥着、包围着。”

这位官员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于是,赶紧收住了口。因为林肯夫人正怒视着他,不用说,对方的轻佻话语又惹恼了她。

我估计当时的情景会令这位激怒了林肯夫人的年轻军官一生都不会忘记。

“从我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像她那样怪癖的、一根儿筋的女人。”凯克利太太说道,“找遍全世界也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人。”

“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美国人问问:‘林肯的妻子为人如何?’”

赫诺尔·维尔斯·莫若在他所著的《玛丽·托德·林肯》一书中写道:

十个人里会有九个人说她是一个泼妇,一个对丈夫十分粗野的疯婆娘。

这就是对林肯夫人的最好总结。

林肯生命中的最大悲剧不是后来惨遭暗杀,而是他的婚姻啊!多少年来,林肯几乎天天都在收获“毫无默契的婚姻所带来的苦痛”。

“日常生活里的吵闹和正规场合的颜面扫地,这所有的痛苦就像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巴狄乌将军说道,“林肯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家庭生活中的痛苦,并始终对自己说:‘圣父,请饶恕吧!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林肯作了总统之后,和他过从甚密的好朋友依然是伊利诺伊的议员奥维勒·伯朗宁先生。他俩是二十多年的知己。伯朗宁是白宫晚餐桌上的常客,并且还经常在那里过夜。他曾经写过详细的日记。后来,这部手稿被公开拍卖了,人们从日记中可以得知有关林肯夫人的惊人评语。

白宫历来有一个被认可了的传统:总统在公开场合下可以选择某位女士而不必是他的妻子与己同行。但是,习惯也好,传统也罢,总之,林肯夫人是不会买账的,她无法忍受有另外一个女人想超越自己,伴在总统的身边!休想,没门!

夫人有自己的一套做法,而她那套做法很是被华盛顿社交界所不齿。她绝不允许总统和别的女人并肩而行,哪怕是和别的女人说话也会引起她的妒忌和责骂。

每当举行总统招待会时,林肯就会跑过去问那醋意极大的妻子,他可以回答哪个女子提出的问题。而她则说这个不行,那个她又不屑一顾。

“可是,太太,”林肯恳求道,“我必须要过去了。我总不能一言不发而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这里吧!如果你不告诉我该和谁说话,那就请告诉我不该同谁说话。”

夫人依然是我行我素,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面子。有一次,她威胁总统,如果不把某个官员升职,她就当众让他难堪。

还有一次,林肯正在办公室里会见客人,而她竟一头冲了进来,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总统冷静地站起身,端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出了办公室,让她坐下来。然后,转身回到办公室继续他的商谈。其实,对总统来讲,这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夫人还请过一个巫师,对方告诉她内阁里所有的成员都是林肯的敌人。对此,她并不感到吃惊,因为那些人都是她不喜欢的。

夫人恨透了西华德,骂他是“伪君子、奸佞”,并且还警告林肯说这个人不可信,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

“她视切斯为很大的敌人。”凯克利太太说。

至于原因,有这样一条:切斯的女儿凯特嫁给了一个十分富有的男子。她长得美艳动人,是华盛顿交际圈中极富魅力的女性。在白宫的宴会上,只要能看见凯特的身影,林肯夫人就极为不悦,因为男人们会把目光全投向她,而成为宴会上最亮的明星。

凯克利太太说:“如果有谁成为最受众人欢迎和瞩目的对象,林肯夫人立即就会心生嫉妒。因此,她不想让切斯的女儿在社交界立足,更不想让凯特的父亲从女儿的身上捞取到政治上的筹码。”

又妒又恨的林肯夫人不止一次地催促林肯罢免切斯在内阁中的职位。

夫人也特别反感斯坦东。每当听到对方批评她时,她便毫不客气地说斯坦东是一个“暴躁而又令人讨厌的家伙”。

每当她满腹牢骚、咒骂不休时,林肯总是耐心地劝说:“太太,那些都是你的误解。你的个人看法未免过于偏颇,甚至难以理喻。我要是照你说的去做,很快我就会被孤立起来而成为内阁里的孤家寡人。”

安德鲁·约翰逊也令她反感,麦克莱伦令她讨厌,格兰特更加令她怨恨,他还被其称为“顽固的傻瓜和屠夫”。她声称要是让她来带领军队都比对方强,而且对上天起誓说如果有一天格兰特坐上了总统的位子,她就离开这个国家,直到他离任才会回来。

“或许你说得没错,太太。”林肯会说:“假如真让你来指挥部队,你肯定比他们更优秀。”

李在投降书上签字以后,格兰特偕夫人回到了华盛顿。首都沸腾了,人们用歌声、烟花和狂欢庆祝胜利。而林肯夫人也向这位将军发出了邀请,请他同自己及总统一起“观花赏灯”。不过,她邀请的只是格兰特本人,其夫人未被邀请。

没过几天,她又安排了一场话剧观赏会。格兰特夫妇及斯坦东夫妇被邀请和总统坐在同一个包厢里。斯坦东夫人刚一接到邀请,便立即去找格兰特夫人商议是否出席这个话剧观赏会。

“除非你接受她的邀请,否则我会拒绝。除非你也在场,否则我不会去和林肯夫人同坐在一个包厢里。”斯坦东夫人说道。

格兰特夫人反复思考着。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到来,必定会得到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他们会以此向“阿波马托克斯的英雄”致意。而那时,林肯夫人又会做些什么呢?不用问,她必定会搬弄许多是非把大家搞得都很难堪。

就这样,两位夫人都拒绝了邀请。虽然她们并不知道那晚会发生什么,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们的拒绝是明智的。

因为正是两位夫人的拒绝才保全了两位丈夫的生命。因为就在那天晚上,刺客钻进了总统的包厢并向他开了枪。假如格兰特和斯坦东也在现场的话,估计刺客也会顺手结果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美国史上最可耻的一夜

在美国内战的年代,各种势力都在进行殊死拼搏,林肯的身边每天都有死神的阴影伴随。

陆军部长斯坦东和哥伦比亚特区警察局长沃德·希尔·拉蒙等人经常告诫总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林肯对他们的劝告一笑置之。

林肯在一个大信封上注明“暗杀”字样,里面收集的全是所接获的恐吓信。截至1865年3月底,装在这个信封里的恐吓信就有80封之多。

林肯对国务卿西华德说道:“我知道我处在危险之中,但我不想把这种恐怖放在心上。”

1865年4月14日上午,林肯召集内阁成员开会,从前线返回华盛顿的格兰特也应邀参加了。

在这次会议上,林肯谈到了他对在南方重建法律、秩序和新的州政府的看法。

总统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感到幸运的是这场大叛乱恰逢国会休会时被粉碎了,这就使国会中的捣乱分子无法妨碍、干扰我们。假如我们明智而又审慎,我们就能推动各州重新行动起来,使各个州政府卓有成效地开展工作,从而使国会在12月复会前得以恢复社会秩序和重建联邦。”

当天晚上,林肯步行至陆军部,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不过,这次唯一反常的事是,林肯竟然笑着对警卫员克鲁克说:“克鲁克,我相信有人想要谋杀我,你知道吗?”稍停片刻,他又自顾自地嘟嘟囔囔:“我毫不怀疑,他们会这么干的。”

晚餐后,总统情绪异常兴奋,他谈笑风生,对国家的现状和未来充满着希望和信心。

总统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本无心去看戏,他边走边说道:“我本不想去看这场戏的。”

随同总统和总统夫人乘马车前往华盛顿福特剧院去看戏的,有陆军部和斯坦东特意派来的志愿兵少校亨利·里德·拉什伯恩和他的未婚妻,还有一位从首都警察部队选派来白宫担任总统保卫工作的千名军官之一,他叫约翰·帕克,他的任务是寸步不离总统,严密监视可能加害总统的任何一个嫌疑犯。一行在1865年4月14日21时进入福特剧院,随即被带进包厢。

林肯总统的包厢门上已经被钻了一个小小的窥视孔,那是约翰·威尔克斯·布斯干的。

他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演员,同时也是南方联盟的热爱者。他在那天下午钻了那个窥视孔,目的就是想借此了解包厢内总统的动静并伺机进入包厢。布斯还在楼厅通往总统包厢的门后挖了一道槽痕,以便用木板将门堵死。

另外,他还写下了一封长信,说明他谋杀总统是出于爱国心,他将它交给一个演员,要他在第二天拿出去发表。

关于布斯谋杀总统是受谁指使有多种说法:一说他是受南方联盟的指使,并接受其资金开展活动的;一说是由于他本人的成名欲望所驱使的;一说是斯坦东等所指使的。但不管怎样,布斯无可怀疑地从很早就开始要阴谋绑架总统。

在1864年南方联盟节节失利之际,约翰·威尔克斯·布斯结识了几个在巴尔的摩和华盛顿一带流浪的南方同情分子,多次策划绑架总统,但均告失败。

南军的李将军投降后,布斯觉得绑架林肯以换取和平已失去意义,遂决定枪杀总统,为南方联盟报仇。

总统夫妇将到福特剧院看戏的公告给了他机会。那天下午他将一切安排妥当,然后召集同伙,交给乔治·阿策罗特一支枪,由他射杀副总统约翰逊。

阿策罗特不想杀人,他把枪拿去当了,从而使约翰逊躲过一劫;刘易斯、佩恩被安排去刺杀西华德,他们带了一支手枪和一把砍刀。晚上22时多一点,布斯溜进了戏院。

那天上演的一出喜剧是《我们的美国表兄》,总统看戏总是很投入的。这次也一样,他看得兴致勃勃的,却不知危险正在悄悄临近。

布斯按事先的计划顶住通道门,通道上空无一人,警卫帕克大概不喜欢看戏便溜出去喝酒了。布斯走近包厢门,贴进窥视孔,一会儿之后推开门,悄悄走到林肯背后,用手枪对准总统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

拉什伯恩少校听到枪声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烟雾弥漫,并看见一个人站在包厢门与总统之间,立即猛扑过去。布斯挥起一把猎刀砍伤了他,并趁机跳下舞台,在舞台上他大叫了一声,随即溜向剧院后门。

有人认出他是演员布斯,并看着他一瘸一拐地逃了出去,因为他跳下来时跌断了腿。

总统夫人听到枪声后回头,发现丈夫低垂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那时拉什伯恩正喊着要抓住凶手,布斯也刚逃出剧院后门不久,反应过来的观众立刻乱作一团。

一个叫李尔的医生迅速来到总统包厢,检查总统的伤口,他是部队助理外科医生。不久又来了两位医生。检查结果证明子弹是从头的左侧进入,到达靠近右眼的地方,没有出来。总统被一致认定是受了致命伤。

这一夜是美国历史上最为可耻的一夜,总统受了致命伤,国务卿家里也出了事。西华德家里至少有7人受伤,而西华德本人正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固定钢架,他被刀刺成重伤。

奄奄一息的总统被抬到威廉·彼德森的家中,放在一张木床上。斯坦东和韦尔斯已来到现场。斯坦东忙进忙出,发号施令,使混乱状态逐步得到控制。

总统的呼吸却无法控制,它一直显得很微弱。这位坚强不屈的人,一直支撑到1865年4月15日7时22分才断气。

布斯潜逃,陆军部到处张贴了他的照片和姓名,悬赏5万美元缉拿归案,生死不论。

4月26日上午,正义之剑终于降临到了约翰·威尔克斯·布斯的头上。他像一头野兽似的受到追捕,又像一只老鼠那样走投无路。

这天,这个奴隶制的死心塌地的卫道士,终于在弗吉尼亚州卡洛林县的博林格林被联邦军警追赶上,在一个从外面放火烧着了的仓库里,一颗正义的子弹射穿了这个匪徒的颈骨,布斯遭枪击后不久即一命呜呼。

随后,与布斯一道作案的四名罪犯也都先后落网,被处绞刑。

1865年5月4日,在斯普林菲尔德,数千名群众前来出席林肯的葬礼,他们含悲忍痛地听取了林肯第二次就职演说时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