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票的老汉

□ 海燕

我的一位朋友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次，她由县城坐汽车去一个偏僻的乡村小镇，车上遇到一个逃票的年约六十多岁的老汉，老汉也许是身上确实没钱，也许是想省下一家子一个月的盐巴钱。他被卖票的小姑娘查出逃票后，一大帮吊儿郎当的小青年开始围攻他、嘲笑他，甚至有人动手推他，去拔他花白的胡须，还把他头上一顶破旧的帽子取了下来垫在座位上。老汉一直不敢出声，可怜巴巴地缩在车门口，也不去解释。车上除卖票的小姑娘外，就我的那位朋友，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果然那帮家伙闹够了老汉之后，又把目光投向她。先是有人凑过来，讲些脏话，继而一帮人都围了上来开始动手动脚，有些大胆的伸手拉她的衣服。她吓得大声叫嚷，求助地看着年轻的司机，但那家伙像周围的人一样，打量猩猩般地看着她被戏弄，间或发出一两声干笑。我的那位朋友以前也经常听说有这些事在车上发生，没想到这次竟让自己碰上了，她吓得不知所措。正在她绝望了的时候，那个一直缩在车门口、可怜巴巴的逃票老汉穿过摇摇晃晃的车厢冲了过来，愤怒地分开众人，大声吼道：你们谁都别乱来！一副谁若乱来他就和谁不客气的狠样子。

车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司机、卖票的小姑娘和我的那位朋友。有几个胆大点儿的乘客也跟着说，咋这样呢，太不像话了。那帮家伙一瞧势头不对，中途悻悻地溜了下去。

从北方回来后，我的那位朋友一直很愧疚，她觉得自己对社会的了解太肤浅了，尤其对咱中国的老百姓——那些像庄稼一样沉甸甸的平平凡凡的人了解得太少了，以前一直觉得他们市侩、势利，包括那次在车上，当卖票的小姑娘查出那老汉没买票时，她心里涌起的可以说是鄙夷，但实际上后来发生的一幕又让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认识。扶贫那阵子，她主动要求挂职到一个贫困老区去，当大山里一个乡镇的副镇长。

这个故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着，而且深深被它感动。它令我看到了很多人性深处美丽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凡人，谁都脱不了俗，偶尔走偏了一点点生活的步子，根本没什么，只要我们的良知不泯灭。其实，许多像那位老汉一样的老百姓时刻提醒我们铭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