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篇

妈妈的眼睛——约翰·威尔雄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期,我非常害怕母亲会死掉。对我来说,那是最可怕的事情了。我每天都很担心这件事情会发生。

母亲的身体看起来很健康,可是我还是很担心。

我父亲酗酒酗得很厉害,想到要独自跟他一起生活,我就感到恐慌。

等到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变得比较独立,恐惧感也逐渐消失了。我有把握自己照顾自己,也可以搬出去,不要跟我父亲一起住,所以我便不再担心了。

结果,我18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她那时才54岁。很讽刺的是,她的死让我学会一件事,有时我们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反而是件可喜的事。

母亲那时得了快速发展的恶性脑瘤,诊断过后,医生表示她只剩不到3个月的生命。我父亲疯狂地找寻世上最好的内科医生、外科医生与肿瘤专家。他说他的太太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

可是医生的判断却是一致的——妈妈已经无药可救了。一些实验性的测试与新的化学疗法也都宣告无效,医生只能试着减轻她的病痛。

母亲死前的6个星期,负责治疗她的医疗小组宣布她已经没救了。我们的家庭医生建议我们将她送到私人疗养院去。可是她并不想到疗养院去,她想要待在自己的家里。

我们最后终于同意将她带回家。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我们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事,也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当时我们并没有找到处理死亡与痛苦的沟通工具。

所以我们只能依赖自己的直觉,我们也必须相信天地万物。在那几个星期,我感到相当平静,那是一种我无法用理智去解释的感觉。当我摆脱恐惧之后,母亲的死亡开始让我觉得是个自然的过程。

几年之后,我听到有人说:“死亡是绝对安全的事情。”母亲临终前,在我和她共处的那几个星期里,我便直觉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她的身体逐渐地改变,然后衰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安全。最后她不能再说话了。我们总是用轻柔、肃静的语调说话,所以家里变得静悄悄的,甚至有种庙宇或是殿堂的气氛。

她的病床、药物还有她本人部被移到客房去了。一天24小时都有护士在值班。有时我会避免进去看她,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常在这种时候,我们会有一些琐碎而不自然的闲聊,可是此刻这样的闲聊似乎有些卑俗。在如此令我恐惧的事件之前,无意义的闲聊让我作呕。

有一天下午,我走进她的房间,然后坐在她的床边。我的母亲是个优雅而有魅力的女人。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平静,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握着她的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我却可以感受到她轻柔地抓着我的手。我凝视着她晶莹的蓝眼睛。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变得愈来愈深,愈来愈深。我们的眼神相交,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我们的眼神部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身体,我们就坐在那里互相凝视着。我不断地回顾,一直往她的灵魂深处看去。

这就好像穿越隧道,直到她灵魂的中心。忽然,在母亲衰弱的身体深处,我发现了一个事实——我的母亲,她的爱、她的关怀、她的养育之恩,还有她的同情心,这一切都无比灿烂地闪耀着。我们之间的藩篱都被她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所融化。我察觉到在她的身体枯萎的同时,她的灵魂却变得更为坚强而有力。

她握着我的手。她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轻轻地点了两三次头。那时我们虽然没有彼此交谈,可是我知道,该说的话,我们都已经说了。这样很好,她也很好。我们彼此深爱着,我们彼此完全尊敬。对于这些年来,我们所共同分享的爱,我们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她会坚持下去,我也会坚持下去。我们所共同保存的记忆也永远不会消失。因为这一天,在她的房间里,我们已经共享了永恒的光辉。

我感觉泪水流了出来,不过这是敬畏的眼泪,而不是悲伤的眼泪。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已经愿意克服我的恐惧,无视她身体上的残缺,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我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她,也比以往更亲密地接触到她。

几天后,她去世了,那是一个美丽而平静的星期天下午。灿烂的暮色将屋子笼罩在金色的光辉里,温暖的和风抚慰着我们。我们家充满了祥和氛围。父亲、我的两个姐妹,还有我,握着彼此的手,围在母亲的床边,向她吻别。接着我们彼此拥抱,这或许是我们全家第一次如此拥抱。我们的头抵在一起,轻轻地哭泣。过了一会儿,我们悄悄地走到屋外去,太阳几乎已经下山了。我看着夕阳的余晖,忽然想到一件我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事情。夕阳的光辉是最灿烂的,虽然太阳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它却从来也没有死去。

我母亲也是这样。她跟太阳一样,消失在视线之外。可是我知道她永远跟我在一起,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刻。

我看着我的家人,很惊讶于彼此间的亲密感情,此刻我们所感到的惊奇与悲伤已经将隔离家人的墙壁给融化了。在这一刻,怨恨、微不足道的怒气与责难全都溶解在我们彼此的爱里,我们合而为一。我母亲在付出她的生命的同时,也让我们全家人可以亲密地团结在一起。我们既感到悲伤万分,也同时感到喜悦无比。

向异性朋友倾吐——约翰·贝尔

美国心理学家林兰博士曾对1000名志愿接受研究者调查,结果发现所有的人都可以从对异性朋友(不一定是恋爱对象)的互吐衷肠中,获得解除内心抑郁的功效。这一发现引起了有关专家的浓厚兴趣。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人们常因年龄、职业、恋爱、婚姻、家庭等许多因素影响,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引起心理上的紧张、焦虑以及忧郁等,心理学称之为“间歇性精神抑郁症”。医学研究表明,精神抑郁等不良的心理状态能使肌体的免疫功能降低,可导致某些疾病的发生。所以,林兰博士介绍了上述良方,当心情不愉快时,去寻找一位异性朋友,向他倾吐心事。

对于男性来说,女性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最佳聆听者,她们比较善解人意,比较容易理解和体贴谈话者的处境和苦楚。而男性在女性面前谈话似乎更坦率,许多在同性面前不愿流露的情绪或不能披露的内心隐秘,反而可以畅所欲言。

对于女性来说,男子同样是最出色的听众,一个拥有男朋友(不一定是恋爱对象)的女性,往往会将自己的一切问题毫无保留地向他提出,以求得解决办法。这是因为男朋友会对她的困难和感受,显示出更大的同情和更深切的理解,但在同性之间,她们就不易获得这种反应。

我母亲学海豹叫——海明崴

我小时候,母亲是我的大包袱。她与众不同。我最初到别的孩子家串门子的时候,很早就领会到这一点。到了别人家门口,那家母亲开门的时候,总会说些合情合理的话,例如“擦擦你的鞋底”,或者“你别把这种垃圾带进屋里”。

但是在我们家,你按了门铃,投信口会打开,一个尖细的声音告诉你:“我是这里的老妖怪。”或者会用甜蜜的假嗓唱歌。

别的时候,门会打开一条缝,我母亲蹲到齐我们眼睛的高度,对我们就:“我是这里新来的小女孩,请你等一下,我去喊我母亲来。”接着门会开上一秒钟,我母亲就现出了平常的个子。“哦,哈罗,小姑娘,”她总是那么说,“我没想到你们在这儿。”

我的新朋友会带着“这是什么鬼地方”的神色转身朝我看,那一刻很可怕,我体会到打开壁橱,迎面扑来是什么滋味。“妈,”我会大吼抗议,但是我母亲绝不承认她是原先开门的那个小女孩。“你们这些小姑娘在跟我开玩笑,”她说。我们结果只好承认有个小姑娘“开过”门,而我们真正的意思是说,“并没有”任何小孩开过门。

这种事把人搞得非常窘迫。而且与众不同。那才是吃不消的部分。她跟别的母亲不同。

就如地下室的海豹。我们在房子外面,我母亲在地下室洗衣服或熨衣服的时候,我们常会听到欢欣的动物叫声从那下面传出来。母亲的解释是,那是我们的海豹。每星期五,她大张旗鼓,打开纸包,取出给海豹吃的鱼(那条末了总是上了家里的餐桌)。虽然一伙孩子无数次急急忙忙冲到地下室,想捉到那只海豹,这只畜生总是“刚刚搭面包店送货车出去兜风了”,或者“在上游泳课”。

这只海豹很聪明,会用叫声回答问题,一声表示“对”,两声表示“不对”。畜生的名气不久四播。周围好几个街区的孩子都跑来在我们地下室窗口问那只海豹问题。海豹总不辜负孩子的好意,叫几声。

别人指出我就是养那只海豹的女孩子,弄得我很难为情,但是我母亲碰到这种场合却应付自如。常常会有一大群小男孩一起挤在我家窗口,等叫声。遇到这种情形,我母亲会打开大门,高高兴兴地喊一声:“哈罗,小姑娘。”

我母亲对待大人也并无二致。她常常在招呼熟人的时候用一根手指顶住那个人的背,粗声粗气地说:“举手。”成年人喜欢我母亲,这是实情,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心里就舒服。他们无所谓,她又不是“他们的”母亲。

再说,他们也不必受那位“好奇观察家”的罪。我母亲常常跟这位隐形人谈关于我们的事。

“请你看看我们的厨房地板好吗,”我母亲说。

“上面全是烂泥,而你才刚把它擦过,”好奇观察家同情地说,“你没告诉他们用地下室的门吗?”

“告诉了两次啰!”

“你工作这么辛苦,他们没放在心里吗?”好奇观察家希望知道。

“我想他们不过是忘记罢了。”

“那么,假如他们肯拿水槽下面的干净抹布把烂泥抹掉,将来他们就记得了。”好奇观察家出主意。

立刻,我们就拿抹布去抹了。

那位好奇观察家的语调非常公正,因此从来没有人怀疑有没有他这个人。明明有他这个人,观察我们的家庭生活,注意我们的家庭问题,所以朋友从来不问:“你母亲在跟谁讲话?”却只问:“跟你母亲讲话是谁?”

我从来没找到适当的答案。

幸好年纪大些,我母亲人就更好些。不是她的年纪——是我的年纪。我差不多到十岁才初次发现,有位“与众不同的”母亲可能是件好事。

我们那条街尽头儿童游戏场有一簇高得怕人的树。谁被人发现攀登这些大树,好几个街区的母亲全会出来,大叫:“下来!你会跌断脖子的!”

有一天,我们一群人正在树顶枝桠上摇晃得头昏眼花,我母亲刚好经过那里,发现我们视着晴空的身影。我们吓呆了,但是她仰头打量我们的时候,脸色叫人摸不清她的意思。“我没想到你们能够爬是那么高,”她大声说,“了不起!别跌下来!”接着就走了。我们默默地望着她,一直望到看不见她为止。然后有个男孩说出了我们大家心里想说的话。“哇,”他轻轻地说。大家随声附和:“哇。”

从那天起,我渐渐注意到我们班上的同学常在回家以前到我家待一会儿;社团总是选在厨房里开会;在家沉默寡言的朋友会跟着我母亲哈哈大笑,跟她说笑话。

后来,我和我的朋友都靠母亲的乐天幽默支持,应付青春期的危机。再后来,我和男孩子约会了,那些孩子都马上认我母亲做干妈,十几岁孩子在我家发疯发狂,不仅绝不成问题,还讨人喜欢,这真了不起。

认识我母亲的人个个都喜欢她。许多人爱她。大家都称赞她。不过我想,把她形容得最传神的人不是很久以前高踞树顶的那个男孩。

“哇,”他轻轻地说。

我随声附和:“哇。”

流放的地方——泰戈尔

妈妈,天空里的光芒逐渐暗淡;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的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所以我到你身边来了。今天是星期六,是我和你的假日。

放下你的活计吧,妈妈;坐在靠窗的这一边,告诉我,神话里的特潘塔沙漠,究竟在什么地方。

大雨的阴影遮盖着白昼,从这头遮到那头。

凶猛的闪电正在用它的爪子抓着天空。乌云轰响、雷声隆隆的时候,我心里害怕,我依附在你的身边,我喜欢这样。

大雨在竹叶上哗啦啦的响上好几个钟点,我家的窗子也随着阵风震得格格的响,这时候,妈妈,我喜欢单独和你一起坐在房间里,听你讲到神话里的特潘塔沙漠。

妈妈,沙漠究竟在哪儿,在什么海的海滩上,在什么山的山麓下,在什么国王的王国里?

那儿没有标明田地疆界的篱笆,也没有村民们可以在晚间走回村子去的、或者妇女们在森林里捡了枯枝可以运到市场上去的小径。特潘塔沙漠躺在那儿,沙土里只有小块的黄色枯草,只有一棵树,一对聪明的老鸟在树上作巢。

我可以想象,就在这样一个乌云满天的日子,国王的年轻的儿子,怎样的独自骑着灰色马穿过沙漠,去寻找那被囚禁在不可知的海洋彼岸巨人宫里的公主。

当蒙蒙雨雾从遥远的天空下降,电光闪射如突然发作的疼痛,他可记得他的不幸的母亲,被国王抛弃,正在打扫牛棚,擦着眼泪,当他骑马穿过神话里的特潘塔沙漠的时候?

妈妈,你瞧,白昼还没有完,天色就差不多黑了,那边儿村子里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牧童早已从牧场上回家来了,人们离开了耕地,坐在屋檐下的草席上,望着那苦着脸的愁云。

妈妈,我把我所有的书都放在书架上了——现在可不要叫我做功课。

等我长大了,长得跟爸爸一样大了,我会把必须学习的都学到手的。

可是,妈妈,你今天得告诉我,神话里的特潘塔沙漠在哪儿?

普通的姑娘——泰戈尔

我是深闺内院里的女子。

您不会认识我的,萨拉特先生。

我拜读过您最新的小说《枯萎的花环》。您笔下的女主人公埃鲁克茜三十五岁溘然去世。她曾与二十五岁的情敌激烈搏斗,我看得出,您非常仁慈,您让她赢得了胜利。

现在说说我自己。

我年纪尚小,但韵华的魅力已打动了一个人的心,得知这一情况,我激动得浑身哆嗦,忘记了我是个普通的姑娘。和我一样的孟加拉姑娘千千万万,她们也秀丽可爱,拥有妙龄的神咒。

我恳请您写一部关于一位普通姑娘的小说。她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如果她心灵深处沉淀了非凡的情感,她该如何照示?有几个男子能把它发掘出来?他们的眼睛为花容玉貌所眩惑,但他们的良知并不探寻真实。我们以蜃景的价格出卖我们自己。

容我说明一下我说些话的根由。

您可以假设看中我的那一位叫纳雷斯。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还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漂亮的姑娘映入他的眼帘。我既没有勇气相信也没有决心不相信他的赞辞。

后来,他去英国留学。

我偶尔收到他的来信。

我常常胡猜乱想:罗摩啊罗摩,成群的英国姑娘出入公共场所,她们个个出类拔萃、聪慧过人、神采飞扬,她们已经发现了昔日埋没在印度百姓之中的纳雷斯?

果然,上回他来信说他与丽姬一道下海游泳。丽姬像乌哩婆湿似地浮上水面时,他情不自禁地朗诵了孟加拉诗人赞美乌哩婆湿的诗句。然后,他俩并肩坐在沙滩上,面对翻涌的蓝色海浪和满天明丽的阳光。

丽姬语调徐缓地对他说:“你来的那天我和你回国的日子,好似贝的两张壳,让一颗浑圆的泪珠充填其间吧!”

她委婉地表达爱慕的手法何等高超!

纳雷斯还在信中写道:即便她胡诌,那又何妨!说得实在太感人了。嵌玉的金花难道是真花?但何尝不给人以美的享受!

您明白了吧。他信中比喻的隐义,像无形的钢针刺入了我的胸膛,并且提醒我,我是个普通的姑娘。

我没有回报门第高贵的情人的足够资本,唉,我无力改变现状,终身是个债务人。

萨拉特先生,求求您,写一部关于普通姑娘的小说吧!这个不幸的姑娘必须同六、七位才貌出众的女性竞争,如同俱卢战场上阿周那之子阿维马努单枪匹马与七位凶悍的骑士厮杀。

我知道厄运已落到我头上,我已经输了。但请您允许您笔下的女主人公代替我获胜,使我读了扬眉吐气。

让您的生花妙笔传递檀香般芬芳馥郁的喜讯吧!

为您的女主人起名马拉蒂,这也是我的名字。不必担心被读者发现,孟加拉平原上有无数个马拉蒂,都是可以信赖的心地淳朴的姑娘。她们不懂法语、德语,只懂得委屈落泪。

您准备如何让她获胜?

您的灵魂高尚,您的笔触神圣。也许您打算导引她走上自我牺牲的道路,忍受不堪忍受的痛苦,和沙恭达罗一样。

原谅我吧,萨拉特先生,让她下来站在我的位置上。我得不到长夜的黑暗中向天帝祈求的不现实的恩典,但您的女主人公可以得到。

写纳雷斯在伦敦混了七年,处在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包围之中,一次次考试不及格。

然后,您的笔锋一转,写马拉蒂在加尔各答大学数学考试中独占鳌头,获得硕士学位。但您如果在这儿收笔,您小说之王的桂冠会被玷污。

不要管我处境如何艰难,不要收缩您的想象力。你和天帝一样是不吝啬的,送马拉蒂去欧洲。写那儿的一群学者、圣哲、英雄、诗人、艺术家和君主簇拥着她,像天文学家发现星球那样发现她不单才华横溢,而且性情温柔。

不是在愚昧的国度,而是在有圣人、慈善家,有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的地方,揭示她征服世界的魔力的奥秘;举行举世瞩目的盛大集会,对她表示热烈欢迎!描写她头上落下赞颂的甘霖,她落落大方地穿过人群,像海面上滑行的一艘帆船。人们看了她的眼睛,交头接耳地说印度的雨云和阳光交融在她的眼神里。(顺便说一句,造物主的爱怜确实溶化在我的眼神里,不过必须承认,我尚未遇到欧洲的有识之士。)纳雷斯和那些出类拔萃的女士尴尬地站在会场的一角。

以后呢?

我的故事到此结束。

我的梦幻破灭,可怜啊,普通的姑娘!

唉,白白浪费了天帝的创造力!

出色的母爱——斐克尔

凯瑟琳·杰克逊是世界超级摇滚歌星迈克尔·杰克逊的母亲,她和蔼、善良,又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在她很小的时候,由于患小儿麻痹症成了跛足。但这没有影响她对音乐的爱好。她认为:这个病虽然耽误自己很多学业,但对她来说这不是灾祸,而是上帝赐予她要她获胜的一次考验。

在迈克尔小的时候,她经常唱歌给他听。还教他演奏单簧管和弹钢琴。

她对迈克尔说:“你们的演唱和舞蹈天资,就像美丽的落日或风暴后留给孩子们玩耍的白雪一样,全是上帝所赐。”

经过母亲的指导和培训,迈克尔终于成为一个出色的歌手。当美国人从实况转播中首次看到迈克尔的乐队时,立刻被他们精湛的表演吸引了。面对演出的成功和极高的评价,迈克尔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继续排练,他在向音乐的高峰迈进。

迈克尔一家人口很多,住所却不大。乐队刚开始,收入也不多。有时他们排练音乐时,一些妒忌他们的孩子还会从窗口抛进石头。但是这些都没有使他们停止排练,他们依然围着母亲学弹琴、学唱歌。

凯瑟琳作为母亲,是一位出色的指导者。如果她发现孩子们当中有人对某件事感兴趣,只要有可能,她就会鼓励孩子发展这种兴趣。

迈克尔对电影演员产生了兴趣,母亲回家时就会带回一包关于电影明星的书。尽管有9个孩子,但她对每个孩子都像对待独生子女一样。

老妇人——欧仁·达比

像每天一样,老妇人是在一条长街上的地底铁道站口的她的老地方;那条长街,一到五点钟,是就塞满了一片叫人头痛的喧嚣声的。她靠着那上面贴着一幅地图的生铁栏杆,感到有了靠山;当在她周围一切都改变着又流过去的时候,她却不动地守着她的一隅。咖啡店里的一个伙计替她拿了她的椅子来;在那上面,她立刻放下她从批发处配来的货色。现在,这老妇人已准备好了:她从批发处现批来的那二百五十份报纸是在那里,于是她可以开始她的工作了,她向她的第一个顾客微笑着。

多少年多少年以来,她占据着这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的一隅。人们都认识她,正如认识人行道的一段,或是一所房子一样。人们帮助她。伙计们从咖啡店里来向她买报纸给他们的主顾,而他们又不让那些很想在这漂亮的咖啡店的露天座前停下来的流动报贩走近过来。老妇人呢,她也有她的老买主,一些一直向她买他们的《巴黎晚报》或是他们的《硬报》的人们。她的角落,说来确是一个好角落,她是知道竭尽能力来防范一切的侵害的。当她在那里摆出摊子来的时候,你可以在那里感觉到城市是在喧嚣地生活。她已不能够割舍这种活动,这种声音了。哦!如果要她关在房间里度日可糟了……在地底铁道站口的前面,耸立着一个报纸亭;那是一个女人掌管的,老妇人和她很说得来。这个女人卖周报、评论报和那些把裸体呈献给过路人看的杂志;全靠了这些照片和奖品,这些的销路是要比晚报好一点!什么颜色的都有,像那些被风吹着或是给雨打着的旗子一样。从前,这老妇人也曾经设法想弄到一个报纸亭。因为,买主们之钻进地底铁道站去或是转一个向来向你买,那是完全要看天气的好坏的。

今天,是十月末梢的一日,已经是真正冬天的一日了;寒冷从那爿黑黝黝的天上掉下来,一种包围住你的潮湿的寒冷。老妇人已穿上了她的寒衣,好像是一身制服似的,当坏季节有几个月到来的时候,她就拿来穿在身上:一件又长又大的,黑黝黝而又太薄的大氅,在那上面,她还披一条肩巾;一双半截手套,一顶毛线小帽。那顶小帽是她结了给她的儿子的,可是她并没有寄去给他,因为那可怜的人已打死了。她穿着一件罩衫,这是她最厚的衫子了;她缩在这些衣衫里面,然而她还是觉得冷,比什么时候都冷。在初冬,当她必须要重新习惯于这种该死的天气的时候,情形总是这样的,而且每年她总是愈来愈怕冷了。

“《巴黎晚报》!《自由报》!《硬报》!”

她用一种破碎的声音叫卖着,可是她并不常叫,因为她不久就接不上气了。特别是今天,叫喊使她胸口疼,使她气尽力竭,而且一股热气使她发烧。再说,吸引买主是没有用的,因为她有着她的角落,一个著名的角落,她这样自己反复想着。一些报贩奔跑着经过。他们大家都有一张大喉咙,一种并不消失在车辆的噪音中的声音;他们也生着一双好腿,一种老妇人所羡慕的力气。

“《自由报》吗?……这里!”

这是她的好买主之一。

“不用找钱了,老妈妈。”

有许多人给她五十生丁或是一个法郎,却并不等找钱就走向这个作乐和做买卖的巴黎去了。总之,他们是在布施她,可是这种骄傲是一种奢侈,一种她比别人更不能领受到的奢侈,而靠了这样的买主们,她才把那些“打回票”的日子对付过去。她碰到这种情形有一年了,自从那些失业者和外国人卖报纸的时候起。那些失业者,因为没有办法,前来和你竞争;或者是那些青年人,他们宁愿做这种事而不愿在工厂里做工。当她打回票的时候,批发处的大报贩就对她不客气了。

老妇人接连有了一批买主。她又有把握起来,她回想起最初卖报的时候。哦!在一九一四年,像对于许多妇女一样,战争意外地向她袭来,那时她已死了丈夫,幸而还有一个还在做学徒的儿子。她滑到战争中去,在那里过日子,从来没有过得好一点,可以省下一点钱。但是那个时候报贩不多,每天晚间,人们向你赶过来,好像抢面包似的。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在一九一八年八月得到她儿子战死的消息,这就差不多是她一生最美满的时代了。从那个时候起,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不得不继续做她的这小生意。并不是她吃一行怨一行,一份报赚两个铜子儿,就过得日子了;在高兴的日子,她甚至还说这是一个不用做事的行业呢。

“《巴黎晚报》!”

她好像呼吸似地这样想也不想地喊了一声。七点钟,各办事处放出人来:男人,女人,匆匆忙忙地跑进地底铁道站去。有几个人停下来买她的报,他们说:“晚安,老妈妈。”接着便又跑过去了。现在是她卖得最多的时候,应该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急忙找钱。在那生铁的栏杆上,靠着一些青年人,一对对窃窃私语的男女。老妇人并不去看他们,再说,对于这些人,光线和过路人都是没有妨碍的。她看见他们一个星期,接着是另一些人来亲嘴来吵嘴了。恋爱的人们!那老妇人呢,要再找到她自己的故事,是必需在她的过去之中寻找得那么深。她的丈夫是在四十二岁的时候死的,肺病。从此以后,不再有恋爱了。当一个人必须每天赚钱度日的时候,是没有工夫来悲哀的。

现在,这老妇人是在人生以外,人生的乐趣以外,但却并不是在她的贫困以外。她看见生活在这条明亮的街上流着,正如站在一条大河的岸上的人一样。老是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响,被生活之流所抛开。她已不复知道快乐,温柔,希望,但却知道困苦和深深的孤寂,因为就是处身于这群众之中,在她看来也还是孤寂。

七点半。那些情人们已走了。报纸亭已关了。咖啡店的露天座已空了。少了些汽车,有时候沉静。有一些迟归的过路人,其中有几个是买主。老妇人数着她的报纸。她还剩……四十份……五十份……六十二份。这样多!也许她算错了吧?但是她没有勇气再来数一遍,也没有好奇心来自问为什么今天卖得这样糟。她收摊了。她把她的报纸放在一只黑布的背囊里,在那背囊的前面,是缝着一个袋子,大铜子儿在那里锵锵作响。在走起路来的时候,钱和报纸就会重得压得她弯倒了背。

“伙计,你的椅子在这里。”

接着那老妇人就走进咖啡店里去。一片满意的微笑松弛了她的脸儿。她要不要坐下来?坐下来是比站着花钱更多;于是她就靠着柜台,而那伙计就替她端上牛奶咖啡,一边对她说:

“生意好吗?”

她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她喝着。那是热腾腾的咖啡,暖融融地流到你的胸膛里去,赶走了这种十月的夜晚的寒冷。耽在这儿多么好,那老妇人想着。在这光亮的咖啡店里,这里的空气是像在夏天一样地暖和。可是在柜台边,正如像在街上一样,那些青年人夹了进来又挤碰你。老妇人把一块面包在她的咖啡里蘸了一下,放进嘴里去。只是当她要咽下去的时候,却苦痛地刮着她的喉咙。难道……她照了一下镜子:这个老苍苍的女人,可就是她自己吗?又瘦又尖的鼻子上架着眼镜,起皱,凹陷,白色的颊儿,一个古怪地伸出在一件死人的大氅外面的小头颅。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她有点像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带着一种机械的动作把一缕灰白色的头发塞进帽子里去,接着她便背过头去,为的是可以忘记了这个在生动而年轻的脸儿间,在容光焕发的妇女的脸儿间成为污点的老妇人。“这些全是婊子,”老妇人想着,“这一区有的是这些。”是的,婊子。可是在这生涯之中,做一个规矩女人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老妇人垂倒了头,拿起她的杯子,喝得一点也不剩。

在外面,现在是一条像冬夜的差不多一切的街一样的街。过路人加紧了脚步,要勾搭住他们,别想!老妇人感到她的报纸沉重;她的背囊的皮带勒紧了她的项颈,给她做了一种缰绳似的。她踏着小步子,向大街上走去,右手拿着一份报纸,左手托住背囊,上半身俯向前,却也留意地,小心地走着,像一个真正的巴黎人似地嗅着街头的空气。她有时推开一家咖啡店的门,那些老板们已在进食了;有时她在一个十字街头停下来,在寂静之中喊着:“《巴黎晚报》最后版!请买《硬报》!《巴黎晚报》!”可是人们什么报也不向她买,而这条在五点钟的时候她挤也挤不动的路,现在就好像属于她的了,属于她,又属于那些飞腾着的汽车。“要是一辆汽车轧死了我,”她在穿过一条街的时候想,“倒并不是一个大损失。”在贝尔维尔她的家中,邻舍们会担心起来而去通知她的那个住在下省的妹妹……她穿过了街,她到了人行道上,又曳着脚步慢慢地走。如果她死了,她就用不到担心要每晚把她的报纸全卖完了——因为如果卖不完,她的赚头就一部分白送了!那时她会不再感到疲劳,不会像此刻一样地喘不过气来,不会再捱寒冷,这阴毒、固执,而且只在她躲到地底铁道站时才会放过她的寒冷。

到了西火车站的那一站,她才走了进去。那些天失业的人们,贫穷的人们,那些害怕寒冷而没有钱去克服它的人们,像她一样地群集到地底铁道站来。在那里,他们是一些黑色、沉重的悲哀的鸟儿,而他们的每日的迁徙使他们每人花十四个铜子儿。

老妇人在那吹送着一片酸味的风的甬道上得得地走着,接着便走到月台上。一阵温暖的空气扑上她的脸儿来,光线使她瞬着眼睛。“这里好,就像在咖啡店里一样。”老妇人喃喃地说。她又有生意了,有人在叫她。在地底,人们感到厌烦,于是,在等待地道的电车的时候,有些人就买一份报纸,可以知道一点世界各地的新闻。

老妇人不知道她自己的报纸上说点什么。在打仗的时候,为了她的儿子,她是读报的。她知道人们有时抢着买报;于是她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为了什么,于是她知道一个内阁倒了,或是一个名人被暗杀了,或是什么地方在打仗。是的,死人,犯罪,丑闻,还有战争,这就是她的报纸所讲的事。两年或甚至三年以来,她已不再需要读它们了。它们是登满了相片,而当她拭干净了她的大眼镜的时候,世界上所发生的事便跳到她眼前来了;她看见兵士列队走过,还有兵士,包围在火焰中的船只,就好像置身于电影院里一样——她是从来不进电影院的。今晚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的一晚,大概是这样吧,否则便是人们已厌倦了,因为老妇人不能将她的报纸脱手,臂下怕还要剩下一包!然而,她很希望快快回家去直躺在床上。在她的小生意不错的那些日子,她是不必像地底铁道的那些职员一样要等“扫地打烊”的。啊!今天晚上,又是要弄到一点钟了。

“最后新闻……”

一辆从地道穿出来的电车的隆隆声掩住了她的声音。乘客赶上去又推撞她。她又来往走着,在月台上踱着,走在人家前面,走在人家后面,老是肚子贴着那个背囊,手里拿着几份报,向走过来的人转过眼去,向他投出一道悲哀的目光。这有点像带着自己的贫困的过去在兜卖身体——而在这样的时候,在那些大街上,一些妇女也正在无欢地踱来踱去兜客人。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要生活,要艰苦地过日子,要从有的压榨你,有的欺骗你的人们那里抢活命。而这个向她的报纸望了一眼的人,他难道不可以买一份吗?这不过是五个铜子儿,小伙子!

老妇人喃喃地不满着。她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背贴着一个活动的东西——在那一面,有一个人睡在那里,裹着一件绿惨惨的长大氅。她是那样地疲倦。那个好几天以来在“她的月台”上转来转去,想在那里卖报纸的神气像吉卜赛人的小女孩子,她会看见她出现,而自己却一动也不动,就是一个巡警突然跑来,她也还是会一动也不动的。她的眼皮合了下去。接着她突然醒过来,她听到了一种很响的声音。就在旁边,在长凳上,一个人在那里吹喇叭,而在他前面,是围了一圈人。他吹了一个军号,接着又吹《海上的儿郎》的复唱调。这是一个狂人,或是一个不幸的人,老妇人想着。她使了一个劲儿,站了起来。

“《自由报》……《巴黎……》”

嘴唇里已吐不出声音来了。乘客们听着这快乐的音乐,却并不听老妇人的那种嗄音,今天晚上完蛋了!因为刚有一辆电车开到,她就上车去,坐下来。她被带了去,被摇摆着。她的目光一直盯住她的鼓起的背囊。但是一切都没有关系,她只有一个愿望:睡觉。她在一片烟雾中看见那些乘客,她正在梦想,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肩膀。一个买主,这坏日子的最后一个买主!啊!要是这能够算是真正最后的一个就好了……她又到了露天之中,到了一个在阴暗中是青色,在街灯周围是棕黄色的冷清清的广场上。她沿着小路走过去,踏着更稳定的步子,好像在这黑暗之中有一片光亮为她而现出来似的。她可不是又要找到她的“家”吗?一个真正的存在吗?她进了一个大门,走到一个暗黑,发臭,冰冷的楼梯口去;楼梯级已破旧了,但还是太高。老妇人住在四层楼。在达到她的那一层楼,她就非得停下来喘气不可。摸索着,她开了门,摸索着,她在桌子上找一盒火柴,划了一根,拿起她的煤油灯。

现在,她的房间从黑夜之中浮现出来了,狭窄,拥挤,其中寒冷像在街上一样地徘徊着。她只在结冰的日子才点她的煤油火炉。活动会暖和的,我们活动一下吧!于是老妇人除下她的帽子,脱了她的大氅,叹息着把她的背囊丢在桌上,于是自由地挺直了身子。她的晚餐呢,她是在出去以前就预备好了的,她只要在火酒炉上热一热就是了。这是很快就弄得好的!只是今天呢,她却慢吞吞地,她所渴望着的,是睡眠,安息,遗忘。从前……她摊开她的报纸来。

“啊,天呀,这样多的回票。”

桌子上是摊满了。它们是在那里,带着它们的可怕的图片,它们的实在是威胁的标题,它们的引诱和它们的呼喊,于是她突然憎恶它们,憎恶起这些甚至不能再容她生活,这些通报她一个对于老年人无情的时候将要到来的报纸。把这一切都烧了吧,烧了吧!在她的被油墨所沾黑的,皱裂,干燥的手中,在她的从前洗衣衫的手中,她捏皱那些报纸。

当你在一生之中领略过那最没有出息的工作,领略过一种除了那独自尽此一生的房间的凄暗而赤裸的前途以外什么别的也没有给你过的工作的时候,你就会起反抗,你就会在黑夜之中寻求你的不幸的负责者们,而那老妇人,她相信认出了这些人,而在其中的几个人身上报仇——他们的照片是在她的报纸上高傲地登载着。脏纸头,她用来捏成一个巨大的球,做了一个野蛮的动作,丢到空虚中去。

“什么,我怎样了?”她格格地说,“是发热吗?”

突然,她是沮丧,沉默,安命了。她计算了一下她的报钱,接着她便慢吞吞地走到她的床边去。她想,在那些穷人,卖报还是一个可以做做的行业。但是,现在穷人太多了,报贩太多了,其中的那些年轻的,不久就会看见赤贫来到他们路上了。有些日子,她碰到他们的时候就生气,她咒骂他们。从今以后呢,他们会占据了她的那个角隅,把她从工作和生活中解放出来吧。

被单发着光,洁白而柔软,十分光滑。于是,老妇人向她四周望着:收拾干净了的桌子,各种东西——旧了,但却有用的东西——都摆得好好的房间。她的家决不是乱七八糟的。一切都井井有序。洗脸,洗手,洗去巴黎的肮脏和气味吗?啊!明天吧,睡了吧。但是老妇人却喊了一声。你瞧,她糊涂了,她忘记放一份报在皮戈老妈妈门口的地毯下面了,那份报是在她的邻舍醒来的时候就可以拿到的。

“我头脑到哪里去了?”她又这样说,一边用手摸她的发烧的前额。

在她的头脑里,有着铅块,有时是空虚,好像产生了什么新鲜,陌生,可怕的事似的。老妇人打了一个寒噤。两天以来,她总是头脑不清,她曳着她的腿,好像曳着一件沉重的东西。

“难道我要生病了吗?”她用一种没有高低的声音说,“啊!我要去把我的钥匙放在报纸里,塞到那门前的地毯下面去。”

不论什么事发生,在早上,皮戈老妈妈总会找到那个钥匙而进来看她的朋友。她熄了灯。接着用了散漫的动作,脱下衣服,并不完全脱了,免得长夜的寒冷把她冻僵。再使点劲儿爬上床去,伸直身体,缩在被窝里,接着,她就不再动了。最后一次,老妇人思忖着;在黑暗之中,她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像划过,她所贴住摆报摊的那幅巴黎地图,那个地底铁道站的月台——在那里,她踱着,走着,像一个流浪的犹太人。当她还是孩子的时候,人们便是用着这种故事骗她睡觉的,因为她也有过一个童年啊!叫卖着晚报的流浪的犹太人。慢慢地,她的思想,她的想念,她的记忆,在她看起来都好像是属于一个辽远的,残酷到不能成为理想的生活的了;而和她进入这奇异的睡眠同时,她踏进了一个解脱了寒冷,工作,饥饿,也解脱了世人的世界,一个真正的生活所从而开始的世界。

心中有爱——卡特

1921,路易斯·劳斯(LewisLawes)出任星星监狱的典狱长,那是当时最难管理的监狱。可是二十年后劳斯退休时,该监狱却成为一所提倡人道主义的机构。研究报告将功劳归于劳斯,当他被问及该监狱改观的原因时,他说:“这都由于我已去世的妻子——凯瑟琳,她就埋葬在监狱外面。”

凯瑟琳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劳斯成为典狱长时,当年,每个人都警告他千万不可踏进监狱,但这些话拦不住凯瑟琳!第一次举办监狱篮球赛时,她带着三个可爱的孩子走进体育馆,与服刑人员坐在一起。

她的态度是:“我要与丈夫一道关照这些人,我相信他们也会关照我,我不必担心什么!”

一名被定有谋杀罪的犯人瞎了双眼,凯瑟琳知道后但前去看望。

她握住他的手问:“你学过点字阅读法吗?”

“什么是‘点字阅读法’?”他问。

于是她教他阅读。多年以后,这人每逢想起她的爱心还会流泪。

凯瑟琳在狱中遇到一个聋哑人,结果她自己到学校去学习手语。许多人说她是耶稣的化身。1921年至1937年之间,她经常造访星星监狱。

后来,她在一桩交通意外事故中逝世。第二天,劳斯没有上班,代理典狱长代他的工作。消息似乎立刻传遍了监狱,大家都知道出事了。

接下来的一天,她的遗体被放在棺里运回家,她家距离监狱四分之三里路,代理典狱长早晨散步惊愕发现,一大群最凶悍、看来最冷酷的囚犯,竟如同牲口般齐集在监狱大门口。他走近去看,见有些人脸上竟带着悲哀和难过的眼泪。他知道这些人极爱凯瑟琳,于是转身对他们说:“好了,各位,你们可以去,只要今晚记得回来报到!”然后他打开监狱大门,让一大队囚犯走出去,在没有守卫的情形之下,走四分之三里路去看凯瑟琳最后一面。结果,当晚每一位囚狱都回来报到。

无一例外。

爱是生命惟一充实的活动——托尔斯泰

除了把自己的整个心灵献给自己的朋友之外,不会有另外一种爱。只有在其本身就是一种牺牲时爱才能是爱。只有当一个人向别人献出了不仅仅是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力量,而且是为了所爱的对象失掉了自己的肉体、献出了自己的全部生命时,我们大家才能承认它是爱。只有这样,我们才从这个爱中找到幸福,找到爱的奖赏。只是因为人类有了这种爱,世界才能存在。母亲哺育孩子,直接把自己,把自己的身体供给孩子吃,没有这种献身,孩子就不能活,这就是爱。那些为了别人的幸福在工作中损伤自己的肉体并不断使自己身体走向死亡的任何一个工人,同样也是在把自己,把自己的身体供给别人做食品。只有对于那种在自我牺牲的可能性和他所爱的生命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的人,这种爱才是可能的。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奶妈的母亲,这不是爱孩子的表现。夺得金钱,并保住金钱的人也不存在真正的爱。

谁要是说他在光明之中还憎恨着自己的兄弟,那么这个人还是在黑暗之中。谁要是爱着自己的兄弟,那么他就会长留在光明之中,在他身上就没有诱惑。而一个人要是憎恨自己的兄弟,那他就会永处黑暗之中,他行走在黑暗之中,不知向何处去,因为黑暗弄瞎了他的眼睛……我们将要用事实和真情去爱,而不是用词汇和语言,这就是我们为什么知道我们会由于真情而使我们的心灵得到安静的原因。我们是可以获得达到了这么完善程度的爱的,就是到了最后审判日,我们也充满了勇气,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行为是经得起审判的。爱是没有恐惧的,而且完善的爱可以驱赶恐惧,因为恐惧中有痛苦。害怕的人在爱方面是不完善的。

只有这样的爱,才能给人以真正的生命。

“用你的全部心灵,用你的全部灵魂,用你的全部理智去爱你的上帝吧。这就是第一的、最大的圣训。”

与此相似的第二条圣训是:“爱你的邻人,就像爱你自己。”懂得法律的人这样回答基督。耶稣说:“你回答得对,就这样做吧,爱你的上帝和邻人吧,那么你就会永生。”

真正的爱就是生命本身。“我们知道我们在从死转向生,因为我们爱我们的兄弟。”基督向教徒们说,“不爱兄弟的人永远是死。谁在爱,谁就有生命。”

按基督教义,爱就是生命本身。但是这个生命不是没有理智的、充满痛苦的、必将死亡的生命,而是幸福无限的生命。我们所有的人早都知道这一点。爱不是理智的结论,不是某种活动的结果,而是生命的愉快活动本身,它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大家从最初的可以回忆起来的童年开始都知道这一点,一直到世界上的虚伪学说搞乱了我们的心灵,夺去了我们体验它的可能性。

爱不是对能增加人的肉体的短暂幸福的东西的偏爱,例如不是对挑选出来的某些人和事物的爱,而是对人之外的幸福的追求,它在人抛弃了动物性躯体的幸福之后仍留在人的心间。

活着的人中间有谁没有体会过这种幸福的感情呢?至少总会有一次,尤其是在最初的童年,当心灵还没有被虚伪搅混,生命还没有被虚伪淹没的时候。在这种感情中人就想去爱一切人:父亲、母亲、兄弟、凶恶的人、敌人,甚至狗、马、小草。人就只有一个愿望——让所有人生活得好,让所有人幸福。而且他还更想亲自去做。为了让所有人永远生活得幸福愉快,他愿自己献出自己,这就是爱,也只有这才是爱,人的生命就在于此。

这种生命在于其中的爱,出现在人的心灵里,就像一株不显眼的嫩芽出现在与其相似的一大堆杂草中一样。人们正是把人的各种性欲的杂草叫做爱。最初,人们会觉得这个细芽将来可以成为大树,树上将会落满小鸟,同所有别的芽苗完全一样。人们甚至还会更加偏爱那些长得快一点的杂草的芽苗,却让生命的惟一细芽枯死了。然而,更经常发生的是更坏的情形:人们听到在这一片芽苗之中有一棵真正的最有生命力的叫做爱的细芽后,于是便踩死它,开始培育另外的杂苗,并称杂芽苗为爱。还有比这更糟的:人们用粗鲁的手拔起这棵真正的细芽,高喊:“噢,它在这儿!我们找到它了,我们现在知道它了,我们要使它长大。爱!爱!多么高尚的情感,瞧,它就在这里!”于是人们便栽种它,改良它,占有它,揉搓它,以至于细芽还没有长到开花时就死掉了。于是便有人说:所有这些都是胡扯、荒诞,都是无聊的感伤。

爱的嫩芽,在刚刚出现时是细弱的,是经不起摸碰的,只有长起来的时候,它才强大无比。上面说的那些人所做的一切只能使它遭殃。爱的细芽所需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挡住理智之阳光对它的照射,理智的阳光是惟一使它成长的东西。

与恋人书——托尔斯泰

可亲的瓦利里娅·弗拉基米罗夫娜:

想起昨天给您写的那封信心里十分难过,现在真不知道怎样写信才好了,而单只想念您是不够的,我非常想给您写信。寄上几本书,请您试着读一读,先从小短篇,从童话读起,那些童话很美。请把您的真实意见告诉我。尼古连卡的事我没来得及做,书也下次再给他寄。别拉温的的确确坏得无法形容,想到一位好姑娘会嫁给他就无法不在乎,那简直是罪过。如果这桩亲事是真的,请写信告诉我,我要给拉扎列维切娃写封信。这段时间我只见到我在文学界的朋友,其中我喜欢的不多。至于社交界的熟人,我都避免接触,至今谁也没有见到。今天跟伊万·伊万诺维奇第一次工作了一个晚上,我很满意。我怎么总谈自己啊,我的上一封信也许使您对我暗怀怨恨,我甚至完全冷漠了吧?给您寄上的还有屠格涅夫的小说,请您也读一读,如果不觉得枯燥的话。依我看,几乎都很好,您的意见还是请您直言不讳说出来,不管多么荒谬。

席勒说过:Wagenurzuirrenzutraumen!这句话对极了,应该不怕错,坚决果敢地做,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理。是的,对您说来还不容易明白,还太早。您怎么不给我写信?哪怕写像我这样的让人讨厌的信也可以嘛!您怎么不给我写信呢?科斯坚卡并不爱您,这是真的。我是说,他并不珍视您。不过科斯坚卡人很好,这是我原来没有想到的。他发生了很大变化,《圣经》上的话是不容易懂的,他不久前懂得了一个大道理:善——好。记得常常问您的话吧?您也会懂得的,但要过些时日。说来痛心,这个伟大的真理必须经过痛苦的磨炼才能懂得,他经过痛苦的磨炼懂得了,而您还没有真正生活过,没有享乐过,也没有痛苦过,您只知道欢喜和悲伤。有些人一生都不曾尝到享乐与痛苦的滋味。请您告诉我,您是否清楚地懂得我的问题?您是不是这样一个人?不管怎样,您还是可亲的,确实可亲,可亲极了。您怎么不给我写信啊?我想对您说关于赫拉波维茨基和赫拉波维茨卡娅的生活方式的话,没有您的回音我是没有决心说出的,尤其是您对我的第二封信的回音。不过,说实在的,平心而论,我现在比最初想念您已经少多了,也平静多了,可是毕竟比以往我想念任何女子多得多。请您回答我这样一个问题,尽可能真诚地在每封信里回答我:您在多大程度上以怎样的方式想念我?我对任何人都没有体验过的对您的特殊感情是这样的:只要我遇到或大或小的不惯例,如失败,自尊心受辱等等,我立即想起您,并且想:这是小事一桩,那儿还有一位小姐呢,我有什么可在乎的。这是一种美好的感情。

您生活怎样?您工作吗?看在上帝的面上,给我写信吧。请您不要嘲笑工作二字。做聪明有益的工作,为了善的目的而工作是非常好的,即使做一点小事,削削木棍什么的也行,这是精神充实的美好生活的首要条件,因而也是幸福的首要条件。比如我,今天工作了,就觉得心安理得,有一点点沾沾自喜,但并非骄傲,而且觉得自己是善良的。今天我就无论如何不会给您写昨天那种恼怒的信了,今天我对全世界都怀有好感,而对您则怀有我希望一辈子都感受到的那种感情。啊,如果您能理解,能感受,能像我一样从痛苦中悟出这个信念,那有多好啊!这个信念就是:唯一可能的、唯一起初的、永恒的最高幸福来自三件东西:劳动、忘我的爱!我懂得这一点,我将这个信念珍藏心中,但按照这个信念生活一年当中只有两个来小时,而您有着真诚的天性,您能将全身心献给这个信念,就如同您能将自己献给人们——m-lleVergani等人一样。如果两个人以这个信念结合在一起,那简直是幸福的顶峰。再见。这不是用语言能证明的,而是上帝在适当的时候暗示的。愿基督与您同在,可亲的,真正可亲的瓦列里娅·弗拉基米罗夫娜。我不知道至今您给我更多的是什么,是精神痛苦,还是精神享受。但我在现在这种时刻是愚不可及的,以到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十分感激您。

看在上帝面上,千万不要每天给我写信。不过,如果没有愿望,就不用写。不,如果不愿写,就只写这样一句话:今天几号,不想给您写信,然后寄出。我会高兴的。看在上帝的面上,写信不要杜撰,不要重读,您看,我就是这样,我敢于在您面前夸耀这一点,您以为我不想在您面前卖弄吗?不,我宁愿在您面前只炫耀真诚坦率,而您更应该如此,比您聪明的女子我认识不少,但比您诚实的女子我还没有遇到过。此外,过分的聪明令人反感,而诚实越多越完满则越可爱。您看,我是太想爱您了,所以才教您如何使我爱您。确实,我对您的主要感情还不是爱,而是尽力去爱您的热切愿望。

看在上帝面上,快给我写信吧,要写得尽可能多,尽可能不流畅,因而更真实。

如果会劳动会爱,为爱而劳动,爱你所从事的劳动,那么活在世上会非常之好。使劲拥抱亲爱的任涅奇卡。也抱抱那两个平季加什卡。紧握奥莉加·弗拉基米罗夫娜的手。

请告诉纳塔利娅·彼得罗夫娜,奥·屠格涅娃不想结婚。如果您忽然想给我写点什么又拿不定主意,那么也请暗示一下想写什么。应该大胆讲清一切问题。我对您说了不少客气的话,可您从来不说。

马霞——屠格涅夫

许多年以前,我住在彼得堡的时候,我每次坐雪车,总要和车夫谈些闲话。

我特别喜欢和那些夜间赶车的车夫谈话,他们都是近乡的贫苦农人,赶了他们的赭色的车子和瘦弱的小马到京城里来做生意,想挣得他们的饮食和主人的田租回去。

有一天我雇了这样一个车夫的车子……他是一个二十岁光景的年青人,高个子,身材魁梧,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他有一对蓝眼睛,和红红的面颊,他那顶窄小的破帽子盖到他的眉毛上,在帽子下面露出来他的卷成一串串小圈的亚麻色头发,他那宽头的肩头想不到却穿上一件那么窄小的外衣。

这个车夫没有胡须的漂亮的脸上却带了忧郁、沮丧的神情。

我和他谈起话来,他的声音也是带着忧郁的。

“朋友,什么事情?”我问他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他起先并不回答我,后来他才说,“先生,是的,再没有比这更不幸的了。我死了妻子。”

“你爱她……你的妻子?”

这个年青人并不掉过头看我。他只是把头微微俯下去。

“先生,我爱她。已经过了八个月了……可是我还不能够忘记。真的……我的心一天天给它吃尽了……为什么她应该死呢?她年轻,又强壮。只有一天的工夫她就被霍乱症带走了。”

“她待你好吗?”

“呵,先生!”这个可怜的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和她在一块儿过得多么快活!她不等我回答就死了!你知道我刚在这儿听到那个消息,他们就已经把她安葬好了,我立刻赶回村里,回到家中。我到那儿——已经过了半夜了。我走进我的小屋,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低声唤着:‘马霞,喂,马霞!’没有一声回应,我只听见蟋蟀的哀叫。——我不觉哭起来,就坐在地上,用我的拳头打着地面,我说:‘你这贪吃的土地,你吞了她……把我也吞下去吧!’啊!马霞。……”

“马霞!”他突然放低声音再唤了一次。他依旧拉住缰绳不放松,一面却用袖子揩去了眼角的泪,他挥着袖耸了耸肩,就不再做声了。

我下车的时候,多给了他十五个戈贝。他双手捧着帽子,对我深深鞠了一躬,便踏着荒凉的街上的积雪,在寒冷的正月浓雾里缓缓地驱车走远了。

善良之举——罗伯特·休斯

南北战争时,林肯总统常到医院去探望受伤士兵,跟他们讲话,有一次,医生指着一个垂死的年轻士兵,林肯便走到他床边。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总统问。

士兵显然没有认出林肯。他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吃力地说出:“你能不能帮我写信给我母亲?”

总统先生拿了纸笔后,开始写下年轻士兵所说的话:

我最亲爱的妈妈:

我在执勤时伤得很严重,恐怕无法复元了,请不要为我悲伤,替我问候玛莉和约翰。愿上帝祝福你和父亲。

士兵虚弱得接不下去,所以林肯在信尾签了名,并加上:亚伯拉罕·林肯为你儿子执笔。

年轻士兵要求看信,当他发现写信的人是林肯时非常惊讶,“你真的是总统吗?”他问。

“是啊!我是总统。”林肯轻声地回答,然后他又问还有没有其他可帮上忙的事。

“你能不能握住我的手?”士兵问。“这样可让我安详地走完最后的路。”在忙碌混乱的病房里,高瘦的总统就这样握住年轻人的手,说了许多温暖鼓励的话,直到死亡逼近。

与爱相约——依丝·纪修尔

中央火车站服务台上面的大圆钟指着差六分六点钟,高大的年轻中尉从月台上走来,抬起黝黑的脸,正看时间,他的心砰然跳动得让自己都很吃惊,因为自己已无法控制。再过六分钟,他就要见到一个特别的女人了。他从未见过她,但她在过去的十三个月里,一直在他生命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她从未间断的信,一直都与他同在。

他让自己尽量靠近服务台,站在包围服务人员的一圈人外。

布兰福中尉记得战争最紧张时那个特别的晚上,他的飞机被一群敌机包围,他甚至还看到某敌机上驾驶员狞笑的脸。

在他的信中,他曾提到自己时常感到害怕,就在战斗前几天,他收到她的回信:“你当然会害怕……所有勇敢的人都会害怕,大卫王不是也怕过吗?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写诗篇二十三篇了。我希望下次你再怀疑自己时,能听到我的声音为你朗诵:‘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到伤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他记住了,也仿佛听见她的声音,使他重新充满体力和作战的勇气。

现在他就要听到她真正的声音了。差四分六点,他不安地四处张望。

巨大的屋顶下,过往的行人忙碌地穿梭来去,像彩色的线被织进一张灰色的网。一个女孩经过他身边,布兰福中尉盯着她看,她的上衣口袋里有一朵红花,但是朵红色甜豆花,不是他们约好的红玫瑰。此外,这个女孩也太年轻了,大约十八岁而已,而霍莉丝梅内尔却坦白告诉他,她三十岁了。“那又怎样呢?”他回信说,“我三十二岁。”其实他才二十几岁。

他的心思又跳回到那本书。那本书是大众捐献,送往佛罗里达州训练营军中图书馆的书,上帝自几百本书中挑出这本放在他手中,这本书是《人性枷锁》,从头到尾写满了一位女性的摘记,他一向痛恨在书上东写西写的习惯,不过这本书上写的评论很不同。他从不敢相信一个女人能这么体贴,这么透彻地理解一个男人的心,她的名字写在书的封页内:霍莉丝梅内尔。他找到纽约市的电话簿,然后找到她的地址,写信给她,她也回信了。第二天他就随军队启航离开,不过仍继续与她通信。

十三个月来,她一直忠实地回信,而且她不只回信,有时他的信没到,她还是照写,所以他相信两人彼此相爱。

尽管他不断要求她寄照片给他,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那当然令他感觉不太好,不过她解释:“如果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诚实的,我长得如何并不重要。假使我长得漂亮,我会一直以为你因外貌而爱我,那样的爱会让我讨厌。假使我姿色平平(你必须承认这点比较有可能),我会害怕你只是因为寂寞孤单,别无选择才继续跟我通信,不要要求看我的照片,你到纽约来就可看到我,到时你可自己决定。记住,见面之后,我们都可自由选择要不要继续下去……”

还有一分钟六点,他紧张地点起一根烟。

这时布兰福中尉的心脏跳得比他曾驾驶的飞机还高。

一个年轻女子向他走来,身材修长,金发成鬈梳在小巧的耳后,她的蓝眼明亮如花朵,唇和下巴温柔中带着坚定,身穿浅绿套装,像春天乍现。

他开始向她走去,完全忘记去注意她根本没戴红玫瑰。女子看到他,嘴角弯起一抹挑逗的微笑。

“同路吗?阿兵哥?”她低声地说。

他无法自制地再靠近她一步,然后他看到了霍莉丝梅内尔。

她站在女孩后面,少说也四十开外了,灰发隐藏在一顶老旧的帽子下,她不仅丰腴,两根粗脚踝还重重地踩在低跟的鞋里,不过,她绉折的褐外套口袋却戴着一朵红玫瑰。

穿绿套装的女孩迅速走开。

布兰福觉得自己已分裂为二,一来多么希望能跟随那绿衣女孩,但却又深深渴望跟这个女人见面。她的灵魂一直陪伴他、鼓舞他,而现在,她就在眼前。苍白而丰满的脸温柔而敏锐,现在他看出来了,她灰色的眼充满温暖及慈爱的光。

布兰福中尉没有迟疑,他的手指抓着《人性枷锁》老旧的蓝皮书,让她能认出他来。这可能不是爱,而是比爱更珍贵、更稀有的友情,他一直很感激,而且会永远感激。

他挺起宽阔的胸膛,打了招呼,把书拿给女人。虽然他鼓起勇气说话,但内心仍被失望的苦涩所苦恼。

“我是约翰布兰福中尉,而你……你是梅内尔小姐吧?!很高兴见到你,我……我可以请你去吃晚餐吗?”

女人的脸宽容地笑了开来:“孩子,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回答,“那个穿绿套装的年轻女孩,就是刚刚走过的那位,请我把红玫瑰戴在外套上,她说如果你要我跟你出去,我就告诉你,她在对街的大餐厅等你。她说这是某种测验。我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在当兵,所以帮个小忙是应该的。”

只要有爱——聂鲁达

我在许久以前曾受祖国发祥地的召唤顺着朗科湖往内地走,在那里找到了既受大自然攻击又受大自然爱护的诗歌的天生摇篮。

高高的柏树密密成林,空气飘逸着密林的芳香,一切都有响声,又都寂静无声。隐匿的鸟儿在低低交谈,果实和树枝落下时擦响树叶,在神秘而又庄严的瞬间一切都停止了,大森林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那时候有一条河流就要诞生了。我不知道这条河叫什么,但是它最初涌出的纯洁的、暗色的水流几乎令人察觉不出,涓细而且悄然无声,正在枯死的大树干和巨石之间寻觅出路。

枯藤老叶堆满了它的源头,过去的一切都要阻挡它的去路,却只能使它的道路溢满芳香。新生的河流把烂根朽叶一路冲刷,满载着新鲜的养分在自己行进的路上散发。

在我看来,诗歌的产生与此大同小异。它来自目力所不及的高处,它的源头神秘而又模糊,荒凉而又芳香,像河流那样把流入的小溪纳入自己的怀抱,在群山中间寻觅出路,在草原上发出悦耳的歌声。

它使干枯的田野受到滋润,为挨饿的人解决粮食。它在谷穗里寻路前进。赶路的人靠它解渴;当人们战斗或休息的时候,它就来歌唱。

它把人们联结起来,而且在他们中建立起村庄。它带着繁衍生命的根穿过山谷。

歌唱和繁殖就是诗。

它从地下喷薄而出,不断壮大,热情洋溢。它以不断增长的运动产生出能量,去磨粉、锯木,给城市以光明。黎明时岸边彩旗飞扬,总要在会唱歌的河边欢庆节日。

我曾在佛罗伦萨一家工厂参观过,并当场给一些工人朗诵我的诗。朗诵时我极其羞怯,这是任何一个来自年轻大陆的人在仍然活在那里的神圣幽灵近旁说话时都会有的心情。随后,该厂工人送我一件纪念品,那是一本彼特拉克诗集,1484版的,我会一直珍藏。

诗已随河水流过,在那家工厂里歌唱过,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伴随着工人们。我心目中的那位永远穿着修士罩袍的彼特拉克,是那些纯朴的意大利人中的一员,而我满怀敬意捧在手里、对我具有一种新的意义的那本书,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只是一件绝妙工具。

我知道前来参加这个庆祝会的有我的许多同胞,还有一些别国的男女知名人士,他们绝不是来祝贺我个人的,而是来赞扬诗人们的责任和诗的普遍发展。

这类聚会使我非常激动,也非常自豪,我感到我的诗还是有一定社会价值的。确保全体人类相互认识和了解,是人道主义者的首要责任和知识界的基本任务。只要有爱就值得去战斗和歌唱;就值得活在世上。

我很清楚在我们这个被大海和茫茫雪山隔绝的国度里,你们不是在为我,而是在为人类的胜利而举行庆祝。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假如说这些海拔几百米、几千米的高山和波澜起伏、神秘莫测的太平洋曾经想把我们祖国的心声摒弃在全世界之外,曾经企图阻止我们的祖国向全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曾经反对各国人民的斗争和世界文化的统一,现在这些高山被征服了,大洋也被战胜了。

在我们这个地处偏远的国家里,我的人民和我的诗歌为增进交往和友谊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战斗。

这所大学履行其学术职责,接待我们大家,从而确立了人类社会的胜利和智利这颗星辰的荣耀。

我们不曾孤单,来自美洲热带地区的鲁文·达里奥支援我们来了。他大概是在一个跟今天一样的天空澄碧、白雪皑皑的冬日来到瓦尔帕莱索的,来重建西班牙语的诗歌。

今天,我把我最诚挚的敬意和最深沉的思念奉献给他那星星般的壮丽。

昨夜,我收到了劳拉·罗迪格等人送给我的礼物。我十分激动地把劳拉·罗迪格带给我的礼物打开。这是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的《十四行诗》的手稿,是用铅笔写的,而且通篇是修改的字迹。这份手稿写于1914年,但依然可以领略到她那笔力雄健的书法特色。

在我看来这些十四行诗意境有如永恒雪山一样高远,而且具有克维多那样的潜在的震撼力。

此刻,我把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和鲁文·达里奥都当作智利诗人来怀念,在我年满五十周岁之际,我非常想对他们表达我内心的敬意与感激。

真的,我对他们充满了敬意,是对所有在我之前用各种文字从事笔耕的人。他们的名字举不胜举,他们有如繁星布满整个天空。

远方的女子——巴勃罗·聂鲁达

远方的女子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手。她皮肤白皙,金发,我会用手捧起她,如同捧起一篮木兰花。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眼睛。我的目光拥抱她,我的目光拥抱她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见。

这女子刚好装满我的欲望。在我的生命的烈火前面,她赤裸着身体,而我的欲望把她像活炭一样燃烧。

可是,远方的女子呀,我的双手、我的眼睛和我的欲望的爱抚,都是留给你的,因为只有你,远方的女子,只有你刚好装满我的心。

英雄我发现了我的英雄,正好在我去寻他们的地方。仿佛是我把他们装在我的忧虑里一样。起初我不知道怎样识别他们,如今熟悉了生活的布局,我已经懂得给他们赋予本来没有的性质。可是我又发现自己被这些英雄压迫得太累了,只好放弃他们。因为现在我要的是在横逆之下伛偻的人,是挨第一下鞭子就尖叫的人,是把人生看作没有阳光的潮湿地窖、不会笑的沉郁的英雄。

可是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在我的忧虑里充满了年老的英雄,昔日的英雄。

为留住记忆而挣扎我的思想离开我去流浪,现在走上一条友善的小径。我摒除一切激烈的悲伤,停下来,闭上眼睛,在某些遥控远的时间和地点的气味里软弱下来,这种气味是我自己凭着对生活的谦卑挣扎保存下来的。人只生活在昨天里。“现在”只是各种欲望的赤裸期盼,是因缺乏爱而衰老的临时誓约。

昨天是一棵枝叶披离的树。我就在树荫下回想。

忽然,我诧异地看见成列的朝圣者,他们像我一样到这小径来了;他们的眼睛充满回忆的喜悦,他们唱着歌回味过去。反正,我知道他们改变是为了维持不变,他们讲话是为了沉默,他们张开惊奇的眼睛观看星星是为了闭眼记住……我躺在这新路旁边,我徒然努力留住泛着涟漪流过我身上的时间之河。

沙这些黄色花岗石的颗粒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超越的。(白色的沙、黑色的沙附着在皮肤和衣服上面,不可感知但充满侵略性。)这些黑岛的金色沙粒就像最微小的岩,似乎来自一个毁灭了的行星,它远远地在上空燃烧,又摇远又金黄。

整个世界沿着这多沙的海岸,伛偻着,搜索着,找寻着,因此有人把这海岸称为“失物之岛。”

海洋永远供应着浸蚀的木材、青色的玻璃珠、水松塞、被波浪打磨过的破瓶子、蚧、海螺和蛤贝的残骸、被吞噬以及因长期的压力而变成残破的物品。蜿蜒的科查育约草在脆荆棘丛或者小刺猬之间,是穷人的营养品,浑圆而无穷无尽的根枝藻,像滑动闪亮的鳗鱼一样,总被无言的浪、被追逐它的海赶上沙滩。已经知道,这是地球上最长的海产植物,可以长至四百米,借巨大的吸盘附着在岩石上面,又借一段浮体支持自己,同时以千万个琥珀色小乳头喂养大蓬的头发。我们是一个小国,可我们的翅膀非常巨大,我们被大海冲刷的头发非常长,我们在这大海的仓库里是阴郁的存在,像鹰在安第斯山上飞,像一切信天翁类族希望在智利海团聚,像抹香鲸或者北极鲸潜入我们的海域而侥幸生存下来。

别担心,没事——珍妮丝·享特

身兼母亲及学校心理学者,我见过孩子们之间很不寻常的友谊,我儿子寇特和他的好友卫斯理之间的友谊就很特别。

寇特的童年过得并不顺利,他有语言的障碍及显见的运动神经迟缓。他四岁时,在特殊教育学前班认识卫斯理,卫斯理因脑瘤而发展迟缓,病情和寇特很相似,两人很快就成为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一方没到学校,另一方便会感到失落。

卫斯理两岁时,医生诊断他脑叶有“无法动手术”的肿瘤。他动过几次手术都失败了,大家一起玩耍时,卫斯理总是痛苦地拖着脚步,脑膜显微切片显示肿瘤迅速成长,他必须再接受另一次手术,只不过这次手术要在俄克拉荷马市进行。

寇克和卫斯理很幸运,在学前教育一直有个好老师,孩子们亲昵地叫她“巴赫曼”。她是我从事心理工作生涯中见过最好的老师,她向学生耐心解释,让这群语言迟缓的小朋友有心理准备,知道卫斯理要去俄克拉荷马市动手术,但寇特知道之后变得非常情绪化,哭泣不止,他不想让好朋友坐飞机到远方去,更不愿医生伤害卫斯理。

启程那天,卫斯理和全班同学道别,寇特泪流满面,于是巴赫曼带开其他小朋友,让寇特和卫斯理有时间私下道别,寇特担心他永远无法再见到最好的朋友了。卫斯理虽然虚弱,也比寇特矮小许多,抱着寇特时只到他的胸部,但他善解人意地正视着寇特,安慰他说:“别担心,没事的。”

手术相当危险,但卫斯理再度闯过难关,几周后,他回到学校,两人比以前更亲密,更是形影不离。

几年过去了,卫斯理又历经几次重要的手术,而且必须接受许多实验药物的治疗,每次,他都得忍受医药的后遗症,因此大部分时间他都得坐在轮椅上,或者让人抱着他脆弱的身体来来去去。

卫斯理很喜欢学校的慢跑比赛,他尽可能实际参与,虽然他的脚不便于行,但周遭的人都会帮他。有一年,卫斯理的母亲推着他的轮椅,他则大声加油:“妈,快一点!”另一年,另一个同学的爸爸则将卫斯理扛在肩上参加比赛。

十一岁时,所有的手术和可用的药物都耗尽了,群医束手无策,肿瘤已经控制了他脆弱的身体。同年三月九日,巴赫曼通知寇特,真的必须和卫斯理永别了。这时卫斯理已留在家中,朝不保夕。

寇特十一岁生日前,他的发育已有很大的进展,但学业困难仍很明显,慢跑比赛也不是他最擅长的活动,但那天巴赫曼打电话给他后,他就说要他去参加慢跑比赛。那时寇特的感冒及气喘尚未痊愈,但他还是要求我让他去学校。那天下午我去学校接他,他说他的肺部很痛,手上还拿着奖状和闪亮的第一名丝带,奖壮上写着:“寇特荣获五年级第一名,献给他最好的朋友卫斯理。”

平常寇特不会很固执、很坚持己见,但那晚他却坚持要去看卫斯理,卫斯理让我们在他休息时间去看他。他躺在床上,柔和的灯光照着他虚弱如天使般的身体,基督教音乐轻声播放,他一直在癌症和止痛药间挣扎,已经奄奄一息了,偶尔他能捏捏别人的手指,或张开眼来看看。

巴赫曼叫醒卫斯理,让他知道寇特来看他,寇特握着卫斯理的手,让他看第一名的奖状,尽力要表达他努力为卫斯理赢得第一名的感觉,因为卫斯理当时无法在场。卫斯理捏捏寇特的手指,深情地望他一下,也只有他们才会懂得彼此眼神中所传达的意思。寇特倾身去亲卫斯理,轻声说:“再见,卫斯理,别担心,没事的。”

卫斯理果然活到寇特的十一岁生日,同年六月去世。寇特跟别人一样参加葬礼,当别人问他有什么感觉,他说他已跟他最好的朋友道别,他知道卫斯理会“没事的”。

卫斯理死时,我想他们友谊的故事大概结束了,但事实却不然。就在卫斯理死后的一年,寇特因脑膜炎紧急入院,我们在急诊室时,他死命地抱住我,颤抖不已,当医生完成脊髓穿刺时,我们同时感到一股暖意和难以描述的平静,寇特马上放松,不再颤抖,医生和护士走后,我们四目相视,他镇定地对我说:“妈,刚刚卫斯理在这里,他说:‘别担心,没事的。’”

我真的相信,有些友谊能超越生死,亘古不变。

爱的黄丝带——蒂亚·亚历山大

十七岁的麦克艾姆开了一辆六七年的福特“小野马”,之前这辆车已放在科罗拉多的田野中超过七年没人开了。麦克买了车,重新组装,漆上鲜黄色。他是个聪明的学生,活泼又乐于助人,前途无量,就和他的车一样耀眼,朋友都戏称他为“小野马麦克”。

麦克暑假的恋情因女友于八月二十三日与他人订婚而突然结束。九月八日,麦克坐在他鲜黄色小野马前座,举枪自杀。此举震惊了所有认识他的亲朋好友。

“我真希望自己学会恨,”纸条上这样写,“爸妈,别责怪自己,我爱你们。记住,我会一直与你们同在。”签名为“爱你们的麦克,十一点四十五分。”

十一点四十五分,麦克的父母及哥哥开车进家里的车道,就停在麦克鲜黄的小野马后面,但晚了七分钟。

第二天中午以前,一群青少年蜂拥进入艾姆家,身上穿着印有鲜黄小野马的T恤,车上印有“纪念麦克艾姆”的字样。(T恤是由麦克最好的朋友杰洛及杰洛的妈妈设计的。)朋友们说了许多有关麦克的故事,连续数日流传不断,对麦克的家人而言,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听到,有些故事还追溯到他小学时代,他曾和一个较不幸的同学分食午餐;或是将他的午餐费捐给某基金会的募款活动。

一位陌生妇人更是来电提供麦克所做的善行——有一天深夜,她的车子抛锚,她和两个幼儿就站在黑暗的路上,麦克停车,出示他的驾照,让她放心他不会伤害他们。麦克发动她的车,自己的车就开在后面,跟他们回家,以确定他们平安抵达。

另一个来自单亲家庭的同学更指出,麦克曾经存钱订购全新组装的小野马变速器,要装在自己的车上,后来他取消订购,从废物利用店买来两个二手变速器,让他同学的车也能运转。

接着有个年轻女孩透露,如果不是麦克,她就无法去参加返乡舞会了。当时麦克听到她没钱买晚礼服,于是他付钱给她在二手服饰店买一件漂亮的洋装。

麦克十四岁时,他的侄女刚出生即严重残障,麦克学会从她的喉部取出气管切开插管,万一有紧急状况,可替换个新管,他也学会心肺复苏术,用手语跟她唱歌,因为气管切开插管让她无法言语,没有插管她又无法生存。他们最喜欢唱的歌其中有一段合唱歌词是“上帝在远处观看我们……”麦克似乎总是在那里提供快乐,无论是拥抱或帮助。

青少年聚集在艾姆家安慰他的家人,他们讨论到青少年自杀的悲剧,而且自杀率最高的往往都是有天赋(高智商)的孩子。他们知道自杀是五岁到十四岁儿童的第六大死因,是十五岁至二十四岁青年的第三大死因,每年十岁至十九岁的孩子有超过七千人因自杀而死亡,自杀死亡率甚至也在小学急速窜升。有人提到一项研究——比较无明显精神失调的青少年自杀案例,与同龄的不自杀案例,最大的差别在于家中是否有一把装上子弹的枪。

当他们探讨自己要如何防治这类悲剧时,有人往上看,看到T恤上鲜黄的小野马,“黄丝带计划”因此诞生。艾姆的一个家族朋友琳达鲍尔,带来一大捆黄丝带,并印了名片大小的使用说明小卡片,卡片上写着:

黄丝带计划

纪念亲爱的麦克艾姆

这条丝带是生命线,它所传达的信息是——

有人关心你,愿意帮助你。如果你(或任何人)需要帮助,却无从求助,拿这条丝带,或任何黄丝带、卡片,找辅导员、老师、牧师、神职人员、父母或朋友,向他们说:

“我想用我的黄丝带。”

麦克的朋友们坐在艾姆家的客厅里,一边将使用说明卡片别上黄丝带,一边沉侵在他们的故事、悲伤和眼泪中,为死去的朋友哀悼。

五百条黄丝带装在篮子里,陈列在麦克的追悼会上,追悼会结束前,篮子已经空了,五百条黄丝带加上使用说明卡就开始它们的任务,解救将要自杀的儿童。据我们所知,黄丝带计划实施的头几周已防止了三个青少年自杀,不久即在科罗拉多州的所有高中推广,整个计划继续成长。

我们有成千上万的好孩子,表面上非常快乐,却因内在本质的抑郁、寂寞和恐惧,正在极端痛苦中无声地呼救,我们能做什么?

女性美——苏霍姆林斯基

无视女性尊严的人,会傲视所有的人。女性美是人类的最高表现,在这种美中可以看到新生命的诞生,看到美好事物的孕育、生长、结果和凋落。妇女是生活的体现者和创造者,她们对人类的未来怀有最高尚的道德感情。尊重人类妇女就是尊重生活。集心灵美和身体美为一体的真正的女性美源自劳动人民。在劳动人民看来,女性美除了包括美之外还应包括女性的软弱,这种软弱使妇女有权享受男人的尊重和关怀。勿庸置疑,女性美是人类美的主宰,如果女性能够充分认识到自己在这个社会、家庭及其他团体中的作用,并注意发挥这一特点,那她的美就会展现出来。有多少姑娘并不具有鲜明的外表美,然而她们的魅力却令人神往,这就是因为她们拥有女性美。

女性美是道德纯洁和品行高尚的最高体现,是崇高品德的最高体现。这些特点表现在能以纯洁的感情对待同男人的一切道德美学关系上。如果有哪些男人不尊重这些道德美学关系的某些隐秘面,他就是极大地侮辱了遵守这些美德的女性。

特别是为人母之后,女性美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焕发出全部的力量和美。记住,男人的道德越高尚,妇女同他相处时所发挥的作用就越大,她越能巧妙地利用自己的女性美来加强自己在家庭中的道德威信。有一点你要记住这对你有益无害,那就是在家庭里妻子越充分发挥了女性美,丈夫越尊重妻子的意志,对孩子的教育就越有利。

女性美是妇女的一种精神力量,它不仅是教育孩子的力量,而且是教育丈夫的力量。这一点你在一些美好的家庭里看得很清楚。假如没有母亲,孩子对善与恶的分辨就会迟钝,而且缺乏人情味和同情心。

大自然和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赋予女性的工作比男人的更精细、更富人情味。因此,女性的孱弱很让人怜爱就显得可以理解。但是,只有孱弱和巨大的精神力量兼而有之的时候,这个特点才值得怜爱。女性美的魅力就寓于这种结合之中。在操持家庭时,在教育子女和丈夫时,妻子意志坚定,始终如一和言行一致,这些优点无疑为妻子树立好的家庭声誉起着重大的基石作用。

爱情——劳伦斯

……男女之间的爱是世上最伟大、最完美的情感,因为它是双重的,包括互相对立的两个方面。男女之间的爱是最完美的生活脉搏,心的收缩和舒张。

神圣的爱是无私的,追求的不是自己的利益。情人为自己的爱人献身,只求与她达成完美的统一。但男女之间的爱是完整的,它追求神圣和世俗的统一。世俗的爱寻求的是它自己。我在我的爱人身上寻求我自己,从她那儿争抢出一个我来。我们不是清澈的个体,而是复杂的混合物。我寄寓在我的爱人之中,她也寄寓在我的身上。这种状况是不应存在的,因为它只是混杂和迷惑。因此,我必须彻底地收拢自己,从我爱人身上解脱出来,她也应该完全地从我身上分离出去。我们的灵魂像是黄昏,既不明亮也不黯然。光线应该收敛回去,变成十足的闪光,而黑暗也应该自立门户。它们应该是互相对立的两个完整体,互不渗透,泾渭分明。

我们像一朵玫瑰。男女双方的激情既然完全分离,又美妙地结合,一种新的形状,一种超然状态在纯洁统一的激情中在寻求清晰与独立的纯洁激情中诞生了,两者合而为一被投进玫瑰般的完美的天堂中。

因此,男女之间的爱如果是完整的话,应该是双重的。这是融入纯洁感情交流的境界,又是纯粹性的摩擦,两种状况均存在。在感情的交流中,我被熔炼成一个完整的人,而在纯洁的、激烈的性摩擦中,我又被烧成原先的自我。我从融合的基质中被赶了出来,进入高度的分离状态,成为十足单独的自我,神圣而独特的自我。宝石从混杂的泥坯中被提炼出来时大概就是这样的。我爱的女人和我,我们就是这类混杂的泥坯。随后在热烈的性爱中,在具有破坏性的烈焰中,我被毁了,贬低为她那个自我。这是毁灭性的欲火,世俗意义上的爱。但惟有这火才能使我们得到净化,使我们从混杂的状况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特的如宝石一般纯净的个体。

所以说,完整的男女之爱是双重的,既然是一种融化的运动,把两者融合为一,又是一种强烈的、带着摩擦和性激情的分力运动,两者被烧毁,被烧得彻底分开,成为迥然不同的异体。但不是所有男女之间的爱都是完整的。它可以是温柔的,慢慢地合二为一,如圣法兰西斯和圣克莱尔,圣玛丽和耶稣之间的爱。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没有分离,看不到统一,也不存在独特的异体。可见,这所谓神圣的爱其实只是半个爱,这种爱却知道什么是最圣洁的幸福。另一方面,爱又可能是一场性满足的美妙战斗,动人而可怕的男女抗争就像特里斯坦和艾索德。这些超越骄傲的情人,打着最崇高的旗帜,是宝石一般的异体。他是十足的男性,像宝石一般脱颖而出,桀骜不羁;而她则是纯粹的女性,像一枝睡莲,亭亭玉立于其女性的妩媚和芬芳之中。这就是世俗的爱,它总是在欲火和分离的悲剧里结束。到那时这两个如此出众的情人会被死神分隔开。但是,如果说世俗的爱总是以痛心疾首的悲剧而告终,那么神圣的爱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总是以强烈的渴求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而告结束。圣法兰西斯最后死去,撇下圣克莱尔孑然一人,悲痛欲绝。

势必会合二而一,永远如此——感情交流而产生的甜蜜的爱和性满足后产生的自豪的爱总是融合在一起的。那时,我们就像玫瑰,甚至超越了爱。爱被包围、被超越了。我们成了完全融合的一对,同时又像宝石一样是独立的个体。玫瑰包围并超越了我们。我们组成一朵玫瑰,而不是其他。

我的爱——加缪

我对生活的全部的爱有两种:一种是对于可能逃避我的东西的悄然的激情,一种是在火焰之下的苦味。每天我离开修道院时,就如同从自身中挣脱那样,似在短暂时刻被留名于世界的绵延之中。我那时会想到多利亚的阿波罗那呆滞无神的眼睛或纪奥托笔下热烈而又迟钝的人物,而且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原因。直至此时,我才真正懂得这样的国家所能给我的东西。我惊叹人们能够在地中海沿岸找到生活的信念与律条,并为一种乐观主义和一种社会意义提供依据,在这里人们的理性得到了满足。因为最终使我惊讶的并不是为适合于人而造就的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却又向人关闭。不,如果这些国家的语言同我内心深处发出回响的东西相和谐,那是因为它使这些问题成为无用的,而不是因为它回答了我的问题。

在伊比札,我每天都去沿海港的咖啡馆坐坐。五点左右,这儿的年轻人沿着两边栈桥散步。婚姻在这里进行,全部生活也在这里进行。人们不禁想到这里存在某种面对世界开始生活的伟大。我坐了下来,到处都是白色的教堂、白垩墙、干枯的田野和参差不齐的橄榄树,一切都在白天的阳光中摇曳。我喝着一杯淡而无味的巴旦杏仁糖浆。我注视着前面蜿蜒的山丘,群山向着大海缓和地倾斜。夜晚正在变成绿色。在最高的山上,最后的海风使叶片转动起来。所有的人在自然的奇迹面前都放低了声音,以至于只剩下了天空和向着天空飘去的歌声。这歌声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在这短暂的黄昏时分,有某种转瞬即逝的、忧伤的东西笼罩着,而且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人感觉到了,而是整个民族都感觉得到的。至于我,渴望爱如同他人渴望哭一样。从此,我似乎觉得我睡眠中的每一小时都是从生命中窃来的。或者可以这样说,是从无对象的欲望的时光中窃来的。我静止而紧张,没有力量反抗要把世界放在我双手中的巨大激情,就像在巴马的小咖啡馆里和旧金山修道院度过的激动时刻那样。

我清楚地知道,我错了,并知道有一些规定的界限。只有在这种条件下,人们才能从事创造。不过,爱是没有界限的,如果我能拥抱一切,即使拥抱得笨拙又有什么关系?在热那亚,我整个早上都迷恋于某些女人的微笑,但我现在再也看不见她们了。无疑,没有什么更简单的了。但是,我那遗憾的火焰并不会为词语所掩盖。我在旧金山修道院中的小井中看到鸽群的飞翔,我因此忘记了自己的干渴。但是,我又预感到干渴的时刻总会来临。

我的爱情——梅森堡

我的亲爱的,这次是最后的乐章了,充满着甘美而幸福的和声。

你走后,我读了你的信,给了你一个亲密的“晚安”,希望你能安静地睡去。

现在我们之间一切都清楚了,什么都不能再分离我们、打扰我们了,甚至即将到来的离别也不可能,因为我将在心里把你带走,而我也将留在你的心里。

我要把你孤零零地撇在这儿了,这使我很难受,我延迟行期多半也是为了你。但要是一个人必须顺从生活的迫切需求,而能在清澈明净、坚决明确的灵魂内找到庇护,那就能忍受一切,面对任何考验。

我希望你像你说的那样,作为一个北方人而感觉和体现你的个性,但以南方神奇的甘美把它塑成充满诗意的形象。

浮士德不就是这样发展的吗?结果他成为一个行动的人,并把他的理想主义传播在四周一切人中间,犹如太阳为了赐福于自然而播射光芒。

那就是你的前途,我这么预言着,而且欣慰地相信。因为这个世界需要理想的信徒。谁能说这不是一条光明之路,总有一天会团结全人类,使他们更靠近神明呢。

可是现在你得珍惜,而且要保持平静的理智,你会答应我的,是不是?因为这样你会使我大大地欢喜。我还有些小小的期望要跟你谈,是关于你对别人的影响的——再见了,亲爱的朋友,明天见。

因为我是那样温柔地爱着你。

音容如昨——夏绿蒂

1844年10月24日

今晨我特别高兴——近两年来我很少这样高兴过,因为我熟识的一位先生要到布鲁塞尔去,他表示愿为我带一封信给你,由他面交或经他妹妹转交你,要我放心,信一定会送到你手上。

我不打算写长信。首先,时间来不及——这信马上就得送走;其次,我怕叨扰你。我只想问问,你可曾收到我在五月初以及在八月间写给你的信?六个月来,我一直在等待先生的信——六个月的期待是很长的,你知道!但我不抱怨,而我这小小的忧愁将得到丰厚的报偿,如果你现在写一封信,交给这位先生——或他的妹妹带给我,他会万无一失地交到我手里。

不管信多么短,都能使我满足——只是别忘了告诉我你身体可好,先生,以及夫人和孩子们可好,还有教师和学生们可好。

家父和舍妹向你问好。我父亲的病渐重了。不过他尚未完全失明。我妹妹们都好,但我可怜的弟弟还在生病。

再见了,先生,我相信不久就能获悉你的消息。想到这一点,我就喜欢,因为你的和蔼亲切永不会从我记忆中消失。这记忆存在多久,它在我心中激起的敬仰就存在多久。

你最忠诚的学生

夏·勃朗特

在布鲁塞尔时你送给我的书,我刚把它们全都装订好。我喜欢沉思地凝望着这些书,它们构成相当可观的一批藏书。有伯纳丹·德·圣彼埃尔的全集,有巴斯卡尔的《沉思录》,一本诗集,两本德文书。还有埃热教授阁下在皇家文学院授奖大会上的两篇演讲——它们的价值胜过所有其他的书。

走出爱的歧途——卢梭

如果人觉得需要一个伴侣的时侯,他就不再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的心就不再是一颗孤独的心了。他同别人的种种关系,他心中的一切爱,都将随着他与这个伴侣的关系同时产生。他的第一个欲望很快就会使其他欲望骚动起来。

这个本能的发展倾向是难以确定的。一种性别的人被另一种性别的人所吸引这是天性的冲动。选择、偏好和个人的爱,完全是由人的知识、偏见和习惯产生的。要使我们懂得爱,那是需要经过很长时间和具备很多知识的。只有在经过判断之后,我们才有所爱;只有在经过比较之后,我们才有所选择。然而,这些判断的形成虽然是无意识的,但不能因此就说它们是不真实的。

真正的爱,不管你怎样说都始终会受到人的尊敬。因为尽管爱的魅力能使我们步入歧途,尽管它不能把那些丑恶的性质从感受到爱的心中完全排除,而且,甚至还会产生另外一些丑恶的性质,但它始终是受到尊重的,没有这种尊重我们就不能达到感受爱的境地。我们认为是违反理性的选择,正是来源于理性的。我们之所以说爱是盲目的,那是因为它的眼睛比我们的眼睛好,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关系。在没有任何道德观和审美观的男人看来,所有的妇女都同样是很好的,他所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在他看来总是最可爱的。爱不仅不是由自然产生的,而且它还限制着自然欲念的发展。正是由于它,除了被爱的对象以外,一种性别的人对另一种性别的人才满不在乎。

我们喜欢什么,我们就想得到什么,而爱却应当是相互的。为了得到他人的爱,他必须使自己成为可爱的人;为了得到别人的偏爱,他必须使自己更为可爱,至少在所爱的对象眼中看来比任何人都更为可爱。因此,他首先要注视同他相似的人。他要同他们比较,他要同他们竞赛,同他们竞争,他要妒忌他们。他那洋溢着情感的心,是喜欢向人倾诉情怀的。他需要一个情人,不久又感到需要一个朋友。当一个人觉得为人所爱是多么甜蜜的时候,他就希望所有的人都爱他。要不是因为有许多地方不满意,每个人都是不愿意有所偏爱的。随着爱情和友谊的产生,也产生了纠纷、敌意和仇恨。在许多各种各样的欲念中,我看到了偏见,它宛如一个不可动摇的宝座,愚蠢的人们在它的驾驭之下竟完全按别人的见解去安排他们的生活。

选择原谅——艾丽丝

根据诊断书上说的,艾琳娜必须为一个剩下时日不多的癌症病患者进行身体治疗,当艾琳娜在替哈莫太太做治疗时,她问及人生中痛苦的事。

“我觉得最哀伤的事,是我已经二十年没和我的妹妹说话了。”哈莫太太悔恨无比的说着。

当艾琳娜接着鼓励她说出心中长久的愤恨时,哈莫太太突然哭了,要坦白承认心中长久的怨恨并不容易,尤其是对一个她真正爱的人。两个女人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哈莫太太平静下来而且说她觉得轻松多了。

接下来的一星期,当艾琳娜回到医院时,她很惊讶的看见哈莫太太盛装打扮,看起来十分健康有活力。

“你要去哪?”艾琳娜问道。

“我要回家了。”哈莫太太回答,“他们带我去照X光时发现癌症不见了。”

其实,紧捉着愤怒、伤痛、愤恨不放,除了伤害自己外,并无其他好处,拒绝了他人的爱同时,也否定了自己的爱。如果你在自己的脑中设了一个监狱,将某人关在里面,那么,你就得坐在牢门外紧紧的盯住他,免得他逃跑了,这样不就等于是监禁自己?

因此,放了他,也放了自己吧,只有如此,你的灵魂才能得到自由。

祝福——丽拉

去年夏天当爱丽丝正在写支票时,她在每张支票的备忘栏里写下祝福——这是她的习惯。当她写到国税局的支票时,她问自己:“我真的想要祝福国税局吗?国税局里的人又会接受这个祝福吗?”

经过一番挣扎,她最后决定爱的法则中是没有例外的。“而且或许国税局里的人还比其他人更需要祝福。”她这样想着,然后在支票上写下“平静与喜悦与你同在”。

几个月后,当爱丽丝接到退回来的支票时,她注意到给国税局的那张支票,在支票的背面,国税局的印章下,她看一行手写的字:“也与你同在。”

爱丽丝的祝福终究找到方法打动了某个人的心,想想这个礼物对那人来说有多美好!国税局或许不是最愉快的工作场所,没有人喜欢缴税,而且我想国税局人员也不常接收到祝福,这样的情况下,你能想象那个收到爱丽丝支票的人看到那句祝福时,心中的惊喜吗?或许这祝福改变了她的一天,也或许那人将这美好的友善传达给下一个她遇到的人,我相信爱丽丝的祝福一定持续很久。

生命的任何活动都可被提升为祝福,我们所遇到的任何情况都不过是纪录心灵意图的模板。只要你活着,每一分钟都得在恐惧与爱中间作选择:选择了爱,你便将世界领往天堂;而选择了恐惧,则会坠下地狱,至于那选择权,自然是在你身上。

一颗心只能恋爱一次——克拉拉

你还怀疑我吗?我原谅你。我是一个弱女子,对了,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我具有一颗很坚强的心,坚强而难以移易!这句话足以扫除你的一切疑虑了!

至今我也是忧愁满怀。然而,如果你在这封信后面写上一句令人宽慰的话给我,也许我会无牵无挂地走出这个广阔的世界。我已经答应了我的父亲,我会以安乐为怀,会在美术和音乐世界上再呆上几年。所以你将会从我这儿得到一点消息。当你知道这桩或那桩事情时,你会产生疑虑的,但你要想着:“她是为了我才干这一切的啊!”这样你还会怀疑吗?你如果仍旧怀疑,那你会让一颗只能恋爱一次的心儿破碎下去……183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