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一箭五雕

吴王征召各诸侯国会盟，卫侯来迟了，吴国人就包围了卫侯的邸舍，子贡对吴国太宰嚭说：“卫国的国君来之前，必然要与众官员商议，众人必然有的赞成，有的反对，争论下来，所以来晚了一点，那些主张来的人是你的朋友；那些反对来的人，是你的仇敌。如果你抓了卫国国君，是打击了盟友而有利于仇敌啊。”太宰嚭心悦诚服，就放弃了抓卫侯的想法。

田常想在齐国作乱，但害怕齐国的高固、国佐、鲍叔牙、宴婴四人。所以调动他的部队想去讨伐鲁国。孔子听到后，对他的弟子们说：“鲁国是我祖宗坟墓所在之地，你们为什么不出面去制止呢？”子路请求出使齐国，孔子制止了他。子张、子石请求前往，孔子也不同意。子贡请求出面，孔子就同意了。于是，子贡到了齐国，向田常游说，他说：“你讨伐鲁国，实在是一种大错误！鲁国是难于攻取的，它的城墙又薄又低，它的土地狭小而不丰腴，它的国君愚蠢而不仁义，它的大臣虚伪而无用处，他的军卒和老百姓又极其厌恶用兵打仗的事。这就是不可以与他们作战的理由，你不如讨伐吴国。吴国城墙又高又厚，土地宽广肥沃，兵甲坚固新颖，兵卒都经过选择而且吃得饱，重器精兵全部集中在吴国，又派贤明的大夫来守卫。这些都是吴国容易被攻克的原因。”田常一听，脸色大变，愤怒地说：“你所认为是困难的， 人们认为是容易的；你所认为容易的，恰恰是人们认为困难的。你用这样是非颠倒的道理来教训我，是为了什么呢？”子贡说：“我听说，忧患在内的， 攻击强敌；忧患在外的，攻击弱者。现在您想攻取鲁国而扩大齐国的势力， 当然容易取胜。然而‘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每战必胜必然导致国君骄横傲慢，攻城掠地必然导致下臣妄自尊大。而打败鲁国却没有您的功劳在内，您当然会日益与君主疏远。这样做，您上使国君起骄横之心，下使群臣有放肆之意，还想成大事就难了。君主一骄横就会恣意妄为，群臣一放肆就会争权夺利。这样一来，您上与国君有嫌隙，下与群臣有利害之争。您还想立于齐国就危险了。所以说，不如讨伐吴国。讨伐吴国不能获胜，百姓和官员死在国外，国内大臣空虚，这样，你上边没有强臣作你的对手，下边没有百姓官员指责你的过错。孤立国君制服齐国的就只有您了”。田常说：“好啊，但我的兵已派往鲁国了，离开鲁国而再到吴国，大臣们必然会对我产生怀疑，怎么办呢？”子贡说：“您按兵不动，我请求前往吴国去见吴王，让他救鲁伐齐，你再因此而派兵迎战吴国”。田常同意了他的计策。子贡去南方面见吴王，劝说他：“我听说，做国君的不能没有后代，想建立霸业的不

能有强大的对手，千钧的重量，加上一铢这样微小的份量，称锤就会偏移。如今拥有万乘之众的齐国，要私自夺取有车马千乘的鲁国，与吴国争强。我私下为大王您担忧啊！况且解救鲁国，就会显名于天下。讨伐齐国，又有大利可图：可以扶助泗水流域的诸侯，诛除残暴的齐国，使强大的晋国屈服。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好处了。名义上是保全了危在旦夕的鲁国，实际上是困住了强大的齐国，有智慧的人对此是不会怀疑的”。吴王说：“好啊，虽然这样，但我曾经与越国作战，将他们围在会稽。越王有对我报复之心。您等我讨伐越国之后再听从您的计策吧”。子贡说：“越国的力量不如鲁国，越国的强大不如齐国。大王放弃齐国而进攻越国，那么齐国就会趁机把鲁国吞并了。况且大王讨伐小小的越国而畏惧强大的齐国，不算勇敢啊！如今您应当保存越国以向诸侯显示您的仁义。解救鲁国讨伐齐国，向晋国施威，那么各国诸侯必然会竞相归顺吴国，您的霸业就可以成功了。如果大王实在仇恨越国的话，我请求东去，面见越王，令他出兵，跟随大王讨伐鲁国。这样做实际上越国就空虚了”。吴王十分高兴，就派子贡前往越国。

越王问子贡：“我这里是蛮夷之国，大夫为什么屈尊光临这里呀？”子贡说：“我劝说吴王救鲁伐齐，吴王虽然有想去的意思，但又害怕越国，声称：‘等我讨伐越国后就行’，如果这样，攻取越国就是必然的了。再说， 没有报复别人之心，而让人产生怀疑，这是笨拙的人；有报复别人之心，而被人知道，这就危险了；事情还没办，就走漏了消息，这就可能毁于一旦了。这三种情况都是干事情的大患呀！”越王勾践再次叩头拜谢子贡说：“我曾经自不量力，与吴国打仗，被困于会稽，我对此痛彻骨髓，日夜心焦，只想和吴王先后死去，这就是我的志向啊！”于是问子贡有什么好办法。子贡说： “吴王为人勇猛残暴，众大臣都不堪忍受他的统治。百姓也都怨恨吴王。太宰嚭做事，对吴王百依百顺，从不指责他的过错，只图保住自己的私利。这都是败坏国家的作法啊！如今大王你真的发兵帮助他，以夺取他灭越之志； 赠送重金宝玉以取悦于他的心；用辞谦卑以表示对他的尊从。那么，他一定会去讨伐齐国，而不再与越国为敌。如果他讨伐齐国没有取胜，就是大王的福气。如果他战胜了齐国，必然用兵来逼晋国。我再请求到北面去见晋国国君，让他与诸侯一起来攻讨吴国，吴国必然被削弱。吴国的精锐都在齐国， 他的大军都在对付晋国，这时大王趁机进攻吴国，一定会灭掉吴国的”。越王十分欢喜，同意照子贡的计谋行事。子贡回到吴国向吴王报告说：“我恭敬地将大王的话告诉了越王，越王十分恐惧，他说：‘我十分不幸，小时候便失去了父亲，本人又不自量，得罪了吴国，导致军败身辱，栖身于会稽， 国家沦为废墟荒原。全靠吴王的恩赐，才使我没有失去宗庙社稷。吴王的恩德，我到死不敢忘怀，哪里敢图谋不轨呢？’”

五天之后，越王派大夫种到吴国，大夫种叩头对吴王说：“东海役臣、孤子勾践的使臣种，拜见大王，问候各位大臣！如今，我们听说大王将兴大义，诛除强暴，解救弱者，讨伐残暴的齐国，以安扶周天子的宗室。我们请求率领国内士卒三千人全部出动，勾践请求亲自披坚执锐，作为先锋，首先迎受敌人的箭矢弹丸，因此，特派贱臣种，贡奉先人所收藏的器甲二十领、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作为军中将吏的补充”。吴王大喜，将情况告诉了子贡，说：“越王想亲自跟我去讨伐齐国，可以吗？”子贡说：“不行啊，让人家国内空虚，将人家的军队全部出动，还让人家的国君跟随您去作战，这是不义。您接受他的礼物，答应他的军队出征，但不要同意他的国君也随同

作战”。吴王欣然应允，谢绝了越王的请求。于是吴王发动九郡的兵力去讨伐齐国。

子贡离开吴国到晋国。对晋国国君说：“我听说，不预先考虑事情的后果，就无法应付突然的事变；不预先分析军事形势，就不可能战胜敌人。如今吴国与齐国就要打仗了，如果齐国打败了吴国，越国必然随之大乱；如果吴国打败了齐国，吴国必将兵临晋国”。晋国国君大惊，问子贡：“那么怎么办呢？”子贡说：“制造武器，休养士卒，作好与吴国打仗的准备”。晋国国君同意了。

子贡离开晋国到了鲁国。吴王果然与齐国军队在艾陵交战，大败了齐军， 却未返归吴国，而是兵临晋国，与晋国军队在黄池之上相遇。吴、晋两军争强，晋军勇猛攻击，大败了吴国的军队。越王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渡江袭击吴国，离城七里扎下营寨。吴王听说后，马上离开晋国返归吴国，与越国在五湖交战。打了三仗，都未取胜。吴国城门失守，越王包围了王宫，杀死吴王夫差和他的臣相。灭亡吴国三年后，越国在东方称霸。所以，子贡出使， 保全了鲁国，搞乱了齐国，灭了吴国，使晋国强盛，并使越国称霸。十年之中，改变了五个国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