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的时刻
“珠穆朗玛峰,你们能不能从北坡上,而从南坡下?” 1960 年,当时兼任中国国家体委主任的副总理贺龙元帅,曾这样询问刚刚完成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北坡登上世界之巅的中国勇士们。
1985 年,中国登山协会向日本、尼泊尔登山界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中、日、尼三国联合组队,把攀登的难度加大一倍以上,实现在珠穆朗玛峰南北两面同时跨越。这一建议得到日本、尼泊尔登山家们的热烈响应。
1987 年 2 月 24 日,《中日尼 1988 珠穆朗玛/萨迦玛塔友好登山议定书》在北京正式签字。
三国的登山家们感到,他们是要实现人类登山 200 年来的一个伟大梦想,他们的使命包括三项主要内容:一是会师,即三国队员在顶峰相逢;二是横跨,指南侧或北侧的队员翻越珠穆朗玛(尼泊尔人称为萨迦玛塔)峰顶, 到达另一侧大本营;三是双跨,指两侧队员,分别进入对方大本营。能否进入对方大本营,是横跨、双跨成功的重要标志。
1988 年 3 月 3 日,三国登山队的北侧队率先进入了海拔 5154 米的北侧大本营。3 月 10 日,身穿红、蓝、绿三色醒目服装的中、日、尼三国登山家们在白雪皑皑的珠峰北侧脚下举行了开营仪式。三国的攀登队长宋志义、重广恒夫、塔什藏布在这里同时升起了本国的国旗,由此宣告北侧大本营建营完毕。3 月 16 日,北侧的三国登山家们开始第一次行军,拉开了伟大的世纪双跨的序幕。
1953 年以来,人类曾数十次踏上珠穆朗玛的顶峰,但是,这座世界第一高峰并没有因此而有所驯服。1986~1987 年,前来攀登的 20 多支登山队中, 除一队成功登顶外,其余的统统遭到了失败。珠穆朗玛这座世界最高峰,依旧保持着它暴虐的特性,所以,这次攀登对每个人来说,仍是一场严峻的考验。16 日的行军刚一开始,珠穆朗玛峰就以其不同寻常的暴风雪,对人类这次非同凡响的征服进行抵抗:狂风呼啸,不断撕扯着一、二、三号营地的帐篷,三国登山家们一连几天被困在营地里无法活动。19 日,一号营地的 5 顶帐篷被暴风撕成了碎布条;同一日,三号营地的帐篷也被狂风毁坏。
但是,三国登山家没有被风暴吓住。3 月 22 日和 23 日,以中国登山家次仁多吉、加拉、嘎亚、达穷为前驱的三国修路队终于打通了北坳的第一险关——北坳冰墙,赢得了第一个胜利。
- 月 1 日,第二次行军开始了。 4 月 2 日,中、日、尼三方各派出一名主力,向第二险关、海拔 7028~7450 米的冰雪地带和大风口发起挑战。这时, 中日双方在具体战术上意见分歧。北侧第一攀登队长重广恒夫没有采纳中方“早行军、早宿营、尽快穿过大风口避开强风区”的建议,结果由小加措、山田升、那旺永旦组成的修路队,只到达海拔 7300 米处便被狂风推了回来。
第二天,重广恒夫接受了中方建议。小加措、山田升和那旺永旦在下午 1 时突破了大风口。这回,为打通大风口立下头功的小加措因强冷风而遭受了冻伤。
4 月 7 日~9 日,北侧相继打通了到达海拔 7790 米五号营地和 8300 米六号营地的道路。接着又是更为艰巨的运输。从未参加过登山的中国队身体素质训练教练孙维奇再三要求参加运输队,被批准后,他竟然背着重负突破了大风口,征服了北坳,一直上升到海拔 8300 米的高度。
4 月 11 日,北侧队在顺利完成第二次行军之后,全体人员撤回到大本营。这时,每一个登山家关心的问题是进入顶峰突击者的名单,因为每一个人都希望亲手在人类征服自然的编年史上写下精彩的一笔。
中方主力次仁多吉被委以第一跨越的重任。这位以 6 个半小时的惊人速度完成从海拔 7028~8300 米运输任务的藏族登山家,在掌声中站了起来,他兴奋地挥起拳头。剩下来的问题是,代表中方与次仁多吉同组的支援队员能不能是李致新。经过这两次行军,李致新左脚拇趾已冻伤,如果继续行军, 就有坏死的危险,并还会影响到其他的脚趾。
“李致新,你是要登顶还是要脚趾?” “要登顶!”
“到了 8700 米突击营地后,走不动了怎么办?” “爬上去!”李致新从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尔后,他笑了,因为他被
正式确定为次仁多吉的支援队员。
接着,曾曙生又确定了中方的第二突击组人员达穷担任跨越任务,罗则为支援。许多队员的眼圈红了,有的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因为他们未能进
入最后的突击队。曾曙生对 4 名入选队员说:“那么多的兄弟把机会给了你们,你们是代表大家上去的。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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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3 日,正当北侧联队开始第二阶段行军,并奋战大风口时,南侧联队还在通往南侧大本营的崇山峻岭间盘旋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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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4 日,南侧的人马比原计划晚三天抵达大本营。大本营建立在孔布冰川的舌部,四周雪山上不时的冰崩、雪崩,给孔布冰川带来了恐怖的感觉。中方队员虽经长途跋涉,却无暇休息。翌日,他们便背着物资上行。
孔布冰川冰瀑区坐落于珠穆朗玛峰西山脊与奴布齐山之间。自从人类发现了南侧通向顶峰的通道后,已有 100 多名登山者的幽魂在此游荡。因而, 这里也有“死亡冰川”之称。它宛如老天爷摔在斜坡的一块豆腐,支离破碎、沟壑纵横,而无法预测的冰崩、雪崩更是凶险万分。尼泊尔人将珠穆朗玛峰称为“萨迦玛塔”,意思是“高达天庭的山峰”,然而,走在这“天庭之路” 上的登山者,稍不留神,就可能命归黄泉。
南侧的三国联队在孔布冰川架设了 30 多架金属梯,并且还在许多地段拉上保护绳。尽管如此,前进中的险情仍频频发生。
4 月 6 日,加布、王勇峰、拉巴三人在前往 6100 米的一号营地途中遇到
冰川塌陷,一时间,方圆 200 米内的地段纷纷塌陷,声势惊人。幸好,他们三人当时不是处于“震中”地段,总算还有机会逃脱。
4 月 8 日,丹真多吉、仁那等三人在一号营地附近遇上了特大雪崩,他们拼命奔跑。危急关头,丹真多吉急中生智,他在帐篷附近打了个滚,才躲开了巨大冰块的追打。
4 月 11 日,尼泊尔军方队员巴顿在接近一号营地时不慎滑倒,落入一个
深达 40 米的冰裂缝,他用手足拼死抵住两边的冰壁,一边拼命吹口哨报警, 一边全力摇动路旗求救。幸亏中方南侧攀登队长仁青平措及时相救,巴顿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最为惊心动魄的是 5 月 3 日的冰川大塌陷,它差点儿使南侧中方第二突
击队的三名队员遭受不幸。当时,加布、杨久晖、拉巴三人正在海拔 5800
米的高度上前进。突然,他们周围的 300 米冰川开始了大塌陷。杨久晖的下
身被碎冰埋住,随着冰块横移了 3 米。加布在返身抢救时,脚下的冰面犹如被踩碎的玻璃,“啪啪”地四散裂开,冰裂缝在一瞬间扩向了四周所有的地方,冰裂声令人心惊胆战。他们能最后脱险,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强大的,也是渺小的,关键是要有坚强的意志和超常的勇气。凭着这样的勇气,登山家们才能闯过生死关,才能建立功绩。
4 月 18 日,北侧联队已经在海拔 8300 米的六号营地储备了 6 瓶氧气、
13 根绳子和必需的燃料,结束了第二次行军。此时,南侧队才刚刚建好海拔
7400 米的第三号营地。暴风雨打乱了预定的时间安排,既定计划又要求他们迅速上行。
日方的队员都来自低海拔区,适应缓慢,因而修路和运输任务几乎全部落在了中、尼两国登山家的身上。中方南侧攀登队长仁青平措因吃苦耐劳而亨有“小愚公”的美称。他不顾自己年纪大,血压高,率领小齐米、陈久晖与尼泊尔队员安格·普巴、安格锐塔,于 11 日开始从二号营地向上修路,决
心在 20 日前打通南坳四号营地。从海拔 6700 米的二号营地到 7900 米的四号营地,大部分路面铺盖着万年冰雪,光滑异常。而这里的坡度平均为 40°, 一不小心登山者就有滑向千丈深渊的危险。据尼泊尔队员介绍,在二号营地
附近的一个大裂缝里,就存有 32 具滑坠者的尸体。为了确保安全,仁青平措等人在许多地段为其他攀登队员拉上安全绳。
4 月 18 日,大风大雪笼罩着珠穆朗玛峰南侧,有两组人马不得不撤回二
号营地。而仁青平措等 6 名中尼两国队员却继续奋进,当晚留住三号营地, 准备第二天向南坳冲击。然而,风雪越来越强。中方南侧队长强令仁青平措带队撤回二号营地。身材最大的陈久晖右膝内侧严重拉伤,4 月 22 日,仁青平措等再次冲击南坳时,他不得不含泪受命下撤。仁青平措等则在能见度极差的条件下,与风雪搏斗了 30 多个小时,于 23 日傍晚,登上了海拔 7980 米的南坳。听到这个消息后,南侧大本营的人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是确定参加最后突击的人员名单。中方的大次仁与仁青平措参加第一突击组,小齐米与边巴扎西为第二突击组的成员。
- 月 30 日,北侧的突击队员开始上行,他们一天一个营地,第一突击组
的中、日、尼三国 6 名登山家按计划将于 5 月 4 日进入五号突击营地,5 日突击顶峰。与北侧不同的是,南侧的第二突击组(每国各两人),将直接从南坳突击顶峰。
- 月 3 日,北侧的突击队已抵达 8680
米突击营地,南侧突击队的第一组则到达了三号营地。决战在即,可南侧的第一组却被暴风雪困在了三号营地。情况对南侧队极为不利。如果第一突击组在 5 月 4 日不能赶到五号营地,那
就意味着南侧队的登顶突击必须从海拔高度还不到 8000 米的南坳开始进
行。由于第二突击组的 6 名队员没能及时到达三号营地,这样,三号营地的三顶小帐篷,可双倍地为突击队员遮风挡雪。
5 月 4 日,风雪依旧。为了确保双跨成功,南侧中方的队长王振华不再顾及日、尼两方队长的犹豫不决,果断命令仁青平措与大次仁强行上升。
大次仁和仁青平措率先抵达南坳,第二组的边巴扎西也随后赶到,他们奉命在南坳等待日、尼队员。半小时后,只有尼方的安格·普巴赶到了南坳。时间不允许他们再等待了,否则天气再变得更坏,大次仁、仁青平措与安格·普巴都无法如期抵达五号突击营地。大次仁、仁青平措和安格·普巴于是冒着狂风前进。半路上,他们发现了扔在雪中的帐篷。安格·普巴断定,五号营地未备帐篷。这样,他们除了从四号营地背来的炉子外,又多背上了一顶帐篷。
经过长达 10 多个小时的奋争,他们终于抵达海拔 8500 米的五号营地。
果然,他们除了在营地上找到 7 瓶氧气外,帐篷和炊具都未曾运到。天色已黑,坚冰和劲风使体力消耗过大的三名中尼队员难以应付。他们费力地支撑着身体,平整好地面,搭上帐篷。
与此同时,上到四号营地的 9 名登山家又碰到了氧气短缺问题。原先据
运输队说,四号营地准备了 24 瓶氧气,而实际上,这里只有 10 个氧气瓶, 而且,有的已被搬运工们所用。南侧首席攀登队长矶野刚太怒火中烧。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发怒已无济于事。5 月 5 日晨,除日本跨越队员北村贡背上两瓶氧气直接从南坳突击顶峰外,四号营地的其余 8 名队员不得不中止突击。他们望着无云的碧空失声痛哭,这些在死神面前都不肯退却的勇士,现在却为失去登顶机会而伤心流泪。边巴扎西哭着哀求:“让我们上吧,没有氧气也可以!”但是,考虑到登山队员的安全,边巴扎西的要求被十分明确地拒绝了。
现在,南侧实际上只剩下 1/3 的突击队员,他们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
5 月 4 日下午 3 时,中、日、尼三国总队长在北京联席办公。他们利用
无线电台,听取南北两侧的情况汇报后,确定了 5 月 5 日的登顶会师计划,
并决定北侧队在北京时间 6 时出发,南侧队在 9 时出发。两侧同心协力,争取会师和跨越的胜利。首席总队长、中国著名的登山家史占春在北京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为了三国人民的重托,只许前进,不许后退!我们的口号是前进!前进!前进!”
是夜,南侧大本营灯火通明,三国队长因为无法与山上的突击队员联系上而焦急万分。报话机的功率小,三队都在二号营地设立了中转站。加布、杨久晖等为把北京的命令送给山上而不断地呼叫:“大次仁,大次仁,二号呼叫,听见了没有?请回答!”呼叫持续了一夜,终于在凌晨时分叫通了仁青平措。
仁青平措等三人在 8 时 25 分提前出发,南侧大本营的人们期待着他们率先登顶。大次仁、仁青平措与安格·普巴刚从突击营地出发,就进入了齐腰深的积雪,每前进一步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
12 时 42 分,北侧中方跨越队员次仁多吉第一个到达顶峰,这是中、日、尼三国双跨珠穆朗玛峰的第一个历史性时刻。次仁多吉在顶峰大吼:“我代表中华民族,代表中、日尼三国友好登山队报告,我们上来了!我们的脚下是雪山和白云!”他的声音通过北侧大本营的无线电台直达北京,又通过广播与电视传向了全世界。几分钟后,次仁多吉的氧气用光了,可是他还必须在峰顶等待和南侧队员会师。而此时,南侧大本营与突击队的三名登山家大次仁、仁青平措、安格·普巴失去了联系⋯⋯
次仁多吉在顶峰的雪地里等了 30 多分钟以后,报话机里传来了北京总指挥部的声音:
“次仁多吉,你有什么问题吗?还能坚持吗?” “能!但手脚冷极了!”
次仁多吉经受的是-40℃的严寒。 “再坚持一下,多活动活动手脚,李致新马上就要登顶,他背着两瓶氧
气,你拿去一瓶,至少也要把他用过的半瓶拿去。”总指挥部下达了命令。“我什么也不需要!那瓶氧气还是留给大次仁他们用吧!”
下午 2 时 12 分,李致新还未登顶,总指挥部只好下达命令:“次仁多吉,我们命令你与已经登顶的日本、尼泊尔队员一同跨越!立即跨越!”这时, 次仁多吉已经在峰顶等待了 88 分钟。
然而次仁多吉没有走。2 时 23 分,李致新登顶了,次仁多吉兴奋地向北京、向大本营报告:“李致新登顶了!”
人们这才知道,次仁多吉还在顶峰。他为了等待与南侧队员会师,在无氧的情况下,创下了在珠穆朗玛峰顶停留 99 分钟的世界记录!如果他再不走,双手甚至双脚都可能被冻断,那样的话,他就无法跨越珠峰了。
下午 2 时 23 分,是中、日、尼三国登山队的第二个历史性时刻。次仁多吉终于同意与日本登山家山田升、尼泊尔登山家昂·拉克巴一同迈出了跨越的第一步。然而,次仁多吉还是坚持不要李致新给他的氧气瓶。
现在,轮到李致新在峰顶等待了。那天,在突击顶峰过程中,他与日本的山本宗彦、尼泊尔的拉克巴等结组出发。走了没多久,他对路线的判断与日本、尼泊尔登山家发生了分歧。三个人中,他的登山资历最浅,所以,尽管他是对的,却无法说服两位异国同伴。这样,他又一次开始了孤独的行军。
结果,他成为支援组的第一个登顶者。这不仅让日、尼两国队员大吃一惊, 连中方人员也大感意外。李致新的狠劲,超出了人们的预想。李致新在峰顶等待了 65 分钟,仍不见南侧队员上来,他只好奉命下撤。当晚,他又在救援迷路的日方电视记者中扮演了主角。
珠穆朗玛峰顶,又恢复了宁静。
如果说,当北侧队员率先登顶时,南侧的中方队长王振华在为南侧队员未能及时登顶坐立不安的话,那么,眼下他是为三名队员的性命安危担忧了。
其时,大次仁却正在为找不到主峰而徘徊。等了半个多小时,望着下面200 多米处的仁青平措与安格·普巴,大次仁坐不住了,他毅然起身向自己判断的主峰方向“插”去。那里有一座高高的陡壁,一条雪梁是必经之地。雪梁既陡又薄,最薄的地方甚至可以用冰镐插穿。一边是一泻千米的陡坡, 一边是时时都可能断裂的雪檐,一步不对就将饮恨终身。
下午 3 时 10 分,大次仁看见了正从陡坡上下来的次仁多吉等三名从北侧跨越过来的队员。
“方向是对的!”大次仁不禁兴奋地喊叫起来,他马上加快了脚步。他抵达了陡壁,从次仁多吉的口中,知道冲向顶峰的路线和大概需要的时间,也知道李致新正在等待与他们会师。刻不容缓,大次仁竭尽全力奔向顶峰。经过长时间的难忍的等待之后,南侧的中方队长王振华终于在下午 3 时
53 分听到了从报话机里传出的三声口哨声,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哭泣声。这是大次仁同大本营约定的信号,它告诉大本营,他从南侧第一个登上了顶峰。这是中国人第一次从南坡征服世界最高峰。
珠峰顶上,狂风夹着雪粒向大次仁凶狠地扑打过来。他忍受着极度的寒冷与缺氧,在顶峰等待着会师。在他的心里还牵挂着血压较高的队友仁青平措。大次仁决意等下去,哪怕是因此失掉一只手或者一只脚。17 分钟以后, 尼泊尔方面的南侧跨越队员安格·普巴到达顶峰。但是,安格·普巴抵抗不住顶峰的严寒与缺氧,很快便向北侧跨越了。会师的重任,完全落在大次仁与仁青平措这两名中国队员的身上。
可是,45 岁的仁青平措却迟迟不见。是因高血压倒下了?还是体力不行难以支持?大次仁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峰顶上,返回原路去找仁青平措。在这海拔 8800 多米,含氧量不足海平面 1/5 的高空,死神可以说是紧随在大次仁的身后。大次仁在距顶峰 100 多米的陡壁上遇到了精疲力竭的仁青平措。他接过他的背包,扔掉了他的氧气瓶,搀着几乎迈不开步的仁青平措,一步步地逼近顶峰。在珠穆朗玛峰的攀登史上,像大次仁那样在顶峰上下两次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北京时间 16 时 43 分,大次仁、仁青平措同十几分钟前登顶的北侧支援队员、日本的山田宗彦,尼泊尔的拉克巴·索拉及以中村时为首的三名日本电视记者,在世界最高处会合了。中、日、尼三国登山队,迎来了最光辉的历史时刻,在这个历史时刻,仁青平措和中村时在顶峰紧紧地握手。
从次仁多吉开始上顶峰创造在世界之巅上的停留记录,到大次仁、仁青平措终于实现和北侧队员的会师,珠穆朗玛峰顶演出了一幕从未有过的壮丽辉煌的历史剧。
南北两侧三国共 12 名队员的登顶、跨越与会师,宣告人们已双向跨过了世界上最高的国境线。
人们钦佩创造如此动人的历史时刻的三国登山英雄,也钦佩把这个历史
时刻呈现在亿万双眼睛面前的英雄——日本电视记者。这些来自日本电视台的记者,不仅亲身参加双跨珠穆朗玛峰的战役,而且还创下了攀登世界第一高峰的电视实况转播的先例。
这次电视实况转播,是一次现代科技成果与人的力量、意志完满结合的示范,它除了应该以浓重的笔墨载入世界登山史册,也应该被载入世界摄影史。
著名的英国登山家乔治·玛洛里在回答为什么要登珠穆朗玛峰的原因时说:“因为,它就在那里。”山,已经告诉过我们一切。当人与山相逢,就会产生奇迹。假如把登山看作是一种征服,那么,与其说是征服了高山,倒不如说是征服了自我。山的雄伟、深邃,曾使得 17 世纪的索修尔激动不已, 曾激发了一代又一代登山家探索自然的强烈愿望,以至于成为许多勇敢者的唯一的人生追求。无数的人间奇迹就是这样产生的,人本身的怯懦与犹豫也是这样克服的。
两个世纪过去了,现代社会的生活和文明,给人类带来了舒适的享受, 但也使人类相对地远离了他们仍赖以存在的大自然。有人担心,这种现状, 会使人丢失人类祖先不安于现状的勇气和胆略,变得随遇而安。于是,今天的人们正在重新呼唤大自然,回归大自然。而登山,则是最能体现英雄胆略、开拓精神和自我意志的活动。
未来世界又已经为新的勇敢者搭好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