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真相大白

手帕上的字母

木村是日本一家杂志社的年轻记者。

这天他去某地采访,才下火车住进旅馆,就收到一张莫名其妙的请柬。请柬上说,离此10公里的樱花温泉半山宾馆就在今天晚上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欢乐晚会,务必请他届时光临,随请柬附上一笔可观的车费。

木村皱了皱眉毛,因为半个月前他曾去过半山宾馆。就在那天深夜,一位名叫美彩的年轻小姐在深夜自六楼跳楼自杀了。她住的卧室里留着一封遗书,说她因为身不由己地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怎么也解脱不出来,只好一死了之。她的手里还留着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m·c”两个字母。只是就在她自杀前的几分钟,她还与她的父母通过长途电话,谈过这件事。她的爹娘听了她的诉说,吓坏了,好说歹说,总算劝得她回心转意,答应他们再不自杀。殊不知电话才搁下,她便又跳了楼。这件事很是蹊跷,木村当时在场,很为那位小姐惋惜。可今天却收到了请柬,而且是莫名其妙的请柬。木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看看,或许能有什么收获。

于是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宾馆。

宾馆招待一见这请柬,就很客气地领他进了一间很豪华的房间。

房里已有4个人等着,他们也是收到同样一份请柬才来的。这4人两男两女。男的一个50以上年纪,蓄着两撇八字须,仪表堂堂;另一个三十六七岁,长得瓜头枣脸,贼头贼脑的,不像是个正经人。女的两个,一个30左右年纪,长得清秀绝俗,容光照人;另一个40出头,虽说不上是个美人,却也出落得甚是娴雅。

众人左等右等,总不见请柬上署名的“伊豆美枝子”出现。一问侍者,才知道她早付了钱,只说要他们好好儿招待5位,其他一概不知。这件事弄得大伙坠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木村沉得住气,他笑嘻嘻地说: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有人出钱让我们痛痛快快玩一个晚上,咱们也不必客气。俗语说得好,擦肩而过前世缘,更何况我们还要同聚一整个晚上呢。咱们还是先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木村,在杂志社工作。今天正出差到这儿,有人送请柬给我,我也就上这儿来了,实事上,半月前我已经来过一次了。”

众人见他作了自我介绍,也都静下心来,纷纷报出自己的姓名。

一听大家的姓名,木村马上心里一动,啊,原来这5人的名字头两个的拼音,都是“m·c”。由此可见,邀请人并不是漫无目的地乱邀请人,而是有为而来。再一问,半月前在哪里,居然当时都住在半山宾馆里。这更进一步说明,这次聚会的目的,正与此案有关。

木村既猜出了主人的意图,便有点生气,说道:“这次我们5人,被邀请到这里聚会。不知各位有没有猜到不曾露面的主人的意图?”

众人道:“正要请教。”

木村道:“说穿了一句话:是与半月前美彩小姐之死有关。据我所见,这姑娘既然生前刚与父母通过长途电话,答应他们再不自杀,不到1分钟马上跳楼,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可见其中多半有问题;再说她的手上捏着绣有‘m·c’字样的手帕,那更说明有问题。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在座我们5个,个个名字开头的拼音都是它。而且恰巧的是,半月前我们都曾住在这里。”

此言一出,四个人大惊失色。大家你看看你,我看看你,一时愣在那里。

那个八字胡首先说道:“木村先生,您可别将我这个老头牵在其中。我虽有手帕,可从不用这类娇滴滴的小手绢。”

那个小个儿也开嘴道:“我上半山宾馆来纯属偶然,再说我这辈子除了小时候用过那么一块两块,早忘了手帕是什么模样。天下的小姐太太,要出桃色事件也决出不到我的头上来。”

木村笑道:“手帕之类的事,总与女人有关,两位男土可以放心。”

此言一出,两个女人马上紧张起来。

那位美丽的年轻小姐涨红了脸,说:“木村先生请往下说。”

木村道:“美彩小姐的遗书中明明写着,事涉一位有妇之夫。小姐还是单身一个,当然与您无关。”

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就都盯住那位名叫梅春的女人身上了。

她讷讷地说:“你……你……你可不许瞎说……”

木村道:“只恐怕不是瞎说吧。您之所以上这儿来,原是为跟踪美彩小姐而来,眼看她要自杀,除去您的一块心病;不料在她与父母通过电话后突然要改变主意,于是您情急之下将她推下楼去。而她也在无意中抓去了您的手帕……”

话未说完,梅春已伏案大哭,承认美彩正是她杀的。

木村叫侍者打电话报了警。

木村道:“其实这功劳不全在我,是那位邀请者,我估计准是美彩小姐的亲人,他也一定怀疑她不是出于自杀,这才人为地来这么一次聚会。不知他会是谁呢?”

木村回到屋内,发现屋子的床上放着一封信,打开一看,一纸秀丽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

上面写道:“木村先生,谢谢你为我妹妹报了仇,当我得知妹妹自杀后,赶到现场。发现那块手绢并不是我妹妹的,可惜警察忽略了这一点。我便自己着手调查此事,发现半月前住在这里的人的名字缩写字母是“m·c”的有五个人,而您就是其中一位,我就邀请你来这里一看。我知道,在被邀的人中肯定会有凶手,而且肯定会有人查出真凶的。”

信上署名伊豆美枝子。

木村将信放进信封内,写下了这个故事。

女鬼的控诉

这是明朝时代的一个案子。

话说城里有个富商,名叫赵运通。这人善于经营,做生意赚了几个钱,置办了不少田地房屋。到了40岁后,已是良田万顷猪牛满栏的大户,生活过得甚是奢侈惬意。

圣人云,饱暖思淫欲。这好日子过久了就想着如何去讨几个漂亮小妾来。一日,他见到宋文仁的老婆有几分姿色,心里就起了歹意。他把宋文仁叫来,跟他说,如果他能将他老婆让给他,他就送他300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他不但可以再去娶一门亲,而且后半辈子也有吃有喝不用愁了。

宋文仁原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小人,马上被他说动了,就回家去说服妻子,劝她改嫁赵运通。他的妻子起先不肯,后转而一想。她的丈夫竟是这样一个薄情龌龊的家伙,实在不值得与他厮守一辈子,就答应与赵运通见面再说。

宋文仁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去买些酒菜来,叫老婆打扮好了,坐在家里等着。他则兴冲冲地去报告,要赵运通上他家去约会。

宋文仁心想:“他们两个见了面总要谈谈说说,亲热亲热,我……嘻嘻……我如果夹在中间,岂不是煞风景不识抬举?”这么一想,他就招了几个狐朋狗友溜进了一家小酒馆,喝酒去了。

且说赵运通得到宋文仁的信,不禁心花怒放,连忙换上了一件蜀锦华服,兴冲冲上宋家赴约去了。谁知刚要走,就遇见一个老朋友来访,他只得与他敷衍了一阵,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已是耽误了半个时辰。待他赶到宋文仁家,只见门虚掩着,里面烛火忽明忽暗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不见有人,叫了一声:“有人吗?”不见回答。再定睛细看,只见宋文仁的老婆已倒在地上,边上一大滩血,脖子上连脑袋都不见了。赵运通这一吓可真称得上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他不敢多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里。家里人见他脸色苍白,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一句话,只是摇头。

这样心惊胆战地挨了一夜,第二天天才亮,一群公人就来敲门,见了赵运通,不由分说,将他一把锁了,扭送到县衙门里来了。

原来宋文仁喝了半夜的酒,心想他老婆与赵运通要谈也谈得差不多了,就脚高步低地醉醺醺地撞回家去。不料一进屋见到这情景,早吓得酒也醒了,心想赵运通这厮也未免太混蛋了,他老婆若不肯嫁也就算了,干吗要一刀杀死了她?现在,他老婆一死,岂不人财两空。何况人命关天,不去告状,自己岂不是背上嫌疑了。这样一想,就马上上衙门去告了一状。

且说赵运通被带到衙门,大叫冤枉。公人们“嘿嘿”冷笑,从他脚上扒下一双鞋道:

“你说没杀人,那么这鞋底里的血是哪来的?”

赵运通战抖抖地将他如何看上了宋文仁的老婆,宋文仁又如何来通知他去约会,他又如何因为来了个客人耽搁了半个时辰,进宋家时见到人已被杀等情况一一说了。最后说:

“小人要讨她为妾也不急在一时,她若不肯,可以慢慢商量,何况她丈夫己答应让给我,只要我磨上几天多花几个钱,多下点功夫,没有不肯的。就算是她执意不肯嫁给我,我另外花钱去娶一个,也不是一件难事,绝对不用去杀人。杀人者偿命,这一点我清楚,望大人明鉴,替小人作主。”

审讯他的是知府海瑞。他倒不是个昏官。

赵运通虽然凭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有点胡作非为,但是长得肥头大耳,不像是个杀人犯。他派人去他邻居家核实了他的口供,发现前后也对得起来,就决定暂时将他关起来再说。

他又派人去四近调查,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不日来报,说本地原有一个姓朱的矮子,是个更夫,不知怎么自打出事以后就不见了他的人影。这人年轻时当过几天兵,平日里极为好色,见了女人犹如狸猫闻了腥臊一般,挪不动窝。海瑞道:“看来此案多半与这人有关,抓住了他便有线索。”

海端派了捕头洪九去捉朱矮子。洪九先打听朱矮子亲戚朋友在何处,据认识朱矮子的人说,朱矮子的老婆已带了她的拖油瓶儿子早改嫁他人,除了听他吹牛时说起浙江金华有一个当女佣的姘头外,也不知他还有没有亲戚了。洪九决定到金华去走一趟,临行前,海瑞叫他借宋文仁老婆死时穿的衣服一用,然后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洪九便带了几个捕快向金华跑去。

不出所料,朱矮子正躲在金华姘头家。这天傍晚他打了一角酒,买了两个肘子回去,打算美美喝上一顿。正走过一座小树林,忽然“吱吱吱”的几声,前面闪出一个无头女鬼来。淡淡的月光下着实诡秘吓人。看那身衣裳,正是宋文仁老婆生前穿的。只听见她用凄厉的尖声叫道:

“朱矮子,快还我头来!”

朱矮子陡然见了,吓得骨软筋酥,双腿发抖,半天作声不得。

“朱矮子,快还我头来!”这女鬼又飘飘悠悠地向他挪近几步。

朱矮子吓得是心惊胆战,说:“别……别缠我……你的头……头在你家旁边豆腐作坊的铺……铺架上!”

话音末落,小树林里一片吆喝,冲出十来个捕快,趁他末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前,已将他掀翻在地,取出绳索,将他缚成了一个大粽子。

原来海瑞了解到朱矮子这人又凶残又迷信,就叫洪九利用宋文仁老婆的衣服,要一个矮个女人化装成无头女鬼,向他讨还脑袋,果然一举成功。

几天后,洪九将朱矮子押到京城,一审之下,朱矮子承认是他杀的人。那天他打更走过宋文仁家,见他家屋门虚掩,屋内红烛高照,宋文仁不在家。见他老婆哭哭啼啼地坐在那里,就进去调戏。不料他老婆大喊大叫起来,朱矮子一怒之下,就一刀杀了她,割下她的头来,顺手又将头丢在她家左边豆腐作坊的铺架上了。

海瑞叫他在供状上画了押,打入死牢关起来。又吩咐洪九去把豆腐作坊店主找来。豆腐作坊店主姓李名茂,是个多嘴多舌的老头,被带进了公堂。海端问他将宋文仁老婆的脑袋搁在哪里了。李茂叩头如捣蒜一般,颤抖道:“小……小人该死……小人将它搁在……不不不,小人不敢搁,只将它……不不不,小人要了它一做不来豆腐,二不能当猪头肉吃,不不不,小人只将它挂在李鸿运家门口的树上了……不不不,小人不敢挂得很高……”

海瑞又派洪九带人去李鸿运家。李鸿运是个阴鸷险诈的人。在一家大户人家当账房。他见了洪九很是沉着,说:“洪都头,人命关天,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说我家门口有颗人头,这话有什么凭证?要是搜不出来你洪都头怎么说?”

洪九喝道:“你别来这一套,给我站在一边别动。我洪九向来做事心里有底。告诉你也不打紧,我进你家门之前,先在树上树下细细看过,若是查不到血迹,我也不会上这儿来了。兄弟们,分一半人监视他们全家,不许他们走动,另一半人去院子里泼水!”众捕快一声吆喝,照洪九的话去做了。果然后院子的地上一泼水,“嗤”的一声,水直往一处地方钻。拿锄头一掘,果然挖出一个男人的骷髅头来,不过须发还在。再往旁挖,赫然一个女人的脑袋,正是宋文仁老婆那个。

原来那个男人是李鸿运的仇人,10年前为他所杀。李鸿运将死者的头埋在后院。不料天网恢恢,竟在这个案子中被牵连出来。

替死人

上午10点左右,公寓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在一楼看电视的公寓管理员吃了一惊,连忙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蒙着脸手里拿着枪的家伙顺着楼梯跑了下来。管理员吓得连忙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蒙面人跑出公寓后,便钻进停在路旁的汽车里逃跑了。这只是瞬间的事。管理员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连忙报了警。然后心惊胆战地爬上了二楼。

公寓的住户都上班了,照理哪个房间都不该有人,可从9号房间的门逢里却流出了鲜血,门上还留有二个子弹打穿的洞。

“石川!没事吧,石川!”

管理员敲门喊着,但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人回答。房门从里面反锁着。

正在这时,刑警们驱车赶到,撞破门冲进房间,发现一个男子躺在门边已经死了。此人有180米的个子,面部中了两弹。大概是被害人在罪犯叫门要开门前问是谁的时候,隔着房门被开枪打死在门边的。门是木制的,子弹穿透木门击中了被害人的面部。

“死者是石川吗?”刑警看着门上的姓名牌问公寓管理员。

“不,不是。石川是个小个子拳击手,个子比这个人要矮得多。这个男的我头一次见。”

因被害人面部中弹被打得血肉模糊无法辩认是谁,只好取了指纹送回总部检验。令人吃惊的是,死者是侵吞了银行5亿日元而正在被通缉的罪犯西泽三郎。

刑警们立即奔赴拳击训练场。

石川正在训练场上练拳击。他个头不高,只有150米,是个次轻量级的拳击手。听完刑警讲了案情后,他脸色马上变得苍白起来。

“西泽是你的朋友吗?”刑警问。

“是大学时代的同学,昨天夜里,已经很晚了,他忽然找到我,要求住一个晚上,我就让他住下了。警官,他肯定是被暴力集团杀害的。”

“什么?暴力集团?”

“事情是这样的。在上周比赛时,我曾受到一个暴力团的威胁,要我输给对方,如果故意输掉可以得到5000万日元的报酬。可我不干,胜了这场比赛。于是他们便威胁说要干掉我。”石川的话使刑警们大吃一惊。

“这么说是暴力团伙的刺客错把西泽误认为是你而杀了他吗?”

“恐怕是的,这一切实在太不幸了。”石川悲伤的嘟囔着说。

刑警看看比自己矮半头的石川,突然说道:“石川你在撒谎,凶手一开始就知道是西泽。西泽是个180米的高个子,而你只有150米。如果是错杀了西泽的话,子弹会击中西泽的胸部而不是头部。正因为凶手知道要杀的人是西泽,所以射击点才会是180米而不是150米。”顿了顿,刑长又严厉地说道:“石川你是凶手同谋,正是你告诉了凶手,西泽躲在你的房间里。你们贪图西泽的5亿日元才杀了他,石川你作为杀人同谋被捕了。”说完,便给石川戴上了手铐。

有恐高症的男爵

故事发生在18世纪,英国的一位男爵在印度观看了瑜珈功的表演后不禁大为惊叹。他很快就迷上了瑜珈功,并发誓一定要学会这种本领。

男爵花了很多钱在花园里修建了一座练功房,决心独自在里面练功,为了避免受到外界的干扰,他还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在进练功房之前,男爵板着脸对平日话很多的夫人琳达说:“任何人,包括你在内,都不准进来吵我!”

琳达夫人对这种来自东方的瑜珈功一直半信半疑,她曾多次劝阻过男爵练功,但这一回,见丈夫下如此大的决心,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七天过去了,男爵没有踏出练功房一步。第八天的时候,琳达开始担心起来。

琳达轻轻敲敲练功房的门,没人回答。她再将耳朵贴到门上听听,里面是死一样寂静。琳达急了,大声叫着男爵的名字,可毫无反应。琳达拿出钥匙打开门,她看见男爵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呼吸。琳达迅速报了警。

时间不长,警察们都赶来了,经警方的法医鉴定男爵是练功时走火入魔,不能动弹以致活活饿死。

“荒唐,纯属无稽之谈!”对任何神秘事情都颇有兴趣的探长爱尔听说这事之后说道。他决定去练功房,为了方便破案,爱尔根本没有通知琳达夫人。

夜深了,爱尔换上便服,悄梢来到男爵的花园。黑暗中,练功房像只怪兽蹲在那儿,爱尔推推门,门没锁。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爱尔顺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里挪动。拐了一个弯,到了里屋,里屋就是男爵练功的地方。一缕月光从天窗投射下来,能够让人模糊地把屋里的摆设看个大概清楚。

床依然放在原来的地方,四周没有任何家具。床上的被子零乱地堆在那儿。

爱尔又朝前走了两步,突然,有一个东西把他绊倒在地。爱尔一惊,他不敢发出声音,怕惊动了琳达夫人和邻居们。爱尔坐起身,发现自己是被一小段卷起的地毯绊倒的,他抬头看看天窗,再瞅瞅地毯,注意到一只床腿旁边的地毯毛被压倒一小片,另一条床腿也是如此。

难道床被人搬动过?爱尔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爱尔去找到了男爵的私人医生,自报家门后,爱尔问道。:“男爵的身体平时还好吗?

医生豪不犹豫地回答道:“他平时比一头公牛还壮实!”

“那心理状况呢?”

医生没有回答却面露难色。

爱尔说:“你知道吗,我对男爵的死有所怀疑!”

医生叹了口气,说:“男爵小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跳楼自杀,所以他不能从高处朝下看,否则就老是联想到那个场景。”

爱尔的眉毛一扬,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自然是他的夫人!”

爱尔马上去了警察局,说男爵是被琳达夫人害死的,并且带着警察来到练功房做了个实验。

警察们都弄不懂爱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爱尔爬上屋顶,从天窗垂下了4根带钩子的绳子。

那4只钩子轻轻地挂住了床沿。爱尔用手拽拽,十分牢固,他再一用力,固定绳子的滑轮转了起来。大床被慢慢吊起,停在半空不动了。

站在下面的一个警察大声喊道:“爱尔探长,你把床吊起来干什么?”

爱尔说:“你们问问琳达夫人就知道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琳达夫人面无血色,脸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爱尔从屋顶上下来了,平静地对警察说:“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男爵患有严重的恐高症,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吊在半空,立即受到强烈的刺激,以至于四肢瘫软,不能动弹,他大声呼喊,可谁也听不到,最后只能活活饿死。”

话刚说完,琳达就瘫倒在地,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天衣无缝的谋杀竟被爱尔识破了。

使馆纵火案

炎热的夏天,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非洲大地。在非洲一个小国首都的使馆区内有条僻静的小巷,由于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小巷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躲在家中避暑。

忽然,某国使馆朝南的窗口。冒起一团红色的火光,接着大火冲天而起。

这下,整个小巷变得“热闹”了,人们用不同的语言大喊:“快跑呀,着火啦!”于是,小巷中人头攒动,大家纷纷跑到了外面。

5分钟之后,消防车呼啸而来,消防员拖着水管,冲向了着火的某国使馆,顿时一条条水柱喷向了大火……

大火扑灭了,但为何失火?某国怀疑是该国反对派干的。于是,非洲小国总统下令,一定要调查出失火原因,否则有损两国友好关系,在国际上造成不好影响。调查失火原因的重任落在了首都刑警队长达斯克身上。

达斯克是个做事情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人,他来到了失火现场。经调查,大火是从朝南的厨房窗口烧起的。但厨房用具完好,管道安全,并没有受到大火的损伤。

达斯克瞟瞟呆坐在一旁的厨子,厨子是个面相忠厚的胖子。他的肩头被大火烧伤了,上面绕着纱布,正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不是我放的火,不是我干的。”

达斯克也不相信厨子是纵火犯,因为厨子并没有什么政治背景。刑警队长查了三四天,仍没有线索,急得他团团转。朋友劝他放松放松,达斯克答应了。

晚上,达斯克和朋友到酒店去喝酒,他心情烦躁地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管朋友怎么劝他别喝了,他都不听。

“小姐,给我把这瓶酒拿来!”达斯克指着架子上的酒说。

这时,酒店里旋转的霓虹灯,朝酒瓶投来一束光束,酒瓶被照得发出黯蓝色的光辉。

达斯克怔住了。忽然,他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骂道:“我真蠢,怎么早没想到呢?”

第二天,刑警队长跑到了另一个朋友家,这个朋友住的房子跟大使馆的房子相象,是在街道北面。达斯克在这朋友家做了一个实验,证实了他的推测。他兴奋地大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失火的原因找到了!”

三天以后,达斯克把报社的几位记者和领事馆负责人、厨子都请到他朋友的屋子里来,说向他们揭示发生火灾的秘密,大家都不相信,但是又很好奇,就都来了。

隔了一会儿,厨子伸手拿窗前的玻璃瓶想倒水喝,达斯克拦住他,说:“别动,我请各位到这儿来,就是因为这儿的布置跟使馆内的厨房布置一个样,你们如果乱动的话,会把纵火犯吓跑!”

大家都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厨子环视了一下屋子,的确同厨房的布置相差不多。

达斯克说:“你们要口渴的话,可以到冰箱里拿汽水喝。”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不要着急,再等一会儿,纵火犯就会露面的。”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想:“达斯克是不是有毛病。”突然,达斯克喊了起来,“看,纵火犯开始活动啦!”

众人瞅瞅四周,没任何变化,不明白他搞什么鬼。

“你们看玻璃瓶,看盘子。”

大家把注意力移向盘子。可是,这有什么好看的?太阳光照着玻璃瓶,透过玻璃瓶和水,将光线射在桌布和盘子上。

桌布在阳光的照耀下,出现了一个很亮的点儿,就像我们拿一个放大镜,放在太阳光底下,下面放一张纸,纸上出现一个亮点一样。

领事馆的负责人说:“这有什么看头!”

达斯克给了他一个白眼,“注意!别走神!”

一会儿,那个亮点儿的地方冒起了一点烟,接着出现一点火苗,同时还发出了糊味,桌布很快给烧了一个窟窿。

实验结束后,达斯克笑眯眯地解释道:“看到了吧,火灾就是这样发生的。这个玻璃瓶的作用就像凸透镜,它把阳光集中在一个焦点上,使那儿产生了很高的温度。可这位厨子恰好把桌布铺在玻璃瓶底下,谁想到呢?太阳光通过玻璃瓶把桌布点燃了就引起了那场大火。”

众人这下全明白了失火的原因。

遗嘱的要求

一天中午,有个名叫佳森·加里德布的人来拜访私家侦探查尔斯,说有人告诉他只要找齐三个姓加里德布的人就可以获得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他害怕这里面有什么陷阱,所以来请查尔斯帮忙。查尔斯告诉他让说此话的人直接来找他。

不久,一个自称约翰·加里德布的律师来找查尔斯。这人虽然一副英国绅士打扮,但一张口说话,却夹杂着许多地道的美国俚语:“那个佳森来过了?这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这件事的确是十分蹊跷,难怪他不相信,换了我,也会起疑心的。”

查尔斯觉得约翰挺有意思的:“你能不能把事情讲得清楚点。”

“好吧。你大概听说过一个叫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加里德布的富翁。对自己拥有这么稀有的姓他十分得意。他没有什么亲人,对一个朋友的儿子约翰,视为己出。就指定约翰做他的遗嘱执行人。老头的遗嘱,你大概未听说过,他要凑齐三个姓加里德布的人,每人就能获得价值500万美元的遗产。后来,大富翁得病死了。约翰为了执行他的遗嘱,从美国跑到英国,只找到佳森一个姓加里德布的,现在只要能再找到一个姓加里德布的人,他们就可分享大笔财产了。现在,我一想到那笔遗产,心里直痒!”

查尔斯点燃一根香烟,香烟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他在考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约翰·加里德布试探地问道:“大侦探,你有没有兴趣帮我找一找,我会付你一大笔佣金的!”

查尔斯笑着回答说:“试试看吧!”

约翰走后,查尔斯对这件事依旧理不清头绪,他便让助手利生去回访佳森。

佳森是个收藏家。整天呆在家里欣赏自己的收藏,很少出门。他所住房子也像个收藏品,陈旧而庞杂。

他们正说话时,约翰·加里德布律师突然来访,他还带来一张报纸。报纸上有则广告,登广告的人叫爱华德·加里德布。约翰喜出外望地说:“瞧,我们终于找到了三个人!”

佳森也很高兴,说:“但愿真的能得到这一大笔财产,虽然我不是贪心的人,但这笔钱可以彻底改变我的生活。”

约翰说:“那个登广告的人也是英国人,我觉得佳森和他比较容易沟通,而我是美国人,或许他是不会随便相信一个外国人的。查尔斯先生,你说对吗?”查尔斯还在看那则广告,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佳森无可奈何地说:“看来,我只好自己去找爱德华·加里德布。”

约翰见佳森答应去找爱德华后,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查尔斯随后也走了。他去警察局和房产经纪人那里跑了一趟,主要是了解佳森的那所房子以前的住户是干什么的;查尔斯又仔细询问警察局,监狱里最近释放了哪些罪犯。看来,查尔斯已经对什么事起了疑心。

深夜,查尔斯和利生又来到佳森的屋子,此时佳森已经到外地去找爱华德·加里德布了。

利生抬腿就要进房间,查尔斯一把拽住他,压低声音说:“别莽撞,佳森不在家,怎么他屋里还亮着灯?”

还未等查尔斯说完话,突然只听“砰”“砰”两声枪响,两颗子弹从他们的头顶上呼啸着飞过。

利生连忙拔出枪,朝屋子里还击,双方展开一阵枪战。

查尔斯拐到房后面,从窗子里跳了进去。他提着拐杖,悄悄向屋里的那个人摸过去,然后抵住房间里那个人的腰间,吼道:“不许动,把枪扔了。”

这时,利生也冲了进来,他们一看,开枪者不是别人,正是约翰·加里德布律师。

查尔斯冷笑两声,“你能造假钱当真钱花,那我就用拐杖当枪使!”

约翰头一昂,诡辩道:“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利生见约翰满脸不服气,便狠狠给了他一拳,把他击倒在地然后,找到一根绳子,将约翰捆了个结结实实。

查尔斯拍拍身上的灰,说:“佳森是个收藏家,地窖里有台生了锈的印钞机,我看你就是冲它来的。”

原来约翰实际上是伊万斯的化名。他编造那个加里德布继承财产的故事,是为了支开佳森好窃取这套印钞机的设备。

事后,查尔斯告诉利生,他开始只认为是一则传奇故事。但当他研究过广告之后,发现其中的许多句式是美国式的,他就怀疑广告是约翰捏造的,后来他又找到了房产经纪人,发现佳森的住房,5年前出租给一个假钞制造者住过。后来这个家伙被抓进了监狱,这个人就是伊万斯。伊万斯刚被释放出狱,想拿回印钞机好东山再起,便编了个遗产故事使得佳森险些上了他的当。

演了十八年戏的大盗

清朝乾隆年间,黄毅在辽宁为官。他明察秋毫,足智多谋,善破疑难杂案,深受百姓信赖:

有一次,当地一个名叫刘山的富豪邀请他去做客。刘家收藏了许多精美字画、珍贵书籍以及无数文物。但是,令黄毅惊奇不能理解的是,刘山言语鄙俗,举止粗野。那些珍贵的书画文物非常凌乱地堆放在家里,甚至任家人随意摆弄,根本不像识宝爱宝之人。

既然不懂得鉴赏和保护,何必收藏那么多的稀世珍品呢?黄毅决心搞清刘山的底细。他经常光顾刘山家,有时也请刘山到府上做客。经过多次接触,他越来越觉得刘山的来历非常可疑。刘山不但毫无艺术素养,而且识字不多,有时连很简单的文章都念不通顺。黄毅还发现刘山的妻子虽然人长的很端庄秀丽,可是每次都面露忧愁。刘山对她每次都是大喊大叫,吹胡子瞪眼睛,异常粗鲁。

这一天,黄毅摆下酒宴,邀请刘山赴宴。刘山自然是兴高采烈,打扮一番后迫不及待地来到黄毅府上。黄毅把他请进屋来,寒暄几句以后,他问刘山:“上次在府上看到书房里摆着许多古书,都是稀世罕见的老版本,请问刘兄,那些书籍都是从哪儿搜集来的?”

刘山一听不禁一愣,支吾了半天才搪塞说:“是几个老朋友送的。”

黄毅笑着说:“看来刘兄也是喜好交友的人。”刘山听了很高兴,翘起二郎腿笑着点点头。黄毅紧接着问:“府上悬挂的那副对联非常雅致,寓意深长。不知写对联的人,可是刘兄的什么朋友?”刘山无言以答,脸上现出不安的神色。

黄毅又问:“桌子上放着的那些图章,都有名有姓。请问,你和这些人都是什么交情?”刘山面红耳亦,瞠目结舌,非常尴尬。

黄毅一看刘山这副模样,料定刘山不是寻常良民百姓,立即吩咐衙役们把刘山逮了起来。他又派人到刘山家。把刘山的妻子请到官府来。经详细询问,那女人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原来,18年前,辽宁一官员被调往贵州任职,途经鄱阳湖时,遇到了强盗。全家人除一个女儿被抢走外,全都被强盗杀死。官员随身带着的钱财和字画文物古玩等全被强盗抢走。

当时的县官,派人调查了很长时间,虽然抓了几个嫌疑犯,但由于没有确凿人证和物证,这件案子便拖了下来,直到如今仍未结案。

刘山就是18年前杀人越货的强盗,他的妻子就是18年前被杀官员的女儿。当年刘山杀了她的全家,因见她长得漂亮,便抢了回来,强占为妻。18年来,她从来没有开心地笑过一次,她永远也忘不了父母的深仇大恨。她本想一死了之,但一想到父母大仇未报,便强忍怒火,忍辱负重,一直等待含冤昭雪这一天的到来。

黄毅听后提审刘山,刘山在人证物证面前,不敢抵赖,只得如实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大方的窃贼

艾诺先生的祖先是富有的公爵,但艾诺先生的兴趣不是充当社会名流而是当一名私人侦探。他独自经营着一家小小的事务所,生意还不错。这天,他正在事务所中看推理小说,门忽然被推开了,走进一位戴着墨镜的男子。艾诺问: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来人板着面孔面无表情地说:“由于某种原因,我的身份不便公开,有点小事想请你办一下。听说你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大侦探……”

听了这番恭维话,艾诺并未感到有什么不顺耳,反而心里有点得意但嘴上还是故作谦虚地说:

“啊,倒也称不上什么身怀绝技,不过,我从来没辜负过委托人的期望,这到是事实。”

说着,艾诺请那位男子落座。那人坐下后,直接了当地说道:

“我是想请你对一个人进行跟踪,严密监视她的一举-动,而且千万不能让她察觉。”

“那很容易!跟踪这件事儿,我干过不止一回两回了,哪一回也没出过岔子,您就交给我吧!”

“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您需要重点调查些什么呢?”

“当然不是让你去拍拍照片、调查品行之类的小事。而是要你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向我如实汇报。”

艾诺压低了嗓门问道:“要跟踪多久呢?”

“一个星期就行!到时我将来这儿取报告。”

“我既不知道您的姓名,又不了解您的身份,这报酬……”

“对不起,失礼了。这些钱先作为定金,不足部分等事情办完以后再一并支付吧!怎么样,无需了解我的身份,你也会同意的吧?”

说着,那男人掏出厚厚一叠纸币。这笔钱远远超过一周工作所应得的报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艾诺盯着纸币,说:“好吧,愿意为你效劳。那么,跟踪的对象又是谁呢?”

听他这么问,那男人又取出一张照片,放在那叠纸币上。这是一张少女的小照。

第二天,艾诺立即开始了跟踪活动。他在那人提供的少女地址附近暗中监视。没过多久,就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少女从家中出来。不过,看上去她家并不十分有钱,少女本人也相貌平平。为什么要不借重金,对她进行跟踪呢?艾诺感到这事有点蹊跷。

少女并未察觉到有人跟踪。她嘴里哼着小曲,满面春风地走着,艾诺悄悄地尾随其后。不久,就来到火车站。少女买了一张车票,登上列车,看样子她是个喜欢旅游的人,跟踪这种人,真可谓轻而易举。少女在一个小站下了车,看样子她要去高原地带。少女来到山上一家小旅店住了下来,看样子她是来游览高原风光的。她一天到晚总是出去写生,从不和任何人交往。艾诺躲在远处,用望远镜监视着她,而她始终只是画画写写而已。三四天过去了,报告书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外出写生”根本没有发现少女的行动有丝毫可疑之处。她既不像外国间谍的,也不像是寻找矿源的勘探者,为什么要监视、跟踪她呢?

一周就这样过去了。约定的跟踪期限已到,那个可疑的少女仍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眼看跟踪就要结束了,艾诺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少女身旁,搭讪着说:“您这次旅行好像很愉快休闲呀!”

少女不动声色地答道:“是呀,多亏一位好心人的帮助,我才得以享受旅游的乐趣!”

“什么?好心人?你原来没有想到这儿旅行吗?”

“是啊,我现在还是一个学生,是没有钱到这儿旅游的。不过有一天,我在咖啡馆里碰见了一位男子,这次旅行费用全靠他帮助。他对我说,放假了也不出去玩玩,我供给你旅费,你选择自己喜欢的地方去走走吧!”

“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没有告诉我姓名和身份。若说特征么,只记得他戴一副墨镜。正因为这佯,才没看清他的相貌。嗯,对了,他还跟我说想要我的一张照片,当时我觉得没法拒绝,就给了他。说不定是用来作广告模特什么的,所以才肯……”

“戴墨镜?”艾诺若有所思:“莫非他与我的那位主顾是同一个人?不过,即使如此,仍然令人费解。也许他是个一掷千金的阔佬,偶发善心,既赐予她以旅游之乐,又为我提供了生意?”

不过,很难想象在当今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中,竟有这种乐善好施的人。艾诺带着满腹狐疑,回到离开一周的事务所。

“啊!”他不禁掩面长叹了一声。

只见室内一片狼藉。连自信坚固无比的保险柜也空空如也,祖传的宝石不翼而飞,艾诺这才明白,那个男子要他跟踪那少女一周的良苦用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悄然无声,从容不迫地撬开保险柜。

这个戴墨镜的混蛋!

其实,世上哪有什么慷慨之士呢?

鹅腹中的钻石

说来也巧。有一天,华生买了一只鹅准备做烤鹅,把鹅杀了以后却发现鹅肚子中竟有一颗晶莹透明的钻石,黄豆一般大,熠熠生辉。华生就把钻石拿给福尔摩斯看。

福尔摩斯一拿到钻石,顿时呆住了。几天前的报纸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清洁工玛丽因有盗窃玛卡夫人宝石的嫌疑,而被拘捕。管家赖特愿意作证。他说,那天,他曾带玛丽到玛卡夫人的卧室去打扫房间,突然楼下电话响了,等他回到卧室,玛丽已经走了,而玛卡夫人装宝石的盒子却被打开了,里面的宝石不翼而飞。当天晚上,警察就逮捕了玛丽,但玛丽拒不承认。庭审时邻居丘莎也出庭作证,说看见玛丽满脸紧张地逃走。

福尔摩斯沉思了一会儿,说:“华生,你从哪里买的鹅?我们要去找这个鹅的主人。”

福尔摩斯和华生穿戴好之后,来到了农贸市场,他们去找卖鹅的鹅店,谁知,鹅店老板正和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争吵。

“快滚,别再烦我了!这里面没有你的鹅!”老板抓了扫把就要冲上去,年轻人吓得扭头就跑。

福尔摩斯指指店老板说:“我们不必找他了,现在我们要找的是这个年轻人。”于是,两个人伸手拦住了年轻人。

“我是福尔摩斯,我能预见别人要找的东西。年轻人,你是不是想找一只黑尾白鹅?”

年轻人吓了一跳,声音颤抖地说:“你怎么知道!”

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儿谈话不方便,到我家再谈,哦,顺便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踌躇片刻,向两边看了看,说:“我叫约翰。”

“你在说慌,当心你的鹅会飞走的!”

年轻人顿时脸红了,慑服着说:“我叫赖特!”

这三个人边走边谈,没多久就到了福尔摩斯家中。

回到屋里,福尔摩斯拍拍赖特的肩头,说:“赖特先生,你就坐在这张靠近火炉的大椅子上吧!看你直打抖的样子,还真让人以为是受凉了呢!”福尔摩斯边说边递给了赖特一张报纸,“如果我没看错,你就是报纸上所提到的管家吧!”

“是的,先生。”

“你想找的鹅是不是白色而尾巴有条黑条纹的?”

赖特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答道:“没错,快把它还给我,我付十倍的钱给你!”

福尔摩斯耸耸双肩,双手一摊,说,“可惜它死了,它临死前,生了一个小蛋,我已经把它放进我的保险柜了。”福尔摩斯打开保险柜,取出宝石放在桌上。

赖特的眼神立即被“铆”在了上面。

福尔摩斯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往沙发上一靠,然后抿了口白兰地,说:“赖特,说说你的故事吧。不过,不许撒谎,话头就由玛卡夫人的钻石讲起。”

“是丘莎告诉我的。”赖特脸露惊慌。

“我知道,她是玛卡夫人的好友,你们是一伙的。你利用了无辜的玛丽,表面上喊她来打扫房间,暗地里是偷钻石,然后嫁祸于人。”

赖特跪倒在地,抓住福尔摩斯的膝盖,哀声乞求:“饶了我吧!”

福尔摩斯正色说:“你做发财梦的时候,可想到玛丽在替你坐牢。好了,现在还是讲讲钻石怎么到了鹅肚子里的。”

赖特哆哆嗦嗦地说:“可以给我喝一杯白兰地吗?”福尔摩斯点点头。

赖特抓起酒杯,一口把酒灌进了肚子。然后他舔舔嘴唇,说:“玛丽被捕了,我打算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将钻石出手,卖个好价钱、但主要的问题是要先找个藏钻石的地方。”赖特说到这里,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我想到了住在乡下的姐姐奥克琳特,她以养鹅为生,答应送给我一只鹅做圣诞礼物。我就挑了那只黑尾的白鹅,把宝石塞进了鹅的嘴里。嘱咐我姐姐千万不要卖掉。可是我第二天再去的时候,那只鹅被姐姐不小心卖掉了。我去找鹅店老板索要,他却说有人买走了,我以为他知道了鹅肚子里的秘密。”罪犯终于自首了,案子也水落石出了。福尔摩斯长长出了口气,暗想:那位玛丽可以平反了。

怪盗卢班的手段

离伦敦约20公里的爱浦逊赛马场,每年6月的第一个星期三,都要举行盛大的4岁马大赛。

爱浦逊赛马场坐落在一片宁静的高原上。在到处是树林的高原上,有一个19世纪末建造的别墅。住着茂姆男爵夫妇。一天夜里,有个蒙面强盗潜入室内,把男爵夫妇用绳子捆绑起来关进厕所里,盗走了大量的珠宝。

福尔摩斯接受委托调查这个案件。当他知道案发的前一天怪盗卢班在伦敦滞留的消息后,便猜想一定是他作的案,便马上来到卢班下榻的伦敦饭店走访。

“卢班先生,上周六晚上去过爱蒲逊高原吧?”福尔摩斯说道。

“是去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蒙面强盗在那天夜里闯进茂姆男爵的别墅,抢走了男爵夫人的珠宝后逃跑了。那个罪犯就是你吧?”

“胡说什么。案件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卢班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罪犯盗走珠宝的时候,用绳子把男爵夫妇绑起来,又把他们关进厕所里。事后男爵看了一眼卧室里的钟刚好是晚上10点零5分。

“如果是10点零5分,我有当时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那天夜里我在斯克里车站乘22点16分的夜班车赶回伦敦。从茂姆男爵的别墅到斯克里车站无论如何10分钟是不够的。”

“噢!看来你对男爵的别墅很熟悉呀。”福尔摩斯讽刺他说。

“去年赛马时应邀去住过一夜。”怪盗卢班强打着笑脸说。

茂姆男爵的别墅离斯克里车站有相当远的一段路,步行最快也得30分钟,因此,卢班从斯里克车站乘坐22点16分发的夜班车如果属实,他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是成立的。

福尔摩斯侦探已经去过斯克里车站,让车站工作人员看过卢班的照片,证明他没有说谎。那天从斯里克乘车的旅客只有卢班一人,并且他也没有化妆,车站工作人员及列车员都清楚地记得他。

可是福尔摩斯知道卢班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不能轻易被他蒙骗过去,他又来到别墅发现男爵有一个马厩里面养了不少马。忽然,他眼睛一亮……福尔摩斯又找到了卢班。

“听着,卢班先生,10分钟之内是有办法从别墅到斯里克车站的。”

“比如我是搭上一辆马车逃跑的……”

“不。对于你这个惯盗来说,你绝对不会乘别人的马车的。男爵的别墅里倒是有个马厩,并且还有不少马匹,马棚外面还有一辆自行车。”

“接下来你就会说我使用了这两种工具之一。如果那样,我就会把它扔到车站附近的什么地方。你找到那种工具了吗?”卢班理直气壮地反驳着说。

“不,不,不!马也好,自行车也好都没有丢失。可是,马棚的门从里面是推不开的,只有从外面推才能推开。所以,卢班先生,你是骑着马跑到斯里克车站,然后把马放回来,马厩的门从外向里是可以推开的,所以马可以自己走进马厩,没错吗?卢班先生。还是把偷去的珠宝老老实实地给我还回去,否则我要报告警察了。”福尔摩斯威严地说。

失而复得的骨灰盒

在瓦蓝的天空下,一艘豪华的大型游艇正在河上逆流而上,船长站在驾驶室里正用望远镜远眺。这时,大副走进来对他说:“夏尔太太丢了东西,她想同您谈一下。”船长点了一下头走出了驾驶室。

身穿丧服的夏尔太太正站在走道里等他,一见船长,夏尔太太连忙说道:

“船长先生,我带的一只骨灰盒不见了!”

船长听了夏尔太太的话,很不以为然,他笑着对她说:

“太太,先别急,好好想想看。骨灰盒恐怕没有人会偷吧!”

“不,不!”夏尔太太额头冒汗,急切地解释说:“它里边不仅有我父亲的骨灰,而且还有3颗价值30万马克的钻石。”

原来,二次大战前,夏尔太太的父亲科蒙教授,应美国丹佛大学的聘请,前去执教。后来,战争爆发了,他出于对希特勒法西斯政权的不满,就定居在美国。光阴似箭,一晃几十年。开始,他只身在外,后来他的大女儿夏尔太太去美国照料他的日常起居生活。这一年春天,科蒙教授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弥留之际,他嘱咐女儿务必把他的骨灰带回德国,并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换成钻石作为遗产留给在德国的3个女儿。

夏尔太太无比懊丧地对船长说:“我怕引人注目,才把钻石放在骨灰盒里,并一直带在身边。我本也认为骨灰盒总不会有人偷的,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3个妹妹还未见到父亲的骨灰,今天却被人偷了。”

船长听罢原委,也很着急便立即对游艇上所有进过夏尔太太舱房的人进行调查,并记录了如下情况:

夏尔太太的女友路丝:9点左右进舱同夏尔太太聊天。9点零5分,服务员安娜进舱房整理,两人便到甲板上闲聊。

夏尔太太本人:9点10分回舱房取外套,发现服务员安娜正在翻动她的行李。夏尔太太有点生气,便斥责了她几句,两个人争吵了10分钟,直到9点20分。9点25分,路丝又进舱房邀请夏尔太太去甲板上观赏两岸风光,顺便透一下风,夏尔太太因情绪不佳,没有答应。

9点30分服务员离开后,夏尔太太发现骨灰盒已不翼而飞了……

如果夏尔太太陈述的事实是可信的,那么,窃贼肯定是安娜与路丝两个人中间的一个,也可能是同谋。正在为难之际,有个船员跑来向船长报告说:

“隐约看见船尾波浪中有一只紫红色的小木盒。”

船长赶到船尾一看,果然如船员所说。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返航打捞。此时是10点30分。到11点45分终于追上了那只正在河面上顺流而漂的小木盒,立即把它捞了上来。

经夏尔太太辨认,这个小木盒正是他父亲的骨灰盒,可是骨灰盒中的3颗钻石却不翼而飞了。

这时,船长又拿出了笔记本,细细地分析刚刚记录下来的情况。

他列了长长的一条公式:设水速为u,船在静水中的速度为v,那么船顺流时速度为u+v;逆流时船速为v-u,设扔下骨灰盒的时间为t,那么可以得出:

(v-u)(10∶30-t)+(11∶45-t)u=(u+v)(11∶45-10∶30)得出t=9∶15。

也就是说,窃贼抛下骨灰盒的时间在九点一刻,而此时安娜正同夏尔太太争吵,她不可能作案,那么能作案的人只能是路丝了。

罪犯竟是猫头鹰

当嘉利小姐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不禁目瞪口呆,原来她刚才放在桌子上的一枚钻石戒指不见了。那是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嘉利小姐连忙给她的老朋友大侦探方信打了电话。

方信接到电话后便开车赶到嘉利小姐公寓。

他走进嘉利小姐的卧室,发现桌子上放着耳坠、项链、手镯等手饰,便问嘉利小姐:“嘉利,你只丢了一枚戒指吗?”“是的,但那只戒指非常值钱,戒面上的钻石是一块5克拉重的大钻石。”

方信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指纹和脚印。他又回到桌子旁,看见桌子上放了一根火柴,他拿起火柴问嘉利小姐:“这根火柴是你放在桌子上的吗?”嘉利小姐说:“奇怪,我从来不抽烟,家里也没有火柴。”

方信若有所思地把火柴放回原处,然后走到窗前。他问嘉利小姐:“嘉利,你洗澡的时候,卧室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吗?”嘉利小姐说:“是开着的。不过小偷是不可能从窗户上爬进来的,因为这是第九层,窗框上还有铁栏杆,门又是锁好的。”

方信没有理会嘉利小姐的话,他转过身来问:“这楼附近有谁家养鸟吗?”嘉利小姐对方信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她看到方信一本正经的神情,就说:“五楼阿悟家有两只鹦鹉,三楼江良家有一只猫头鹰,四楼是一家英国人养了一群鸽子。”

方信看了嘉利小姐一眼,对她说:“你的戒指找到了,就在三楼江良家。现在需要通知警局叫几个人手来。”方信叫通了警局的电话,不一会儿,几个刑警赶来了。

嘉利带着方信他们来到三楼,敲响了江良家的门。不一会儿,江良就哼着小调打开了门。方信拿出证件说:“我是警察局的方信侦探,想到你家里去看看。”江良惊呆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来敲他的门。江良带着几个刑警走进屋里,警察他们检查一下屋子,很容易地从书桌抽屈里找到了戒指。

方信拿着戒指问嘉利小姐:“嘉利,是这只戒指吗?”嘉利小姐接过戒指,高兴地说:“就是这一只。”

方信望着痴痴发愣的江良说:“你别以为你躲在家里幕后指挥让猫头鹰去偷东西,这样就天衣无缝能瞒过所有的人。”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火柴,“这根很不起眼的火柴就是你的罪证。我察看了失盗现场,发现人根本不可能爬进嘉利的房间,而且在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作案的指纹和脚印。正当我找不到线索的时候,是这根火柴给了我提示,因为火柴上留着鸟嘴的咬痕。在鸽子、鹦鹉和猫头鹰之间,我认为是你家的猫头鹰干的,因为只有猫头鹰才能在深夜里看见东西。你怕猫头鹰叫出声响,在训练时便让它咬住火柴。猫头鹰飞进嘉利的房间,看到桌子上闪光的钻戒,便丢下口中的火柴,衔着戒指飞了回来。你根本没有想到,正是这根火柴帮了我的忙。”

江良默默地低下了头。在方信和嘉利小姐敲门之前,他正在书桌前欣赏那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呢!他压根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快识破他的盗窃手段。所以,一听见敲门,他随便把戒指放进抽屉里,就跑来开门。结果却被方信抓住了。

赖父告子

一天,河西王家村有一个人拉着儿子到县衙门里来,告儿子忤逆不孝,不养活他,请知县为他作主。

知县大人打量了一下父子二人,看见父亲一脸奸诈的样子,而儿子却忠厚善良寡言少语。知县并不问案,反而问父子两人吃饭没有。二人说还没有吃饭,知县立即吩咐手下人给父子俩每人10两银子,请他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以后再来打官司。

过了晌午,知县重新升堂。他问二人是否吃了饭。父亲抢着回答说:“已经吃过了。”知县问他刚才吃了些什么,他笑着说:“我先在对面饭店吃了一斤包子,又吃了一盘肚丝,并且喝了二两烧酒。”

知县转身问那个儿子刚才吃了些什么。儿子红着脸低下了头,把手伸出来,刚才给他的银子竟原封不动地放在手里。知县问他为什么不去吃饭,那儿子说:“等一会儿打完了官司,给我娘买些吃的带回去。我还赶得上到干活的主人家里吃中午饭。”

知县心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对那个父亲说:“刚才我给你们两人每人10两银子。你出去以后挑香的拣辣的,吃得美滋滋的,一会儿就把钱花完了。可是你儿子却一个子儿也舍不得花,心里仍惦记着给家里的老娘买吃的!你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仍不知足!像你这样乱花钱,别说你儿子,就是有钱的人也供养不起你!”

知县见那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就问父亲为什么要告儿子。原来,这家人家境贫寒,平日里儿子靠替别人做长工打短工过日子。而那父亲有手好闲、经常赌博。他不但不劳动,还不时向儿子要钱花。儿子挣的钱全让他挥霍掉了。今天早晨他又朝儿子要钱,儿子没有钱给他,他便吵闹起来,还拉着儿子到县衙门来告状。

知县弄清真相以后,喝令衙役们把父亲按倒在地,重打20大板。吓得父亲魂飞魄散,连连告饶。知县见儿子跪下替父亲求情,便免除了责打,对那父亲说:“看在你孝顺儿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回去以后立刻改掉恶习,和儿子一起共同操劳家务,若再发现你不务正业,定要重重处罚,决不轻饶!”

父亲千恩万谢,和儿子一起回家去了。

诬陷总统

公元2501年,人类已跨入高科技时代,随着物质财富不断的积累,人类的健康被越来越重视起来。经过全球大会决议,全球联合总统宣布吸烟是违法行为。

于是,人们都不敢吸烟,特别是公务人员。

但这却让烟草制造商叫苦不迭,为此他们会失去巨额财富。因此他们希望总统赶快下台,于是他们买通了总统副官杰米。这时杰米正望着自己桌子上的小塑料包发呆,里面放着三截烟蒂,他们要杰米把烟蒂放到总统办公室里。

杰米知道,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全球日报》的大记者普兰来采访总统,可以栽赃后,借他的手宣传出去。

第二天,杰米故意迟到了。

总统办公室里,总统和情报局局长希尔正在谈话,一旁的《全球日报》记者普兰正用老鹰般的眼睛盯着总统。

杰米走到办公室,忽然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头,希尔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怎么来了,万一他看出破绽……杰米心一狠,告诫自己得人钱财为人消灾。他故意吸吸鼻子,说:“有奇怪的气味。”

情报局局长希尔摇了摇头。“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听到这话的记者普兰也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环视了大厅一圈。

“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普兰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盒子问。

“没什么,没什么。”杰米故意在记者跟前摆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这时,总统搭腔了,“哦,那是我最喜欢吃的甜豆。杰米,你去把罐子拿来,给记者先生尝尝!”

杰米走到了窗台边,背对着大家,昨天,他已经换了一个空罐子放在那儿了。

杰米挡住众人的视线,抖了抖衣袖,便从衣袖里滚出三个烟蒂,烟头不声不响地掉进了空罐。杰米拿过罐头盒,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子上。

总统像往常一样,将手指头伸进去,就往外掏甜豆。谁知道,总统竟掏出了一个烟头。总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变得有些发白。

杰米大嚷起来:“总统,我敢肯定,这是有人想陷害你,在你进来之前有谁来过?”杰米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记者普兰和情报局局长希尔。

其实,希尔和普兰都明白,在他们来之前,只有总统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休息。

这时普兰站了起来,说:“这是最佳的独家报道,总统先生居然违令抽烟。”

杰米说:“你敢,看我能轻饶你!”

普兰笑了,说:“报道事实是我的职责,我想应该让公众知道总统所做的一切!”

杰米上前揪住了普兰的衣领。

“慢着,慢着!”希尔推开两人,说:“让我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尔望着甜豆罐,点点头,说:“这是个严重事件。”

他回过头瞅瞅哑口无言的总统,再望望杰米,接着说:“没有必要送去科学捡查了,陷害总统的人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就是存在,他肯定消除了所有的痕迹。”

杰米心想:总统肯定会下台的!

“不过,我敢保证总统没有违令。”希尔瞟了瞟杰米,“从现场来看,这的确属于栽赃陷害!”

杰米皱皱眉,明知故问地说道:“局长先生,那你说是谁干的呢?”

“就是你!别演戏了,杰米!”

“希尔先生,请你不要乱说。”杰米竭力狡辩。

希尔朝普兰挥挥手,指着甜花生罐,说:“记者先生,你瞧瞧,如果总统用罐子放烟头,那他会一边吸烟一边把烟灰弹到罐子里面的,可是,罐子里并没有烟灰,所以说是陷害,我们几个人中间有谁碰过罐子呢?只有杰米。”

杰米一听,瘫倒在地上。

银色马

一天早晨,我同福尔摩斯一块吃早餐,他对我说:“华生,我恐怕必须去一次了。”

“去一次?上哪儿去?”我有些不解地问。

“到达特门,上金斯彼安去看看。”

我对他的话不足为奇。说真的,我本来感到奇怪的是,现在整个英国到处都在谈论着一件离奇古怪的案子,可是福尔摩斯却不关心。他总是紧锁双眉,低头沉思,在屋内走来走去,又一烟斗一烟斗不停地吸着一等烈性烟叶,完全不理睬我向他提出的问题和议论。他对送报人给我们送来的各种报纸,略微扫过几眼便扔到一旁。尽管他不爱说话,我了解福尔摩斯一定是在认真地考虑什么。目前,人们面前只有一个问题迫切需要福尔摩斯超群的推理才能去解决,那就是维塞克兹杯锦标赛中的名骑的失踪和驯马师的惨死。因此,他的决定不出我的所料,他准备去调查这桩神秘案件。

我对他说:“要是你不嫌麻烦的话,我很愿意和您一块去。”

“亲爱的华生,能和你一块去,我简直高兴极了。我想你此行不会虚度时光的,因为这件案子挺特别,很有些独到之处。我想,我们到帕丁顿刚好赶上火车,在火车上,我把这个案子的详情再跟你谈一谈,你最好能把你那架双筒望远镜带上。”

一小时后,我们已坐在开往埃克塞特的头等车厢里,福尔摩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被一顶护耳的旅行帽遮住了,他正在急匆匆地浏览在帕丁顿车站买到的几张当天的报纸。我们早就过了雷丁站很远,他把最后过目的那张报纸塞到座位下面,拿出香烟盒让我吸烟。“我们的速度不慢,”福尔摩斯瞧着窗外说,“现在列车的时速是53英里半。”

“我没有注意数四分之一英里的路杆。”我说道。

“我也没注意。可是你知道铁路旁边的电线杆之间相隔60码,这样算起来很容易。你对约翰·斯德瑞格遇害和银色白额马失踪的怪事,了解一些吧。”

“我在报纸上看过有关报道。”

“对于这个案子,应当认真弄清事件的真实细节,而不能凭单纯的逻辑推理去寻觅新的证据。这桩惨案非同寻常,很让人难以理解,那么多人与本案有着切身的利害关系,真让人难以猜测、推理和假设。更使人难以琢磨的是,需要把那些确凿的事实,即无可争辩的事实同那些理论家、记者虚构之词加以区别。我们的任务在于依据事实得出结论,并能分清案子哪些是主要的和次要的。这周二的晚上,我接到马主罗尔斯上校和警长格瑞戈里两个人的电报,格瑞戈里邀请我同他一起来破这案子。”

“星期二晚上!”我吃惊地问,“今天都是星期四早上了。怎么不昨天动身呢?”

“亲爱的华生,这是我的过失,我其实并不像你的回忆录所了解的那样,有时我会犯下许多错误。其实,我并不认为这匹英国名马会隐藏得那么久,尤其是在达特门北部那样荒凉的地方。昨天,我一直盼着能听到找到马的消息,那个偷马贼可能就是杀害驯马师的凶手。谁料想直到今天,我发现除了抓住一个叫菲茨罗伊尔·辛普森的年青人,再没有新的进展,我要采取措施了。不过,这两天我并没有虚度。”

“这么说,你已经对案子了解得差不多了。”

“并不完全知道,但至少对此案的一些重要事实有了初步认识。我可以一一列举出来。我觉得,一个案件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案情详细地讲给另外一个人听,如果我所讲的你仍然感到迷惑,我就无法从你那里得到帮助。”

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抽了口雪茄烟,福尔摩斯把身子靠过来,用他那特有的细长的食指在左掌上比划着,向我说着这次促使我们旅行的案情。

“银色白额马,”福尔摩斯说,“是索莫密种,和它驰名的祖先一样有着优良血统,始终成绩斐然。它已经有五岁口了,在赛马场上它每次都为它的主人罗尔斯上校赢得头奖。在惨案发生之前,它是维塞克兹杯锦标赛的冠军,人们在他身上的赌注是三比一,它是赛马迷最为宠爱的,白额马的支持者们也从未失望过,因此赌注是如此的悬殊,仍然有巨额的赌注押在它身上。因此,想尽办法阻止银色白额马不能参加下星期的比赛,显然同许多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当然,上校驯马的地方是金斯彼安,人们都知道这个事实。为了以防不测,他们对这匹名马加强了保护措施,驯马师约翰·斯德瑞格原来是罗尔斯上校的赛马师,后来因为他的体重增长才换了别人。斯德瑞格在上校那儿干了五年的骑师,七年的驯马师,平时他给人一种热情、诚实的印象。斯德瑞格手下有三个小马倌。马厩不大,里面一共有四匹马。每天晚上都有一个小马倌睡在马厩里,另外两个睡在不远处的草料棚里。这三个小伙子的品行都很好。约翰·斯德瑞格已成家,他住的小别墅距离马厩只有200米。他有一个仆人,没有孩子,生活过得挺舒适的。那个地方很荒凉,在北边几英里之外,有几座别墅,是塔维斯托克镇的承包商盖的。向西二英里以外就是塔维斯托克镇,穿过荒野,大约也有二英里,有一个美布里马厩,属于巴克沃特勋爵,管理人叫塞拉斯·布朗。荒野之外更荒凉,只有少数流浪的吉普赛人散居着。这件惨案发生在星期一晚上,大概情况就这些。

“和往常一样,这天晚上,这些马匹经过训练,刷洗,九点钟之前就进了马厩并上了锁。两个小马倌到斯德瑞格家的厨房里用了晚饭。另外一个小马倌瑞克·亨特留下看守。女仆伊丽诺丝·巴哥斯德在九点时把瑞克的晚饭送到马厩,她送了盘咖喱羊肉。她没带任何饮料,因为马厩里的值班人在看守期间规定不能喝别的饮料,可以喝马厩里的自来水,当时天已很黑,这条小路又穿过荒野,这个女仆提着一盏灯往马厩走去。

“伊丽诺丝走到离马厩不到三十米时,被一个从暗处走出来的男人叫住。她借着提灯黄色的灯光,看到一个穿着像是上流社会的人。那人穿一件灰呢衣服,头戴一顶呢帽,脚蹬一双带绑腿的高筒靴,手里握着一根沉重的圆头手杖。她发觉那人面容苍白,神情紧张,年纪在三十多岁。

“‘请问,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他问,‘要是没有你的这盏灯,我真的就要露宿荒野了。’

“女仆对他说:‘你已走到金斯彼安马厩旁了。’

“‘是吗,太好了!’他叫道,‘我听说有一个小马倌每天晚上都睡在马厩里,这饭不是送给他的吧,我想你不会骄傲到连一件买新衣服的钱都不想赚吧?’这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说,‘麻烦你将这字条交给那个孩子,那么你就能得到买一件新上衣的钱!’

“女仆对他那种一本正经的表情,觉得很害怕,她急忙从他身边跑过去,直奔马厩的窗下,平时她总是把饭从窗口递进去。窗口早就打开了,瑞克坐在小桌旁等着。伊丽诺丝刚要把碰见那男人的事告诉瑞克,那个陌生人又走过来。

“‘先生,晚上好!’那人从窗外向里探着身子说,‘我和你谈谈好吗?这很有必要,’女仆在回忆这句话时,肯定地说那个陌生人手里攥着那张她曾见过的字条。

“‘你是谁?到这儿要干什么?’小马倌提高嗓门问。

“‘若是你同意的话,那么你的口袋里会多出一些东西,’陌生人说,‘我清楚你们这儿有两匹马参加维塞克兹杯锦标赛,一匹是银色白额马,另一匹是叫培尔德的马。你告诉我一点确切的消息,这对你没有什么损害。有传闻说在这次比赛中,培尔德会在五弗隆比赛中超过银色马100码的距离,你们自己都把赌注押到培尔德身上,这是真的吗?”

“‘这么说,原来你是一个该死的马探子!’小马倌喊道,‘现在你就会明白,在金斯彼安我们是怎样对付这些坏蛋的!’他说着走过去把狗放了出来。女仆转身往家里跑,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瞧见那个陌生人还站在那里向窗子里看。可是当那个小马倌领着猎狗走出时,陌生人却走开了,他带着猎狗在四周寻找,那个陌生的男人踪影皆无了。”

“等一会,”我插了一句,“那个小马倌带狗出去搜寻时,把门锁上了吗?”

“真行!华生,你真是太机灵了!”我的朋友低声说,“我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我昨天特地往达特门发了一封电报求证此事。小马倌出去时把门锁上了,那扇小窗户人也不可能钻进去。”

“瑞克等另外两个小马倌回来后,便立刻派人送信给驯马师,详细述说了发生的事情。斯德瑞格听到这件事后,虽不明白这件事意味什么,却显得很紧张,这件事搞得他心绪不定,以至于那天深夜一点左右,斯德瑞格夫人醒来后发现丈夫正在穿衣服。斯德瑞格对老婆说他对那几匹马放心不下,想去马厩瞧瞧,看看是否和往常一样,若不他会睡不着觉。斯德瑞格夫人听到雨点打在窗户上的滴答声,便劝说丈夫不要出去了,可是他没听他老婆的话,穿上雨衣就出门了。

“斯德瑞格夫人早晨醒来时,发觉丈夫还没回来,她穿好衣服匆忙向马厩跑去。她赶到那里时,看见马厩的门大开着,瑞克身子蜷缩成一团,倒在椅子上昏迷不醒,银色马不见了。就连驯马师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女仆伊丽诺斯·巴克斯德和斯德瑞格夫人一块去的。

“她俩赶紧去叫醒睡在草料棚中那两个小马倌,昨晚他们两个睡得很沉,什么都没听见。瑞克不管怎样也醒不过来,他显然是被注射了烈性麻醉剂。驯马师太太及女仆和两个小马倌只好先去寻找失踪的驯马师和名马。他们登上马厩附近的小山丘往四处观望,希望着能看见驯马师在驯马,但是四周除了荒野之外什么都没有,更不用提驯马师和名驹了。他们发现了一样东西,灾难的阴影笼罩着他们。

“他们在离马厩大约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发现了驯马师的大衣,又在附近的一个凹陷处找到了他的尸体。这个遭到不幸的人,头颅像是被一种沉重的钝器,击打得粉碎。他的大腿被一种很锋利的锐器,割了一道整齐的伤痕。驯马师的右手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小刀,很显然,他同凶手激烈地搏斗过。女仆认出驯马师左手握着的是黑白相间的领带,是晚上到马厩来的那个陌生男人的东西。瑞克恢复知觉后也证实领带是那个人的,他并且坚信,正是那个陌生人向窗口探头时往咖喱羊肉中下了麻醉药,以至于让他无法看守马厩。那匹银色名马在山谷底部泥土上留下了蹄印,这充分说明搏斗发生时它也在旁边。令人不解的是,它却神秘地失踪了,尽管重金悬赏找它,而且达特门所有的吉普赛人都在关注着,却仍旧没有一点消息。最后还有一点,经过化验证明,那个小马倌吃剩的饭菜中查出有大量的麻醉剂,而在同一天晚上,驯马师一家人吃的是同样的饭菜,却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案件的整个过程就这些,我在讲述时省略了一切推测,尽量地只是叙述事实情况,不加任何修饰。我现在把警署对此案所采取的行动对你谈谈。

“受命负责此案的警长格瑞戈里是个能力不错的警官。若是他的天性中再多加一点想象力,他肯定会在他所从事的职业中出类拔萃的,而且还能得到提升。他赶到出事地点后,迅速逮捕了嫌疑犯菲茨罗伊尔·辛普森。如何找到他并不难,他就住在附近那些别墅里。他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出身高贵的年轻人,辛普森曾经在赛马场上挥霍了大笔的金钱,现在沦落到当伦敦体育俱乐部的马票预售员来维持生计。警方查过赌注记录本,发现在银色白额马身上他曾压下了五千英镑,结果都输光了。拘捕后,辛普森主动交待了他以前到过达特门,他说他去那儿只是为了了解那匹银色马的情况,再就是想打听一下另外一匹名马特尔勒的消息。特尔勒是由负责美布里马厩的赛拉斯·布朗看管的。辛普森对那晚的事坦然解释说他本无恶意,仅是想得到关于赛马的最新状况罢了。可是警方在向他出示了在凶杀现场找到的领带时,他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且不能解释它是怎样落到被害人手中的。他那件淋湿的衣服说明他那天晚上冒雨外出,而他的镶着铅头的槟榔木手杖,若是用来打击别人的话也可以当作有力的武器,足以使驯马师受到那样可怕的创伤。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驯马师手中的小刀上血迹明显,因此凶手身上应当有伤痕,可菲茨罗伊尔身上并没发现伤痕。总之,情况就这些。华生,如果你能给我一些启发,那我就多谢你了。”

福尔摩斯以他那独到的分析事物的能力把情况讲述得很清楚,我听得入了迷。尽管我已经了解大概的情况,我仍然看不出这些事情互相之间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些关系有什么重要意义。

“他们在搏斗中,斯德瑞格的刀可能划伤了自己呢。”我提出了看法。

“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事实也许就如此,”福尔摩斯说,“要是真是那样,对被告有利的证据就没用了。”

“还有一点,”我问,“警方对此怎么看呢?”

“我担心他们的结论和我们的推测不一样,”福尔摩斯又回到正题,“据我了解,警方认定,菲茨罗伊尔·辛普森先用麻醉剂使小马倌昏睡,接着他用事先设法配制的钥匙打开马厩的大门,把那匹名马牵了出来。他的目的就是想把马偷走。辛普森找不到马辔头,他干脆用领带套在马嘴上,然后推开门逃跑了。他牵着马在荒野上碰到了驯马师,或许是驯马师赶到马厩发现有情况赶忙追上来,这必然会引起双方的争吵,接着双方搏斗起来,驯马师用小刀自卫,却丝毫不能伤到辛普森,辛普森却在打斗中残忍地杀害了驯马师,他用包了铅头的手杖击碎了驯马师的头。然后他把马藏到了别的地方,但也有可能名马在他们搏斗时走丢了,现在正在荒野的某个地方。这就是警察方面的意见,这个解释比较合理,警察们一致认为这案件就是这样。无论怎样,我们必须先到现场,这样才会把事实搞明白,不然的话对此案当前的情况发现不了新的信息。”

这天傍晚,我们来到了达米斯多哥镇。这个小镇就像盾牌上的浮雕一样,坐落在达特门辽阔的原野中心。车站上已有两位绅士等着我们了,一位是警长格瑞戈里,另一位则是闻名体育界的罗尔斯上校。这位誉满侦探界的警长面庞英俊,有着一副高大的身材,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微微卷曲着,一双蓝眼睛炯炯有神。罗尔斯上校身材矮小,戴着一只单眼镜,脸上的络腮胡子修剪得很整齐,他穿了一件呢子礼服,脚上穿着一双有绑腿的高筒靴子。上校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福尔摩斯先生,你能亲自赶来,真是太荣幸了,”上校说道,“警长已尽一切力量为我们侦查,我愿尽我的所能为可怜的斯德瑞格报仇,并且希望能重新找到我的爱马。”

福尔摩斯说:“警长,最近有新的进展吗?”

“很抱歉,我们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警长回答,“外面的敞篷马车是我们的,若是你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去现场看看,在路上我再对你说说。”

过了几分钟,我们坐在舒适的马车上赶往目的地。我一边瞧着马车轻快地穿过古老的德文郡的街道,一边听着两位侦探的交谈。警长格瑞戈里一路上滔滔不绝地介绍本案的情况和对此案的分析。福尔摩斯偶尔地插问一两句。我对他俩的交谈很感兴趣,警长把他的意见系统地说了出来,这和福尔摩斯在火车上所预料的差不多。罗尔斯上校抱臂向后倚靠着,帽子斜拉到双眼上,一言不发。

“现在种种依据都证实了菲茨罗伊尔·辛普森就是凶手,”警长说,“我个人也这么认为,但我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证据还不够充足,不能完全认定凶手就是辛普森,若是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很有可能以前的推论都要推翻。”

“斯德瑞格的刀伤又怎么说呢?”

“我们认为他是在倒下时自己划伤的。”

“我的朋友华生也是这么推测的。我们在火车上也谈到这种情况,这样的话对辛普森更为不利了。”

“那当然,辛普森平时对那匹失踪的名马很关注,那晚有人见过他到过马厩,他又有一根沉重的适合作凶器的手杖,他的领带也在被害人的手里。我想,我们完全可以提出诉讼了。”

福尔摩斯听了这些,摇了摇头。

“一个聪明的律师很容易就可以把它驳倒,”福尔摩斯说道,“他为什么要偷走那匹马呢?假如他想杀害它,怎么不可以在马厩下手呢?在他身上发现复制的钥匙了吗?他的麻醉剂又是从哪里弄的?另外,作为一个外地人,他又能把马藏哪里呢?还有,他要女仆转交的那张字条,又怎么解释呢?”福尔摩斯接连提出了许多问题,而且个个都击中要害。

“福尔摩斯先生,你所疑惑的那些问题其实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难,首先,他并不是个陌生人,他每年都要到这个地方小住一段时间,名马,可能藏在荒野中的某个坑穴里或废弃的矿井中,至于那把另配的钥匙,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随便可以扔在哪个地方,麻醉剂可以从伦敦带来。那张字条是一张十英镑的钞票,他的钱包中确实有这么一张十英镑的纸币。”

“那条发现的领带呢?他对这条领带又怎样解释的呢?”

“他没否认领带是他的,不过他又补充说领带早就丢失了。但有一个新的线索足以证明是他从马厩中把马给牵出来的。”

福尔摩斯仔细地听着。

“我们寻找了不少的地方,由此可知曾有一伙吉普赛人在星期一的夜晚来过现场,并在第二天早上离开。我们可以假设辛普森和吉普赛人是同伙,辛普森在被追赶时把马交给了吉普赛人,银色马现在应当还在吉普赛人手中。”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我们正在整个荒原上搜寻那伙吉普赛人,我查遍了小镇四周十英里范围内的每一间马厩。”

“据说,附近不远有一家驯马厩,是这样的吗?”

“对,我们不能忽视这一点,因为那里的特尔勒是马赛中的第二号热门马,银色白额马失踪后对他们很有利。驯马师赛拉斯·布朗和可怜的斯德瑞格的关系处理得不好,传说他本人在比赛中也下了不小赌注。另外,我们已经认真查寻了马厩,什么也没有找到。”

“辛普森和那个叫美布里的马厩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一点关系。”

福尔摩斯一言不发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谈话中断了。不久,我们的马车停在路旁一座整齐的红砖长檐的小别墅前,相距不远,穿过驯马场,是一幢长长的灰瓦房。四处是平缓起伏的荒原,铺满了枯萎的黄褐色的凤尾草,一直延伸到天边,只有塔维斯托克镇的一些高耸的尖塔偶尔把荒原遮断。再向西去,就是被几幢房屋挡住的美布里的一些马厩。除了福尔摩斯以外,我们都跳下车来。福尔摩斯仍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双目远望着天空,凝神沉思。我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猛然跳下车来。

“真对不起,”福尔摩斯对罗尔斯上校说,上校惊讶地看着他,发觉他的脸上放出异样光彩,尽力抑制着兴奋的心情,我依据以往的经验,知道他已经有了线索,但想不出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到那线索的。

“我们现在就去犯罪现场,好吗?”警长对福尔摩斯说。

“哦,等等,我想在这里问一两个小问题——斯德瑞格的尸体已经抬回来了吗?”

“抬回来了,就在楼上。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进行验尸。”

“罗尔斯上校,他在你这儿干有几年了吧?”

“是的,我对他的印象不错,他是一个很出色的仆人。”

“警长,你把死者的遗物已列出详细的清单了吗?”

“我把东西放在起居室里,若是你愿意,那就去瞧瞧吧。”

“那太好了!”

我们走进前厅,围着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来。警长打开了一个长方形的锡盒,把里面的一些东西展现在我的面前。里面有一把象牙柄的小刀,薄薄的坚硬的刀身上刻着“伦敦韦斯公司”字样,很精致;还有一个铝制的铅笔盒,几张纸,一截两寸的蜡头,一盒火柴,一支用欧古南根制成的ADP牌烟斗,一个海豹皮的烟袋里装着半盎司切得长长的板烟丝。另外还有一块带着金表链的银怀表和五个一英镑的金币。

“这把刀很别致,”福尔摩斯边说边拿起刀子细致地打量着,“刀上有血迹,我想这一定是死者的那把小刀吧?华生,对这样的刀子你肯定是相当熟悉的。”

“医生管它叫眼翳刀。”我说。

“我也知道。这把刀的刀刃特精致,一定是用来做细致的手术用的。一个人在雨天带他外出,又没有把它放进口袋里,这不让人纳闷吗?”

“我们在尸体周围找到了小刀的软木圆鞘,”警长说,“这根本不是一件顺手的武器,她妻子说原本放在梳妆台上,他在走出家门时把它带上了。或许在当时他觉得这是最有力的武器了。”

“有可能是这样。这些纸又怎么解释呢?”

“这三张是卖草商的收据。一张是罗尔斯上校给他的指示信,另一张是妇女服饰商开的37镑15先令的发票,开票人是邦德街莱苏丽尔太太。发票是开给威廉·德比·希尔先生的。斯特瑞格太太告诉我们,希尔先生是他丈夫的好朋友,有许多信件就寄到她那儿。

“希尔太太很有钱呢,”福尔摩斯看着发票,说道,“用22畿尼买一件衣服可不便宜,不过,查这个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我们走出房间时,正巧一个面色疲倦、身体瘦削的女人在过道上等着,她走过来拉住警长的衣袖。

“罪犯抓住了吗?你们抓住了吗?”她激动地大声喘着气说。

“正在查找,斯特瑞格太太。不用着急,福尔摩斯先生已从伦敦来到这里协助我们,这案子会很快查清的。”

“斯德瑞格太太,我敢肯定我以前在布里斯一个公园里看见过你。”福尔摩斯说。

“没有吧,先生,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不对吧,我见到你时,你穿了一件镶着驼鸟毛的淡灰色的大衣。”

女人对福尔摩斯不满地说:“先生,我压根就没有那样一件衣服。”

“哦,这就搞清楚了,”福尔摩斯向驯马师的妻子道歉,跟着警长来到附近的荒原上的一处深坑,那是发现死尸的地方,坑边的金雀花丛曾挂着一件大衣。

福尔摩斯问:“我听说昨晚没有刮风,对吗?”

“是没有刮风,但是雨下得不小。”

“这么说大衣肯定不是让风吹到金雀花丛上的,是有人特意放到上面的。”

“没错。是有人故意挂到金雀花丛上的。”

“挺有意思,这事也得注意。从上星期一起有许多人来过这,留下了这么多脚印。”

“尸体旁原来就有一张草席,我们大家站在上面吧。”

“太好了!”

“这里有一个口袋,里面是银色的白额马的一块蹄铁,驯马师的一只长统靴和辛普森的一只皮鞋。”

“哦,警长,你真聪明!”福尔摩斯拿过布袋来到低洼处,把草席拉到一边,然后趴在席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伸长脖子认真查看被踩过的泥土。“嗬!瞧,我找到了什么?”福尔摩斯兴奋地喊道。这是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火柴,不仔细看,它那裹了一层泥的外表,像是一根小小的木棍。

“真是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警长很是责备自己。

“蜡火柴埋在土里,很难被发现。我是特意地去寻找这东西,才找到了它。”

“怎么?!你原来就想到找到这个吗?”

福尔摩斯从袋中取出鞋子和地上的脚印一一作了比较,然后爬到坑边,慢慢地把身子挪向羊齿草和金雀花丛间。

“这儿不会再有什么值得找的东西了,”警长说,“我们在附近一百码内的地方都查找了。”

“我想也是这样,”福尔摩斯站起来说,“既是这样,我就不再找了。我想趁着天没黑对荒原上的地形熟悉一些,说不定那块蹄铁会给我带来好运。”

我的朋友的工作方法,罗尔斯上校显得很不耐烦,他瞅着他的表说:“警长,你能陪我一块回去吗,我要听听你对几件事的处理意见,另外,我们是否先声明一下,从参赛的名单中取消我们那匹马的名字,可以吗,警长先生?”

“用不着,不必这样做!我肯定会让它按时参赛的!”福尔摩斯的口气很坚决。上校点点头默许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望你在荒原上走一走后,到可怜的驯马师的家中找我们,我们再一同搭车赶回镇上去,这样好吗?”罗尔斯上校说。

我和福尔摩斯走在空旷的荒原上,上校和警长先返回去了。福尔摩斯陷入深思之中,他慢慢地走着。这时候,缓缓落下的夕阳,给广阔无垠的草原披上一层金光,晚霞映在灌木丛上,美妙极了。我们却对此不感兴趣。

“华生,我看这样吧。咱们先搁下谁是杀害驯马师的凶手的事,只谈此马的下落。现在,我们假设那匹马在凶杀发生时或之后跑掉的,它会跑去哪呢?马不可能单独游荡在茫茫荒原,因为马天生是合群的,它一定会跑回金斯彼安或到美布里的马厩,这样,它一定会被别人发现的,而不会毫无音讯。另外吉普赛人一向胆小怕事总怕警察来找麻烦,绝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拐跑一匹马的,能不能找到买主都是个问题,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干的。”

“但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匹马会藏到哪儿呢?”

“我说过,它一定是在金斯彼安或美布里,现在既然不在金斯彼安,肯定是在美布里了。按这个想法去找,看看会怎样,这片荒原的土质,警长说既干燥又硬实,通向美布里的那条路面却越来越低,你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低洼地带,案发那天晚上路面很潮湿,若是马向那个方向跑了,一定会留下蹄印。”我们的兴致不错,边走边谈,没多久,我们来到那个低洼处。福尔摩斯向左边走,他让我往右边走。我走了近五十步时,他向我招手喊我过去。原来他在前面松软的土地上发现了一行蹄印,他从口袋中掏出蹄铁一比,竟完全吻合。

“想象真是太重要了!警长若是有这方面的素质,才能会有更大的提高。我们对情况进行了假设,事实证明我们的假设没错,我们就按照假设继续下去吧!”福尔摩斯兴奋地说。

走过一段湿软的低洼地,我们又走了大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干硬的草地,地形开始下斜,马蹄印又出现了,接着又中断了半英里的路程,最后我们又在美布里马厩旁找到了马蹄印。福尔摩斯先生看到了蹄印,他站在那儿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他用手指点着,有个男人的脚印清晰地出现在马蹄印旁。

我大声说:“马起初是独自跑来。”

“看得出来,是这样,啧,这又怎么解释呢?”

原来两种足迹的方向都是金斯彼安。福尔摩斯吹了声口哨,又双眼紧盯路上的脚印,我却时不时地向一旁看看,我们的跟踪有了收获,我惊喜地发现又有相同的足迹折回原来的路。

“华生,你真行哩,若不是你,我们又得走回头路了。我们可以少走些冤枉路了,现在,我们沿着折回的足迹走吧。”福尔摩斯瞅着折回的脚印说。

我们往回走了一会儿,发现脚印在通往美布里的马厩的沥青路上消失了。在我们离着马厩不远时,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马夫。

马夫说:“我们这儿不准闲人逗留。”

“我只想问一个小问题,”福尔摩斯把拇指和食指插到背心口袋里说道,“若是明天早晨五点钟,我来拜访这儿的主人赛拉斯·布朗先生,是不是有些早了?”

“上帝保佑你,你真是个好人。我不能收你的钱,若是我那样做的话就会被赶走,但你尽可以去拜访他,他会接见的,他总是第一个起床。哦,你看,他来了,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福尔摩斯刚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半克朗的金币,听到这话,急忙放回原处。一个面目凶狠可怕的老头一边挥舞着猎鞭一边大踏步地向门口走来。

这个有些吓人的老头喊道:“道森,你在干什么!别在这偷懒,快去一边干活去!还有你们,你们这两个年轻人来干什么?”

“先生,能允许我同你说十分钟的话吗,我将很荣幸。”福尔摩斯含笑说着。

“不行!我没空和你们闲扯!听到了吗,还不快走!不然的话,我放狗咬你们。”

福尔摩斯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他走上前去,趴在那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立刻面红耳赤地狂跳起来。

“扯谎!你是在无耻地造谣!”

“先生,别激动,我们是去你的客厅慢慢商谈呢,还是在这里当众大声吵好呢?”

“好吧,若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跟我来吧。”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显得挺得意。

“华生,等我一会儿,我不久就回来。”福尔摩斯接着说道:“布朗先生,我完全听从你的安排。”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福尔摩斯和那老头走了出来,这时候天上的红霞已经暗了下来。他旁边走着的赛拉斯·布朗面容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两只手不停地颤抖着,他手中的鞭子如寒风中摆动不止的枝条,他的神情跟先前大不一样,现在的布朗先生傲慢的神情一点没有了,他那畏缩不前的样子,像是福尔摩斯身后的一条狗。

“您的话我完全照办,一切都按您的指示做。”他说道。

福尔摩斯犀利得像剑一样的目光盯着他说:“千万不要出差错。”

布朗先生打着哆嗦地答道:“不会出错的,我敢保证,不过我能否想别的办法呢?”

福尔摩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大笑着说:“不,不用想别的了!至于你要做什么,我会写信通知你,你别想耍花招,不然的话,嗯……”

“啊,一定要相信我,先生,我是一个相当诚实的人!”

“好,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你明天听我的信吧。”福尔摩斯对吓得哆哆嗦嗦的布朗先生伸出的手毫不理会,转身同我向金斯彼安走去。

“看他一会儿傲慢得不知姓什么,一会儿又像奴才那样卑微,这样的混蛋可真少见。”在返回的路上,福尔摩斯对我说。

“这么说,那匹马一定在他那儿了?”

“这家伙原想虚张声势地把事情赖掉。可我分毫不差地说出他那天早上的行动后,他就相信我当时一直在盯梢,你也注意到那个特殊的方头脚印了吧,布朗的靴子就是那种式样。此外,这样的事当然不是下人们敢做的。我得知他总是第一个起床,据此断定他在早上发现了那匹游荡的马,便去接近它,一发现竟是那匹著名的银色白额马,他肯定是欣喜若狂。因为只有这匹马才能战败他下赌注的那一匹马,没想到惟一的敌手竟落到自己的手中。我又接着说,他开始一闪念想到要把马送回金斯彼安,走到半路又陡生歹意,想要让这马一直藏到比赛结束。这样他又折回来,并把马藏在美布里,我把这些细节都说给他听了,他只得承认了,并央求说他是一时的糊涂才犯了法。”

“可是马厩不是搜查遍了吗?”

“啊,像他这样的老混子,有的是办法。”

“既然他为保护自身的利益伤害了那匹马,可现在把马还留在他手里,岂不让人担心吗?”

“我亲爱的华生,你尽管放心,他一定会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爱护那匹马,因为他明白受警方宽大的惟一希望就是保证那匹马的安全。”

“但是,我觉得罗尔斯上校是一个不肯宽恕别人的人。”

“这件事不取决于罗尔斯上校。我们不是皇家侦探,就没有责任把事情完全讲出来。我们尽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或多或少地说,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华生,你看出来了,上校对我们并不友好,因此我不想告诉他他的马有了下落,先和他稍微开开心。”

“除非有你的许可,我不会随便说的。”

“这同杀害驯马师的事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你打算追查凶手吗?”

“不,我想今晚我俩连夜返回伦敦去。”

福尔摩斯的话真是让人感到意外,我们来这儿才几个小时,一开始调查就干得这么漂亮,现在竟然要放手回去,我真是不明白。一路上我问了他几次,而我的朋友不肯回答回去的原因。当我们返回驯马师的住所时,上校和警长早已在客厅等着我们了。

“达特门的新鲜空气真令人心旷神怡,只可惜我和我的朋友打算连夜返回伦敦了。”

警长听了他的话张大了嘴,上校轻蔑地瞅着我们。

“这么说你们对抓住凶手已经丧失信心了,”上校耸了耸肩,又说,“先生们,我很抱歉,请你们过来做你们不能完成的事情。”

福尔摩斯淡淡地说:“抓住凶手,是难度不小,但我相信,你的马肯定会参加星期二的比赛,你不用多考虑,你只要另请骑师就行了,另外,我需要一张斯德瑞格的照片,好吗?”

警长从一个信封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福尔摩斯。

“亲爱的格瑞戈里,你把我需要的东西事先都准备齐了,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我想问女仆一个小问题。”

“我不得不说,我对这位从伦敦赶来的顾问深感失望,”我的朋友刚一出去,罗尔斯上校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看不出他来这儿之后有什么进展。”

“至少他已经向你保证那匹名马会参加星期二的锦标赛。”我对上校说。

“他是向我保证过了,但愿他能找到我的马,让它参加比赛,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贬低他。”

我正要驳斥上校,福尔摩斯走了进来。

“先生们,我已经准备好回到达米斯多哥镇去了。”他兴致勃勃地说。

在我们上四轮马车时,一个小马倌给我们打开车门,福尔摩斯像想起什么似地,走近小马倌问他:“你们的围场里有一群非常可爱的绵羊,谁在照料它们呢?”

“是我呀,先生。”小马倌挺神气地回答。

“最近你有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情况。”

“先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不知怎么的,有三只绵羊的脚有点瘸了。”

福尔摩斯咧开嘴轻轻地笑了,他十分满意这个回答,得意地搓搓手。

“真是料事如神,华生,我猜测得没错,格瑞戈里,我想你最好注意一下羊群中的这一怪异现象吧。车夫,咱们走吧。”我的朋友说道。

罗尔斯上校的表情仍旧同先前一样,对我们的能力表示怀疑,但从格瑞戈里警长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对福尔摩斯的话十分专注。

警长问:“你觉得这事情很重要吗?”

“相当重要。”

“另外,还有别的要注意的问题吗?”

“还有狗,那晚上狗是不是有怪异的反应?”

“这正是让人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歇洛克·福尔摩斯接着提醒道。

过了四天,我和福尔摩斯乘车到温彻斯特去看维塞克兹杯锦标赛。罗尔斯上校如约在车站接我们,我们搭乘他的马车到城外的跑马场去。一路上,上校面色阴沉,态度冷淡。

“直到现在,我的马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上校怒气冲冲地说。

福尔摩斯的回答不紧不慢,“我想见到它时,你总该认识它吧。”

“我同赛马打交道快二十年了,还从未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上校不满地说:“连小孩子也识得银色白额马的白额头和它那斑驳的右前腿。”

“赌注的赔率是多少?”

“这真让人摸不着头绪,昨天是十五比一,今天却成了三比一,你看,跌了这么多!”

“嗬!这么说有人知道了消息。”福尔摩斯说道。

马车驶到看台的围墙边,墙上贴着参加赛马的名单。

维塞克兹锦标赛

赛马年龄:限四、五岁口。赛程:一英里又五弗隆。每匹参赛马交押金五十镑。第一名除金杯外得奖金一千镑,第二名得奖金三百镑,第三名得奖金二百镑。

一、吉斯·牛顿先生的尼格罗。骑师着蓝色上衣,桃红帽。

二、伍德鲁上校的赛马巴格斯特。骑师着棕黄上衣,红帽。

三、巴克沃尔勋爵的特尔勒。骑师着红色上衣,黑帽。

四、罗尔斯上校的银色白额马。骑师着黄上衣,黄帽。

五、巴哈莫兰公爵的艾丽斯。骑师着黑条纹上衣,紫帽。

六、森格里伍勋爵的拉兹波尔。骑师着灰上衣,蓝帽。

“我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下的保证上了,为此我撤出了一匹已准备好的赛马。”上校说着惊奇地喊道:“什么?那是我的银色白额马吗?”

“银色白额马,5比4!”赌马客高声嚷着:“银色白额马,5比4!特尔勒5比15!其余的,一律5比4。”

“所有的马都编了号,六匹马都到场了。”我大声地说。

“六匹马都在场?我怎么看不到我的马?这里的马没有银白色的呀!”上校焦急地说。

“刚才跑过五匹马,剩下的一匹一定是银色白额马。”

我和上校正在说话时,从跑马场围栏内跑出来一匹矫健壮实的栗色马,在我们面前缓辔而过,马背上坐着那位众所周知的黄帽黄衣的骑师。

“那怎么是我的马!它身上一根白毛都没有,福尔摩斯先生,你们究竟是在耍什么把戏!”

“喂,喂,别吵了!我们来看一看它跑得怎样,”我的朋友冷静地说,他用我的双筒望远镜注视着赛马场,“太棒了,开始就这么快!看,它们过来了,已经转弯了。”

我们从马车上望去,六匹马一直跑过来的情景相当壮观。六匹马紧挨在一起,甚至一条毯子就可以把它们盖住。布朗先生训练的特尔勒和他的红衣骑师,跑在这些马的最前面。可是,当这匹马跑过我们面前时,它的力气已经耗尽了,这时候,上校的马勇猛向前,驰过终点,比它的对手早到将近六个马身长。巴哈莫兰的艾丽斯名列第三。

“这么说,那匹马真的是我最心爱的银色白额马,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上校把一只手搭在额上望着,气喘吁吁地说道,“先生们,你们还要把秘密保留多久,请告诉我内情,好吗,福尔摩斯先生?”

“别着急,上校,你不久就会知道的,但你还得耐心一些。现在,趁它还在这里我们一块去看看那匹马。福尔摩斯继续说道,这时我们已经走到跑马场的围栏处,这地方只准许马主人和他的朋友进去。“你用酒精把马的前额和马腿洗一洗,你就可以看到它就是你丢失的银色白额马。”

“这真使我吃惊!”

“我在盗马者那儿找到它,便自作主张让他来参加马赛了。”

“我亲爱的先生,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做的每件事都很神秘。这匹马看起来很健壮,它今天比往常跑得都快。我当初对你的才能表示怀疑,实在感到十分抱歉。你帮助我找到了马,替我做了件好事,但是你若是帮我抓到杀害约翰·斯德瑞格的凶手,那我感激不尽了!”

“这件事,我已经做到了。”福尔摩斯慢吞吞地说。

我和上校惊奇地望着福尔摩斯,上校疑惑地问:

“怎么,你抓住他了?凶手在哪里?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就在这里。”

“这里,不会吧,他在哪儿?”上校更不明白了。

“此刻和我们在一起!”

上校听了他的话,气得脸都发青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承认你给予我很大的帮助,”上校说,“但对你刚才说的话,你这样的话不是恶作剧就是侮辱人格!”

福尔摩斯却轻轻地笑了。

“哦,上校,别生气,你一定是误解我的意思,我向你保证,我一点没认为你同凶手有联系,”福尔摩斯接着说:“真正的凶手就站在你的身后。”他走过去,把手放到这匹名马光滑的马颈上。

“怎么!是这匹马?”上校和我同时大声呼道。

“对,就是它,我得向你声明,他是出于自卫而伤人,它的罪过就减轻了许多。上校,你的所谓‘忠实的仆人’驯马师约翰·斯德瑞格根本不值得你同情和信任,请原谅我对死者说这些话。噢,现在下一场比赛又开始了,我想在下一场比赛中,稍稍赢一点。我们再找个适当的机会谈谈吧。”

当天晚上我们乘坐波蒙式客车返回伦敦。一路上,我的朋友详细地讲述了星期一的夜晚发生在达特门马厩的那些事,和他的对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我和上校听得都陶醉其中了。我想罗尔斯上校和我本人有同感,那就是原来乏味的旅途变得兴致盎然了。

“同许多人了解此案的情况一样,我根据报纸报道做出的判断有误。尽管这样我从中找到了一些线索,如果没有别的细节所掩盖的话,那本来是很重要的。在我来德文郡之前,我也认为凶手就是辛普森,虽然那时的证据并不充足。而当我乘坐马车来到驯马师房子时,我突然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那一盘咖喱羊肉具有不小的价值。你们记得我从车上下来时出神的样子,我对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么明显的线索感到惊异。”

“先生,我承认直到现在我也看不出咖喱羊肉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地方。”上校不解地说道。

“咖喱羊肉只是我推理锁链中的一个环节。麻醉剂的气味虽然并不难闻,但一般菜是无法掩盖的,吃的人会很快地发现,或是根本吃不进去。可是咖喱却能掩盖这种气味。我们很难想象,辛普森为了放麻醉剂而带去咖喱,或是在他带去麻醉剂时,碰巧赶上小马倌吃的是咖喱菜,这种巧合无法让人相信。这样,辛普森的嫌疑就排除了。于是,我注意的重点就落到驯马师夫妇身上,因为只有他们才能选择当晚的晚餐,麻醉剂是在菜做好以后特意给小马倌吃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别人吃了同样的菜没有事。他们二人中,哪一个接近菜肴并且放入麻醉剂而未被女仆发现呢?

“在搞明白这件事之前,我了解到这条狗一晚上都没有叫,这真奇怪,我是从辛普森的事情中知道,马厩中有一条狗。然而,尽管有人闯入马厩,牵走了名马,那狗却一声不吭,没惊醒睡在草料棚中另外两个马倌,这让人费解,显然,这位深夜来客是狗非常熟悉的人物。

“我从上面所述的种种迹象,得出了可以确认的结论,约翰·斯德瑞格就是偷马人,是他在深更半夜来到马厩,麻醉了自己的小马倌,把马牵走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动机不良。我了解到以前的一些案子,这些案子,驯马师往往把巨额的赌注押给自己的马,他们采用各种欺骗的手段故意不让马得冠。有时,在赛马中故意放慢速度而输掉,有时他们也会用更狡猾狠毒的手法,这一次驯马师到底采用的什么手法呢?我希望在死者的衣袋里的东西找到答案。

“事实和我想的一样,你们不会忘记死者手中那把精致的小刀吧,我想不会有人会把它当作武器使用。正像华生医生告诉我的,这小刀是准备用来做精密手术的。罗尔斯上校,你对赛马经验丰富,你应当知道,用那个小刀在马后腿踝骨的肌肉上划一道小小的伤痕,是很难看出痕迹来的。经过小手术的马将慢慢出现轻微的跛足,而这会被人看作是训练过度或是患了风湿,人们绝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邪恶的阴谋。”

上校听了这些话,激动地大声叫道:“这个坏蛋,十足的恶棍!”

“我们已经清楚驯马师把马牵到野外的目的。这样一匹烈性马,在受到刀刺后,一定会高声嘶叫,因而会惊醒睡在草料棚的人,因此干这事肯定得到野外下手。”

“我真是瞎了眼!怪不得他要用蜡烛和火柴了。”上校恍然大悟。

“没错,上校,你说得对。我在看过死者的东西后,非常幸运地发现了他的犯罪方法,也同时找到了他的犯罪动机。上校,你是一个阅历丰富的人,你当然知道一个人不会把别人的账单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我从那张账单上看出案中有一个任意挥霍钱财的女人,即使一个慷慨大方的人,也不会花那么多钱给一个女人买件衣服。由此初步断定,斯德瑞格过着重婚的生活,并且另有一处房子。我曾趁其不备地向斯德瑞格夫人问及此事,她显然什么也不知道。这使我很满意,说明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我记下了账单上服饰商的地址,要了一张斯德瑞格的照片,带上它会更容易解决这位神秘的希尔先生的事情。

“从那时起,一切都逐步清晰了。罗尔斯上校,你的驯马师把马牵到一个坑穴,在坑穴里他点起蜡烛,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找到辛普森在逃走时丢掉的领带,可能是想绑马腿。到了坑穴,他走到马后面,点起了蜡烛,可是因为光的刺激,白银马受到了惊吓,出于动物的特殊本能预感到有人要加害它,便猛烈地甩起蹶子,那结实的铁蹄子正好踢中了斯德瑞格的额头,而这时的斯特瑞格为了实施那精细的手术,不顾下雨,把他的大衣都脱了,所以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手中的小刀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大腿划破了。我这样讲,你们听明白了吗?”

“妙极了!真是料事如神,你像是亲眼所见一样!”上校不住声地赞叹着。

“我承认,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斯德瑞格是个富于心计的家伙,绝不会轻易在这匹马身上做试验的,他能在什么东西上做实验呢?我看到了绵羊,便及时地提了一个问题,没料到我得到的回答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我回到伦敦后,拜访了那位服饰商,我拿出照片给她看,她很快认出那个化名德比希尔的阔绰的顾客,并提供说他有一个打扮得十分漂亮的妻子,特别喜好豪华的服饰。我毫不怀疑,就是这个女人使斯德瑞格背上了一身的债务,也正是因为追求奢华,这个女人把斯德瑞格推上了犯罪的道路。”

“除了一个小小的问题之外,你把一切都讲得很清楚。让我有点不明白的是,那匹马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上校神情疑虑地问道。

“啊,那匹银色马脱缰跑掉了,恰巧你的一个邻居收养了它,对于这一点,上校,我们必须宽容。如果没有错的话,我们现在到了维多利亚站的前一站了。再过十分钟,上校,若是你愿意到我们那儿吸吸烟,我很高兴把别的一些细节讲给你听,你一定会有兴致听的。”

灰脸人

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侦破过无数案子,在一些神秘案子中,他显露出了非凡的才能,由此写出来的故事让读者读来有如身临其境。在我撰写这些故事时,很自然地把他的成功写得比失败要详细得多,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顾全他的名声,而是因为,他每到山穷水尽时,他的旺盛精力和多才多能越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还有,福尔摩斯失败的地方,别人也不会成功,这样,故事就结不了尾。然而,很多时候,他即使出了差错,真相最终也会被他查出。我曾记录了五六件这类案子,其中最有趣的是马斯格雷夫礼典案和我现在要讲述的这一件。

福尔摩斯是一个很少为锻炼身体而进行体育活动的人,然而肌肉力量比他大的人并不多,而且,在与他同体重的人中,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拳击手。他只是把盲目的体育活动看作是浪费精力,因而除了外出办案,他几乎是足不出户。但每到办案,他就显得精力特别旺盛,不知疲倦。

早春的一天,福尔摩斯突发闲心,居然陪我去公园散步。那时,榆树淡绿的嫩芽刚刚冒出,栗树枝头刚吐出五瓣形新叶。两个小时的悠闲漫步,尽管没说什么话,但对两个很默契的朋友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我们回到贝克街时,将近五点钟了。

“先生,”我们的小仆人一边开门一边说,“有人来找过您。”

福尔摩斯抱怨地望了我一眼。

“都是下午散步弄的!”他说,“那么,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是的,先生。”

“你没请他进来吗?”

“请了,先生,他进来等过。”

“他等了多久?”

“他等了半个小时,他一直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跺跺脚。我在门外等候,但我能听到他的动静。后来,他走到过道里大声叫喊:‘他是不是不回来了?’我要他再等一下,他说:‘那我到外面去等,在这里我会憋死的,我一会儿再来。’说完他就走了,我留也留不住他。”

“好了,好了,你已经尽力。”我们走进屋里,福尔摩斯说,“华生,这真气人,我正需要接一个案子,而从这个人急不可耐的样子来看,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案子。喂!桌上那个烟斗不是你的吧?一定是那位先生忘在这里的。嗯,很不错的欧石南根烟斗,斗柄很长,烟嘴是用烟草商们所谓的琥珀做的。不知道伦敦究竟有几只真琥珀的烟斗。据说里面包着苍蝇的那种才是真琥珀。我想他心里一定很乱,要不他不会把他非常珍爱的烟斗忘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他非常珍爱这只烟斗?”我问。

“嗯,我想,这烟斗买来时不过七先令六便士罢了。可是,你看,它已经补了两次了,一次在斗柄上,另一次在琥珀烟嘴上。你可以看到,这两次修补用的都是银箍,费用比烟斗的原价高得多。这个人情愿修补这只烟斗,也不愿花钱买只新的,说明他一定非常珍爱它。”

“还看出别的什么吗?”我问,因为福尔摩斯把烟斗转过来翻过去地用他独特的眼光凝视着。

他举起烟斗,用他那细长的食指弹了弹,好像一位教授正讲解骨骼一样。

“烟斗有时是非常重要的,”他说,“除了表和鞋带,就属它更能显示一个人的个性。很显然,这只烟斗的主人是个身强力壮的人,他是个左撇子,有一口好牙,粗心,富裕。”

福尔摩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些,边说边斜着眼睛看着我,看我是否明白他的推理。

我问道:“用价值七先令的烟斗的人就一定富有吗?”

“这是格罗夫纳板烟,八便士一英两,”福尔摩斯说着,把烟斗在手心里磕出一点烟丝来,“用这一半的价钱就可以抽上等烟了,可见他很富有。”

“那别的呢?”

“他习惯在油灯和煤气喷灯上点烟斗。你看,这烟斗的一边都烧焦了,用火柴点是不会烧成这样的,但要是在油灯上点,烟斗边肯定会烧焦的。而且烧焦的是烟斗的右边,所以,我想他是左撇子。现在你把你的烟斗在灯上点燃,你可以看到,因为你是用右手,所以火焰很自然地就侧向左边了。你再看,他的琥珀烟嘴已经咬穿了,说明他身强力壮,牙齿很好。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已经上楼了,我们可以研究比这只烟斗更有趣的东西了。”

他话音刚落不久,我们的门就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讲究而素净的深灰色礼服,手中拿着顶褐色宽檐礼帽。我猜他大约三十岁上下,但他实际年龄还要大些。

“对不起,”客人有些不安地说,“我想我该先敲门,但我心里乱极了,所以,请你们原谅我的冒失。”他把手放在额头上,好像头昏眼花似的,一扭身跌坐在椅子上。

“看来你有一两晚没睡觉了。”福尔摩斯和蔼可亲地说,“这比干什么都伤神,甚至比玩乐都要伤神。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需要得到你的指点,先生。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的整个生活好像全垮了。”

“你是来咨询的吗?”

“不单是这样,你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人,我希望你能指点我。我想知道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希望你能告诉我。”

他说得断断续续的,说话时呼吸急促,声音颤抖。我觉得他一直在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以至于连说话都是很痛苦的事。

“这件事很难启齿,”他说,“谁都不愿意对人谈自己的家务事的。尤其是对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谈自己的妻子,更是如此。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已经黔驴技穷了,只能向别人求教。”

“我亲爱的格兰特·芒罗先生……”福尔摩斯说。

我们的客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他大声说道,“你认识我?”

“如果你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福尔摩斯笑着说,“那我得劝你以后别把名字写在帽里儿上,或者你与人交谈时,别把帽里儿朝向对方。我刚才想告诉你,我和我朋友在这屋子里听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神秘莫测的事情,而我们也很有幸地让许多惶恐不安的人得到了安宁。我相信我们也能帮你做到这一点。现在时间不早了,能不能请你尽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我们的客人又把手放到额头上了,好像很痛苦似的。从他的神情姿态上看得出,他是个内向、很有自制力的人,他天性有些高傲,宁可把伤痕掩盖起来,也不愿把它们暴露。后来,他握紧拳头,做了个手势,决定不再保守秘密了,他开口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个结婚三年了的人,这三年里,我们夫妇俩像别的夫妇一样相亲相爱,生活美满。我们情投意合。但现在,从上周一以来,我们中间突然有了一道障碍,而且我发现她的生活和思想,有一些东西我竟然一无所知,就好像她是个陌生路人一样。我们疏远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怎么了。

“在继续讲下去之前,有件事得先告诉你们,福尔摩斯先生,艾菲是爱我的,请别在这方面有什么误会。她一心一意地爱着我,现在更加如此。这点我知道,也感觉到了,所以我不想在这一点上浪费口舌。男人是很容易察觉到女人是否爱他的。不过我们之间现在有了个秘密,秘密不解开,我们就永远不能像从前那样相亲相爱了。”

“芒罗先生,请你把事实告诉我。”福尔摩斯有点不耐烦了。

“我先把我知道的艾菲的过去告诉你。我刚见到她时,虽然她很年轻,只有二十五岁,但已经是个寡妇了。那时叫赫伯龙夫人。她小时候去了美国,住在亚特兰大城,在那里嫁给了赫伯龙先生。赫伯龙是个律师,业务不错。她们有个孩子,但那里流行了黄热病,她丈夫和孩子都染上黄热病死了。我见过赫伯龙的死亡证。她由此对美国厌恶起来,便返回英国,和她一位没有出嫁的姑妈一起在米德塞克斯的平纳尔住着。我得补充一点,她前夫给她留下了相当多的遗产,大约有四千五百镑。她前夫在世时把这笔钱投了资,平均每年有百分之七的利息回报。我遇见她时,她到平纳尔才六个月。我们一见钟情,几周后就结了婚。

“我是个蛇麻商人,每年有七八百镑的收入。我们在诺伯里租了套每年租金八十镑的漂亮的小别墅。日子过得很舒适。我们那地方虽然离城很近,但有着浓郁的乡村风味。别墅附近有家小旅店和两幢房子,门前田地的另一边有座孤零零的农舍。除此外,只有到车站去的半路上才能见到房子。我的生意季节性很强,只在特定的季节才进城办事,夏天我不用进城,可以和我太太尽情地在别墅里享乐。我可以告诉你们,在这之前,我们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

“还有件事得先告诉你们。我们结婚时,她把她的全部财产都转到我的账下。这不是我的主意,因为我想要是我的生意砸锅了,就糟了。但她坚持要那样,我只好接受。大概六周前,她走到我身边说:‘杰克,我把钱转到你账下时,你说过,我如果要用就随时可以向你要。’

“‘那当然,’我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钱嘛。’

“‘那好,’她说,‘我现在要一百镑。’

“我听了有些吃惊,我原以为她只不过要点钱去买件新衣什么的。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问。

“‘噢’,她开玩笑般地说,‘你说过你只是我的银行保管,你知道,银行保管是从来不问为什么的。’

“‘要是你真需要这么多钱,我当然会给你的。’我说。

“‘噢,当然,我真需要这么多。’

“‘你不告诉我用它做什么吗?’

“‘杰克,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但现在不行。’

“我只好不再问下去了。不过,这是我俩之间第一次有事瞒着对方。我给了她一张支票后就没再想这件事。可能这和后来发生的事没有联系,但我想还是把它说出来好些。

“我刚才跟你们说过,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有座农舍。虽然农舍与我们的别墅只隔着一块田地,但得先沿大路走一段路,再拐到一条小路上才能到达那农舍。农舍那边有片密密的苏格兰枞树,我平常很喜欢到那里散步,因为在树林中总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八个月来,这座农舍一直空着。这太可惜了,因为,这是一幢漂亮的两层楼房,前面有古式的游廊,周围到处是金银花。我经常在那里逗留,并且想,如果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唉,上周一傍晚我散步去那里时,看到一辆空篷车从小路上驶了过来,同时看到游廊边的草地上有堆地毯和别的东西。显然,这房子终于有人租进来了。我走过去像个游手好闲的人那样停下来打量着。想知道离我们这么近住着的究竟是什么人。就在我朝里面张望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楼上的一扇窗户里有一张面孔也在望着我。

“福尔摩斯先生,我看到那张脸后,背上似乎出了些冷汗。当时我们离得远,所以没能看清那张脸,只觉得那张脸怪怪的,不像人脸。这就是我当时的印象。我连忙走向前去,想更清楚地看看那个窥视我的人。可就在我向前走时,那张脸突然不见了,好像被拉到了屋里的暗处。我足足站了五分钟,仔细想着这件事,打算把我得到的印象分析一下。我说不准那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它离我太远了,根本看不清。但,那张脸的颜色留给我的印象却很深。它就像铅色的白垩土,僵硬呆板,很不自然。我心里很不安,便决心去拜访这新搬来的邻居。我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一个高大瘦削的女人把门打开了,这是个丑得有点吓人的女人。

“‘你想干什么?’她带着北方口音问。

“‘我是住你对面的邻居,’我边说边朝我的住处望了望,‘我看你们刚刚搬过来,因此想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做点什么……’

“‘行了,我们要你帮时会请你的。’她说完后竟然把门关上了。因为遭到如此粗暴的冷遇,我非常恼火地转身就回家了。当天晚上,尽管我竭力去想别的事情,但窗口那张怪脸和那女人粗鲁的形象总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因为她胆小而且容易激动,我不想让她分担我遭遇到的不快。然而,睡觉前,我还是把那座农舍租出去的消息,告诉她了,没说什么。

“我通常睡得很死。家里人经常笑话我,说夜里没有什么能把我吵醒。可那天晚上,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给我的刺激,也许是别的原因,我没有平常那样睡得死。我在半睡半醒中隐隐约约觉得屋里有什么在走动,稍后意识到我妻子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披斗篷,戴帽子。我喃喃地说了几句惊讶的话,对这种不适时的举动表示不理解。当我半睁半闭的双眼落到我妻子被烛光映照的脸上,我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这真让我想不到。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扣紧斗篷时,向床上瞥了一眼,看是否惊醒了我,她以为我还在睡梦中,于是无声无息地出了卧室。随后,我听到了大门门轴发出的嘎嘎声。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指敲了敲床栏,看我是不是真的醒着。然后我从枕头下拿出表一看,才凌晨三点钟。我妻子凌晨三点出门去干什么呢?

“我坐了有二十分钟,一直不停地琢磨着这件事,想找到一个说得通的解释。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头。正当我还在不停地冥思苦想时,我听到门轻轻关上了。我妻子上楼了。

“‘艾菲,你半夜三更到哪里去了?’她一进屋,我便问道。

“她听到我的声音便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非常痛苦,因为那声尖叫里有着难以形容的内疚感。我妻子一向坦诚而直爽,所以,当她不声不响地溜进来,听到我,她的丈夫的说话声,竟然吓得失声尖叫时,我的心凉了。

“‘你醒了,杰克!’她勉强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没有什么能把你吵醒呢。’

“‘你到哪里去了?’我板着脸问。

“‘也难怪你这样吃惊。’她说,解斗篷的手指不停地颤抖,‘我以前从没这样过,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有些气闷,就到外面去吸点新鲜空气。要是我不出去的话,恐怕会昏过去的。我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现在好多了。’

“她说这番话时始终不敢看我一眼,而且声音也变了。显然,她在撒谎。我没再说什么了,转身面墙躺着。我伤心极了,心中充满了种种不祥的猜测和怀疑。我妻子瞒着我的究竟是什么呢?她这次神秘的外出,究竟到了哪里?我想,如果我不弄清这些,我是不会安宁的。因为她撒过谎,我不想去问她本人了。这一夜我一直辗转反侧,想来想去,结果越想越糊涂。

“第二天我本该进城的,但我心里很烦,根本没心思去照顾生意。我妻子似乎也心神不定,而且,始终注意着我的脸色,她已经看出我不相信她的话,所以她也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吃早餐时,我们一句话都没说。我吃完早餐就出去散步了,想在清新的早晨空气中好好思考这事。

“我一直走到克里斯特尔宫,在那里呆了一小时,回到诺伯里时已经下午一点钟了。路过那座农舍时,我停下来朝那窗户望去,看看能否见到前一天我看到的那张面孔。我正望着,农舍的门突然打开,福尔摩斯先生,你想想我当时是怎样的惊讶吧,走出来的,竟是我妻子!

“看到她,我一下子惊呆了,我看到,她显然比我还要惊慌得多。刹那间,她好像想再退回到那座农舍里去,但当她知道已经躲不掉了,便向我走过来,她脸色异常苍白,惊恐的眼神与挂在嘴角的微笑显得很不协调。

“‘噢,杰克,’她说,‘我刚过来想看看能否给新邻居帮点忙。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杰克?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那么,’我说道,‘你昨晚来的就是这里啰。’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喊道。

“‘你昨晚一定来这里了,我可以肯定这里住着什么人,你竟然深更半夜来看望他们?’

“‘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你怎么对我撒起谎来了?’我也喊了起来,‘你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我瞒过你什么吗?我非进去把事情弄清不可。’

“‘不,杰克,看在上帝的面上,千万别进去!’她激动不已,气喘吁吁地说。我走到门口时,她一把扯住我的袖子,使劲把我拉住。

“‘杰克,我求你别这样。’她哭喊着,‘我保证过些天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你现在进屋,除了自找苦吃外,没别的好处。’我试图挣开她,但她死死地缠住我,苦苦哀求着。

“‘相信我,杰克,’她哭着说,‘信我这次吧。你决不会为此而后悔的。你要明白,如果不是为了你好,我是不会对你隐瞒什么的。这关系到我们的整个生活。如果你跟我一起回去,一切都会好的;但你硬要闯进去的话,我们的一切就全完了。’

“她的态度是那么诚恳,又那么绝望,她的话劝阻了我。我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口。

“‘要让我相信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只一个条件,’我终于说道,‘那就是从现在起停止这种神秘的行动。你有保留你的秘密的权利,但你得答应我夜里别出门,别瞒着我做什么事。只要你答应,将来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她宽慰地吁了口气,大声说道,“我全听你的。走吧,我们回去吧。’

“她仍然拉着我的衣袖,拽着我离开了农舍。离开那里时,我回头望了望,看到楼上的窗户中那张铅灰色的脸正向我们张望着。这个怪人和我妻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头天我看到的那个粗野丑陋的女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一个奇怪的谜。我知道,谜底一天不解,我就一天不得安心。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这两天,我妻子很守信,因为,她从未迈出家门半步。但是,第三天,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尽管她当初信誓旦旦,可她仍然没能抵挡住那神秘的吸引力,又一次背弃了她丈夫和她的诺言。

“我那天进了城,可我没像往常那样坐三点三十六的火车回来,而是坐了两点四十的火车。我一进门,女仆就慌里慌张地跑进厅堂。

“‘太太呢?’我问。

“‘我想她出去散步了。’她答道。

“我马上有了怀疑,就赶紧跑上楼,想看看她是否真的不在家里。我上楼后不经意地往窗外望了一眼,看到刚才和我说话的女仆正越过田野向农舍方向跑去。我立刻就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我妻子又去那里了,并且早就嘱咐好女仆,我一回来,就赶紧去叫她。我气得发抖,跑下楼来,朝那里跑去,想把事情彻底给解决了。我妻子和女仆沿小路往回赶,但我没停下来和她们说话。这农舍里有个秘密,给我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黑影。我发誓,不管怎样,非得把这个秘密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我走到房前,门都没敲就转动门钮冲了进去。

“楼下一片寂静,只有厨房里的炉灶上的水壶咝咝作响,一只大黑猫盘卧在篮子里,但没有那个丑女的踪影。我跑到另一间屋,也一样空无一人。接着我又跑到楼上,楼上的房间也空空的。整个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屋里的家具和墙上的装饰画都很普通、粗俗,只有我从窗户中看到怪脸的那个房间布置得舒适而讲究。当我看到那个房间的壁炉台上放着一张我妻子的全身相片时,我的全部疑团化作成强烈而痛苦的火焰。那张相片还是三个月前我要她拍的。

“我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确信屋里根本没人后才离开。我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我到家门口时,妻子在前厅等我,但我又是伤心又是恼怒,不想和她说话。我从她身旁走过,径直进了书房,我正要把门关上时,她冲了进来。

“‘杰克,很抱歉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她说,‘但你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好吧,那你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吧。’我说。

“‘我不能,杰克,我不能。’她叫道。

“‘你要是不告诉我那个农舍里住的是谁,你送给相片的那个人又是谁,我们之间就没有信任可言。’说完,我撇下她就走了。这是昨天的事,福尔摩斯先生,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关于这件怪事,就这样。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有矛盾,我现在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今天早晨我突然想起你,或许你能给我指点,我就急急忙忙赶来找你。如果你觉得哪一点我没有说清楚,请你问好了。不过,请尽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了。”

福尔摩斯和我聚精会神地听完了这离奇的故事。客人的情绪很激动,讲得断断续续的。福尔摩斯一只手托着下巴,默默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请告诉我,”他终于说道,“你在窗户中看到的是一张男人的脸吗?”

“我每次看到它,距离都比较远,所以我不能肯定。”

“但这张脸给你的印象好像很不好。”

“那张脸的颜色很不自然,而且面貌呆板得很。我一走近,它就不见了。

“你妻子向你要一百镑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快两个月了。”

“你见过她前夫的相片吗?”

“没有。他死后不久,亚特兰大着了场大火,她所有的文件都烧掉了。”

“可她有一张死亡证,你说你看到过,是吗?”

“是的,火灾过后,她拿到了一份副本。”

“你可曾遇到过在美国认识她的人吗?”

“没有。”

“她收到过美国来的信吗?”

“没有。”

“谢谢你。现在我要稍微想一想这件事。如果住在农舍里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事情就比较难办了,但要是另外一种情况,我想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也就是说,你昨天进去之前,住在那里的人事先得到消息,躲开了,现在,可能又回去了,这样我们就很容易把这个谜给解开。我劝你现在返回诺伯里,再仔细看看那窗户。如果你肯定里面有人,千万别硬闯进去,只要给我们发个电报就行了。我们接到电报,一小时内就能赶到你那里,事情就会水落石出的。”

“万一里面还是没人呢?”

“这样的话,我明天去你那和你商量,最重要的是,在真相没弄清之前,别再烦恼了。好,再见。”

我朋友把格兰特·芒罗先生送走后,回来对我说:“华生,我担心这事不妙,你觉得呢?”

“这事很难办。”

“是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里头恐怕牵扯到敲诈。”

“那么是谁在敲诈呢?”

“当然是在那惟一舒适的房间里住着、并把她的相片放在壁炉台上的那位。说真的,华生,出现在窗户里的那张脸很有问题。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案子的。”

“你心里有底了吗?”

“是的,但只是暂时的推论。但这个推论要是弄错了那才怪呢。我想,这个女人的前夫就住在那农舍里。”

“你的根据呢?”

“除此外,我们怎么去解释她坚决不让她现在的丈夫进去的原因呢?我想,事情大致是这样的,这个女人在美国结过婚。她前夫沾染了什么不良的恶习,或者什么可怕疾病,她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抛弃他,回到了英国。隐姓埋名后,开始了新的生活。她再婚后已经三年了,她以为自己的处境非常安全,因为她把一张别人的死亡证给现在的丈夫看过。但她还是被她前夫找到了,或者,被某个与她前夫有瓜葛的荡妇发现了。他们给她写了封信,威胁说要来揭露她。她便要了一百镑,想以此堵住他们的嘴。但他们还是来了。当丈夫不经意地向她提起那农舍里有了住户时,她意识到追踪她的人来了。她等丈夫睡着后,跑出去,试图说服他们让她过平静的生活。因为晚上没谈妥,她第二天上午又去谈,结果出来时被她现在的丈夫撞上了。她答应他不再去那里,但两天后,由于她急于摆脱这些可怕的邻居,她又去那里谈了一次,并且带去了他们索要的相片。他们正在谈着,女仆突然跑来说主人回家了。她马上想到,丈夫一定直奔农舍而来,于是催促屋里的人溜出后门,到附近的枞树林里躲了起来。所以,她丈夫看到的是一所空房子。但如果他今晚再去,若是那房子还空着,那事情可真怪了。你说我的推论如何?”

“这完全是猜测。”

“但它把所有的事实都考虑进去了。如果我们发现了不相符合的新情况,还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现在除了等那位朋友的电报,无事可干了。”

不过我们并没等多久。刚吃完茶点,电报就来了。

电文如下:

农舍里仍有人居住。窗里的那张脸又出现了。请坐七点钟的火车来,一切等你前来处理。

我们下车时,他已在月台上等了。借着车站的灯光,我们看到他脸色苍白,忧心忡忡,浑身颤抖。

“他们还在,福尔摩斯先生。”他紧紧拉住我朋友的衣袖说道,“我经过那里时看到里面亮着灯。我们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们走上黑暗的林荫大道时,福尔摩斯问道。

“我想闯进去,亲眼看看屋里到底是些什么人。我希望你们两位做个见证。”

“你妻子警告过你最好别揭开这个谜,你决心不顾一切地去闯吗?”

“是的,不顾一切。”

“好,我认为你是对的。弄清真相总比无休止的猜疑要好。我们最好现在就去。当然,从法律上说,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我认为值得一试。”

那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从大路拐上一条两旁全是树篱的狭窄小路,天开始下毛毛细雨了。格兰特·芒罗先生急不可待地向前跑,我们也只好高一脚低一脚地紧跟在他后面跑。

“那就是我家的灯光,”他指着树丛中闪现的灯光低声说,“这就是我要进去的那座农舍。”

他说话时,我们已经在小路上拐了个弯,那所房子已近在咫尺。门前的地上映着一缕黄色灯光,说明门是半掩着的。楼上有扇窗户被灯光照得异常明亮。我们望过去,一个黑影正从窗帘上掠过。

“就是那个怪物!”格兰特·芒罗叫道,“你们亲眼看到了,里面有人。快跟我来,我们马上就能弄个水落石出了。”

我们走近门口,一个女人突然从黑暗中闪了出来,站在金黄的灯光中。在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双臂高举,做出一副恳求的样子。

“杰克,看在上帝的面上,别这样!”她高声喊道,“我早预料你会来的。亲爱的,你再好好想想,再相信我一次吧,你永远不会后悔的。”

“艾菲,我已经相信你太多了,”他厉声叫道,“快让开,我一定要进去!我和我朋友要彻底解决这事!”他把艾菲推开,我们紧随在他身后。当他把门砰的一声撞开时,一个老妇人跑到他面前,想拦住他,但他一把将她推开,转眼,我们就到了楼上。格兰特·芒罗冲进有灯光的房间,我们也跟了进去。

这是间暖和、舒适、布置得很好的卧室,桌上和壁炉台上各点着两支蜡烛。墙角的书桌旁有一个人俯身坐着,看上去像个小女孩。我们一进门,她就把脸转过去了,不过我们可以看到她身穿红色上衣,手戴一副长长的白手套。她突然把脸转向我们时,我不由地惊叫了起来。她的那张脸是非常奇怪的铅灰色,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个谜一下子就解开了。福尔摩斯笑了笑,把手伸到孩子的耳后,把她的面具给扯下了。一个黑炭一样的黑女孩展现在我们面前。看到我们惊讶的样子,她高兴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见她那么开心,我也不禁笑了起来。可格兰特·芒罗却一手按着自己的喉咙,傻站在那里。

“天哪!”他大声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告诉你吧,”他妻子镇定自若地扫视了屋里的人一眼,大声说道,“你硬逼我违背自己的意愿把一切告诉你,那么,让我们面对这个现实吧,我前夫死在亚特兰大,但我的孩子还活着。”

“你的孩子?”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盒。

“你从未见我打开过吧。”

“我以为它打不开呢。”

她按了一个小弹簧,盒盖立即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男人的相片,清秀英俊,温文尔雅,但脸上有着明显的非洲血统的特征。

“这就是亚特兰大的约翰·赫伯龙,”芒罗夫人说,“世界上最最高尚的人。为了嫁给他,我跟家里闹翻了,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不幸的是,我们惟一的孩子继承了他祖先的特征,而不是我祖先的。白人和黑人通婚,往往会这样,而小露西比她父亲还要黑。

“但不管黑还是白,她都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的心肝宝贝。”听到这里,小女孩赶紧跑过来依偎在她母亲身旁。“我把她留在美国,”她接着说道,“是因为她身体太虚弱了,我怕她到英国后,可能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害病,所以才把她交给这个忠诚的苏格兰仆人抚养。我从来没想过抛弃我的孩子。可是,自从遇到你,杰克,我深深爱上你了。我不敢把孩子的事告诉你,请上帝饶恕我吧,我只是怕失去你,所以没敢跟你说。我只有在你俩之间选一个,结果,我这懦弱的人,把自己的孩子给舍弃了。整整三年,我一直对你瞒着这件事,但我经常能从保姆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孩子一切都好。然而,我终于遏制不住想见见这孩子的愿望。尽管我知道这有危险,但我还是决定把孩子接过来,哪怕只住几个星期也好。我给仆人寄了一百镑,并把农舍的事告诉了她,让她们过来和我做邻居,这样我去看她们就方便了。我告诉仆人采取一些防范措施,要她白天让孩子呆在家里,并且把孩子的脸和手都掩饰起来。这样,即使有人从窗外看到她,也不会说什么闲话,说附近有个小黑人。如果我不是太过于小心,也不至于做得这么蠢,但我实在是怕你知道事情真相而离开我。

“是你先告诉我这农舍租出去了。我本该等到早晨,但我激动得睡不着,我知道你很难惊醒,于是忍不住溜了出去。没想到被你知道了,于是麻烦就来了。第二天你又察觉了我的秘密,但你很宽容,没有追究。三天后,你从前门闯进去,孩子和仆人从后门溜了出去。今天晚上,秘密完全暴露在你眼前了。请问,你打算如何对我和孩子呢?”她握紧双手,等待回答。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格兰特·芒罗才打破沉默。他的回答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抱起孩子,吻了吻,然后,另一只手抱着妻子,转身走向门口。

“我们可以到家里去好好商量嘛,”他说,“艾菲,我虽然不是很高尚的人,但比你想象的要好些。”

福尔摩斯和我跟着他们走出了那条小路,然后,我朋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想,”他说,“我们该回伦敦了,回去比呆在这更有用些。”

那天晚上,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案子。最后,他拿着点燃的蜡烛进了卧室才说:“华生,要是你以后觉得我过于自信,或办某个案子时不够仔细,请你在我耳边轻轻说一声‘诺伯里’,那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

我婚后不久,在帕丁顿区买了一个诊所,诊所是从老法夸尔先生那儿买下来的。老法夸尔的诊所的业务曾有一个时期很红火,可是由于他的年龄大了,精力不好,又加上一种疾病的折磨,他的诊所来就诊的人渐渐少了。这是因为,人们都极自然地遵守一条原则:医生必须自己是健康的,才能把病人治好;如果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人们自然不相信他的医道了。因此,我的这位前辈身体越差,他的收入就越少。当我买下这诊所时,他的收入已经从每年1200英镑降到300多英镑了。但是,我对自己正当壮年精力充沛的身体颇为自信,坚信不用几年,这个诊所的生意就会和以往一样红火了。

开业后三个月里,我一直忙于治病,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次数很少。由于我抽不出时间,我就没有到他那里去,而福尔摩斯除了侦探业务的需要,很少到外面去。六月的一个早晨,吃完早饭,我坐在椅子上读《英国医务杂志》,忽然听到门铃响了,接着传来我那老伙计有点独特而高亢的说话声,这让我很感意外。

“啊,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迈着大步走进房内说道,“见到你很高兴!我想,‘四签名’案件中尊夫人受到的惊吓,现在一定完全康复了。”

我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俩都非常好。”

“我希望这样,”他坐到摇椅上说道:“尽管你要照料你的病人,可我要提醒你千万别忘了我们小小的推理方法。”

“正好相反,”我回答说,“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把我的笔记又读了一遍,并且将它们分类进行了整理。”

“我相信,你不会认为那些资料的整理就到此为止了吧?”

“怎么会呢?我盼望这样的经历越多越好!”

“假如今天就去,怎么样?”

“好呀,要是你愿意,咱们今天就去吧。”

“到伯明翰那么远的地方,你能去吗?”

“当然可以,就听你的。”

“你的诊所让谁干呢?”

“这好办,以前我邻居有事外出,我就替他行医。他正想还我这份人情呢。”

“是吗,那太好了!”福尔摩斯向后仰靠在椅子上,他的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我发现你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夏天里感冒总是让人厌烦的。”

“上周我患了重感冒,我三天都没出门。现在,我已完全好了。”

“不错,看起来你很健康。”

“可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生过病的?”

“我的好伙计,你清楚我的经验。”

“那么,又是靠你的推理了。”

“没错。”福尔摩斯自信地说。

“怎么说呢?”

“看看你的拖鞋。”

我低头看了看我穿的那双新漆皮拖鞋,“你到底是怎样……”我刚要说,福尔摩斯抢先在我面前开口说开了。

“你的拖鞋是新买的,你买来没几个星期。可是我发现冲着我这边的鞋底都烧焦了。起先我还以为是鞋弄湿了后,在火上烘干时烧焦的。但是鞋面上有个小圆纸片,上面写着店员的代号。若是鞋子沾过水,这代号纸片早就没了。因此你一定是靠着炉子烧焦了鞋底。一个人若是无病无灾,在六月份这样潮湿的天气里,怎么会去烤火呢?”

和福尔摩斯所有的推断一样,事情一经他的解释,一切看起来极其简单。他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笑了笑,现出有点嘲讽的意味。

“我这么一解释反而显得多余了,”他说道,“只告诉结果不讲原因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怎样,准备到伯明翰去吗?”

“当然去了。讲讲这桩案子好吗?”

“在火车上我再把经过讲给你听。我的委托人在外面四轮马车上等着呢!你能抓紧时间吗?”

“稍等一会,”我赶忙给邻居留下一张便条,跑到楼上向我妻子说明后,就赶到门外石阶上追上了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朝着隔壁门上的黄铜门牌点头示意说:“你的邻居也是一个医生。”

“不错,他同我一样,也有一个医疗所。”

“他那个医疗所以前就有吧?”

“和我的一样,房子一建成,两个诊所就建成了。”

“是吗,你那边来看病的比较多。”

“你说的对。你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是从台阶上看出来的,我的朋友。你家台阶比他家的磨损得厉害。请允许我介绍一下,马车上这位先生是我的委托人,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哎,车夫,快些跑吧,我们得准时赶上火车。”

我坐在派克罗夫特先生对面,他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宇不凡的年轻人,表情真诚坦率,他的小胡子有点卷曲,戴一顶大礼帽,穿着一套整洁而朴素的黑衣服,这让我们一眼就瞧得出他原来是那种聪明机灵的城市青年,他们属于“伦敦佬”的那一类人,英国最有威名的义勇军团,就是由这类人组成的;在英伦三岛中,这一阶层中涌现出来的优秀运动员和教练比别的阶层都多。他那红润的圆脸庞上很自然地带着喜悦的神情。可是他嘴角下垂,这暗示着他有一种异样的悲伤。可是,直到我们坐在头等车厢,在赶往伯明翰的途中,我才知道他碰到的麻烦事。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来请歇洛克·福尔摩斯帮助的。

“我们的旅程得需要一小时十分钟,”福尔摩斯说道,“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你说的那些事情很有趣,请你再讲详细一些,让我的朋友听听。这对我也有用。华生,这桩案子可能有些味道,也可能没有。不过,至少能带给我们所喜欢的那种离奇、荒诞的特征,现在,派克罗夫特先生,我请你开始吧。”

我们的委托人用那双闪光的眼睛望着我。

“这件事情让人窝囊的是,我似乎完全上当了。尽管从表面看起来没有上当,但我知道已经受骗了。不过,若是因这件事情丢了饭碗,我就啥都没了,那么我真是傻透了。华生先生,我不善言辞,我把经过尽可能详细地说说。

“我以前是在德雷珀广场的考克森和伍德豪斯商行供职,不料今年春,我们就卷入委内瑞拉公债案,直到今天我还是极度失望。商行破产了,全部二十七名职员都解雇了。我在那里勤恳工作了五年,老考克森给了我一份评价很高的鉴定书。我四处找活,可是许多人同我处境一样,很长一段时间我无事可做。我在考克森商行每周有三镑的收入,我大约蓄存了七十镑,我就是靠这点积蓄维持生活,但不久就用光了。我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几乎连应征广告的回信信封和邮票都买不起。我不停地往返于公司、商店之中,上下楼梯把靴子都磨破了,可是我的工作仍是没有着落。

“这时,我听说龙巴街的一家大证券商行——莫森和威廉商行有一个空缺。可以这样说,你们或许对伦敦东部中央邮政区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伦敦一家最富的商行,只能通过信函应征招聘广告。我把我的鉴定书和申请书都寄了出去,并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我竟收到了回信,信上说,如果我的仪表符合要求的话,我礼拜一就可以任新职。谁也不知道怎么选中了我。有人说,可能是经理把手伸到一堆应聘书里,随手抽出一份。不管怎样,我被幸运地选中了,我高兴极了。工资起初是一星期一镑,职位和我在考克森商行一样。

“现在我就要说到这事的蹊跷之处了。我住在汉普特街附近的波特巷17号的一个寓所。还有,就在我被任用的那天晚上,我正在抽烟,房东太太进屋时拿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财政经理人阿瑟斯·平纳’。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我想不出他找我做什么。可是我还是请他进来坐一坐。他是中等身材的人,黑头发、黑眼睛、黑胡须,鼻头上发着亮光。他走路轻捷,说话急促,看上去像个珍惜时间的人。

“‘你是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吗?’他问道。

“‘是的,先生。’我答道,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

“‘你以前是在考克森和伍德豪斯商行上班吗?’

“‘是在那儿,先生。’

“‘做的是莫森商行新录用的书记员吗?’

“‘没错。’

“‘啊,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管理账务方面颇有能耐,并有许多不凡的业绩。你记得考克森的经理帕克吧,他对你总是赞不绝口。’

“‘他能这样说,我感到特别高兴。我在工作上一向勤勤恳恳,从未想过别人称赞我。’

“‘你的记忆力很不错吗?’他问我。

“‘还可以。’我谦虚地回答道。

“‘你没工作以后,对商情还关注吗?’他问道。

“‘是的。我每天清晨都要看看证券交易所的牌价表。’

“‘你真是热心呀!’他大声喊道,‘这才是敬业之道呢!你不反对我来问你一个小问题吧,请问埃尔郡股票价是多少?’

“‘一百零六镑五先令至一百零五镑十七先令半。’

“‘新西兰的统一公债呢?’

“‘一百零四镑。’

“‘英国布罗肯·希尔恩股票呢?’

“‘七镑至七镑六先令。’

“‘太棒了!’他举手欢呼道,‘这和我了解的行情一样。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你到莫森商行去当书记员,真是大材小用了!’

“你想想,他那狂喜的样子让我纳闷。‘啊,’我说道,‘别人可没这么想,平纳先生。我找份差事可难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先生,别这么说,你理应飞黄腾达。我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才能非常重视。我给你的职务和收入,还配不上你的才干,但和莫森商行相比,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请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间到莫森商行去上班?’

“‘下礼拜一。’

“‘哈,哈!我想你根本不要去那儿,别去了。’

“‘不去莫森商行上班?’

“‘是呀,先生。因为到那天你会成为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经理,这家公司在法国城乡有一百三十四家分公司,此外,在布鲁塞尔和圣雷莫还各有一家分公司。’

“这让我吃惊不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家公司?’我说道。

“‘这很有可能。公司的资本是向私人筹集的,一直在悄悄忙碌运行着,生意不错,根本不需要做宣传。我兄弟哈里·平纳是创办人,他是总经理,也是董事会的一员。他知道我在这儿交游甚广,让我帮他找一个有潜力,年轻而又年薪不高的小伙子。帕克找到了你,于是我今晚特地来看你。我们开始只给你较低的年薪,五百镑。’

“‘一年五百镑!’我都不敢相信了。

“‘不,这只是在开始的时候,除此之外,凡是你的销售商完成的营业额,你都可以从中提取百分之一的佣金。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这可比你的薪水还要多。’

“‘我对五金一点不通呀。’

“‘没什么,我的朋友,你精通财会呀。’

“我的精神高涨,连椅子都坐不稳当了。可是,突然一个疑问涌上来了。

“‘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对他说,莫森商行只给我一年二百镑,可莫森商行是稳定的。说实在的,我对你的公司不了解……’

“‘说得对,实在精明!’他看起来喜形于色,喊道,‘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你是不会被人劝服的,这很好。看,这是一百镑的钞票,若是你愿意成交,那你就把它当作预支收入吧。’

“‘行,我愿意,’我说道,‘我什么时间去任职呢?’

“‘明天一点到伯明翰去,’他说道,‘我口袋里有一张便条,你可以拿着它去见我兄弟。你可以到这家公司的临时办公室科波莱森街126号乙去找他。当然,你的上任必须要得到他的认可,但这件事很不成问题的。’

“‘说实话,我真不知怎样来感谢你,平纳先生。’我说道。

“‘我的朋友,没什么。这是你应得的。可是你必须办清楚一两件小事,这不过是手续上的事。你手边有一张纸,请你在上面写上:我完全自愿担任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经理,年薪不少于五百镑。’

“我照他说的做了,他把这张纸条放进口袋里。

“‘还有一件小事情,’他说道,‘你对莫森商行的事如何应付呢?’

“我把莫森商行的事差点忘了。‘我写信辞职就可以。’我说道。

“‘我不希望你这样做。你知道,为你的事,我和莫森商行的经理争执过。我去打听关于你的事,他相当无礼,责问我为何要把你从商行骗走等等。我忍耐不住地说:‘若是你要用有才能的人,就应当给他们优厚的收入。’他说:‘我们把他从贫民窟中解救出来,他一定会领我们的低薪,也不会去拿你们的高薪。’我说:‘我和你赌五个金镑,若是他接受我们的聘用,那么你就不会再听到他的音讯了。’他说:‘走着瞧吧!我一定会赢的。’他就是这么说的。’

“‘这个无礼的家伙!’我喊道,‘我们从未谋面,我为何非要他照顾不可呢?若是你不愿意让我给他写信,我自然不想写了。’

“‘好!就这样吧!’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好,我很高兴替兄弟找到了你这样有才干的人。这是你的一百镑预支薪金,这是那封信。请把地址记下来,科波莱森街126号乙,请记住约好的时间,明天下午一点钟。朋友,晚安,祝你一切顺利!’

“这就是我能记起的两人谈话的全部内容。华生医生,你可以想象,我为交了这样的好运有多么高兴。我暗自庆幸,半夜了还未睡着。第二天我乘火车到了伯明翰,因而我有充足的时间去赴约。我把我的行李放在新大街的一家旅馆里,然后,我就按照他告诉我的地址去寻找了。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可是我想,这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126号乙是夹在两商店中间的一个通道,尽头是一条弯曲的石梯,石梯的尽头有不少套房,租给一些公司或自由职业者当办公室。墙上写着租户的名牌,却没有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名牌。我惊恐地站了一会儿,想弄明白整个事件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这时,过来一个人向我打招呼,他很像昨晚我见到的人,同样的身形和嗓音,可是胡子刮得很光,头发的颜色也比较浅。

“‘你是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吗?’他问道。

“‘是的,’我说道。

“‘呀!等的正是你,你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点。我今天早晨收到我哥哥的一封来信,对你很是夸赞。’

“‘就在刚才,我正在寻找你的办公室。’

“‘我们上周刚租到这几间临时办公室,由于工作繁忙,我们还未来得及挂公司的招牌。请你跟我来,我们把公事谈谈。’

“我随他走上高楼的最顶层,就在楼顶的石棉瓦下面,有两间空荡荡、满是尘埃的小房子,里面既无窗帘,又无地毯。他领我进去。我注意到屋里只有一张小桌子、两把松木椅子和一个废纸篓,哦,在桌子上放着一个账目本,这就是全部的摆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和我想象中的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干净整齐的桌椅、一排排的职员在忙碌地工作等情景一点也不一样。

“‘请别泄气,派克罗夫特先生,’我的新伙伴看出我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说道,‘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资金雄厚,但从不在办公室里摆阔气。请随便坐,把那介绍信递给我吧。’

“我把信交给他,他特别认真地看了一遍。

“‘我哥哥阿瑟对你的印象很深刻,’他说道,‘我明白他知人善任,而且不会看走眼。他很信赖伦敦人,而我信赖伯明翰人,但这次我接受了他的建议,你已被正式录取了。’

“‘我的工作是干什么呢?’我问道。

“‘你的工作是管理巴黎的大货栈,把英国产的陶器源源不断地运往法国的一百三十四家代售店。我们这个周就会备齐这批货,在这几天内你要在伯明翰做些有用的事。’

“‘干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我,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很大的红皮书来。

“‘这是一本巴黎工商行的名录,’他说道,‘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行业的名称。你把它带回去,把五金商行的名字和他们的地址都抄下来。这对我们大有用处。’

“‘一定照办,但为什么不用分类表呢?这样会省去好多时间。’我建议道。

“‘这些分类表不可靠。他们的分类和我们的不一样。快点抄吧,请在礼拜一十二点把单子交给我。派克罗夫特先生,再见。若是你继续表现得热情而能干,你会了解公司是一个好的东家。’

“我夹着那本大书回到旅馆,心里感觉矛盾重重。一方面,我已被正式录用了,而且我的兜里还装着预支的一百镑的薪水;另一方面,这个办公室很不像样,公司也没有招牌,以及其他一些让人一目了然的情况,这使我对东家的经济情况印象不好。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坐下来抄录。整个星期日我都在埋头苦干,可是到了礼拜一我才抄到了字母H。我就去找我的东家,最后在那间像是被洗劫过的屋子里找到了他。他对我说要一直抄到礼拜三,然后再去找他。我到星期三也没抄完,又苦干到星期五,就是昨天。于是我把抄好的东西带去交给哈格里·平纳先生。

“‘很是谢谢你,’他说道,‘我可能把这项任务的艰难低估了。这份单子对我很有用。’

“‘我花了很多的时间,’我说道。

“‘现在,’他说,‘我要你再抄一份家具店的清单,这些家具店都出售瓷器。’

“‘好吧。’

“‘你在明天晚上七点钟来我这儿,告诉我你工作的进展情况。望你别太过于劳累,忙碌了一天之后,你到戴斯音乐厅去听两个小时的音乐,这对你是有益处的。’他说这话时带着笑容,我一瞧,吓得毛孔都竖了起来,因为他嘴里左上边第二个牙齿上胡乱地镶着金牙。”

歇洛克·福尔摩斯高兴地搓着两只手,我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遭难的年轻人。

“华生医生,你觉得好奇怪,”他说道,“我把当时的情况解释给你听,我在伦敦时,答应那人不再去莫森商行,他就笑逐颜开,我无意中看见他的第二个牙齿上胡乱镶着金牙。这两个地方我都看到了同样的金牙,声音和形体一样,只有那些可用剃刀或假发掩盖的地方才有不同。因此,我敢断定,他们“哥俩”其实是一个人。也许人们会想到双胞胎的兄弟可能长得相似,可他们绝不可能在同一个牙上镶上一样形状的金牙。他很有礼貌地把我送出来,我来到街上,真不知怎么办。我回到旅馆,在凉水盆里洗了头,费尽心思想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让我到伯明翰来呢?他为何比我早到呢?他又为何自己给自己写同一封信呢?想来想去,这些事让我太伤脑筋,怎么也搞不明白。后来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在我看来一团谜雾的事情,对福尔摩斯可能易如反掌。我正好赶夜里的火车到城里,今天一早,我就赶来拜访福尔摩斯先生,并请你们二位同我一块到伯明翰去。”

这位股票经纪人的书记员谈完他的经历后,我们都没吭声。后来,歇洛克·福尔摩斯瞅了我一眼,向后仰靠在座垫上,脸上显出一种满足的神情,又像是一个品尝家饮进一口美酒一样。

“真有趣,是吗?华生,”他说道,“这里面有些地方让我很有兴趣。我们到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临时办公室去拜访一下平纳先生吧,对咱俩来说,那一定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经历。”

我问道:“我们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呢?”

“这很简单,”霍尔·派克罗夫特兴奋地说,“我就说你俩是我的伙伴,没工作想找个事做,这样,我带你们见见总经理不就可以了吗?”

“行,这样可以,”福尔摩斯说道,“我愿意见见这位绅士,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朋友,是什么让你能够想到这么好的主意?或许会……”他说到这里,他啮咬着指甲,有些茫然地瞧着窗外,一直到我们到达新大街,他没再说一句话。

这天晚上七点钟,我们三个走到科波莱森街那家公司办公室所在地。

“我们来得早也白搭,”我们的委托人说道,“很明显,除了他和我约好时间来这里之外,这房间是空着的。”

福尔摩斯说:“这挺让人费解。”

“哎,你们看,在我们前面走的就是他呀。”这位书记员喊起来。

顺着他的所指,我们看到一个穿着干净、身材短小、长得黑黑的人在街边匆忙地走着。我们看见他时,他正从满是马车和公共汽车的大街穿过,向街边卖晚报的小孩子买了一份报,而后拿着报纸,走进门里。

霍尔·派克罗夫特喊道:“快跟我来,他进去的就是那个办公室,我会把事情办得轻松些。”

我们随他一块爬到五楼,来到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前,书记员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我们进去的声音。我们进去时,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的屋子,和派克罗夫特说的一样。在街上看见的那个人正坐在仅有的一张桌子旁,那张晚报放在桌子上。他抬头望我们时,我觉得他的面部表情极其难过,仿佛碰到了生死关头时极度害怕的样子。他的额角冒着汗珠,脸就像死鱼肚子一样白,两眼圆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书记员,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我从我们委托人惊讶的脸上看出,这决不是他老板平常的神情。

霍尔说:“平纳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

“嗯,我有些不舒服,”平纳舔了舔干燥的双唇,竭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你带来的两位先生是干什么职业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伯明翰·哈里斯先生,那位是本地的普赖斯先生,”我们的委托人机灵地答道:“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不过他们没工作了,希望能在公司里找点事做。”

“可以,怎么不可以!”平纳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而且提高嗓门说:“我们会为你们尽可能地着想的,哈里斯先生,你有什么特长吗?”

福尔摩斯说:“我是一个会计师。”

“不错,我们正需要一个会计呢,普赖斯先生,你的专长呢?”

“我是一个书记员。”我说道。

“我们公司会尽可能地聘用你们,我们会通知你们。现在呢,我想安静安静,你们先走吧。”

他说这话时嗓门特大,像是很不耐烦。福尔摩斯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霍尔·派克罗夫特朝桌前走近了一步。

他说道:“平纳先生,你可能忘了,我是来这儿听候你的吩咐的。”

“是这样,派克罗夫特先生,是这样,”平纳的腔调显得较沉稳,“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你的朋友也可以等一会儿,若是你们有耐心的话,三分钟后我一定听候你们的吩咐,”他有礼貌地站起身,朝我们点了点头,从屋子另一端的门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现在怎么办?”福尔摩斯小声地说,“他是不是逃跑了?”

派克罗夫特答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

“那扇门通里面的房间。”

“有没有出口?”

“没有。”

“里面有家具吗?”

“昨天里面还没有。”

“那么他在里面做什么呢?这桩事情真让我不明白,这个叫平纳的家伙是不是吓呆了?到底什么事把他吓得乱哆嗦呢?”

“他肯定以为我们是侦探。”我提醒道。

“会是这样的。”派克罗夫特大声应和着。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我们走进屋里时他已经脸色惨白了,他不是见了我们才吓成那样的,”福尔摩斯说道,“有可能……”这时套间门那边传来一阵响亮的“嗒嗒”声,福尔摩斯止住了要说的话。

“他怎么自己在里面敲门?”书记员喊道。

打门声又传了出来,比刚才的还响。我们都抱着等待的心情盯着那扇关着的门。我瞅了福尔摩斯一眼,看到他脸色严肃、异常兴奋地前倾着身子。突然里面又传来一阵低低的喉头发出的咕噜声,接着又是一阵打击木器的咚咚声。福尔摩斯猛地往前冲去,撞击那扇门。门已从里面闩上了。我们同他一样用力地撞门。门的合叶断了一个,接着又断了一个,然后门砰地一声倒了。我们冲进里面的房间时,发现屋里没人。

我们一时都愣住了,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发现靠近屋角还有一个门。福尔摩斯奔过去把门推开,看见地板上扔着一件外衣和背心,门后的挂钩上挂着法国中部五金公司的总经理,他用自己的裤子上的背带绕着脖子自尽了。他的膝盖弯曲着,脑袋被挂得同身体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他的脚后跟仍咚咚地敲着木门,原来是这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立刻抱住了他的腰,把他举起来了,福尔摩斯和派克罗夫特把那有弹性的裤子背带解下来,背带早已勒进了他的皮肤里。我们把他弄到了外间。他躺在那里,脸色土黄,青紫的嘴唇随着他微微的喘息而抖动着,样子和五分钟前大不相同,非常吓人。

“华生,你看他还能活过来吗?”福尔摩斯问。

我弯下腰,对这人进行检查。他的脉搏跳动缓慢并时而停下来,可是呼吸越来越长,他的眼帘在微微抖动,白白的眼球露了出来。

我说道“他原来危在旦夕,但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请把那扇窗户打开,再把凉水瓶递给我。”我解开他的衣领,往他的脸上倒了些凉水,然后给他做人工呼吸。“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从他的身旁挪开,说道。

福尔摩斯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站在桌旁。

“我现在就找警察去,”他说道,“他们过来后,我们就把这桩案件交给他们。”

“唉,我还是弄不清楚,”派克罗夫特挠着头,喊道:“无论他们把我叫来做什么,可……”

“哼!现在一切都很明白了!”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说,“重要的这是最后的突然行动。”

“怎么,你对这件事情已明白了吗?”

“这是很明了的事情,华生,你觉得呢?”

我抖了抖肩膀。“我得承认我对这摸不清头绪。”

“哦,若是你们把这些事情认真想一想,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到底会得出怎样的结论呢?”

“好,整个事情的关键有两点。第一点是他让派克罗夫特写了一份声明,表示愿意为这家可笑的公司任职,你们还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为何让他写这份声明呢?这不合常规,像这类安排职员的事口头说一下就行了,这次却不一样了。我年轻的朋友,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他们急于得到你的笔迹吗?”

“怎么一定要我的笔迹呢?”

“不错,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的案子就大有进展了。为什么呢?只有一个解释得清的理由,就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就想法花钱买你的笔迹样本。另外一点,同第一点连起来,就可以相互说明了。那就是平纳让你别辞职,肯定是让那家大企业的老板相信,有一位他从未见面的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会在礼拜一早上到商行上班。”

“是这样呀!”书记员喊道,“我真是傻透了!”

“现在来看他为何要搞到你的笔迹吧。如果有人冒名顶替你去上班,那人的字迹和你递交的申请书的字迹不同,这出戏就无法唱了。但是假设那个家伙很快学会模仿你的笔迹,他到那公司就轻松多了,因为那家公司没有人见过你本人。”

“没有一个人见过我,”霍尔·派克罗夫特垂头丧气地说道。

“不错。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不让你改变主意,也不让你接触知情人,以免让你知道有人冒名顶替你在莫森和威廉斯公司上班。他们预先付了你一笔高薪,把你支到中部地区,交给你许多工作,让你没有空回伦敦,若不,你可能会戳穿他们的把戏。这些事很明白的。”

“可是这个人为何要装做他自己的哥哥呢?”

“啊,这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坏蛋已用了你的名字进了莫森商行,另一个就跑去雇了你,又发现他还少了一个人做你的老板,看得出他们不想第三个人参与这桩阴谋。他尽可能地改变形象冒充他哥,努力让你认为他哥俩一模一样。若是你没看见他的金牙,就不会怀疑他了。”

霍尔·派克罗夫特握紧双拳在空中挥舞着。“老天爷呀!”他喊道,“在我受骗的时候,那个冒牌货在莫森商行干了些什么呢?福尔摩斯先生,我该怎么办呢?”

“我们得赶快给莫森商行发一份电报。他们每周六十二点关门。”

“没关系。那儿会有警卫和看门人……”

“哎,是的,他们有一支常备警戒队,用来保护很多贵重的证券。我听城里人说过这回事。”

“很好,我们给这家商行发一个电报,看看是否一切正常,是不是有一个叫霍尔·派克罗夫特的书记员在那里上班。上面说这些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但我感到不解的是,为何其中一个坏蛋看到我们就跑出去上吊了呢?”

“报纸!”我们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那个叫平纳的人已坐起身,脸色惨白,眼睛里露出点生气,他用手抚摸着脖子上一道宽宽的红色勒痕。

“报纸!这就对了!”福尔摩斯激动地喊道,“我真是个傻瓜!我一心想着我们的来访,怎么没考虑到报纸。谜底肯定就在这纸上。”他把报纸在桌上摊开,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华生,看这儿,这是伦敦的报纸,早版的《旗帜晚报》。我们需要的就在这,看这标题:‘城里抢劫案。莫森和威廉斯商行发生凶杀案。有预谋的大抢劫。罪犯落网。’给你,华生,这不正是我们想知道的吗?请你大点声给我们念一念。”

这段报道在报纸上占的位置,说明这是城里的一桩大案,内容如下:

“今天下午伦敦发生一起恶性抢劫案,一人被害,凶犯已落网。不久前,莫森和威廉斯这家著名的存有百万镑以上的巨额证券公司,设置了警卫人员。经理考虑到他承担的责任重大,便置备了最新的保险柜,并在楼上设了一名武装警卫日夜看守。公司上周一招收的新职员霍尔·派克罗夫特,不是别人,正是臭名远扬的伪币制造者和大盗丁顿。该犯与其弟刚服5年苦役获释。尚未查明他如何用假名获取这家公司的任用,但因此弄到了各种钥匙的模子,彻底弄清了保险库和保险柜的分布情况。

按莫森商行惯例,周六中午职员放假。因此,当伦敦警察厅的警官图森看到一个人拿着毛毡制的手提包走出来时,便感到纳闷。他跟在那人身后,最后,尽管罪犯拼命抵抗,图森警官在警察波洛克的协助下,终于将他抓获。并当即查明这是一起胆大包天的抢劫案。从包里搜出价值近十万英镑的美国铁路公债券,另外尚有矿业和其他公司的巨额股票。在对房屋的检查时,发现遇难的警卫的尸体被弯曲着塞进一个大保险箱里,如果不是警官图森行动果断,尸体在周一前不会被人发现。

该警卫的颅骨被人从后面用火钳砸碎了。不用置疑,一定是丁顿借口遗忘了什么东西而进入大楼的,他杀死了警卫,迅速地将大保险柜里的东西抢光,带着赃物逃跑。其弟同他常常一块做案,但目前的调查证实,其弟并未参与,警方正尽力查访其弟的下落。”

“好了,我们在这方面可以为警方省去许多麻烦,”福尔摩斯看了蜷缩在窗下面容惨白的人一眼,说道:“人类的本性是难以琢磨的,你瞧,就连一个坏蛋和杀人犯也如此重感情,弟弟得知哥哥要枪决便要轻生。现在,我们要马上采取行动。派克罗夫特先生,我和华生医生留在这里看守,麻烦你把警察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