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生复仇

就在卢吉松一家悲欢团聚的第 7 天夜里,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山村的静谧。翌晨,村里传出“内奸丁家仁昨夜被处决”的消息。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传进肖麻子的耳朵里,肖麻子得意地狂笑起来。

几天后,小马装扮成樵夫挑柴去龙门镇卖,柴禾上系着一根不太显眼的蓝布条。“金丝眼镜”见到蓝布条,立即将柴买下,从干柴里取出情报:“卢吉松等 3 人 7 月 9 日上午去井冈山军部开会,由 5 个警卫员护送。可潜伏鹰嘴岩生擒。087 月 6 日。”

肖麻子得到这份情报欣喜若狂。他对这份情报深信不疑,上次红军劫枪之事幸亏龙生及时送出情报,方家坳的武器弹药才没丢失,而且还把卢吉松打伤了。特别是听到“红军处决内奸丁家仁”的消息,更说明龙生没有暴露, 情报可靠。他当即挑选 30 名亡命之徒,半夜跑步到九坪山路口鹰嘴岩两侧埋伏下来。

早上 7 点多钟,卢吉松等 8 个人出现在一个叫布袋口的山峰上。卢吉松手臂上吊着白纱布,神色自若地往下走。突然,卢吉松蹲下身来,不断地喊

着“哎哟”,其他人围过来,扶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肖麻子暗忖:“大概他的伤口又复发了吧?”谁知,卢吉松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太阳都升起了很高,肖麻子急得直冒火星。

“砰”的一声,背后传来枪声。肖麻子回过头来骂道:“谁开的枪,我毙了他。”等他再往前看时,卢吉松已站起来,边打枪边往后撤。肖麻子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掉”,岂能甘心?他一个跃身跳起来,嚎道:“弟兄们, 给我冲,活捉一个红军赏大洋 50 块。”匪兵们听说有赏钱,像黄蜂似的往前冲,结果,全部钻进红军布置好火力的布袋口山峰中。

狡猾多端的肖麻子,一到布袋口边沿,心中一惊,马上踅身,伏在草丛中以观动静。果然不一会儿,布袋口那边枪声大作,喊声震天,鬼哭狼嚎。肖麻子知道中了圈套,像丧家之犬往深山老林里窜。

这场战斗,只用了 10 分钟就结束了。清点俘虏,发现肖麻子漏网了,曾学清立刻带着一排红军,向鹰嘴岩这边搜寻。红军像笆梳一样搜捕着肖麻子, 但始终不见肖麻子的影儿,难道肖麻子真的漏网了?

龙生边搜索边寻思,肖麻子会隐藏在哪儿呢?突然,他想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两旁长着小杂树,杂树叶子严严实实地遮住洞口,瀑布从洞口“哗哗”飞过,像挂着块白帘。去年夏天,钱佑苟带他上山打猎,在这个洞里躲过雨,现在,肖麻子会不会躲进这个洞里?想到这里,他转身沿小溪而下, 来到洞口,蹲下身来,聆听一会儿,不见动静;丢了块石头进去,洞里除了传出石头落地的沉闷声外,并无其他声响。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进洞看看。

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往洞里摸去,洞里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正当他极度紧张之时,突然,背后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巴,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别做声,要不,我毙了你。”

肖麻子果然藏在洞里。渐渐地,龙生能看清洞里的东西了。只见肖麻子龇牙咧嘴,满脸杀气,用手枪对准龙生:“你这个兔崽子,今天你的末日到了。”龙生脑子一转,故作惊讶道:“爹,你说什么呀!”肖麻子恶狠狠地说:“我中了你的奸计,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龙生显出委屈的样子: “爹,是你的部下开枪走火,让红军跑了,这能怪我?”“为什么我的人会遭到伏击?这不是事先有埋伏,是什么?”“爹,你冤枉了我呀,我们刚刚退进布袋口,正巧遇上红四军独立营经过那里去井冈山呀!”“哼!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子。你乖乖地待在这里,等天黑我带你回去,掏你的心肝下酒吃。”

“二哥!二哥!”突然,洞外传进低沉的呼喊声,肖麻子紧张地望着洞口。“二哥,得天二哥,我是得地呀!”洞外又传来低呼声。“什么,你是得地?”“是的,我是得地。”“你从哪儿来?”“我是九坪山的红军,来接你出山。”肖麻子沉思一会儿:“好吧,先把枪丢进来。”

“叭”的一声,一支驳壳枪丢进洞里。“还有吗?”“哎呀,二哥,你怎么这样不相信自己的三弟呀!”“好!你拍掌进洞,掌声一停,可别怪我不认人了。”

随着一声声“啪啪啪”的掌声,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龙生定睛一看, 全身的血液简直要凝住了:你道进来的是谁?进来的是副营长曾学清,他就是 20 年前离家出走的肖得地。

曾学清亲热地说:“二哥, 20 年不见,我真想念你呀!”他边说边向肖麻子走去。肖麻子大声喝道:“我和这个兔崽子站到一块儿。”曾学清回

过头来惊奇地说:“啊?!是龙生,你怎么在这里?”龙生头一昂,不理睬曾学清。

肖麻子仔细地端详曾学清,也认出站在他面前的红军就是自己的三弟肖得地。肖麻子并不为久别重逢。见到自己的胞弟而感到高兴,反而咬牙切齿地说:“你跑出去当红军,背叛了肖家祖宗,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我叫你两个肖家不肖子孙今天死个明白。”曾学清连忙分辩:“二哥,我没有背叛祖宗,我名义上是红军营副,实际上是吴尚军长的副官,是打入红军内部的特工人员。”肖麻子冷笑一声:“鬼才相信你的话。既然你是打入红军的特工人员,为什么不和我接头,共歼九坪山共军?”“二哥,我是吴尚军长直接掌握指挥的特工人员,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准暴露身份的。我的任务是瞅准机会,和吴军长里应外合,歼灭整个井冈山的红军。”肖麻子听后,那双绿豆眼一转,又问道:“我问你,今天这仗是不是共匪的一个圈套?”

“不错,今天正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曾学清突然指着龙生说,“他才是我们肖家的真正叛徒,他认了卢吉松为父亲、红军护士吴秀娥为母亲。这次,就是他父子俩设的圈套。”

肖麻子狰狞一笑:“嘿嘿,兔崽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辩头?”龙生气得浑身发抖:“曾学清,你这只披着人皮的豺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肖麻子, 你杀害我奶奶和妹妹,共产党和红军是会替我报仇的。”

曾学清气得跳起来:“二哥,让我现在就毙了这个兔崽子。”“好!看你的了。”肖麻子阴险一笑,把曾学清的手枪丢给他。

曾学清接过手枪掂了掂后,从衣袋里掏出三粒黄澄澄的子弹托在手上: “听着,小杂种,这是你父亲卢吉松前几天送给我的子弹,我现在用你父亲的子弹送你上西天,你有什么话可说?”“呸!”龙生往曾学清脸上吐了口唾沫:“你这只豺狼,红军是不会饶恕你的。”曾学清并不去抹痰,而是嘲弄道:“想不到你死到临头,还充硬汉,有什么价值哟?”他用驳壳枪在大腿上一擦,“咔嚓”一声,三粒子弹飞快地压进枪膛。龙生闭上眼,等着死亡来临。

“举起手来!”曾学清的吼声在龙生的耳畔炸响,龙生不禁睁睛一看, 顿时呆住了:曾学清的手枪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准肖麻子。肖麻子猝不及防,慢慢地举起双手嗫嚅道:“三弟,你⋯⋯你开什么玩笑?”曾学清严正地说:“转过身去。”肖麻子无可奈何地将身子转过去。

这难道是做梦?龙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龙生,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解裤带绑住他。”龙生这才清醒过来,解下裤带,把肖麻子绑了个结结实实。

“曾副营长,我错怪了你,让我来擦掉你脸上的痰吧!”“好!”曾学清俯下身,龙生边擦拭边流泪,他抱住曾学清说:“曾副营长,我的好叔叔。”曾学清开怀笑道:“好龙生,我的好侄子,你不愧是卢营长的好儿子,红军的好后代,你的仇总算报了。”

故事讲到这里,必须补叙几句。刚才肖麻子把枪还给曾学清,曾学清就知道子弹已被他取下和他的阴险用心。其实,曾学清对自己的手枪非常熟悉, 只要一掂,就知道手枪里有几颗子弹。为了进一步麻痹肖麻子,他惟妙惟肖地演出了这幕戏。

活捉肖麻子的消息,像阵风一样传遍了龙门镇。龙门镇靖卫团群龙无首, 慌作一团,树倒猢狲散。这样,红军在曾学清的带领下,没用多大力气,就

拿下了龙门镇。龙门镇被红军拿下的第 3 天,在龙生的促成下,方家坳兵工厂的钱佑苟带领全连士兵投奔了红军。

7 月 19 日,龙门镇广场上,聚集了近万群众,公审肖麻子。在公审大会上,群众纷纷上台控诉肖麻子的罪行,有“还我丈夫”的,有“还我妻子” 的⋯⋯哭声骂声响成一片,字字是血,句句伴泪。当卢吉松宣布“把肖得天押赴刑场,立即枪决”时,全会场连声高呼:“血债要用血来还!”“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

肖麻子脸无血色,由两个红军战士拖着向前,来到沙滩上。肖麻子像团烂泥似的瘫在地上。“砰——”的一声,子弹射中肖麻子的胸膛,一腔乌血喷射而出。全场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