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世界的人

爱里巨峰上的光

在本故事中我用第一人称:因为有些轰动的事件牵扯到我本人,它在二十世纪的世界奇闻录中无疑有着重要地位,甚至至高无上。所以有时,我回想起来也会自问这也许不是真的,因为这些我记忆深刻的事情有时好像是我想象出来的那般栩栩如生的场景。

身为华盛顿联邦警察局的督察长官,调查一切神秘事件是我的兴趣和天职,因此,我非常热衷于将奇闻轶事搞个水落石出。我从事多年处理各类重要的政府事务,也经手过一些秘案,所以上司让我负责这桩怪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为此我就必须费尽心神去面对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

首先,要请诸位在听我讲述这些骇人听闻的经历时,必须相信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因为这些事实大都是我亲眼目睹的;但假设你不相信也不要紧,因为毕竟连我也未必全信。

这桩怪事发生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西北部。在蓝岭山脉的中央,屹立着一个巨峰,人称“爱里”,从卡托巴河岸边的莫干顿小镇能十分清晰地望到它那伟岸的英姿。倘若游客在路过一个叫做欢乐田园的小村,向蓝岭山脉方向行进时,更能把爱里巨峰一览无余。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当地人要将这山峰取名为爱里巨峰。它怪石横生,阴森恐怖,陡不可攀,在特定的缥缈的大气层所形成的氛围中,山峰显得非常蓝,分外幽深。不过,山脉的名字让人联想到,这儿必定是凶猛野兽、山鹰、秃鹫以及多种羽毛动物的乐园,它们在人们望而却步的山巅上空盘旋,吼叫。此刻,爱里巨峰似乎并不特别受鸟类青睐;相反,附近的百姓开始注意到,在有些时候,当鸟儿朝着山峰飞去时,往往比平日飞得更高,在山峰周围盘旋良久,然后迅速飞去,那刺耳的叫声打破了天空的寂静。

为什么要叫爱里巨峰呢?可能称之为坑口更合适,因为可能在那高耸入云的圆形山壁中央曾有一个巨形的大盆地,恰如在阿巴拉契严山脉的另一些地方所发现的那样,在峰壁的合围下,曾有个大湖,是由多年的雨水和冰雪融化汇集形成的。

那么,它就似乎是个火山的遗址,或许已沉睡了多年,但深藏在其内部的熔岩,或许会重新爆发?或许爱里巨峰会给当地人带来像喀拉喀托火山和佩雷火山那样沉痛的灾难?如果那儿真的有过一个中心湖,湖水也许会渗透进山峰下的地层,被火山火焰所蒸发,以势不可挡之势喷发,倾泻奔腾,把卡洛来纳富裕的平原淹没,正像1902年,在马提尼克所发生的那场灾难一样。

事实上,后一种可能性极大,因为人们已经发觉,最近的确出现过火山活动的种种预兆:山上烟尘缭绕,当地百姓在附近经过时,听见过从地底下发出的一种难以描述的轰鸣声;夜间,天空中的一道亮光把山峰映得通亮。

当风把烟云吹到欢乐田园时,会有少量火星和火灰四处散落。在一个暴雨之夜,峰顶的云层映出淡淡的火光,终于给巨峰四周的居民发出了不祥的警告般的光亮。

显然,这些不同寻常的现象引起了当地人的恐慌。继而引发出急切想得知爱里巨峰的动向,卡罗来纳的报纸头版刊发出触目惊心的大标题:“神秘莫测的爱里巨峰。”笔者提出,该地区是否仍可安全居住?这篇文章引发了好奇和恐惧——好奇指的是危险区外居住的人,他们只是为自然界的奇观而兴趣盎然;而恐惧则来自担心因灾难而受害的人。而最感到这种灾难的威胁莫过于莫干顿镇的居民,其中包括欢乐田园甚至附近山庄的农民百姓。

当然,这也令那些登山者失望,因为历来没人能登上爱里之巅。圆形的直壁峭谷无人攀缘。可能它们本就无路可寻,即使最杰出的登山者也难以深入腹地。但假若将有火山爆发会覆盖整个卡罗来纳西部地区的话,就绝对有必要把爱里巨峰彻底勘察清楚。

考虑到山壁攀登以及要进入坑口的种种危险障碍,人们另外想了一个办法来攀登和进入坑口。人们永远记得这一年9月的一天,还能够在安全合适的高度用高倍望远镜来仔细观察它。并可由此得知,巨峰之顶是不是真有火山口,这一结论至关重要。如果能行得通,当地居民就可以尽早地得到火山是否爆发的确切信息。

气球众望所归地升上了天空,微风轻柔,天气晴朗,朝霞映照着清晨的浮云。

如果山口处没有烟尘缭绕的话,他就可以用望远镜观看爱里巨峰的全景。如果有蒸汽升空,他也能明察蒸汽的来源。

气球很快上升到1500英尺高度,几乎不动地悬浮了15分钟。显然,地表的强劲东风并没有在此高度上发挥作用。不幸的是,一股逆流恰好向气球涌来,尽管飞行员费尽努力,但气球仍向东方开始飘浮,越来越远地离开了爱里巨峰,莫干顿人眼巴巴地瞧着它消失在东方的天际。事后得知,气球降落在北卡罗来纳首府罗利附近。

尽管这一次尝试失败,但他们仍决定等待更好的时机。这时,从爱里巨峰又传来轰隆声,伴之以厚重的乌云和夜晚闪烁的阵阵微光。人们开始意识到,爱里巨峰确是一大隐患,或许正在酝酿一场即将临近的灾难。是的,整个地区随时都可能陷入一场地震或火山爆发所带来的灾难中。

第二年4月的前几天,这种多少有些预感但尚未明确的忧虑却转变为真正的惊慌。报纸对公众的恐慌很快便作出了反应。爱里巨峰和莫干顿一带的居民都认为火山即将爆发。

4月4日夜晚,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将欢乐田园的村民惊醒。他们以为巨峰已倾倒,正向着他们斜压过来。人们冲出家园,四散奔逃求生,不希望看见在他们眼前出现万丈深渊,将方圆数英里的田园和村子一齐吞没。

在这令人压抑的黑暗中,虽然呼号声四起,大自然却无能为力。惊慌失措的男人、女人以及儿童,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路径摸索前行。传闻四起:“地震!”“火山爆发!”“在何处?”“爱里巨峰!”

整个莫干顿镇都充斥着这样的传闻:岩石、熔岩、火山灰,立刻将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不过,一些冷静精明的莫干顿镇居民都注意到,火山如果真的爆发,随之发出的声响将持续不绝而且越来越响,在坑口上空定会烈焰升腾,或者至少火焰那强烈的光亮会将云层照得通明。而此刻,并没出现这些现象。如果说是地震,惊慌失措的居民却没发现他们的房屋因震动而倒塌。或许,那轰响声是由一次山崩,甚至是从峰顶上的某些巨石滚落而下所造成的。

过了一个多钟头,什么事也没发生。从西边吹来的一阵强风在长长的蓝岭山脉上空掠过,生长在斜坡高处的松树、铁杉在风中晃动不止。人们消除了起初的惊恐,开始返回家园。当然,他们不耐烦地等待着白天降临。

但是,凌晨三点钟又突然引起了一次惊恐!火光从爱里巨峰峰顶的石壁之上升起;在云层的反射下,四下里很长一段空间竟被火光照射得耀眼夺目,接着,便听见如同燃烧的树林所发出的那种噼哩啪啦声。

莫非引起了火灾?大火烧到了何处?这么大的火势不可能由闪电引发,而且根本没听到雷响。但有许多可诱发火灾的隐患,在蓝岭山脉这一海拔层上,森林浓密。但无论怎么说,如此突然的火势绝非一般客观原因而引起。

“火山爆发了!”“火山爆发了!”

惊叫声又四处响起。火山爆发了!显然,爱里巨峰的确曾是一次源自内部的火山喷射口。多年以后,甚至可以说在历经若干世纪之后,难道还会复活,以至有倾盆大雨般的岩石和火山灰随之泻落?是否熔岩将会把熔化的火流倾泻到土地上,将它所到之处的一切化为灰烬,摧毁城镇、村庄、农场、那风景如画的牧草地、田野和森林,甚至远在欢乐田园和莫干顿镇的万物生灵?

这一次,人们的惊恐程度达到了极点;没有什么能够平息这种惊恐。女人抱着婴孩儿,惊恐地奔向通往东方的大道;男人也决定丢弃家园,匆匆忙忙地把家里的金银细软打包,放开他们的牲畜,牛、羊、猪各自四处奔散。

这种大溃逃,或者说是大汇合带来的混乱场景真是令人惊心动魄。人和动物在漆黑的夜色中,怀着对随火山爆发而来的火焰的恐惧,纷纷沿着沼泽地边缘逃进森林中,寻求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可沼泽地里的暗流似乎随时都会泛滥,危及生命!而且,大地本身也随时都可能从逃亡者的脚下陷落沉没!人们会有能力拯救他们自己吗?燃烧的熔岩所形成的另一支熔岩流或许碰巧越过逃亡者所经之路向山谷冲去。

不过也有例外,农场主中的一些人并没有陷入疯狂,他们在这场世界末日般的溃逃中仍能保持镇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竟冒险来到爱里巨峰周围约一英里的地区探查,发现火焰的亮度正在降低。事实上,并没有任何迹象够表明这个地区会很快将受到地震或火山的威胁:看不到一块落在地上的岩石,山坡上也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条熔岩流,地面上也听不见一阵隆隆声。总之,完全没有发现地震或火山爆发这种吞没大地的灾难的迹象的任何蛛丝马迹。

终于,人们停止了奔逃,他们在似乎能远离一切危险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少数人壮大胆子又返回了家园。天明时,有些农场又出现了人影。

黎明时,爱里巨峰峰顶清晰可见,几乎没有一丝烟云。大火显然早已熄灭。虽然不可能一下查明这些大火的起因,但至少人们希望大火不会再次引发。

这样看来,爱里巨峰并非在预示火山爆发前的种种征兆,没有进一步的迹象表明。这一带的百姓必须随时防备火山喷射或地震爆发,所以不必害怕受到侵扰。

又到了早晨5点时分,夜色渐渐褪尽,从爱里巨峰下发出一种奇特的响声打破了天空的寂静;呼啦啦的声响与巨翅的拍打声混杂在一起。如果天空澄净,人们就可以发现一只巨禽正从天空中掠过,到达巨峰后直飞冲天,随即疾飞东方。

莫干顿之旅

我于4月25日离开华盛顿,26日到达北卡罗来纳州的首府罗利。

24日那天,联邦警察局局长在他办公室召见了我。

“约翰·斯特拉克,”我刚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你可仍是我所知的斯特拉克,在任何情况下都忠于职守、能力超群的那个斯特拉克?”

“沃德先生,”我回答,“我可不敢担保自己肯定成功、能力过人,但讲到忠于职守,可以坦率地说,我绝对值得你信任。”

“那好,斯特拉克,我来告诉你。这儿发生的情况不可能没有原因。总之,我们已计划对爱里巨峰的奇异现象进行一次周密彻底的调查,搜取一切证据,探访那一带村镇和农庄的百姓。为了完成这一使命,我已精心挑选好了一位密探,我们对此人充分信任,让他全权处理此事,斯特拉克,这位密探就是你。”

“好!沃德先生,我随时待命,”我大声地说,“我向你担保,我将万死不辞,一定会向你提供所有情报。”

“斯特拉克,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可我还要说:我认为让你干这事最适宜不过。我希望你竭尽全力,这将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如愿以偿地满足你对怪事一向刨根问底的好奇心。”

“局长先生,借您吉言。”

“你可以见机行事,无须请示。”

沃德先生五十岁上下,精力充沛,机智过人,这一要职对他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十分称职。有好几次,他曾将一些极其重要的事安排我去办,我都处理得很成功,深得他的器重。不过,过去几个月,他一直都没发现合适的差事让我有用武之地。我耐心等待,不知道他要交给我什么紧要任务。当然,我相信他对我如此郑重地交待,意味着一定有一项艰巨而且重大的任务要我去完成。

“你想必也听说过,”他说,“在莫干顿附近的蓝岭山脉发生的事情。”

“是的,局长先生,从那儿传出的一些奇特现象,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好奇。”

“这些现象不只是异常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分外出奇。斯特拉克,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应该冷静去想一想,对于当地的居民来说,有关爱里巨峰的奇特传说是否一直是令他们忧心忡忡的根由,是否这些现象会是某种神秘可怕的灾难的前兆呢?”

“局长先生,这确实值得考虑。”

“斯特拉克,这也是地方当局的职责。”

我接着说:“咱们有必要弄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如此,斯特拉克,不过,要这样做绝非易事。人人都说,要攀登爱里巨峰的峭壁悬崖,进入其腹地简直是妄想。但反过来说,有谁曾经利用科学手段和设备,在十分有利的条件下去尝试过呢?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做过,我深信,只要坚韧不拔,不畏艰险,最后就一定能成功。”

“沃德先生,没有任何事能难倒我们,令我们棘手的只是经费问题。”

“我们要让所有居民去除忧虑,或者说,确保他们免受一切灾难,因此不必担心经费问题。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也可能,爱里巨峰并非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危险,不可攀登。也许,那儿正躲着一伙罪犯,只有他们才能够攀登上去。”

“你是怀疑那儿有罪犯?”

“斯特拉克,可能我的猜想并不正确,那儿所发生的怪事和声音也许纯属自然现象。咱们得搞清楚,越快越好。”

“我有一个疑问。”

“斯特拉克,你说。”

“假如我们登上了爱里巨峰,查明了一切真相,如果那儿真有一个火山口,而且火山爆发的确即将发生,咱们会有能力阻止吗?”

“斯特拉克,我们无能为力。不过,咱们可以预测灾害的程度。如果阿勒格尼山脉的火山导致的灾难像马提尼克的火山那样,会对北卡罗来纳造成危险,那么这些地区的居民就必须撤离。”

“局长先生,但愿不会出现这种影响极大的灾难。”

“我想不会,斯特拉克,我认为蓝岭山脉地区绝不可能存在着一座活火山。阿巴拉契亚山脉在历史上根本没有过火山记载。不过,至于花费,如果有必要组织一支登山队,开支可能会不少,但你有权来机动处理。”

“沃德先生,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见机行事的。”

“我还要建议你,务必多加注意。那一带居民的情绪已经够恶劣了。最好秘密行动。千万别提及我刚才向你说到的那些疑虑,重点是要避免引起任何新的慌乱。”

“明白!”

“你到那儿后,可与莫干顿市长打个招呼,我会事先通知他协助你,我还要再次强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这次使命。你的果干和机敏为同仁称道,希望这次你能不辱使命。”

“我何时出发?”

“明天。”

“明天,我就离开华盛顿,后天,保证抵达莫干顿。”

对我所面临的神圣使命,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

我返回家中,立刻准备好行装。第二天下午,我就抵达了罗利。休息一夜后,第二天下午就在莫干顿车站下了车。

莫干顿只是建筑在珠罗纽第地层上的小城,却有着很和睦繁荣的景象。

城内有数不清的矿泉湖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虽然这样,却仍吸引了大批游客。城的四郊是肥沃的农田,麦草青青一片。城区位于苔藓和芦苇密布的沼泽地中央。山坡自下而上,森林四季长青。这地区缺乏的是动力、光和热等能源巨大的矿井。而在阿勒格尼河谷的大部分地区,天然气矿井却随处可见,村庄、农庄相连,一直伸展到山林脚下。如果不幸爱里巨峰被查明确是火山,如果大地的震动或者说火山熔岩将波及到欢乐田园和莫干顿城,那么数以万计居民的生命财产将遭到损失。

莫干顿市长伊里亚斯·斯密斯,大高个儿,精力旺盛,事业心极强,四十岁左右,身体很棒。他酷爱捕猎熊、豹以及各种野兽。这些动物仍经常出没在阿勒格尼的山谷和森林中。

斯密斯先生本人便是一个大农场主,在周围一带拥有好几个农庄,他经常不顾路途遥远去看望佃户。事实上,只要公务不太缠人,不得不呆在他在莫干顿城的机关内,出于酷爱狩猎的天性,他总是兴致勃勃地,在周围一带的山野中奔波。

我直接走到斯密斯先生的家。他事先已收到了电报,正盼望着我的到来。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他坦诚地招呼我,嘴上叼着烟斗,桌上放着一杯白兰地。仆人接着又端上另一杯,在正式谈话之前,我须先向主人敬上一杯。

他对我说话,语气随和:“好极了,让我们为沃德先生的健康干杯!”我同他碰杯,共同为局长的健康把白兰地一口喝干。

“现在告诉我,”伊里亚斯·斯密斯问道,“眼下有何贵干。”

于是,我就把这次来到北卡罗来纳州的原因和目的全部坦诚地告诉了他。并向他声明,上面已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而且提供我需要的一切支持,包括经费和人力等。重要的是弄清事实,使这一带居民免受爱里巨峰的威胁。

斯密斯听着我的陈述,一语不发,不过,却不停地把他的和我的酒杯斟满。此刻,他不停地吸着烟,显然,对我的叙述十分重视。我看见他的脸不时地抬起,那在浓眉下的眼睛明亮闪动。显然,莫干顿的这位父母官对爱里巨峰的有关传言深感忧虑,而且跟我一样,也急于查明所有这些现象的原因。

我说完后,斯密斯沉思良久,注视着我。然后平静地说:“这么说,华盛顿方面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秘密隐藏在爱里巨峰上喽?”

“的确如此,斯密斯先生。”

“你也一样?”

“对。”

“不瞒你说,斯特拉克先生,我也想知道。”

共同的猎奇爱好把我俩拉近了不少。

“你也很清楚,”他抖掉烟灰接着说,“身为农场主,我十分关注爱里巨峰的情况;而作为市长,保护市民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从这两方面出发,”我说,“更迫切地使你必须把事实真相搞清楚!斯密斯先生,无论对你或你的市民,这些现象都同样扑朔迷离,并且同是心腹大患。”

“斯特拉克先生,这当然无法理解。我从来不相信爱里巨峰可能是一座火山,阿勒格尼的历史上从没有过火山活动的纪录。从地质学的角度上来看,我在临近地区也从未发现过任何火山渣、熔岩或丝毫火山喷射岩石或类似的东西留下的迹象。所以,我不相信莫干顿会因这样的谣传而混乱。”

“斯密斯先生,你真的这么想?”

“对。”

“可听说本地百姓的确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哦,大地震动!大地震动!”斯密斯先生重复道,摇摇头,“可事实是,谁来证明大地真的在震动?当火光最亮时,我正在我的离爱里巨峰还不到一英里的威德隆庄园,空气中确实能感觉到震颤,可我并没有感觉到地在震动、摇晃。”

“但据沃德先生收到的莫干顿发出的情况看……”

“这些情报是在慌乱中撰写的。”斯密斯打断我的话,“我万分怀疑大地在震动。”

“可你如何解释在峰顶上空明明有烈焰腾空?”

“不错,斯特拉克先生,至于火焰,是另一回事,我也看见了。在数英里之内亲眼看到云层确实被火光所映红;而且声响确实发自爱里巨峰的坑口,一阵阵嘶嘶声,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锅炉没盖严实一样。”

“你说的都是事实?”

“当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斯密斯先生,透过这声响,你确信能听到一种特别不同寻常的声音,好像巨翅拍打时发出的声响?”

“是的,斯特拉克先生,可只有某种硕大无比的神鸟才能够在火焰熄灭之后飞去,也只有巨翅,才能发出那样出乎意料的、奇特的声响。因此,当时我就怀疑但又难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爱里巨峰也许是某种人类尚未发现的异禽的居处!它们长久以来是否一直隐居于此,只在特大的险峰巢穴上空翱翔?总之,这是一个迄今为止仍没能解开的神奇之谜。”

“可最终咱们必须要解开这个谜,斯密斯先生,如果你肯大力协助的话。”

“斯特拉克先生,我很荣幸能为您效劳,明天咱们就开始行动。”

“没问题,明天。”

于是我和斯密斯分手,走进一家旅馆,办理完一切手续,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或许会长时间地延误下去。用完餐,我给沃德先生写了一封信。当天下午,我又去拜见斯密斯先生,打算同他商议在拂晓时离开莫干顿。

我们最先想到的是,要找两名有经验的向导带领我们去登山。这两位向导曾经登上过蓝岭山脉的朱契尔山以及其他山峰。当然,因为知道爱里巨峰的悬崖峭壁无论从何处都难以攀援,他们从来对此都望而却步。此外,在没有出现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现象以前,爱里巨峰对旅游者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斯密斯所熟悉的这两名向导胆量过人,登山经验丰富,值得信赖,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都不会退缩,我们决心在他们的带领下,为完成使命去克服重重困难。

最后,斯密斯对我补充道:“可能,进入爱里巨峰腹地,不会像原先想像的那样艰难。”

“为什么?”我问。

“因为最近一块巨石从山峰一侧滑落下来,或许会留下一条可以攀缘的小径或通道。”

“那咱们真走运,斯密斯先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斯特拉克先生,最迟明天,咱们就会把一切弄清楚的。”

“但愿如此,明天见。”

首次攀登爱里巨峰

第二天清晨,我和斯密斯一道儿离开了莫干顿。我们沿着圣卡托巴河左岸的一条崎岖小径来到欢乐田园村。我们有两位向导:30岁的哈里·霍恩以及25岁的詹姆斯·布拉克与我们同行。他俩都是本地人,在那些攀登蓝岭山脉和坎伯兰山脉顶峰的登山者中一向深受信赖,因而也总是顾客盈门。

由两匹膘肥体壮的马儿驾驶的一辆轻便马车载着我们来到了蓝岭山脚。马车上载着足够两、三天用的食物用品,如果缺少这些物品,此行必会无功而返。斯密斯热情好客,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肉食和饮料。至于水,我们将极其方便地从山泉中汲取;因为在春季,该地区一向大雨倾盆,泉水量尤其丰富。

莫干顿市长为了顺便狩猎,还随身挎了一支长枪,并带上了猎犬尼斯柯,这条猎犬在马车四周欢跳不止。不过,当我们要真正开始上山时,尼斯柯将不得不留在斯密斯的威尔登农庄,它没有能力跟随我们沿着峭壁翻过山口登上峰顶。

天气晴朗,清新的空气仍然带有四月清晨的丝丝凉意。几片羊绒般柔美的云朵在一阵穿过带状平原从遥远的大西洋吹来的和风的驱赶下,在我们的头顶上漫步。太阳不时地露出笑脸,使田野上那嫩绿的草木显得分外清爽诱人。

我们穿行的森林充溢着勃勃生机,松鼠、田鼠以及色彩华丽的鸟儿从我们的眼前掠过。袋鼠行色匆匆,蹦跳而过,腹袋中携着幼仔。种类繁多的鸟儿在榕树、松树以及杜鹃花的枝叶上驻足,林木长势繁茂,形成的林丛简直让人难以穿行。

我们在这天黄昏抵达欢乐田园村。村长是斯密斯的好友,我们和他共度了愉快之夜。欢乐田园村并不大,好客的村长热情地款待了我们,在他的款待下,我们美美地在他温馨的家中大吃了一顿。

谈话间,自然涉及到我们想探查爱里巨峰腹地的事情。村长说:“这的确很有价值,要是不弄明白产生这些奇怪现象的原因,老百姓将永无宁日。”

“自爱里巨峰的上空发生那次大火后,这段时间有新的变化吗?”我问。

“没有,斯特拉克先生。从我们这里可以看到山峰全景。但没有听到特殊的声响,也再没看到有一丝火星冒出。如果那儿真躲着一群妖怪,也肯定是吃饱之后又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妖怪!”斯密斯叫道,“我倒盼着它们曾在那儿住过,那样可能会发现它们遗留下来的足迹,或角,或尾巴,我们非把这些东西找出来不可。”

第二天是4月29日,我们大清早就出发了。因为大家都想在天黑前到达爱里巨峰山脚下的威尔顿农场。这儿的山野景色同我们所经之处大同小异,只是,越往上走,路径变得越艰险。森林和沼泽地竞相出现,但到达高处时,由于被太阳热辐射而产生的蒸发作用,沼泽地越来越少。这一带的农舍也越来越稀疏,偶尔有几个小村庄在下面若隐若现;通向卡托巴河的数条水量丰富的溪流,曲折地从孤零零的几个农庄穿过。

能够见到小一些的鸟和小野兽,不过数量也比山下多。

“我真想让我的猎枪显显威力,”斯密斯先生说,“带着尼斯柯下车。这是我头一次路过这儿时没有在山鹑和野兔身上寻找乐趣。这些野物还没领教过我的厉害。不过,这并非因为咱们给养充足,而是咱们今天要追捕的猎物更重要,咱们追捕的可是神秘之谜啊。”

“但愿咱们能达到目的,”我补充说,“咱们应该不会无功而返。”

我们在中午时距蓝岭山脉只有6英里了,在晴朗澄净的天空衬托下,峰顶的轮廓格外清晰。山脚下林木繁茂,但到峰顶便稀疏可数,甚至光秃,只可见到生长迟缓的长绿植物。在峰顶,树木矮小稀落,甚至先天地扭曲,岩石形成的峰顶显得特别突兀。山脊连绵起伏,奇峰交错出现。在我们的右边,大约7000英尺高的黑顶峰,高高地昂着它那伟岸的头,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斯密斯先生,你登上过黑顶山峰顶吗?”我问。

“没有,”他回答,“但我听人说过,攀登相当困难。几位登山者曾经到达过山顶,可他们说,从那儿看不到爱里巨峰。”

我说:“可能是老天故意捣乱。”

“斯特拉克先生,并非如此,那儿的天气特别晴朗,但山顶那面的爱里巨峰山壁非常高,把腹地全部遮住了。”

“上去,”斯密斯先生大声说,“我一定要登上从未有人登过的,甚至遥望过的峰顶。”

真的,那一天,爱里巨峰显得格外安宁、祥和。我们眺望它时,峰顶上既没有声响也没有火光。

下午五点,一行四人抵达威尔顿农场,佃户们殷勤地迎接他们的主人。农民们告诉我们最近一段时期,爱里巨峰一带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的情况。我们和农庄的所有佃户共同在一张木桌上进餐。当晚,我们睡得很香,丝毫没有被难以预料的可能面临的困难所困扰。

第二天拂晓,我们就起身出发了。爱里巨峰峰顶不会超过5000英尺,但在阿勒卡尼山脉这一海拔高度却已算是很高了。我们已行进到海拔3000米的高度,不过,攀登并没让人感到太疲惫。只需再过几个钟头,我们就能到达峰顶山口了。

当然,攀登陡峭山谷定会困难重重;山脊上的断裂处一定会更增加攀登的难度,甚至不得不冒着危险另寻小径。许多难以预料的情况随时可能出现在眼前,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激励我们努力攀登。

正如我已说过的,我们的向导对此巨峰并不比我们了解的更多。我所担忧的,当然是爱里巨峰根本不可攀登的报道的真实性。不过,这种说法还没得到证实。何况,我们最近才获知,一块巨石从山脊上滚落下来后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总的来看,”斯密斯先生点燃了第一支烟卷,他一天要吸二十多支,“攀登还算顺利,不管这次攀登要耗费多少时间。”

“斯密斯先生,不管怎样,”我打断他的话,“你和我都要下定决心坚持到最后。”

“下定决心,斯特拉克先生。”

“上面命令我要不惜一切来彻底查清爱里巨峰的秘密,不管是否愿意,咱们都必须如此。”

斯密斯先生发誓:“以上天作证,咱们必须把这座山峰搜查一个底朝天。”

“那么,需要考虑到,”我说,“咱们的探险可能要延长,不能只限于一天的时间,因此必须保护好给养品。”

“斯特拉克先生,这不成问题,我们向导的登山背包里储备了足够两天的食物,而且,我们自己也随身携带着食品。再说,虽然我已将我那机敏勇敢的尼斯柯留在农庄,但我还有猎枪。森林里以及山下峡谷中有丰足的猎物可供猎捕。在山顶,咱们还能够寻觅到一个火堆来烤肉吃,那里有火了。”

“那里有火,斯密斯先生,真的吗?”

“斯特拉克先生,这不明摆着吗?我是说这些火焰!那些熊熊烈焰,它们可把村民们吓坏了,难道这些火焰所发出的热量已完全冷却?是否在火灰下没有火种被留下来?而且,果真如此的话难道这真是一个火山口?难道,这火山已完全熄灭,咱们找不到一点儿余烬燃屑?如果没有足够的热度,甚至连一只鸡蛋或一个马铃薯都烤不熟,那么,这只能表明,这不过是座死火山。咱们走着瞧,我再强调一遍,咱们走着瞧。”

对这种看法,坦率地说,我并不完全赞同。对于爱里巨峰的探查,我自有主见。如果能证明它是安全的,我会将此公布于众,百姓将会解除忧患。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自己也承认,我怀有一种由好奇心这个精灵所驱使的天生的愿望。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完成这一使命能给我带来的声誉,一旦爱里巨峰被证实确是最骇人听闻的一些现象所发生的焦点,我也将会感到窃喜——我的使命正是要挖掘这些现象所产生的根源。

我们的攀登就在各种动机下开始进行。两位向导走在前面,去寻找最省力的捷径,斯密斯和我不费心神地紧紧跟随。我们穿行在夹在岩石和树林中的一条狭窄但并不十分陡峭的峡口。一条小溪在我们脚下潺潺流淌。雨季或者在一场大雨之后,水当然顺着岩石汇入了喧闹的小瀑布。不过,小瀑布必定只是由雨水所形成的,因为此刻我们根本没发现它的源头,它绝不可能是发源于爱里巨峰某处湖泊的出口。

一小时后,山势越行越陡,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时而向右,时而向左,行进速度明显受阻。不过,现在我们在峡谷中再难移动一步,因为它那直立似的山坡根本不能立足。

“坚持!”斯密斯先生喊道,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我才明白,为什么攀登爱里巨峰的人出奇地少,据我所知,还没有谁登上过山顶。”

“关键是,”我回答,“为无足轻重的小事去冒险是得不偿失的,我们如果没有特殊的目的,谁会去白费力气——”

霍恩直言:“我的同伴和我多次登上过黑顶山,可我们从来遇到过像这样的困难。”

“我看,从这儿上山是根本不可能的。”布拉克补充说。

现在,关键是要决定应该转向哪一侧山坡去寻找一条新的路径,但不管是右侧还是左侧的山坡到处都是浓密得难以进入的树林和灌木丛。其实当此情况下,从峭壁上攀登好像更容易些。也可能,假如我们能够登上这个有树木的山坡,从此就能顺利地前行。现在,我们只能试探着往前走,依靠两位向导的直觉。布拉克特别忠实肯干。我相信这位勇敢的小伙子,他行动轻捷可同猴子相比;而就其机敏而言,堪与野山羊媲美。但很遗憾,不论是斯密斯还是我都不能够像他那样善于攀登。

就天性而言,我一向以坚毅著称;就身体素质而言,我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布拉克能走到哪里,我也将同样跟随,尽管我会在行进中摔倒,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对于莫干顿的市长斯密斯来说,情况则另作别论。同我们中的任何人相比,他远不如我们年轻,精力旺盛,而且有耐力。尽管如此,为了不使我们的前进受到影响,他仍竭尽全力地攀登着。不过,他气喘吁吁的,我只好执意要他停下来歇息片刻。

所以,攀登所耗费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事先所预料的。我们原打算可在十一点前到达石脊底部,现在看来,即使到正午,我们离目的地还可能有数百英尺之遥。

我们在十点钟仍不停地试探着新的路径。在无数次的往返之后,一位向导发出信号让我们停下。我们终于发现已位于密林上部的边缘,这儿的树木之间有较大的空隙。我们能够到观察石脊底部,而正是底部才最能展示爱里巨峰的真实意义。

“哎!”斯密斯先生大叫了起来,他倚着一棵大榕树,“在这儿歇歇脚吧,能够吃上一餐最好。”

“咱们休息一小时。”我说。

“那也好,咱们的肺和腿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让咱们的胃受苦了。”

大伙儿一致赞同。休息能使我们恢复体力。惟一使我们烦躁的是仰望头顶上的绝壁,可以看见山坡上那狭长形的土层,裸露平滑,在这一地区被称为滑槽。就在这滑槽的松散土层中,奇形怪状的石头、险峻的岩石兀立,根本无路可寻。

霍恩对他的同伴说:“很难攀登。”

“或许不能。”布拉克回答。

他们的话让我深感担忧。倘若我连峰顶都没登上就回去,我的使命必定将以夭折告终。显然,我的好奇心也将遭受一次残酷的打击。当我再次站在沃德先生面前时,必定羞愧难当,无言以对,我的自尊心将大受伤害,到那时,我只能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低能的懦夫。

我们各自打开登山的背包,无言地拿出面包和冷肉作为午餐,不到半小时就吃完了。随即,斯密斯站起来,示意马上出发。布拉克走在最前面,我们都尽力紧跟其后。

在缓慢的进程中,两位向导明显地露出犹豫和忧虑,过了一会儿,霍恩独自前行了一段,以便探寻有可能攀登成功的路径。

他过了20分种就返回来了,然后率领大家向西北方行进。此处已可见到巍峨耸立的黑顶山了。但路更艰险难行了,一会儿爬行在光滑的石头上,一会儿钻入灌木丛中。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出200英尺远。这时,前面出现一个大裂口,它恰好在此处把地面分开。到处都杂乱地躺着刚被拔掉的树根、断裂的树枝以及被砸成粉末状的碎石,好像一场山崩刚刚横扫了这一带。

“这肯定是从爱里巨峰滚落的巨石开出的那条路径。”布拉克说。

“正是,”斯密斯回答,“咱们正好沿着这条路上山。”

显然,这个地裂或者说洼地正是霍恩为我们的探险所寻找到的最佳路径。我们此刻可以踏实地在那已经被巨石滚落倾轧过的坚实地面上站立了。攀登这时显得容易多了,行进速度也大大加快了。刚到十一点半,我们就抵达到“滑槽”的前端。前面不到一百英尺的地方,直立着高达一百英尺的石壁,那是爱里巨峰的最后一道屏障,它的顶峰就竖立在这儿。

从我们落脚的地方仰望,石壁之巅突兀怪异,十分险峻,犬牙交错的群峰此起彼伏。换个角度看,峰形犹如一只巨鹰的侧影,凌空展翅、展翅欲飞。看来,至少这一侧险壁无法攀登。

“休息一会儿吧,”斯密斯说,“咱们得先瞧瞧,能不能绕过绝壁的底部探出一条路来。”

“能够肯定,”霍恩说,“巨石一定是从这侧的绝壁滚落下去的,可并没有留下一丝能使我们可以利用的缝口。”

两人都提出了正确意见,我们只得另觅路径。我们在休息十分钟后登上了壁底,绕着壁脚前行。

此刻,爱里巨峰在我眼前呈现的是无比神奇壮观的景象。它的峰顶似乎是龙潭虎穴。

我毫不惊奇,会有像客迈拉的狮身鹰面兽或其他神话中的神怪兽作为爱里巨峰的山神。

我们艰难地冒险环行于底部,这里的一切所见之景都可使人感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爱里巨峰设计得天衣无缝。没有人们借以攀登的缺口、裂缝。巨峰四周的绝壁几乎每侧都有100英尺。

艰难环行了几个钟头,却发现又绕回了出发点。我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情,而斯密斯脸上的沮丧也无法掩饰。

“真是邪了门儿了!”他气哼哼地说,“费了半天劲儿,爱里巨峰到底是不是坑口,我们竟和从前一样一无所知。”

“会不会是火山出口,”我说,“眼下听不到任何可疑的声响,峰顶上也看不到烟雾或火光,根本没有任何可怕的火山爆发的征兆。”

的确,四下里万籁俱寂,头顶上万里无云。我们所感受到的是一种绝然的静寂和安宁。

我注意到这巨壁周长大约有120英尺到150英尺长;而其所包容的面积,如果不清楚环绕的巨壁周围的厚度就无法估算。四周空旷、荒凉,也许从来就没有任何生灵曾登上过此高度,除了一些在我们头顶之上盘旋着的食肉鸟。

看看表,已经三点了,斯密斯烦躁地嚷道:“整天都呆在这儿做什么,简直是耗费时光!呆在这儿咱们也没什么收获,咱们得赶快上路,斯特拉克先生,如果咱们今晚要回到欢乐田园的话。”

我没回答,也没移动一下脚步。他再次大叫起来:“斯特拉克先生,听见我的话了吗?您决定吧!”

说实在的,我实在不情愿没攀上山顶就这样空手而归。此刻,我最需要的是毅力和冷静,我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可我无能为力。难道我能喝令这坚韧不屈,逼人却步的地层为我让出一条通道?难道我能肋生双翅从这巨壁之上飞过?我气恼地朝爱里巨峰望了最后一眼,只得随着其他伙伴一起下山。

返程十分顺畅,只需顺着我们曾费尽力气探查过的地方下行就可以了。不到五点,我们便到达了最后一个山坡。在威尔顿农庄,又受到庄主热情的款待,让我们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你们没进入腹地?”庄主说。

“是的,”斯密斯回答,“我认为,所谓腹地,也许只是当地百姓的一种幻想。”

八点半,我们的马车准时停在村长家门前,准备在此过夜。可我整夜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我打定主意离开这个村子后,应该着手准备进行第二次攀登,可同这次相比,成功的把握性又有多大呢。最明智的办法,无疑是回华盛顿请沃德先生指导。

于是,第二天,给两位向导付酬告辞后,我就离开了莫干顿城、斯密斯先生的家,当晚乘火车返回了华盛顿。

奇特的汽车大赛

是不是今后能在某天,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爱里巨峰的秘密揭开?也许要等到那天才知道,这个结果是否很关键?当然,北卡罗来纳人民正等着这一问题的解决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刚回到华盛顿不到15天,人们却对这一问题不再关注了。而把兴趣完全转移到了同样令人震惊的另一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件上去了。

5月15日左右,读者从宾夕法尼亚州的报纸上看到,该州许多地区都发生了一种奇异的现象。有一辆不同寻常的汽车沿着费城通向外地的公路上飞驰着,但无人看清它的形状、种类和大小,因为它太快了。但都共同指证那是一辆汽车,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发动机能驱使它开得如此飞快,这就很难凭想象做出判断了。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都随人们被激发的想象力而出现,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当时,最著名的汽车,不管它使用能源蒸汽、汽油或电力,时速都不能超过60英里。即使这样,在美国和欧州最先进的铁路线上的火车,甚至特快车都没打破过这一时速。但报纸上说的这种汽车,是由于其速度要比上述速度的两倍还要快而引起了世界轰动的。

很显然,这种高速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对过往的车辆和行人都造成了极大威胁。它奔驰起来快如闪电,且伴以巨大的轰鸣,并带起一股旋风;折断公路两旁的树枝,附近田野上觅食的动物和飞禽都被吓得四散奔飞,那些巨大的气流引力,使好多无力抵抗的鸟儿丧生。

另外,报纸上刊登出特别令人感兴趣的事是,这种风驰电掣的怪车好像没有触及路面,因为公路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这对其他任何重型车辆都是无法想象的。它顶多只是对地面的尘土有一种轻快的摩擦,也只有车辆以特快的速度飞驰后才能卷起旋风般的尘土。

“最有可能的是”,《纽约先驱论坛报》如此解释,“行驶时的超高速抵消了重力”。

一时之间四方怨声不绝于耳:绝不能任由这个怪物如此放肆地在其所到之处危极生命,掀翻车辆,摧毁设备。但怎样制止它呢?这怪物车是谁的?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在人们眼前一晃它就过去了,就如同一颗子弹疾飞过去,令人眼花缭乱。难道有谁能抓住从炮口飞向空中的炮弹吗?

我得再次强调,没有谁能证实,这种怪车的发动机种类!它驶过后,并没有留下烟雾或蒸汽甚至油类燃烧的气味。而且似乎看出,它有可能是电力驱动,并且,没有人知道其蓄电池的种类和电解液的名称。

公众的兴奋度由其想像力激发得高涨起来,足以接受关于它的任何传说。据说,这是一种超自然的车辆。它由一个幽灵,由一个地狱的赛车手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鬼怪,甚至一个从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园中逃出的恶魔所驾驶。总之,是一个人形妖魔。他对于人类所设置的任何障碍均可置之不理,具有神秘的以及无限的撒旦似的魔力。

然而,就算是撒旦本人,在没有得到特许之下,没有注册车牌,没有正规驾照的情况下,也无权以如此的高速驾车在美国的公路上行驶。并且,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曾经批准过谁的车速可以达到时速二百英里。公共安全机构呼吁,必须采取某种手段,来将这个可怕的驾驶员的秘密公之于众。

再说,这位趾高气扬、招摇过市的家伙的驾车乐园并不仅仅限于宾夕法尼亚。警方已通报,他在其他州也出现过:靠近弗兰克福德的肯塔基,哥伦比亚附近的俄亥俄,与奈希威尔邻界的田纳西,杰弗逊附近的密苏苏里,最后还出现在与芝加哥相邻的伊利诺伊。

通报的情况如此紧急,有关当局有义务采取措施来消除这类危及公众的危险。但阻截或甚至于追捕如此高速行驶的怪车似乎不太现实,较为可行的办法是:在公路上筑建坚厚的闸门,急驰的怪车迟早会与门相撞,有可能会被撞得粉碎。

“天方夜谭,”对此方法持反对态度的人说,“那怪物定会知道怎样绕过这些障碍物的。”

“只要乐意,”其他人附和,“那车子会飞越障碍的。”

“如果他真是鬼怪,正像天使一样,他可能备有翅膀,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飞过去。”

但,最后一种说法好似有些愚蠢透顶,是那些喜欢乱讲、没有研究过此事根由的人的无稽之谈。因为,如果冥王长着一对翅膀,为什么他执意要冒着撞毁自己的危险在地面上行驶呢?他本可以像小鸟一样任意地在空中飞行。

这就是到了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由这桩怪事所引发的局面。它似乎表明,在面对某一无法接近的怪物时,美国也是无能为力的。如果,号称新大陆的美国竟然被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汽车制造者的疯狂行为所戏弄,这是否预示着整个世界也将被骚扰统治呢?

以上现象,美国各大报纸都有报道,自然也就极易设想,人们对这些报道将有何评价,激发起怎样的反响。

威斯康星汽车俱乐部发起的一次汽车赛,将在该州的首府麦迪森的公路上举行。比赛路线是一段极好的跑道,大约200英里长,以该州西部边界的普雷尼德欣为起点,经过麦迪森,到密执安湖畔米尔沃基附近为止。除了在日本的日光市和一个不出名的小城之间以巨大的柏树作为跑界的公路外,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威斯康星的跑道更好的了。

其中一段路,有五十英里,像一支箭那样平坦笔直。参加这次大赛的有各种名牌车。任何种类的机动车都准许参加大赛,甚至包括摩托车和汽车。参赛车辆的牌号和国家各不相同。各类奖项的奖金总额高达5万美元。因此,这次大赛必定会进行一场激烈的竞争,并可望创造新记录。

迄今为止,能达到的最高时速是80英里,这次国际性大赛全长为200英里,耗时大约为三小时。为了避免危险,威斯康星州当局规定,在普雷尼德欣和米尔沃基之间的公路上,所有非参赛车辆在5月30日这天上午禁止通行,预定时间为三小时。因此,万一出现意外交通事故,肇事者将负全部责任。

观众拥挤如潮,不仅包括威斯康星的居民;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从邻近的伊利诺伊、密执安、爱荷华和印第安娜诸州,甚至从纽约赶来。参赛的运动员有很多外国的车手——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澳大利亚人。每个国家当然都为其驾驶员提供了练习赛场。由于大赛是在世界赌业最繁荣的美国举行,所以,五花八门的赌法和巨额投赌也空前的热闹。

比赛将于上午8点开始。为了避免拥挤和由此而引发的冲撞,规定参赛车辆每隔二分钟相继出发;沿跑道两旁的赛车危险区域也禁止观众入内。

由抽签产生的首名选手在8点和8点20分相继出发。如果不发生某些特殊的意外事故,这些赛车将会在11点到达终点。其他选手将依次相随。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在普雷尼德欣只剩下一名参赛者。每隔五分钟,通过电话向赛场通报名次。在麦迪森和米尔沃基之间的跑道上,领先的是,由雷诺尔特兄弟驾驶的配有四个汽缸、20马力、米契林牌轮胎的赛车。紧随其后的,是由哈沃德·沃森驾驶的车,第三名是由迪恩·布斯驾驶的车。由于发生了一些事故,其余一些赛车远远地被抛在了后面,已无获胜希望。不到十二辆赛车将进入决赛,有几位选手受了伤,不过好在伤得不重。即使因此丧生,也只不过是赛车场上的一个小插曲,在美国这样一个充满新奇和刺激的国家,实在不能激起任何波澜。

当然,当第一辆赛车出现在米尔沃基终点不远处时,人们的兴奋更为高涨,那里聚集了大量最热心的车迷,那是情感火山的爆发口。到10点钟时,局势有些明朗了:两万美元的一等奖要在两辆美国车,两辆法国车和一辆英国车之间进行角逐后产生。可以看到那些带着民族倾向而观赛的赌徒们的狂热梦想。这使那些以经营赌马为生的人也无法来掌握现场的风云变幻,人们纷纷带着狂热挤到前面连下赌注:

“哈瓦德·沃森1赔3!”

“狄恩·布斯1赔2!”

“雷劳特,1赔1!”

每当电话中公布一次新的打赌结果时,观众席上便传来阵阵吼叫声。

突然,当普雷尼德欣镇的政府大钟指到10点半时,二英里以外处传来一阵巨大的隆隆声,接着只见团团尘土翻滚,伴以类似军舰警报器那样的尖鸣。

观众还来不及躲向两旁,以避免一场可能祸及无数生命的灾难时,一股尘浪像台风般地席卷扫过。谁也没看清楚什么东西能以此等速度疾驰而过。保守点说,其速度至少是一小时150英里。

那幽灵般的怪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后面是一道长长的白色烟尘,正像一条白龙相仿,搅起一阵阵烟云。显然,这是一辆备有超常马力的汽车。如果这汽车保持它那御风飞行般的速度,它将超越其他车辆,最先抵达终点。

接着,由于没发生任何事故,四面八方传来阵阵欢呼。

“就是那辆怪车。”

“就是它,连警察都无法阻止它。”

“可最近两周,它从没出现过。”

“听说,它已呜呼,被摧毁,永远消失了。”

“是魔鬼车,或者是由地狱之火驱动,由魔王驾驶的。”

确实,如果不是魔王,那神秘的车手又能是谁,居然能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高速驾驶那辆奇异的车?至少,这肯定是那辆已传得沸沸扬扬的车。如果警察宣称,他们已经将这辆车赶跑了,永远不会再出现,现在可以说,这又是警察的自诩。这种情况在美国随处可见。

因为最初的惊魂未定时刻早已过去,所以许多人涌向电话,向那些靠近终点方向的人提出忠告,因为这种危险不仅威胁观众,而且也会危及公路上其余的汽车。

当这个该死的狂人像一阵狂飚那样来到时,他将会被撞成碎片,击成粉末,被彻底摧毁!

但,当事故发生时,难道杀手本人还能安然无恙吗?这个车手中的强手必须机敏过人,他必须用他那判断准确的视觉和熟练的手操纵车,因为,他知道在任何情势下应该怎样化险为夷。值得庆幸的是,威斯康星有关当局已经采取了防范措施,除了参赛车辆,公路上禁止有其他车辆,以保证畅通无阻。但不知为什么,这辆怪车依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冲上公路。

赛车手们对此有何看法呢?他们曾在电话上被通知,在拼力角逐当中,他们务必避免驶出公路之外。按他们的猜测,这辆超凡脱俗的车,时速至少是150英里。虽然赛手们的车速也非常快,但这辆怪车很快就超过了他们的车,其速度之快,让他们根本无法看清怪车的形状,只隐约感觉它类似一个细长的纺锤,也许至多30英尺。在怪车的车轮飞快地转动下,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瞧清。此外,怪车疾驰后,并没有留下任何烟雾或气味。

至于躲在怪车内的车手,从来没有任何人发现过。正如他第一次出现在美国各地的公路上时那样,至今仍是一个神秘人物。

米尔沃基有关当局很快就得到通知,这个入侵者已出现。当然,这消息将引起极大的惊慌。当务之急,是拦住它,要在其所经的路线上设立障碍物,这样才能把它撞成碎片。但有充足的时间吗?谁知道它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而且,此刻还有这种必要吗?因为赛道的终点位于密执安湖畔,不管怎样,怪车将不得不被迫在这儿停下,除非它那非人类的车手能够像在陆地上那样驰过水面。

这时,沿跑道两侧,人们又议论纷纷。那些原本不相信这高深莫测的驾驶者是撒旦本人的人也认为,这家伙可能是圣经传说中的那恐怖的世界末日异像中逃出来的妖魔。

良机难得,不管怎样,无论如何,必须采取行动,因为人们所盼望已久的这辆怪车也许会随时出现。

快到11点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隆隆声,猛烈的旋风把尘土抛向了天空。尖厉的汽笛声划破了天空,警告人们最好为它让开一条通道。

怪车抵达终点后并没有减速。密执安湖全长不足半英里,怪车一定会掉落在湖水中!怪车车手难道会在这一刻失去对怪车的控制吗?

少许人对此提出质疑,怪车在通过米尔沃基时,快如流星,驶出城外,它是否会落入密执安湖中坠毁?

然而没有,它却在公路上的一个拐弯处消失了,去向何处无从知晓。

新英格兰的海中怪物

我返回华盛顿时,正是各大报纸争载这些传闻之时。我一下火车就径直赶往局长办公室沃德先生那里去了。由于家庭事务,他突然告假,已经有几周了。他当然早已知道我的使命并未完成。报纸,特别是北卡罗来纳的报纸,已经对我们不久前攀登爱里巨峰作了详尽的报道。

我自然等得非常心焦,由于好奇心和不服气而更加烦躁不安。下一步将怎么办,我心中没底。难道就此放弃对爱里巨峰的探查吗?决不!

一旦条件允许,虽然仍可能会失败,但我仍要以百折不挠的信心向爱里巨峰挑战。显然,要登上它的险峰顶是绝非人力所能及的。可以利用脚手架登上峰顶,也可以从内部挖掘一条隧道。我们的工程师每天都在忙于许多大事。可就此事而言,很有必要去考虑投入的巨大和收获的微小。一条隧道将耗资数万美元,但除了用来满足公众和自己的好奇心外,究竟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我自己的财力完全无法胜任这一计划。而对政府基金有支配权的沃德先生却不在华盛顿。我甚至打算说服几个百万富豪,激发他们对此事的兴趣,如果我可以向他们承诺,山上有金矿和银矿,那就好了。但是,这种假设难以向他们兑现。阿巴拉契山脉并没有处于蕴藏金矿的地区,不像太平洋沿岸的山脉,以及德拉土瓦山或澳大利亚。

沃德先生一直到6月15日才重新上班。虽然我的任务未能完成,但他仍然热情地接待了我。

“见到你很高兴,斯特拉克,你这不给自己争气的小子。”我一进门他就大声迎上来。

“咱们可怜的斯特拉克,无功而返!”

“沃德先生,这件事可要比你命令我去探查月球表面难得多,”我回答,“我们看到我们所面临的全是自然造成的壁垒,以我们人类的力量绝没办法克服。”

“斯特拉克先生,我相信是这样,我信任你。不过,重要的是,你注意到爱里巨峰腹地目前有没有什么奇特的现象发生?”

“没有,沃德先生。”

“没看见任何起火的迹象?”

“没有。”

“没听见任何异常的声响?”

“没有。”

“那儿有没有火山仍不能断定?”

“是的,沃德先生。不过,就算那儿有火山,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做出判断,它已经完全睡去了。”

“不过,”沃德先生接口道,“也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它某天会苏醒过来。斯特拉克,仅仅让火山沉睡还不够,必须让它绝对熄灭。除非证明这些让人闻之色变的谣传,只不过是卡罗来纳百姓的幻想而已。”

“局长先生,那无能为力,”我说,“斯密斯市长以及他的朋友欢乐田园的村长,都是很值得信赖的人,他们讲的都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事实。爱里巨峰上真的有火光,从那儿也真能听到奇异的声音。对于这些现象的真实性,根本没必要怀疑。”

“果真如此的话,”沃德先生说,“我承认,证据确凿。那么,这次惟一的收获是,爱里巨峰的秘密至今还是一个谜。”

“沃德先生,只要我们横下一条心要揭穿这个秘密,就一定能成功。但关键在于经费开支,如果有十字锹和炸药就能轻易地打通绝壁屏障。”

“那是自然,”沃德先生回答,“不过,目前采取这种举动似乎欠妥,因为山峰眼下还不能打通,这样的话,咱们得耐心地等着,也许,自然本身会揭示一切的。”

“沃德先生,很抱歉,我深感遗憾,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我说。

“废话!斯特拉克,别庸人自扰,胜败乃兵家常事。谁都不可能事事顺心,这对于警察也是如此。从我们身旁脱逃的罪犯恐怕还不少呢!我相信,我们将无法抓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他们能够聪明一些,多少有点儿收敛,而且,只要他们不那么愚蠢透顶以致于太暴露自己的名声,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谋划一桩罪行更为容易了。抢劫或者暗杀,干这种事可以不留任何把柄,或者不必导致轻易的认定。斯特拉克,你也清楚,我并不是给罪犯某种暗示,我倒情愿他们从此在世界上消失。当然,有许多罪犯是警察永远也休想抓获的。”

关于这一点,我完全赞同自己上司的看法。那些被捉的罪犯,人们能发现他们中大多都很愚蠢。

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了迷惑,没有任何机构能够对近日来出现的“怪车”现象作出解释。当沃德先生谈及这一问题时,的确使我对此事的困惑和惊奇溢于言表。

他承认,那辆怪车根本无法追踪。第一次出现时,甚至在人们还未来得及报警时,它已然在所有的公路上突然消失,不知去向!众多出类拔萃的警察已被派往全国各地搜巡,但没有谁能描述出这位闯入者的面貌。这怪车并不总是在各地频繁地出现,虽然,其速度快得惊人,也似乎只在眨眼间出现,然后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不错,它最终在从普雷尼德到米尔沃基的全程跑道上露了面,而且在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内,它竟然驶完了200英里。

然而,打那时起,就没有再得到有关这辆怪车的任何报道。怪车到达赛道终点时,由于惯性而难以停下,是否它真地奔落密执安湖?我们是否可以由此断定,怪车及其驾驶者都已葬身湖底,因此,对于它不必再怀有任何忧虑?但大多数公众却不愿意接受这种结论,他们都希望怪车重新出现。

沃德先生直言不讳,有关这一事件的所有传闻,在他看来真是匪夷所思。对此,我也有同感。显然,如果这位神秘驾驶者不再出现,他的幽灵或者说事迹,一定会被当作是某些超自然的神奇逸事,是人类难以理解的。

我和沃德先生就此事进行了广泛地探讨。终于,我该告辞了。在房中来回走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说:

“是的,在米尔沃基发生的事令人惊奇,可还有另一桩同样奇怪的事。”

说着,他递给我一份才从波士顿寄给他的报告。这份报告所刊登的内容最近正被各家晚报炒得火爆,令读者津津乐道。在我读报告时,沃德先生有事出去了。我坐在窗边,惊奇而专注地研究着这份报告。

最近一段时间,沿新英格兰地区、缅因、康涅狄格以及马萨诸塞州的一带海域中,曾出现过一种无人能够确切描述的某种怪物。某一移动的物体正在离海岸大约2~3英里的海水中出现,速度很快,有时它在波浪中穿梭游戈,有时又突然潜入水中。

这怪物闪电般行动的速度,甚至连高倍望远镜都难以追寻其行踪。其长度大概顶多三十英尺,它那像雪茄状的外形和浅绿色的外观,使它在海水中不易被识别。在科德角和新斯科舍半岛的海岸之间,人们曾发现过它。从普罗维登斯,从波士顿,从相朴兹茅斯以及从波特兰,摩托艇和大汽艇曾多次试图接近它,甚至跟踪它,但却难以靠近它。追踪根本行不通,它总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飞快地消失在视野中。

当然,有关这一怪物是何种东西的谈论可说是五花八门,然而,没有哪种假设具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海员们像其他人一样,对此也茫然不解。

最初,水手们认为,它是一种类似鲸鱼那样的大鱼。但众所周知,这类鱼一般在固定的时间内浮出水面呼吸,喷吐出道道水柱。而这个神秘的动物——既没像捕鲸人所讲的那样“喷吐出水柱”,也没发出任何呼吸可能产生的声响。不过,如果它不属于这些巨型海中动物中的任何类别,又怎样才能得出其归属?难道它真是如传说中那样是住在海底的某些精灵、北海巨妖章鱼、海中巨兽,或者妇孺皆知的海怪?

无论怎么说,这一怪物已经出现在沿新英格兰的海面上。小型渔帆船以及游船,不敢轻易驶入深海太远。每当它一出现,船、艇便赶紧驰向最近的港湾躲避。人们都担心这动物生性凶残,谁也不愿拿身家性命去冒险。

巨轮和大型军舰却不惧怕任何类似鲸或其他海上的巨兽。好多大船曾经在数英里以外发现过这怪物。可当它们想接近它时,这怪物却快速逃离了。甚至有一天,一艘速度极快的美国炮舰从波士顿港出发后,无论其目的是否想追踪这一怪物,这只炮舰都至少向这怪物发射了好几颗炮弹。但就在那一瞬间,这怪物突然消失了,炮舰只好望洋兴叹。尽管这样,这怪物竟然没有尝试着反击炮舰或海员。

这时,沃德先生回到办公室,我暂停阅读,对他说:“眼下似乎还没有充足的理由对这海中怪物的危险性进行抱怨。它遇到大船时便逃离,也不追踪小船,鱼类的感觉和智力并不突出。”

“但是,它仍有可能被激怒,斯特拉克,特别当其生存受到严重威胁时”。

“不过,沃德先生,这怪物好像根本没什么可怕的。最多只会出现两种后果:可能它会立即远离海洋逃之夭夭;也可能最终被捕获,如果是那样的话,咱们有闲暇时,就能在华盛顿博物馆对它好好研究一番了。”

“可如果它不是海洋生物呢?”沃德先生问道。

“它难道会是别的什么吗?”我惊奇地反问。

“看完了再说。”沃德先生说。

我继续读下去,发现局长在这篇报告的第二部分的某些段落下用红铅笔做了记号。

长期以来,没有谁对这怪物不是动物产生过怀疑,而且认为,如果对其穷追猛攻,最终它会从海中被赶跑;但还有另一种猜测,认为它倘若不是鱼,会不会是某种新型的不同以往的船。

那如果是真的,它的发动机的功率一定极大。也有这种可能:这怪物的发明者在其专利出台前,试图以此来吸引公众的注意,以便令造船业领域为之震惊,从而讨个好价钱。因此,他必须做到,这船在行驶时灵活自如,无比完美,而飞箭一般的船速又可摆脱任何追捕。当然,这种船必然会引起全世界的好奇和轰动!

在当时,海船动力制造业已有巨大的发展。越洋巨轮在五天之内即可完成洲际航行。但造船工程师并不认为这种进展已到了巅峰,更何况海军在这方面也不甘落后:巡洋舰、鱼雷艇、鱼雷驱逐舰上的发动机和遨游在大西洋、太平洋以及印度洋上的最快速的货轮上的发动机都可与之相媲美。

但就算真是一种新型的船,而人们却到现在还不识其庐山真面目,更何况它的发动机类型尽管可以断定它一定大大高于现存最先进的机器,但它没有帆,显然不是靠风力推动的;更没有大烟囱,也表明它并非蒸汽所驱动。

看到此处,我再次停下沉思,考虑该如何对此发表看法。

“斯特拉克,你又有何感想?”沃德问道。

“局长,我认为这一被看作船的怪物的能源,正和那辆使我们都感到震惊的与众不同的怪车上的能源一样,一定极其强大。”

“斯特拉克,你真这样想?”

“是的,局长。”

目前只能得出一种结论。倘若那神秘的车手真的消亡,倘若他连同他的怪车一同在密执安湖中消失,现在同样重要的就是,揭开这一同样神秘的航海员的真相,而且必须在他决定逃离沿海地区之前被揭开。

莫非这怪船的发明者不想让怪船的秘密公布于众,难道美国政府或者其他任何别的政府,都不愿付给这家伙所索取的昂贵代价?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也许那在陆地上电速行驰的恶魔般怪车的发明者,为了避免世人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及住址而销声匿迹了?是否这位海上幽灵般的怪船的发明者也会出于同样的考虑而使其真实身份藏而不露呢?倘若首先出现的那怪车仍然存在,但至今又不知去向,那么,随之而来的那怪船是否也在大显神威之后,会以同样的方式再次消失,根本不留下任何踪迹呢?

令这一可能性变为现实的事实是:就在这份报告被送到华盛顿的前一天,沿新英格兰海域一带的任何地方都没再发现这艘不可思议的怪船。

甚至在其他任何海域,也没有它出现的类似报道。当然,就此断言它不会再次出现,是有害无益的。

我从中发现了一个有趣但可能是很重要的疑点。事实上,就在我考虑这一问题时,沃德先生也恰巧想到了。就是在那神秘的汽车消失之后,另一个同样神秘的船却出现了,而且它们的发动机都同样显示出极其令人震惊的巨大动力!如果两者同时在世界上疾驰,同样的危险就都会威胁到其所到之处的汽车、船只,甚至正步行着的人。因此,绝对必要的是,警察应该采取得力措施进行干预,以确保公共交通的安全。

这正是沃德先生要对我交待的问题,我们所面临的任务自然十分艰巨。不过,我们如何完成这一任务才是成败的关键。对此问题,我们又进行了磋商。正当我打算告辞时,沃德先生又对我提出了另一建议。

“斯特拉克,你可曾注意到,”他说,“那个怪船和怪车之间着有某种惊人的相似之处?”

“沃德先生,确实如此。”

“唔,你看,这两件怪物有没有可能是同一种东西呢?”

第一封信

我辞别沃德先生后,回到了我在长街的家,我有足够的时间不被妻子或孩子们干扰,一门心思专注于这桩奇事。我家中只有一个老仆,以前曾侍奉我母亲,到我家已有好多年了。

两个月前,我获准一次休假。如果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如果没有任何重要的公务缠身,我将还有两周假期,这次休假,正如前面所讲,已被为期四天的爱里巨峰之行所中断。

可现在,我是否还要中断休假,绞尽脑汁去解开在米尔沃基以及沿新英格兰海域相继出现的神秘事件之谜呢?我情愿不惜一切地去揭示这两件神秘事件的根由。不过,如何才能查到那怪车或那怪船的线索呢?

用过午餐,我坐在安乐椅上,点燃烟斗,翻出报纸。我要读点什么呢?我对政治,尤其是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永恒的争斗很有兴趣,但绝对说不上对我有吸引力;我既不关注社会新闻,也不注意体育版消息。诸位想必会料到,当我打开报纸时,首先想到的,是看看是否刊载着北卡罗来纳的有关爱里巨峰的消息,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多,因为斯密斯先生答应一旦有情况发生,就打电话告诉我。我确信,他也像我一样,正急切地想了解并且留意这方面的消息。果然,报上没有与此有关的任何新报道。将报纸放下,我要把纷乱的思绪整理一下。

久久萦绕在我头脑中的是沃德先生的看法:可能耸人听闻的那辆怪车和怪船实际上是同一件东西。非常可能,至少,这两件东西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且,无疑,两者都具有同样的发动机,它能够产生比当今世上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海上行驶,都会快出两倍的令人震惊的速度。

“肯定是同一个人!”我重复道。

这个假说的理由越来越充分。两个怪物没有在同一时间出现,为这种假设提供了强有力的论据。我喃喃自语,“爱里巨峰突发奇事之后,接着是在米尔沃基和波斯顿又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怪事。难道新出现的两桩奇事也同前一件奇事那样棘手?”

我无意中突发了一个念头,新近发生的两件事同头一件事有一个共同特性:两者都具有大众危害性,确实如此。不同之处在于,爱里巨峰可能出现的火山喷射和地震所带来的威胁只对于蓝岭地区的居民。而现在,在美国的各处公路上,沿美国海岸线及港口,每一个居民都随时担心这怪车和怪船的突然临近和疯狂的表现,并为此都心存疑虑。

我发现,果然不出所料,对此报纸不仅有所暗示,而且特别对这一些事件的危险性还煽风加火地大加议论了一番,使胆小的人现在成天胆战心惊。我那老仆一向因轻信而受骗,而且多疑,现在更是整天忧心忡忡的。就在同一天晚餐后,她收拾完毕,在我面前站住了,一只手端着水壶,另一手拿着餐巾,急切地问:“先生,有新的消息吗?”

“没有。”我回答,对她想要关心的事我心知肚明。

“没再发现怪车?”

“是的。”

“那怪船也没再出现?”

“没有。消息最灵通的报纸上也未提及此事。”

“可——连你们警察也没得到任何消息吗?”

“我们也毫不例外。”

“先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警察管什么用呢?”

这正是不止一次地使我尴尬,又令我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你瞧,没准儿会发生什么事,”她继续说,“也许某一天早晨,那可怕的怪车会出乎意料地突然出现,冲到咱们这条街上,把咱们统统害死!”

“正好!他只要出现,我们就有机会捉住他。”

“先生,你们别想捉到他。”

“为什么不可能?”

“他是魔鬼,你们不可能捉住魔鬼。”

我认为,魔鬼有时确实也能派上用场,尽管他不存在,我们先假设他是个魔鬼,也好解释那些不可知的事。正是他在爱里巨峰上点的火,正是他在威斯康星的汽车赛中刷新了纪录,也正是他沿着康涅狄格和马萨诸塞州的沿海疾驰而过。不过,也许为了说服那些对此心怀疑虑的人,而杜撰出这一魔鬼十分必要,显然,我们仍面临着最令人余悸尚存的难题。是否这两个怪物就此永不出现?它们像流星一样在空中划过,而后,就销声匿迹了,然后百年之后,这异乎寻常的奇事就会演变为一个传说,成为下一个世纪善讲者津津乐道的材料。

接连几天,美国甚至欧洲的报纸对这些事件的讨论持续升温,社论接踵而发,谣传接连不断,各种写传奇小说的人纷纷奉献妙笔,欧美两大陆的公众对此也兴致不减。在欧洲某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一种反常的妒忌情绪:美国居然会有幸成为奇闻的发祥地;如果这些非凡事物的发明者是美国人,那么,他们的国家,他们的陆军和海军,一定会令其他的国家高山仰止;美国一定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6月10日这一天,一家纽约报纸发表了一篇就此事件进行的专业性的文章,该文把行业内所知的具有最快速度的船舰,同那些可能的新型船舰的最快速度相比较后。得出了理论上的结果,一旦美国掌握了这一技术,那么美国到欧洲将只要三天航程,而欧洲到美国却要航行整整5天。

就算我们的警察凭着自己的努力,已经揭开了爱里巨峰的秘密,但这些新出现的问题,目前必定是世界各国特工情报部门关注的焦点。

每一次,当我见到沃德先生,他便会向我就此问题侃侃而谈。话题总是从谈及我在北卡罗来纳的那次无功而返的使命开始;不过,我总回答他,要他别忽略了一点,攀登爱里巨峰的成功与否,仅仅取决于经费问题。

“不说这些了,斯特拉克,好小子,”他说,“一定会有机会让咱们能干的警察重获殊荣的。现在,对怪车和怪船事件千万别松手,如果你能赶在世界其他侦探之前探明真相,对我们警察署来讲,这将是何等值得骄傲的事!对你又将是何等的荣耀!”

“沃德先生,我保证会这样。如果你将这件事交于我处理——”

“斯特拉克,可一时还不能很明朗,让咱们再耐心等一下。”

情况就是这样。6月25日早晨,我的老仆人从邮差那儿带回来一封必须由我亲启的挂号信。我看看信封,不知道是谁的笔迹。邮戳日期是两天前莫干顿邮局的。

莫干顿!终于盼到了。好的,斯密斯先生一定会告诉我某些消息。

“不错!”我惊呼,对我的仆人说,她没有回答。

“一定是斯密斯先生的信。我不认识莫干顿的其他人,如果是他写的,上面一定会告诉我很重要的事!”

“莫干顿?”她说,“莫非就是魔鬼在山顶上放火的那个地方?”

“你记性真好。”

“唔,先生,我真希望你彻底忘了那个地方。”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会被爱里巨峰的大火烧死。先生,我可不想让你就那样被烤成焦炭。”

“乐观一些,咱们先瞧瞧,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信封上有红色印记蜡封,盖着一种环绕着三颗星的信章。信封纸很厚而且质地结实。我剪开信封,抽出信。信笺只有一张,对折成四等面,只在其四分之一的部分写着字。我的目光首先定在了签名处。

没有任何签名?只在最后一行结尾处有三个大写字母!

“信不是斯密斯寄来的。”我说。

“那是谁?”老仆人问道。她天生具有女人和老仆人都有的那种寻根问底的毛病。

仔细看看签名处的三个大写字母后,我说:“我不知道这些字母代表谁,既不是来自于莫干顿的,也不是其他地方我所认识的人写的。”

笔迹醒目,字母的笔划非常流利,一共有二十行。下面是出于某种原因我所提供的同原件一样的此信的副本。令我万分惊讶的是发信的地点,正是那神秘莫测的爱里巨峰。

蓝岭山脉爱里巨峰

北卡罗来纳6月13日

致斯特拉克先生

警察署警察长官

华盛顿特区长街34号

斯特拉克阁下:

您受命对爱里巨峰进行艰苦探查。

阁下在莫干顿市长和两名向导的陪同下,于四月二十八日到达。

你们登至峰壁脚底,在山脚底环行,由于山峰太高太陡无法攀登。

你们妄图找一个山裂口,但很遗憾。

务必警示:没有谁进入过爱里巨峰,倘若谁进入,就永远别想出去。

别再莽撞,因为第二次尝试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幸运,不过,对你尤有更为严重的后果。

牢记这一警告,否则,莫怨大祸临头。

MOW

卡尔多尔湖奇事

我无须讳言,最初,这封信令我不胜胆寒:“天哪!怎么回事!”我情不自禁地惊呼出来。老仆打量着我,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神经。

“啊,先生!坏消息?”

我无言以对——对于这位忠诚的女仆我宁可让她担忧,也不能让她对我感到失去信任——我从头到尾将此信读完。她听着,显得非常焦虑。

“肯定是恶作剧。”我说,耸耸肩。

“哎哟,”满怀疑虑的老仆回答,“即便不是魔鬼写的,让我说,也是从地狱寄来的。”

老仆走后,我再次揣摩这封意外的信。反复对信的语句进行推敲之后,我越来越确信,这必定出自一个惯于搞恶作剧人之手。我对爱里巨峰的探查并不是什么秘密。诸家报纸都已作了详尽报道。毫不为奇,某些流氓作家,这种人在美国可以说随处皆是,无聊之余写了这封恐吓信来作弄我。

由此也可看出,爱里巨峰是一伙罪犯隐藏的聚集地的假设可以排除。如果他们害怕警察会发现他们的行踪,断不会愚蠢到如此的地步,用这种暴露手段来提高警察的注意力。他们倘若想逍遥法外,最好的办法是不让任何人得知他们的藏身处。他们必定清楚,这种挑战只能招惹警察再次对他们采取行动。达纳炸药或麦宁炸药将会轻易炸开通往峰顶的通道。

此外令我疑惑的是这些家伙自己为何非潜入爱里巨峰?——如果是这样,一定存在着一条尚不为人知的通道,毫无疑问,这封信一定出自某位恶作剧专家甚至一个疯子之手。我不必为此而烦恼,甚至不应该浪费脑细胞。

坦率地讲,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曾产生过把此信带去让沃德先生看看的冲动。不过,我最终决定不这样做。因为他必定会认为这信不值得疑神疑鬼。尽管这样,我也没将这封信毁掉,出于慎重的原因,只是将它锁在了抽屉里。假如同样的信再寄来,具有同样的姓名缩写字母,将它们进行比较或许多少能有点收获。

接连几天过去了,平安无事。没有任何行动让我很快离开华盛顿,虽然,就我的职业特点而言,我很难预料明天将会发生何种情况。说不定,我会在风平浪静时突然面对滔天巨浪,从俄勒岗到弗罗里达,从缅因到德克萨斯。

一种令人不快的预感常常在脑中萦绕——如果我的下一次使命还像探查爱里巨峰那样以失败告终的话,我将很遗憾地引咎辞职。至于那神秘的车手和航行员,眼下再也没传出任何新闻。我知道,我们国家以及外国的特工人员正在美国所有的公路、河流、湖泊以及海上广布罗网,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当然,由于幅员辽阔,任何严密的监视措施都难免会有疏忽,然而,这些仿佛由同一发明者所制造的怪物,却从来只是在那些偏僻的,乃至人迹罕至,交通落后的地区出现。像举行隆重汽车大赛的威斯康星高速公路、进出口船舶来往云集的波斯顿海湾,这些地方实在很难相信是安全的藏身处!如果那肆无忌惮的驾驶者并没有消失——其实这有极大的可能,那么,他无疑离开了美国。也许他会出现在其他的海域中或者隐蔽于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地方,如果这样的话——

“喔!”我暗自揣测,“要寻找这样的世外桃源,既隐秘又安全,难道世上还有比爱里巨峰更理想的地方吗?但显然,船只不可能抵达那儿,就是汽车也无法登上峰顶。只有高飞的猛禽,山鹰或秃鹫能够栖息在那儿。”

6月19日,我起身前往警察署。就在离家时,我无意中发现,两个男人在有意识地注视着我。我同他们素未谋面,便没在意。后来,这事之所以会引起我的警觉,是因为我到家后,老仆对我提及这事。

她说,接连好几天,她注意到,这两个男子似乎从街上在对我进行盯梢。他们一直站在大约离我家100步的地方,她怀疑,是否我每次上街时,他们都在跟踪我。

“你真发现如此?”我问道。

“没错,先生,就在昨天,你回家时,这两个家伙还远远地跟在你后面,门一关,他们就离开了。”

“你没看错?”

“没有,先生。”

“要是你碰到这两个家伙,你能认出来吗?”

“能。”

“好极了!”我大声说,笑起来,“我看,你有资格当我的私家侦探了,我得雇用你呢!”

“可能你是开玩笑。先生,不过我的眼力可是真好,不需要戴眼镜也保管能识别出任何人。有人在跟踪你,肯定没错。你也得叫你手下的人去监视他们。”

“就这么办,我记住了。”为了使她放心,我说,“如果他们被我抓住了,咱们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追踪我了。”

其实,我对她的高明提议并没太介意。

“如果我再发现这两个家伙,”她接着说,“在你出门前我会提醒你的。”

“一言为定!”我结束了谈话,如果再听这老妇女唠叨下去的话,接下去她一定会断言,撒旦和他的随从每时每刻都在跟踪我。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街上或家门附近监视我。我由此暗笑,我的老仆准像往常那样疑神疑鬼、捕风捉影。可在6月22日早晨,虽然她已老迈,却依然敏捷地奔上了楼。闯进我的房间,气喘吁吁地低声说:

“你瞧!先生!”

“怎么了?”

“瞧,他们又来了。”

“谁?”我顺口问,当时我正在思考另外一些事,可她的语气已引起了我的警觉。

“那两个家伙!”

“唔,你能肯定是那两位!”

“是他们!——在街口——在咱们家窗户前靠右!——在监视咱们家,等着你出去。”

我走到窗前,揭开窗帘一角,以免惊动他们。我看见街上果然有两个男人。

那两位都仪表堂堂,宽肩膀,身材魁梧,大约40岁,身穿当时流行的服装,头戴宽边软帽,厚羊毛外套,脚穿厚帮运动鞋,手上提着手杖。他们肯定一直都在注视着我那显然未加防范的房屋。接着,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朝附近的地方走去,片刻又回到了原地。

“你真的可以肯定,他们就是你以前看见的那两个家伙?”

“是,先生。”

无疑,我不能再对她的忠心置若惘闻了。我决定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如果我本人去跟踪他们,他们又对我太熟悉,或许会弄巧成拙,向他们当面询问也许不会有效果。有意思的是,竟然会有这一天,像我这样一位杰出的侦探,居然会被别人监视;如果这两个不识趣的家伙明天再出现,我保证他们肯定将会被监视,而且最终会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

现在,他们是否会一路跟踪我到警察署去?因为我通常是要去那儿的。如果他们同我形影不离,我便能够十分好客地请他们进警察署去做客,这肯定会使他们极为尴尬的。

我戴上了帽子,此时老仆仍在向窗外窥视。我下了楼,打开门,走上了大街。

那两个人已无影无踪了。

尽管那天我沿着街道走时十分警惕,却依然没有发现他们。从那以后,老仆人和我既没有再发现他们出现在我家附近,我在任何地方也再没碰到过他们。不过,他们的容貌已经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无法抹去了。

无论如何,我可能一直是他们跟踪的目标,他们对我的外貌长相不甚清楚。一旦对我观察清楚之后,他们便不用再跟踪我。总之,我认为这件事并不比那封写有缩写字母“M·O·W·”的信更值得我关注。

随后的6月24日,另一件事吸引了我的兴趣,也令一般公众再次轰动,虽然在这以前,怪车和怪船这两件神秘事件都已经先后发生过。《华盛顿晚星报》发表了以下报道,第二天早晨,就被全国各地的报纸纷纷转载了。

“托贝卡以西40英里,位于堪萨斯的卡尔多尔湖一向默默无闻,其实它值得出名而且无疑从此将名闻遐迩。因为眼下,以一种极其不同凡响的方式,它已成为举世关注的焦点了。

位于深山环抱之中的卡尔多尔湖自古以来便无出口,被蒸发的湖水由邻近的小溪流水和大雨补充。

此湖面积约75平方英里,其海拔高度只略低于围绕它的群山。掩映于崇山峻岭之中,只有取道狭窄而陡峭的山谷才能进入。尽管如此,沿湖两岸仍坐落着几个小村庄。湖中盛产鱼类,湖面上处处可见渔船往来不断。

卡尔多尔湖沿岸一带的许多地方深度达50英尺。辽阔的湖面四周伫立着悬岩绝壁。狂风卷起层层巨浪,汹涌地拍打着湖岸,湖边的房屋常常遭波涛冲击,仿佛被一场飓风席卷,在某些地方,调查结果表明,水深超过了300英尺。

以打鱼谋生的人多达数千;除了作为运输工具的数十条小汽船外,还有数百只渔船。铁路从山外围穿过,把堪萨斯和附近诸州的渔产品运往全国各地。

对于卡尔多尔湖的这一说明,之所以如此详尽,是为了让大家了解,我们将报道发生在它身上的一桩奇事。”

这家报纸上的这篇引起哗然的报导,对此事作了如下的描述:

“最近一段时期以来,渔民们发现,湖水中泛出一团奇怪的水花,有时候,冒出水面,仿佛是从水底涌上来的;甚至在风平浪静,天空清澈的好天气里,有时,这股水柱也会涌起阵阵浪花。

在惊涛和激流的冲击下,渔船失去了控制,四处漂流。有时候,渔船相互撞击,船毁人亡的严重后果屡屡发生。

湖水的这一异常变化显然来源于湖底的某处,对此有多种解释。首先,有人认为这是源自地震破坏力所致,或由于湖底地层内的火山运动,但这假设迅速被推翻了,因为人们发现,这种怪异现象并不仅仅在某一些地方出现,而是波及到整个湖面,时而在湖中心,时而在沿湖岸一带,其发生范围总是沿固定方向,因此完全排除了其发生是由于偶然性的地震或火山运动的可能。

第二种假设认为,由于某种海中巨兽的搅动,致使湖水出现了这种特殊的变化。然而,除非这巨兽原本就在湖中生长,而且在这里一直长成庞然大物,但这不大可能。如此,它只能来自湖外,但卡尔多尔湖同任何其他河流并不相连。如若此湖位于大海附近,也可能有地下运河;然而,它位于美国中部。在海拔几千英尺之上,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总的来说,这又是另一无法解释的神秘之谜。指出这些错误解释的理由很简单,但要寻找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却相当困难。

或许有以下可能,也可能是湖水下面某一潜艇实验正在进行?制造这种潜艇现在已不是不可能。多年前,在康涅狄格州的布里奇港,一艘取名为‘捍卫者’号的海艇离港启航,它能够在水上、水下,甚至在陆地上行驶。这只船由一名叫做奈克的发明家建造,装有两部发动机,一部是75马力的电力发动机;另一部是功率高达250马力的蒸汽发动机。其车轮的直径为三英尺,这船能进行水陆两栖作业。

不过,就算相信卡尔多尔湖的怪异现象是由潜艇所导致的,似乎无懈可击,却仍然同其他假设一样难以置信;它怎样到达卡尔多尔湖的?此湖座落在群山怀抱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与外界的通道,无论潜水艇或海中的巨兽都同样不可能进入湖中。

“不管人们以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一令人迷惑的现象。但显然从6月20日以后,对这一特殊现象的各种争论已告终止。那天下午,正当‘马克尔’号纵帆船扬帆加速行驶时,突然与刚好就在水面以下的某种东西发生了剧烈的撞击;周围并没有浅滩和暗礁,因为这一片湖水深达90英尺。纵帆船的船头和一侧严重开裂,有沉没的危险,然而在甲板全部沉入水中之前,帆船还是竭尽全力到达了岸边。当人们将它打捞上来时,发现船头遭到重创,如同一枚威力强大的鱼雷所致。

由此可证明,确有一艘潜艇在卡尔多尔湖下行驶,其速度出奇地快。

这件奇事难以解释。人们不禁要问,这只潜水艇是如何驶入湖水中的?而且为何它要躲在那里?为何它从未浮上水面?出于什么原因,使这艘潜艇的主人要隐瞒自己?能否断言,如此横冲直撞是否会带来其他灾难……”

这篇文章收尾时提出了一个非常敏锐,意味深长的问题:“神秘怪车出现后,随之是神秘的怪船。而今,又出现了神秘的怪水艇。

我们是否应该下这样的结论:其实这三个奇异怪物上的三台发动机都出自同一发明者之手,因此,这三样怪物实际上是同一件东西。”

巨额悬赏

《华盛顿晚星报》提出的问题确实发人深思。公众深有同感,议论纷纷。不仅这三件怪物为同一发明者所创造,而且它们其实是同一样东西!

大家知道,由一种行驶工具迅速改换成另一行驶工具,其实并不简单。汽车如何改变成舰艇,又是如何改变成为潜艇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但现在这些东西,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处处表明了它们的共性。舆论与热情日渐高涨;这一篇报导的发表足以令他们兴奋不已。

报纸现在津津乐道的主要是这些发明的后果。这种发动机,不论是装备在一种行驶工具上,或三种工具上面,都已证实了其超常的功率!必须竭尽全力购买这种发明。美国政府为了国家的利益应该立即出资将它购买。

无疑,欧洲列强决不会自甘人后而会率先抢在美国前面去争购,这对于陆军和海军的建设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发明!这种发动机一旦被任何国家在陆地和海上所利用,就将会取得绝对的优势。一旦其性能及局限性掌握得不好,其破坏性的威力将难以预测。如果不付出巨资去获求这一秘密发明,美国的巨大财富就不能真正地派上用场。

但如果想购买它,首先要找到卖主,当务之急是找到其发明者,而这似乎是最头痛的事。对卡尔多尔湖的多番的搜索都以失败而告终。即使使用探测绳对湖底进行探查也一无所获,难道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潜水艇已经逃离了卡尔多尔湖?然而,如果真是这样,潜艇又是怎样消失的?由此牵涉到的另一问题是,它又从何而来?真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自那以后,不管是在卡尔多尔湖或其他的什么地方,再也没有听见有关潜艇的任何消息。正像怪车从公路上隐退一样,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同沃德先生的几次见面,都涉及到这一问题,他对这件事也同样关切。我们的特工人员继续在各地搜索,但都同样毫无结果。

6月26日上午,我奉命去会见沃德先生。

“噢,斯特拉克,”他说,“这可是你戴罪立功的大好良机呀。”

“什么机会?”我问,不知他当真还是在开玩笑。

“那就是,”他回答,“你能找出这桩三合一性质的怪物的发明者吗?”

“沃德先生,当然了。授权我负责此事,我肯定万难不辞。当然,我知道,这是困难重重的。”

“斯特拉克,必定如此。这可能比进入爱里巨峰还要难。”

显然,沃德先生是提醒我,上次我的使命已铩羽而归。但我相信,这一提醒并无任何恶意。他那么做,无非只是想促使我鼓起勇气。他对我非常了解,深知为了一雪耻辱,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到这些,我心绪反而宁静下来了,等待着新使命的下达。

沃德先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我说:

“斯特拉克,我相信,凡人力所能及的事你都能够完成。但我们目前要面对的这件事,同爱里巨蜂的探秘又有着很大的区别。我是说,当局已决定将此事弄清楚,现在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我们只需拿出上万美元,就必然能扫清成功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的确如此。”

“可是,当前,”沃德先生摇摇头说,“关键是要找出这个神秘的发明者。这家伙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真的,一个出类拔萃的侦探,应该有信心把他给找出来。”

“可至今仍然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

“是啊!虽然,咱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始终,而且继续躲藏在卡尔多尔湖底,但咱们却从没发现他在那一带留下一点儿痕迹。人们甚至传说,这家伙擅长隐身术,就像千变神灵那样!”

“也有可能,”我说,“除非他高兴再出来逗大家兴奋一次。”

“是的,斯特拉克,据我的判断,对付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他提出一笔他无法抵抗其诱惑的巨款,驱使他出卖他的专利。”

沃德先生说得不错。其实,政府目前正努力同这位堪称当代奇才的发明者接触。世界上的确还从未有人能获得如此殊荣。报纸早已将这一消息大量披露,这个神奇的人,一定清楚政府对他此举的意义何在,可他又如何按他的企图对这些条件作出反应呢?

“显然,”沃德先生接着说,“他的发明对于个人没有价值,没有任何理由使他不向大众公开。出卖这一发明对他来说是名利双收。莫非,这个非凡的发明者本人就是某一位可怕的罪犯?他之所以制造出这怪物,是因为他能够随时逃离警方的追捕。”

沃德先生补充说明,政府为搜寻此人已决定采取其他措施;他可能会在进行他的冒险活动时,随同他的发明一起毁灭。如果是这样,被毁的怪物对于机器行业以及人类本身都将是无价之宝。然而,自从纵帆船“马克尔”号在卡尔多尔湖被撞击事件之后,警方对此人的去向仍一无所知。

说这些话时,沃德先生的脸上带着失望与担忧。之所以担忧,是因为,这意味着要行使其保卫公众安全的职责愈加困难。如果罪犯以如此高速在陆地上和海洋上从容脱身,我们怎样才能将他们一一逮捕归案?我们又如何能在海上对他们追捕?当可操纵的气球工艺达到完美地步时,我们甚至被迫在空中去追捕罪犯!我警告自己,如果我的同事和我,某天有辱使命,因而空手而归的话;如果我们警官自己对此也一筹莫展,我们一定会被社会所耻笑。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两周前的那封奇怪的信,它对我的自由和生命进行恐吓和威胁;还有那神秘的跟踪。那么,现在是否向沃德先生说出隐情?但它们可能与当前的任务无关,爱里巨峰的事早已被暂时搁置,也由于那里没有发生新情况。而我要全力以付承担此事。我暗想,到那封信不再具有恐吓意义的那一天,我再提及此事。

沃德先生接着说正事。

“我们计划,通过某种方式同这位发明者接触。但他现在不知去向,他可能会在某个特定时刻在美国的某个地区重新再次出现。斯特拉克,我现在命令你,他再次出现便跟踪他,你不得不随时准备离开华盛顿。你千万别离开家一步,除了每天到警察署来一次以外;离家前事先用电话同我打招呼,通知我一下。”

“沃德先生,我听您的吩咐!”我回答,“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是有其他人同我——?”

“正要告诉你,”他打断我的话说,“你可以挑选你认为最适合于这项任务的两个人来作你的助手。”

“沃德先生,我一定照办。此外,一旦有一天我发现了咱们所搜寻的那位发明者,我要如何处置他?”

“关键是盯牢他;如果有必要就逮捕他。你有权这样做。”

“沃德先生,你说得很对。如果他打算钻进怪车,以我们无法望其项背的速度逃跑的话,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我们可不能再和一个能够以每小时200英里逃窜的人讲道理。”

“斯特拉克,你必须截住他。将他逮捕后,马上用电话报告我,我来处理这件事。”

“遵命,沃德先生,我和我的搭档将随时待命出发,不管昼夜。谢谢你将此重任托付于我。一旦成功,我将深感荣幸——”

“而且将为你带来极高的名利。”他幽默地打断我的话,同我告辞。

回到家,我开始为这次难以确定出发日期的外出作着准备。我那善良的老仆可能认为我又要到爱里巨峰去,她认定,那地方是通向地狱之门。她一言不发,脸色阴郁,默默地做她的事。但我看出,她对我此行十分担心。但我不能告诉她实情,对于这桩重大使命,我必须严守秘密。

挑选两位助手对我来说很容易。他们一直在我负责的部门工作,多次直接在我的领导下执行过任务,其坚强、机敏以及主动性均已得到认可。一位叫约翰·哈特,是伊利诺伊州人,30岁;另一位叫纳布·沃尔克,32岁,马塞诸塞州人。没有比他俩更为适合的人选了,对此我很满意。

一连几天过去了,有关怪车、怪船以及潜艇仍然毫无音讯。谣传很多,但警方明白,这些都是子乌虚有。至于报纸上出现的危言耸听的故事,大多数也是无稽之谈。甚至一向最有信誉的报刊,也不得不刊载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来招揽顾客。

接下来,便有接连两篇报道开始对那“隐侠”的重现似乎很抱有希望。第一篇报道肯定地说,此人着驾驶怪车在阿肯色州小石城附近的公路上开始露面了。第二篇报道则声称,他乘怪艇在苏必利尔湖中央出现过。

遗憾的是,这两则报道的内容互相矛盾,因为前者肯定,这位“隐侠”被发现的时间是在6月23日;而后者则断言,也是在那一天的傍晚。这两地之间,即使同在美国的领土,也相距800多英里。即使承认怪车的速度出乎想象,但它何以能穿过位于两地之间的所有必经之地竟无人发觉?它如何能够通过阿肯色州、密苏苏里、衣阿华以及威斯康星诸州,居然如入无人之境,竟没有哪一个特工人员对其出现发出过警告,甚至也没有任何一位热心于此事的人打电话报告?

就算确有此事,但在这两次短暂出现后又神秘地失踪。沃德先生认为,没有必要命令我或我的助手,急切地前往报道中所说的现场去探查。

但因为证实了它的存在,就有必要采取某些防范措施。7月2日,美国各地的报纸刊发了美国政府的全民公告,以下是公告的全文,行文措辞颇具官方口吻。

“本年4月,密苏苏里、伊利诸伊诸州的公路上,在宾夕法尼亚、肯培基、俄亥俄、田纳西,曾有一辆汽车飞驰;5月27日,在美国汽车俱乐部举办的汽车大赛期间,这辆汽车掠过了威斯康星的公路。之后,这辆汽车便不知去向。六月的第一周,一艘快艇以高速出现在科德角和塞布尔角之间的新英格兰沿海一带。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艘快艇也曾在波士顿海湾一带出现过,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同月中旬,一只潜水艇在堪萨斯州卡尔多尔湖面下游戈。其后,这只潜艇便不知去向了。

一切迹象均使我们相信,以上所述三种交通工具都出自于同一位发明者之手,可能就是同一种工具,其构造特点是都可以水陆两用。

鉴于此,特向这位发明者郑重声明,无论你是何方人士,也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动机,制造了上述工具,我们将高价购买你的工具。

请求此人于近日公开其身份,并提出你同美国政府对话的条件。也要求此人务必尽快同美国华盛顿特区联邦警察署取得联系。”

以上公告,以头版头条刊载于各家报纸。可以肯定,不论此人身在何处,他也一定能够读到这份公告,他也许会以某种方式作出应答,似乎不存在任何理由能使他拒绝接受如此优厚的条件,咱们只须耐心等待。

也可以想象,这事已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急不可待的人群一天到晚吵吵嚷嚷地涌向警察署,渴望知道是否有来自那位发明者的信件或电报。一些极负盛名的记者则随时等候在这儿,等待抢到第一手资料。如果谁先向全国发表这一特大新闻,这家报纸必定更加名声显赫而且利润巨大。让公众最终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的姓名和仙居之处,知道他是否会答应政府提出的条件或者会讨价还价。不用说,全世界也都会看到,美国人办事是何等的气魄。百万富翁们将涌向发明者。如果必要,这个国家的巨贾们定会向发明者敞开他们那永不枯竭的钱包!

天黑了。很难计算这一天究竟有多少人因激动而迫不及待地来到警察署,似乎24小时川流不息。然而,却没有收到一封信或一封电报。到晚上,仍然音讯皆无。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也毫无消息。

总算有了另一些结果,这是人们意料之内的。越洋电报向欧洲传去了美国为此事采取行动的消息,欧洲的诸强国也试图获得这项迄今为止最先进的发明。为何他们不能为占有这一发明而不惜一切呢?为何他们不能为此投下巨资而同美国展开角逐呢?

事实上,每个强国都插足此事了:法国、英国、俄国、意大利、德国只有那些次等强国没有参与竞争,因为它们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欧洲及各国报纸也纷纷刊登了与美国政府类似的通告。只要这位独一无二的“驾驶者”说一句话,就可足以成为与范德比尔特家族、阿斯特家族、范尔德家族、摩根家族,以及欧洲各国罗特希尔德家族相媲美的富豪。

既然,这位神秘的发明者不想露面,又有什么更有吸引力的条件诱使他抛出他的专利呢?整个世界成了一个火爆的大市场,一个拍卖行,在这儿出价高得简直令人目瞪口呆。一天两次,报纸将新价码公之于众,从百万到亿万,而且还在继续上涨。美国国会在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后,最后终于出价两亿美元。没有任何一位美国公民对此巨额数目发表异议,因为他们深信此举至关重大,如果能因此获得那神奇的专利的所有权。就像我对我的老仆人说的:“这东西的价值应该比任何所标价码还要多!”

但是,其他国家可未必这样看,因为他们所提供的数目一直持续偏低。然而,诸强国之间的竞争却近于荒谬!因为这位发明者究竟有没有,谁也不清楚!这全是美国报纸声势浩大的炒作攻势的结果,竟然最终也让欧洲列强置信不疑。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仍然听不到有关这位发明者的最新消息。这家伙根本置之不理,毫无反响。他不再出现,我自己也束手无策,对揭开这桩奇事也开始灰心了。

第二封信

7月15日早晨,在警察署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没有邮戳的信,经过权威人士鉴定后,才将这封信交给了华盛顿的报纸,在特刊号中将原件副本发表。全文如下:

“恐怖号”船上

7月15日

给欧美诸国:

对欧洲各国政府所提出的主张以及美国政府最后确定的条件,现答复如下:

我拒不接受为我的发明所提出的标价。

我的发明既不会属于法国,也不属于德国、奥地利、俄国、英国或者美国。

这发明永远属于我个人,我将按我的意愿使用它,拥有它,我要掌握全世界,绝没有其他人类可及的力量能够损及我,不论在何等情势下。

别再试图抓住我或诱骗我。现在、将来都是痴心妄想!对于任何胆敢伤害我的举动,我会百倍地加以报复。

至于用金钱来利诱我,我不屑一顾!我视之如粪土。不过,一旦我乐意得到百万、亿万时,那只是举手之劳。

欧美诸国务必谨记:谁要同我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我要惩罚他们易如反掌。

为此,我特意在信尾签下我的大名。

主宰世界者

受命追击

这封信竟然是写给美国政府的!谁也没看到有人将这封信投到邮箱里。

我们办公室前的通道上整晚都有人;从早到晚,人们都来去匆匆、急不可耐或充满好奇地经过那里。尽管这样,当然送信人也能轻易混在人群中找机会把信投进信箱里。在浓浓夜色中,就算从街的对面也很难看清这些情况。

我前面讲过,这封信的副本被刊登在直属机关的报纸上。也许大家会以为,公众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哪个恶作剧专家的即兴工作。”五个星期以前,我不也在同样的情形下收到来自爱里巨峰的信吗?

但包括华盛顿在内的全国各地,只有少数人同意这一观点,认为这封信不值得惊诧莫名,另有绝大多数人是如此反应:“这封信无论在内容和行文特色上,都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写信人只可能是他,就是那超速怪物的发明者。”

对于充满好奇的公众来说,以上结论似乎无懈可击。况且,对以上所发生的缺乏令人信服的解释的离奇事件而言,这也是为公众所普遍赞同的合理解释:发明者只是暂时不想露面,或者只是为了在某一时刻,以更令人震惊的花样展现给世人。他根本不可能意外地丧生,只会在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现在,必须给世界各国政府一个明确的答复,才写了一封信,之所以没有通过其他地区邮局将信寄过来,是为了避免导致不必要的追踪;而且很轻易地赶到华盛顿,直接投到了联系地点:警察署。

显然,如果这个狂妄的家伙希望,他的存在会在两大陆之间引起公众哗然,显然他做到了。就在这一天,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阅读,而且一遍又一遍地阅读了当地的报纸——引用一句极其时髦的话就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对这封信逐行逐字地仔细研究后,发现下笔粗重,笔迹专家一定会从其行文上识别出,这出自一个刚愎暴戾,绝情而且阴冷的人之手。突然,我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叫——幸好,我的管家没有听见——“为什么我没能立刻注意到,这封信同我收到的那封寄自莫干顿的信有相似之处呢?”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许是个巧合——寄给我的信上的名字的缩写字母“M.O.W.”不正好代表的是“主宰世界者(MarteroftheWorld)?”

第二封信发自何方?“恐怖号船上”,显然,这是由那位神秘的船长所驾驶的三而为一的怪船的代号,给我的信上的名字是他的亲笔签名,正是他恐吓我,如果我胆敢再次进入爱里巨峰,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起身,从抽屉里将6月13日的信取出来,将这封信同报纸上的第二封信的复印件相对比后发现,明显的是,两者的笔迹都极其特别。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不停,我苦苦思索着,想从这属于我个人的秘密当中得出某种结论。那个恐吓我的人就是“恐怖号”的驾驶者——这使人胆颤的名字的确应该出自一个人之手!我暗自想道,我们的探查能否顺着根藤找到一点真正的线索呢?我们的特工人员在现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去冒险值得吗?现在,首先是要弄清“恐怖号”和爱里巨峰之间有什么联系,巨峰顶上出现的奇特现象是不是“恐怖号”造成的?

我明白首先应该怎么办了,我将信件放在上衣口袋里,径直到警察署所在地,我询问沃德先生是否在,确定后我直奔他的办公室,用与往日不同的,或许是有点浪费的力气敲门。听到“请进”后便大步进入办公室。

那封已刊登在报纸上的信放在沃德先生面前,但不是报纸,而是那封神秘来信的原件。

“斯特拉克,你好像有什么事?”

“沃德先生,你先看了再说。”我从口袋里取出那封带着威胁意味的信。

他取出信,浏览了一下信纸,问道:

“这是什么?”

“你看过了,一封只有缩写字母署名的信。”

“从何处寄来的?”

“北卡罗来纳的莫干顿。”

“何时收到的?”

“一个月前,6月13日。”

“你当时怎么想?”

“这封信的口气有点像闹剧。”

“听我说——斯特拉克,你现在有何看法?”

“沃德先生,我想知道你看过之后有何想法?”

他再次打开此信,这一次看得很仔细。

“签名只是字母缩写。”他说。

“不错,沃德先生,这些缩写字母代表的是第二封信中的‘主宰世界者’。”

“你敢肯定?”沃德先生回答。

“毫无疑问,”我说,“这两封信出自同一人之手。”

“有些道理。”

“你现在知道,为了查明爱里巨峰奇事的真相,我承受了何等的压力。”

“是的,竟然威胁到了你的生命!不过,斯特拉克,你收到这封信已一个月了,可为什么始终瞒着我?”

“因为,我认为这是在开玩笑,看到今天收到从‘恐怖号’上发出的这封信后,我才认为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你说得很对,我认为此信至关重要。我甚至希望,它能为寻找这奇怪的家伙提供线索。”

“沃德先生,我也希望是这样。”

“另外——‘恐怖号’同爱里巨峰之间有没有关系?”

“我还不清楚,我甚至难以想象——”

“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这些,”沃德先生继续说,“虽然这几乎难以置信,甚至根本没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

“那位发明者就藏在爱里巨峰,他的机器也藏在那儿。”

“不可能!”我大声说,“他用什么办法能把机器运到山上去?他又如何能把机器弄下来?沃德先生,在我看来,你的观点太过荒谬。”

“斯特拉克,除非——”

“除非什么?”我追问。

“除非‘恐怖号’船上还装有翅膀,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爱里巨峰作为其绝佳据点。”

如果依此推想下去,那行驶在海底深处的“恐怖号”也能够同秃鹫和飞鹰相匹敌。我认为这想法太不可思议了,忍不住耸了耸肩。连作出这一大胆推测的沃德先生本人也觉得匪夷所思,也耸了耸肩。

他再次拿起这两封信,放在显微镜下仔细推敲,而且特别注意姓名字母的缩写,希望能找到两者之间最值得注意的相似性:不仅仅出自同一只手,而且用的是同一支笔。

沉思良久之后,沃德先生说:“斯特拉克,你的这封信我必须留下。我认为,你无疑在这桩奇怪的事件,或者说两件事中,注定要充当主角。两者之间有何联系,我尚不敢肯定,但我确信,这联系一定存在。第一件事与你有关联,那么,假如你同第二件事也有关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沃德先生,但愿如此。你知道,我这个人生性爱刨根问底。”

“斯特拉克,我也一样,这不用多加解释。听着,请牢记我以前的命令,时刻作好出发准备,一旦命令下达便随时离开华盛顿。”

这一天,这封傲视天下的信所引起的公众反响越来越强烈了。白宫和国会均意识到要回应公众采取某些措施的要求了。当然,也难以明确作出什么行动来。怎样才能发现这位自称为主宰世界者的人?就算发现了他,怎样才能逮捕他?他不仅具有他那已显露出的超人的力量,而且毫无疑问,还具有仍不为人知的潜力。他是怎样超越崇山峻岭到达卡尔多尔湖的?又是怎样从该处逃遁的?再者,如果他真的又曾出现在苏必利尔湖,他又是如何穿过两地之间的所有地区而逃过所有人的耳目的?

这一切真要把人搞得一塌糊涂了!让此事真相大白,自然是困难重重。因为这家伙居然不为上亿美元所动,必须付诸武力。发明者及其发明已无法购买,他的拒绝所使用的措辞是何等的目中无人,而且气焰嚣张!既然如此,就应该视他为全社会的公敌。对付这样一个疯子,使用任何手段都毫不为过,这就是说,必须剥夺他危害他人的权力。他已车毁人亡的想法,现在已完全被否定了。他活着,仍然很舒适地活着,他的存在对公众已构成持久的威胁。

出于安抚舆论的考虑,政府发布了以下声明:

“因为‘恐怖号’已断然拒绝,不管以任何价格为条件都不屑将其发明公之于众;由于他所发明的机器的使用对公众造成的隐患,政府对此无法无动于衷,‘恐怖号’的驾驶者因此将不受法律的保护。任何为此作出的措施,不论是截获或摧毁他以及他的机器,都将受到鼓励而且会获得奖赏。”

这如同是战争宣言,对这位“主宰世界的人”的死刑宣判书,他竟敢威胁而且蔑视全国乃至全世界人民!

天黑以前,各种巨额奖赏也相继出台:任何人,只要能披露这个危险的发明者的藏身之处,或能揭发其身份,甚至将他驱逐出境,都会受到重奖。

这就是7月中下旬出现的事态。所有的人都甘心为这笔巨额奖赏去赌一把。一旦这狂妄之徒再次出现,必须盯住他不放而且发出警报;如果有机会,应将他抓获。不过,当他的怪车行驶在陆地上,或舰艇出现在水面时,人们将束手无策。这种情况应坚决杜绝,必须趁他失去防范时,突然将其抓获,不让他有丝毫机会,以其他任何交通工具所难以企及的速度逃跑。

我也同样时刻警惕,随时等待接受沃德先生的命令准备与我的助手们马上出发。然而命令迟迟不来,其原因是,这家伙至今尚未露面。转眼就是月底,报纸继续为公众的骚动情绪推波助澜。它们不断发表谣传,也不断有最新的线索提供上来,但所有这一切都毫无根据。

从全国各地,电报雪片般飞向警察署,但这些电报相互矛盾,而且毫无真实性可言。巨额奖赏不但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引起了责难、错觉乃至混乱。有时候,电报上宣称,发现一团浓云,汽车藏在浓云中。有时候,美国大大小小的湖泊中卷起的任何波滔惊浪都被证实有潜艇出没。事实上,在由公众丰富想像力所激发的狂热情绪中,幻觉或者说幽灵,时刻在每一角落欢欣雀跃。

7月29日,我终于收到沃得先生当日发给我的一封电报,我马上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斯特拉克,一小时后出发。”他说。

“地点?”

“托莱多。”

“那家伙已经出现?”

“是的,到托莱多后,你将收到新的命令。”

“一小时后,我同我的助手们就出发。”

“斯特拉克,好好努力。现在,我正式任命你。”

“沃德先生,请指示?”

“成功——这次只许成功。”

夜袭前奏

看来,那位狂妄而神秘的发明者又在美国的领土上出现了!他从没在欧洲的公路上或海洋上出现过。他并没有穿越大西洋,虽然那样只花去三天的时间。难道他真的故意把美国作为他耀武扬威的场所?我们是否应该由此断定,他是美国人?

我同意这一观点。这很容易解释,潜艇要穿越东半球和西半球的广阔海域并非难事。不仅那不同凡响的速度可以使航程大大缩短,而且它能避开航程中危险的惊涛骇浪。这一切对它毫无威胁,它只须避开波谷浪尖,在水面数十英尺之下就能如闲庭信步一般。

但是,这位发明者并没有去大洋彼岸,如果此刻捕获他,就一定是在俄亥俄州,因为托莱多是该州的一个城市。

此次,对这怪物的出现一直严守口风,只有警察局和举报人以及我即将接头的那位特工人员知道。没有任何报刊——许多报社不惜付出高价以获取消息——报道此事。我们决定,事情弄不明白之前,绝不将这消息向外界透露。我和我的助手都将不容许有任何轻举妄动。

受沃德先生之命,同我接头的特工叫阿瑟·威尔斯,他已在托莱多等我们了。托莱多市座落于伊利湖西端。我们乘坐的火车在夜间穿过西弗吉尼亚和俄亥俄州。马不停蹄地赶路。次日上午,列车抵达托莱多。

约翰·哈特、纳布·沃尔克手上提着旅行包,上衣口袋中装着手枪走下火车。我们也许有必要武装自卫。当我步出车厢,就发现了正等待着同我们相见的人,此人烦躁地打量着已下车的旅客,显然同我一样急切。

我走近他:

“威尔斯先生,”我说。

“你是斯特拉克先生?”他问我。

“是我。”

“我奉命前来。”威尔斯先生说。

“咱们是在托莱多停留吗?”我问。

“不,斯特拉克先生,一切听你的指示。一辆二匹马拉的马车,在车站外接你们,咱们必须马上离开,以便尽早赶到目的地。”

“咱们马上就走。”我回答,示意两位助手跟随其后。

“多远?”

“20英里。”

“地点?”

“黑石湾。”

将旅行包寄存在旅馆,我们立即启程。使我惊讶的是,我们发现马车座位下藏有足够好几天的食物。威尔斯先生告诉我,黑石湾周围一带是俄亥俄州最荒凉的地区,农民或渔民都不愿在此居住,我们将不可能寻到一所可供膳食的小客栈,也找不到可以住宿的房间。幸运的是,7月份,那里的气温并不太低,即使我们在星光下露宿一、二天也无所谓。

但愿此行万事如意,不会在路上耽搁。“恐怖号”的驾驶者来不及逃走,但愿他在惊慌失措下束手被擒;除非他生出翅膀腾空而去,才能逃脱我们的追捕。

阿瑟·威尔斯,约40岁,高大魁伟。我知道,作为地方警察局的特工人员,他相当出色,颇负盛名,勇敢无畏,总是积极进取,不止一次在生死攸关之际表现出其冷静果断。在托莱多,当局派遣他参加追踪“恐怖号”的行动,因他曾在很多的使命中独挡一面。

马车沿着伊利湖岸朝着西南方向疾行。这一风景优美的湖泊位于美国北部边界,一边同加拿大相连,另一边联通俄亥俄州、宾夕法尼亚和约纽。我此刻之所以特别交待这个湖泊的地理位置,是因为,对于叙述的事件,这种了解必不可少。

伊利湖面积大约有10000平方英里,海拔高度大约为600米。由于底特律河的汇入,它在西北部同更大一些的湖泊相连,将那里的湖水纳入胸怀。它也形成了某些河流,虽然并不很大,如落基河、凯霍加河以及黑河。伊利湖在其东北端通过尼亚加拉河以及举世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流入安大略湖。

伊利湖可知的最深处超过130英尺,因此,由此可知其水量极其庞大。总之,这是由众多景色怡人的湖泊组成的地带。这儿的陆地虽然离北方很遥远,但却无所遮拦,听任北极冷风的肆虐。其北部的区域地势较低,严冬的狂风以其席卷一切的凛冽横扫而过。因此,伊利湖沿岸的冰冻现象随时可见。

伊利湖湖区内的主要城市,是东部纽约州的布法罗,西部俄亥俄州的托莱多,南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和桑达斯基。沿湖岸一带,小镇和村庄不计其数。交通网自然很密集,年收入估计超过200万美元。

马车沿着湖边崎岖的人车罕见的公路前行;在颠簸行进之际,阿瑟·威尔斯告诉我他所了解的一些情况。

9月26日下午,威尔斯骑马向赫里镇奔行。在距赫里镇还有5英里时,他刚想策马拐向一小片树林,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一只快艇竟然在湖面上穿行。他停下来,拴好马,悄悄潜回湖边。从树后,他看见——亲眼所见——这只潜艇正朝他驶来,在黑石湾岸边处减慢。是否这就是全世界都在追踪的那万众瞩目的怪船,这一念头使他差点跳起来!

眼看要靠近岸边时,两个男人相继出现在甲板上,登上岸。是否其中一个就是主宰世界的人?自从报道他曾在苏必利尔湖出现之后,他从未再露过面?难道从伊利湖底升上水面的正是那神秘的“恐怖号”?

“当时就我一个人,”威尔斯说,“躲在湖岸边,要是你们也在那儿,斯特拉克先生,我们四人对付两个,就能在他们返上船离开之前将其捕获。”

“这有可能,”我回答,“可船上难道再没有其他人了吗?当然,如果咱们抓住了两个,至少能知道他们是谁?”

“如果碰巧,”威尔斯接着说,“他们中的一位可能恰恰是‘恐怖号’的船长。”

“威尔斯,我现在只担心,无论它是不是咱们要追踪的那一只或其他的潜艇,他们可能早就赶在我们返回之前,离开湖湾了。”

“那我们很快便可见分晓。上天有眼,保佑他们别离开,只等天黑后——”

“但是,”我问道,“你那天是否继续观察,一直到晚上?”

“没有,过了一个钟头,我就离开了,骑马飞奔托莱多电报局。深夜才赶到,立即向华盛顿报告。”

“那是在前天晚上。昨天你返回过黑石湾吗?”

“去过。”

“潜艇还在那儿?”

“是的。”

“那两个人呢?”

“也在,依我看,潜艇一定是出了事故,他们才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修理。”

“可能是这样,”我说,“一定是某些故障使他们不可能返回他们的隐匿处。如果他们现在还在那儿。”

“我敢肯定,他们得走。因为我看到他们从船上取下许多物资,停放在岸边,再说,我从远处也能够看清他们好像在甲板上忙着干活。”

“只有他们俩?”

“不错。”

“但是,”我反问,“难道只有两个人就能够操纵这种高速度的、极其复杂的机械,忽而是汽车,忽而是船,或者又是潜水艇?”

“我也纳闷,斯特拉克先生,但是,我确实只看见这两个人,他们曾多次走到我躲避的小树林边,收集树枝在湖岸上生火。那地方根本毫无人烟,而湖湾又位于湖边的最隐蔽处。他们以为可以放心大胆地干活,因此毫无戒备”

“你还能再认出这两个人吧?”

“当然,一个中等身材,精力旺盛而且行动迅速,络腮胡须。另一个稍矮些,可精壮结实。昨天,像前天那样,我在大约5点时离开树林赶回托莱多。我发现沃德先生寄给我的一封电报。通知我你会来,所以我一直在车站等你。”

也就是说,那只潜艇很可能正是我们要搜寻的那一只,最近两天一直躲藏在黑石湾停泊维修。因为,这些消息绝对可靠,我们应该认定它仍在那儿。

至于“恐怖号”怎么到伊利湖的,阿瑟·威尔斯和我交换意见后认为,伊利湖应该是“恐怖号”隐藏的最理想之处。上次,它出现在苏必利尔湖。从苏比利尔湖到伊利湖,潜艇能够穿过密执安州的公路,但是沿线竟然无人报道过其行踪,而警察和百姓对此事则倍加关注,在美国的这部分地区戒备森严。

也许是另一种可能,“恐怖号”是通过水路来到伊利湖的。整个大湖区域及其相连河流航行极为方便,水路又无甚防范,以潜水艇的性能,它能轻易地从水道中通过而不为人发现。

现在关键问题是,是否“恐怖号”已经从湖湾逃走了,或者当我们试图截获它时,它会很快逃避。那么它又将驶向何方?总之,要跟踪它绝非易事。在布法罗港——伊利湖的另一端,停泊着两艘鱼雷驱逐舰。我离开华盛顿之前,沃德先生曾告诉我此事,而且,在发给驱逐舰舰长的电报上明确地说,需要时,驱逐舰可出发追捕“恐怖号”。

但是,尽管驱逐舰速度极快,又怎能与“恐怖号”相比呢?而且,如果潜艇沉入水下,驱逐舰更是一筹莫展。此外,阿瑟·威尔斯肯定地说,即使交战,驱逐舰沾不到丝毫便宜,虽然有众多水兵以及枪炮。因此,万一我们今晚袭击不能成功,对“恐怖号”的追捕就将功亏一篑。

阿瑟·威尔斯曾多次对黑石湾进行过探查,对其地理地形情况极其熟悉。黑石湾岸边大部分区域是陡峭的被湖水重重拍击的悬岩,湖湾最深处大约30英尺,因此,“恐怖号”可以在湖面上或水下栖身。有二、三处断层与沙滩相连,形成了许多小峡谷,这些峡谷长约200多英尺,一直向上延伸至树林。

马车到达树林边时,已是傍晚7点。即使在树林的遮掩下,日光仍然能使我们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如果我们在夕阳下穿过树林到达湖湾附近,我们就会暴露在“恐怖号”上的两位船员的视野之内;如果“恐怖号”仍然在那儿的话,就必然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机会逃离。

“就停在这儿吗?”我问威尔斯,当我们到达树林边时。

“斯特拉克先生,不行,”他说,“咱们最好把马车停在树林深处,那儿不容易被发现。”

“马车能钻进树林?”

“可以,”威尔斯回答,语气很坚定,“我对树林一带进行过仔细探查。进去五、六百英尺远,有一片林中开阔地,我们可以在那儿很好地藏身,马儿也可以在那儿吃草。天一黑,咱们就赶到绝壁边缘的沙滩上,绝壁恰好锁住黑石湾的咽喉。所以,假如‘恐怖号’仍在那里,我们就能够截住它,不让它逃跑。”

我们焦急地等待着,显然,如威尔斯所说的那样,最好晚上行动。也正如他所说,我们正好可充分利用出发前的这段时间。此时马车已被卸空。我们握着马缰绳,牵着它朝茂密的树林走去。

高大的松树,粗劲的橡树,还有柏树稀稀疏疏的散布在各处,使我们头顶上的夜空显得幽暗。我们的脚下是由乱的牧草、松叶以及枯叶覆盖着的林地。树木上部枝繁叶茂,夕阳的余晖根本无法从这儿透进来。我们不得不摸索着前行,无须费力驱赶,十分钟后马车到达了林中开阔地。

此处四周耸立着高大的树木,形成了一个椭圆形圈,野草长势良好。这儿天色稍明朗,或许,夜晚在一小时后才会到来。我们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经受颠簸后,在这儿稍加休整。

尽管我们急切地盼望尽早赶到湖湾,想知道“恐怖号”是否还在。但是,我们不得不提醒自己务必小心谨慎,再忍耐一会儿;夜幕降临,我们就可以到达那具有战略优势的重要位置。威尔斯再次强调必须夜晚行动,因为看到我有些按捺不住,为了万无一失,只好继续忍耐。

马车没卸套,由车夫负责照料吃草。把食品包打开后,约翰·哈特和纳布·沃尔克就在高大的柏树底部的草地上将食物摆放停当。这使我不由回忆起在莫干顿以及欢乐田园村的森林时的那种气氛。我们又饿又渴,食品和饮料也不缺乏。我们点上烟斗,好让余下的这段令人焦虑的时间能够平安地度过。

树林中一片寂静,鸟儿停止了最后的啁啾。随着夜幕的降临,阵阵凉风习习,即使在树的最高处,树叶也很少晃动,当落日和晚霞渐渐进入了朦胧,天空很快便为夜色所笼罩。

我看看表,已经8点半。

“时间差不多了,威尔斯。”

“斯特拉克,你是说现在出发?”

“是的,咱们这就出发。”

我们告诫车夫别让马离开这里,然后上了路,由威尔斯领队,我跟着他,约翰·哈特和纳布·沃尔克紧随在我后面。在黑暗中,要是没有威尔斯带路,我们定会迷路。我们很快到达树林靠近湖岸的边界。在我们面前,黑石湾两岸已清晰可见。

四下里一片沉寂,荒凉萧条,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前行。要是“恐怖号”仍在那儿,我们会发现它停泊在悬岩后面,但它还会在那儿吗?我突然有些害怕!这举世瞩目的事件,其真相即将在我们面前揭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威尔斯示意我们跟紧。湖岸上的沙粒在我们的脚下嚓嚓作响。我们就这样越过了200英尺,来到黑石湾出口,几分钟后便来到湖边的悬岩上。

什么也没发现,湖上什么东西也看不到!

威尔斯24小时前在“恐怖号”停泊之处离开时,此刻已空旷无物。“主宰世界的人”已经在黑石湾逃离得无影无踪。

黑石湾上的较量

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幻想。尽管我相信昨天威尔斯确实曾发现过“恐怖号”停泊在这里,但现在它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黑石湾,它原先到黑石湾来躲避,可能是由于它那三合一机器的某一部件遭受了创伤。现在它没在这里,只能说明:它已被修好了,能够继续行驶,早已逃离了伊利湖。

我从一开始就担心这种可能性的存在。现在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们本应该从威尔斯曾发现它停泊在黑石湾绝壁时就开始行动,但如今的情景是多么令我们感到失望啊!一路的奔波和精心的准备都是白费心机!就算现在“恐怖号”在伊利湖面上,要想靠近它并截住它也是不现实的,因为那确非人力所能及。

我们呆站着,威尔斯和我,万分沮丧;而约翰·哈特、纳布·沃尔克也同样感到失望,他俩沿着湖湾岸边一路搜寻,试图找到“恐怖号”逃遁后留下的一丝痕迹。

我同威尔斯还站在黑石湾口,一言不发。此刻,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在漫长的等待和随之而来的绝望之后,我们现在觉得十分疲乏,我们精心准备的努力已付之东流,我们当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但是如何进行却苦无良策。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我们不情愿就这样离开;我们仍透过夜色仔细搜索。不时地,由于浪花涌动,一点星光在湖面上荡漾。突然间,所有这一切都从眼前消失了,一个错误的然而但愿有可能的念头却掠过心头:不久,我们发现在夜色中显露出一个黑影,好像一艘船正向着我们驶来;在我们脚下的湖面上,我们竟发现升起了一圈圈漩涡,好像河湾底部被什么东西搅动一样。这些幻想一个又一个被赶走,原来那只是在绝望中仅存的希冀所激起的幻想罢了。

哈特和沃尔克此时已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我连忙问:“有什么情况?”

“没有。”哈特说。

“河湾沿岸都仔细探查过?”

“查过,”沃尔克回答,“我们一直到了浅水区,压根儿没看到威尔斯先生曾在湖岸边见过的那条船的任何踪影。”

“再等一等吧。”我说,“实在不愿就这样此回到树林去。”

就在此刻,我们被湖水的一阵猛然波动所吸引,在绝壁底处,湖水正在往上泛。

“这像是船快速行进时激起的波浪。”威尔斯说。

“嗯,”我下意识地说,压低声音,“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一点儿风没有,难道湖外有什么东西不成?”

“也可能湖面下有什么东西。”威尔斯说,不由弯腰向下看。

湖水的漩涡肯定是由船的行进所导致的。不管这船是在湖底或正从湖外向这里驶来。

大家不再说话,屏住呼吸,我们在朦胧的夜色中向四周倾听观望。波浪拍打着黑石湾外面的湖岸,我们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从夜色中传来的轻柔而微弱的声响。沃尔克站在绝壁边缘,身子微微下探;而我躬背望着湖面,湖水仍在上涌,不但毫无减弱之势,而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注意到,这种波动极其有规律性,正像一艘轮船正在行进时所掀起的那样。

“错不了。”威尔斯肯定地说。

“一条船正朝我们这儿驶来。”

“确实如此。”我同意,“除非伊利湖上有巨鲸或大鲨鱼。”

“不,确实是船,”威尔斯说,“是开进黑石湾口,还是想远离湾口?”

“就是你两次看见船的地方?”

“没错,就在这儿。”

“如果的确还是那条船,不是别的船,我想它极有可能会再次返回它以前停泊过的地点。”

“快看!”威尔斯低声惊呼,手指向黑石湾口。

哈特和沃尔克以及威尔斯和我蹲在湖岸上,一起望向那里。

我们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一团黑影在夜色中移动。它的速度很慢,现在仍然在黑石湾口外以北的湖面上,看起来或许有缆绳那样长。此刻,还听不到发动机的丝毫声响。可能发动机已经关闭,船只是以它固有的惯性冲力向前滑行。

无疑,这确是威尔斯所说的那艘潜水艇,它此刻如同上一次那样,返回它在黑石湾的藏身处。

如果千里奔波只是为了回来过夜那可能吗?是否它又遭到什么新的创伤,而再次损害了其动力?或者在上次未能修复好时就不得不离开?是什么让它再次返回?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使它不能够改换成汽车,而冲出俄亥俄州的公路?

所有这些问题在我的脑中走马灯似地浮现,我无法解释。此外,威尔斯和我一直在为如下的疑问寻找其确切的答案,即,这确实就是由“主宰世界的人”所指挥的“恐怖号”?是他以此名写了一封蔑视美国政府及全世界列强的信?但这一假设的前提仍尚有待考证,虽然我们对此毫不怀疑。

现在不管这些,此刻它正缓慢而隐秘地在夜色中向我们驶来。显然,这位船长对黑石湾地带的地理情况非常熟悉,因为它居然敢在夜里航行。甲板上没发现任何灯光,从其船体的任何缝隙中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不久,我们听见船体缓慢前行时发出的微弱的机械声。由漩涡形成的浪花更加猛烈,一会儿,船就到达了“码头”。

“码头”这一字眼对这儿来说还挺合适,在我们脚下的岩石恰似一个平台,高出水面五、六英尺。垂直向下,真像一个可以停靠的码头。

“咱们得离远些。”威尔斯低语,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不,”我回答,“那会被他们发现。我们要么趴下,要么躲在岩壁缝里。”

“行,我们听你的。”

机不可失。那艘船已停下来,在略高出水面的甲板上,我们看到了两个人影。

不,确切说是三个人,但甲板上只有两人。

我们悄悄地回到树林边上。岩壁上有几处可以藏身,威尔斯和我在其中一处蹲下,而我的两位助手则蹲在另一处。如果“恐怖号”上的人上岸时没发现我们,而我们却能观察他们,我们就能够见机行事。

舱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有人在用英语交谈。显然船打算在这儿抛锚。就在这时,有人向我们刚才待过的地方抛出一根缆绳。

威尔斯探出身子看见绳子被一个跳上了码头的人接住。接着,我们听见传来拴钩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河滩上响起了脚步声,两个男人从峡谷攀上来,在一只船用手提灯的照耀下,上到森林边缘。

他们要去何处?莫非黑石湾是“恐怖号”长期的隐匿处?还是它的主人到这儿来贮藏物资或买食品?他们到这里难道是为了养足精神,当他们心血来潮,在远航后来到大陆的这一角落,他们是否对这儿杳无人烟的荒凉处所十分熟悉,因此根本不必考虑会在这儿“翻船”?

“咱们怎么办?”威尔斯悄悄地说。

“等他们一回来,然后——”我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恐惧惊住了。那俩人离我们只有3英尺,其中一位正好转过身来,手提灯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一张脸。

此人就是在长街监视跟踪我的两名陌生主人中的一个。我敢打保票没认错,正如我的老仆对我的保证一样。正是他,正是我没能更进一步接触的那两位跟踪者中的一个!现在,能够解释出的是,给我的恐吓信正是他们送来的,因此也必然是从“主宰世界的人”那儿发出的,其执笔人也一定是“主宰世界的人”。我进一步思索:“这一工具同爱里巨峰肯定有联系。”

我贴近威尔斯耳边把我的发现告诉了他,他只说了一句:“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此时,两个男人继续向树林走去,并开始在林中拾捡树枝。

“要是我们的营地被他们发现了……”威尔斯忧虑地说。

“不要紧,他们不会往树林中走得太远。”

“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怎么办?”

“他们会匆忙地往回跑,咱们必须切断他们的退路。”

在停靠船的湖湾,一切静悄悄的,我离开掩体,从峡谷上到码头,站在牢牢地固定着挂钩的岩石上。

“恐怖号”就泊在那儿,缆绳的一头没有任何声响。甲板上见不到任何光亮;在岸边和船舱里也没看到人的踪影。是否这是个好机会?我是否应该躲在甲板上,在那儿等待那两人回来?

“斯特拉克先生。”威尔斯在我附近低声说。

我赶忙转身蹲在他旁边。现在去占领舱是否为时太晚?是否我们的举动会由于被守船人发现而惨遭失败?

情况紧急,携带手提灯的那两个男人此刻正从树林返回,很快就要到达码头了。显然,他们并没有发觉有人。两个人各抱着一捆树枝,他们终于上了码头。

其中一人提高嗓门,当然声音仍然很小。

“喂!船长!”

“在这里。”船上传来声音。

威尔斯对我耳语:“有三个人。”

“可能是四人,”我回答,“甚至还要多。”

情势变得严峻起来。面对这么多的船员,我们将如何处理?任何的轻举妄动都将会前功尽弃!现在,两个家伙已经回来了,他们是否会带着树枝上船?是否他们会立刻离开河湾?或者一直停到天亮?如果它开走,是否意味着将再难以发现它的踪影?它即将离开伊利湖水域,再从公路上穿过邻近诸州;或者仍然顺着底特律河,再到休伦湖以及其他大湖区?在黑石湾如此狭窄的水域中,它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现?

“现在,”我对威尔斯说,“我们有四个人。他们又无防范,因此会惊慌失措。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我正要向我的两名助手打手势,威尔斯又抓住我的手。

“快看!”他说。

我们发现一个人正指引船向石壁靠近。果然船靠近了石壁。我们听见船长对在岸上的两人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船长,准备好了。”

“还有两捆柴吗?”

“是的。”

“再跑一趟,全部柴禾都要运上恐怖号。”

“恐怖号”!没错,果然是它!

“是的,还需一趟。”其中一人说。

“那好,我们天亮再出发。”

难道船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船长就是“主宰世界的人”,岸上的两个人是他的手下。

看来,他们要再去带回最后两捆柴禾,然后就在船上过夜。最好的时机是否应在他们熟睡而又无反击能力前就发动袭击?

我们面对的是警惕非凡、狡猾异常的船长,我和威尔斯一致同意,与其现在靠近并试图将其截获,不如先别打草惊蛇,等他们睡熟了再说。

到了10点半,再次有脚步声响起,两个男人再次提着灯向树林走去。他们走远了,威尔斯起身,我回头示意两位助手准备好,然后跟在他们后面悄悄来到码头边上。

“恐怖号”在缆绳另一端的水面上停泊着,我可以判断出它长而细的船身就好像一个纺锤,既没有烟囱,也没有桅杆和船桨,确实和人们描述的它出现在新英格兰沿海时的外貌一样。

我重新返回藏身处,两位助手也过来了,我们准备好手枪,该让它们显示威力了。

两个男人也已去了15分种了。我们担心不要让他们潜到水下或进入湖的深处。

我现在的焦急在我的侦探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我深恐那两个家伙被某些意外事件拖住了或迷了路而无法返回。

突然平地里响起一阵混乱声,马儿好像被惊吓了似地沿着湖岸狂奔!

那是拉车的马,由于受了搔扰或者马车夫的大意,突然从那片开阔地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两个男人也从树林里冲出来向湖边疾奔。无疑我们的营地被发现了,他们立刻猜到附近有警察,也马上意识到自己正处在被抓获的危险之中。于是就不顾一切地想滚下峡谷,解开缆绳。显然,等他们跳上甲板后,“恐怖号”就会如离弦之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马上扔下柴禾向我们开枪,哈特的腿部被击中。

我们开火予以还击,但没打中。那两人边打边跑,既没跌倒,也没受伤。抵达码头后,不等解开缆绳就跃上甲板,钻进船舱。

这时,船长跳出来持枪向我们射击,子弹从威尔斯身旁呼啸而过。

沃尔克和我拉住缆绳,奋力将船向岸边拉。他们会将缆绳砍断逃跑吗?

突然,挂钩从石壁固定处断开,一个挂钩碰巧挂住我的皮带,而这时,疾飞的缆绳将沃尔克扫倒在地,我被挂钩和缆绳拖向湖中。

“恐怖号”开足了马力,只在湖水中晃动了一下便疾速驶出了黑石湾。

“恐怖号”船上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白天。狭窄的船舱中,从厚玻璃舷窗中透进一点儿阳光,不知是谁将我放在这儿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然而,从阳光的斜倾度来看,太阳一定早就出来了。

我躺在船舱中的一个高低床辅上;床很窄,身上盖着被子。我的衣服已经晒干,挂在角落。我的皮带被挂钩撕成两段扔在地板上。

我发觉我身上既没有枪伤,也没有其他创痛,只是有点儿乏力。我之所以曾经昏迷,我相信绝不是被谁曾经痛击过。当我被缆绳挂住时,我一定是因此被拽入水中。如果无人将我从湖水中拖上来,我早就被淹死了。

现在,我是否就在“恐怖号”船上?是否这里除我之外,还有船长他们三个人?这极有可能。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哈特受伤倒地;威尔斯连续开火还击;当挂钩将我的皮带勾住时,沃尔克倒伏在地上!他们现在怎样了?可能他们认为我一定已葬身于伊利湖中了。

“恐怖号”现在位于什么位置,到底要去往何方?它是否曾变成汽车飞奔?以高速度穿过邻近诸州的公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失去知觉肯定好几个小时了,具有非凡动力的怪物显然早就离开伊利湖很远了。或者,我是否身处潜艇内,而潜艇正在伊利湖下潜行?

不,“恐怖号”无疑是在某一宽阔的水面上行进。透进船舱的阳光表明,窗户是在水面以上。此外,我也没有汽车行进时的那种感受,即使在最平稳的高速公路上都不可避免有摇晃。所以,可以肯定,“恐怖号”不是在公路上行驶。

至于猜测它是否仍然在伊利湖水域,则是另一回事。是否船长决定重返底特律河,继而进入休伦湖,或者进入苏必利尔湖?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怎样,我决定到甲板上去,在那儿,我也许可以发现什么。我吃力地从床上起身,去取衣服,费了半天劲才穿上。我真担心是否被锁在这间船舱里!惟一的出口看来是通过在我头顶的梯子和舱盖。舱盖被打开,我终于来到甲板上。

我谨慎地朝前后看了看,也朝正在快速行驰的“恐怖号”两侧观望。眼前一片宽阔的水域,碧波浩荡!看不到任何陆地,除了水天相连的地平线,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

我一时很难分辨出“恐怖号”是在湖面上或在海上行驶。“恐怖号”正疾速行驶,水面被船首劈开,随着船体的行进,浪花在其两侧狂乱地飞溅,水珠肆意地扑打在我身上。

我尝了尝水珠,是淡水,那么极有可能是伊利湖水。太阳离最高处才只一半距离,因此,“恐怖号”从黑石湾快速离开后,顶多七、八个小时。

肯定已是第二天,即7月12日的上午。

想起伊利湖有220英里长,50多英里宽,怪不得我看不见位于在西南方的美国,或西北方的加拿大湖岸。

这时,我发现甲板上有两个男人,一个在船头守卫,另一个在船尾。通过太阳的位置,我判断此时船是向着东北方向行驶。我认出船首那个正是在黑石湾认出的那位;在船尾的正是那提着灯的同伙。我没有看到被他们称为船长的人,他并不在甲板上。

大家肯定猜得到,我多么急切地盼望能见到这位超凡脱俗的发明家,此人性格刚愎,已经是世界舆论的中心。这位蔑视一切的发明者傲慢刚烈,要同全人类拼死一搏,公然自称为“主宰世界的人”。

我走近船首的那人,站了一会儿后,我问他:“船长在哪里?”

他斜着眼盯着我,好像听不懂我的话。但我明明昨晚还听见他讲英语。此外,我同时发现,看到我走出船舱,他并不意外,背朝我转过身去,继续警戒前方。

我又向船尾走去,打算再提出同一问题:船长在哪儿?但当我向他走近时,这位舵手向我摆手,示意让我走开,除此之外,他也无特殊反应。

我只好趁机观察一下这艘船。就是这艘船,我们本来已经抓住了它的缆绳,却让它仓惶逃窜。

尽管还在纳闷它要驶向何方,但现在只好看看它的构造。甲板和船体上部全是用某种我叫不出名的金属做成的。甲板中央,有一个半开的小窗盖着发动机房,在这儿,可以看到发动机有节奏地几乎是无声地运转着。正如报纸上描述的那样,看不到烟,也嗅不到味!在船尾,一根小旗竿也没有!船首有一个潜望镜盖,依靠它,给“恐怖号”在水下航行导向。在舱两侧有两个向后的折叠物,类似荷兰船上的舷侧入口处。我弄不清它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在船首,能看到三个通向甲板的舱口,下面可能就是这两位助手在“恐怖号”停泊时的休息室。

在舱尾,还有一个舱口可能与船长的船舱相连;他至今还未出现。当这些不同的舱口关闭时,上面就有一种橡胶将它们紧紧封闭;可以防止船在海下行进时水进入船内。至于那产生如此高速的发动机,我一直不明白,没有发现推进器。我只看到,“恐怖号”快速驶过后便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平滑的波痕。船体极其完美的造型使它几乎不会激起任何浪花,就算行进在狂暴大海的惊涛骇浪中也能同样轻快自如。

正如报上所言,驱动它的动力既不是蒸汽,也不是汽油,也不是凭气味就可以判断出的其他类似液体燃料,就像普通的汽车或潜水艇惯常使用的那种。显然,它使用的是电动力,而且是在船上发动的,功率很大。我当然更纳闷,这电源从哪儿来呢,电池组或蓄电池?然而这些电池组或蓄电池又是怎样充电的呢?除非——,这简直是一定的,通过某种至今仍不为人所知的反应,电力直接由周围的空气或水产生。我暗自想道,在眼前这种情形下,我是否能够得到这所有的秘密。

一时,我又想起我的两位助手。我知道,哈特受了枪伤,沃尔克也有可能。他们亲眼看见我被缆绳拖下水,是否会想到我已被“恐怖号”俘虏?可能不会!也许,我已牺牲的消息已经从托莱多通过电话传到沃德先生那儿。在这种情况下,谁还再敢向“主宰世界的人”再次发起进攻?我一时浮想连翩,我在等着船长在甲板上出现,但,他始终没出现。

我突然觉得饿得难受,我已经将近24小时没有进食了。昨夜在树林里匆忙地吃了几口后,我至今水米未进。我的胃开始疼痛起来,我甚至据此怀疑,是否我在两天前就在船上——,或者已经不止两天了。

另一疑问又向我袭来,他们如果并不想让我饿死,将会让我吃什么食品?我的愿望很快得到了满足,在船首的那位,离开岗位下到船舱,等再上到甲板时,他将一些食物放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地回到船首。罐装肉、干鱼、压缩饼干,还有一罐我不得不加上水才能喝得下的烈性麦酒,这些就是为我准备的食品,确实让我感到快意。在我醒来离开船舱之前,他们显然早已用过餐了。

我看也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了,我就再次思索,我的这一次奇遇将是什么结局?我是否最终能看见那位万众注目的船长?他是否会放了我?不管他将怎么对付我,我是否能有办法从“恐怖号”上脱身?这一切都将随情势而定!不过,如果“恐怖号”一直不上岸,或者它潜入水底,我又如何逃脱?除非到陆地上,潜水艇改换为汽车后,我将想尽一切办法逃跑。

然而,坦白说,我决不甘心在对“恐怖号”的秘密没弄明白之前逃跑,那样我会永不安宁。我不敢断定我一定会成功。不错,为了这一目的我险些丢掉性命,而且要达到此目的难如登天;但无论怎样,我已向目标迈近了一步。显然,如果我从此将永远不能与外界发出任何联系;如果——正像这位傲慢地将自己置于法律之外的“主宰世界的人”那样,我现在完全与世隔绝,那么此刻,尽管我就在“恐怖号”船上,又有何意义?

“恐怖号”一直在伊利湖上向东北方向不停地航行。船速已慢多了,如果它全速行驶,它一定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到达伊利湖畔了。

伊利湖东北边缘的惟一出口处是尼亚加拉河。湖水流入尼亚加拉河后再由此注入安大略湖。可现在,尼亚加拉河已被离大城市布法罗15英里的著名大瀑布所封锁。由于“恐怖号”此刻没有沿着大湖区上游转向底特律河,它将如何才能逃离这些水域?除非它改向陆地行驶。

太阳已经偏西了。天空晴朗,由于航行时所产生的微风,虽然阳光炽烈,但却仍感到十分惬意。靠加拿大和美国一侧的伊利湖岸仍看不到陆地。

难道船长真决心不露面?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使他不得不如此?这也许表明,当“恐怖号”晚上抵达现在看来仍很遥远的湖岸时,他也许会释放我。

但这次我错了,到两点时,我听见一声轻响,甲板中央的舱口打开了。我一直急于一见的船长终于出现在甲板上。

和他的水手一样,他对我也不理不睬,径直走向船尾,亲自掌舵;他低声对那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从甲板前部的舱口钻进船舱。船长凝视着前方地平线,调正指南针,改变了航向,“恐怖号”加速前进。

这个包括我在内的全世界人关注的人,大约50多岁,中等身材,宽肩膀,背部挺直,头部浓密的头发已经发白,脸刮得干干净净,留有一撮短而弯曲的胡须。宽胸,下额棱角分明,无不体现出他的精力充沛,两道浓眉紧锁。他分明具有铁一般结实的体格,而且在被阳光晒黑的肌肤下流动着沸腾的鲜红的血液。

和手下们一样,船长也身穿航海服,套一件防水外套,头戴一顶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完全下翻遮住头顶的毛线帽。我要指出,“恐怖号”船长正是在长街监视我的两个男人中的另一个。现在,正如我能认出他一样,他也肯定知道我是曾受命进入爱里巨峰进行探查的督察长官特拉克。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而他也不打算回避我的目光,他至少想显示对于在他船上的一个陌生人,他并不在乎。

我看着看着突然心头一动——当我在华盛顿第一次见到他时,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脑海里对他的面貌特征已经有所印象了:似乎这张面孔曾经在警察署备案的照片中看到过,或者是在某家橱窗里摆放的照片中看见过?不过,这种特征并不明显。也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先不说这些题外话,我想,虽然他的手下出于某种原因不理我,可他总会有礼貌些吧,他同我一样讲同一种语言,虽然不敢断言他是美国人。他也可能试图装作听不懂我讲的话,以此来拒绝同我交谈,以此来显示我是一个俘虏。

那么他会怎样处置我呢?难道他能永远对我这样?莫非他想趁天亮时将我扔到水中?甚至因为我可能多少知道了些内情而除掉我以绝后患?但假如那样,他为何不在刚开始就不救我而淹死我更省事?

我站起来向船尾走去,停到他面前,他凝视着我,目光如炬。

“你就是船长?”我问。

他没吭声。

“难道这只船就是所谓的‘恐怖号’?”

他仍以沉默来回答我。我迈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略一抬手就将我推到一边,但我觉得他有无穷的潜力。

我再次走近,囔道:“你到底要拿我怎样。”

他的嘴动了动,但强压怒火忍住了要冲口而出的话。又好像在想着措辞,但他猛地把头一侧,用手在一个类似调速器的东西上一触,“恐怖号”猛地提速。

我被气得头昏涨胀,我想大叫:“随你沉默去吧!我知道你是谁,我也早有耳闻,你发明的怪物在麦迪逊、波士顿、卡尔多尔湖早就领教过了。不错,就是你疯子似地在我们的公路上、海上、湖上乱闯!你的船是‘恐怖号’,你就是它的船长,就是你给美国政府写信,就是你不自量力想同世界作对。就是你,自称‘主宰世界的人’!”

他不会否认这一切吧?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船舵上分明刻着那众所周知的,姓名字母缩写!

好在我克制住了。我走回舱口附近坐下来,一连几个钟头,耐心地遥望前方,希望看到陆地尽快从地平线上出现。我只能等待,除了等待我什么也不能做。天黑前“恐怖号”就将抵达伊利湖边,因为它现在正径直向东北航行着。

尼亚加拉瀑布历险

过了几个钟头,陆地仍没出现,又有一个人走上来接替了船长,船长检查了一下发动机。就算在现在这种快速运转下,仍没听到一点声响,而且极其正常。大多数发动机会在运转的冲程间隙出现某种暂时性中断;但“恐怖号”上的发动机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相信在它由一种工具变换为另一种工具时也不会中断,但这有待进一步考证。

“恐怖号”一直向着东北方向在伊利湖上飞驰,看来真的是驶向布法罗。

我又在想,船长为什么要向那儿航行?他不会在布法罗停泊,因为那一带水域船舶密集,会发生冲撞,如要走水路离开伊利湖就只有通过尼亚加拉河,但那著名的大瀑布则是对“恐怖号”也毫无例外的难以逾越的障碍。说要通过底特律河吧,它又早就远离了去底特律河的航线。

我又猛然意识到,船长可能只想到天黑时抵达湖岸。那时会把船换成汽车,飞驰过邻近诸州的公路。假如到那里时我再不找机会脱离,就永没有恢复自由的机会了。但假如到那里时船长还不处置我的话,我就有可能发现迄今为止外界无人知晓的“恐怖号”的一些秘密。

我对伊利湖东北端非常熟悉。我过去经常到属于纽约州的这一地区,从奥尔巴尼西部向西一直延伸到布法罗。三年前,执行任务时,我曾仔细地对尼亚加拉河岸进行过探查,包括位于尼亚加拉瀑布上下的水域及其吊桥。我也到过布法罗和尼亚加拉瀑布附近的两个主要岛屿。我曾认真考察过列维岛和戈特岛,这两个小岛把尼亚加拉瀑布地区的美国和加拿大边界分开。

因此,假如此时能找到脱身机会,我将置身于一个很熟悉的地区,可这种机会是否会有呢?而且,我真的希望如此吗?或者说,我能够利用这一机会吗?有关秘密仍然一无所知,是如愿以偿,还是厄运将至,这些问题深深令烦恼!

此外,我还想到,没有任何让我足够乐观的理由能表明:我会有机会登上尼亚加拉河岸。“恐怖号”肯定不会冒险进入这个没有出口的陷阱一般的水域。它甚至不会到达伊利湖的尽头。

目光凝视着空茫茫的地平线,我的思绪一直无法平静,仍苦思着这些问题。

总有一个强烈的问号徘徊在我的大脑中:为什么船长给我本人写了那封恐吓信?为什么他要在华盛顿对我进行监视?他和爱里巨峰有什么联系?或许通向卡尔湖还有地下暗道?难道他有可能翻越那浑然天险般的爱里巨峰要塞吗?绝不可能!他不可能具有那种能力!

下午4点钟,从“恐怖号”的速度和航向来判断,我们快要到布法罗了,远在15英里外的布法罗已隐约可见。在“恐怖号”行进的方向已看见一些船舶,不过,“恐怖号”远离它们驶过,这种距离,是船长可以随意调节的。此外,“恐怖号”船体始终在水面上露出一小部分,一英里之外,也很难发现它。

此时可以看到,在布法罗附近那环绕着伊利湖岸的山峦,状似漏斗,伊利湖水正是在这儿流入尼亚加拉河道。右边湖岸上有些许坟状沙丘,树丛星罗棋布。远处有几艘轮船和渔船出现。团团烟雾弥漫在天空,被一阵来自东方的微风吹得四处飘散。

船长让“恐怖号”继续向着布法罗驶去是何用意?难道他居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愚蠢的又想去冒险?我总认为他会随时掉转船头,向伊利湖西岸行驶。我甚至寻思,他也许会将“恐怖号”潜入水下。然而,船一直没改变方向,这的确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一直盯着东北方向湖岸的舵手向船首的同伴暗示了一下。此人离开船首,来到甲板中央的舱口,进入机房。与此同时,船长来到甲板上,凑到舵手身旁,同他低声交谈。

舵手向着布法罗方向抬起手臂,指着离左舷一侧大约五、六英里处的两个黑点。船长对这两处黑点仔细看了一会儿,耸耸肩,在船尾坐下。“恐怖号”的航向仍向着布法罗。

过了一刻钟,我才发现,在他们仔细观察过的地方升起了两团烟云,烟云下的那两个黑点渐渐清晰起来,两艘狭长的从布法罗港开出的舰艇正在快速驶来。

我突然明白了,这正是沃德先生所提及的两艘鱼雷驱逐艇。他曾嘱咐我,在必要时,可以向他们求助。这两艘驱逐艇是当今美国制造的最新式的、速度最快的驱逐艇。新式的发动机功率强大,一小时可行进大约30英里。当然,“恐怖号”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不过,如果处在阻截之中,它也不可能达到其极限速度,那它将潜入水下以逃避追击。事实上,驱逐艇在攻击“恐怖号”时如要确保胜利,就要求它必须具备潜水功能。然而,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即使驱逐艇变成潜水艇,也不能同“恐怖号”相比。

我也可以想到,我们突袭“恐怖号”失败的消息一定通知了驱逐艇指挥官。无疑,威尔斯在那次袭击后迅速返回了托莱多,用电报通知了警方。现在这两艘有备而来的驱逐艇也显然发现了“恐怖号”,因为它们此刻正加速向着“恐怖号”冲来。然而,“恐怖号”船长似乎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仍继续让“恐怖号”向着尼亚加拉河航道行驶。

鱼雷驱逐艇将采取何种行动?也许,它们会设法将“恐怖号”堵截在伊利湖狭窄一带的水域,而在此处,“恐怖号”根本无法找到任何通道进入尼亚加拉河。

现在船长亲自掌舵。其他两人,一个站在船首,另一个在机房。他们是否会强迫我也进入船舱?

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且没人提防我,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我心情激动地盯着驱逐艇慢慢接近。在距“恐怖号”2英里处分散开来,以便更有效地将“恐怖号”控制在火力范围之内。

至于“主宰世界的人”,他现在分明表露出对驱逐艇的蔑视。他好像在嘲笑驱逐艇竟不自量力想拦住他,只要他稍加调整,什么追捕、拦截都谈不上了,“恐怖号”将把它们甩得远远的。只须发动机多转动几次,就会超越炮弹冲出包围,或者必要时潜入水中,可怕的枪林弹雨对它无可奈何!

不到5分钟,距驱逐艇只有一英离远了。船长并没有转身逃跑,等驱逐艇接近到一定距离,他一按操纵杆,“恐怖号”猛的提速,船身似乎在湖面上飞行,它显然故意引逗驱逐艇,竟直着向它们中间冲去,难道它想明目张胆地从两艘驱逐艇之间强行穿过?而且还会引它们追逐到夜晚时让他们无功而返?

布法罗城中的高楼教堂、塔尖和谷仓也清晰地映入眼帘,尼亚加拉河在四、五英里远处向北流去。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我该做些什么?当“恐怖号”在驱逐艇前面,或者,穿过它们中间时,我是否应该纵身跳进水中?我水性很好,没什么可怕的,而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船长不可能为了再抓获我而将“恐怖号”停下。不过,我在向水中跳时,是否能安全脱险,或者不被子弹击中?两只驱逐艇中一定有一只会发现我,或许,艇上的船长早已事先被告知我在“恐怖号”船上。指挥官因此派一条小船来搭救我?

当“恐怖号”驶进尼亚加拉河窄窄的河流,继而登上列维岛,我就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样逃离“恐怖号”的可能性会更大。可万一船长要冒险冲过大瀑布会出现什么情况?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因此,我决心等驱逐艇再靠近“恐怖号”时,最后一刻拿定主意。

但我确实从心里不想逃跑。我实在不甘心彻底解开这神秘之谜的机会就这样轻易失去,这出于我做警察的职业本能。不能放弃罪犯!我决不能这样无功而返!那样我将会遭到何种命运?我如果在船上,“恐怖号”将带我去往何方?

6点15分,由于快速行驶,驱逐艇的船身发生了轻漂和晃动,正向“恐怖号”靠近。两艘驱逐艇之间的距离大约保持在12或13英尺。“恐怖号”还没有加速,此时,一艘驱逐艇正向“恐怖号”左舷驶近;另一艘则从右舷接近。我仍然呆在原地,在船首的那位水手离我很近。船长眉头紧锁,眼睛放光,牢牢地握着舵,等待着。也许他正在考虑怎样最后一次从驱逐艇的围困中冲出去。

突然,从“恐怖号”左侧的那艘驱逐艇上猛然间喷出一团烟雾,一枚鱼雷擦着水面在“恐怖号”前面呼啸而过,同时,“恐怖号”右侧的驱逐艇更加快了速度。

我焦急地张望着。站在我身旁监视我的水手好像在等待船长的命令。而此时船长仍很镇定,甚至根本没看我一眼,他脸上所流露的那种极度的蔑视,令我终生难忘。

我正发愣时,突然被猛地从舱口推进船舱,接着舱口关闭。与此同时,另一个舱口也关上了,舱面已经密封得滴水不入;我听见“恐怖号”船体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声响,显然,它已潜入水下,从湖面上消失。

鱼雷仍在头顶上轰响不停。我听见其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一切趋于安静。我只能感觉到从船舱孔透射进来的一束微光。“恐怖号”潜水艇在深水处平稳地疾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次亲身经历了“恐怖号”从船艇变为潜艇的快速而简易的变化,由此相信,当它要变为汽车时也是轻而易举。

那位船长现在想干什么?他或许会改变航向。事实上,除非他仍然想让“恐怖号”靠岸,然后再由此登陆在公路上行驶。而且,他极有可能会掉转向西方行进,在彻底摆脱驱逐艇的追击后,再进入底特律河。“恐怖号”在水下或许只须驶出鱼雷射程之外,或等到夜晚,等驱逐艇不得不放弃追踪时,便又可平安无事。

然而,命运注定使这场惊心动魄的追击有不可思议的结局。10分钟过去了,这时,船上似乎有点儿颠簸。我听见从发动机房传来急促的交谈声,与此同时,平稳前进的“恐怖号”突然发出了某种紊乱,而且有点儿震颤。我当即想到,一定是某种意外故障迫使它不得不浮出水面。

果然如我所料,我所置身的那昏暗的船舱有阳光射进来。“恐怖号”此时已在水面上行进。我听见甲板上有脚步声,所有舱口包括我的,重新打开,我从舱梯上了甲板。

船长此时在掌舵,其他两名水手在船舱内不知忙什么。我四处观望,是否驱逐艇仍然在附近?是的!就在0.25英里远!驱逐艇已经发现了“恐怖号”,它们显然是奉命追捕的,此刻正摆好阵势,准备继续轰击。“恐怖号”再一次向着尼亚加拉河驶去。

我现在真让船长的举动弄糊涂了。如果是因为故障而被迫浮上水面,那“恐怖号”就危险了。它现在虽可暂时甩掉驱逐艇,但不久它就会发现后路被驱逐艇切断;假如它想在此登陆,它再快还能比电报快?通过电报,前面将被特工层层封锁!

驱逐艇全速追击在“恐怖号”后面不足半英里,但这么短的距离使它们不能对“恐怖号”进行鱼雷打击。船长似乎故意保持这一距离;显然,他如果想让“恐怖号”加速,等到夜晚便可把追兵甩得无影无踪,这对他可说是轻而易举。

布法罗已在“恐怖号”右侧迅速穿过。7点刚过,尼亚加拉河的入口处就在前面不远处。明明知道已无路可退,却又偏偏让“恐怖号”进入尼亚加拉河,那不是太傻了吗?但同时我也想到,目空一切号称“主宰世界的人”的船长不会偏在此时变得愚蠢了吧?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毫无异样,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后面的驱逐艇,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利湖尽头的这片水域显得很不繁华。极少有开往尼亚加拉河上游两岸城镇的货轮,因为在这儿航行很危险。此刻,水面上看不见一艘货轮,甚至在“恐怖号”的航行中没发现一条渔船;看来如果它持续在这片危险水域航行,连驱逐艇也要被迫停下来。

我已介绍了,尼亚加拉河流经纽约州和加拿大之间的边境。它还不到一英里宽,在临近瀑布时尤其狭窄。其长度从伊利湖到安大略湖间约为15里格。尼亚加拉河向北流去,它流经苏必利尔湖、密执安湖、休伦湖和伊利湖,最后汇入最西部的安大略湖。世界闻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位于尼亚加拉河中游,高度为150英尺,有时被称为“霍斯舒”瀑布,因为,这些瀑布向内弯曲,酷似马蹄。印第安人将尼亚加拉瀑布取名为“雷鸣水域”。确实,瀑布发出的声音犹如响雷,不绝于耳,其轰隆声在几英里以外也能清晰听到。

伊利湖和尼亚加拉瀑布旁的小城之间,两个岛屿将河水主流一分为二;列维岛位于瀑布上方1里格;戈特岛则将美国和加拿大境内的瀑布分隔开来。原来,在戈特岛的下端曾经耸立过修建在靠近深渊激流中的“特拉平塔”。不过,这个以其创意大胆而著称的建筑物已经消失,因为瀑布下的岩石长年受到冲蚀致使岩层慢慢向河水中流失,特拉平塔也因此倾翻卷入深渊。

伊利港位于尼加拉河出口靠近加拿大一侧。在瀑布上方沿河两岸另有两个集镇。右岸是施洛塞尔,左岸是位于列维岛一端的奇普瓦。就在这里,主流河道变得极其狭窄。流速加快,再往前2英里就是著名的尼亚加拉瀑布,开始急速奔流,形成了长达两英里多的尼亚加拉瀑布。

“恐怖号”已经驶过伊利港。西方的残阳已贴近了加拿大一侧的地平线;沿南边的一轮淡月在雾霭中升起。再过1个钟头天才会黑。

驱逐艇离“恐怖号”只有一英里,它们加足马力追击,浓浓的烟云在四周弥漫,两岸的树木和建筑物向后迅速跑去。

驱逐艇上的船长显然并不知道“恐怖号”现在发生了故障,使它不能变为潜艇而被迫浮上水面。它们极力追击,现在,“恐怖号”后路已被截断,即将被堵住捕获。

我很佩服驱逐艇如此不顾危险穷追不舍。可我更敬佩船长的定力。再有顶多半个钟头,就会抵达瀑布了。尽管“恐怖号”显得那么尽善尽美,但仍无法冲过这道障碍。现在看来,船长可能计划在某处岸边登陆,沿公路逃跑。

在这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刻,我将做些什么?是否我要想办法登上列维岛?如果“恐怖号”一直向前,而我又不抓住这一机会,他们肯定会在因为我已得知了他们的秘密而永久性地囚禁我。

但就算现在逃跑就能逃得掉吗?我看希望不大。那样就会被关进舱内监视起来。身旁那家伙的眼睛一会儿也没离开我。现在我只能听由命运的安排了。

驱逐艇越追越近了。眼看就要撞到“恐怖号”上,莫非“恐怖号”果真由于故障而不能高速运转了?但又不太像,因为船长仍十分镇定,一点也没有靠岸的意思。

从驱逐艇上发出的蒸汽的嘶嘶声已听得清清楚楚,烟囱冒出更浓的烟。但可以听到更大的声响是3英里以外的大瀑布如雷般的吼声。

“恐怖号”现在顺尼亚加拉河左侧的一个支流穿过列维岛。在这儿,它靠岸方便些,然而,它却仍然向前行驶。5分钟后,戈特岛上的树丛清晰可见。这时,流水开始变得湍急。如果“恐怖号”一直驶下去,驱逐艇将不会再追了。如果驱逐艇逼得太紧,船长只能将“恐怖号”开进瀑布的涌潮中去,但驱逐艇不可能冒险,因为继续追击会被带进深渊!

也正是如此,两艘驱逐艇彼此发出停止追击信号,这时,离瀑布大约只有600英尺。接着,驱逐艇上几枚鱼雷齐发,响声惊天动地,从“恐怖号”头上飞过,因为“恐怖号”露出水面极低,所以没有击中。

日升日落,清冷的月光撒在薄暮笼罩下的“恐怖号”上,加上激流的力量,“恐怖号”现在快得惊人!不久它将沉入加拿大一侧瀑布下面的深渊中。

我不寒而栗,惊骇万分,戈特岛从身边一闪而过,然后,三姐妹岛就在眼前,此岛因为有姐妹三人在此投江自尽而得名。

我奋力跃起,想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想从这儿上岸求生。但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抓住。

突然,“恐怖号”发出尖厉刺耳的响声。甲板两侧长长的过道收缩折叠,像机翼一样展开。就在这时,“恐怖号”已冲到瀑布边缘;它跃入空中,犹如新月,如闪电般的向瀑布中心逃离。

巨鸟的家

等到我第二天醒来时,我发觉“恐怖号”好像不再行驶。因为这种感觉与在陆地,水下和空中都不相同。难道现在“恐怖号”已回到了它那无人知晓的神秘的隐居处?

我现在能不能利用船长对我放松警惕时,好好了解一下有关情况呢?

我对自己在“恐怖号”飞行的大段时间的沉睡而大惑不解。我猜想可能是船长怕我知道“恐怖号”的去向,因而在给我的食物里加入了某种药品。但我已了解到“恐怖号”实际上具有四重功能,它具备汽车、船、潜水艇以及飞船的用途,可以在地上、海中、空中任意驰骋!多么惊人的功率!超常的速度!只须瞬间变形就能成功!在整个航程中只使用同一发动机!而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变形!不过,我至今仍不清楚“恐怖号”的能源来自何处;我更感兴趣也最重要的问题是,那天才的发明者究竟是谁?他发明了如此完美、功能多、细节周详的机器;又能有如此的意志和胆量来使用它。

就在“恐怖号”从加拿大境内尼亚加拉瀑布上升起之时,我虽被关在船舱里,但清朗的月色能使我判断出飞船航行的方向。“恐怖号”沿着尼亚加拉河,从瀑布下3英里的吊桥上空掠过。就在这儿,尼亚加拉河水开始变得湍急,汹涌澎湃,然后以不可遏制之势向安大略湖奔去。

“恐怖号”飞越吊桥后,我敢肯定,它已转向东方行进。仍由船长掌舵。我没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再者,就算我问他,他也不会回答。我感到“恐怖号”在空中飞行时竟如此平稳。显然,它熟悉空中航线,如同它在水上和陆地上行驶那样,对一切了如指掌。

当看到这一切后,人们也许会觉得他自称“主宰世界的人”真的有几分道理。正是他操纵着比至今任何人类所能创造出来的更先进的机器,而且蔑视人类;可人类面临如此怪物时又显得如此脆弱无能。所以,他为什么要同意出售这一机器的专利权呢?他为什么要接受向他提供的巨额金钱呢?我终于理解了,他眼下对自己不同寻常的能力信心十足,这从他的所作所为中已表露无遗。然而,如果这种狂妄自大有一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的野心又将他变得疯狂地想要控制一切,他就会由天才变成蠢才,由此变成恶魔。

我是在“恐怖号”升空后半小时昏迷过去的,以后它飞向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这无疑是被下了麻醉药的后果。因为船长不希望我知道得更多。

我想象不出在7月31日这天晚上“恐怖号”的船向和飞抵位置,它以后是在海上、河流中、湖上或是通过公路甚至是一直就从空中飞到此处的?

这次历险将怎样收场?尤其是我的命运将怎样?

我的确能感觉到“恐怖号”似乎停下了。因为无论它在地上、水上还是在空中我必定会感觉出来;我现在又躺在船舱内,情形和上次醒来时一样。

我又想看看这次是不是可以再上到“恐怖号”甲板上,反正它已停下了。我怒力去推舱口,但好几次都没成功,它关得牢牢的。

“天哪!”我暗自叫道,“难道要在这牢笼里等到‘恐怖号’再启程?”这会是又一次逃跑的机会吗?也不知道“恐怖号”要停留多长时间,我当时的心情不知焦急到什么程度。

过了不到15分钟,忽然听到头顶上舱口的门闩被拨开。紧接着舱口打开。一束强光和新鲜的空气一起冲入舱内。

登上甲板后,我放眼向四下里张望。

果然,“恐怖号”早已安全着陆,位于一个盆地的中央,方圆大约有150到180英尺;地面上全是黄色的碎石,一棵植物也看不到。

这个盆地形状呈标准椭圆形,南北长东西宽。至于盆地四壁的高度,和顶端的形状,我还看不清。在我们头顶上空,浓雾弥漫,太阳光射不进来。沙砾地表上涌动着团团浓云。显然,刚刚天亮,云雾还未散尽。

虽然刚到8月1日,但这儿寒气袭人。所以表明,这儿一定位于北方,或者是在高原之上。“恐怖号”一定仍在北美的某个地方,我虽然不敢判断它的准确位置。然而,不管“恐怖号”的速度多么惊人,它也无法在离开尼亚加拉后,在12小时内到达大洋彼岸。

这时,就见船长从一个石缝中,也可能是浓雾笼罩下的石壁底部的某个洞穴中走了出来。或者有几只巨鸟在绝壁上方盘旋,一声声尖厉的鸣叫刺穿了寂静的天空。或许是被这只生有双翅的庞然大物所惊吓。因为它们都不能和这只“怪兽”的速度和力量相比。

这些都表明,“恐怖号”在“主宰世界的人”的操纵下,在长时间航行后经常返回到这里,这里是“恐怖号”的车房、码头和停机场。

“恐怖号”此刻就静静地停在面前。我现在有机会来仔细观察它了,因为它的主人似乎并不介意。确实是这样,它的主人现在对我的存在与以前相比似乎更加无所谓。他的两位助手此时也出现了,三人立即进入我看见的那个洞穴。对我来说,机会难得。至少我可以观察“恐怖号”飞船的外部构造,至于其内部构造如果仅凭我的想象,我将永远弄不明白。

其实,除了囚禁我的船舱舱口外,所有舱口都未打开;我若要打开这些舱口肯定是白费力气。先不管那些,令我感兴趣的主要是能够发现“恐怖号”在这么多次变形时,是用何种调节器来驱动它的。

我从甲板上跳下来,趁着四处无人,我可以放心地观察它而不用担心有人阻拦。

如前所述,“恐怖号”呈纺锤形,前部比尾部还要尖。机身是铝合金材料,机翼是用什么物质制成我不能确定。机身用四个轮子支撑,车轮直径大约2英尺,这些充气的轮胎非常厚实,所以在任何高速进行中,也能运转自如。车轮辐条似短桨或桨状木板打开,一旦“恐怖号”在水面上或水下行进,可以借以加速。

这些机轮当然不是主要的推进器。推进器是安放在机体船背两侧的二个“帕森斯”涡轮,由于发动机的快速驱动,涡轮便带动一对螺旋桨在水中前行;不过,我怀疑这些涡轮是否具有足够的功率推动“恐怖号”在空中飞行。

显然,“恐怖号”在空中航行主要靠两个巨翼的浮力,此刻已折叠在机身两侧。正是因为这种原理,这“比空气重得多”的怪物才能在理论上被应用,使它能以比任何巨鸟快得多的速度在天空中飞行。

至于在“恐怖号”的各种变形中,我说过,它只以电为动力。不过,它的蓄电池从何处得到这些电力,我还一无所知。难道发电机就在这里的某个山洞中?

我从外观上也只能看到车轮、涡轮和两翼;其内部结构,如发动机、能源等却无人得知,也许这些发现对我毫无意义,因为我首先是要重新获得自由。但我也清楚,对“恐怖号”的秘密知道得越多,获得自由的机会就越少。

当然不能说以后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但它会自动送上门来吗?在“恐怖号”行进过程中没有,现在它就停在这儿,那机会又在哪儿呢?

我现在先要了解所处的位置。它是如何与外界联系的?只能飞出去吗?这是美国的哪个州?是不是真像我所想的那样:“恐怖号”已离开伊利湖好几百英里了?

虽然很难被人接受;但惟一一个地方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脑海,难道除了爱里巨峰,还有“恐怖号”更适合的隐匿处吗?很明显,即使对飞行员来说,到达峰顶也不是很容易,以前不是曾试过吗?事实证明那里只有一些猛禽才能飞上去,所以爱里巨峰正是一个难于被警察发觉而又有天然壁垒的最适合“主宰世界的人”藏身的地方。再者,从尼亚加拉瀑布到爱里巨峰最多450英里,这对“恐怖号”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越想越觉得我的猜测很合理,同时许多尚未明确的答案也一起浮出水面。是否这可以解释爱里巨峰和我曾经收到的那封有“主宰世界的人”姓名缩写的信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也可以解释它对我发出的威胁,让我放弃再次攀登爱里巨峰!还有随后神秘的监视跟踪。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爱里巨峰策划的。难道它们不可以都归结于同一根缘吗——虽然在这些现象后面,还有何种内幕尚有待研究?是的,这儿是爱里巨峰!一定是这样!

然而,因为正如我曾经试图登爱里巨峰腹地失败一样,现在,除了通过“恐怖号”难道我还有其他办法离开此地吗?啊!倘若云开雾散,也许我能认出我目前所在的位置。本来是一种假设现在却驱使我开始采取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我仍然能够自由走动,因为船长本人以及他的助手此时对我都蛮不在乎。我准备彻底探查此处。他们三人现在都在椭圆形盆地北端的一个洞穴里。我可以从南端开始工作。

我走近南面石壁,小心地沿着底部观察,发现上面有许多裂缝,还有很多的坚硬的长条岩石,阿勒卡里山脉就主要是由这种岩石所组成的。但是,我仍然无法看清石壁的高度和石壁顶的形状。我要等到太阳将雾气驱尽后才能做到。

同时,我继续沿着石壁底部走去,石壁上的槽沟都很短。在几处槽沟里可以看见人手搬动后留下的碎屑,碎木堆以及干草堆。地面的沙堆上可以看见,可能是船长和他的助手在数日前留下的脚印。

那三个家伙到现在还没出来,一定是忙得很;不将一切东西打包成捆收拾停当是不会出洞的了。莫非要把行李等物都搬到“恐怖号”上?莫非他们想离开这里永不回来了?

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盆地四周转了一遍,又回到中央地带。随处可见一堆堆在气候作用下变白的灰;还有没烧完的木柴和残板,生了锈的铁块,在火上锻烧过的金属,另外还有大火烧毁的某些精密部件的残骸。

显然,在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意外的或是故意策划的火灾。我不由联想到,人们曾经亲眼所见过的在爱里巨峰出现的现象:山顶上闪耀的火光,曾经使欢乐田园村和莫干顿的百姓心惊胆战的那奇怪的声音。不过,这些毁掉的机械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原因使船长要摧毁它们,却无人知晓。

这时,我感觉到从东方吹来一阵微风。天空很快便洁净如洗。盆地中已充满了从地平线和峰顶上太阳洒进的缕缕光辉。

我抬头一看不由得惊呼出来!我头顶上的石洞壁高达一百英尺。而在东边是极易识别的黑顶山峰顶,外貌酷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山鹰。这正是当我们从爱里巨峰外侧举目眺望峰顶时曾引起斯密斯先生和我很感兴趣的那形状。

因此,飞船在夜晚已从伊利湖飞到北卡罗来纳是千真万确的。飞船正是降落在爱里巨峰峰顶的底部!这正是船长煞费了一番苦心所创造出的巨大而安全的飞船栖身处!这坚固的悬崖绝壁只有他才能占据!而且,爱里巨峰内部的暗道可能已被他在某个洞穴底部发现,而那正适合“恐怖号”安全藏身。

这下我总算弄清了他们从爱里巨峰寄出的对我进行恐吓的第一封信的秘密,假如我那时就攀登成功而进入峰顶内部,那时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那这些秘密不就揭开了吗?

我久久地凝视着那似欲展翅高飞的山鹰,站在那里苦思良策。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惜一切地把“恐怖号”毁掉。机不可失,必须赶在它再次嚣张地起飞前将其摧毁。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过身一看,船长正好走到我面前,我们四目相对。

我克制不了自己,对他大声嚷道:

“爱里巨峰!这里是爱里巨峰!”

“不错,斯特拉克警官!”

“你是谁,你就是‘主宰世界的人’?”

“事实已经证明,我无愧于这个称号!”

“就凭你!”我反问一句,略带嘲讽似地惊讶。

“不错,”他回答,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神态,“就是我,本人就是征服者罗布尔!”

征服者罗布尔

征服者罗布尔!我的确曾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我记得所有美国报纸都曾在几年前的6月13日这一天刊登过他的照片,而就在一天前,此人曾在费城威尔顿学会的一次集会上出尽风头。

当时,这张照片曾给我留下过很深的印象,肩膀宽阔;背部像一个标准的梯形,双肩则是这梯形的长边;颈部粗壮,虎头虎脑的;目光凌厉,但炯炯有神,双眼上的两道浓眉始终紧锁,显示出充沛的精力;短发卷曲,闪烁着健康的金黄色;宽厚的胸部像铁匠的锻铁炉那样肌肉突出;臀部、手臂、以及手都非常坚实有力,粗短的胡须给人留下同样的印像。脸颊修刮得干干净净,更使下颚显得极富线条。

他就是征服者罗布尔,现在就站在我面前,在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里向我坦白相告他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鼎鼎大名!

在这里,我有必要把当年曾令罗布尔名声大振的一些事实介绍一下:威尔顿学会是专门从事航空技术的组织,其会长在费城极负盛名,人们称他为普鲁顿特大叔。学会秘书长是菲力普·伊万斯先生。这个学会的成员精心研究一种“比空气还轻”的机器的设计原理;学会的这两位首领正在制造一个可用人力操纵的巨大的气球,取名为“冲锋号”。

有一次,会议正专门讨论这一发明的制作细节,当时还没有名气的罗布尔突然光临,他讥讽有关制作这一气球的所有构想:声称,惟一可行的是要制造“比空气还重”的飞行器,而且他本人已经研制并拥有了一个这样的飞行器,验证了这一理论。

学会成员一致反击他的狂言妄语,并戏谑地称他为“征服者罗布尔”,接着双方的争论逐步升级,后来一声枪响后,罗布尔逃出了会场。

当天晚上,罗布尔用武力绑架了学会会长和秘书长,逼迫他们坐上他发明的“信天翁”号飞船飞上天空。其用意是向他们显示他的理论的绝对正确性。这只飞船,长100英尺,在空中飞行时由许多水平方向的螺旋桨保持平衡,船首和船尾有垂直的螺旋桨来推动飞船。至少由6个人操纵,他们都对他们的头儿罗布尔忠心耿耿。

在飞船即将完成它的环球航行时,普鲁特顿先生和伊万斯先生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了“信天翁”号。并且他们成功地在飞船上制造了一起爆炸事件,摧毁了飞船,使征服者罗布尔以及他的所有手下从天空中坠入太平洋。

普鲁特顿和伊万斯返回费城。他们发现,“信天翁”号飞船是在太平洋上的X岛上建造的;但是由于这一隐秘的地点无人知晓,所以要想找到这一小岛难以办到。此外,搜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这两位曾被罗布尔绑架的绅士都断定,他们已经消灭了飞船上的全部人员。

于是,这两位百万富翁放心大胆地回到家,继续建造“冲锋号”气艇。他们盼望再一次乘坐这只气艇,飞到罗布尔绑架他们飞行过的区域,并且证实,他们的这种比空气轻的气艇至少可以和笨重的“信天翁”号飞船相媲美。他们发誓不能证明这一点,就不是真正的美国人。

一年后的4月12日,“冲锋号”终于建成了,从费城的费尔蒙特公园起飞。我那天同成千上万观众一起目睹了那一盛况。我们看见那巨大的气艇顺利地升上天空,人们惊叹于其螺旋桨强大的功率,这使它在每一个方向上飞行时都极易操纵。

我听见阵阵欢呼声,但与此同时,观众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又有一只飞船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中,正以惊人的速度飞来。这又是一架“信天翁”号飞船,也许其性能超过第一只“信天翁”号飞船。罗布尔和他的助手并没有丧生在太平洋上,带着复仇的欲望,他们在神秘的X岛又制造了第二只飞船。

“信天翁”号像一只巨大的飞鸟从“冲锋号”头顶掠过。显然,罗布尔在向对手挑战复仇时,也同样想向世人展示其比空气更重的飞船举世无双的优越性。

普鲁顿特和伊万斯极力保持镇静。他们知道,他们的气艇在速度上无法同“信天翁”号相比,因此试图利用其重量轻这一优势飞得比“信天翁”号更高。“冲锋号”扔下其所有的压载物,升上2000多英尺高度。然而,即使在这一高度,“信天翁”号仍然可以飞到它的上方,而且在它周围轻松自如地盘旋。

突然,响起了爆鸣声。“冲锋号”巨大的气袋在已升高的高度上,由于外界气压的降低而导致气袋扩张并随之爆裂。

由于漏掉了一多半的气体,气球开始迅速下坠。

但让人惊讶的是“信天翁”号也跟着急速坠落下来,不过,它是自己在坠落,既没爆炸,也没受伤。接下来的事实更让观众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罗布尔并没有见死不救,居然拉住了正在下落的“冲锋号”。他的助手将普鲁顿特和伊万斯从气球上救起来,并且将他们的一个随行人员及其他飞行员安全地解救到“信天翁”号的坐舱内。气球迅速下落,坠毁在费尔蒙特公园的树丛中。

人们在庆幸之余也有些担忧,现在,罗布尔又一次抓获了他们,他将用什么手段对待他们呢?这次他们还有上次那么幸运吗?“信天翁”号继续下降,好像要降落在费尔蒙特公园的空旷地面上。难道罗布尔不怕愤怒的人们群起而攻之,将他们和“信天翁”号飞船撕成碎片吗?

“信天翁”号在离地面6英尺高度时停住。我清楚地记得人群蜂涌而上,试图将它包围并毁坏。就在这时,传来罗布尔洪亮的声音,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美国公民们,现在威尔顿学会会长和秘书长又一次落在了我手中,又一次成为我的俘虏;对于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本来有充分的理由进行报复。不过,‘信天翁’号飞船的成功飞行在他们和你们之中所导致的愤怒与反感表明,人类的智慧还不足以驾驭征服空间带给他们的那种无穷的潜力。普鲁顿特大叔,菲力普·伊万斯,你们重获自由了。”

被释放的三个人从飞船上下到地面。“信天翁”号飞船上升到30英尺时,罗布尔又说道:“美国公民们,对天空的征服已变为现实,然而,不到适当时机,我不会传授给你们。我走了,带着我的秘密,但人类并不会失去它。当人类明白不应该去憎恨它时,我将会传授给人类。再见了,美国公民们!”

“信天翁”号在螺旋桨强大的推动力下升上天空,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飞向远方。

我把这些详细地告诉大家,因为让大家能更深刻地了解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罗布尔复杂而丰富的内心世界。对人类的敌视无疑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充满了自信。尽管他的神态明显表明对自己的天赋不容置疑,但同时也为自己具有如此超凡的能力而自豪。

另外,这种傲慢和偏见很容易使他变得野心勃勃,比此刻就想主宰整个世界,这在他最后那封信中表露无遗。这种妄自尊大的刚愎自用会与日俱增,最终导致他喜怒无常。

关于“信天翁”号飞船以后的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我也只能向大家介绍我知道的所有情况:

这位目空一切的发明家永远不会满足当前看来似乎已十分完美的创造!他一直想再制造一种具备现代一切交通工具的功能的东西。

他于是精心挑选了一些手下,在X岛上逐件选出这些能组装这件可任意变换的神乎其神的东西的各个部件。然后,利用“信天翁”号把这些部件运到爱里巨峰;因为这里比X岛更方便进出,再把这些零件装配起来。那些烧毁的残骸肯定是“信天翁”号的,或许是意外事故也可能是故意毁掉的,接着,在美国的公路及湖泊中便出现了“恐怖号”,我并已亲身经历了它在伊利湖、尼亚加拉瀑布那神奇的变换,以及怎样把我这个俘虏带上了天空。

大自然的惩罚

我的这次异乎寻常的冒险或者说奇遇还将会增添些什么内容呢?是否我能够终结此事呢?难道只有任罗布尔摆布吗?或许,我将永远不能获得自由,正如普鲁顿特和伊万斯被罗布尔困在太平洋的小岛上一样,我只有等待,而这种等待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尽管我已经知道了有关爱里巨峰的秘密,我的好奇心也已经得到了一些满足。我总算对爱里巨峰的内部环境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我弄明白了蓝岭山脉一带百姓所发现的所有现象的真相。令我放心的是,不管是这个地区的百姓还是欢乐田园村和莫干顿的居民都没有受到火山爆发或地震的威胁;也没有其他强烈的地下活动正在山岭内部发生。

爱里巨峰仅仅是征服者罗布尔的隐匿之地而已。无疑,这一外人无法进入的,储存着他的物质、材料以及食物的隐匿处,一定是他在“信天翁”的某次航行中发现的。也许,它甚至比至今仍不为人知的太平洋中的X岛更隐蔽。

我目前所知的就是这些。但是,对于他那部神秘的机器,这机器的内部构造以及动力系统的秘密,我究竟知道些什么呢?就姑且当作这部一具有超凡功能的机器是由电力所驱动的,而且这电力正如我们已了解的,就像在“信天翁”号上时一样,借助于某一新的功能转换,直接源于周围的空气?我没得到许可观察发动机,无疑,他们不会轻易让我有这种机会。

关于我是否能重获自由,我想到:罗布尔显然还不想将它公之于众。但通过他的信,我可判断,这肯定会给世界带来灾难和不幸。但无论如何,他这么谨慎地露面就表明他将来也不会向人们传授这个秘密。现在能证明“主宰世界的人”就是罗布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我有权抓捕他,并应该按住他的肩膀说:“我依据法律——”

另外,是否我该等着外面的人来解救呢?那不行,因为黑石湾事件警方肯定已得知了,沃德先生通过分析断定:我被“恐怖号”带走后,或者已被淹死,或者被囚禁在“恐怖号”上,没有了自由。

对于前者,那就会在华盛顿联邦警察督长官约翰·斯特拉克姓名后写上“因公殉职”。

对于后者,我的同事们会指望我仍能重获自由吗?两艘驱逐艇将“恐怖号”驱赶到尼亚加拉河上时,由于担心会被激流卷走,被迫停止追击。那时,天色已黑,驱逐艇上的人是否会认为“恐怖号”坠入瀑布的深渊中被淹没了?因为在夜色中,人们不可能发现“恐怖号”冲出马蹄瀑布或者飞越重山向着爱里巨峰航行。

关于我的命运,是否我应该鼓足勇气与罗布尔摊牌?他是否有耐心听听我的道理呢?是否他仅仅向我透露出他的姓名就够了呢?是否他认为这一名字就足以回答我的一切问题?

这一天就这样毫无转机地过去了。罗布尔和他的伙伴一直在“恐怖号”上忙碌地工作。显然,它需要进行必要的维修调整。我由此看出“恐怖号”很快就将载着我离开这里。当然,也有可能会将我留在爱里巨峰山顶,在这儿我根本找不到任何下山的路径,也有足够的食品不至于把我饿死。

在此期间,我一直在研究着罗布尔的心理活动。显然他始终处在极度的兴奋中。他那从不停歇的大脑现在正想些什么?他对将来做何打算?他又会去往何方?他会不会真像信中所讲的那样,对人类进行疯狂的报复?

晚上,我在爱里巨峰的一个洞穴中的干草堆上睡了一夜,以后就每天都有人定时把食品送到这里,让我在这儿进餐。

8月2日~3日,他们继续修理“恐怖号”。即使在干活时,他们之间也很少交谈。发动机终于修好,罗布尔很高兴。三个人开始将贮藏品搬进飞船,也许,“恐怖号”将进行一次长久的飞行,或许,船长想重新返回X岛。

有时候,我看见罗布尔在洞穴附近满怀心事地转悠。有时候,他停下来,向着天空指手划脚,仿佛在和上帝争论,因为只有他而不是别人将与上帝争作这个世界的主宰。难道他的难以抑制的狂妄将促使他失去理智吗?而这种疯狂发作是他的两位远不如他那么亢奋的伙伴所无法制止的!他曾经在还只拥有“信天翁”号时就公然对这世上的一切不屑一顾,何况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强大,在陆地、海洋和天空都无与匹敌,他是否意识到他已骄横到将崩溃的边缘?

所以,我很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恐怖的灾难,在他们的下一次航行之前我又无法逃出爱里巨峰,而且就算他们将我带上飞船,我也不可能从空中或海洋上脱身,惟一的办法是当“恐怖号”在陆地上停止或慢速行驶时寻找机会。但这种希望又看起来那么渺茫!

我从到达爱里巨峰后,便想就我的命运得到明确答案,但没有人回答我,现在我不得不再尝试一次。

下午我就走到他们工作的洞口前。罗布尔正站在那里看着我。我走到他面前。“罗布尔先生”,我说,“你一直没回答我问你的一个问题,你们究竟要怎样处置我?”

我们面对面只隔着二步远。他双手抱在胸前,对我横眉怒视。难道他真失去理智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有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眼光!

我横下一条心,用更强硬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想,这次罗布尔不会以沉默面对我的挑战。

“你究竟要拿我怎样?是不是想放了我?”

罗布尔显然正在沉思着其他事情,我的质问只不过让他的思路中断了一下。他突然又对着天空怒视着,并抬起手臂,又是那种傲视一切与天抗争的神态,也许是某种不可遏制的冲动使他来到这冲天的绝壁上,使他远离了地面,而一心想生活在天空中。

他没有理我,返身进洞去了,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无法估计“恐怖号”将要在爱里巨峰待多久;但就在8月3日的下午,机械维修和物资贮备工作已经结束了。

我现在已知道曾跟随罗布尔在“信天翁”号上飞行的一个助手名叫约翰·特勒。我看见他现在开始着手另一项工作:和另一个助手来到盆地中央,这里堆放着物资、空箱、碎木头,以及显然原是用在“信天翁”号飞船上的特制木块,这些东西堆放在一大片干草上。我突然才意识到,罗布尔打算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事实上,他不会不知道,现在人们正极大地关注着爱里巨峰。他可能担心,某一天,爱里巨峰将被征服,而且其隐藏处将被发现。难道他会让人们获取任何其隐藏处的证据吗?

太阳沉落到蓝岭山脉那边去了,余辉映照着西北方那高耸的峰顶。或许,为了方便启航,“恐怖号”要等到天黑。人们还不知道这集汽车和船为一体的”恐怖号”还能够变形为飞船。谁也没有看见这种飞船在天空中飞过。难道罗布尔希望人人都知道他的能够变形四种机器的发明吗?决非如此。除非他为了使用它来向人类进行疯狂的报复。

天色到9点钟已完全黑了。天空中没有星光;被来自东方的劲风所鼓动的乌云已把天空盖得严严实实。“恐怖号”如果此时起飞,不仅在附近,甚至在美国境内和它邻近的海洋中都不会被发现。

特勒此时走到那堆废物前,把下面的干草堆点燃。

草堆立即燃起熊熊大火,浓烟翻滚,烈焰腾空,一直冲出爱里巨峰上空。这将使莫干顿和欢乐田园村的百姓认为,火山口重新开放。这些火光在他们看来等于是表明火山即将爆发。

我盯着这场大火,听见火焰升腾时发出的轰轰声,火光将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罗布尔也站在“恐怖号”上注视着。

特勒和他的同伴把火堆挑散,慢慢地火势减弱,火焰渐渐熄灭,化为灰烬。一切又恢复寂静,一切又被黑暗所吞没。

突然,我的手臂被人抓住了。特勒推搡着我朝“恐怖号”走去。即使我反抗,也是无济于事。而且,万一我真被留在这儿,既没有任何食物,也不能攀下山去,那不是更糟糕。

我上到甲板上,特勒也上来了。他的同伴站在船头眺望。特勒随后进入了发动机房,里面有电灯光,但从外面却看不见任何光亮。

罗布尔亲自掌舵,调节器就在身边,所以他很容易控制速度和航向。而我被强迫进入船舱,舱口随即关闭。正如离开尼亚加拉河那次一样,这一夜,我无法得知“恐怖号”航行的方向。

不过,我对“恐怖号”上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我听见了机器的响声。我首先感觉到,“恐怖号”确切说它的船首微微抬起,与地面失去接触,起初或许因为转向而有些晃动,马上便在空中平稳飞行了,我听见“恐怖号”上的涡轮以飞快的速度转动着;随即,它巨大的双翼有节奏地持续在空中拍动。

“恐怖号”就这样离开了爱里巨峰,可能从此不再返回;它像一只在水中遨游的潜艇,此刻在空中翱翔。“恐怖号”此时已高高越过阿勒格里山脉。无疑,“恐怖号”将一直在高处飞行,直到它已飞出山峦处的整个区域。

罗布尔会让“恐怖号”飞向何方?难道他将越过北卡罗来纳平原,奔向大西洋?或者转向西方飞抵太平洋?或许,他也会往南驶入墨西哥海湾?当它落下的时候,如果我们的周围都是茫茫的海洋的天空,我如何能辨认出我们究竟位于哪一个海洋?

漫长的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我不想再无谓昏睡,但杂乱纷繁的思绪却接连向我袭来,当一个飞行怪物载着我在空间飞驶,我觉得自己也被奇思怪想所困扰住,而不能自拔。以“恐怖号”所具有的速度,在这漫长得永无尽头的夜晚,我将会被带到哪里去呢?我想到“信天翁”号那次奇特的航行,威尔顿学会为此曾发表了由普鲁顿特和伊万斯所写的纪实报道。征服者罗布尔在他的第一个飞船上的狂妄行为,也必定会在这个功能更先进的飞船上加数表演。

终于,第一道曙光射进了我所在的船舱,他们现在能否让我出去,正如“恐怖号”停泊在伊利湖上时,允许我在甲板上站一站呢?

我用力推开舱口,把身子探出来。

极目所至全是天空和海洋。我预测,“恐怖号”正在大海上大约一千或一千二百英尺的高度上飞行。我没有看到罗布尔,也许,他在发动机房。此刻,特勒已代替他掌着舵,他的伙伴还在船首观察室。由于在舱面上,我现在能够看见在夜间无法看到的情况:“恐怖号”巨大而强有力的双翼同时在两侧拍动,而它的侧翼下的螺旋桨也在飞快地转动。

根据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的位置,我判断“恐怖号”正向南方航行。因此,如果在夜间也一直是朝南方飞行的话,那么,下面一定是墨西哥湾。

地平线上灰沉沉、雾蒙蒙的一片,意味着这将是可怕的一天。罗布尔也注意到了这种风暴的前兆。8点钟,他到前舱上接替特勒,也许,那些云雾团让他回忆起“信天翁”号曾经遭遇的龙卷风之难,或者曾在南极洋上空避过一次危险的“飓风”。

当然,现在的“恐怖号”比原来的“信天翁”号更轻灵、机敏,原来无法抵挡的自然力量现在可以轻易避开。能在云雾降到海面之前迅速穿过。况且实在风浪太猛,它还能潜到水面以下去安全前行。

现在,罗布尔肯定凭经验能判断出,暴风雨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可能降临。

“恐怖号”继续飞行。下午,它靠近海面行驶,天气并没有什么变化。“恐怖号”是一只海鸥、一只信天翁或者军舰鸟,能够在海面上乘风破浪而游刃有余。只有它具有这种能力,为天空无限的电力所驱动,这个金属机体从不知道什么是疲劳。

“恐怖号”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没有一只船。甚至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也看不见任何一丝烟雾。因此,没有人会发现“恐怖号”穿越云层。

下午一切平安,“恐怖号”平稳航行。我无法猜测罗布尔的心思。如果它一直向南方航行,我们将抵达西印度群岛,或者航行更远,到达墨西哥湾彼岸,委内瑞拉或哥伦比亚海岸。不过,到夜晚,“恐怖号”也许又会飞上天空,飞越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山峦的阻碍,向着太平洋中无人知晓的海域中的X小岛飞去。

黄昏降临,血红的太阳沉落在地平线上。“恐怖号”四周的海水波光粼粼,好像在它的航道上弥漫着五彩的星光。暴风雨即将来临。显然,罗布尔也意识到了。这时我被迫离开甲板又进入船舱,接着舱口关闭。

从接下来的声响,我知道“恐怖号”打算潜入海下。果然,5分钟后,“恐怖号”已经平静安稳地在海下行进。

我身心疲惫,与其说是由于困倦,不如说是因为兴奋和焦虑,我很快沉睡过去。这次,睡得十分香甜,尽管并没有服安眠剂。睡了好长时间,当我醒来,“恐怖号”仍然在海下行进。

不久,“恐怖号”升到海面上。月光从舱口射进我的船舱。而就在这时,由于波浪起伏,我感到船身在摇晃。

我又登上甲板。我首先想看看天气如何。一场风暴正从西北方向汹涌而来。明亮的闪电划破浓厚的乌云。我们已能听到隆隆雷声在天空中不绝于耳。我不胜惊讶——不止是惊讶,应该说是恐惧万分!——风暴竟然这么快就聚集席卷到达极点。没有哪只船会有时间来得及卷起帆篷来躲避狂风的袭击,就已经惨遭摧毁了!它来得如此神速,又如此猛烈。

突然,狂风怒吼,其势异常凶猛,仿佛骤然间从云层的禁锢中迸裂一般。瞬间,大海狂啸,其状恐怖至极。浊浪滔天,卷起层层浪花,以其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恐怖号”。要不是我牢牢地抓住栏杆,我肯定已经被抛出甲板!

毫无选择,“恐怖号”只能再变形为潜水艇,潜入数十英尺的水下,它才能幸免于难。继续在咆哮的大海波涛中穿行,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事。

罗布尔掌着船,我想他可能会命令我重回船舱——但这一命令迟迟不肯下达。我甚至根本没有作任何潜水的准备。罗布尔的目光怒视大海,从来没有这样神采飞扬;他傲视大海,仿佛根本没有把它放在眼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他畏惧。

形势迫在眉捷,“恐怖号”如果不立即潜入水下,定会在顷刻之间被狂涛所吞没;但是罗布尔好像压根儿没有这种打算。他决不会退缩!他仍然凛然不可侵犯!作为一个笑傲江湖无与匹敌之人,他异常镇静,仍然保持着他的高傲,他是独一无二的征服者,或者说,他把自己当作了超人。

此情此景,即使从不迷信的我,也几乎把他当作一个非人类的恶魔而产生敬畏。他的吼声夹杂在风暴的狂吼和雷电的轰鸣中:“我,罗布尔!罗布尔——主宰世界的人!”他作了一个拿破仑及其同伴都理解的手势。这是命令,没有踌躇的余地,另两个人也像他们的主人一样疯狂的随从立即遵命。

只见“恐怖号”的两只巨翼分别向两侧伸展;飞船正像上次穿过尼亚加拉瀑布时那样从波涛上飞向天空。不过,虽然那一天它能从瀑布的威力中逃遁;那么这一次,在暴风雨的肆虐中,“恐怖号”要想飞上天空却是不可思议的。

“恐怖号”在撕破天空的道道闪电中飞上充满隆隆雷声的天空,置于其围攻之下。它穿越耀眼的疾驰的雷电光行进,随时都有可能被击成碎片。

罗布尔的位置和气势没有丝毫改变。他的一只手把住舵;另一只手按在速度调整器上,机翼在空中剧烈拍动,他操纵着“恐怖号”向着风暴最猛烈的中心冲去,只见电火花在四周跳跃不止。

我应该向他冲过去,阻止他驾驶着“恐怖号”飞向这个空中熔炉的焰心!我得命令他下降,在海下寻求避险之地,因为现在,无论在海面上或在天空中都危险万分!在海下,我们可以一直等到要命的暴风狂涛以及雷电都已平息之时才重新回到海上或空中航行。

刹时,强烈的责任感令我怒火难捺,我不这么做将会受到良心上的遣责!我不顾一切地要将这置国家法律和公众秩序于不顾的罪犯抓获!因为他威胁着全人类!难道我不应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绳之以法吗?要不我还算联邦警察署鼎鼎大名的斯特拉克警官吗?虽然现在我被囚在“恐怖号”以一敌三,而且“恐怖号”剧烈的晃动让我甚至站都站不稳。但我还是大步走到罗布尔面前,大叫一声:

“我以法律的名义来命令你——”

猛然间“恐怖号”突地一震。整个船身就像人遭到电击时一样摇晃抽搐。雷电把它强大的蓄电池击得粉碎,船体也随之四分五裂地散落。从1000多英尺的高空落下,沉入大海。

尾声

在长时间的昏迷之后,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一个船舱里,不过,站在周围的一群海员让我明白这并非是“恐怖号”的船舱,是他们救了我。坐在我枕边的军官向我询问,我清醒地作答。

我把一切经历详细说给他们听,但当他们听完后,认为他们救了一个可怜的差点失去理智的人。

这艘船行在墨西哥湾上的轮船叫“渥太华”,将驶向新奥尔良港。但它躲过了把“恐怖号”推毁的那场灾难风暴后发现了海面上“恐怖号”散落的残骸,还在其间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

我竟然神奇般地大难不死,但征服者罗布尔却和他的同伴们丧生在波涛汹涌的墨西哥湾,退出了主宰世界的岗位。主宰世界的人在被雷电击中的顷刻前无谓地冲进雷电最密集、威力最强的中心,从此与他的神奇的发明一起灰飞烟灭,其中的秘密也沉入大海。

“渥太华”号5天后靠近路易斯安娜港。8月10日,我在港口登陆,向海员们道谢告辞。然后乘火车赶回华盛顿,我做梦也想不到还能再回到它的怀抱。

没回家我径直赶往联邦警察署,希望尽快与沃德先生见面。

大家肯定能想象到,当我推开沃德先生办公室的门时,他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他直愣愣地盯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他转惊为喜,“你这家伙,接到他们的报告,我以为你已经死在伊利湖中了。”

我向他详细叙述了与伙伴们分开后的一切:伊利湖大追捕,飞越尼亚加拉瀑布以及爱里巨峰上的大火,墨西哥湾上的风暴。

通过我的讲述,沃德了解到“恐怖号”可以在陆地、海洋及天空中行驶,并由一个叫罗布尔的创造天才发明。

其实,完全有理由把拥有如此神奇的机器的人称作“主宰世界的人”。但他的存在对公众的日常生活甚至生命造成了损害,而对他的防范和自我保护又显得如此脆弱。

不过,我亲眼目睹了在他心目中逐渐滋生涨起来的傲慢甚至发展到不可一世,驱使他疯狂地挑战世界上一切最强大的甚至人力无法相比的力量。但我最庆幸的是,我竟能神奇地死里逃生。

沃德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唔,好小子,斯特拉克,”他说,“你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现在除了臭名远扬的罗布尔,你就是当前最传奇的人物了。但我警告你,别像他那样因贪慕虚荣而日益骄横。”

“局长,那绝对不会,”我笑着答道,“但你必须听我一句,没有哪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会甘愿身隐绝境来满足自己的好奇。”

“好,斯特拉克,这我赞同,现在你已征服了爱里巨峰,也满足了对‘恐怖号’变形的好奇,不过最遗憾的是这个神奇的人的关键秘密却永远无人知晓了。”

当天晚上的冒险经历已见诸报端,而且都是真实的。接下来不出沃德所料,我成了最引人注目的人物。

有一家报纸评论说:

“多谢斯特拉克长官,美国的警察是最棒的。其他特工海洋和陆地上的都有功勋:美国警察不但能在湖面上和大洋深处,甚至可以在空中抓捕罪犯。”

但就我来看,像追捕“恐怖号”这类事件,就算到本世纪末,我所做的一切对我的后来人来说,会不会都具有这种能力和责任感呢?

大家可以想象,当我回到家时,我的老仆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当我的魂灵——她可能会这么认为——站到她面前的那一刻。我真怕把这个善良的女人吓昏过去。她含着热泪听我讲完了这一切,虔诚地感谢上帝保佑我大难不死。

“但是,先生,”她说,“我没说错吧?”

“哦,你没说错什么?”

“我说爱里巨峰住着魔鬼?”

“瞎说,罗布尔他们不是魔鬼。”

“唔,可人们都说,这家伙真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