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猫的故事
林中小路
一只大型动物偷偷地从密林里探出头来:嘴角两边支棱着长长的胡须,两只耳朵上都有一撮黑毛,一对左顾右盼的黄眼珠眨巴眨巴。它转着脑袋往小路两边观察了一下,就把耳朵竖起来,静静地站在那里。
老护林员岸得列齐在丛林里走着,他现在离小路大约还有100多米,否则,他立刻就能认出这只动物是大山猫。
岸得列齐的烟瘾犯了。他停下来,掏出怀中的旱烟口袋。突然,有什么动物在他身旁的枞树林里打了一个大喷嚏,声音传出很远。浑身一抖,旱烟口袋失手掉在地上。他飞快地取下肩上的猎枪,“咔嚓”一声拉上枪栓。
树丛间,狍子棕红色的毛皮和尖尖的头角晃动了几下。岸得列齐马上把枪放下了,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旱烟口袋。这位老人不会在禁猎期间猎杀动物呢!
大山猫观察了很久,觉得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便返身钻进了茂密的丛林里。它很快就又来到了小路上。而这次还叼着一只小山猫。它只咬住小山猫的后颈上一点皮,小山猫一点也不疼。
大山猫穿过小路之后,大山猫把它的孩子在软乎乎的青苔间藏好,又马上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大山猫又叼来第二只小山猫,放在第一只身旁。它随即又去叼来最后一只。
大山猫突然隐约听到林子里有轻微的树枝断裂声。它一下蹿到旁边一棵树上,躲进了茂密的枝叶之间。此时,认真地观察着逃跑的狍子留下的足迹。稠密的枞树林里,阳光晒不到的地方还保留着残雪。雪地上清晰印着八只瘦小的狍子脚印。
老人寻思着:“有两只狍子,可能另外还有一只母的。它们离小路不会很远,是否去看一下?”它迟缓地转过身来,悄然无声地穿过密林走向小路。
熟知森林中所有动物的习性,果然不出岸得列齐所料。狍子刚跑出几十米,就以为到了安全区域,不会出啥事了。它们放缓了脚步,慢条斯理地向前溜达。
雄狍子首先迈上了小路,它高昂起装饰着两只叉角的头,深吸一口气,看是否会嗅到其他猛兽的气味。风从山下沿着小路吹到山上,而大山猫在小路上方,所以雄狍子并没有嗅到它的气味。
雄狍子焦急地用蹄子在地上紧跺了几下。一只头上没角的母狍子立刻从矮树林里跳了出来,站到雄狍子身边。它们转着耳朵向四外听了听,然后就放心地低头吃起草来,但不时会抬起头四处张望一下。
躲在茂密树枝后面的大山猫,从树叶间监视着两只狍子的行动。它趁两只狍子吃得正香时,极其隐蔽地蹿到了一棵树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移上了一根横生在小路正上方的粗树枝上,离地面大概有四五米。
大山猫肚皮紧紧地贴着树枝,就像是一大块树结子一样。因为它知道,狍子的眼睛特别尖,即使藏在茂密的枝叶间,也很难不被狍子发觉。大山猫终于骗过了狍子。狍子还在放心地低头吃着草。
狍子夫妻俩个,一边吃着一边沿着小路向上慢悠悠地走着。
岸得列齐仔细观察着小路上方,15米远的一根枞树枝上,蹲伏着一只大山猫。他退回身到了树后,再向小路下方看,立刻就发现了两只狍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
岸得列齐做了多年的护林员,最喜欢潜在近处观察胆子特别小的动物。
母狍子在前,公狍子在后,慢慢靠近了大山猫埋伏的地方。突然,一个东西坠落在母狍子身上,就像树上砸下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一样。母狍子在这一瞬间被击断了脊背,一下栽倒在地上。公狍子一下跳出了好远,然后迅速钻进了密林之中。
岸得列齐情不自禁叫道:“大山猫!”
老人没有时间再多考虑了。“砰!砰!”双筒猎枪连续开了两枪。
大山猫腾空跃起,全身挣扎着摔在地上。
岸得列齐一下跳出矮树林,在小路上飞快地跑过去。突然遇到大山猫这种罕见的动物,他高兴之余竟然忘记了应有的谨慎——不可不防啊!没等岸得列齐走到近前,大山猫突然翻身站起。
这时他们相距只有3米远,岸得列齐立即站住了。意想不到,大山猫猛然冲他蹿了过来。
岸得列齐被重重地撞在胸口上,他仰面摔倒在地面,手里的猎枪也脱手飞出好远。岸得列齐急忙抬起左手护住自己的喉咙。说时迟,那时快,大山猫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臂,尖利的獠牙深深地刺到了臂骨。
岸得列齐刷地抽出插在皮靴里的匕首,“嚓!”深深地刺进了大山猫的腰间。岸得列齐这疾如闪电的一刀,结果了这动物的性命。它的獠牙松开了,身子倒向一边。
老人担心它还没死,又上前补了一刀,随即起身向后一退。
大山猫这次是真的死了。岸得列齐取下帽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他长叹一声:“唉!”猛然感觉到一种年老的衰弱。方才在殊死搏斗中,肌肉绷得紧紧的,现在突然放松下来。他两腿突突直抖,马上靠着一个树墩坐在地上——也只有样才没有倒在地上。
岸得列齐缓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缓过气第一件事,就是用血淋淋的手卷了根旱烟,打火点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老人吸完这支烟,这才从容地到小溪旁洗净伤口,拿布包扎好。然后动手收拾死去的狍子和大山猫。
小山猫穆耳嗦可
树根下面的洞穴里,躺着一只棕褐色的小山猫。这棵树的枝叶长长地垂到地上,所以树阴里的小山猫很难被发现。小山猫的两个红毛兄弟早就被它的妈妈叼走了,不知为什么只叼走了它俩,也不知道叼到哪儿去了。小山猫才刚刚睁眼,还不明白身边发生的一切。当然它也不认为现在继续留在洞穴里会有危险。
昨晚暴风骤雨之中,旁边有一棵大树几乎连根拔起,现在已经摇摇欲坠。小山猫意识不到这棵树随时都会倒下来把它压死。而这也是大山猫将孩子们移到其他地方的原因。
小山猫还在等着妈妈。但等了很久很久妈妈也没有回来。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它感觉快饿坏了,就呼唤起妈妈来:“喵、喵、喵……”一声高似一声。但妈妈始终没有回来,也没有回答它。
小山猫实在饿极了,它摸索着爬了出去,它要去找妈妈。它像个瞎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向前爬着。一会儿头撞到树根上,一会又摔得满嘴都是土块,脸上生疼,但它仍然坚持向前爬去。
在小路上,岸得列齐认真地翻弄着两张动物的毛皮。它已经把大山猫的躯体挖坑埋了,而把狍子装进了大口袋里。
岸得列齐抚摸着山猫那毛丝绒绒、柔软厚实的皮唠叨着:“这张皮子能卖20多卢布,如果没有这两个刀口,30卢布都会抢着要。这么让人爱不释手的毛皮真是世上少找哟!”
这实在是张好皮子,又大又华美:黑色夹杂点灰毛,还点缀着密密的圆形棕褪色斑点,而且上面没有一般大山猫身上那种黄色杂毛。又从地上提起那张狍子皮,自语道:“我拿这张皮子干什么呢?上面让我打了这么多小洞!”
本来是打山猫的一颗砂弹,结果都让狍子给照单全收了,薄薄的皮子上打了好几个洞。
“人们见到这张皮,一定会寻思:‘这老东西偷杀了明令禁止猎杀的狍子。’但扔了又太可惜了吧;我拿回家当个枕头垫吧!”
他把两张兽皮反着卷起来,又用皮只小心地捆好,再往背后一搭,说了声:“天黑前一定得赶到家。”转身迈步上路。
突然,岸得列齐听到密林中传来饱含着无限委屈的猫叫声,虽然很低,但还是能清晰地听到。
老人侧耳倾听。
“喵呜!”又叫了一声。岸得列齐放下兽皮,循着声音走进了密林中。不大一会,岸得列齐回到小路上,每只手提着一只通红通红的小山猫。两个小东西在他手里拼命挣扎着,尖着声音不住地叫唤。
其中一只抓了老人一爪子,还真怪疼的。岸得列齐生气地训斥道:“你这个小混蛋怎么这么凶啊!刚这么小就知道抓人啦!跟你妈妈学的?再留下你们也是森林一害。”
老人先后把它们都摔死了。他一边嘴里咒骂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硬树枝,想挖个坑把它们埋起来。
文中开始说的那只棕褐色的小山猫一路爬着一路叫,叫得嗓子都哑了,它爬得很慢,因为它无法决定朝哪爬才能找到妈妈。走出密林,来到一片空地上:他这才发现,原来山猫的洞穴就在小路旁边几步远的地方。
小山猫慢悠悠地往前爬。但由于长期在黑暗的密林中,它的眼睛还不能适应外面的亮光,所以也没有看到有个人正在低头用树枝挖坑。一种强烈的预感!小山猫吓得身子紧贴着地面。但终于它还是抵挡不了饥饿,又沙沙地向前爬动,径直爬向背朝着它的。
它爬到老人脚下时,老人正回过头来想伸手去抓那两只摔死的小山猫。突然看到一只活着的小山猫已经爬到了他身边。他被吓了一跳,惊叫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山猫停步坐下,张开淡红的小嘴,微弱地叫了一声:“喵呜——”
岸得列齐惊讶地打量着小山猫,自言自语道:“这根本就是一只小猫啊!”
小山猫歇了一下又向前爬,连滚带跌地翻过一个树根,然后翻了个跟头,摔进了老人刚刚用树枝挖好的坑里。
岸得列齐笑道:“你这个小傻瓜,怎么自己往坟坑里跳呀!”说着弯腰把它从坑里拽了出来。
“看哪,你支棱着小胡子!斜斜的眼睛——这完全是鞑靼贵族的模样嘛,干脆你就叫穆耳嗦可吧!”
饥肠辘辘的小山猫,伸出粗糙的小舌头舔舔老人的手。
岸得列齐温和说道:“一定饿坏了吧?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是不是该把你打死,和你那两个祸害哥哥一起埋掉?但我对你这个孤独山猫实在下不了手了!”
老头想着想着忽然笑了:“得了,给你一只活路吧,以后就和我住在一起,吓吓屋里那些讨厌的老鼠也不错啊。穆耳嗦可,到我怀里来吧!”
岸得列齐把两只死小山猫丢进坑里,飞快地扒土掩埋好。然后怀揣着穆耳嗦可,肩背着两张兽皮,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驯养小山猫
岸得列齐是个资深老护林员。他在林区中央有一间小木屋,小木屋三面是森林,一面是草地。草地那一端有个小村庄,小木屋通过草地上的一只小路与村庄相连。
岸得列齐上无老下无小,独自一人生活。一匹马、一头牛,外加一只老猎狗10只母鸡,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他那只老猎狗叫酷娜可。每次进森林要用很长时间,酷娜可就留下来看家。岸得列齐打死大山猫这天,酷娜可并没在场。
老头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酷娜可亲热地叫着迎接他回来。岸得列齐把皮卷从肩上放下来,对酷娜可说:“你看,我带回什么猎物来了。”
酷娜可立刻颈毛乍起,“汪汪”地怒吼起来——它嗅到了大山猫的气味。
岸得列齐继续说着:“咋了伙计,你很讨厌它吗?这只畜生可凶了,险些把我咬死,这该死的小山猫!”
“伙计你来瞧:嫩乎乎的小山猫,它叫穆耳嗦可。”
“嘿!不要碰它!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了。你要慢慢适应哦……”
岸得列齐唠叨着,一边走进屋里,伸手撩开床围子,从床下拽出一个柳筐,把小山猫放到里面。他又取出一个瓦罐,倒满牛奶,拿手试了试温度,就放到了小山猫嘴边。
小山猫早就饿坏了,它一会就喝光了牛奶。高兴地说:“能吃奶,好!我这就去给你做个奶嘴儿。”
他拿一块结实的布片卷成一个筒,装在盛满牛奶的罐子上,然后把布筒塞进穆耳嗦可的嘴里。穆耳嗦可猛吸一大口,呛得连连咳嗽。但它很快就适应了。穆耳嗦可10分钟之后就吃饱了,它在给它铺好的新床上缩成一团,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周后,穆耳嗦可已经能熟练地舔盘子里的牛奶吃了。4只小腿也稳固多了,看起来它更像一只家猫,一天天在地板上耍个不停。
岸得列齐没事就和它逗乐子。但酷娜可仍然对它怀有戒心,但一直偷偷地监视着这个带着异味的小家伙。但是没过多久,酷娜可就接纳了穆耳嗦可。
那一天,老猎狗正躺在长板凳下面呼呼大睡,穆耳嗦可慢慢地走过去,偎着它的胸脯躺下了。酷娜可很喜欢穆耳嗦可这种举动,于是它假装没有发觉,听任这个小东西没礼貌地闯进它的怀中。
从此,穆耳嗦可每当睡觉的时候,总要躺到酷娜可身边去,毫不理会酷娜可对它佯装发怒的低吼。它们俩很快就成了好伙伴,甚至在一个盘子里挤着抢吃东西。
岸得列齐看着它们俩,欣慰地想:“理当如此!酷娜可会将善良忠诚的品性传授给穆耳嗦可的。”
事实的确如此:小山猫在与自己的忘年交相处中,逐渐退掉了自己的野性,养成了不少良好品性,对主人同样忠诚,对主人的指令同样贯彻执行。
有时候,小穆耳嗦可会淘气撒欢,它打碎瓦罐,把里面的奶吃个精光,要么就去追逐那些鸡。但只要岸得列齐一声怒喝,这个小捣蛋鬼立刻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就乖乖地趴下,然后拱起身子,满面惭愧地爬到主人面前。岸得列齐却从没有用棍棒来教训穆耳嗦可。
终生未娶,他全部的慈爱之心都奉献给了动物们。无数的动物都经过他的驯养。他教给这些动物做它们最适合的事情。他知道训练它们需要怎样的耐心,但终能使它们变得有用。经过他驯养的动物,最后都成为他的好朋友和忠诚的伙伴。穆耳嗦可慢慢地长大了,岸得列齐开始教它做事情。
卖掉大山猫的皮之后,买了两只大山羊。那只公羊生性倔强,动不动就翘着长胡须发脾气,每次老人把它撵进羊圈都要费很大的劲。
他教酷娜可如何帮他放羊。而穆耳嗦可却跟它的老主人形影不离,它也帮着老主人训练山羊。每到傍晚,穆耳嗦可都帮酷娜可把跑进密林中的山羊追回来。
山羊一见到山猫就吓得往回跑,酷娜可只要引着它们走向回家的方向就行了,山羊就会顺利回到圈中。
老酷娜可在这年秋天死掉了。打这时起,穆耳嗦可就接替了酷娜可在家里的位置。酷娜可原来的活它全包揽了。另外,主人还经常带它到森林里练习追赶猎物。每当老人去村庄办事,穆耳嗦可就留下来看家。
周围村庄里的人都知道了老人驯养了一只山猫看家的事,他们都纷纷赶到老人家里看新鲜。多年独处,现在一下有这么多人来看他,他特别高兴。他让穆耳嗦可表演各种动作给客人们助兴。它是如此灵巧、机敏,而且听话还有力气,客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拍手称奇。
穆耳嗦可大巴掌一挥,就把一根粗树枝打断了;它会把生皮用牙齿撕裂;它还到草丛中去追寻云雀,云雀刚从草丛中腾起身来,它就忽地一下把云雀扑落掌下,但只要喊一声,它就会将云雀又放掉。
有多少人都纷纷出高价买穆耳嗦可。但都摇头拒绝了。岸得列齐对自己驯养出来的小山猫视若珍宝,说什么也舍不得和它分开。
突然闯进的商人
3年以后,一个闷热的夏日黄昏。一辆两匹马拉着的大马车,正行驶在通向岸得列齐家的小路上。赶车的人穿着紧身衣服坐在车辕上。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个穿大衣、戴礼帽的人。大车尾部捆着一个大铁笼子。
大马车抵达破旧的栅栏前,赶车人勒住了马,然后他想下车去推开栅栏院门。这时,一只大山猫从木屋顶上诡秘地跳了下来。大山猫接连轻跳两下,就到了栅栏旁边,它腾身一跃,轻盈地越过了高高的篱笆墙,突然出现在赶车人面前,赶车人被吓了一大跳。
两匹马也被从天而降的大山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向旁边闪开,拉着车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穿大衣的那个人挥着手不知高喊了一句什么。
岸得列齐闻声走出木屋。他正看到那个戴帽子的乘车人一把夺过赶车人手中的缰绳,拉着马转过身在草地上绕了一个大圈。
岸得列齐立刻大喝一声:“一边去穆耳嗦可,别吓唬客人。或许是新上任的长官来咱们这儿有事。”
穆耳嗦可乖乖地转身跑进院里,伸嘴在主人手上舔了舔,就温顺地卧在了他的脚下。
马车又跑了回来。乘车人高声嚷道:“赶紧把那个家伙赶走,要不然马会被吓惊的!”
岸得列齐低声命令穆耳嗦可:“听话,到屋顶上去!”
大山猫立刻沿着柱梁迅速地爬上了屋顶。
岸得列齐打开栅栏门。两匹马一边向两侧张望着,一边心惊胆战地拉着车走进院子。乘车人跳下车,走向岸得列齐。
他用生硬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叫亚戈步思,受一家私人动物园委派而来。我已经见识了您驯养的大山猫,果然不同凡响,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只神奇的大动物。您出个价吧?”
岸得列齐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他被这人一串难听的话搞得头脑发晕。
亚戈步思见老人不出声,他等不及地又强调了一句:“嘿,我问您话呢,这只山猫您想多少钱出手?”
岸得列齐赶紧回答说:“我不卖,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一点,您没听说过吗?”
“我是听人们说过,说您不会卖掉它。但我却不大相信!我可以出40卢布。”
岸得列齐惊慌地嘴巴张了几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这位不速之客。
亚戈步思还在自己抬高着价钱:“那我出50卢布总可以了吧?”
岸得列齐心慌得两只脚在地上前后搓着,但光摇头嘴里不说话。
亚戈步思立刻转头吩咐赶车人:“依藩!卸车吧,给马喂上饲料。咱们今晚就住这儿了。”
岸得列齐一下高兴了:“好!请进屋吧!我马上给您烧水泡茶!”
岸得列齐有他的打算:“这人口气怎么这么横!说要就得把穆耳嗦可送给他!这下好了:我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给他解释我为什么不卖山猫了。”
亚戈步思又认真打量了一阵那只跳上屋顶的大山猫,然后转身径直登上台阶走进屋内。
茶很快就沏好了。岸得列齐站在台阶上招呼他的宝贝:“来吧,进屋来喝茶吧!”
这下赶车人又不敢上前了——穆耳嗦可从屋顶上跳下来,又站在了它的主人身旁。
穆耳嗦可经过3年时间的猛长,现在已经很大了。从头到尾得一米多。它的个头甚至超过了它的妈妈。如果它站着挺起腰来,那就看着更高大了。它嘴角两腮长满了胡须,尤其几根硬硬的髭须向两边威武地支棱着,两只耳朵上各有一撮漆黑的耳毛,更为它的脸增添了几分凶相。黑灰色毛皮上,缀满了异常醒目的棕褐色斑点,除外没有一撮杂毛,这就非常珍稀了。
岸得列齐面带微笑,轻拍着大山猫的脸说:“乍一看它挺凶的,其实它性格蛮温顺的!穆耳嗦可,你到森林里去吧!你也该去打猎了,我召唤你时,你就回来。”
穆耳嗦可带着满肚子不高兴走向森林。
有客人来访,它总是不愿意把主人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它就更不放心了!穆耳嗦可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怪模怪样的人呢!
但是,主人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穆耳嗦可纵身一跃,高高地跳过了栅栏,很快在森林里消失了。
岸得列齐给客人沏上茶,没等他们说话,他就自己开口说起来:“你们别不高兴先生们,我年纪大了,这你们也清楚。而且我还有病在身。如果不是穆耳嗦可给我看家望门,我就无法干活。我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它呀!”
岸得列齐说的句句是真话,字字是实情。这几年来他的头发都白很多了,似乎更加衰老了。而且还有严重的风湿病,也使他饱受痛苦。但是亚戈步思是个不讲道德的商人,他从来没有情义可讲,更不会去主动解决别人的困难,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一定得到大山猫。
他耐着性子软硬兼施跟老人磨,并特别提醒岸得列齐,他可以出比别人高出很多的价码。从而使老人认可:除了把大山猫卖给他,没有别的选择。
但亚戈步思白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他皱着眉头说:“看来您是铁了心了,就死活不卖这只山猫喽?”
岸得列齐毫无商量余地说:“你就打死,我也不会卖掉它!它在我眼里不是动物,而是最好的伙伴,甚至就是我的孩子。”
亚戈步思一把将椅子提起,“咔嚓”一声墩在地上,突然转话题问道:“那让我们在哪儿睡呢?”
岸得列齐回答说:“那请跟我来吧!”说着领着客人来到木床边,他诚挚地说:“这儿比较干净。我一会铺上羊皮大衣,过后再给你们拿个东西当枕头。”
岸得列齐断然拒绝了客人之后,心里隐隐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他尽力把客人招待好一点。他取出一堆旧衣服,从中间找出一张狍子皮,这就是3年前被穆耳嗦可的妈妈咬死的那只狍子的皮,它非常柔软。
把毛皮绒毛朝上折叠成一个枕头形,放在亚戈步思的床上头。
亚戈步思赌赢了
在来岸得列齐家商量买山猫之前,亚戈步思曾经跟上司打赌说,他肯定能把大山猫买到。现在看岸得列齐斩钉截铁的坚决态度,亚戈步思这个赌输定了,他感到被挫伤了自尊。这还怎么可能睡得踏实呢!
亚戈步思虽然在俄罗斯生活了几十年,但还是美国人的禀性。他喜欢冒险,总爱在不可预测的事情上和人打赌,而且纵然经历过很多困难和障碍,但他一直是常胜将军。
亚戈步思工作的动物馆就设在娱乐场附近。当地人习惯称这个动物馆为动物园。两天以前,动物园主管找到亚戈步思,兴奋地告诉了他一个在城里传开的好消息:附近森林里有个老护林员叫岸得列齐,他驯养的那只野生大山猫简直像人一样听话。
主管最后特别指出:“据说这是一只非常高大漂亮的大山猫,如果咱们能搞到这只动物就好了,肯定能吸引许多观众来咱们动物园。本来我想派你去办这件大事,但怕你不敢应承这差事。人们都说这护林员和这只大山猫感情可深呢!”
亚戈步思说:“放心让我去吧!”说着把烟斗放在嘴上,自信地吸了一口,又眯着眼睛慢悠悠地吐了出来。
主管意味深长地说:“我是怕你会白跑一趟。”
动物园主管对这只大山猫觊觎很久了。现在只是想用激将法,鼓励亚戈步思想办法把它买来。“就是那个护林老人用一百把锁锁着这只大山猫,我也必须得到。”
亚戈步思果然受不住激将:“我们打赌?”
主管暗自得意:“终于上钩了!”他故意大声说:“先生,只怕你这热脸贴到人家的冷屁股上,根本没有用哦。”
亚戈步思火冒三丈:“你只管说敢不敢与我打赌?”
主管耸耸肩膀:“乐意奉陪。”
于是打赌的事就这样说定了。第二天一早,亚戈步思就急匆匆地赶往森林。
躺在木床上的亚戈步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总在想,明天两手空空回去后,上司会用什么方式来嘲讽和讥笑他。他两手一撑爬起身来,嘴里不由用英语骂着:“他娘的真叫窝囊!”然后又说:“这鬼天气,闷热得让人没法睡!我干脆到外面去睡得了。”
他抓来皮袄,又夹起狍子皮,走到了屋门外的门廊上。
东方的天际隐隐露出了鱼肚白,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亚戈步思苦苦地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大山猫带回去:“我动硬的,抢走大山猫?”他接着就嘲笑自己:“你手中啥也没有,甭想弄走它。”
他想重新把狍子皮折叠平整作为枕头,就用手抚摸着。但他的手却摸到了几个破洞。他仔细拿到眼前一看,发现兽皮是被散砂弹穿透的。
亚戈步思兴奋地打了一声口哨,然后说道:“毛皮上本该长着角的地方,却没有窟窿,那就是说这是只母狍子喽!这真是意外哦!这老头竟敢打政府告示禁止猎杀的动物!”
他拿毛皮在手里掂量着,脑子紧张地转动着,很快就拿定了一个好主意。最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哈!这一场我又赢了!”
他随后倒下,很快就睡着了。
一大早,亚戈步思就找到岸得列齐,指着手里的狍子皮厉声问道:“喂,您说说看,这是什么呀?”
岸得列齐一下没弄明白他说什么:“您怎么啦?”
“你还装糊涂!这分明是母狍子的皮。是您用枪打的吧!这些洞眼就是散弹打穿的!”
岸得列齐心里着急地喊:“瞎说,污蔑!天大的冤枉啊!”
他急切地想对客人解释清楚当时的情景,但一激动话就说不连贯了:“这是母狍子……老山猫看到了它……它在吃草……老山猫跳到它的身上……我开了枪……拿刀杀了山猫……它中了枪……”
亚戈步思打断了:“别再编了!这种故事只能骗骗小孩子,对我这明人眼人是没有用的。我把这张皮拿到你主管部门那里去,你不但要被罚25卢布,还要丢掉饭碗。这种事我非管不可。”
岸得列齐紧张地都快站不住了。他深知,对于护林员知法犯法破坏狩猎规矩,法院处罚起来是毫不留情的。现在关键是说不清楚:散弹是在山猫咬死狍子之后,开枪打山猫时打到狍子身上的。
良心天地可鉴,他自己这30年来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但是他无法设想,到了将会被人开除换下的地步,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时亚戈步思来了精神:“岸得列齐!赶快备好马匹,咱们这就走吧!”
岸得列齐顿时瘫坐在凳子上。亚戈步思死死地盯着老人,傲慢地吸着烟斗。
忽然,亚戈步思转过身来对岸得列齐说:“要不这么办,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把山猫卖给我,我替你隐瞒狍子的事;要么你就等着被撤掉吧!那样的话您照样得跟大山猫分开,如果你再带着这个危险的猛兽,没人肯留您过夜。您自己选择一条路吧,我给您两分钟时间!”
岸得列齐感觉自己被人点中了死穴。这两种选择在他脑海里激烈地斗争着:把穆耳嗦可卖掉?不可以!我宁肯不要工作了。但真走到那一步,也仍然保不住穆耳嗦可。那必将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找不到安身之地,只能漂泊四方……感觉自己的末日快到了。一旦离开他当做世上唯一财产的这座小木屋,他的生活将异常艰难。他束手无策,没有其他办法。
岸得列齐默默地盯着亚戈步思的脸。然后他走进屋里取出猎枪,朝天上开了一枪。
赶车人牵着两匹马来到台阶前说:“走吧!”
亚戈步思对岸得列齐说:“嘿,掌柜的,拿着这30卢布,我不想白要你的宝贝。这是收据,你签个字吧!”
岸得列齐内心充满了悲愤:“我不要您的钱!”
这时,树林里飞出一群鸫鸟,“喳喳”惊叫着飞向远处。与此同时,穆耳嗦可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当放响那一枪的时候,穆耳嗦可还离得很远,它听到枪声立刻就飞奔回来。它跑到跟前,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扑到岸得列齐怀里。
岸得列齐搂着大山猫慈爱地抚摸着。然后走向铁笼子,指着对穆耳嗦可说:“好孩子,到里面去!”
穆耳嗦可顽皮地跳上马车,一挤身进了狭窄的笼门。岸得列齐把门“砰”一声关上,就把头转向一旁。
他回身对亚戈步思恳求道:“你们可要对它好一点啊!”
亚戈步思痛快地回答说:“这您只管放心!我们也会拿它当宝贝的。您有空也可以到那去看它。”
他告诉岸得列齐动物园的地址。岸得列齐跟着马车来到门外,他一再叮嘱穆耳嗦可保重、听话,不要惹事。随后,他悄然转身回木屋去了。
岸得列齐在屋内狠狠地抓着那张狍子皮看了一会,然后一把扔进火炉里,他沉重地坐在火前,陷入了极端痛苦之中。
身陷囹囫
穆耳嗦可悠闲地在笼子里打着盹。因为是主人让它放心躺在这里的。它并不惊奇,因为它已经习惯了,主人经常会让它在一个地方等他好长时间。一直等主人到了之后,它才能出去随便玩。但是今天这事有些怪:主人并没跟着,而这两个运送它的人就是那两个怪人。但穆耳嗦可并没有太担心:到时如果情况有变,我难道不能推开这小门,钻出笼子,跑到森林去吗?这没问题。
亚戈步思一路催促着马车飞奔,他怕不安分的大山猫会弄出什么事来。马上就到火车站了。听到了火车“隆隆”的声音,穆耳嗦可第一次感到了不安。它呼地站起身来,紧张地环视着围观的人,它在搜寻着主人的身影。
但始终没发现主人。经过与火车站磋商,亚戈步思带人将穆耳嗦可放进行李车厢。他们在运铁笼进火车站的时候,一直加倍警惕,生怕惹出麻烦。
“哗啦!”一声,火车的刹皮松开了,火车徐徐开动了,发出“咔嗒咔嗒”的撞击铁轨的声音。
穆耳嗦可知道事情不好了。它伸出爪子对着笼子的小门一阵乱敲,但门并没被推开。它生气地在笼子里转圈,不停地左右击打,并用牙咬笼子上的铁丝。但一切都是徒劳。笼子用铁丝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穆耳嗦可绝望了——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
它又用屁股猛力挤压笼壁,直至全身都没了力气。它的双眼在黑暗中冒着怒火。
经过16多个小时的颠簸,火车到达了城里。穆耳嗦可一下感觉耳朵被喧嚣、叫喊和轰鸣声灌满了,但它的内心仍然空空一片。亚戈步思又租了一辆专门运货的大马车,把大山猫运到了动物园。
穆耳嗦可又被换到了一只新笼子里,比原来那只要宽敞很多。它立刻试探四面笼壁的结实程度,看能不能逃脱出去。
它的心都被绝望烧毁了,愤怒之下,它的力气突然大了好多倍。但是他们早就把笼子四壁的牢固强度增加了多少倍,大山猫再有能耐也无法冲出牢笼。
当穆耳嗦可满腔怒火地在大笼子里左冲右突的时候,动物园的主管却在欣然旁观,他对大山猫的非凡力气、高大个头和华美外表大喜过望。
看了一会,他和亚戈步思一块出去了。他们在大门口逗留了一会。在这期间,不断传来大山猫那令人闻之丧胆的怒吼声。这种拖着很长尾音的叫声,从高亢转为哀号,再转为哭泣,又转为怒嗥,结尾是闷闷的哼哼。
老板耸耸肩膀笑着说:“它在为失去自由而痛苦!”然后挽着亚戈步思的胳膊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动物园大门。
他们这种人,早就对动物各种各样的怒吼、哭泣听惯了——无论如何,它们都要老死笼中了。铁笼靠着墙,从墙上一米多高处,横着伸进一根木头。穆耳嗦可趴在那根木头上,一天天寸步不离。
今天是周一,动物园闭园一天。
看守人员不停地穿梭忙碌在各个铁笼之间。周日接待过大批的观众游客之后,他们正在忙于打扫收拾,喂养动物。
一根长棒挑着一大块马肉,伸到笼子里的穆耳嗦可面前。穆耳嗦可一动没动。愁苦使它没有心思进食。周围的铁笼里塞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它们有的怒吼,有的打架,有的乱跑。中间用铁丝隔开的更远处,鸟儿们在拍着翅膀哀鸣。
黑夜
天快黑的时候,动物园看守人员都下班离开了。动物吼叫声和鸟儿啼叫声也慢慢地停息下来。天色完全黑下来了,穆耳嗦可猛地站了起来。
现在,没有人再监视防范着它了。它很清楚,因为它的眼睛能在黑夜中能看清东西,它的耳朵能听清任何细微的响声。
绝望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现在只有逃跑才能拯救自己。同时,它又恢复了饥饿感。那块马肉还扔在铁笼边上。穆耳嗦可走过去,警惕地四下观察了一下,才放心地吃起来。
它左边的铁笼里关着5只狼,其中有4只蜷缩着身子,像狗一样睡着了;另外一只坐在后腿上,前腿撑地,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
穆耳嗦可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几只狼都没有注意它。也就意味着,它可以放心地抓起那块肉,跳到树枝上去吃。突然,它的右边有一阵轻微的响动。穆耳嗦可回头看到,右边隔壁是一只大花猫,正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慢慢爬过来。花猫一直小心地走到栅栏旁边,它只要伸出爪子就可以抓到那块马肉。
穆耳嗦可的心中顿时燃起了怒火。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两只猫科动物天生就存在着这种相互仇恨的心理。花猫偷偷地从栅栏之间伸过爪子来,它一直警惕地盯着穆耳嗦可。
穆耳嗦可似乎无动于衷。花猫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马肉上。它又向前伸了伸爪子,然后抓住了马肉。穆耳嗦可“噌”地一下跳起身来。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花猫来不及缩回脚爪,已经被穆耳嗦可击中。
花猫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震得穆耳嗦可耳朵“嗡嗡”直响。花猫赶紧把爪子缩了回去。穆耳嗦可抓起那块肉放进嘴里,纵身跃上了横枝。受伤的花猫恼羞成怒,它大叫着冲过来,但是一头撞在铁栅栏上,“哐当”一声摔在笼底。
穆耳嗦可意识到,只有待在笼子中央才是最安全的。它不再理会怒气冲天的花猫,只管吃起肉来。
穆耳嗦可的嗅觉不是很灵敏,它没有立刻就闻出这是一块发臭的烂肉。但它感觉灵敏的胡子告诉它,这块肉已经腐烂了。它的胡子一碰到马肉,就立刻厌烦地扔掉了。它还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烂肉呢!
它饥肠辘辘,于是仔细地搜寻着铁笼的角角落落,但没有找到一样可以吃的东西。穆耳嗦可低声呜咽着,声音中充满了忧伤。仿佛是在回应它一样,它的邻居们在黑夜里发出刺耳的大笑声和吼叫声。穆耳嗦可全身的毛都乍了起来。它把脊背高高地拱起,就像一座小桥形状。
鬣狗首先发出了吼声,但它的声音让人听了实在恶心。接着,穆耳嗦可左侧的狼大声嗥起来,紧接着胡狼也紧随其后吼叫起来。在穆耳嗦可对面的笼子里,狗熊们也吼叫起来。动物园里真是关押了不少动物。远处传来雕枭那种感觉头皮发紧的长啸。
在各种吼叫和鸣叫的间隙,大象的粗腿敲打着节奏。突然一声狮子的咆哮掩盖了所有声响。就像它们突然发出声音一样,又突然一下停止了叫声。
整动物园恢复了寂静。穆耳嗦可也不再暴躁不安了。但它感到了无法忍受的饥饿,似乎肚子里快要着起火来。
这时,穆耳嗦可突然注意到地板下面有轻微的嘈杂声。它立刻跳下树枝,眼睛直直地盯着地板上的一个黑洞眼。就这样紧张地过了一分钟。一只小动物的眼睛闪过黑洞口,不一会,一只大老鼠从洞里钻了出来,它飞快地奔向那块腐烂的马肉。
穆耳嗦可闪电般伸出爪子。“啪”地把老鼠毙于掌下。
但它知道,一只老鼠——就算是大老鼠,也不能缓解它的饥饿感。因此它要更多的猎物。它没有立刻把老鼠撕碎吃掉,而是先放到一边。穆耳嗦可重新凝视着洞口,沉住气等候猎物再次送上门来。果然,地下很快又传来声音。又一只大老鼠探出身来,当然又被穆耳嗦可抓住了。
就这样,一个小时之后,穆耳嗦可身旁已经有8只大老鼠了。当捉第八只老鼠的时候,第九只老鼠在地下发觉了异样,它急忙缩了进去。地下随即响起一大群老鼠争相撤退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寂静下来。穆耳嗦可知道老鼠逃走不会再来了,他开始享受美餐。
直至每二天清晨,穆耳嗦可还在为自由而战,它咬住笼子上的铁丝一个劲摇晃着。它发觉其中一根铁栏杆已经有些松动了,于是更拼命摇晃这一根。很显然,这根铁栏杆已经很有希望被扯断。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显然有人正走在两排笼子之间的沙土通道上。穆耳嗦可急忙离开栅栏,一跃蹿上了树干。
看守人员第一个先来查看大山猫穆耳嗦可的笼子。
穆耳嗦可静静地趴在树干上。从它很满意的神态上,可以看出它没有饿肚子。
看守员用手摸着后脑勺,他感到真纳闷:“那块肉根本没动,但这家伙却像是吃得很饱,其他的动物刚运来的时候,都是急得四处乱窜,坐立不安。而它倒好,随遇而安,这么快就适应了这种囚徒的日子。”
暴动
一大早,动物园就来了大批观光客。
亚戈步思在第一批游客进门之前,就完成了早巡视。他把看守人员叫到大山猫穆耳嗦可的笼子前,命令道:“昨天的肉山猫没有吃。不要拿出来,就留在那里。它什么时候吃了这块肉,再给它新的。”
看守员战战兢兢地建议说:“大山猫原来肯定只吃新鲜的,这块肉已经臭了……”
亚戈步思一下火了:“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行了!这么多动物都用新鲜肉来喂,那用不了一个月动物园就得关门。”
看守员吓得不敢吱声了。动物园里没有人不怕亚戈步思,因为他是老板的得力助手和红人。这时,突然来了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学生,他们都聚到了穆耳嗦可的笼子跟前。
领队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师,他胖乎乎的,手里拿着草帽。老师彬彬有礼地向亚戈步思问道:“请问,这只动物是刚抓到不久吧?”
“你说对了,昨天才刚刚运来的。”
老师回头对学生们说:“同学们,其实这很容易就能瞧出来!大家看,它的样子可真凶哦,神色中有那么一种野蛮气。尤其那双眼睛,都能把我们吃掉。”
他说得很形象。穆耳嗦可每时每刻都高度警惕,它一直凶巴巴地盯着游客的一举一动。
才两天时间,穆耳嗦可却有了巨大的变化。与人相处时,它对人一直没有很大的敌意。但铁笼却让它恢复了天生的野性。现在,它重新具备了祖先们在阴暗森林里的那种猛兽状态。
老师接着给学生们讲解:“这是一只大山猫,是咱们北方森林里的一种猛兽,与猎豹类似。它的活动范围遍布俄罗斯的欧洲地区和西伯利亚原始森林。而在西欧,由于那些国家工业文明高度发达,早就没有了这种攻击性特强的猛兽的生存之地。比方说德国吧,早在19世纪中叶,大山猫已经绝迹了。”
一个小女生惊奇地问:“人们是因为它们咬人才打死它们的吗?”
老师却说:“也许吧,但大山猫一般只有在受伤后才会主动攻击人。”
旁边一个男孩子指着隔壁笼子里一只身上有无数斑点的大花猫问:“它是什么?”
老师回答:“这叫金钱豹,也属于大山猫这一类,活动在非洲和南亚一带。”
另外一个男孩突然问道:“那大山猫和金钱豹哪个更厉害一些呢?”
老师刚要回答这个男孩的问题,突然一个女孩指着金钱豹叫道:“快来看哪,它的爪上都是血!”
亚戈步思听后快步走上前来。他马上回头严厉地对看守员说:“你工作太疏忽了吧!晚上要多巡视两遍好不好!昨晚,大山猫肯定和豹子咬了。大山猫这么不老实,先饿着它好了!”
又来了一批客人。他们挤到穆耳嗦可跟前看个新鲜,不时有人挑衅它,小男孩们还向它扔沙子土块。弄得穆耳嗦可一天都不得安宁。到了晚上,穆耳嗦可又继续摇晃那根松动的铁栏杆。但一连多少天,那根铁栏杆的下端仍然结结实实地扎在石头里。
穆耳嗦可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老鼠们也都小心多了,再不从这个洞口钻出来了。饿得久了,穆耳嗦可只好去吃败坏的马肉。但这都吃不饱。它浓密的毛皮里已经显出了肋骨。
白天时,穆耳嗦可装作对什么都不在意,游客无论怎么对它,它都不发火;它只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树枝上。而一到晚上,它就会变得异常活跃。
它迅速地狼吞虎咽把肉吃完,马上就去拆铁栏杆。它用牙齿去咬,几个钟头都不肯休息一下。由于这根铁栏杆在笼子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守员们巡视检查时极难看到,所以他们都没有发觉大山猫的反常行动。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穆耳嗦可已经被关进来两个多月了。它现在觉得逃离希望越来越近了,它即将重获自由。铁栏杆已经松动得很厉害了。再努一把力,就可以把它从石槽里拆下来了。
就在这一天的早晨。有人在天刚蒙蒙亮时就来了。穆耳嗦可忍耐的功夫已经很强了。这时它又若无其事地爬到了那根树枝上。
动物园老板早就刊出了广告,说这一两天就会从非洲运黑猩猩来动物园。这天果真就运来了一只母猩猩。所以,这一天的游人比往常都多得很。
母猩猩的孩子还没有断奶,但仍然被迫妻离子散了。这一路上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只到被放到宽敞的笼子里,才给它松绑。黑猩猩手脚一被放开,它立刻狂怒地捶打着笼子上的栅栏,用牙撕扯。但当它明白绝不可能逃出去的时候,它发出了哀鸣声,不停地跺足捶胸。
当这一切都没有减少它的痛苦的时候,黑猩猩又坐到地上,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它的吼叫声慢慢变成绝望的哭泣。
游客们逐渐离开黑猩猩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时,动物们突然开始喧闹起来。
胡狼像小孩一样“呜呜”地哭号着;鬣狗则发出一种怪怪的“嘘嘘”声;狼和大狗熊不停地在笼子里四处走动。各种动物们的叫嚷声混杂在一起,掩盖了狮子的咆哮声。
亚戈步思觉得情况不对劲,他派一个看守员去把枪拿来,派另外一个去消防队求援。此前,动物园还从未出现过动物会联合起来同时骚乱的情况。
鸟儿们这时也发出刺耳的尖叫。大象竖起它长长的鼻子,发出的狂吼就像在吹响特大的大喇叭。往常都老老实实趴在树枝上的穆耳嗦可,现在猛力地晃动着铁笼的栏杆。亚戈步思惊恐地看到,有一根铁栏杆已经被大山猫扑击剧烈晃动了。
看守员急匆匆赶回来。
亚戈步思一把夺过枪,慌忙走向穆耳嗦可。周围远近不同的铁笼子里,闪动着各种动物充满仇恨的眼光。突然,亚戈步思听到身后的看守员发出一声惊叫。
他急忙转头看去:一只白熊挥掌一推,铁笼的小门“咔嚓”一声破裂了。
白熊奋力一撞,它肥硕的身躯已经跌出了笼外。
白熊挥舞着前爪,直立着,一眨眼工夫就奔到了亚戈步思身前,号叫着扑了过去。
亚戈步思深知这只暴怒的大家伙的厉害,这一掌只要击到身上,他势必骨断筋折。他一边退着一边举起了枪,枪口不停地抖动,无法瞄准白熊的要害。
亚戈步思不能再犹豫了,他把枪里的5发子弹接连射了出去。白熊一下停止了吼叫,它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扑通”栽倒在地上。
亚戈步思也不细看它,又迅速地往枪膛里压上一弹夹子弹。他对看守员叫道:“去大山猫那里!笼子有一根铁栏杆松了!”
看守员赶紧奔到穆耳嗦可的笼子前。穆耳嗦可快速从树枝上跳下来,拼尽全力向笼壁撞去。铁栏杆已经弯曲了,从石槽中滑脱出来。
看守员看后发出一声惊叫。穆耳嗦可已经从铁笼里钻出头来。
看守员高叫一声:“快开枪!”立刻回身逃跑。
恰在这里,穆耳嗦可迎面冲来一股强大的水流。它被冲得头晕眼花,惊慌失措地退回笼内。高压水龙头射出来的水柱把穆耳嗦可扫翻在地。消防队员们又搬过一个小一些的铁笼,堵在了栅栏缺口处。
水龙头又向其他动物扫去,每个铁笼都被浇得湿淋淋的。惊恐万状的动物们,全都退缩到笼子角落去了。
重逢
自从穆耳嗦可这个踏实的伙伴离开之后,岸得列齐一直孤苦伶仃,生活得非常困难。它的身体已经完全衰老了,就连走路都很吃力,几乎迈不动步。
穆耳嗦可被亚戈步思带走,已经过了近50天了。北方的冬季早早地来到了。
岸得列齐绝望地感觉到:“看来我的末日快到了。但在我临死之前,一定要去看一下我的朋友。就是看到穆耳嗦可我死在动物园也值得了。”于是,他向上司请了假,就动身去看大山猫。
岸得列齐在森林里生活了30多年,似乎与世隔绝了。来到城里什么不懂,到处碰壁。他辗转打听,才算最终找到了动物园。岸得列齐来到门口,买了张门票,就进去找他的老伙伴。但他第一眼先看到了一些鸟笼子。
在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铁丝编成的大笼子,里面有一只大鸟,从来没有见过。于是他仔细上前观看:它的长嘴带着钩,长而弯曲的脖子上没有毛,蹲在一根枯木杆上缩成了一团。它用翅膀捂在头上,似乎想挡住外面的一切。
看到笼子上挂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兀鹰”,看来就是这种鸟的名称,他小声说:“兀鹰呀,你在里面一定闷坏了吧!你肯定更愿意翱翔在蓝天里呀!”
他接着往前走,就看到一个水池,里面游动着各种各样的鸟儿:野鸭,天鹅,海鸥……长腿的灰鹤在池边慢慢地踱步,它的对面,一些小个的鹬鸟漫无目的地跑着。
老人注意到,池子上并没有蒙上铁丝网。他心想:“看来这些野禽都被养的适应环境了,但为什么它们看起来闷闷不乐呢?”
一只海鸥扑扇着翅膀从水面上飞起来。老人身后也响起了翅膀扇动声。他赶紧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些大笼子里飞动着一大群鸟儿:金翅雀,红胸雀,小黄雀……它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从这根树枝飞到那根树枝,显得异常烦躁。
只有一只红胸雀表现得很安静,它萎靡不振地蹲在一只小笼子一角,面前放着一个小食槽。
岸得列齐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红胸雀,摇着头对站在笼边的看守员说:“孩子你听着,蹲着不动的这只小鸟,你听它‘咝拉咝拉’地叫,肯定是病了,赶紧放出来吧!要不然它活不到明天了,你看它把眼睛都闭上了。”
看守员傲慢地看了老头一眼说:“这我们早就知道了。”接着用下巴指了指笼子:“但这用不着我管,那边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治病也是他们的事。”
老人奇怪地瞅了瞅笼子:哪有什么医护人员啊?
他突然看到,有一只大老鼠从远处角落的一个大洞里钻出来,穿过笼子又钻进另一个洞口。接着,又有一只大老鼠从洞口探出身来,他四下闻了闻,一转身钻了回去,洞口闪过一只长长的尾巴。
岸得列齐觉得头皮发麻,他赶快离开了这里。
他的眼前依次闪过松鼠、兔子和狐狸,但都是待在笼子里。他已经不认识这些他原本熟悉至极的动物了。他所见到的,都不是他习惯的那些在树丛里、草叶间欢蹦乱跳的、灵活机敏的样子。这些蹲伏在笼子里的动物,只是一具标本罢了。看哪,一个个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样子,动作呆滞,对一切都麻木不仁。
一群人围在一个笼子旁边。挤上去一看,里面坐着一只褐熊,它把两腿垂在外面,前爪抓着笼壁上的铁栏杆。老人看出熊的目光中隐藏着深深的苦闷。他痛苦地把目光移往别处。
他惶恐不安地寻找着穆耳嗦可。
前面有一群孩子,一个女老师正指着一头大脑袋的公牛说:“这是产自欧洲的一种很奇怪的牛,它从不卧倒。因为它怕一躺下就站不起来了。它想睡觉的时候,就倚在墙上睡;一边倚累了就换另一边。”
岸得列齐看到,那公牛松弛而布满皱褶的毛皮上,生满了癣瘢。他越听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这30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衰弱成这种样子的动物。这动物园里所有的飞禽走兽都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活受罪。它们其实都处在充满力量的年龄,正是能跑能欢的时候,却被闷在这里呆呆地混日子!它们就这样被折磨直至终老甚至过早死去。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穆耳嗦可:它也会在这种长久的折磨中死去。想到这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又想到:穆耳嗦可还会认识我吗?它脑子里可能已经对所有人都充满仇恨了。
豹子笼边的通道上挤满了人。
岸得列齐踮着脚向里面看,就望见了那只动物的头:两耳上各有一撮黑毛,长长的龇须从嘴两侧直直刺出。老头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他拼命往人群里挤,但立刻又被人推了出来。
岸得列齐费了半天劲,最后只好从把人和动物隔开的矮木栏上爬了进去。
游客中立刻有人高声叫道:“老人家,可要当心啊!”
所有人发出更大声的惊呼:原来老人已经把头靠在了笼子的铁栏杆上。大山猫已经跳下树枝扑向老人……但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大山猫扑到老人面前,伸出舌头舔着老人的嘴唇,并发出高兴的“呼呼”声。
岸得列齐梦幻一样地自言自语着:“穆耳嗦可,你真认出我了。你还记得我,太好了宝贝!”
穆耳嗦可双手伸进笼子里,抚摸着穆耳嗦可瘦骨嶙峋的脊背。
观众们一片欢呼声:
“呀,这老大爷真行!”
“哦,这只大山猫是他养大的吧?”
“看哪,它可真聪明,就像咱家的狗一样!”
“他竟然一下就认出了主人!”
突然,观众身后有人怪叫一声:“请让开一下!老人家,请你立刻走出栅栏!”
岸得列齐放开穆耳嗦可,满面怒容地回头看着亚戈步思。这时穆耳嗦可则发出可怕的怒吼。
岸得列齐小心地恳求说:“先生,请允许我再跟我儿子说几句话吧!”
亚戈步思很不客气地嚷道:“我已经跟您说过了,请您出来!我们不允许擅自爬进兽笼!”
这时观众中有人说:“但是动物却对他很好啊!”
亚戈步思并不理会,而是转头训斥看守员:“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放任发生这种事情?快去把那老头弄出来!”
岸得列齐赶紧主动说:“我出来,这就出来!”他又伸手摸了一下穆耳嗦可瘦削的身子,才从栅栏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游客们都拥上前去帮忙,而且都纷纷指责亚戈步思。
岸得列齐怕惹出大麻烦,急忙离开了笼子。穆耳嗦可大声地怒吼着,它拼命地冲撞着笼子,用力呼唤着主人。岸得列齐本想赶紧离开这里,避免被人追问,但他还是让观众们围住了。
大家纷纷问他:您是什么时候捉到的山猫?在哪里?它跟了你多久?为什么这种猛兽会对你这么好……半个多小时后,岸得列齐才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好心人的纠缠,躲到了兽笼后面那只臭味扑鼻的狭窄过道上。岸得列齐身心俱疲,身子倚在墙上,脑袋里还充斥着混乱的喧闹声,回想着他走过动物园的整个过程。
岸得列齐现在愿意出更多高的价钱来把穆耳嗦可赎出来。但他知道这只能是他自己的幻想——山猫如此吸引观众,亚戈步思怎肯舍弃?
老人的心里淤塞着绝望:穆耳嗦可还要关在这儿受罪!过道里阴暗而又僻静。岸得列齐竖起耳朵倾听着:穆耳嗦可还在呼唤他吗?
一些尖细的、哀伤的喵呜声就从近处传过来,他意识到:穆耳嗦可就在旁边!他望了望墙壁:上面安着一道铁门,铁门用铁门闩插着。
岸得列齐心里一动:“这是它的笼门,它就在门里。”他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打开这道门闩,就能让穆耳嗦可重获自由!
兴奋和紧张一下都涌了上来,他身子都在发抖:“万一被人捉住咋办?那我和穆耳嗦可都不会得好。”
穆耳嗦可又从墙后面悲哀地“喵呜”了一声。
岸得列齐立刻坚定了信念:“就这么办了!对动物没有一点怜悯那还算人吗?我自己还有什么失去的。”
他上手一用力,一下拔出了门闩。铁门“当啷”一响,有个大铁棍掉在了地上。
岸得列齐慌忙回头看去。过道口闪过亚戈步思大步走来的身影。
老人急忙走到通道的另一端出口,走到动物园的院子里,那里宽敞明亮。响彻着管弦乐队演奏的声音。“美洲山”上人声鼎沸,喧哗阵阵。快步走向门口。他似乎觉得亚戈步思一直在身后监视他,吓得他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岸得列齐这时的心情乱的无法形容。
“他们会知道谁打开的铁门吗?假如穆耳嗦可这时逃出来追上我,怎么办好?那些人会追上来打死它的!如果看守员提前发现门上的铁棍被取下了,又有什么后果?”
最后这个问题是他最担心的:那样穆耳嗦可就逃不出来了。
眼前又闪现出穆耳嗦可那骨瘦如柴的身架,和褐熊那哀怨绝望的眼神。一种强烈的怜悯感,在老人的心中翻滚。“只要能救出穆耳嗦可,我舍都不在乎!”
岸得列齐已经快走到火车站了,离穆耳嗦可已经很远了,但他心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对动物没有一点怜悯那还算人吗?”
冤家路窄
岸得列齐在离开动物园的第二天,亚戈步思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长期以来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上班前用小口径步枪练习射击。他住的地方离动物园很近,屋后是一片撂荒地。撂荒地上有一大片水泡子和一个废物堆放场,经常会有鸽子或乌鸦光临这里。亚戈步思就在阁楼上用枪打它们。
他常说:“想要成为神枪手,那必须每天不间断地练习,而且必须打活物。”
他自从进动物园那天,就决心练一手好枪法。他知道,能在熊逃出铁笼后还保证自己不被伤害,就只有两枪结果它。
这天早上,亚戈步思利落地穿好衣服,提枪上了阁楼。阁楼里很暗,几缕暗淡的阳光从房顶的缝隙间挤进来,也没有把阁楼照亮。他走到一个缺口处,凑上眼睛向外观看。
一群鸽子散落在废物堆和水泡子边上,它们全神贯注地觅食玩耍,没有想到有人要向它们开枪。
亚戈步思小心翼翼地瞄准一只鸽子,然后很自信地开了一枪。受伤的鸽子跳了几下,从高高的废物堆上滚了下来。群鸽被惊得飞起来,但看到四周并没有人走过去,就又落到了地上。
亚戈步思重新瞄准了另一只鸽子。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响动。他急忙回过头去。亚戈步思隐约看到两只眼睛放着亮光,直直地盯着他。但他定神看时,那双眼睛又消失了。
亚戈步思心里说:“像只小猫!”
他再次端枪向鸽子瞄准。但是,他总觉得背后那种目光让他不安,甚至他都不能集中精力瞄准。他回头向着那个阴暗的角落大喝一声:“滚蛋!”
阁楼角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在一瞬间,亚戈步思又隐约看到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在那黑乎乎的拱顶下面。但一眨眼就又消失了。他骂出声来:“真他娘的见鬼了!你自己撞到枪口上,就怨不得我了!”
这时他已经适应了阁楼里的昏暗。他分明看到,就在刚才闪动那神秘眼光的地方,摞着几只大空箱子。亚戈步思咬着牙向一只箱子开了一枪。“哗啦”一声,一只空箱子落到地板上。
屋顶泄下一缕阳光,光线中闪过大山猫的黑脑袋和白胸脯。
在危险突然降临之际,亚戈步思居然还有机会又开了一枪。子弹就像一把剪刀铰下了大山猫的尾巴尖。随即,亚戈步思遭到大山猫高大身躯沉重的一冲,他重重摔倒在地板上了。
步枪跌落地板上一声沉重的“吭咚”之后,阁楼上一片寂静。半分钟后,大山猫从一个缺口挤出阁楼,纵身跃上屋顶消失在房屋的拐角处。
穆耳嗦可回了回头。身后是一片撂荒地。再远处,是一排排的屋顶和躺在房屋深处的马路。别无他路,只有设法躲开那些宽阔的远处躲藏的不利地形。
穆耳嗦可奔到屋顶边缘,“唰”的一声溜到地面,立刻又跳上另一座房屋,随即是第三座、第四座……一路不停地跳到了城市中心的街道旁。
街上已经有行人忙碌了。人们赶着上早班。其中有人偶尔一抬头,不由惊叫起来:“你们来看哪,有只猫特别大呀!”
穆耳嗦可敏捷地藏到了一座烟囱后面。
动物园的看守员早上巡察,发现大山猫不见了,马上慌乱起来。他向所有人发誓,他昨晚检查过两遍,当时动物一只都不少。
他没有料到,就在黎明时分,穆耳嗦可苦闷地向身后那扇门一靠,门出乎意料地被它倚开了。他迅速地逃出铁笼,来到后面那条窄长的过道上。
它谨小慎微地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越过动物园高高的围墙,爬上了迎面的房屋,然后藏在阁楼的空箱子里,但不料与亚戈步思在那里狭路相逢。
恐慌
下午3时半,一位胖墩墩教师走出学校,乘电车回家。在刚刚结束的那堂课上,他给学生们讲了原始森林里生活的各种猛兽,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森林里的各种狩猎场景。班上的男生们都纷纷表示:毕业后到原始森林去打猎。
现在,胖教师正坐在电车上,他还回味在自己的激情表演中,自己也产生了去森林探险的强烈愿望,不管碰到老虎或者狗熊,都是一次机会难得的体验。
电车刚到第一站,一个报童闯进了车厢。他举着一叠报纸高声吆喝着:“特大新闻!新闻!动物在城里咬死人啦!至今仍未抓获。提醒市民,别上阁楼!”
报童突然对胖老师说:“先生!买张今天报纸吧!动物还在城里游荡,你的生命随时会有危险!”
胖老师跳舞起来吼道:“你瞎吆喝什么?拿来我看!”
报纸头版头条的大标题非常醒目:“动物园昨晚大山猫逃脱。附近房屋阁楼上发现该园一工作人员尸体,系被咬死,地板流满鲜血,猛兽仍在逃亡。”
报纸还详细介绍了山猫的体貌特征和习性,并描述了它的非凡气力、灵活机敏和极端凶残。文章认为,大山猫甚至比老虎、狮子等猛兽都更危险。
文章最后说:
无论什么动物,它只要尝到过人血的味道,那它就会淡忘对人的惧怕,进而吃人成性。
我们并非想制造恐慌气氛,但是必须要提醒广大市民,千万要注意大山猫的踪迹,尽量不要到黑暗的阁楼中去。政府已经积极采取了相应措施。请市民相信,虽然大山猫具有高超的逃避经验和具有丰富的猎人追捕的本领,但保证会在最近几天捕获或击毙这头猛兽。
胖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他想去森林里探险的念头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时,他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动物园参观大山猫时的情景。它关在笼子里都这么吓人,如果在外面遇到它,那后果会如何?胖老师全身一阵阵发冷。
他下定决心:在没有确切知道大山猫被捕获或击毙之前,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家里有一支猎枪,他夏天曾用这支枪打过鸟。回到家就装上子弹,一旦大山猫闯进他家,他就拿起武器自卫。
10分钟以后,胖老师到站下车。他一路不停向两边的屋顶张望,一直望到家门口。他家对面有个街心花园,花园角上站着一大群人。有个又矮又胖、衣衫褴褛的,正在那里口吐白沫地说,大山猫见了他也不伤害他,因为它只咬瘦高个的人。
胖老师听后心里略感轻松。他进了家门,上楼前先在楼梯口向屋顶看了好一会。他的房间在顶层三楼。他以比平时快三分的速度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终于安全到家了!他把门上所有门锁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始用吃饭。吃完饭,胖老师把眼镜擦干净,然后拿过猎枪坐在正对窗户的沙发上,装好子弹放在身旁。
有枪在手,他胆子壮了几分,他打开换气窗,注意聆听外面的声音。街上传来一个报童的高喊:“晚报晚报!最新消息!大山猫还没被抓到!”
行人渐渐稀少了。赶车人挥鞭催着拉车的瘦马快跑。他扭着脸往高处看,瞧有没有大山猫的踪影。
街上很快就没有人了。突然,一只白猫穿过街道,跑进了街心花园,它的身后跟过一头灰色的野兽。
胖老师还没有省悟过来,两只动物都已经消失了。他突然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直奔电话机,抓起话筒就快速拨了出去。
“喂,值班员你好!哦,你是警察局的局长?喂,是你在值班?我看到大山猫,追一只家猫,就在街心花园!对,刚才!请等一下,记下我的名字:小学教师特路喜可弗……嗯,好,报告完毕!”
他放下话筒,又扑到窗前向外观察。
警察5分钟就赶到了,他们全副武装,一字排开包围了街心花园。只见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这些警察端着枪在树丛间缓缓移动,随时准备射击。
胖子老师看了放下心来,大山猫已经被包围了。它必将在劫难逃。明天的报纸上,人们将会看到,把城市从吃人动物的恐慌中拯救出来。
大河中
深秋之夜,两个流浪者坐在大河边的石岸上……明月升上天空,能照清他们破旧的衣衫,但却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因为他们都戴着遮阳帽。他们俩正在闲唠嗑,以此打发这漫长的秋夜。
其中一个流浪者盘着细棍一般的长腿,他正问矮胖子流浪者:“你傻乎乎笑个啥?”
矮胖子说:“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围捕大山猫的事来。”
随后,不等细长腿发问,他就自己说起来:“昨天中午,我在街心花园找了棵枝叶浓密的大树,坐在树阴下的一只长凳上打了个盹。”
“我突然一下醒了——怎么回事!我的眼前有一排警察,他们端着步枪,缓缓地向前挪动,眼睛搜索着每个树梢。”
“我也仰脸往树上一看——天哪!就在我头顶的树枝上,蹲着一个灰不拉叽的猛兽。我马上就认出来了:是大山猫!那是从动物园铁笼里逃出来的大山猫!我在报纸上看过它的照片。”
“我心里寻思:‘嗨,伙计,他们正全力以赴抓捕你呢!’”
“恰巧这时,有个警察来到我跟前。他问我:‘你有没有看到一只动物?’”
“我回答说:‘没看到,哪有这么巧就让我看到!’”
“警察走了。他竟然没有查看我头顶这些树枝。我再抬头一看:大山猫还蹲在那里,两眼眯着纹丝不动。”
“我向它眨了眨眼,意思是告诉它:‘嘿,朋友,咱们把警察都给骗走了!依我看,你没被捉到可真是万幸!哎,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今天报纸上说:已经查明这只山猫是被人从笼子里放跑的。据说,有个乡下老头三天前曾经去看过它。这个老头叫……好像叫。”
矮胖子说完了,细长腿也没追问,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沉默中突然听到街上传来狗的狂吠声。
细长腿说:“听这声儿,好像是在追狐狸。”
狗吠声还是持续不断地叫着。现在,他俩已经听清了,狗的声音尖细刺耳,忽高忽低,确实是在追逐猎物。
矮胖子吃惊地说:“哎,狗这真是在追逐猎物!”
他转身向街上看去。突然,他伸手抓住了细长腿的胳膊。
“大山猫会飞的,狗根本跟不上它!它可有本事了!”
他们俩惊讶地看到,在路灯的黑影里,一只动物无声地游走。而狂吠着的狗刚跑到长长的街道那头。他们一时头脑里一片空白,手腿冰凉。这时大山猫已经跑到近前,它纵身一跃,掠过他们头顶,“扑通”一声跳进大河中。
细长腿猛然惊醒:“小船!驳船边上停着一只小船,咱俩去捉住大山猫,肯定能得一大笔奖金。”
于是他们起身跑向驳船。狗也追到了大河边,急得在岸上来回乱跑。两个流浪者飞快地上了小船。细长腿一边抽出船桨,一边命令矮胖子:“赶快砍断缆绳!”
矮胖子抽刀砍断缆绳,小船离岸顺流而下。
中天明月朗照着大河水面,大山猫的脑袋在波光中忽隐忽现。
矮胖子心里着急:“这船怎么划这么慢?”他拿起船篙当桨划起来。
“划快点!马上就追上了!”
狗在岸上失去了猎物的踪迹和气味,它失望地呜呜着,沿着河岸狂奔。两个流浪者拼命划船。
一直坚持了大约5分钟,矮胖子扭头低声对伙伴说:“就要追上它了!”
大山猫的脑袋在粼粼波光中闪了一下,打了一个喷嚏。
细长腿命令说:“横过船来,我拿桨打它。”
矮胖子没服从命令,他也想打死大山猫立功请赏。他举起船篙打向露出水面的大山猫脑袋,但没有打中。山猫离船很近了。细长腿也从船尾赶到船头上,他用肩膀顶开矮胖子,举起船桨砍向大山猫的脑袋。大山猫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细长腿用力过猛,船桨在水面上一震,脱手扔了出去。
他冲矮胖子喊道:“快递给我船篙!”
矮胖子举起船篙,就像掷标枪一样,照准大山猫的脖子奋力投了过去。这时,山猫的身子猛地跃出了水面。他这一篙又刺空了。
大山猫的前爪已经搭在船舷上。大山猫一用力,一下跳到小船上。
细长腿尖叫一声:“跳河!”就一头扎入河水中。
而矮胖子还没等他喊出来,已经早跳到河里了。虽然秋天的河水已经冰凉刺骨,但比在船毕竟好多了——那只凶猛的大山猫太恐怖了!
还算幸运,河岸离他们很近。费了好大劲,两个流浪者嘴里吐着河水,还不停地骂着娘,“呼哧呼哧”挣扎到岸上。他们身上不停地淌着水。
大山猫乘着小船顺流漂出很远了。
心灵反映
穆耳嗦可乘着小船,很快就顺着大河流到了城市的郊外。它不想再从河水里游到岸上去了。所有的猫科动物都不喜欢到水里去,它跳进河是被迫的。
慢慢地天亮了。村庄、树林和田野从穆耳嗦可眼前移到身后。大河突然转了一个急弯。船被涌到了岸边上。沙土的河岸上,有一片松树林。
穆耳嗦可抓住机会,纵身跳到浅水里,几步就跳到了岸上。这片树林都是高大而稀疏的松树,它很难在里面躲藏。尽管如此,但这毕竟是真正的森林呀!穆耳嗦可自离开铁笼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重回到自由自在的大自然中。
它的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它迈开轻捷的步伐奔向森林深处。它虽然已经感觉到又饿又累,但它知道现在还不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它没有理会身边飞上飞下的小鸟。要捕食它们也不是现在的事。它首先必须钻到森林深处去。
穆耳嗦可就这样奔跑着,只是碰到从眼前横穿而过的老鼠时,就顺便伸爪捉住把它吃掉。
森林再向山下时,又出现了枞树林和白桦树林。这时枝叶稠密起来,脚下的青苔柔柔的、厚厚的,走起来不带一点声响。
穆耳嗦可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跑下去。虽然穆耳嗦可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它心中有一个指南针,准确地指引着它向前奔跑。
穆耳嗦可内心的指南针指示它:自此向东北100多千米,就是的护林主人的小木屋,那有一片它熟悉的密林。只是它与目的地之间,要经过无数的森林、河流和村庄。
太阳已经升上头顶。穆耳嗦可仍然艰难地穿行在密林之中。它实在累坏了,于是选了一棵大枞树,树下有块干燥的空地。它伏下身子,用肚皮磨蹭了几个地上的青苔和落叶,蜷缩成一团倒下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它这样一直甜甜地睡了两个多钟头。这期间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森林里寂静无声。偶尔小小的凤头麦鸡会在枞树梢上吱叫几声,几只小山雀也在树枝间与它们应答着。
穆耳嗦仍然睡得很香。这时,森林里走来了一对猎人。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而且没带猎狗,因为猎狗一见到猎物就会吠叫,会把动物吓跑。他们悄悄地向两边拨着树枝,警惕地四面观察。因为在这种日子,随时都可能碰到从密林里钻出的野兔,或者惊起一只大雷鸟。
大山猫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它没有及早听到猎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本来它的耳朵很灵敏,能够捕捉到极细微的声音,就像再微弱的无线电波也能被收音机捕捉到一样。
穆耳嗦可的耳朵随着声音转动,朝向了猎人走来的方向,它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它知道有两个人正在走向它身旁,似乎从左右包抄过来。它脑子里迅速选择着:是马上逃跑,还是藏在原地不动?
如果现在逃跑,肯定会被猎人发现。于是,穆耳嗦可钻进了柔软的厚厚青苔之下。
两个猎人相距大约30米,一左一右从它两边过去了。他们竟然没有发现穆耳嗦可,两人之间竟然趴着一只大动物。
这时一个猎人停下了脚步。他低声招呼另一个人:“过来吧!咱们抽根烟歇一会,这里什么猎物都没有。”
穆耳嗦可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它的肌肉绷了起来。这已经知道猎人站住了,它在耐心等待他们靠得再近些。
这时另一个猎人回答说:“等一下!咱还是到空地上再抽吧,树林里什么事都可能随时发生。”
“那好吧!”
两个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穆耳嗦可的肌肉又渐渐地松弛了。但它仍然竖着耳朵倾听,一直等他们走远了,再听不到什么动静了,这才又躺下来,重新酣然入睡。
一只小松鼠从树梢上溜下来,跳到一棵罗汉松上,又继续向下跳动。突然,它发现了趴在树底下的大山猫。松鼠猛然立定了。它生怕不小心出点差错,就会把小命断送在这大家伙的爪下。它那毛茸茸的红尾巴竖着贴紧了脊背,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山猫。
但是这大家伙一动也不动。一分钟、两分钟、3分钟,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松鼠一个姿势站了这么久,它实在坚持不住了。而且在恐惧之中也不那么强了。
它一跃起,“吱溜”一声蹿到了树上。爬上高高的树枝,相信确实安全之后,松鼠又对树下这个大猛兽产生了好奇。它仔细看着,猛兽还是躺着一动不动。松鼠更加好奇了。它又从树顶溜到一根低矮的枞树枝上。
松鼠想搞清楚:这家伙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死了?它怕这大猛兽在装睡,于是它摇动起蓬松的大尾巴。这时,只要动物脸上哪怕只颤动一根胡须,松鼠也会立即逃到树顶去。
但大山猫仍然纹丝不动。显然,这个庞然大物已经死了。
松鼠好奇地沿着树干小心地爬到地面上,但它仍心存警惕,不敢过去靠近这个家伙的尸体。
大山猫两眼紧闭着。松鼠在平地上吃力地蹦出几步,来到这个死东西面前,把前爪放在地上,伸出长着胡子的长嘴巴,试探着去闻一闻大山猫。
大山猫猛一张嘴,两排牙齿上下闪了一下,松鼠已轻而易举进了穆耳嗦可口中,只听它把松鼠的骨头咬得“咔咔”作响,一顿美餐下肚了。
穆耳嗦可的耳朵就像一台灵敏的电报器,就算是紧闭着双眼,它也能准确地接收情报。穆耳嗦可吃美餐,又向着自己心中选定的目标走去。
危险的骑手
穆耳嗦可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走了3天。它经常遇到村庄和田野,就不得不绕着这些开阔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没有遮挡物,很容易被人看到。旅途中它还不得不经受饥饿的折磨。
第三天傍晚,它来到了一片不见人烟的森林,它心里一下兴奋起来,也觉浑身有劲了。穆耳嗦可在黑暗中寻到了一条有动物出没的小路。这只小路曲折延伸到一片水洼地,在夏天时,经常有狍子或其他动物到那里去饮水。
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捕捉到大点的猎物。有一棵大树被暴风吹得歪斜了,树根都有一半拔出了地面。穆耳嗦可爬上这棵树,趴在上面耐心地等候着。
秋夜漆黑一团,寒风瑟瑟,地上已经降了一层霜。
穆耳嗦可一直等了好几个钟头,但小路上还没出现一只动物。这么寒冷的北方秋夜,动物们一般不用到远处饮水,只需要舔舔草和树叶上的霜,润润喉咙就行了。但是,穆耳嗦可灵敏的耳朵却突然听到一种动物独自行走的声音,这个动物正踏在草上走动。
穆耳嗦可打起精神,睁大双眼聚精会神地向黑暗中搜索。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狍子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沉重,这肯定不是。而且有粗大的树枝都被它“咔嚓咔嚓”踩断了。在没有看清这个动物时,穆耳嗦可警告自己:最好不要袭击这个大家伙。
但是,强烈的饥饿感激起了它的天生野性。浑身的肌肉顿时绷得紧紧的。它就像一支拉开弓弦的箭一样,随时会从树枝上一触即发。
树枝折断声越来越响了。穆耳嗦可敏锐的视觉,分辨出了黑夜中走来了一头年轻的驼鹿。它慢悠悠地顺着小路闲游。穆耳嗦可在心里直犯嘀咕:这东西太大了,肯定很有力气。
驼鹿高高的双角,差一点就碰到横在小路上方的这棵歪树上。而它宽阔的脊背就在穆耳嗦可的眼皮底下,一点防备都没有。
“唰!”穆耳嗦可纵身跳了下去。两只后爪抓进了驼鹿背部的肉里;而两只前爪就像一把大铁钳一般死死地勒住了驼鹿那强劲的脖子。驼鹿疯了似的在小路上飞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向两旁猛摆身子,脖子使劲甩动。
迎面而来的树枝抽打着穆耳嗦可,一根尖枝还险些戳瞎了它的眼睛。驼鹿使劲后仰的尖角把穆耳嗦可的背扎了好几个血洞。穆耳嗦可却顾及不到背上的伤,它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从驼鹿的背上摔下去。驼鹿的犄角多次猛扎穆耳嗦可。穆耳嗦可被扎得后爪松动了,驼鹿用它那坚硬锐利的蹄子疯狂地踩踏穆耳嗦可的身体。
穆耳嗦可眨眼间被踩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但是,驼鹿这种林间巨兽在这种小路上根本跑不快。危险的骑手不停地用它锋利的牙齿啃咬着驼鹿的脖子,伤口逐渐加深,直至最后咬断了驼鹿的动脉。
只有跑到空旷的平地上,驼鹿才有希望摆脱猛兽。而这么狭窄的小路,两边都是浓密的树林,大动物拐个弯也很难,也就不可能甩掉背上的穆耳嗦可。
驼鹿只能凭借上下疯狂地蹦跳。这样就分不清到底骑手和骏马之间谁更有力量征服谁。全身是血的驼鹿眼中突然闪进一道亮光:跑到密林的尽头了!前面是空旷的森林空地。驼鹿纵身疾奔,却不料突然陷进了深深的水洼地之中。驼鹿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它的前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全身的劲也使不上了。
驼鹿庞大的身躯在泥水中越陷越深。穆耳嗦可看准机会,一下咬断了它的喉咙。驼鹿发出长长的绝望的一声长啸,沉重地倒在泥泞之中。
会变形的怪物
村长接到上级紧急命令,要他马上逮捕护林员岸得列齐,并押送进城。他一下惊呆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村长与岸得列齐认识好多年了。他搞不清楚,这老头哪里得罪上司了?但是命令上说得很明白,白纸黑字是不容置疑的。村长喊来两个巡逻员,交代他们去执行上头布置的任务。巡逻员刚要准备出发,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急需他们出面处置。
一群哭闹不休的妇女闯进了村长的家。她们都像是被吓疯了,又哭又嚷,村长半天都没弄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但她们嘴里反复出现一个词:会变形的怪物。
村长将她们纷纷赶出去,只留下一个看来还算冷静的妇女,让她把事情讲清楚些。昨晚,村上的男人都在车站上班没回家,女人们闲下来就想搞个晚会,当时有唱歌的,有讲故事的。当时这人讲了一个变形怪物的可怕故事。但也真怪了,今天一大早,也就是半个钟头之前,密特唻弗纳大娘就看到了昨晚故事里讲的那种怪物。
早上,密特唻弗纳大娘要去打开羊圈门。她走到圈前,却发现羊圈门开着,里面的羊都不见踪影,地上还倒着一只,还有半只被什么动物吃完了。老太太转到了仓库后面一看,那些羊都挤缩在墙角上,全身发抖,听到响动就拼命向后缩。大娘以为它们遇到什么鬼东西了。
密特唻弗纳想要喊她女邻居过来,邻居家的黑猫听到喊声向她跑过来,但刚到仓库边,它突然“喵呜”大叫一声,尾巴高竖着回头就跑!
会变形的怪物说来就来了,就像突然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一样!那怪物体型和狗差不多大,脸却像猫,长胡子,尾巴短,全身的毛就像面粉一样雪白。怪物扑上前去,一口就把黑猫咬死了,然后跃过板墙,就像迈过一道小土坎一样,身子轻得就像长了翅膀一样。
老太太惊得一个跟头瘫坐在地上,并且高声大叫起来。大家闻声都赶过去……妇女们问清了事情经过,就找村长来了。村长立刻下令:巡逻员带齐长短枪支,立即赶到密特唻弗纳家,自己随后就到。人们看到了羊圈里那只被吃掉一半的羊,又发现了那只被咬死的黑猫。从篱笆那儿绕到外面,看到雪地上留下了怪物圆圆的大脚印。
村长召集起全村的青年男子,带着狗去追踪这头怪兽。这是白天他们做的,而昨天晚上的事,恐怕村里人都不知道了。
穆耳嗦可昨晚走出丛林来到村口,这时人们都已经睡了。这些天没有抓到大动物,它已经饿坏了。它从树林里就听到了村里的羊叫声,饥饿驱使它悄悄进了村。它跃过板墙跳进到羊圈里。
羊群慌乱拥挤着冲开了圈门,穆耳嗦可一掌就扑倒了一只肥羊,剩下的全都躲到了外面。穆耳嗦可美美地吃着羊。当密特唻弗纳早上到羊圈来时,穆耳嗦可刚吃掉半只羊。它一见有人走来,赶紧躲到了板棚里。板棚里放着许多面粉,它一钻进去,全身就被弄了一层。
穆耳嗦可透过半掩着的板棚小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但那只黑猫的反常举动把穆耳嗦可激怒了,它忘掉了谨慎,冲出仓库就在老太太面前把黑猫撕碎了。松软的雪地上,清晰地印着穆耳嗦可又圆又大的脚印,狗跟踪着这些脚印向树林跑去。
后面,心慌意乱的枪手们组成了一支长长的队伍。而穆耳嗦可这时正在密林里睡大觉。
放狗追击
扑杀队伍领头的是一只大猎狗,它全身黑毛,上面点缀着一些棕红色的斑点,身强体健而善于奔跑,追捕猎物时顽强而凶猛,群狗跟随着穆耳嗦可进入原始森林。扑杀队伍10多只狗一齐发出尖声的吠叫。
穆耳嗦可当然从很远就听到了。它立刻明白会有什么事发生,迅速起身穿行在矮树林中,直奔原始森林深处。一只年轻体壮而训练有素的猎狗追上穆耳嗦可并非难事。
穆耳嗦可知道,如果不甩掉这些跟踪它的猎狗,它后果就不会太妙。因此必须布一个迷魂阵,让狗失去它的踪迹。它突然转身,踩着来时的足迹返回,迎着狗跑去。
跑过一阵之后,穆耳嗦可突然一拐弯,奔向斜前方,在雪地上绕了几个圈,于是脚印就变得重叠复杂和难以辨认了。猎狗们搜寻着动物的老巢。
后面跟着的猎手们听到猎狗们的叫声就清楚了:它们是想把猎物从藏身之处赶出来。群狗们追随着新鲜的脚印。为了防止动物逃掉,它们摆开一个大弧形向前推进,因此它们的叫声响遍整个森林。
猎狗沿着脚印追踪,赶到了穆耳嗦可脚印重叠的地方,也就是它踩着自己脚印向回跑的地方。狗们一直向前追——穆耳嗦可的脚印突然消失了。
群狗们焦急地把鼻子凑在地面嗅着,但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是白费劲:猎物就像插上翅膀飞走了。但是,一只经验丰富的猎狗识破了穆耳嗦可的计策。
它重新回到脚印的尽头,在附近兜了一个大圈。穆耳嗦可向旁边一跳,蹿进离足迹大约3米多远的矮树林里。那只有经验的狗发出信号,群狗立刻聚向同一个地点。
群狗们从纷乱的足迹中很快理清了道路。那只领头的狗首先注意到:大山猫的脚印到一棵斜到地面的大树旁边突然中断了。它嗅了一圈树干,立刻明白大山猫爬到树上去了。
群狗转着大树一个劲地向上蹿跳。猎手们也都赶了过来。
大山猫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的战利品了。群狗已经把它赶到树上去了,胜利完成了任务。下面就要看枪手的表演了,看哪一个枪法准的人把它一枪从树上撂下来。
这是一棵枝叶稠密的大树,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穆耳嗦可的身影。其中一人用枪托使劲捶着树干,企图把大山猫震得现出身来。其他人则做好射击准备。
穆耳嗦可始终没有露面。
有人向着树上随便开了一枪,无济于事。群狗这时突然又在密林里狂吠起来:它们重新发现了大山猫的踪迹。原来,穆耳嗦可沿着歪斜的树干爬到顶端,奋尽全力跃进了远处的一片密林。
群狗继续追踪。穆耳嗦可这时已经奔跑出好远了。这狡猾的计策还是帮它赢得了一些时间。但群狗们又穷追不舍。穆耳嗦可一时陷入了绝境。如果再这么一直跑下去,终究要被群狗追上;而现在再爬到树上去,却又会被猎人用枪打死。
穆耳嗦可真有点泄气了。猎狗们毫不放松地追在身后。这场角逐就要结束了。
突然峰回路转,面前横着一只小溪,溪水很急所以还没有结冰。穆耳嗦可毫不犹豫地跳进溪水中,顺流逃出一段,来到处两边长满树林的地方,爬到岸上一直跑到一个大伐木场。
它钻进一片矮树林,选了个地方躺了下来。它终于又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群狗们无法在水中寻到它的踪迹,那就不会很快找到这里。
但穆耳嗦可没有料到,它这次计谋再次被那只经验丰富的老狗识破了。
狗们在溪水里找不到动物的踪迹,这只狗就顺着下游的方向沿岸向下跑了几分钟,然后引领着群狗来到了一片茂密的矮树林。就是伐木场边穆耳嗦可藏躲的那片树林。
领头的狗吠叫着告诉其他狗:猎物就躲这里哪!
这片被砍伐过的林地,没有遮挡物,群狗们自然很快就赶上了筋疲力尽的穆耳嗦可。就算群狗们无法咬死它,但只要缠住它,猎人们随后赶到就会打死它。
看来穆耳嗦可这次在劫难逃了。它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首先抵达最近的森林。但是,4只跑得最快的猎狗紧跟在它屁股后面不放,其中包括那只经验丰富的老猎狗。
猎人们也急匆匆快赶到了树林外面。穆耳嗦可突然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个跟头,一下摔倒在雪地上。它仰面四腿朝上,正翻身想起来。
4只猎狗立即向它扑上来。猎人们都放下了枪,心想仅凭这几只凶悍的猎狗,也足以把大山猫撕烂。但是这几只猎狗怎么啦?
穆耳嗦可猛挥巨掌,跑在最前的那只老狗首当其冲挨了一爪。
而另外3只猎狗也都受了伤,高声惨叫着滚到了一边:穆耳嗦可的四只腿早就准备好了,等猎狗一扑上来,就知道遭了毒手。没等后边的狗再追到跟前,穆耳嗦可腾身一跃,迅速钻入森林不见踪影了。
“嗖嗖嗖嗖嗖”……猎枪的子弹在森林里像雨点一般穿飞。穆耳嗦可迅速地向前跑着,并不时左拐右弯。后面的猎狗失去了有经验的前导指挥,再也无法找到穆耳嗦可的踪迹了。
猎人们一直在森林里转到天黑,但毫无收获。他们沮丧地返回到了村里。
伙伴
岸得列齐坐在门口,一只手托着腮,满头的白发非常刺眼。他刚刚从森林里回到木屋。那几只山羊从早晨出去就没回来,他在森林里赶了很久,但是这些倔山羊就是不肯回家。
那头奶牛已经死了快两个月了,没有奶牛,岸得列齐只有依靠羊奶维持生活。但今天他一点东西都没吃呢!他的身体已经衰老了。他双腿无力,别说去赶羊回来,就连再到森林里去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
想当年,他忠实的伙伴穆耳嗦可做这活是多么轻松啊。岸得列齐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他多万分挂念着他的宝贝儿子,挂念着他的穆耳嗦可。它能逃出铁笼吗?现在是否已经逃到了森林里,还是仍然被抓回铁笼,经受着长久的折磨呢?
冰硬的土地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蹄子敲击声,岸得列齐竖起脑袋来仔细听着。
岸得列齐感到很惊讶——山羊正从草地向羊圈这边飞快地跑过来。他心里又有些害怕:“会不会有什么动物在后面撵它们?难道是熊?”
山羊闯进院子转了一大圈,慌慌张张地钻到圈里去了。突然,穆耳嗦可出现在门口,它几步就跳到老人跟前,一头扑在岸得列齐的怀抱里。
“我的孩子!?”岸得列齐抱着穆耳嗦可的头,激动的老泪纵横。
就这么过了一个小时,岸得列齐才想到,它可能还饿着肚子呢!于是赶紧挤了些羊奶。他对穆耳嗦可说:“咱们好歹吃点吧!你吃完后就到森林里去,给自己找点野物吃。晚上要赶回来,咱爷儿俩再快快乐乐地生活。”
穆耳嗦可乖巧地舔了舔岸得列齐的手,转身走向森林。这时岸得列齐突然发现,穆耳嗦可的尾巴好像少了一块。他不由心想:“这是在哪里被剪了一截尾巴去呀!”
岸得列齐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他转而又想:“反正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又高兴起来,合上眼打了个盹。
秋日暖阳温煦地照着老人那病弱的瘦体……突然,他被一阵粗暴的呼喝声从睡梦中惊醒。
“嘿!起来吧老头!你被捕了。快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岸得列齐听到后,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面前站着两个巡逻员,他们都牵着马,肩上背着枪。
老人说:“这些年的老乡亲了,怎么开起我老头子的玩笑来了?”
其中一个巡逻员表情严肃地说:“玩笑也是城里人和你开的!上头有命令,我们负责押送你到火车站。”
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巡逻员温和地补充说:“这跟我们俩可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逮捕你。有什么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好像是“城里人”三个字让老人明白了什么。岸得列齐对那些人出于他在城里的行为而控告他,心里没有一点怨恨。
他平静地对他们说:“原来是这回事,这是我的错。我怜悯一只动物,两位老乡。我在城里把它的铁笼子打开了。它是我的孩子,也是我最好的伙伴和朋友。”
年轻人奇怪地询问:“那是一头什么动物?”
“就是大山猫。”
两位巡逻员彼此看了一眼。年长的一个追问道:“大山猫?是不是尾巴短了一截?”
“是短了一块。那肯定是在动物园的时候被那些人剪掉了。”
年长的巡逻员说:“那就怪不得人了!为了你的朋友,把你老命搭上也不够。昨天,它杀了我们村里最好的一只猎狗。这事不算完,我们非把它剥皮抽筋不可。”
他突然又冲嚷道:“哎,你还站在这干吗!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快走吧!”
岸得列齐说:“我又不会逃跑,你们就稍等一会,我拿顶帽总可以吧!”
老人心想,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如果穆耳嗦可恰好赶回来,肯定会被这两个满肚怨气的巡逻员开枪打死。
用了两分钟就收拾好了,岸得列齐走出了大门,两个巡逻员两旁监视着。老头最后回头看一眼他的木屋。突然他浑身打了个冷战,看到了穆耳嗦可就跟在后面!
年长的巡逻员顺着岸得列齐的目光向后看去,他也发现了大山猫。他立刻摘下肩上的长枪,瞄准穆耳嗦可开了一枪。子弹“啪”地打在木屋的木墙上,落下几块碎木片。
穆耳嗦可腾身跃起,扑向两匹坐骑,但它扑空了。岸得列齐马上看到,两个押解人员也不见了。两匹魂飞魄散的马疯狂地奔跑在草地上。
穆耳嗦可在后面紧紧追赶。一直跑出1000米远,他们这才奋力勒住坐骑。他们不敢再想去完成逮捕老人的事了。他们打算把这件事汇报给村长,恳请多派几个人,明天再去杀死大山猫,并逮捕岸得列齐。
穆耳嗦可没有立刻回家。它转了个弯,又到森林里寻找猎物去了。它恰好遇到了几只野鸡。它悄没声息地从矮树林一侧绕过去,一只老野鸡正要走飞的时候,它猛扑上去捉住了。但它并没有马上把猎物吃掉,而是叼回家带给了岸得列齐。
岸得列齐正背倚着门廊的台阶坐在地上。他紧闭着双眼。穆耳嗦可轻轻地把野鸡放下,走上前去亲昵地用鼻子碰了碰老人。岸得列齐缓缓地栽倒在地上。穆耳嗦可把脑袋紧紧地贴在老人身上。
它猛地抬起头来,向天空发出一声哀鸣。
结尾
第二天,一大队巡逻队员包围了岸得列齐的木屋。巡逻队员走进院子,发现了躺在门廊台阶上的岸得列齐尸体。他们又到森林里多次搜寻大山猫,但每次都空手而归。穆耳嗦可彻底失踪了。
一连过了好几个月。
新的护林员来到了的小木屋。附近的村民们很快就忘掉了岸得列齐,甚至包括他驯养的大山猫。但是各城市的报纸上,不时有消息报道这头高大而威猛的大山猫。
消息上说,大山猫时常袭击村庄,咬死牲畜和猫狗。人们对它进行过多次围捕,但都无功而返。
这只大山猫的尾巴被剪掉了一块,而且它极其熟悉人们的生活习惯。很明显,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就是穆耳嗦可。
它最后的行踪,出现在俄罗斯北方边区的一家报纸上。报道说,大山猫为了逃避追捕和猎杀,已经潜入森林深处去了,最终它消失在无边的林海之中。
穆耳嗦可来到北方的森林,找到了他真正的栖息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