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什么就得像什么

翠柳

老工友其实并不顶老，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走起路来非但健步如飞，且腰杆挺得笔直，丝毫不露半点龙钟老态。

我念高中时，学校里每天最早到校的便是这位老工友，接着则是校长，再来才是三三两两姗姗来迟的其他教职员和学生。

我当时住校，宿舍就在学校旁，偶尔起个大早，随意盥洗过后，拎着书包就来到教室里温习功课。

常常远远地就见到老工友以扁担肩挑两壶开水，从厨房的方向走来，穿过操场走向办公室，——为教师们泡好一杯杯的热茶。然后以挂在颈项间的毛巾揩揩汗，又继续扫地抹桌椅的，仿佛总是没法让自己闲下来。

最难得的是，他待人的热诚。

每次同学们中午到厨房抬蒸好的便当或开水时，他总是再三叮咛我们当心烫着；对于学校里的其他教职员，他也总是表现得谦恭有礼，风霜的脸上始终挂着长者慈蔼的笑容。

工作之于他，仿佛就是一件义不容辞，且乐趣无穷的事。

由于他说起语来带着浓重的乡音，以及清一色朴素的打扮，我们一直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退伍老兵。

直到有天在课堂上，听一位老师谈起，我们才讶异老工友确实出身军旅，但可不是老兵，退役时可是官拜中校营长！

老天！在部队里一个中校营长，可是统领包含营部连在内的四个连、数百名的官士兵哪！

当过兵的人想必都知道，营长可是部队里呼风唤雨的威风人物呢！

但老工友在褪下军服之后，却能安于工友这样一个角色，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而且总是客客气气的，丝毫看不出他过去在军中指挥若定、号令数百名官兵的一面。

许多年后，我踏入社会，每当面临工作上的瓶颈时，就会想起当年的老工友，告诉自己“演什么就得像什么”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