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中年的辉煌

我们已拥有了克服任何困难的资本,这不是用一定数量的金钱便能表达出来的,它比金钱更宝贵,它就是“现代精神”。——郑周永

迈向海外市场的第一步

在20世纪60年代初,郑周永就开始着手制订向海外进军的计划。

郑周永决定向海外市场进军是有多方面原因的。这一时期韩国政局更加动荡,每一届新政府上台都要对企业界进行整顿。当时韩国的民间资本和民间企业还处在不成熟的阶段,一些大的工程大多数是由政府把持。

建筑企业多半是依靠政府谋求发展。而政府能够供给企业的项目也不过屈指可数,对一些工程规模较大、施工难度较高的工程,政府一般采取点名指派的方式。

郑周永不愿使自己的企业陷入这些与政治有关的纠纷中,他说:

企业不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发展,而是靠与某种权力勾结,这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现代进军海外,向国民证明:我们“现代”不是靠与政府的关系,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起来的。

另外,当时韩国政府的财力非常有限,依靠政府发展建筑行业很困难。而且一直是支撑着韩国建筑界的美军工程,也因美国国内经济原因大量减少。

20世纪50年代末,美国国际收支情况恶化,连年出现赤字。为了改善国际收支,美国政府从1961年开始执行“泛美政策”。这一新的政策规定,必须满足下述三项条件,才允许与美军签订工程合同:第一,工程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必须尽量购买美国货;第二,只有从美国购入一定数额以上的物资,才能取得投标资格;第三,当工程的数额超过一定标准时,必须要同美国的公司联手承建。

而郑周永的现代建筑主要是靠美军工程吃饭的。仅1965年,郑周永的现代建筑从美军工程上获得的利润就占整个利润的76.6%。因此美军工程的减少,对郑周永的现代建筑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当时,韩国的建筑行业的技术水平普遍低下,国内建筑市场的主要技术依靠美国、西德和日本。对一般企业来说,向海外进军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因为现代承建过大批美军工程,积累了大量的施工经验,现代建筑的技术力量在韩国国内已处于一流水平。当时,一方面是因为国内市场的缩小,同时也是为了换取外汇,解决国内就业问题,促使现代建筑向海外发展。

1963年,南越西贡当局的引水工程向国际招标,工程造价大约为500万美元。郑周永看准这是一次向海外进军的好时机,于是命令负责外国工程的郑仁永参加投标。因为这是现代首次参与世界性建筑工程投标,经验不足,再加上工程预算书的编制不很完善,所以这次竞投没有成功。

这次投标失败,并没使郑周永放弃将企业向海外发展的计划。当年他在企业工作记事中写道:

今年计划要做一件让世人吃惊的大事。

随后,郑周永设立了外国公司部,专门研究和收集世界建筑市场的各种情报。分析当时的形势,他把重点放在了泰国、越南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

越南投标失利后,郑周永没有让郑仁永回国,而是命令他们继续西行,直奔泰国,并于当年在驻泰美军设备处登记。

1964年,亚洲太平洋地区建筑业大会期间,郑周永热情招待泰国代表,为打开泰国市场做准备。

因为越南战争逐步升级,当时泰国已成为美国对越战争的战略基地。由于战争的需要,美军要在泰国修建军事基地、机场、港口以及兵营,大批的战争拨款和援助物资不断地涌进泰国。当时,泰国政府凭借地利之便,也趁机大兴土木,搞起本国的基本建设来。

郑周永认为,这又是让“现代”一显身手的大好时机。

但是,当郑周永的队伍到了泰国之后才发现,那里的情况远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受美国“泛美政策”的影响,要想拿到美军的工程项目并不容易,而泰国企业对自己本国的工程决不允许第三者插足。外国企业想要在泰国这里分一杯羹,那只能是瞄准由国际金融机构贷款的项目。

1965年8月,泰国的布凯特大桥工程招标。现代因报价较高而失败;同月又在一个机场建设项目的竞投中失利。

9月份,一项由国际复兴开发银行提供贷款的高速公路工程开始招标。为了能够拿下这项工程,郑周永坐镇泰国,亲自指挥这场争夺战。

会场上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当泰国官员走出来,准备宣布最后结果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泰国官员用洪亮的声音宣布:“中标者为韩国的现代建筑株式会社。”

话音未落,郑周永和他的手下激动地拥抱在一起。郑周永的现代建筑终于在16个国家的29个建筑公司中独占鳌头,取得了胜利。这是现代建筑第一个海外工程,它标志着现代建筑迈出了冲向海外的第一步。

郑周永的现代建筑获得了泰国拉特越高速公路工程,也揭开了韩国其他公司冲向海外的序幕。这无疑为韩国的建筑业乃至整个经济注入了一支兴奋剂。

1965年12月,虽然正值隆冬季节,但是在韩国的金浦飞机场却到处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人们喜气洋洋,仿佛过节一般。这一天,郑周永为他的远征军送行。

韩国广播电台的记者们更是忙个不停。当郑周永走进候机大厅时,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所有的话筒都指向他,霎时间,人头攒动,镁光灯闪个不停。在场的人都想把这具有历史性意义的画面尽收眼底,记者们更是想把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牢牢抓住。

郑周永与每一个即将出发的人握手话别。大家激动的心情此时难以言表,只是用目光互相鼓励。

最后,郑周永走到话筒前,带着他那沉稳而刚毅的表情,信心十足地对大家说:

我们将在泰国修建一条全程为98千米的高速公路。我国的建筑技术人员也是第一次走进国际建筑市场。我们完全有能力把这条高速公路建好。

现在,我国已确定发展经济的战略目标,那就是“出口第一主义”。全国都在为出口创汇而努力,我们建筑业,特别是现代建筑,决不能落后。

既然井底之蛙已经跳出水井,至于它会遇到什么困难,只有等它在外干一干才能知道……

泰国每年都有三四个月的雨季,瓢泼大雨一下就是好几天。道路泥泞,汽车根本无法前行。在排水不畅的地方,往往淤积着五六厘米深的泥水,将修好的路面破坏得一干二净,只有等雨停了再抢修。可往往是刚一修好便又下起大雨。这样一来,严重地影响了施工的进度。

而到了旱季,一滴雨也没有,又必须用洒水车往路面上浇水,可是没过5分钟,地面又变得干干的。因为气候的关系,对路基的含水量非常难控制。

由于郑周永他们事先对这方面了解不详细,准备得不够充分,所以到泰国后对这种天气束手无策。

郑周永由此体会到:“充分做好事先调查,对一项工程是多么的重要。”

来自另一方面的困难是“现代人”传统的陈旧观念。白手起家的现代建筑完全是靠自身的力量,艰苦奋斗发展起来的。勤劳俭朴已成为现代人引为自豪的美德。现代人使用的各种装备,大多是从美军那里购来的废旧物品,经过加工修理后使用。

现代在起步阶段正是韩国经济复苏时期,当时在韩国国内有些建筑设备难以买到,在这种情况下用如此方法解决企业设备问题,无疑是发展企业的良策。这些旧的机器也确实为现代建筑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这次在泰国施工,对象是一条对技术和设备要求较高的高速公路,现代本应购买一些国外的先进设备,借此机会更新现代的装备。而负责施工设备的人却仍旧按照现代的老习惯,到美军的废旧仓库去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把购买设备的钱存入银行充当保证金。

工程需要大量的载重汽车,负责设备的人打听到驻日美军那里的一批旧车,每辆只售150美元,真是太便宜了,载重汽车就这样解决了。可是,将旧车买回后需要修理,并且还要把车运到泰国,光是运费每辆车就需要100美元;而且旧车买回来后,经常出故障,又得停工修理。这样核算下来,一辆车的费用与买一辆新车相差无几!

对其他设备也是如此,弄来的都是些旧货,用不了多久就得大修一次,结果是钱一分也没少花,时间却浪费了很多。

后来,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直接从国外购进一批先进设备。可是,新的问题又跟着出现。因施工任务紧,没有时间对工人进行技术培训,而工人们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新机械,往往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操作机器,结果不出3个月新设备也全部出了毛病。

最令人头疼的是,这些技术工人拿出以前修理废旧机器的本事,不看设备图纸,也不看说明,只是凭自己的经验修理这些先进设备。所谓的修理,不过是任意地改装,从旧零件堆里找出自己认为比较合适的代用品,换到新机器上。如此修理机器,往往是旧的故障还没有排除,新的毛病又出现。这些新设备“住院治疗”的时间常比“下地干活”的时间还长。

靠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本是现代人引以为荣的做法,可如今这种做法已经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灾难。更严重的是,他们非但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新设备不如旧设备好用。

泰国的工程专家对施工的流程要求十分严格,而现代的一些人却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他们在施工中只按以往在国内的老习惯去做,导致返工的事情越来越多。

所有这些都严重地影响了工程的进度。虽说现代建筑是第一次到国外作业,缺乏在国外工作的经验,可是,有些问题是决策性的和观念上的问题,如果不及时改变,会影响现代今后的发展。

但是,当时的郑周永可不是这样认为。当他听说工地上施工人员与技术人员发生争执时,就亲自来到了施工现场。现代的一些施工负责人一直认为泰国工程专家对他们提出的技术要求是多此一举,而现代内部一些从正规学校毕业的年轻人看不惯那些自以为富有实践经验的老技术人员的做法。

老技术人员认为,传统的施工方法既经济又有把握,而年轻的技术员认为泰国的施工流程技术要求书是科学的。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

特别是,美军在韩国招聘的技术人员的实际工资要比现代年轻技术人员的工资高出4倍,影响了在泰国工地工作的年轻技术人员的工作热情,甚至出现了消极怠工的现象。

郑周永因为工程出现赤字整日忙个不停,忽略了这个问题。当他来到工地了解到这一情况后,立即答应给技术人员长工资,但他还是不能同意年轻的技术人员提出的按照技术要求书施工。

为了提高工程进度,郑周永经常来到工地亲自指挥,当然,郑周永是不会按照那些说明去做的,有他在场,就连美国的技术监督也不敢说话,只好等他离开以后再将那些没有按照技术要求的部分重新返工。

郑周永感到很奇怪,明明他在场时看到进度很快,可是为什么实际的进度仍然是这么慢呢?

现代的那些年轻的技术人员谁也没有胆量当面向郑周永提出施工中存在的问题。最后还是负责曼谷物资供应的李明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郑周永,郑周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由他指挥的那部分工程都是无效的劳动。

郑周永心情非常沉重地对工地的技术人员说:“过去,我对大家的工作干涉得过多,请你们原谅。今后要完全按照施工技术要求书进行施工。”

郑周永认为李明博是一个在关键时刻敢于发言的人才,便大胆起用了他。

至1966年年底,虽然施工已将近一年,仅完成30%的工程,而工程费用却已用掉预算的70%。工程赤字已成定局。

泰国高速公路工程的形势十分严峻。如果这项工程失败,郑周永就会在国际建筑业丧失信誉,并失去同世界其他企业竞争的资格,也意味着从此与联合国国际复兴银行的项目无缘。

郑周永忧心忡忡。他把信誉看作与自己生命一样宝贵,就是再艰难也要使工程如期完工。郑周永又开始为工程四处奔波,筹集资金。他来到曼谷,找到现代驻曼谷的代理经理李明博,询问向曼谷银行贷款的事情。

按照国际惯例,在国外承建工程的公司,如果想要得到国外的贷款,必须持有本国权威银行出具的担保书。这可使郑周永他们为难了。现代是韩国第一家在海外承包工程的公司,当时的韩国外汇银行还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对办理担保业务的程序也是一无所知。

最后,郑周永命令在汉城本部的朴永郁直接拜访当时的金融货币委员洪成夏,请他出面协商解决这个问题。

当时,郑周永为了解决高速公路工程的资金问题,甚至还动用了准备扩建丹阳水泥厂的资金。这笔钱本是美国国际开发署为丹阳水泥厂再提高20万吨产量而提供的贷款,郑周永只好忍痛,放缓扩建水泥厂,全力完成泰国高速公路工程。

资金问题解决后,郑周永便开始着手改进对工程的管理方法,尽量提高工程的速度。

1968年3月,泰国北大年一拉特越高速公路终于竣工。这项工程亏损了300万美元,但却为郑周永取得了宝贵的海外施工和修建高速公路的经验。

事后,郑周永说:“这项工程所获得的经验是,现代作为一个建筑企业,是从那时起才意识到,与施工能力和经营管理相比,改变旧的思考方式是最重要的。”

郑周永把泰国北大年一拉特越高速公路的竣工仪式看作是现代建筑进入成年的典礼。正是这项工程,使现代成功地跻身于国际建筑企业的行列中。

泰国政府看到现代建筑为完成这项工程所付出的代价,深为现代的这种献身精神所感动,在这项工程之后,又把7项工程交给了现代。但是,由于各种原因,郑周永在泰国的工程赚少赔多。

忍辱修建昭阳江大坝

1967年,现代建筑在国内承建的昭阳江多功能水坝工程正式开工。

当时,这项工程由建设部招标,现代建筑以最低价夺标。在此之前,现代建筑修建的春川大坝、清平大坝,也是引进国外技术施工的。所以这次郑周永仍然引进了日本贷款进行施工,由日本共荣公司担任了设计与技术指导。

日本共荣公司的会长、社长甚至副社长都是举世公认的专家,他们公司对大坝工程有研究的人比比皆是,可谓人才荟萃。

郑周永承认“现代”对大坝工程缺乏技术积累的现实,所以从一开始就嘱咐大家要听从日本方面的指导。

当时以韩国的经济实力,根本担当不起像昭阳江大坝这样大规模的工程。日本共荣会长久保田想把昭阳江大坝工程的设计费、原材料费、技术用工费甚至铁箱、水泥、器材费统统都划归日本。

郑周永一看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的所谓‘援助’,不过是借着‘援助’的美名,剥削落后国家罢了。”

原材料的价格变动很大,钢材、水泥需要进口,光运费就是个很大的数目。如果完全按照日本方面来施工,那国家必将蒙受巨大的损失。而且这些巨资也将流向日本。

一想到这里,郑周永心里就很不舒服,他苦苦地思索着:“难道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吗?”

突然,郑周永眼睛一亮:“对呀,昭阳江大坝即将坐落的地方,有着取之不尽的碎石和沙子,就从这上面做文章……”

郑周永立即派现代常务副总权奇泰到现场调查。

权奇泰回来报告说:“郑社长,情况正是那样。我们不妨就用周围的泥土、沙子和碎石筑成沙砾大坝。这样就会省下大笔的钱!”

负责人为了重新设计,搜集了全世界有关筑坝的大量资料,最后报告郑周永:“根据资料,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上超过100米的大坝多数都采取沙砾形式,这也是世界趋势。”

郑周永马上向建设部提出了现代建设昭阳江多功能大坝的方案和沙砾坝方案。

当时还没有一个承包者胆敢向政府招标的工程提出自己的方案,而且这次现代竟然是向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日本共荣”公司的设计提出不同的设计方案,官方当然因其权威性受到忽视而大为不满。“日本共荣”公司也因受到下面挑战而恼羞成怒,对现代大肆羞辱。

但是郑周永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丝毫也不肯让步:“我在投标法国人设计的泰国‘巴逊坝’工程时就已经积累了这方面的经验,对此有一定的知识。而且我们的方案对国家有利,就这一点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此后,建设部组织“日本共荣”和“现代建筑”以及水资源开发公司一起召开会议。郑周永带着权奇泰和几个技术员赶到会议现场,发现建设部的代表是老资格的技术前辈,“日本共荣”的代表是设计昭阳江重力坝的桥本副社长,水资源开发公司代表是安京模社长,另外还有建设部的几个局长和科长。郑周永发现,那些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现代建筑的技术人员首先开始说明准备好的方案,但还没说几句,建设部的人就张口骂人了:“你们这帮家伙真是有眼无珠!毛头小子懂什么,简直是无理取闹、无法无天!”

另外一些人也说:“是啊,以为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郑周永开始还强压着怒火,但看到自己年轻的技术员被他们骂得抬不起头来了,不得不出来说话。他尽量让语气理智一些,说道:“目前超100米的大坝全都筑成沙砾坝,这是当今的国际趋势。即使不是趋势,水泥坝也不符合我国实情。建设水泥坝需要进口大量的水泥和钢材,可我国现在有那么多钱吗?沙砾坝只要有沙子、碎石和泥土就行,这能够大量减少工程造价。换成沙砾坝以后,拿出节省出来的钱还可以解决让政府一直感到头疼的10多座中小城市的上水道设施……”

郑周永的话还没说完,桥本立即拍案而起,指着郑周永的鼻子,口出不逊:“你从哪儿学的筑坝学问?啊,如果不真懂就不要在这里装蒜!”

郑周永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桥本还不依不饶,继续破口大骂:“我本人是东京大学毕业,在最高的技术公司做了几十年领导工作。而你呢,是哪个学院的高才生?谁教你这一套的?”

建设部的人不仅不帮现代建筑,反而跟着桥本一起谩骂他们。

郑周永几个人强忍着这种侮辱,但是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方案。最后,他们脸色铁青地走出了会议室。

建设部的人怕郑周永直接找朴正熙总统去说理,于是恶人先告状,急忙找到朴正熙说:“郑周永这个人天天叫着要把昭阳江大坝的设计改成沙砾坝。这人我看是个没有知识的莽夫。如果按他说的去做,岂不是要坏大事?”

朴正熙听了反问:“会坏什么大事?”

建设部长官说:“昭阳江可不是一条小河,在江边用泥土和沙子碎石筑坝,一干就得好几年呢!如果在建设过程中发生洪水,那春川市和汉城市都有可能被淹没的,到时政府怕收不了场啊!”

朴正熙听了,思索了一下,然后对那人说:“听你这个意思,要是用水泥筑成坝之后,在里面封着几十亿吨的水,如果北方军把大坝炸了,又会不会坏大事呢?”

建设部长官听了,眼睛向上翻了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朴正熙接着说:“我是炮兵出身,大炮的威力我比你们都清楚。如果用大炮把蓄满水的水泥坝炸毁,那才是真的收不了场呢!我的看法是,只要在施工期间做好预防洪水的准备,可能沙砾坝更好一些。你看,用泥土、沙子和碎石筑起大坝,即使中了炸弹或炮弹,也只不过你用大炮炸山一样,崩掉些泥罢了,但坝却不会倒塌,过后及时补救一下就可以照样防洪……”

建设部的人听总统这么一说,低下头默然无语。

朴正熙放缓了一下语气:“请你们回去再彻底地检讨一下,看看现代的方案可不可行。”

几天以后,沙砾坝方案出乎意料地到了认可。当时郑周永还不知道内情,直到有一天建设部通知现代建筑马上上报设计图。

这一天,郑周永陪几位高官一块喝酒,喝着喝着就多了,竟然引起了胃痉挛,一晚上折腾得他死去活来,又是吐又是疼。第二天一早他就不得不去了塞辅兰斯医院检查治疗,后来知道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秘书向郑周永报告:“‘日本共荣’的久保田会长和桥本副社长打来电话,说要来探望您。”

郑周永想起上次受到他们难以接受的侮辱,就说:“告诉他们,我身体没什么大事,请他们不用麻烦了。”

秘书回公司去了,不大一会儿又回来报告说:“他们执意要见您一面。”

郑周永想了想说:“好吧,那就让他们到我办公室去。”

下午,郑周永在办公室里会见了“日本共荣”年过八旬的会长久保田。他一进办公室,就向郑周永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郑周永看着久保田,故作惊讶地说:“老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死呢!如此大礼我怎么敢当!”

久保田诚恳地说:“郑社长,我知道您心里还有气。上次我们桥本君大大地对您失礼了。他在水泥坝方面是权威,其实对沙砾坝方面也不是太懂。请您多多原谅。”

郑周永看着这位面带真诚的老人,心也软了:“请不要客气,我也没有时间去记什么仇呀恨的。哦,对了,我们设计图的审查结果出来了吗?”

这段时间,郑周永一直忙于别的事情,以为现代的方案没什么希望,就不太关心大坝的事。而“日本共荣”则在东京对他们递交的设计图进行了反复的检查验证,并且还亲自到昭阳江现场调查验证过。

久保田说:“正如郑社长所说,用沙砾坝代替水泥坝能够大大降低工程的造价。现场地质勘查的结果表明,岩磐太弱,负担不宜过重。现代提供的方案可以减轻负担,这样危险性也会减小。而且,现场的碎石、沙子和泥土的质量也不错。您的判断是对的,沙砾坝比水泥坝更合适。”

此后,主管招标的官员和日本共荣公司的人对现代的态度彻底转变了。现代建筑上报给总统的研究资料一天就获得了认可。

1973年12月,昭阳江大坝竣工之后,正如郑周永开始的预算,造价减少了30%。

海外拓展有喜有悲

1966年1月,郑周永在泰国的高速公路工程正陷入困境,他在为泰国的工程四处奔走的同时,全力发展在越南的事业。

很快,郑周永又从驻越美军那里承包了疏浚南越金兰湾工程。对现代建筑来说,从事这种大规模的海上作业还是第一次。但是,郑周永非常自信:“现代有能力做好金兰湾的疏浚工程!”

疏浚海湾需要特殊的装备和技术工人。因此,郑周永从日本购买了一艘2250马力的疏浚船,命名为“现代1号”,在釜山和仁川等地招募技术工人,并任命水产大学毕业生白忠基负责这项工程。

3月,白忠基带领技术工人,驾驶着这艘疏浚船驶进了金兰湾。

当时,在金兰湾进行疏浚工作的还有美国、澳大利亚、日本等7个国家的10多艘船。按规定,每挖一立方米的泥沙报酬是一美元,船的功率越大就越事半功倍。所以,郑周永在了解到这一情况之后,立即又在日本购买了一艘4000马力的疏浚船,命名为“现代2号”。

这项工程共历时3年零6个月,金兰湾等几个地区进行的疏浚作业共挖出泥沙1400多万立方米。“现代1号”和“现代2号”没有辜负郑周永的厚望,在越南的疏浚工程为郑周永赚回了一大笔外汇。

1967年5月,郑周永从美军那里得到了建设金兰湾居民小区的工程。该工程的费用为550万美元。

当时美军要在金兰湾附近修建军事基地,住在附近的居民需要迁出。美军计划在距金兰湾15千米处修建一个面积为2400坪的居民小区。因为是居民区,工程难度不大,再加上所需各种物资供应及时,这项工程也使郑周永获益不小。

郑周永在越南时,发现美军基地的生活服务设施并不十分健全,许多士兵没处洗衣服。于是,郑周永投资1亿元,买了11台全自动洗衣机和两台锅炉,办起了7个洗衣厂,解决美国士兵洗衣问题,不到一年,就为“现代”赚回100多万美元。

疏浚工程和洗衣厂这两大笔收入,大大缓解了郑周永在泰国的资金压力。

在东南亚,除泰国和越南的工程之外,现代还承包了印度尼西亚的高速公路和马来西亚修建海港的工程。

1973年7月,印度尼西亚的高速公路招标,现代建筑中标。10月,在全世界出现石油波动,原材料价格上涨。但是为了现代的声誉,郑周永还是决定同印度尼西亚签约。按照施工计划,工程应于1974年10月完成,但是开工后又遇到了许多问题,工程一直拖延至1979年6月才完工。

由于石油危机,印度尼西亚货币贬值近50%,使这项工程受到巨大损失。虽然以后经过交涉又追加工程费用,但也无法挽回造成的损失。

这项工程虽然没有获利,但是又为郑周永赢得了名誉。1981年11月,现代建筑在印度尼西亚承建东南亚最长的桥梁工程。

向世界进军,是郑周永发展现代的战略。打进美国市场,是郑周永实现走向世界战略的关键一环,而能否进入关岛,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则是郑周永战略棋盘上的最重要的一着。

在1962年5月,美国把冲绳基地还给日本后,关岛成为美国在太平洋上的重要军事基地。美国海军的各种装备、设施源源不断迁入该岛。顿时,关岛掀起了一股建设热潮。

1969年4月,在新西兰举行了第九届亚洲太平洋地区建筑业大会。郑周永参加了这次大会,并在归途特意到关岛做短暂停留。

蓝天白云下的关岛风光旖旎秀丽,是太平洋上的旅游观光胜地。可是最吸引郑周永的不是这些秀美的风景,而是这里极富有开发潜力的建筑市场。

郑周永一回到汉城,就立即派负责调查越南工程的金胄成去关岛,命令他一定要拿到关岛的建设项目。郑周永给金胄成汇去50万美元,在关岛成立了“现代美洲株式会社”。

7月,现代在当地取得了法人资格。这样,依照当地法令,现代开始在关岛承接建筑工程。

第一项工程是为关岛铺设高空电线。当时正值越南市场萎缩,尽管这项工程没有赚到钱,但是却为现代开辟了一块新的沃土。此后,现代建筑在关岛主要从事房地产开发与买卖。大型建筑工程都由美国公司或当地企业控制,现代则把目标定在低收入者身上。

因为现代的服务周到,现代的房地产生意在那里做得很成功。这项工程一直持续至1973年。因为世界范围内的石油危机,美国政府停止了对低收入阶层提供住宅补贴的政策,关岛的房地产业开始走下坡路。这时,郑周永趁机脱身,结束了在关岛的所有事务。

越南的港湾疏浚工程结束后,郑周永又和澳大利亚政府签约,为澳大利亚的港湾进行疏浚。

澳大利亚当地居民非常歧视外国人,不允许外国人在本地工作,并且还拥有势力非常强大的劳工组织。当郑周永同澳大利亚政府签约时,澳方就提出韩国的疏浚船可以进港,但船上不允许带韩国工人。后来,经过双方协商,澳大利亚一方做出让步,商定韩国工人负责船上作业,澳大利亚工人负责地面工作。

工程刚开始,双方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当韩国工人向地面工作的澳大利亚工人提出改进工作方法的建议时,却遭到澳大利亚工人的拒绝。双方话不投机,结果大打出手。最后,只好全部撤回韩国工人,疏浚船上的工作也由澳大利亚工人承担。

尽管在澳大利亚有这些不愉快的经历,但是,现代却通过此工程在澳大利亚立足,并得到了澳大利亚殖民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地下水发电站的工程。

地下水发电站的施工现场设在平均海拔为1300米的地方。工程要求先在地面上开凿一个垂直的200米深的竖井,将水从上面灌下去,利用落差进行发电。工程的主要内容就是开竖井和引水的水平隧洞。这种电站的优点是用少量的水就可以发电,竖井越深发电越多。

在施工过程中,郑周永的现代建筑与当地的土著居民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曾有过吃人的土著民族,因此当地的一些风俗习惯很特别。

有一天,一位当地人不小心掉进了正在施工的竖井摔死了。当地人拿着箭、刀和斧头来到了工地。按照他们的习惯,打死人的人或者是他的族人也要死相同数量的人。当时工地上的韩国人都吓跑了,有几个人没来得及躲开,只好藏在了竖井里。

现代建筑负责当地施工的干部与当地的政府、警察取得联系,派出代表与当地人进行谈判,赔偿了一笔钱,他们才撤了回去。那几个躲在竖井里的人,直至第二天当地人走了,才从井里出来。

此后,当地居民与现代建筑有了来往,他们经常来到工地与韩国工人一起吃饭,逐渐地喜欢上了韩国的泡菜。当地人沿用澳大利亚的作息制度,周六、周日休息。他们看到韩国工人在星期六还工作,称赞韩国工人勤劳能干,对现代建筑的工人们更加友好。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地下水发电站工程于1972年5月开工,1975年6月完工,工程费用为1200万美元,工程获得30%的利润。这是韩国建筑界首次修建地下水发电站,是现代建筑在海外工程中最成功的一个。通过这项工程,现代的建筑技术更趋成熟。

1969年12月,郑周永同美联邦政府签订了在阿拉斯加修建哈里肯大桥的合同。

阿拉斯加地处北极圈附近,气候条件十分恶劣。哈里肯大桥位于北美最高的麦金利山脉,那里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地势十分险峻。桥的两边是陡峭的山崖,桥下是万丈深渊。但是,如果哈里肯大桥建成的话,对开发当地产业,发展当地旅游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现代建筑在决定着手这项工程之前,没有到现场进行调查,既不十分了解那里的气候条件和工作环境,也没有对当地的法律进行研究,只是一心想要进入美国建筑市场。

虽然桥的全长只有100米,但是这实际上是一座架在悬崖上的飞桥,施工难度相当大。美国政府曾两次对该工程进行招标,美国的公司对这项工程都望而却步,唯有郑周永迎着困难冲了上去。

阿拉斯加的天气坏得令人无法想象。夏季的最高气温只有25度,而冬天的最低温度可达到零下50度。冬季,雪大得叫人感到害怕,积雪往往深达3米左右,要到来年的6月份才会融化。可是一到9月份就又是大雪纷飞了。一年之内能施工的时间只有4个月,其中又有1/3的日子阴雨连绵。

气候条件如此糟糕,这里的《劳动法》就更加令人难以接受。该州的《劳动法》规定:凡是外国公司在阿拉斯加承包工程,必须全部雇用当地工人、行政人员和技术人员。甚至还规定:工程预算的50%以上要由本地人赚取,否则就不允许在当地施工。

《劳动法》还规定了当地的工人的最低工资标准,除工资外,还有名目繁杂的各种补贴,所以工人的实际收入往往是名义工资的两倍以上。另外还规定当地工人每年必须有长达6个月的休假。

更有甚者,还对工人们的食谱和住宿条件都作了规定。而当地工人对工作条件的要求也十分苛刻,就连洗衣机坏了,也要坚持等到修好后才去上工。一件小事情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工人们的罢工。所以,处理这里的劳工问题是最叫人头疼的事情。

恶劣的气候,也影响了一些机器的使用。这里全年温差高达75度。巨大的温差影响了一些设备的正常运转,有的机器只有等到温度合适时才能使用。

尽管施工难度大,工作环境不好,但郑周永牢牢嘱咐部下:“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为了现代的名誉也要把它完成。”

在背着巨额赤字的情况下,工程于1971年10月在漫天大雪中竣工。通过这件事,使郑周永认识到进入发达国家是多么的艰难。

在国外承包工程中所经受到的各种磨难,让郑周永反思:如何才能既在安稳的国内环境中施工,又能在国际市场上竞争,获得高额利润,使企业不断发展呢?

成立现代汽车株式会社

1967年12月,郑周永在向海外拓展现代建筑的同时,又拿到了“现代汽车株式会社”的生产许可证,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汽车制造业。

从24岁时,郑周永开办汽车修配厂,就与汽车结下了不解之缘。多年来,他越来越认识到,汽车工业可以看作一个国家的经济指标,所以它的经济地位非常重要。因此,郑周永一直梦想着自己能开办一家汽车制造企业,并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早在1950年1月,郑周永将汽车修配厂与现代建筑合并,但他始终也没有忘记他要造世界上最优秀汽车的理想。他曾经表示:“现代建筑的前身就是现代汽车!现代建筑和现代汽车是分不开的。”

至1966年,韩国经济进入高速发展期。京釜高速公路开始修建,汽车制造业必将取得更大的发展。4月时,美国福特汽车公司为了向韩国发展业务,派专员来汉城进行市场调查。专员重点调查了韩国从事汽车业的企业。

当时,韩国汽车界就有一个生产“达达”汽车的“起亚”厂和专门生产小轿车的“新进”厂。而在福特专员的眼中,现代建筑只是一个专门从事建筑业的公司,根本没有把它列入调查名单。

郑周永确信:在不久的将来,韩国的汽车生产一定会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因为他经常看报纸,已经得到消息:世界银行表示,1971年韩国汽车拥有量可增长6.5万辆。

福特的专员在与“起亚”和“新进”工业接触后,对这两家公司的生产条件不太满意,失望地回国了。

郑周永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让正在美国为丹阳水泥厂建工程寻找资金的四弟郑世永与福特公司联系。他对四弟下了死命令:“世永,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与福特公司之间的技术协议书!”

郑世永为难地说:“大哥,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签就签呢?”

郑周永不容置疑地说:“还没做你怎么就知道,先做了再看怎么办!”

郑世永得到大哥的命令,不敢怠慢,马上来到福特公司,直奔公司的市场开发部,向部门经理详细介绍了现代建筑:“我们社就是靠汽车发展起来的,社长郑周永多年前就是一名非常能干的汽车修配技工,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汽车专家。”

1967年2月,福特负责海外业务的副总一行,带着信誉调查报告来到了汉城,表示要与现代建筑的最高经营者面谈。

双方见面之后,郑周永从汽车发动机构造到变速装置、启动装置,还有那10000多个部件名称,都背得滚瓜烂熟。这大大超出了他们所设想的汽车技工水平,原本定为3天的面试,只用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随后,郑周永又亲自开车,热情周到地接待他们。在车上,他还将开车的技巧也表述得如数家珍。

郑周永为了让福特公司确信自己是他们最适合的合作伙伴,使出了浑身解数。而他对汽车工业的热爱,他特有的企业家的风度,也深深地打动了对方。

福特公司的副经理后来得出了结论:“郑周永何止是一位汽车专家,他简直就是万能的汽车博士!”

9月,经过双方反复的协商之后,福特公司决定与现代合作;10月末,双方基本达成协议。

12月30日,郑周永办理申请“现代汽车株式会社”的登记工作。他很早就在蔚山买了一块地皮,作为未来汽车厂的厂址。

1968年1月4日,“现代汽车株式会社”正式向世人宣告了自己的诞生!3月,郑周永开始在蔚山修建厂房。福特公司的人曾断言:“现代至少要用3年时间才能将厂房建好。”

已有多年建设经验的郑周永对此不屑地一笑:“我用不了半年就能完工。”果然,当年11月,由现代汽车生产的“柯蒂”牌轿车就源源不断地开出了工厂。

郑世永负责工厂事务,他在5月就派了两个人去日本福特公司学习售后服务,还派人去澳大利亚学习生产技术,去美国大都市里的“福特”代理店学习销售和设计装潢。

郑周永有非常强烈的爱国情怀,他一直强调:“为了推动本国汽车产业的发展,带动祖国相关产业,我们一定要逐步实现汽车国产化。”

1969年1月,郑周永将现代建筑系统的企业改为集团制,以现代建筑为母体,将“现代汽车”、“现代丹阳水泥厂”等定为子公司,郑周永亲任现代集团会长。

与福特公司的第一个技术合作协议期满时,郑周永提出,在第二份协议书中,与福特公司双方提供的汽车部件的比例改为各占一半。

12月时,商工部提出了汽车国产化的三年计划:从1970年起,全面禁止“新进”的“王冠四通”、大众车、柴油大客车等7种车辆的生产。为了促进几种标准型国产化的进程,要建设发动机厂的车体锻压厂。两个月后,商工部又提出了发动机铸造厂的一元化:至1970年3月15日,取消4个发动机铸造生产厂家中的3个,只保留一个。

这时,郑周永产生了一个设想:将福特公司拉进来,合资办发动机厂。

随后,郑周永直接去找总统朴正熙说:“汽车国产化三年计划,从开始就是完全错误的政策,是无视产业实际的举措。发动机是汽车的心脏,而政府既然要把那么重要的部件一元化,却又说合作投资为优先条件,我们的汽车公司样样落后于外国,如果搞合作,那只能乖乖地任他们摆布,又怎么能实现百分之百国产化呢?这样会抑制竞争,提倡垄断。如果一个人跑马拉松,就不能创造纪录。没有竞争对象,就没必要提高产品的质量,也没有必要提高生产效率。这样下去,企业是不会发展的。只有通过竞争,才能得到锻炼、提高和发展。”

朴正熙却说:“不是让4家企业互相竞争过吗?结果国产化不是照样搞不好?”

郑周永说:“并非如此。‘新进’受到了政府强有力的支援,到1966年,它垄断了汽车组装线。但‘现代’、‘起亚’、‘亚细亚’后来参加组装之后,国产化就提高了很多,这不就是竞争的结果吗?”

朴正熙一支支地抽着烟,并不说话。

郑周永接着说:“合资之后,在学技术、确保市场等方面是有肯定的一面,但是,人家不会白白给我们投钱,也绝不会轻易地向我们提供高新技术,他们想的只是多卖自己的汽车。这种合作环境,要到哪年哪月才能实现我们的国产化呢?我们的技术和资本都很薄弱,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实现很难,3年肯定不够。要想降低对外国合作投资的依赖,就要在国内继续长期的竞争体系,那么我们的汽车国产化就为时不远了。”

朴正熙终于被郑周永说服了。随后,商工部发表了汽车产业保护措施:“至1975年为止,要实现80%的汽车国产化,努力开发符合我们实情的小型汽车。”这实际上就否定了发动机的一元化政策。

1970年,郑周永与福特公司谈判合资的事情。但是,双方在投资比例上产生了分歧:郑周永坚持现代与福特公司按51∶49的比例投资,但是福特却不答应,双方陷入了僵局。

3月15日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但是福特公司却不同意,一开始还坚持各占一半,后来郑周永看到时间不够而即将妥协的时候,他们却又由原来的各一半改为60∶40。这个意图非常明显,他们将来就是要吞并现代,建立一个新的公司。

郑周永听福特公司的谈判代表说完意见之后,非常生气:“我挂的招牌不论是新的还是旧的,我绝对不能摘。我从未在中途打过退堂鼓。事业一旦开始,不论多么难做,多么难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既然我已经下决心开始,那就一定要把它做好,直至成功。”

说到这里,郑周永气愤地站了起来:“若是你们无意跟我们合作,那就明说好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认为我们韩国市场小,不值得你们投资。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研制自己的发动机,韩国汽车要百分之百地国产化!即使给我万两黄金,也别想把我现代的牌子摘下来!”

说完之后,郑周永就拂袖而去。

与福特中止了合作之后,郑周永向现代发出了实现汽车国产化的号令,负责现代汽车的郑世永立即采取行动。

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资金问题。郑周永对四弟说:“世界上有许多人需要向别人借钱,但同时,也有许多人需要把钱借给别人。银行现在已经遍布了全世界各个国家,它不就是专门借钱给别人的吗?你去跑跑看,关键是要用我们的信誉取得人家的信任!”

于是,郑世永开始到世界各国寻求支持。他从英国、法国、日本等银行各筹到了一大批贷款。

郑世永在寻求贷款的同时,还带着技术人员到了意大利,与专门从事汽车设计的伊达公司签订了1200万美元的设计合同。然后又来到英国,为现代汽车制造厂物色汽车制造方面的专业人才,他费尽口舌说服了刚从一家汽车制造公司副经理位置上辞职的乔治·敦布尔,让乔治专门为现代研制新型汽车。

同时,郑周永在国内也没闲着,他与日本三菱公司签订了一项技术转让协议,由三菱专门帮助现代研制发动机等重要部件。

1973年时,朴正熙总统又提出了要在20世纪80年代初实现年产汽车50万辆的目标。当年9月,朴正熙又指示有关部门,要在1975年年底之前彻底实现汽车生产国产化。

政府制定的这一项项大力发展重化工业的经济发展政策,以及优越的外部条件,都给了现代发展汽车业创造了良好的条件。郑周永开始在汽车行业里大干一场了!

1976年1月,第一批国产轿车“福尼”正式驶出“现代汽车制造厂”的大门。至此,韩国成为世界上第十六个能够完全自行生产小轿车的国家。1月4日,现代集团在光化门新落成的本部大楼正式投入使用。这天,郑周永在大会议室里组织了一年一度的庆祝会。

郑周永在新年致辞中说:

“五一六”之后,我们国家经过两个经济开发五年计划,经济获得了高速发展。但是,应该指出,目前我们国家的经济正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一向支撑我国出口的轻工业在国际竞争中已失去了地位,政府不得不进行经济政策调整,重点发展重化工业。

可由于技术力量不足和实行中屡犯错误,使重化工业体系至今未能确立起来。近年来出现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石油制品及其他原材料价格上涨,使我国经济及我国企业都受到重大考验。我们现代集团的处境也是如此。

我们面临着考验,同时也面临着新的飞跃。托恩比曾经说过:“逆境使人变得强大并获得新的发展动力。”我认为这是极为正确的、积极的思考方式。

古往今来,凡是有所作为的人或团体,无不采取这种态度。战后的日本企业,不就是经历了困难之后而发展起来的吗?我相信,我们的现代集团必将如此,困难之后便是胜利。

一个人,一个团体,或是一个企业,它克服内外的力量来自哪里?来自它自身,也就是说来自它的精神力量,来自它的信念。没有这种精神力量和信念,就会被社会淘汰……

每位成员都应意识到现代集团所肩负的这种历史使命。我们已拥有了克服任何困难的资本,这不是用一定数量的金钱便能体现出来的,它比金钱更宝贵,它就是“现代精神”。

成立现代造船株式会社

1972年,郑周永又把眼光投向了造船工业。

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郑周永就有了建设一个造船厂的梦想。尤其是朴正熙上台之后,推行加快工业化建设的方针,提出了“经济增长第一”和“工业立国”的路线,把促进经济调整增长和实现国民经济现代化作为首要目标,形成了以出口和参与世界经济为重点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于是,韩国各财团互不相让,都想在重化工业中占有一席之地。

1966年,郑周永到海外出差,他在日本东京遇到了现代的一位分会长李春林,于是两个人一起去参观了横滨船厂、川崎船厂和神户船厂。在参观回来的路上,郑周永向李春林提出了想要在国内建一个造船厂的构想。

李春林担心地说:“可我们从来没有涉足过造船业呀!”

郑周永解释说:“在国内把船造好,再拿到国际上去卖,既免去在别国承包工程所受的各种不平等的待遇,又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虽然现代目前对造船还相当陌生,可是造船业同其他产业相比,在技术和操作程序上相对单一,与建一座高楼差不太多。我们是综合性的公司,拥有机械、电机等各方面的技术人员,具有相当的实力,造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个经济发展五年计划期间,政府制定了以优先发展钢铁、综合机械、石油化学、造船为国策的方针。副总理金鹤烈有一次与郑周永见面时,就曾建议郑周永建设一个造船厂。

郑周永这时敏锐地意识到:造船业虽然是风险很大的产业,但可以给很多人提供就业机会,它能扶起很多相关的产业,对韩国来说,建设造船厂是非常必要的。

这时,英国一家权威性市场调查机构对市场造船业的状况做了详细的分析,对未来10至15年世界造船业的发展趋势做了科学的预测,这更增加了郑周永的信心,他说:“既然政府说要做,那我就试试吧!”

1969年现代集团成立后,郑周永的计划也已经酝酿成熟了,他在集团内部高级会议上说:“当前,政府正在集中力量发展重化学工业,并且对介入重化产业的企业给予政策上的优惠待遇。虽然我们现代以往主要是从事建筑工程,但是我们不应该坐视这个机会,我们要抓住它,使我们现代集团更上一层楼。同电子和有色金属相比,造船业比较单一,而且我们现代还有重型机械,有一定的基础。你们看,现代集团就从造船入手,在国家这次产业政策调整中,闯出一条新路来,怎么样?”

大多数高级干部都对郑周永的提议表示赞同,不过有的干部也提出:“我们一无经验,二无技术,靠什么去造船呢?”

郑周永看人们的积极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就接着鼓励说:“在我看来,我们却既有经验又有技术。造船不过就是用一块大铁板做成个大铁箱,然后在铁箱里放上发动机,让它漂在海上罢了。我们曾建过那么多发电厂和炼油厂,设计过各种各样的铁板,也焊接过各种类型的铁板。造船对我们现代的工人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难事。”

听郑周永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充满了信心。

1970年3月,公司下设造船工作部,并着手选址征地等基础工作。

接下来,郑周永开始了让他头疼的“贷款大攻关”,最初的计划是50万吨级,那就要修建900米长的船坞。而这就需要各种大装备和机械,单是买机械一项就需要8000万美元。

可是郑周永跑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筹够这些钱。1969年冬,他无奈地找到金鹤烈说:“什么地方都跑到了,但他们就是不给我们贷款。看来我只好放弃造船厂了。”

金鹤烈为难地说:“这怎么好放弃呢?我已经把你的情况上报给总统了。而且第三个经济发展五年计划重点就是发展造船业,而且还要在‘四五’期间使我国成为船舶出口大国。你现在要放弃,我在总统前也不好开口了。”

几天以后,金鹤烈让郑周永去一趟青瓦台,说朴正熙总统要亲自和他谈谈。

见面之后,郑周永向朴正熙抱怨说:“我为贷款的事在世界各地奔波,可日本、美国都不太信任我们。他们说韩国还处在初级技术阶段,即使能造,也不可能造出超过5吨级的船。都是这样的口气,根本不想贷给我们款。我实在干不下去了。”

朴正熙听罢,对着金鹤烈大声说:“以后凡是郑周永会长要做的事,一律拒绝好了。政府根本不要理这个人!”说完就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闷烟。

郑周永不敢多说,也只好呆坐在那里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朴正熙递给郑周永一支烟,然后说:“一个国家的总统和负责经济的副总理都说积极支持你,你一个堂堂的会长,还能说不干吗?还能说放弃吗?当初你要干的时候就以为很容易吗?不也是知道有困难吗?事已至此,不论遇到什么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一定要接着干下去。如果试一下就打退堂鼓,那还能干成什么事?”

郑周永惭愧地看着总统。

朴正熙接着说:“郑会长,日本、美国去过了,那就再去欧洲看一看嘛。”

郑周永见总统都这样说了,他感到了肩上的重任:“好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完成。”

后来,郑周永了解到英国在欧洲的政治、经济和外交等所有领域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英国的勃克利银行是欧洲的金融中心。

1971年初,郑周永来到了英国伦敦,并建立了一个现代的办事处。他找到了英国的埃普道路勒技术公司总裁,那位总裁听了郑周永的构想之后,想了一下回答说:“目前,一是没有船主,二是对韩国的实际情况和生产能力还没有多少了解。”

这一时期,郑周永总是随身带着一张500元的朝鲜旧纸币,逢人便掏出来炫耀一番,仿佛那是一件稀世文物一般。在那张旧纸币的背面,印着朝鲜15世纪李朝时期将军李舜臣发明的龟甲船。

正是这种龟甲船曾帮助李舜臣将军击败了日本丰臣秀吉的侵略。因此,李将军成了民族英雄,而龟甲船也就成了朝鲜最有名的战舰。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郑周永真的是一位古纸币的收藏家呢!

郑周永再次表现出他超人的智慧,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旧的纸币,指着上面的图案对总裁说:“总裁先生,您看,这张钱上的船叫龟甲船。我们国家在1500年就造出了这样的铁甲船。我听说英国是1800年才开始造船,这么算起来,比韩国还要晚300年呢!”

总裁听了郑周永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们痛快地向勃克利银行出示了现代有能力建造大型船厂的证明,并写了推荐信。郑周永又到了斯克特里斯格造船厂,拿到了他们的船舶设计图纸。然后,郑周永带着这两样东西来到了勃克利银行。

银行专门负责海外谈判事务的副总裁接见了郑周永。看了那份证明和设计图纸之后,又与郑周永交谈起来。

通过交谈,副总裁很满意,他说:“郑会长,我发现您确实是一位优秀的企业管理人才,而且反应迅速,思路清晰。请问您是学理工科的还是专攻经济管理的?”

郑周永是小学毕业,他每次都因为别人问他这个而不好意思,这时他灵机一动,答道:“我曾为贵银行提供了一份发展造船业的计划,不知您看了没有?”

副总裁说:“嗯,我看过了,写得不错。不过我是想问……”

郑周永笑了一笑说:“那份发展造船事业的计划书就是我的专业。昨天,我去牛津大学参观该校的毕业典礼,把那份计划书拿给他们看,他们看了,当场就授予了我经营学博士学位。就这样,我昨天刚刚获得了牛津大学的博士学位,而那份计划书就作为了我的学术论文。”

说完,副总裁和郑周永都哈哈大笑起来。副总裁笑过之后说:“好吧,我们银行将把您的‘牛津幽默’和计划书一起交给出口保险局。祝您走运。”

银行最终认定:韩国的现代集团是一个有信誉、有实力和潜力的企业,具有造船的能力,而且也有能力把船销售出去。

出口信用保险局的最后审批是获得贷款的关键。但他们却表示,必须让郑周永能拿出有买主来订购他的船的证明,才能批准这笔贷款。

郑周永只好再次使出浑身解数,为那根本不存在的船寻找它的买主。于是,他让办事处的人就拿着手里刚买下的那片厂址的荒地照片和从斯克特里斯格公司借来的26万吨级的油轮设计图纸,开始了“疯狂”的推销,见到有可能的买主就热情地介绍:“如果您有意购买我们的船,我们将会从英国勃克利银行得到贷款,在这块美丽的土地上建立船厂,并为您建造满意的船。”但人们怎么可能被这群“疯子”轻易说动心呢?

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郑周永却意外地结识了到伦敦来的希腊船王利巴诺斯,于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去找他。

郑周永把资料拿给利巴诺斯看,然后坦诚地说:“如果您有意订购我们的油船,我保证将按时把世界上最好的油轮交到您的手上,而且价格绝对要比其他人低。如果不能按时交船或者有不符合您要求的地方,您可以撕毁合同不要这艘船,我们也会退还给您保证金和利息。这一切都由银行来做担保,您可以放心。如果您同意给我这个机会,定金也可以分期支付。”

这年夏天,郑周永与利巴诺斯一起来到瑞士,在船王的别墅里,签订了订购两艘26万吨级油轮的合同。郑周永从利巴诺斯那里得到了13亿美元的定金。

有了资金,造船厂的事就顺利多了。

1972年3月23日现代造船厂奠基修建,造船厂开始挖掘船坞是在开工典礼的前一天,朴正熙也参加了开工典礼。但是这时金鹤烈副总理却去世了。

朴正熙在开工现场即兴地嘱咐当地居民:“诸位的子弟出海打鱼,迎风斗浪,有时船翻人亡遭受不幸。如果建成了这座船厂,将来定会给大家很大的帮助,所以希望广大居民、渔民全力协助和支持造船厂的建设。”

1973年4月,蔚山造船厂举行1号船奠基仪式,正式投产。同时,郑周永第二次扩建丹阳现代水泥厂,并为汉城市民在西冰库新建了现代化的居民住宅小区,深得汉城市民的欢迎。

郑周永为了船厂能早日建成,整天忙碌于汉城和蔚山之间,一半时间睡在汉城,一半时间睡在蔚山。在蔚山时,他从凌晨三四时就起床巡视施工现场。

11月的一天,郑周永凌晨3时就被外面的大雨声惊醒了。他马上叫起值勤人员李正一,开着吉普车出去巡视。突然,车灯照着前面有块大石头。郑周永猛踩刹车急打方向盘,结果车子翻着跟头扎进了海里。

由于下大雨郑周永关严了所有车窗,所以冰冷的海水并没有涌进车来,但已经从加速器那里渗进来。

郑周永背靠着一侧车门,伸直两条腿抵着另一边的门,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让水慢慢渗进来,等车内压力大一些,他使足劲爬出车来。一下子,暴风骤雨和又苦又咸的海水灌进了他的鼻子和嘴里。

郑周永奋力抓住了一根作为挡海水混凝土墙的钢筋挣扎着,又为了顾及面子不愿脱掉鞋子,就向200多米外的岗哨喊着:“喂——”

一个警卫听见跑了过来。他看着水中的人,问了一声:“你是谁?”

郑周永大声回答:“我。”

警卫看不清,又问:“‘我’是谁呀?”

郑周永实在忍不住了,怒声喝道:“臭小子,问什么问,还不快拿绳子来!”

警卫这才听出是社长的声音,可慌忙之中仍然傻乎乎地问:“哎呀,是社长啊,您怎么到那儿去了?”

郑周永都快被他气晕了:“喂,小子!快先拿绳子去!”

警卫急忙去拿来绳子,扔给郑周永,郑周永把绳子绑在腰上,挣扎着爬上了岸,到迎宾馆去换衣服。

职工们听到消息,都跑到迎宾馆去探问情况。妹夫金永柱吓得脸都白了:“怎么回事?”

郑周永苦笑着说:“水还挺凉快!”

12月28日,郑周永成立“现代造船株式会社”。现代造船厂从破土动工到正式竣工,只用了27个月的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郑周永还完成了防波堤工程、疏浚港湾工程、修建码头、挖船坞,并且还建了14万坪的厂房。

同时,郑周永还招募船厂工人,并为5000名职工修建了职工住宅。

由于郑周永与英国方面的关系,他被选为韩英经济协作委员会韩方会长。

1974年6月28日,郑周永的现代造船厂竣工典礼暨制造的最初两艘超大型油轮命名仪式在蔚山隆重举行。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云飞雀跃的日子,蔚山海水一片碧绿,两艘超级油轮仿佛两座钢铁巨山,在海边与蔚山相互呼应,其势蔚为壮观。在成千上万的宾客中,有许多著名人士,如韩国总统朴正熙及其夫人陆英修,希腊船东利巴诺斯,美国塞尔石油公司董事长麻克伯兹等都出席了这一隆重的仪式。

总统夫人陆英修还亲自把两艘油轮命名为“峨特尔莱蒂·伯伦号”和“峨特尔莱蒂·伯伦尼斯号”。

当两艘油轮缓缓下水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韩国总统以及每一个韩国人都无不为之兴奋,因为郑周永为韩国造船事业创下了壮举。同时,那些曾经嘲笑和攻击郑周永的人也不得不在这巨大的超级油轮面前折服,从而对郑周永钦佩万分。

“伯伦号”和“伯伦尼斯号”的下海起航,象征着郑周永的“现代集团”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航程,它将载着郑周永驰向新的世界。

1973年4月,由于郑周永在造船事业及建筑领域的巨大成功,韩国政府为了表彰郑周永的杰出业绩,授予他韩国企业家最高荣誉勋章“金塔产业勋章”。

此后,郑周永的“现代造船”在事业上取得了辉煌成就。20世纪70年代,正是世界造船市场行情看好的时期。因为1967年阿以战争以后,苏伊士运河被封锁了,西方国家从阿拉伯国家采购的石油必须绕道非洲好望角才能运往欧美,因此油船越大运输石油则越经济,于是对于大型油轮的需求猛增。

而当时郑周永的现代造船厂工人的工资只及世界造船工人平均工资的1/3,如此低的劳动力成本,使其船价低于国际市场价格15%左右,从而大大地增强了“现代造船”在国际上的竞争力。

同时,郑周永大力发展造船业,正好迎合了韩国政府把经济重心转变到重工业领域的经济政策。因此,郑周永的现代造船不仅垄断了国内的造船业,而且还可以获得低息贷款、出口退税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进一步加强了他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郑周永进军造船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在经济领域向日本发起挑战。在郑周永加入造船业以前,日本企业一直占据着世界造船业的头把交椅。特别是日本的三菱重工公司,更是世界造船业的佼佼者。因此,郑周永一踏入造船业,就把矛头指向了三菱公司,处处与之竞争,希望有朝一日能打败这一“钢铁巨人”。

经过数年的努力,到了20世纪80年代,郑周永的现代造船已经取代了日本的三菱公司,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船舶制造商。

勇敢杀入中东市场

1975年6月,郑周永再次拓展现代集团的经营领域,勇敢地向中东市场迈进。

进入20世纪70年代之后,石油危机爆发,油价大涨,除了中东产油国之外,世界经济进入低潮期。韩国是生产和消费完全依赖石油进口的国家,经济情况恶化加上通货膨胀,面临着崩溃的危险。

1973年10月,中东战争爆发,阿拉伯国家突然宣布实行石油禁运,抵制支持以色列的西方国家。

这时的现代集团拥有建设、汽车、水泥和造船等企业,在国际国内经济不景气的条件下,仍然能保持着增长势头。不过,汽车和造船业受到的影响相对比较大一些。

郑周永为了拯救韩国经济,决定向中东进发。他在集团会议上说:

中东是使世界经济不景气的根源,但也是打破目前这种局面的关键。打进中东市场,既是一个极富诱惑力的挑战,也是现代建筑打入国际市场的绝好机会,我们决不能坐失良机!

但是郑仁永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在当前的经济情况下,现代只要保持现状就可以了,不必再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郑周永马上反驳二弟说:“如果给我们的生活画一条界线,那就永远也找不到使企业得到发展的方法。商场如战场,防御的难度要远大于进攻。谁掌握了主动,谁就能取得胜利,而保守只能导致落后挨打。一个企业无论多么有实力,如果不思进取,就永远也抓不住好机会,也更谈不上发展。”

郑周永马上制订了向中东进军的计划,命令负责国外事务的社长郑仁永和副社长权奇泰立即到中东了解情况。

郑仁永因为心里反对郑周永向中东进军的计划,所以他拒绝了科威特对现代的几次邀请。而权奇泰却不得不服从郑周永的安排,自己先飞到日本东京转机,然后到中东去调查。郑仁永只好暗中嘱咐权奇泰:“承包工程,一定要谨慎从事,到东京后立即与总部联系。”

权奇泰到达日本羽田机场时,又接到郑仁永的电话:“在中东的一切行动必须向我汇报,由我决定是否请示会长。”

权奇泰来到中东,立即着手了解中东的建筑市场,并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分别寄给郑周永和郑仁永。

当时中东的国家允许在当地施工可以自带本国工人,用本国工人。郑周永认为,这样既可以降低工程成本,也能解决本国的就业问题,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郑周永研究后决定,先承建伊朗造船厂。因为这种工程对现代来说十分容易,所以郑仁永也没有表示反对,并亲自赶赴伊朗签订了合同书。

1975年6月,伊朗造船厂工程正式开工。郑周永也把1975年定为中东之年。为了进军中东,他在集团进行了阿拉伯语讲座,而且用阿拉伯语摄制了一部介绍现代的录像带。

伊朗造船厂工程动工后不久,现代驻英国伦敦办事处的职员阴龙基有一次与一个日本朋友在一块儿吃饭,那位日本人无意中说:“最近,中东几个产油国家集资要在巴林修建一座大型的造船厂。OPEC将造船厂的招标工作交给了英国、葡萄牙和希腊三国合资成立的吉普·普罗帕布里技术贸易公司负责。”

阴龙基马上利用关系了解此事,并向郑周永发了一份急电:“巴林将修建一座阿拉伯造船厂,目前正在伦敦开始招标,请总部速将资格申请书传给伦敦办事处。”

不过,由于现代刚刚进入中东,对市场动态了解不够,这时,巴林造船厂投标资格申请工作已经结束了。阴龙基又托人与经营者葡萄牙代表见面,详细地介绍了现代的基本情况,并提出请允许他们补交资格申请书。

葡萄牙人同意了,但却说:“你们必须在两天内交上申请书,否则就取消对现代的申请。”

郑周永立即组织有关人员编制现代经营的详细材料。当阴龙基接到这份电传时吃了一惊,电传纸竟然有两米多长。

阴龙基立即安排工作人员编写申请,第二天一早就把申请书交给了葡萄牙代表。

8月份,经营方正式通知现代参加招标。

郑周永派田甲源率领一个技术小组赴伦敦参加工程投标:“这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只有拿下这项工程,给世界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一个好印象,我们才能在中东站稳脚跟。”

随后,郑周永又给在中东出差的郑仁永和金胄信发电报,让他们立即飞往巴林,协助田甲源夺下这项工程。

金胄信接到命令立即飞往巴林。但郑仁永却拒绝执行郑周永的命令,迟迟不肯动身,并且还给田甲源发电报说:“将工程报价提高到3亿美元。不接这项工程,以后的事情由我负责,否则后果自负。”

田甲源左右为难,与金胄信商量。金胄信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这不符合现代勇于进取、不屈不挠的精神。我们先拿下工程,以后若是不想干,再另想办法。”

投标结果,现代顺利拿到了修建巴林造船厂的工程。

巴林造船厂工程到手时,郑仁永决定向郑周永辞职,离开现代。郑周永再三挽留他:“二弟,此时中东市场刚刚开辟,正是用人之际,你走了我到哪去找人?”

可是郑仁永去意已决:“大哥,我一直想去做我自己的现代洋行,请你尊重我。”

郑周永心里非常难过:“好吧,但是你记住,社长的位置我为你保留一年。”

郑仁永走后,郑周永让权奇泰接任了郑仁永的位置,并特意叮嘱说:“中东工程事关重大,成功了我们就能真正跻身于世界建筑行业。这关系到我们现代集团日后的发展。所以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把全部工作抓起来,尽一切力量把这个工程搞好。”

权奇泰郑重地答应了郑周永:“请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1975年10月,巴林船舶修造厂工程正式开工。

随后,现代集团又参加了沙特阿拉伯朱拜勒产业港工程的投标,1975年秋,受沙特国王委托,英国工程设计公司制作了朱拜勒产业港工程设计图。沙特阿拉伯决定兴建朱拜勒海湾油港,预算总额为10亿至15亿美元,并向全世界各大承建公司进行公开招标。

这项工程十分庞大,总体上包括陆地和海上两项工程,以及“海上输油总站”。建造这座距离海岸10千米的海上输油总站,光是结构部分就需用10万吨钢材,浩大的底部工程共需89座长20米、宽18米、高63米的巨形沉箱,每座沉箱相当于一座20层高的楼房。

当沙特阿拉伯宣布这一“本世纪最大的工程”的时候,立即引起了世界建筑商们的关注。当时,号称“欧洲五大建筑公司”的西德“菲利浦·霍斯曼公司”、“来柏林公司”、“包斯卡力斯公司”,英国的“塔马公司”,荷兰的“史蒂芬公司”,联合霸占着中东的建筑市场。无疑,它们是这一世纪工程最有力的竞争者。

另外,美国、法国等国家的头号建筑公司也远道而来,决意参与朱拜勒海湾工程的角逐。

郑周永也得知了这一消息,他让公司干部一齐开会研究。所有人详细研究了这份工程设计,都异口同声说:“又大又难,不能承办!”

但郑周永还是决定投标这项世界第一的巨大工程。他下令伦敦的阴龙基力争投标资格。

阴龙基接到命令,马上开始说服负责审查和推荐的威廉·哈克劳公司:“自从去年10月进驻中东以来,我们承包的第一项工程就是巴林的阿斯里造船厂。我们是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在远离祖国的土地上,靠我们灵活机动的工作能力,做好了工程的全部准备。我们正在建造沙特的海军基地。我们曾在你们英国的协助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建造了蔚山造船厂。”

威廉·哈克劳公司同意了现代集团的资格申请。

郑周永分析比较了100多页的计划书和综合材料,并研究了美国、英国、西德、荷兰等其他9家公司,把投标价定为8.7亿美元,并亲自带着田甲源一起前往利雅得参加投标。

田甲源说:“会长,8.7亿美元,我看可能低了。”

郑周永却强调说:“中第二名就等于失败了。我们赔一点没关系,就当是为技术工人提供赚取美元的机会。”

1976年2月,郑周永带领他的顾问兼律师方仁久和现代造船株式会社社长郑文涛等飞抵巴林,亲自谋划指挥这一场激烈的“朱拜勒产业港工程”的夺标战。

可是当郑周永抵达巴林的时候,西方已有9家著名的公司入选投标了。为此,郑周永凭着曾在巴林承建过“阿拉伯船舶修配厂”和“沙特海军基地”的资本,跻身于投标者的行列。

尽管郑周永的现代集团只是一个姗姗来迟的插队者,但是却引起了他的竞争对手的广泛重视。有的公司表示愿意同他合作,一起承包工程;也有的公司干脆提出,只要郑周永退出竞争,马上就支付给他一笔可观的补偿金。

但是这一切“好意”都被郑周永一一回绝了。他看中的不是金钱,而是打入中东市场,进而扬名世界的机会。

正当对手纷纷向郑周永表示亲善的态度的时候,他却利用“假情报”的方法向竞争对手施放烟幕弹,以虚假的投标情报来扰乱对手的阵脚。

这么一项宏大的工程,按当时的一般报价,至少应在15亿美元以上,因为投标者的报价一般都会略高于招标者的报价。

而按照投标规定,中标者须预交工程投标价格的2%作为保证金。因此,从各个建筑公司筹备的保证金数额上就可以大致地估计出他投标的底价。

当法国最大的建筑公司斯比塔诺尔公司委托郑周永的好友、“大韩航空公司”社长赵重勋前来劝说郑周永放弃这一看似肥肉、实却难咽的工程时,郑周永却利用朋友的中介桥梁,向法国佬提供了一条“假情报”,让赵重勋无意中充当了“群英会”中蒋干的角色。

郑周永在委婉谢绝赵重勋的好意的同时,有意向他透露了自己正在为筹集4000万保险金而紧张准备。由此法国人就判定郑周永的投标报价可能在20亿美元左右,最少也在16亿美元以上。然而,这正是郑周永用心良苦之处,他借朋友的嘴成功地麻痹了对手。

在实际的报价问题上,郑周永是煞费了心机的。他恃着自己旗下的现代重工业及造船厂、汽车制造厂等大企业能够为工程提供大量廉价的装备和建材,恃着自己在巴林建立的“桥头堡”——阿拉伯船舶修配厂,决心使出撒手锏——“倾销价格”,以极低的报价来击败所有的对手。

最初,郑周永经过分析和借鉴国外建筑工程价目表,初步拟定了总体工程报价为12亿美元。这一数目立即得到了所有随从的高级官员的赞同。

但是,后来他发现他的竞争对手太强了,每个公司都是势在必得。因此,经过再三考虑以后,郑周永对初始报价12亿美元先后进行了25%和5%的两次削减,最后定为8.7亿美元。

1976年2月16日上午9时30分,被邀请参加工程投标的10家外国公司的代表,陆续走进沙特阿拉伯邮政厅会议室。这将是决定郑周永与他的现代企业集团走向世界命运的一刻。郑周永同他的对手们一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焦急地等待着这最后的一刻。

但当时规定,一个公司只能派一个代表进入投标室,于是郑周永就让田甲源一个人进去了。不一会儿,田甲源就出来了。郑周永看到他脸上表情不太对劲,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填错价格了?”

田甲源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郑周永仍然不放心:“那是按我说的填的吧?”

田甲源这时才大着胆子说:“没有。”

郑周永一下生气了:“那你填了多少?”

田甲源说:“9.3114亿美元。”他接着解释说:“我怎么想8.7亿美元都太低了,所以我打定了主意:如果因为我的标价而未中标,那我就投海自杀。所以我咬着牙违背了您的命令。”

填完报价数目以后,田甲源便默默地回到了工程投标最高审决机构办公室。那里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田甲源如坐针毡。

当他听到主持人说美国布良埃得鲁特公司报价为9.0444亿美元时,他顿时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来到郑周永面前,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郑会长的决定是对的,我没有按你规定的去办,自作主张填了9.3114亿美元,结果比美国人多了3000万美元。我还以为……”

见到田甲源半死不活的样子,郑周永感到大势已去,他真想给田甲源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这里毕竟不是在韩国,而是在“世纪工程”的招标会议室。

正当他拔腿欲离开会议室时,他的另一个助手郑文涛右手高举着“V”字手势,激动万分地从仲裁室跑到郑周永面前大声地喊道:“郑会长,我们成功了!我们胜利了!”

郑文涛的消息使现代的所有在场人员都惊呆了。他们不知所措,不知到底是田甲源错了还是郑文涛错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原来,美国布良埃得鲁特公司的报价是分两部分进行的,仅水上部分就是9.0444亿美元。相比之下,田甲源填的9.3114亿美元的报价是最低报价。

当沙特阿拉伯朱拜勒海湾油港招标仲裁委员会最后宣布现代以9.3114亿美元的报价摘取这项本世纪最大工程的招标桂冠时,在场者无不目瞪口呆,就连郑周永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用说田甲源了。

对于这个报价,西方的所有强劲对手无不惊诧,他们认为郑周永的举动简直不可思议。有人说他是“疯子”。有的人不无嘲讽意味地预言:郑周永势必彻底垮在沙漠里,葬身于朱拜勒海湾的海底。

郑周永为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激动得兴奋不已,在会议室里就一把抱住田甲源,并十分兴奋地说:“好!我现在就已经十分满意了,田常务已为我们多赚了6000万美元了。”

对于本世纪最大的工程来讲,招标的成功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虽然这一步是一个决定性的前提,但是真正的成功还要看后头,许多人都想看郑周永如何来实现“倾销价格”的经营决策意图。

为了打好这一仗,郑周永展现了他大胆、坚毅和冒险的精神。工程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当一个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高达20层楼的沉箱耸立在蔚山造船厂的浇注场上的时候,人们仿佛看到了一排排现代化的建筑群耸立在蔚蓝色的大海旁,它预示着现代向朱拜勒海湾工程迈出了胜利的一步。

然而问题在于如何把这些庞然大物运到沙特阿拉伯,使之成为海上石油平台的一块块基石,而不是岸边的宝塔。

从韩国南部的蔚山造船厂,到沙特阿拉伯的朱拜勒海湾,长达6700海里,每趟航程需要35天,而且要经过台风频繁的台湾海峡和菲律宾海域,其风险之大举世闻名。而如此巨大的沉箱在这些海域中航行,其危险性必然更大。

经过分析策划,郑周永决定采用立体平台船装载,由10000马力的拖船来拖运。这种平台船,一次可装5座巨大的沉箱,89座沉箱则一共需要18次运送。

正式启运沉箱以前,郑周永的助手建议:沉箱每座造价5亿韩元,运输途中万一发生意外,一次就损失25亿韩元,因此主张向世界最大的海上保险公司英国劳埃德保险公司投保海上意外险。

可是,郑周永却坚决反对。因为他的报价要求他尽一切可能来降低成本。如果投保险的话,那么一定会超出预算的。因此这89座沉箱在“不保险”的情况下一个个装上了船。

天有不测风云,当到了第八次拖运的时候,险情发生了。当时载有5座沉箱的平台拖船驶过亚洲东南部马来半岛同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之间的马六甲海峡时,在新加坡的海外与一艘台湾的商船相撞,差一点葬身海底。多亏当时在此巡逻的美军航空母舰及时搭救,才幸免于难。

此后,郑周永的运气还算不错,终于在第十九次航运中把最后一只沉箱运送到了沙特阿拉伯的朱拜勒海湾,顺利完成了万里长征的又一步。

当一座座沉箱移到朱拜勒海湾时,在沙特阿拉伯的外国工程师对此惊叹不已,他们认为郑周永创造了海运史的一大奇迹。

至此,“欧洲五大建筑公司”才开始认输,那些原先认为郑周永将彻底垮在沙漠里的预言者也纷纷改口说:“沉箱的运抵,标志着郑周永已获得了一半的成功。”

此后,郑周永又用这种平台拖船,将12万吨以上的廉价钢管、水泥、石板等建筑材料运送到朱拜勒海湾,从而成功地完成了他“倾销价格”的经营决策意图。

结果,郑周永于1978年7月,提前8个月完成了举世瞩目的世纪工程。为此,一向与朝鲜保持密切联系的伊拉克,也把郑周永敬若上宾,使他成了伊拉克头号建筑承包商。那个由“欧洲五大建筑公司”独霸中东建筑市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朱拜勒海湾世纪工程的成功,不仅给郑周永带来了巨额的利润,而且使他打开了中东市场。他的现代集团也因此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12月,现代在中东承建的第一项工程伊朗小型造船厂完工,郑周永立即着手筹划争夺伊朗政府还在计划中的大型造船厂的修建工程。

年底,现代集团的营业额已突破1000亿美元大关。1977年美国的一家经济杂志在评选1976年世界500家大企业时,现代名列第278位。

1977年10月,巴林的阿拉伯造船厂竣工,郑周永亲自来到巴林参加竣工仪式。这项工程也给现代集团带来了相当于预算30%的利润,郑周永真是名利双收。

英国政府为了表彰当时任韩英经济协作委员会韩方会长的郑周永,感谢他对发展英韩两国的经济所作出的贡献,特向他颁发了帝国勋章。

1978年,现代集团在海外承建工程的预算总额达到19亿美元。在世界建筑公司中名列第四,在当年的世界500家大企业的排名上升到了第98位。

1979年11月,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计划修建几座大商场,现代同德国、法国、印度等国的10家公司竞争,一举夺标。

1980年9月,“两伊战争”爆发,在伊拉克承包工程的其他外国公司都撤离了伊拉克,但现代的工人们仍然坚持在工地上。不过由于在巴士拉的工地离伊朗的直线距离只有35千米,在双方战斗最激烈时,郑周永决定将大部分员工撤到科威特,只留部分工人在工地坚持作业。

1981年,现代又在伊拉克得到了造价8.2亿美元的住宅工程。1982年7月现代又得到伊拉克北部预算高达9.6亿美元的铁路修筑权。

至此,现代在伊拉克的建筑市场中已经稳居第一位。

把现代汽车推向全球

1976年新年过后,现代汽车制造厂生产的第一批“福尼”轿车出厂,郑周永和郑世永又开始为它的销路而大动脑筋了。

说起“福尼”这个名字,也是颇费了郑周永一番心思的。郑周永为了给韩国历史上首次完全由国内自行制造的汽车起一个既响亮又生动的名字,特意在报纸上登出征集广告。

广告登出之后,全国各地的来信如雪片一般向“现代汽车”飞来,郑周永安排人统计这些五花八门的名字:阿里郎、道拉吉、现代……

郑周永将他比较满意的名字挑出来,拿到汽车制造厂,让那些女工们挑选。郑周永说:“你们女孩子都是兰质蕙心,由你们挑出的名字一定会叫得响。你们看过之后,对所有名字进行投票决定。”

女工们认真挑选、投票,后来结果出来了,得票最多的名字是“福尼”。事情真巧,为汽车命名“福尼”的也是一位年轻的女工。

郑周永于是决定把首批国产轿车命名为“福尼”,并送给那位女工一份丰厚的奖品。

郑世永自从汽车厂创建以来,就一直忙碌在其中,先是修建、扩建,再就是精心筹划,引进汽车制造先进技术。

他经常对郑周永说:“大哥,我在实践中得出一条结论:对于汽车制造厂家来说,没有打不开大门的市场。只要把产品质量搞好,我们现代的汽车一定能够走出半岛,走向世界。”

郑周永欣慰地看着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你这样的雄心,我们一定能成功!”

到了6月份,他们终于接到了第一份海外订单,厄瓜多尔购买了现代6辆“福尼”牌轿车。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此后,在南美、中东和非洲的一些国家,公路上渐渐出现了“福尼”轿车的影子。

1978年,福尼轿车又开上了荷兰的土地,这标志着现代汽车敲开了欧洲的大门。随后,英国、意大利也出现了“福尼”的踪迹。

当时,有一家机构对全球汽车市场做了一项调查,发布消息表示:全世界每年对汽车的需求量大约在4000万辆。其中美国、日本和西欧各为1000万辆,其他地区加上苏联大约1000万辆。

郑周永看着这份调查报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对郑世永说:“我们的汽车虽然在全世界分布很广,但从数量来看,却远远落后于一些名牌企业。我们离真正的世界汽车市场大门还远着哪!”

郑世永说:“我看,我们一定要打开美国市场。”

1980年年初,郑周永让郑世永请美国汽车专家来对福尼汽车进行检测,从设计质量到工艺水平,从安全程度到排污状况,多方面进行严格测试。检测结果表明:现代汽车各项指标都优秀,从法律上获得了进入美国汽车市场的合格证明。

郑周永很高兴,但是接下来检测人员的话又让他心里凉了半截:“不过,福尼汽车在价格、耗油量等经济指标上,与美国和日本的汽车相比要远远处在劣势,想跟他们在美国拼是不可能的。”

郑周永着急地问:“那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只能研制新型车来适应美国市场的需求。”

郑周永马上安排郑世永着手进行新车型的研制。同时,他还委托美国一家专门的市场调查公司对美国市场进行调查。

郑周永仍然不放心,又从现代汽车挑选出一批人员,组成市场调查队,专门收集来自美国市民的情报,为研制新型汽车提供依据。

后来,美国调查公司得出调查结果:美国人对轿车的保有量为1.8亿辆左右。每年美国市场对轿车的需求量在1100万辆左右。其中有320万辆是进口车,约占总需求量的30%。而在进口的车辆中,绝大多数来自日本。

不过,由于日本汽车大量进入美国,冲击了美国本国的汽车工业,美国国民的排日情绪日益高涨,美国政府也开始采取汽车贸易保护措施,对日本汽车限额进口,规定每年进入美国市场的日本汽车不得超过230万辆。

郑周永眼前一亮:“那剩下的100万辆也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啊!”他马上又安排现代市场调查队调查日本车辆的情况。

后来调查队得到调查结果:日本汽车之所以能够垄断美国汽车市场,原因就在于日本轿车在质量和价格上都优于美国国产轿车。

郑周永当机立断,高薪聘请日本退休的汽车技术人员,请他们做现代汽车的顾问和技术指导。就这样,郑周永将日本的先进汽车制造技术和先进工艺引入现代汽车制造中。

1983年,现代开始研制新车。同时,为了博取美国人的心理好感,郑周永决定,在汽车配件上尽量选用美国厂家的产品,给美国人留下合作生产的好印象。

1984年,第一批福尼汽车登陆加拿大,驶进了美洲的版图。到此时,现代汽车已经在全世界60多个国家开辟了新市场。

1985年,现代生产的新型轿车诞生了,郑周永给它起了个很有美国味的名字——“艾克赛尔”。郑周永和郑世永在制订“艾克赛尔”打入美国市场的销售策略中,充分研究了日本人的销售方法。

郑世永分析之后说:“日本将美国分成了10个区,每个区设一个销售点,建立起了强大的销售网。”

郑周永却说:“但是,这样就会把战线拉得太长。其实每个销售点的营业额都不大,批发商和零售商不得不兼顾其他产品,这反而不利于抢占市场。我们要尽量减少中间环节,保证商人的利益,同时提高‘艾克赛尔’的知名度。”

兄弟俩商量之后决定,先在美国精选出一家较有实力并且经验丰富的公司,来做“艾克赛尔”轿车的独家代理,同时在下面设立专门经营“艾克赛尔”轿车的零售点,规定只许卖“艾克赛尔”轿车,不得兼营其他产品。

同时,为了确保“艾克赛尔”轿车在美国的地位,郑世永还推出了一项大胆的措施:为用户提供优惠的售后服务。而当时,国外最好的售后服务一般也只向用户提供86%的维修零件;而现代向用户提供的维修零件的比例高达96%。种种政策,都大大增强了现代汽车在美国市场的竞争力。

1986年2月,现代“艾克赛尔”轿车终于打入了美国市场,并在当年就达到了16.8万辆的销售量,并登上了美国《幸福》杂志两大畅销产品之列。现代汽车让所有同行都感到了震惊!

勇敢进入电子领域

1981年1月初,郑周永为庆祝现代集团营业定额突破兆元大关,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招待会。驻汉城的各国使节、商务官员、金融机构代表和实业家等500多人参加了这次盛会。

现代集团真正成为誉满全球的世界性大企业。不过这段时期,却正是韩国国内经济低迷的时候。

从1979年初,第二次石油危机以及西方各国纷纷采取的贸易保护政策,使对国际市场过分依赖的韩国经济再一次陷入危机。企业倒闭,失业率猛增,物价飞涨,各行各业都遭到重创。

另外,由于破产而导致的失业工人示威也此起彼伏,韩国政府下令镇压。而新民党就趁机猛烈抨击朴正熙的高压政策。政党之间的矛盾也越演越烈。

10月26日,朴正熙总统遇刺身亡,原国务总理崔圭夏出任总统。但是,实权却掌握在当时在军政两界都有很大实力的郑升和手中。

12月12日,以戒严司令部调查本部部长全斗焕为首的一批少壮派军官发动“一二·一二”军事政变,以“与刺杀总统有牵连”为由,逮捕了郑升和等40多名高级军官,并对高层进行大清洗,控制住了混乱的局面。

1980年8月,全斗焕上台,成为韩国第十一任总统。他一上台,就对朴正熙的经济政策和产业结构进行了重大调整:将增长第一改为稳定第一,变不均衡发展为均衡发展,提出了“稳定、均衡、效率”的基本方针。并对企业进行了宏观调控,关闭部分设备落后、耗能多、效益低的企业,特别对重化企业进行坚决整顿。

而这时,现代集团已经拥有现代建筑、现代造船、现代汽车、现代车辆、现代水泥、现代重机、现代发动机、现代精工、现代综合商社、仁川制铁、东西产业、京一产业、高丽化学、亚洲商船等26个分公司。

郑周永知道,现代将在这次政府产业结构调整中首当其冲。

不过,郑周永一直认为,企业是国家的一部分,应该服从国家的统一安排。虽然他对政府强行干预企业的做法有意见,但还是在国家困难的时候以大局为重,决定自行解散4个公司,并连夜召开负责人会议,讨论这次企业结构调整问题,着重研究了关闭企业的人员安排等问题。

国内经济不景气,郑周永加强了在海外的活动,在泰国和中东占领了大部分市场之后,郑周永又将现代打进了非洲的利比亚,并与先期在利比亚落脚的韩国“三星集团”和“大宇集团”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并艰难地拿到了建设利比亚拉斯拉努夫港口工程。

郑周永一贯主张什么都进行自由竞争,对竞争有他独到的见解:“在自由竞争中丧失经济实力的企业自然会被淘汰,任何人为的调整都是完全不应该的。竞争是企业发展的动力,没有竞争,企业也就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展望20世纪80年代,郑周永对经济前景非常乐观,他认为,将来韩国在世界经济发展中所起的作用是承上启下的。他说:“韩国同发达国家相比,在劳动力费用上占优势;同发展中国家相比,在技术上相对领先。韩国需要向发达国家学习先进技术,加强与它们的经济合作,同时还要积极地向发展中国家投资。韩国资源分管,必须提高产业结构,同时还需要重视人才培养。文化的形成要靠多年的磨炼,而物质财富的积累却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肯努力,就会在较短的时间里达到预期目标。”

面向世界发展的同时,郑周永将目光投向了高尖端科技产业领域。

1981年12月初,郑周永在集团综合企划室里,成立了一个新规划事业组,着手进行电子事业的基础调查。

1982年,郑周永开始了他的电子工业。4月,他同集团的社长们一起参加了海外逛店活动。6月再次去美国时,顺便访问了IBM,会见了在美的科学家。

8月,郑周永派集团综合企划室室长李铉泰到美国,与侨胞公司签订了关于电子事业技术和有关制品生产作调查的协议。之后,根据调查结果,制定了向电子事业进军的基本战略。

9月,郑周永在江原道利川郡建立起了现代电子工业基地。12月,向商工部递交了事业计划书。

1983年2月23日,郑周永成立了“现代电子株式会社”。20多天之后的3月16日,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设立了在美法人机构。

这时,有些人对现代进行嘲讽:“连什么是电子都不懂,只会制订那些庞大的计划,却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郑周永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只做他想做的事情。每当遇到研究开发的难题时,他就勉励大家:“不必太着急,总有一天我们会成功的。”

1983年,全斗焕的经济措施初见成效,韩国经济得到了较快恢复,现代也重新进入飞速发展期。

1983年11月,现代电子生产工厂正式开工;次年4月和12月,开始向加拿大和美国输出车辆电话机。

1985年3月,现代电子与美国TI社和GI社签订了高达4亿美元的订货协定,半导体组装生产步入了正轨。

到了6月,现代电子又承揽了日本理光公司的产品,开始了调制解调器、计算器、电脑配件等的生产和输出。同时对音箱、卫星接收器、低杂音增幅机、无绳电话机等陆续进行开发、生产和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