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真正的出路在那边,这个仗咱们不能打”

由于冯玉祥的部队参加了国民革命,并组织了国民军联军,部队中有不少共产党员,联军的政治部副部长的职务就是由中共党员刘伯坚担任。1926 年冬,吉鸿昌奉令率部进驻陕西,这时他已升任为 19 师师长。在此期间,他也结识了不少共产党人。如他经常和中共党员魏野畴交谈政治形势。魏是中共陕西党的创始人之一,又是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部政治部副部长,并任国民党陕西省党部执行委员兼宣传部长、中共陕甘区委委员,负责宣传工作。他以总司令部政治部的名义,选派大批共产党党员到所属各军、师、团、营做政治工作,并在部队中建立中共党组织,秘密发展党员。仅总政治部政治保卫队就有共产党员近百名,有的担任部队领导职务。吉鸿昌就是他进行这些工作的渠道之一,吉鸿昌的 19 师就有经魏野畴输送来的不少共产党员和革命青年。

1927 年 4 月,国民军联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中共党员宣侠文任前敌总指挥政治部主任。他也经常率政工人员在各部队开展政治思想教育工作,宣讲孙中山的新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

吉鸿昌经常和魏野畴、宣侠文交谈,对他们派的政工人员都十分尊重, 和他们一起谈心,一同宣讲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一次他对营以上军官的讲话中强调:“今后部队训练要着重于政治思想教育,不能单纯搞一、二、一老一套。没有政治工作,就没有思想基础。”为此,他将政治工作要点编成小册子,印发给官兵记牢。他自己也在床头贴上政治工作的要点,以便经常背诵。

1927 年 4 月 12 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清党反共。此时冯玉祥态度发生了变化,他到徐州会见蒋介石,参加了徐州会议,决定清党反共。此后,在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内大批共产党员被“礼送”离队。而吉鸿昌的部队则没有实行“送客”,并暗中保护了一些共产党员及政工人员。

由于吉鸿昌及 19 师的威名遭到一些人的忌恨,因此流言蜚语接踵而来。

1928 年,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指挥兼山东省主席孙良诚借故取消 19 师番号,免去吉鸿昌师长之职,并调他到北平陆军大学特训班学习。这期间, 吉鸿昌经常与共产党员秘密来往,并借了许多革命理论书籍阅读,明白了不少道理。同年秋,他被任为第 30 师师长,奉令赴甘肃剿匪。途经洛阳时,吉

鸿昌又专门带了原 19 师中活动过的地下党员及部分进步学生,一道奔赴西北。

吉鸿昌在宁夏致力于开发大西北期间,共产党员李子纯等人到他的部队开展工作,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在共产党员的帮助下,他组织了官佐执法队, 配合军法处检查部队的军风军纪和群众纪律。他还拿出 500 元购买图书,创

办了拂晓读书会,组织军官学习革命理论和文艺知识,并为士兵编写识字课本。

因冯玉祥在南京国民政府里与蒋介石发生矛盾,遂离开南京到河南辉县。1930 年 3 月,冯、阎、桂三派联合反蒋,即爆发中原大战。吉鸿昌开发大西北的理想成为泡影,也被卷入国民党新军阀的混战,他率部开往豫东作战,曾重创蒋军,打了不少胜仗。但战争终以冯阎失败而结束,冯玉祥下野离开部队隐居。其所部分别为蒋介石收编。吉部被改编为第 22 路军,吉鸿昌

被任命为总指挥、兼任第 30 军军长、第 30 师师长。

此时,吉鸿昌看到新军阀混战把人民推向水深火热之中,内心痛苦万分。他的这种心情,在后所写《环球视察记》的序言中表现出来:民国成立以来, “无岁不战,无地不战。民众固极痛苦,官兵亦多牺牲。我也曾摇旗呐喊, 身经百战。除躬亲受伤多次外,我的弟弟已战死;我的胞侄已战死;我的最亲爱而可怜的袍泽,因参加战役而死伤者,亦以万数。然一问偌大高价所买何物?实仅不过‘内忧外患,愈逼愈紧’八字,馈遗后死者享受。我除了无限悲痛而外,还有什么可说?”

随着中原大战的结束,1930 年 11 月,蒋介石调集 10 万大军对中国共产

党领导的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一次军事“围剿”,并用 9 个多师的兵力进攻鄂豫皖根据地。吉鸿昌所部驻扎在豫东南潢川、光山一带。蒋介石派特务冷欣来部队任高级参议,严密监视吉鸿昌,要他进攻鄂豫皖根据地。

蒋介石对异己一贯采取“先与后取”的笼络手段,然后分化瓦解,最后予以消灭。蒋介石的高级特务冷欣对吉就是采用这种手段。他曾秘密地用金钱收买 22 路军的军官。他还对吉鸿昌施加经济压力,使他连续一两个月收不到部队的经费,经多方奔走,才发给一点菜金和给养费,给部队造成不少困难和纠纷。蒋介石还对吉鸿昌采取武力威胁,将镇压石友三的部队调驻陇海线和平汉线上。吉鸿昌觉悟到投归蒋介石是走错了路,同时认识到 22 路军进

攻苏区是上当受骗。因而 22 路军与苏区成了无协议式的罢兵休战状况。22 路军内的地下党组织根据吉鸿昌的思想转变,安排他到上海会见中共党的负责人。吉鸿昌托病要到上海就医,这一行使他思想有了进一步提高,他十分感慨地说:“我出身行伍,戎马半身,身上受轻重伤二十余处,但这些血都不是为工农大众流的,而是为军阀流了!前半生已矣,后半生当直追。掉进泥坑的人想爬出来真不容易,我是用眼泪和鲜血才找到了‘阶级革命’这四个字的。”

尽管蒋介石一再电促吉鸿昌进攻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但他总是以各种借口,按兵不动。实在拖不下去了,他就密派 88 旅的一团士兵化装成红军游击队,半夜鸣枪攻打潢川城关,又派部队迎击,然后上报:红军主力逼进潢川, 城防难保,无力“进剿”。有时,被迫出发进攻根据地,也是虚打几枪,丢些枪支给红军,兜个圈子回来。

据当时在他的部队中任职的中共地下党员路跃林回忆:光山、潢川毗邻苏区,鸿昌同志在一间密室里指着苏区方向说:“真正的出路在那边,这个仗咱们不能打,如果搪塞不过去,就冲天放枪,做做样子。”

在潢川,吉鸿昌还经常对部下说:“国民党的饭不能再吃下去了,国民党的官也实在做够了。我文官做到省主席,武官做到总指挥,究竟给老百姓办过多少事情?今后必须摆脱这个肮脏的环境,另辟新的生路。”

这时,在上海的党中央军委军政情报部根据吉鸿昌的思想发展,决定派

刘仲华通过邓宝珊与吉鸿昌进行秘密联系,策动吉部起义,实行兵变,把部队拉到根据地。邓宝珊曾专程到河南,与吉鸿昌进行了长谈,这更坚定了他率部起义投奔红军的决心。

一次,吉鸿昌在潢川东郊大操场对旅长彭国桢讲:我们的出路前途在那边。他用手指了指革命根据地的方向。

“国将不国,尔速醒悟; 睡狮猛醒,领导民众。”

这是吉鸿昌到光山县巡防时,望着城南仅一河之隔的苏区,心潮起伏, 遂在县城的石狮子上写下的几个大字。他走后,当地老石工按字样精刻细镂保存下来。这也是吉鸿昌对他自己发出的强烈呼唤。

1931 年 5 月,吉鸿昌命令路跃林组建游击大队,驻在光山城南河边,对岸就是苏区。其任务是接送来往根据地的人员。此后,吉鸿昌又与鄂豫皖根据地进行联系,几经周折,他终于见到其领导人,临别时他将自己所带“水晶养目镜”等赠给徐海东等负责人。他表态,自己的部队决不进攻红军。

正当吉鸿昌积极与红四方面军联系,并秘密组织部队准备起义参加红军时,突然遇到罕见的大暴雨,部队下不了山,出不了城。这时,蒋介石已得到冷欣密报。待到水退时,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汤恩伯、陈诚等十几个师已从湖北开到潢川附近,将吉鸿昌部团团包围。吉鸿昌命令部队集合在潢川城南大操场上,宣布起义,开往苏区。但当即遭到被冷欣收买的 31 师师长张印湘的反对,33 师师长葛运隆害怕到苏区吃苦,不愿意起义,旅长彭国桢虽赞成起义,但不敢公开表态,致使吉鸿昌的潢川起义流产。

蒋介石急派李鸣钟(吉鸿昌过去的上司)前去分化瓦解这支队伍。1931 年 8 月,吉鸿昌的兵权被解除,他被迫离开部队前,暗中对其可靠的下属作

了应变的布置。如交给第 88 旅下面的两个团长各 5000 元军费,嘱咐他们: “必须时刻小心,见机行事,必要时你们可以把红旗一打,将队伍拉上找徐向前去。”但由于他俩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形势缺乏正确的认识,并未按吉鸿昌的指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