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诺曼底

1.任命盟军最高司令官

1943年11月30日,在伊朗德黑兰会议上,美、苏、英三国领导罗斯福、斯大林、丘吉尔共同制定了减轻苏联压力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霸王”战役计划。

1943年12月初的一天。

阿尔及尔,盟军地中海司令部。艾森豪威尔默默地坐在办公室中,等候他的总司令从德黑兰归来。

他感到孤寂,常想发火。他那成立虽短但却屡战屡胜、人数虽少但却统辖陆海空三军的地中海战区司令部即将解散一事,使他心烦意乱。

所以,当他的妻子玛米来信天真地请他到商店买些东西时,艾森豪威尔勃然大怒。回信道:“可能你难于理解,我不能像许多别的人那样有时间去商店闲逛。”

此行陪同总统赴开罗途中以及在开罗期间,道听途说的一些消息,从金海军上将的口中得到证实:英国人同意交出“霸王”行动的指挥权;相应美国也将把地中海的指挥交给英国,以求英、美之间的平衡。金海军上将还告诉艾森豪威尔:总统不顾他及其他一些人的劝告,初步决定把“霸王”行动的指挥权交给马歇尔。而马歇尔的陆军参谋长职务将由艾森豪威尔担任。

艾森豪威尔听此消息一点高兴不起来,他对于在五角大楼蹲办公室的职务并不热心。在12月初的一个晚上吃饭时,他自己的工作班子的一名成员问他们是否将跟他一起去华盛顿。他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地嚷道:“没有必要。如果我不得不回华盛顿,那么反正在6个月之内,我就会被拉到阿林顿公墓去的。”

丘吉尔和艾森豪威尔其实,罗斯福此时对是否任命马歇尔为盟军最高统帅还没有最后定。最初,在争取美国指挥“霸王”作战最高领导权时,陆军部长史汀生和霍普金斯就力荐马歇尔为最佳人选。在魁北克会议上英国人也同意他担任此项职务。在德黑兰,丘吉尔和斯大林也都欢迎马歇尔担任盟军统帅。

丘吉尔虽然在讨论未来战争计划时,与马歇尔发生过不愉快的冲突,说实在的,这些冲突是因工作而产生。他了解马歇尔忠于他自己的祖国,他知道,马歇尔在危难时刻也愿意为盟友作出牺牲。丘吉尔记得,一年前,德军在中东势如破竹,攻克英国的主要据点图卜鲁克,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危在旦夕,所剩部队亟需补充军用物资。那时,美国刚参战不久,日本人在太平洋战场攻势正猛,美军也对装备望眼欲穿。丘吉尔亲自前往华盛顿,请求罗斯福提供武器以解燃眉之急。总统把此事交给马歇尔,马歇尔没有二话,马上从调给第1装甲师的装备中,调出英军急需的100辆谢尔曼坦克。

英军靠这些坦克,保住了中东的最后据点埃及和连结印度洋、地中海的苏伊士运河。丘吉尔念念不忘此事。

斯大林赞成马歇尔出任的原因是,马歇尔是美国军方的领导人,是美国军事战略的制定者,是他最早提出横渡海峡、进攻欧陆;是他积极主张尽早开辟第二战场,并为之作了不懈的努力。

罗斯福在史汀生等人苦口婆心劝他任命马歇尔时,也曾认为马歇尔是最好的人选。罗斯福在1943年9月20日写给潘兴的信中说:

“我们准备让他指挥的是这次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作战行动。我认为他将担负的乃是欧洲战场的全部指挥任务,而不仅仅关系到某一地区……

再者,我认为如果不给乔治一个亲临前线统兵作战的机会,就太不公平了。

我所能作出的最好解释就是:我想让乔治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潘兴——假如把他留在此地,他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罗斯福深知,美国人民崇拜英雄,对战场上的指挥官大名念念不忘,国内南北战争时期的格兰特自不必说,甚至连杰克逊啦,谢尔曼啦,谢里登啦,等等,连小学生都能讲出他们的事迹,但能记住这一时期谁是美国的参谋长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他不想让乔治·马歇尔的名字在五十年后就湮没无闻,马歇尔,一位杰出的军事领导者,他有资格作为一位伟大将军名垂史册。

马歇尔本人很想亲自指挥这次横渡海峡的进攻,他已经63岁了,这是他走向前线的最后机会,并以此来结束他的事业。但是当这一消息从不同途径透露出去后,在美国却引起一场风波。任命马歇尔担任盟军最高统帅一事遭到金海军上将和阿诺德空军上将的强烈反对。他们似乎并非反对马歇尔本人,而是认为由他们参加,并由马歇尔领导的参谋长联席会议这个班子配合得很好,调走了马歇尔就等于拆散它。

国内报刊也掀起一阵风波,一些人认为这是对马歇尔的“明升暗降”,是“有人不想让他当参谋长’等等。特别赏识马歇尔的潘兴也受这股舆论的影响,在医院里特别写信给罗斯福称:

马歇尔将军要前往英国指挥作战的报道不断见诸报端,使我深感不安,我非常希望这些报道是凭空杜撰……

我深信,倘若调马歇尔将军充任他职,将是一件根本性的、非常严重的军事方略的失误。

这些意见都没有动摇罗斯福要任命马歇尔的决心,他给潘兴去信说明他的打算,他设法说服其他将领们。与此同时,马歇尔也作好就任盟军统帅的准备,甚至连在参谋长办公室的办公桌都准备运往伦敦了。他的夫人已经悄悄地把家俱从迈尔堡的参谋长公馆内搬到了弗吉尼亚。

11月初,丘吉尔来电,要英国人在地中海地区行动的指挥权。丘吉尔在打给英国驻华盛顿的军事代表迪尔元帅的电报中说:

我是绝对不能同意由一名美国总司令同时指挥“霸王”战役和地中海战役的建议,这种安排不符合伟大盟国之间必须保持平等地位的原则。

丘吉尔的问题,使罗斯福棘手,也使他任命马歇尔的决心发生了动摇,直到德黑兰会议期间也没有定下来。

12月2日,罗斯福与丘吉尔等人从德黑兰重返开罗,继续开会磋商。在这期间,罗斯福对许多问题进行了反反复复的考虑,表面上,虽然只有一次提到“霸王”行动由谁指挥的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花费他的心思最多。

罗斯福考虑到,如任命马歇尔出任盟军最高统帅,则他这个“最高统帅”只能管“霸王”战役,而管不了南欧及地中海战场。而原来的打算是让马歇尔拥有指挥欧洲战场全部盟军(苏联红军除外)的全权,而且这个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现在跳出个丘吉尔,中间打横,剥夺了盟军统帅的一部分权力,在此种情况下,再任命马歇尔,国内舆论中的“明升暗降”又会大行其道,就是潘兴将军那也交待不过去。

再想到马歇尔如去欧洲上任,国内的参谋长得让艾森豪威尔代理。艾森豪威尔在地中海仗打得是不错,毕竟还经验不足,回国内就要和那些无空不钻、老奸巨滑的政客和议员打交道,他肯定处理得不如马歇尔好。再有,代理参谋长不仅要注视欧洲战事的进展,也要研究太平洋战场的情况,艾森豪威尔对太平洋战场了解不多,他能提出正确的方法吗?那个高傲不驯的麦克阿瑟不会找他的茬吗?此时,总统开始意识到,他似乎离不开马歇尔。从战争开始爆发以来,马歇尔全身心地投入到战略决策的制定以及具体计划的实施之中。假如没有马歇尔对国会和各个委员会施加他那不可思议的影响,华盛顿这一摊子将变得不可收拾。假如没有马歇尔这样冷静、沉着、坚定不移的中流砥柱坐镇华盛顿,一旦出现突如其来的军事危机,整个战争局面就难以预料了。所以不能让他走。

但转念间,罗斯福又想到马歇尔为国家、为世界作出了这样大的贡献,自己毫无所图,授勋不要,元帅不当,其最大的心愿就是想亲自指挥自己一手组织制定的这场世纪之战,以使自己的军事生涯功德圆满、无所缺憾。作为总统,不能剥夺马歇尔攀上事业顶峰,使其名垂史册的最后机会。

思来想去,罗斯福只得出奇招冒把险了。后人评论道:

“在美国的军事政治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一个总统敢作这样的冒险。这绝好地显示了罗斯福政客和总统集于一身的高超手腕。”

罗斯福的这一招是请马歇尔到自己的住处,“最后确定”最高统帅的人选。

1943年12月5日午饭前后。

在埃及首都开罗米纳饭店。

“(罗斯福先生)兜了好半天圈子,”马歇尔回忆道,“然后才问我究竟愿意怎么办。显然这事是让我来决定了。”

马歇尔说:“希望总统依照最符合国家利益、最合他心意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千万不要把我个人的愿望考虑在内。不管总统让我做什么,我都会高高兴兴去做。”马歇尔没为自己的要求开口说一个字。

结果,罗斯福松了一口气,说:“唉,要是你不在华盛顿,我连觉都睡不安稳。”

马歇尔不像其他人,战后他谢绝了重金邀其写回忆录的种种请求,他当时的心情只能从当时人们看到的行动去判断了。

一个人实现毕生抱负的希望一旦成为泡影,他将作何反应?马歇尔默默地忍受了。

1943年12月7日上午,他拟好给斯大林的电报,拿给总统签字后发走。电文如下:已决定立即委任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霸王行动”。

电报发出后,马歇尔取回底稿,用铅笔在上面给新任盟军最高统帅写了几句话:

开罗,1943年12月7日。亲爱的艾森豪威尔,我想你可能愿意把它留作纪念。这是我在昨天最后一次会议结束后匆匆写就的,总统随即签了字。

乔·卡·马歇尔

果然,艾森豪威尔把这张纸条像宝贝一样保存下来,1948年就公诸在他那洋洋洒洒的《远征欧陆》中。

马歇尔在作完这些他应尽的责任之后,才静静地表露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向总统打招呼,带上自己两个亲密助手,不辞而别。几个小时之间,总统几次要见马歇尔,都被底下的人借故搪塞掉了,最后他才知道,参谋长已取道锡兰、澳大利亚,经太平洋回国了。

对于马歇尔的突然离去,总统未置一词,马歇尔本人也没有作解释。与之同行的亲密助手之一,麦卡锡上校后来说,在飞机上参谋长也根本没有提及这件事。不过,麦卡锡还是觉察到了上司那种深深地、难以排解的惆怅,并从他突然决定环球飞行这一点上,猜到了他当时是多么苦恼。

罗斯福和马歇尔谈完话后如释重负。马上见到丘吉尔,告诉他已决定任命文森豪威尔时,丘吉尔口叼雪茄点头表示同意。那天晚上8点10分,他们在最后报告上签了字。庞大的进攻欧陆战役终于有了司令官,这一切均在斯大林所要求的一周解决了。

罗斯福给斯大林的信,信上告知,欧洲盟军司令是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在烦闷中收到消息,说总统12月7日将取道突尼斯回国,他便急速从阿尔及尔飞赴突尼斯迎接总统。下午三四点钟总统专机徐徐降落,还没等把总统搀扶进等候的汽车中,罗斯福便迫不及待地对艾森豪威尔说:

“嗯,艾克,‘霸王’行动将由你指挥。”

2.名将荟萃

宽敞的C—54飞机载着艾森豪威尔越过大西洋,他依靠着宽大的坐椅,向下扫视着梦境般蓝色的百慕大、绿色的亚速尔群岛。艾克一扫过去的烦闷,心情格外兴奋,整个旅程也显得很短。当飞机到达苏格兰的普雷斯特韦奇时,浓雾笼罩整个英格兰,无法直飞伦敦了。

下了飞机后,有一列专车在等候他,专列中有一节叫“刺刀”的车厢是专为他准备的。他以赞赏的目光打量着这节属于他的车厢: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沿壁摆着几把华丽名贵的木靠椅、沙发、宽大的写字台、几台电话机。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片刻后,列车悄悄起动南行。

伦敦车站到了。在大雾中,艾森豪威尔登上他的一位助手开来的一辆汽车,直奔伦敦最高雅的地区——五月市。他的住所就设在贝克利广场附近;他的司令部则在格罗夫纳广场的一座老式大楼里,两者相距仅几分钟的路程。

1942年6月,艾森豪威尔作为美国军事视察团的一员曾来过伦敦,住过10天。那次发现司令部的所属部门设在市中心并不有利。此行上任,他想把他的打算付诸实践。他希望在这里耽搁不要超过10天,他决心把他的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移到乡间的苏塞克斯去。

不过,暂时还得在这里呆下去,战时的伦敦想找一处适意的地方作自己的司令部也并不容易。

艾森豪威尔这个“在战场上连一个营都没指挥过的人”现在要指挥几百万大军纵横沙场了。他的任务是“进入欧洲大陆,与其他盟国共同作战,直捣德国心脏”。

为达成此项艰巨任务必须有相应的精干班子。那个总是节外生枝的丘吉尔已下决心在英吉利海峡一搏,他把久经战火考验的著名将领送到统帅部任职,美国方面的人选,马歇尔让其自由挑选,出类拔萃之人一时都齐集他的麾下。

艾森豪威尔作为统帅经北非战役现在已成熟多了。他穿着在北非战役期间赶制出来的“艾森豪威尔”夹克,上缀四颗将星,想把好运保持到“霸王”行动中。他具有外交家的风度,能把对英国人种种不满的愤怒情绪深深压在心底,而不露出一丝痕迹,所以大家看他总是在微笑,显得和蔼可亲。就因为这些,英国人在卡萨布兰卡把他捧上了天,这种出类拔萃的外交才能现在大派用场了。论运筹帷幄、谋划全局,他比马歇尔差了不止一个层次,但作为美国战略的规划者,经多年磨练,也锻炼出一副善于思索的第一流头脑,能把整个庞大的战争系统安排得井井有条,能使陆、海、空三个兵种同步运作。

副司令马绍尔·阿瑟·特德原为英国皇家空军部长,在地中海战区时也在艾氏手下,任空军司令。他不仅是一个战略家和空军指挥员,在军事上有一套;在人事上也有过硬的本领,能处理好盟军各部队和各军兵种之间的关系,此次官升一级又和艾克搭档了。

参谋长是沃尔特·比德尔·史密斯。作为艾森豪威尔的私人助手和管家不仅要为统帅出谋划策,组织好司令部的工作,甚至有时还要出任“打手”,能够毫不留情地把一个不能胜任工作的多年老朋友解职。个人在战场上的英雄行为并不是谋取这个职位的重要条件,不过这个职位也需要相同的气概。战场上的胆小鬼并不一定能妨碍他成为一名好参谋长。

当年,在西西里战场上,巴顿将军迷惑不解地发现作为战区参谋长的史密斯战战抖抖地龟缩在一条壕沟里,原来这是美军的一个155毫米炮兵连在开炮;而史密斯误认为是德国人的炮火打过来了,他急忙跳进一个沟里去保命,直到人们告诉他没有危险他才爬出来。巴顿满有兴味地回忆道,“当我回来时,他仍旧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卡萨布兰卡会议后任命的最高统帅联合参谋部的参谋长弗雷德里克·E·摩根将军此次出任副参谋长。他是英国人,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当年在没有最高统帅的情况下,他在伦敦盟军司令部诺福克大厦一间空房间开始了拟定“霸王”行动工作。他回忆说,那时“办公室的设备只有我们在那个房间里找到的几张桌子和椅子。我们还有幸发现了几张纸和某人掉在地板上的一支铅笔。”几个月后,他交出了像模像样的“考沙克”计划(“霸王”计划的前身)。

美国人对他评价很高,从为他是亲美派。在联合参谋部工作的一位美方副参谋长雷·巴克回忆道:在他们刚开始合作时,还有这样一个小仪式,即巴克和摩根各自从自己穿的军衣上取下一颗纽扣,互相交换钉在对方的制服上——这是双方亲密友好的象征。

事实也正是这样。在那座乔治亚式的诺福克大厦,每天早晨英国人、加拿大人和美国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他们之中包括传今兵、办事员、打字员、制图员、参谋。尽管各自军服上的领章有的是“U·S”符号,有的是“王冠”符号,但在外表上都没有什么不同。而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在工作时间上的细微差别。美国人上午9点就开始工作,而英国人不到10点,在办公室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美国人的下班时间是下午8时,而英国人则是6点。

海军司令是拉姆齐。他是英国远征军敦刻尔克战略大撤退的组织者,这次撤退被后人描绘为“是在紧急情况的重压下,一次无与伦比的海军组织工作的伟绩。”丘吉尔对之也倍加称赞,“如此艰难的任务所需要的充沛精力和深谋远虑以及冒着失败的危险完成这项任务所需要的勇气,使你能充分地显示出你的才华。”出任海军司令后,拉姆齐以惊人的智力、标准的判断、迅速地下决心的能力和沉着冷静的性格为“霸王”行动中的登陆作战奠定了胜利基础。不但如此,他还异常精通联合作战,善于协调盟军各国的海军人员以及他们与陆军和空军人员之间的合作。但遗憾的是,他没能活到亲眼目睹他以巨大热情所献身事业取得巨大成功的时刻,1945年1月2日,他因飞机失事而遇难。

大量的武器装备运入英伦三岛。盟国远征军的空军司令是英国的利·马洛里。他也是久经战争考验的著名战将,在不列颠空战中,为保卫英伦三岛,他指挥皇家空军与不可一世的德国空军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浴血奋斗,终于取得空战的彻底胜利。1942年11月开始任战斗机航空兵司令。在“霸王”行动中,盟国空军把飞机的使用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每日出动飞机1万架次以上。1941年8月,希特勒空军司令戈林曾讥笑说:“底特律兵工厂能造汽车和冰箱,但造不了飞机。”但到1944年6月初,“霸王”行动总攻时刻,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战地记者穆罗在诺曼底前线听到盟军轰炸机群,战斗机群的隆隆声。他说“这是天空中的一座大工厂的声音”。盟军的机群似乎把黎明的英吉利海峡遮挡得严严实实。盟军的空军在诺曼底发挥了威力,诺曼底及法国的南北部的山野和村庄领教了那些从天而降的铁块所造成的颠动。诺曼底一户农民曾追忆道,在盟军登陆的前夜,“她的猫突然抓起它的小猫仔,逃到地下室去了。然后,盟军的飞机就呼啸而来,炸弹开始纷纷落下来。”暴露在炮火之下的德国军人体会就更深了,一个打遍欧洲的德国老兵说道:“在东线(苏德战场)我们是人与人作战,而在这里是人与机器作战。”

在利·马洛里等人的领导下,盟国军队统帅部对飞机的运用是得心应手、出神入化,达到陆空一体之程度。在盟军从诺曼底登陆日过去几个星期,防守诺曼底的德军元帅隆美尔曾垂头丧气地对其刚16岁的儿子说过:“无论怎样勇敢都无济于事。这是一次可怕的大流血……我们现在打的每一枪都在伤害我们自己,因为对方会以百倍的火力还击。”说完这些话没过几天,他自己就被盟军飞机击中,永远退出了战场。

盟军没有专职陆军司令,在艾森豪威尔的指挥部迁到法国之前,蒙哥马利负责协调所有地面部队的作战行动。

蒙哥马利,二战著名战将之一。他是英国著名的军事家,也是位极有个性的人物。普通战士崇拜他,年轻军官赞扬他。有一军官曾这样描绘他对蒙哥马利的印象:“他非常潇洒,从头到脚每一英寸都充满军人气概,虽然他没有多少英寸——他个子不高。”身穿一套缝制合身的野战服,勋章闪闪发光,头戴著名的黑色贝雷帽。在北非战场上,他领导着英国第8军团在去突尼斯的一路上,战功显赫;在碧血黄沙的阿拉曼战役中,把“沙漠之狐”隆美尔赶得无藏身之地。一连串的战绩,使蒙哥马利在英国人的心目中成为活着的传奇性人物、“常胜将军”。也博得大西洋彼岸美国人的赞扬。

蒙哥马利的敌手也对之投以敬佩的目光。德国陆军西线总司令,68岁的陆军元帅格尔德·冯·龙德斯泰特,作为正统的普鲁士军事“元老”,在1945年5月5日的审讯中也称赞他战场上的敌手蒙哥马利“是英国最伟大的将军,他在利比亚、突尼斯、意大利证明了这一点,从登陆西欧以来,他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那个在日记中常骂英国同行是“杂种”的巴顿,对蒙哥马利破了例,称“蒙蒂是个强有力的、然而很自私的人,但却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我认为他是一个比亚历山大强得多的领导人。”但附后又加上一句“我认为我在任何时候都能胜过这个蠢货。”

然而,他的为人一如他的穿戴,近乎刻板,他孤朋寡友,对人冷淡,目中无人;他大话连篇,自我炫耀,制造“事端”,他的同僚看不起他。一个美国参谋说:“他不是一个很机智的人,也没有什么背景,他是一个混蛋,他是靠个人奋斗成功的。”有一次,一位美国将军被要求到蒙哥马利的指挥所去见他,他手下的英国副官,是个戴单片眼镜的、精明的年轻陆军中尉,对他说:“将军,我希望您最好别叫我进去报告,请您原谅我,我的上司是个很古怪的家伙,如果我去报告,他很可能叫你等上一个小时才见您。”

在那些善于克制,以绅士风度出现的英国人当中,只要一提蒙哥马利的名字,他们通常会鄙视地做撇嘴动作。马耳他总督哥特勋爵,轻蔑地笑着对参谋长史密斯说:“与蒙哥马利打交道,你必须记住他不是一个真正体面的人。”英国陆军副国务大臣埃里克·斯皮德爵士以明显厌恶的口气说:“如果他不是一个军人的话,他会在广告业上很有成就的。”

蒙哥马利那种冷漠、那种傲慢和贪婪的权力欲,不可避免地激起来自大洋彼岸美国将军们的怒火。一位美国将军曾被蒙哥马利无教养的行为所触怒,他在与蒙哥马利共同参加一次会议之后,写道:“蒙蒂给了我一个仅值5分钱的打火机,我想肯定是有人送了他一盒,他才给了我这个。”美国集团军群司令布雷德利作为战斗中的直接下级曾多次与蒙哥马利会面,每次会面“蒙哥马利都十分冷淡,好像我是他不得不容忍的一个乡下弟兄。”

正是蒙哥马利的个性招致同辈人和后代毁誉交加的对立评价,这种对立至今也没有平息。然而,拂开历史的迷雾,蒙哥马利仍不愧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国第一位既有智慧又懂技术的专家,蒙哥马利是一位技术时代复杂环境中能够运筹自如的现代将领,是一个世纪以来,英国最卓著的军事家。

正是这一帮人在艾森豪威尔的领导下组成了一个有职有权、高效率的领导班子。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不仅是统帅部战斗计划的制定者,同时也是各兵种、军种进行战斗的指挥者。艾森豪威尔比他海峡对面的那个对手冯·龙德斯泰特的权力大得多。同是总司令,龙德斯泰特对驻法国的纳粹德国空军没有控制权,对海军也没有控制权。他对属于纳粹德国空军的伞兵和防空部队等部队也没有行政管理权,甚至调动他手下的1个装甲师也得要远在六百英里外的希特勒批准。一直到他自己作了盟军俘虏,他也没搞清到底是由陆军元帅隆美尔指挥战斗,还是由他指挥战斗。

艾森豪威尔就幸运多了,他的上司马歇尔把所有权力都给了他,他的盟友丘吉尔也全力支持他。他要人有人,100多万美军已齐集英伦三岛;要物有物,美国这个“民主兵工厂”是个取之不尽的物的源泉;一直悬而未决的战略轰炸机指挥权问题,最后也被艾森豪威尔争取来了,他可直接给哈里斯指挥的英国战略轰炸机部队和杜兰特指挥的美国战略空军第8航空队下达命令。

3.探讨登陆方案

“霸王”行动虽迟至德黑兰会议才最后决定,但“纸上谈兵”筹划横渡英吉利海峡、攻占欧陆却早已进行了。

1942年春天,在美国人制定波“列罗——围歼”计划的同时,英国参谋部也委托蒙巴顿等人开始研究未来进攻欧陆问题。具体任务有3项。

(1)搜集和研究未来进攻所需要的情报资料,对德国的海岸防御作详细侦察了解,特别是欧洲西北部的海岸地形地貌情况更是重点。

(2)研究进攻欧陆的登陆技术,并进行针对性训练并确定所需装备的类型和数量。

(3)拟定登陆计划轮廓,以此作为构成实际计划的基础和依据。

在工作过程中,蒙巴顿第一个看到诺曼底作为登陆点的可能性。

1943年1月,卡萨布兰卡会议上,美英决定组织一个联合计划参谋部,负责制定作战计划。3月,摩根中将作为参谋长上任后,综合美国的计划和蒙巴顿的打算继续专门研究制定攻占欧陆的作战计划。

在极简陋的条件下,摩根及其他的一班人开始了艰巨工作。他们认识到其工作的首要任务是选择合适的登陆地域。这个地域应满足下列条件:

第一,能得到在英国机场起飞的战斗机掩护;

第二,航渡距离应尽量短,以便于穿梭式地运送大量后继部队;

第三,附近要有大港口。

上述的条件,使盟军登陆地点受到限制,只能在敦刻尔克与索姆河之间的加莱地区和卡昂与科唐坦半岛之间的诺曼底海岸进行选择。

比较两地详细情况和各自的优缺点,摩根在蒙巴顿支持下选定诺曼底海岸作为登陆地域。

加莱地区的最大优点是距离英国最近,因此航行距离最短,也是通向德国心脏地区的捷径,盟国空军能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援。但其对盟国作战不利处也很突出。得到的情况表明,德军也看到了这一地区的重要性,此地是西线德军防卫的重点,驻有15个师,并用几百万吨钢筋水泥建筑了数不清的防御工事;这里没有大港口,后续大部队难以上岸;盟军登陆部队在英格兰上船的地域比较狭窄。

诺曼底地区的最大优点是敌军防守较弱,那里的“大西洋壁垒”多数还没有完工。诺曼底海滩对登陆虽不算最合适,但还可以使用,能摆开兵力,而且科唐坦半岛还可以挡住大西洋刮来的西风;海滩后面的土地适于开辟机场,除了由树篱隔开的小块田地外,还适合坦克作战;如炸断索姆河和塞纳河的桥梁可使德军增援困难;诺曼底海滩并没有大港口,但附近科唐坦半岛有法国西北部最大港瑟堡可资利用;登陆部队在英格兰上船的港口较多,指挥方便。诺曼底作为登陆地的缺点是渡海距离长;到德国心脏的距离也稍远;飞机特别是战斗机的往返时间相对要多。

在登陆方式上,过去有个理论主张,登陆要以港口为目标,夺占港口,才能使后续部队陆续上岸。善于总结经验的盟军指挥部,从第厄普登陆失败,看到这一理论在现代战争中已不适用。因为对防守很强的港口进行正面突击要想取得成功,势必要用飞机和水面舰艇进行轰炸和炮击,将整个地区夷为平地,但这个港口也就没有用了。所以,这次盟军决定登陆地点选在海滩,瑟堡港留待以后从陆上迂回夺取。后来蒙巴顿说:

惠林顿公爵曾说过,“滑铁卢战役的胜利是在伊顿学校的球场上取得的。”我要说,诺曼底战役是在第厄普登陆的基础上取得胜利的。

蒙巴顿说的不错,他看到了第厄普失败的意义。不过诺曼底登陆规模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为完成此项任务,美英计划人员专门设计制造了两个人工港,以补登陆时没有现成港口可资利用的不足,这两个人工港口在登陆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登陆地域诺曼底选定之后,摩根集中考虑的就是制定计划纲要了。根据联合参谋长委员会1943年5月25日的指示,这次登陆计划的代号是“霸王”行动,其军事目标是:“在欧洲大陆上采取一个立足点,并从这里进一步实施进攻性作战”。还有一个补充指示,规定在进攻发起日先用5个师实施登陆,接着2个师迅速跟上,另外还用两个空降师空降。随后还规定在一定时间内,派20个师进行增援。

规定虽然明确,但当时实际情况是分派给“霸王”行动的登陆舰只能运送3个步兵师实施首次突击,而且还要降低装备标准。在这种情况下,摩根决定在卡昂和卡朗坦之间登陆,突击登陆的兵力为3个师和2个空降旅,第二梯队为8个师。登陆开始日选定为1944年5月1日,登陆2周后夺取瑟堡。

计划纲要先经英国参谋长会议审查通过,又提交到魁北克会议继续讨论。丘吉尔在看过这个计划后,凭一个老军人的直觉,他认为这个计划纲要有些问题,但因英美三军参谋长都同意,他在提出“应当尽一切努力为首次突击至少增加25%的力量”的建议后也表示同意。魁北克对“霸王”计划纲要的决议如下:

我们已经批准了摩根将军的“霸王战役”的纲要计划,并授权他继续制定详细计划和进行全面准备。

1943年10月,当时还在地中海战区的艾森豪威尔就看到了“霸王战役”的计划纲要,他认为这个计划不够充分。

蒙哥马利1943年12月24日接到返回英国出任第21集团军群司令的任命。12月27日,他从意大利前线飞到阿尔及尔,会见还未上任的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艾氏告诉他,进攻欧陆战斗打响后,最初的地面战斗将由蒙哥马利完全负责。艾森豪威尔还谈到对“霸王战役”计划纲要的看法,他说:

几个星期前,我看见一份关于拟议中的横渡海峡攻占欧陆的提纲……

我对这项战术计划是否妥善表示怀疑,因为它设想在一条相当狭窄的、只能容纳3个师兵力的前线发动两栖进攻,而在攻击时海面只有5个师。

艾森豪威尔在谈完对这个提纲的意见后,又指示蒙哥马利,作为他在伦敦的代表,对这个计划进行分析、修正。

蒙哥马利紧接着又飞往摩洛哥的马拉喀什,去看望正在这里养病的丘吉尔首相。新年前夕,在与丘吉尔会见中,首相把“霸王”行动的计划草案交给了蒙哥马利,并要求尽快提出初步印象。

艾森豪威尔(左二)和他的下属们。晚宴结束后,蒙哥马利回到自己的房间读“霸王”计划去了。第二天,也即1944年新年那天的清晨,蒙哥马利把一份打字报告送给还没起床的丘吉尔。

这个报告的第二节非常重要,是这样写的:

最初登陆的正面太窄,局限于过分狭窄的地带。

此后将有更多的师不断向同一滩头拥来。到进攻欧陆开始日后的第24天,在同一滩头登陆的兵力将达24个师之多。到那时,要管好这些登陆滩头将非常困难。混乱状况不会得到改善,而将日益恶化。

我的初步印象是:这个计划行不通。

蒙哥马利这位主教的儿子,在丘吉尔的指令下,违背了自己的信条:“一个聪明的指挥官,从来不费神去读什么文件和信件。”他把纲要文件拿回去“费神”读了,还熬了夜。作为指挥过西西里和意大利登陆作战的经验丰富指挥官,他一眼发现“霸王”作战计划纲要的问题所在,并断然、正确地拒绝了这个计划,为推进“霸王”行动的成功,作出了特殊贡献。

4.盟军高级将领会议

1943年的冬天格外严酷,虽然已进入新的一年了,但气候并未因岁月快速转换而稍有变化。英格兰大地仍覆盖着白茫茫的积雪,太阳像睡不醒的老人,在云层的阻挡下散发出有气无力的光线;大西洋带来的湿气倒像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散布到各地,似无孔不入。

英格兰乡间各处临时搭起的简易营房和活动房屋更是潮湿而又阴冷,住在里面待命登陆的美国大兵们的心情烦躁不安,吵吵嚷嚷,但又无奈,他们只得耐心等待着最高统帅的命令,准备进攻那陌生的从未踏上的海滩。

另外还有许多人仍在陆续从美国来到这里,在漫漫雪花中上岸,神情冷漠不安地来到这陌生的住处。他们围在火炉旁,依然喝着“可口可乐”,嚼着“麦克当纳”汉堡包,但谈论的话题变了,他们以曾在国内时谈论最新式“福特”、“卡迪拉克”和“雪佛兰”汽车的口气,谈论着德国的“豹式”新坦克和MG—34型“打嗝”枪。这些20岁左右的青年小伙子比他们的父辈更有知识,他们对火箭炮、迫击炮和手中连发的“汤姆”枪已运用自如,他们还练习如何使用爆火器、爆破筒来攻陷钢筋水泥的地堡,熟悉在炮火下如何安全地登上海滩的程序。几乎人手一个的小收音机传出的是德国广播电台的声音,因为它的接收效果比收听“美国部队广播网”的效果要好。由于看不到报刊杂志,他们只能谈论些年轻人的永恒话题:战争、女人和家庭。

“我们就像正在空降的空军特种部队一样”,一位灰白头发的美国兵对排在身后领午餐的人说:“他们在完成25次任务之后就被送回国,我们也要回国,但是要在完成25次进攻之后。”

晚上,年轻的美国兵们脱去卡叽军装,打扮一番,喷上美国带来的香水,嚼着纯正的美国口香糖,三三两两,步行几里,去当地的电影院看他们所崇拜的好莱坞大明星,诸如克拉克·布加尔、汉弗莱·博加特、詹姆斯·斯图尔特等所主演的影片。也有一些不甘寂寞者,带上巧克力,与那些毫无顾忌地在公共场合叼着香烟的英国姑娘,成双成对地步入舞厅,在美国爵士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还有些耐不住性子者在街上呆逛着,不断地与走过他们身边的英国姑娘挤眉弄眼,口出污言秽语追逐着迷人女郎。

他们就是这样打发着英国的漫漫长夜的。

一位美国参谋军官,由于关心部队士气,换了一身士兵的服装,在那些士兵中间生活了一天。他发现,使他们感到烦躁不安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将在何处登陆。

一个美国兵说:“他妈的,我不在乎打这场该死的战争,但我真希望他们能告诉我一些有关这场战争的情况,谁有一张法国地图?”

此时,在英国伦敦,那些确切知道这些年轻人将在何时何地做出永垂史册业绩的将军们正紧锣密鼓地制定着最后一掷的赌注。

1944年1月21日,上午10时30分。

两队分别戴着“U·S”徽章和王冠徽章的指挥官们列队走进诺福克大厦120号房间,出席艾森豪威尔担任最高统帅以来召开的第一次会议。

如果会议不是由身穿裁剪合体的军服、袖子上镶着金边、肩上扛着三个星以上的肩章的军人出席,人们可能猜测这是某大跨国公司的例会。实际上,这是美英两国的空军上将、陆军上将、海军上将们正在对史无前例的一次大规模冒险行动的后果进行讨论,这一行动成功与否悬系着进攻部队上百万人的生命安危,这一行动的结果如何关系到欧洲的未来,乃至世界的前途。倘若失败,欧洲今天的地图也许就大不一样了。发动第二次登陆战役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希特勒就会有时间倾注几千万吨水泥,筑成“大西洋壁垒”防线,就会继续用V—1,V—2导弹密集轰击英格兰和伦敦;就会造出上万架新一代的喷气式飞机,重新独霸欧洲的天空,大西洋上,德国新发明的超级潜艇也会再像“狼群”一样卷土重来……

一次战役就具有这么大的作用,使得“霸王”计划的制定者们不能不慎之又慎,考虑再三。

作为盟军统帅艾森豪威尔静静地坐在主席位置上,与他坐在一起的是他的副手,口叼烟斗、彬彬有礼的阿瑟·特德爵士和参谋长沃尔德·比德尔·史密斯,在他们对面的是坐得整齐的英美军队的司令官们。

最高统帅的全权代表蒙哥马利躬身站立起来,清了清嗓子,就像他过去在参谋学院上课一样,有板有眼,简单明了指出“霸王”行动计划纲要的三个根本缺点:进攻正面窄;突击力量弱;指挥安排不妥。

因此,他建议扩大进攻欧陆开始的登陆区域,使进攻正面得以扩大,从原计划的40多公里加宽到80多公里,扩大一倍多,即从科唐坦半岛东南到奥恩河口东侧,把维尔河以北的海滩也扩充为攻击正面。

由于进攻正面扩大了,相应突击兵力也需要增加,八十公里的宽正面,需要由两个集团军群并肩进攻,即英、加第21集团军群在左面以3个师进攻,而美国的第1集团军群在右面以两个师进攻。同时再由3个空降师空降到进攻正面的内陆,辅助正面攻击。

本来未有名字的诺曼底海滩在修改登陆计划过程中也分别按进攻部队的国别起出相应的代号,从西向东,五个师登陆,便把海滩分为五个,分别是:“犹他”(Utah)、“奥马哈”(OInaha)、“哥尔德”(Gold)、“朱诺”(Juno)和“索德”(Sword)。“犹他”和“奥马哈”由于美军在这两个海滩登陆,便以美国的两个地名冠之;英加部队登陆的三个海滩,则由英国人按上三个有特定含义的名称称呼:“哥尔德”的英文含义为黄金,朱诺为罗马主神朱庇特妻子的英文名字,索德的英文字义是剑。

原计划建议所有登陆部队均由一个军司令部或特遣部队司令部领导。蒙哥马利针对此提出一个更强有力、更简单的指挥机构。为此他要求美军全部在诺曼底海滩的右面登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美国军队都集结在英国的西部,转换到诺曼底海滩的右边比较方便。

另外,直接从美国运来的后续部队和物质要在位于诺曼底右边的瑟堡(估计能在进攻初期攻占)卸载。由于对盟军各部队的职责和登陆地点作了明确划分,能保证各支部队能控制自己的滩头区域,因而能使后续部队和增援部队的流动较为容易。

艾森豪威尔视察盟军空军。最后,新的指挥系统统辖范围扩大,3个空降师也纳入进来,这意味着,在蒙哥马利与各集团军司令部以及军和师之间有了正常的指挥系统。正如蒙哥马利所说,整个登陆“军事行动变得干净利落了。”

说完上述修改意见,蒙哥马利停顿了一下,看看同事们的反应,见大家都听得很入耳,便又开始进一步发挥阐明他的登陆战略问题。

蒙哥马利对这一行动的初步设想是:应该由美军占领瑟堡,然后向卢瓦尔港和布雷斯特挺进,与此同时,英国和加拿大将对付来自东方和东南方的敌人的主力。

蒙哥马利的这个思想后来发展成,英、加部队登陆后争取尽快攻占重镇卡昂及其以南以东直到法莱斯之间的地区,并在此地区为盟军修建飞机场,并为英、加部队提供足够的补给和机动地域。但他并未想尽快在这个地域内实施实破,突破的重任安排给右翼的美军,美军登陆后以此为支点和轴的中心向西和西南转动突击;蒙哥马利直接指挥的部队则以吸住敌人反击的主力,切断敌人与美军部队的接触,牵制和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

盟军最高统帅部的海军司令、海军上将伯特伦·拉姆齐接着发言。他虽然年已60,但他那双只有不辞辛苦的参谋人员所具有的双眼,依然敏锐、炯炯有神。他是英国近几年所有海上进攻的幕后策划者,从跃上北非沙漠到攻击西西里岛,他都贡献了杰出智慧。他是一位陆军准将的儿子,在15岁时就参加了皇家海军。他特别擅长于把已准备就绪的部队运送过海。

拉姆齐在发言中先讲到完全支持对“霸王”行动计划纲要的修改,对蒙哥马利的新打算表示赞成。同时,他也直率地提出,他还不能确信原计划纲要所需的军舰和登陆舰艇的数量能够得到满足,更不用说修改后的计划中突击登陆所需要的舰艇数了。另外,他对那种名叫“桑喜”的两座大型人工港能否顺利修建成功也表示忧虑。他认为要在10天之内就想把他们修建起来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这关系到要把100多万吨重的建筑材料拖过英吉利海峡,他提醒他的同事们注意,其中一些大的构件每个就有六七千吨重。

因此拉姆齐向盟军最高统帅部建议,把“霸王”计划发起日从原定的5月1日推迟到生产出足够的登陆艇时再进行,如考虑到登陆时的月光因素,最好的登陆日应在6月初。

此次会议所提出的修改意见或建议后来都被一一采纳,成为成熟的“霸王计划”的核心内容。

5.敲定登陆日期

时间过得飞快。

1944年3月5日,艾森豪威尔终于把盟军最高统帅部从5月市旁的格洛夫纳广场20号迁移到布谢公园。公园座落在伦敦市郊区的一小块私人领地中,里面有一组半圆形的活动房屋。从此以后,他将在这里和格洛夫纳广场47号工作,(那里是战区指挥部,他仍兼任战区指挥官)这两处如乘吉普车只需半小时。

这条到统帅部新址的路是从海德公园的拐角开始的,穿过伦敦公园的郊区,沿着狭窄的乡村小路一直开下去。在一条林荫道的入口处,一名身材高大、魁梧,头戴白色钢盔的岗哨认真检查人们的身份证件。一条沥青小路从车库婉蜒穿过,又径直穿过一小块草坪,最后消失在一个大伪装洞下。

艾森豪威尔新的办公室就在这伪装洞下一座锡制房顶的砖房里。小房子已有些历史了,因为战争,房主长时期没有对其进行维修,屋里地板嘎嘎作响,漆布地毡已磨的凹凸不平,墙上的油漆颜色已退,油漆不时地成片剥落下来。然而,就在这里,他将调动各盟国的千军万马,指挥日益壮大的、历史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在这里每天艾森豪威尔起得很早,起床后,晨曦中,带着与他陪伴在一起的小狗,在院内走上几圈,呼吸着大西洋上卷来的略带早春气息的新鲜空气,这里没有伦敦市区的喧嚣,也没有伦敦市区给人造成的压抑感。早餐后,他穿过一间坐有四个助手的大办公室,又经过比德尔·史密斯办公室的房门,把自己关在六米见方的一块“领地”之中,然后,他按一下开关,头顶上那盏新式日光灯忽闪忽闪点亮起来,把灯光投在他那胡桃木的写字台及光秃秃的墙上。这里的墙壁上没有任何通常挂在指挥官办公室墙上的地图。最后,他燃起这一天的第一支香烟,标志着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他回忆了就任最高统帅以来的工作进展,“霸王”计划纲要的修订工作已基本告一段落,登陆地点和登陆规模都已确定,并经过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批准通过。鉴于“霸王”行动规模扩大,为解决登陆舰艇的短缺问题,他亲自向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建议,把在法国南部进行的“铁砧”军事行动延后到“霸王”战役成功之后进行,其军事行动的性质也由配合“霸王”行动,降为仅起恫吓作用的行动,也获得同意。

现在要考虑的是选择登陆日期——D日,和攻击开始时刻——H时。

选择D日和H时的依据是潮汐和月光,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进攻欧陆是合成军种的作战,海、陆、空要协调一致,配合默契。登陆日期和攻击开始时刻选定还要适合不同军种的特定要求。

美军部队地面指挥官布雷德利要求要像西西里登陆一样,要在晚上登陆,而且要求要在海潮高潮时上陆;这样可以减少登陆部队暴露在海滩上的时间;而海军根据自己的军种特点提出希望在低潮时登陆,以便尽量减少登陆舰艇遭到海滩障碍物的破坏,同时爆破队又可以在高潮到来之前排除抗登陆障碍物;空军又有自己的特定条件,潮汐高低对它无所谓,空军要求的是天气状况,要把登陆日安排在晴天,便于起飞,而且晚上时还要有月光,便于空降部队识别地面目标。

针对不同军兵种的特定需要,艾森豪威尔要求最高统帅部的参谋们拿出具体方案。经过认真考虑,最后采取科学方法拟定了一个适合各军兵种需要的方案。这就是登陆部队在半高潮时登陆,也即在高潮之前三、四小时登陆,以便爆破队在第2登陆突击波的部队上陆之前有时间排除障碍,当上涨的潮水到来时他们即停止工作。由于整个登陆海滩的潮汐情况不尽相同,因而在日出后的若干时间内规定出五个不同的H时。

除了满足海上登陆部队对潮汐和日出时间的要求外,为满足空降部队的要求,还决定把D日安排在满月的日子,空降部队的H时定为凌晨1~2时。符合上述条件的日期,在6月份只有2组6天:一组是6月5日~7日;另一组是6月18至~20日。最后决定选用第一组三天中的一天为D日、至于具体为哪一天测要看当时的天气状况和气象条件。因为气象条件无论对海上登陆还是空降作战都是至关重要的。

D日和H时确定下来并得到各军兵种的支持。艾森豪威尔从此开始要求他的气象军官、英国空军上校詹姆斯·斯塔格进一步作好气象预报工作。每一次指挥官会议都要呈送一份关于本星期其余几天的天气预报,目的是检验这些预报是否正确,以便在最后一刻选择最后的具体D日。

6.声东击西计划

盟军要在1944年登陆欧洲,德军高级将领都认为这是确定无疑的,但盟军具体在哪里登陆,却使这些将领们捉摸不定。但为了欧洲大陆的安全,希特勒作了周密的布置。

1944年春天,希特勒已调集近60个师的兵力严守大西洋壁垒。仅在法国海岸,隆美尔统帅65集团军19个师扼守加莱地区,他的第7集团军9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师驻在诺曼底。在整个西线,共有10个装甲师像老鹰展翼般散布在比利时到波尔多之间,紧盯着英吉利海峡。

大西洋壁垒虽然名实不符,但在天才“工兵专家”隆美尔的领导下,只几个月就大为改观,他发明的那些海滩障碍,就如丑陋的湿疹,一下子出现在西北欧的海岸线上。

盟军满打满算到登陆时才有34个师的兵力,第1波突击诺曼底的只有7个师。诺曼底虽是敌人防守的薄弱环节,但兵力数也多于盟军突击兵力。况且,希特勒歪才横溢的大脑,最近又灵活而理智地转向诺曼底。自在1944年3月20日对西线高级指挥官提出瑟堡半岛可能成为战略上的桥头堡,预测敌人入侵的重点不是诺曼底,就是布列塔尼后。

3月23日,希特勒在接见罗马尼亚傀儡头目安东奈斯库时又满有把握地重复了他的预感。尽管从西方外籍军队处获得了大量与此相反的情报,希特勒还是固执地相信自己。

4月6日,在伯格霍夫山庄的掩蔽室里,希特勒敲着地图上的诺曼底海岸说:“我赞成把我们所有的力量都调到这儿来,特别是那些不一定非派到其他地方不可的那些部队。”当体比的部队刚从苏联的围困、打击下解脱出来时,希特勒即命令让这支精锐的“帝国”师开进诺曼底。

在龙德斯泰特和隆美尔就有关防御战略和防御战术发生激烈争论之时,于5月1日,约德尔的作战局严正提醒这两人,希特勒推测盟军入侵的地点在第10集团军的区域内,而不是15集团军;5月6日,希特勒又让约德尔打电话告诉龙德斯泰特的参谋长说,他“把诺曼底放在特别重要的地位”。龙、隆两位指挥官心里虽有不同的打算,但对元首的指令并不敢怠慢,又有一部分防卫士兵被送到诺曼底前线。诺曼底到D日之前的兵力虽然还不抵加莱,但比照以前是大大加强了。

盟军军事统帅部虽然对希特勒的动向不能完全把握,但对诺曼底的兵力和加莱的兵力还是基本有数。盟军统帅部考虑到第一波登陆时,迎击的敌人可能不会很多,盟军可以攻上滩头,盟军能否在滩头巩固住,占领住,那就看敌军和盟军的增援速度了。按常规,敌方是守,部队分布在近旁,一旦确定诺曼底是主攻方向,敌人马上可调集绝对优势兵力,把刚涌上滩头的盟军赶下海去。盟军增援部队速度再快,因隔着英吉利海峡,也快不过敌军部队。要把握这一阶段的关键是让敌人迟迟不能确定诺曼底是主攻方向。只要这一点定不下来,敌军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到诺曼底,这就等于为盟军运送增援部队提供了时间。

为此,英、美双方经长期策划、精心准备,制定了庞大而周密、代号为“刚毅”的秘密行动计划,作为“霸王”行动的一部分。这一行动有3个部分,一是全力进行对德国的情报工作,搞清希特勒防御西线的兵力部署,大西洋壁垒的结构详情,特别要把握诺曼底地区的潮汐、海滩、地形、地貌、敌人的防御配置、火力点等各种情况。

二是,严格保守秘密,诺曼底作为登陆地点决不能泄露出去,要制造种种假情报、假消息,让敌人相信登陆地点在加莱。上述两条要在D日前实施。

三是“刚毅计划”的核心部分,其主要目的是使敌人相信,盟军对希特勒的欧洲大陆西北部的攻击,不是只搞一次,而是两次。第一次攻击不太重要,其目标是诺曼底,此次攻击是牵制性的,主要目的是把15集团军的兵力和装甲师吸引到塞纳河以南。一旦希特勒把这些精锐部队南调扫清盟军的桥头堡,第二次攻击,这是货真价实的重要攻击就将在加莱海峡进行。

如果敌人真的相信这个“二次攻击”的“刚毅计划”,那么,德国最精锐的15军团就会对诺曼底进攻无动于衷,呆在加莱,大炮无声,坦克待命,傻等着一次永远不会发动的进攻。

这是一个最大胆计谋,也是一场最危险的游戏。对于盟军说,“刚毅计划”可能使他们赢得反攻的胜利,但也可以使之失败。声东击西就像下棋一样,很容易被识破。这是一种极其微妙、复杂的艺术。也是一项环环相扣、密不可分的系统工程。为了取胜,必须步步设下圈套,引敌人上钩,钻进盟军布好的蜘蛛网中,如若一个环节被敌人识破,整个计划必将败露无疑。如这样,那就等于把盟军的意图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德国人。他们只须反其道而行之,把其部队毫不迟疑派往诺曼底,那么,丘吉尔所梦见的几十万英国、美国优秀青年的尸体拥塞在诺曼底海滩就要成为现实。

所以,此计划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此计划要行动于D日之前,体现在D日登陆之后。

7.神兵天降

1944年5月29日凌晨,太阳还静卧在地平线下。

一串不长、但却惹人瞩目的车队,穿过还在沉睡的伦敦,朝着索塞克斯绿荫密布、生机盎然的丘陵开去。

目的地是一幢耸立在俯临朴茨茅斯港湾的古典式建筑——索斯威克大楼。这就要成为艾森豪威尔的前线指挥所了。

进攻发起日的倒计时,从前线指挥所建立就开始了。

当日的第一次会议,艾森豪威尔召来了现在已成为他第一顾问的气象专家斯塔格上校。斯塔格把气象图、预测和情报都进行了复核。这些资料是飞机、潜艇、军舰和地面气象站,从加勒比海到冰岛北部的广阔地区搜集而来的。依据这些资料,斯塔格预料一直到6月4日的本周内天气很好,对作战有利,但不排除周末出现暂时性小型天气扰动的危险。艾森豪威尔沉思片刻,便发出新司令部的头几号命令。总攻日按原计划将在一个星期之后的6月5日,星期一进行。

打开胜利之门——诺曼底登陆。进入6月,斯塔格没有排除的天气扰动变成了现实。6月2日,在司令部会议上,斯塔格上校面带愁容说道;“在最近几天,从不列颠群岛到纽芬兰公海上出现大气扰动。这股扰动已越过大西洋,英国西部出现暴风雨,现正向东移动,风速和云层正在不断加大,很可能要扫过登陆地区。”与会者听此预测,个个忧心忡忡,盯着艾森豪威尔。斯塔格退席后,富有幽默感的海军司令拉姆齐的参谋长克里西少将冒出一句:“六英尺二寸高的斯塔格、倒有六英尺一寸布满愁云。”这句话使与会者轻松了一下,会议的气氛也有所缓和。6月3日,斯塔格带来的全是坏消息:低气压正越过大西洋向英吉利海峡移动,6月4日到6月7日,海峡的风力很强,云层低厚,诺曼底海岸有雾。

第2天凌晨4时,据斯塔格记载在会议室内紧张气氛“可以摸到”的状态下,艾森豪威尔作了一个命运攸关的决定,盟军对欧洲的登陆战将推迟24小时,即推迟到6月6日,星期二,并要求召回已在海上的兵力。

6月5日凌晨4时,艾森豪威尔好像一夜没有合眼,又由身穿宽大下垂的灯芯绒裤子和圆领运动衫的蒙哥马利陪同,走进会议室。会上,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忧郁,都在静静等待斯塔格。

4时15分,斯塔格带来了好消息:“5日夜间开始,好天气可以扩展到整个英格兰南部,而且可以持续到星期二(6日)上午晚些时候或下午,能见度良好,风力大约为三级,在诺曼底海岸一带不超过4~5级。预计星期二傍晚云的情况要变坏,那一周其余几天的天气仍有变化,但有一段时间是好天气。”

听到这个消息,人人松了一口气,紧张气氛稍有缓和,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都从各自的角度议论着是否行动的问题。艾森豪威尔坐在大书架前的沙发上听完了大家的最后意见,陷入沉思。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大约5分钟后,艾森豪威尔满脸紧张地抬起头,果断而坚定地说:

“OK,我们行动吧。”

4时30分,命令发布下去。

从爱尔兰海、经过威尔士海岸,直到利泽德角,从利物浦到拉姆斯盖特的河汊、海湾、港口,庞大的机器开动起来。现在,无法后退了。登陆开始了。

结果如何,此时还难预料。司令官们都走了,艾森豪威尔拉过一张纸,掏出铅笔,写下了以下几行字:

我们在瑟堡——勒阿佛尔地区的登陆失利……我已经将部队撤回。

我决定在此时此地发起进攻,是根据所得的最好情报作出的。陆军、空军和海军都克尽职守,表现出极为勇敢和献身精神。如谴责此次行动或追究责任,应由我一人承担。

艾森豪威尔对这次进攻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争取最好的结果,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1944年6月5日,星期一,上午。

从昨天就断断续续落雨,现已变成连绵的雨雾,笼罩着英吉利海峡。英格兰南部各港口也都是湿乎乎的。已经出发又中途折返的海军各编队又离开了港口,这次不会再折返了。

庞大的编队冲破重重迷雾,先驶向怀特岛南方代号为“皮卡迪利广场”的海域。在这里,舰艇编队依据进攻的5个海滩划分成5个登陆突击编队,每个突击编队沿着已扫过雷的、设着浮标的5条航道向诺曼底航进。每条航道又分为两条,一条供航速12节的快速登陆输送队使用,另一条供航速5节的慢速登陆输送队使用。整个航道划分得像高速公路一样清楚。

为保证登陆成功;就要一次运送十几万人的部队,光动用的登陆舰只达4000多艘。

战斗舰艇对登陆作战成败至关重要。登陆艇要护航,航渡海区要警戒,登陆地域要炮火支援,都要有战斗舰。盟军动用战斗舰1000多艘。

两者汇合总数达5000艘舰艇,似乎改变了英吉利海峡的颜色,其劈波斩浪的气势,宛如海峡中骤起的狂飓。

舰队共有10列,横排达32公里,似乎是摆布在海洋中的海上舰艇展览,有新型的快速攻击型重巡洋舰,也有带着红锈的慢速货轮,远洋航线的小型客轮,海峡用的小汽艇、医疗船、油轮、沿岸巡逻艇、大的长达120多公尺是坦克登陆舰,小的只能装几十人的是小型登陆艇,只能装在大型运输船上。

为舰队开路的是扫雷艇、海岸警备队的警备艇、浮标敷设队的汽艇。活跃在舰队中间是快速巡洋舰、驱逐舰,它们活跃在舰队中,像牧羊人指挥羊群一样忽前忽后,指挥着舰队保持队形、协调一致,舰队外围游弋着反潜舰艇和鱼雷快艇,以防德海军来袭。舰队上空飘浮着密密的防空气球,战斗机编队在云下巡游警戒。

此刻艾森豪威尔已经在纽伯里101空降师的机场上与正准备上飞机的空降兵将士们谈了一小时的话了。昨天空军司令曾说过:“这些空降部队的3/4以上将立即遭到伤亡。”所以,他不放心这些可爱的战士们,想在出发前再看他们一眼。

夜里11点钟,起飞的时间到了。

艾森豪威尔举起手和机舱中的士兵道别,并站在那里,看着机尾徐着三道白杠的飞机慢慢滑上跑道,加速、起飞,一架又一架跃入夜空。

飞机起飞后,先在机场上空盘旋,直到编好队型。

11时30分,101空降师大编队飞机再一次飞临机场上空。机场上艾森豪威尔两手深深地插在裤袋,眼含泪花,深情注视着,为他们送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当夜,在同一时间,在英国全国20几个机场,共起飞了1200余架运输机和上千架滑翔机,运载英、美3个空降师1.8万余人,排成三机品字型,组成长长的几个编队,越出英伦三岛,向诺曼底冲去。

几分钟后,漂泊在英吉利海峡中的10万士兵,已听到海峡上空的隆隆响声。这是大编队巨型运输机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看到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空降部队,尽管甲板上的士兵耳朵都震聋了,眼睛也看花了,仍不愿回船舱。

空降兵6月6日1时30分后,就要在诺曼底海滩后面两侧降落,他们的任务是夺取不该炸毁的桥梁,炸毁不该夺取的桥梁,前者方便盟军运动,后者防止敌军增援。

进攻诺曼底的最初登陆者是1.8万余人的多伞兵空降兵部队,其中的几百名伞兵引导员更早一些降到诺曼底。

午夜过后不久,由120名美国伞兵组成的引导队就从空中飘落至瑟堡半岛上。他们的任务是在半岛的13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标示“降落地点”,为大批空降作准备。

由于德军高射炮火猛烈,运输机不得不左避右闪地规避炮火,结果规避的偏离了航线。120人中只有38人降落在预定地点,其余人落到离目标几公里以外的地方。这些先遣队员们牢记他们长官的告诫:“在诺曼底降落之后,我们的友军只有一人,那就是上帝”,在这一信念支持下,他们拼命确定自己的方位,然后,迅速接近自己的指定位置。因为时间不等人,还有一个小时,大部队机降就要开始了。

远离美军80公里的60名英国先遣队员的遭遇甚至还不如美军:

两名英国伞兵在黑暗中飘飘悠悠地降落在德国少将约瑟夫·拉赫尔特师长指挥部前的草地上。听到响动,拉赫尔特毫不怠慢扭亮电灯就冲了出来,两位英国人赫然立在眼前。

一瞬间,双方都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是德国师长先反应过来,打破短暂的沉默问话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伞兵露出不速之客的歉意答道:“对不起,长官,飞机故障,我们只好跳伞。”

师长惊慌闪进总部,这两人由他去吧。

有这样好运的人不多,大部分人是不幸的。

降落当时,天空云层厚厚的,又有大雾,地面德军的高射炮也不甘示弱。提前到达的先遣队有的未能找到着陆区,无法布标志物,有的找错了地方,标志物指示的也就是错误的方向。就飞行员说也出了不少错误:有的飞行负看到地面有炮火闪动,就急忙规避,忙中出错,偏离了航线,飞过了着陆区;有的飞机进入着落区,飞行速度太快、高度太高,是规定时速与高度的几倍。结果是空降兵像天女散花撒落在瑟堡半岛上,两个师的美军空降兵降落到预定着陆区的不到一个团。包括无线电发报机、反坦克炮、吉普车等在内的全部装备损失率达到60%。

更不幸的是损失了大量士兵。有些士兵,由于过早开始跳下,结果落到隆美尔布置下的泥地陷阱中。这些人负重过多,落进陷阱,就甭出来。有的人竟淹死在只有60公分深的水里;还有的眼睁睁地看到几步之远的干陆地,但就是无法自拔,逃出这吃人的陷阱。到现在为止,在诺曼底东西两线有多少人死于此地,都没有查清楚。

那些跃出飞机舱门过晚的士兵,迎接他们的着陆地点是英吉利海峡中汹涌的海水,这更是有去无回。

虽然空降困难重重、伤亡惨重,但那些充满爱国精神,鼓涨着个人英雄主义热流的盟军仍然在努力奋斗着。靠着专门从美国运来,一个只有几角钱的小孩玩具——蟋蟀发声器,寻找着自己的战友。轻按一响,对方要回覆两声。就连师长泰勒少将,也要靠这个小东西,找他的部下。

作为101师的最高长官的泰勒和师部的人员一道伞降着陆后,师长再也找不到他的参谋干事们了,他手拿蟋蟀发声器,找了3个多小时,找到天亮,集合了90多个人。其中军官倒不少,团长、营长、中校、上校都有,而士兵只有3人。他倒满幽默地说:“这样少的兵接受这样多的长官指挥,倒是第一次经验的事。”

101师的501团到D日中午才集合起200来人。人虽少,但没影响他们完成任务,团长恰好找到一名海军舰炮火力控制组的成员,他通过电台召唤停泊在海岸边的重型巡洋舰“昆西”号,让其用203毫米的火炮击退了阻止他们前进的德军。他们上路了,完成了本该一个团才能完成的占领两座桥的任务。

同师的506团的任务是夺取第一和第二号通道,要保持其畅通,并掩护在“犹他”海滩登陆的美军部队。该团着陆时也极其分散,团长将集合起来人马重新分组分配任务,人虽少,但他们仍然攻占了波佩维尔。不久,这支部队与攻占“犹他”海滩的陆军部队联系上了,并顺利地到达第一、二号通道。

101师502团的战斗目标是夺取第三、第四通道,并与82师会合。伞降后,团长失去联系,营长组织起分散的着陆人员,并把82师降落在附近的人员也集合起来,组成混编伞兵队。这些人也把任务完成了。

美军第82空降师由505、507、508三个团组成,后两个团着陆后太分散了,无法成建制的组织起来,只得像打游击一样,人自为战。显示作用的是505团,他们把刚开完会返回指挥部的德军91师师长击毙,该师专门受过反空降训练,是科唐坦沿岸守军的主要预备队。师长一死,群龙无首,该师的作用也发挥不出来了。505团还在着陆点就近摸黑攻占了圣梅尔—埃格利斯镇,切断了通往瑟堡的一切通讯联系。

英军第6空降师由第3和第5伞兵旅组成。该师的任务是在奥恩河口附近及其周围广大地区保障登陆作战东侧翼的安全。具体说,夺取奥恩河和卡昂至大海之间的运河渡口,占领梅维尔的海岸炮台,还要炸毁奥恩河以东迪夫河上的桥梁,以切断德军第21装甲师进行反击的通道。

第5伞兵旅的任务是夺取奥恩河和卡昂运河的两座桥梁,这是诺曼底东西侧翼的主桥头堡之间的主要交通线。午夜过后5分钟,由轰炸机拖曳的6架滑翔机飞临奥恩河口上空,放开拖索后,6架滑翔机中的2架正确滑落在卡昂运河大桥附近,着陆点离大桥只有45米。部队出其不意地占领了这座桥,另3架滑翔机的目标是离此地0.8公里的另一座桥,有两架着陆点正确,他们也迅速占了另一座桥。德军原准备炸掉这二座桥,但不知何故,守桥部队一直没接到炸桥命令,结果两座桥完整无损地落到盟军手中,为盟军进军诺曼底内陆提供了通道。

第3伞兵旅有两个任务,炸梅维尔炮台和迪夫河上的5座桥梁。两个目标延伸十几公里,但任务还是完成了。

炸桥由两个营分担,这两个营伞降时极度分散,只能分头集合成小股部队执行任务。小股部队上桥时,德军以为是来演习的自己人,守桥士兵还没明白对方是谁就成了俘虏,5座桥顺利被炸毁。

攻炮台就不那么容易了。这个炮台设在暗堡之内,舰炮轰击不到,据说该炮台有4门150毫米大炮,对盟军登陆威胁太大,决定除之。任务落到一个营的头上。由于降落分散,到凌晨3时,600个人才到了150人,任务又要限时在天亮前完成,只得干了。

在营长率领下,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与守军格斗,一路直奔炮位,经一个多小时的激战,以伤亡过半的代价,终于拿下了炮台阵地。此时发现火炮口径不是150毫米,只是75毫米,是个普通的炮兵连。4时45分,营长发出信号,表示已完成任务,并放出一只鸽子,把消息传到英国。至此,英军空降师的任务全部完成。

天将破晓,1.8万名空降兵只在不足5个小时的奋战中,不怕流血牺牲,克服重重困难,已经十二分满足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和他的最高统帅部的希望。空降部队的突然行动,已使敌人发生混乱,切断他们的联络,扰乱他们的部署,现在这些英勇的空降兵们已控制住诺曼底登陆地点两翼,封住了德军增援部队的通道。

此时,在海军某编队旗舰“贝菲尔德号”上,美军第7军军长科林斯把他的双筒望远镜对准了美国人正准备登陆的海滩——犹他海滩。

犹他海滩座落于科唐坦半岛东岸从奎内维尔以南到卡朗坦河口以北,共宽14.5公里。这个海滩是坡度不大的黄沙坡,中间有几道障碍物,障碍物的纵深在低潮时约为270米至370米。障碍物的后面是很窄的干沙滩,宽约100米,再往上去则是一个低沙丘带。靠着沙丘朝海的一面,德军修了一道低矮水泥墙。海滩的后面是一个故意淹没的牧场,约有几公里宽,有几条堤道穿过牧场通向海滩,这就是美空降兵已夺取的通道。

德军在这段防线上配置了28个固定和机动炮连。共有火炮110门,其中有8个暗堡连,这些炮大部分都能对海滩进行射击。

进攻犹他海滩的任务落到了雷诺·巴顿的第4师身上。就是这个师在4月底的演习中,遭到德国人袭击,现在他们已从挫折里恢复过来。

柯林斯看到一排排、一队队的登陆艇已经出发,它们在海面上要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才能达到海滩。

登陆艇出发之后,盟军的轰炸机也倾巢而出,隆隆巨响滚过舰队上空。开始时,人们不能点数过来,一会儿,一个大机群,跟着一个大机群,从人们头上掠过。战斗机、轰炸机、侦察机、炮火校正机,数量多的如遮天盖日,飞机总数达1.1万架。

这些飞机对诺曼底海岸德军各防御工事,对大西洋堡垒的防御要塞,进行了地毯式轰炸,登陆海滩一时笼罩在浓密的烈火硝烟之中。水面上的士兵望着天空,凝视不已,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飞机的轰炸刚告一段落,停在犹他海滩对面的17艘军舰也开始怒吼。这些大型舰上的巨炮向白天预先侦察出来的德军炮兵阵地猛轰,轰隆巨响和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炮火的闪光直穿灰暗色的天空,黑烟像大卷云在海岸上翻滚。

当登陆艇开到距海滩最后几百码时,海军的炮火开始向内陆延伸,近距支援的陆军炮火由架在攻击梯队的坦克登陆舰小口径炮承担,许许多多的火箭弹从火箭发射舰上发出,雨点般飞上海滩。

看到这种壮观的场面,就是身经百战的柯斯林也激动不已。

6:08时,几百艘登陆艇靠岸;6:10时,飞机开始在船岸之间施放烟幕,掩护驶向海滩登陆艇和冲上海滩的士兵们。

比原定H时晚5分钟,也即6:35时,第一登陆突击波上岸,跟着这一波士兵登陆的有一位将军,他就是美国第26任总统罗斯福的儿子塞奥得·罗斯福准将。这位已经57岁的将军是几度要求之后,才批准参加这次突击的。

登陆极其顺利,在海滩上几乎没有遇到抵抗,海滩障碍物也没有配上爆炸物和饵雷。这个原因只有罗斯福和二、三个军官知道。那就是部队抢滩前,17艘火箭发射舰和陆军炮火支援舰炮齐射,这些炮弹和火箭掀起了一片烟尘,再加上飞机投下的烟幕弹,把海岸完全遮住。一股很强的潮汐把登陆艇向南冲到了离预定登陆海滩约1600米的海滩上,他们是在此登陆的,这是一桩幸运的错误,使他们在错误地点登陆,如没有这桩错误,等待他们的是坚固的防御工事和严阵以待的防守重兵。

现在,罗斯福已同进攻部队一齐站到海滩上第二号通道之处了。这时,他非要做一次重大决定不可。因为从此以后每隔十几分钟就有新的兵员和车辆登陆,总共有26个突击登陆波,包括2万多士兵,3500辆车辆要登陆;紧跟着,美军第9师和第90师也在这个海滩上岸。所以,罗斯福必须决定是把这些后续部队带到比较平静安全的这个“错误”登陆地点呢?还是导向原来的预定登陆地点。这个预定地点与内陆相连的是第3号、第4号通道。如回到原来的地点登陆,新打开的第2号通道不能保持下去,而以后的大集团登陆就要陷于进退维谷的困境。

罗斯福将军和几个军官商议决定,我们就将错就错,不向原来的目标进攻,第4师现在从这唯一的第2号通道向内陆进攻,发现德军就坚决消灭掉。

现在,第一登陆突击波已在犹他海滩站稳,是迅速采取行动,打击德军的时候了。上陆两个小时后,罗斯福带领他的战士向内陆突去。

上午10时,又有6个营的兵力离开海滩踏入内陆。到中午,海滩上的敌人已被基本肃清。

“犹他”海滩的守军是德军第709师的一个团。该师是个无“腿”的海防师,武器装备差,人员大部分是后备役的大龄人和德国仆从国士兵。由于该师通讯联系已被美军空降兵切断,德第7集团军司令多尔曼直到当天很晚的时候才知道盟军已在科唐坦半岛登陆。

盟军登陆的损失轻微。主要损失是清晨施放烟幕的飞机有一架被高射火炮击落,烟幕墙出现一段空白,驱逐舰“科里号”被暴露出来,成了德军岸炮连的目标。为了躲避,“科里号”立即机动,不幸撞上一颗水雷,炸断了龙骨,6时41分船沉了。还有3艘坦克登陆艇、2艘步兵登陆艇也因触雷沉没。

人员损失也很有限。全师只有194人阵亡,先头部队的两个团只死了12个人,而在一般情况下,阵亡人数应是它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D日傍晚6时,经“犹他”海滩上陆的部队达到2.1万余人,车辆1742辆,还有几千吨补给品。登陆部队已到达卡朗坦与圣梅尔——埃格里斯的主要公路上。占领的登陆场面积正面和纵深达到10公里。

由于登陆太顺利,负责指挥运送部队上岸的海军编队司令穆思少将在给其上级的报告中写道:

“登陆按计划完成”,此外,“对登陆突击,没有什么可写的”。

在“贝菲尔德”号上,柯林斯又举起他那双筒望远镜,远处的“犹他”海滩,硝烟已散,近处排成长队的登陆舰艇络绎不绝、井然有序。他也很快把登陆成功的消息送到指挥美国陆军的布雷德利那里。布雷使利的评价是:

“我们轻而易举地夺取了‘犹他’海滩,令人满意。”

8.血腥“奥马哈”

“奥马哈”是美军负责攻占的另一个海滩,在“犹他”之南。负责进攻是的美军第5步兵师和第29步兵师中的两个团。

“奥马哈”海滩宽6.4公里,一端靠维辛河口;另一端接辛港。“奥马哈”海滩的地形与“犹他”不同,海滩不是以平缓坡度伸向海中,而是突然凸起,形成陡峭的悬崖,悬崖高达十多米。这些悬岸逐渐以平台状向内陆延伸,形成高地,到陆时,高地已达45米的高度,形成了一个坡度较大的急坡。急斜坡上有4条小溪,由于流水的持续作用,已经冲成1条溪谷,每个溪谷就是从海滩到内陆的通道,车辆要靠此通道才能进入内陆。海滩本身和“犹他”海滩差不多,都是由硬沙质构成,海滩高潮与低潮线宽约270米。在靠岸的一端是突然凸起的卵石堤岸。在这一地区唯一修筑的大路是从附近一个名叫兰林的小村开始沿海岸到维叶唯尔后转向内陆。这一带地处偏僻、地形险恶,因此人烟稀少、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小村,相距也都很远。

“奥马哈”海滩是隆美尔亲自视察过的地方。在他的指导下,该海滩建设了完备的防御设施,此后的“大西洋壁垒”建筑像模像样。在此地域的峭壁上建有十六个钢筋水泥支撑点,布置有各种口径火炮,包括新型克虏伯炮,反坦克炮等等。这些支撑点能互相支援,互相协助,能靠火力,严密控制海滩;而且居高临下,海滩上乃至海面上的一切活动,都尽收眼底。此外,还有若干个暗堡炮连,火炮口径较大,射程远,工事修的坚固,并且都建在海滩两端的悬崖之上,射击角度大,可直接轰击登陆艇。

以这些坚固支撑点为中心,从低潮开始布防,先是挂满水雷向海倾斜的木柱和铁桩等专门刺穿、割破登陆艇的利器;然后是隆美尔创出的那些“比利时牛棚门”,捷克式巨马等障碍物,专门防登陆艇和坦克登陆;再后面是卵石海堤及遍布其上的蛇腹形带刺铁丝网和地雷。这主要对付坦克和步兵。

美国历史学家后来说:在这里“德国人为进攻的美军准备好了他们在别处从未遇到过的最残忍的地狱。甚至连日本人在硫磺岛、塔拉瓦和贝拉流的防卫,也不能与这里相比。”

盟军当时也知道这段海滩地形不太理想,易守难攻,但从维尔河口到阿罗门奇之间长达三十几公里海岸,只有这一段可以登陆,其他地段都是峭壁。如此段海滩不利用,必将在盟军登陆线上造成大缺口。

对“奥马哈”海滩的进攻开始了。

登陆后盟军向纵深进攻。进攻前,法国地下组织送来情报,说在“奥马哈”海滩后边的瓦胡角悬崖上安有6门155毫米海岸炮。这种炮威力大射程可达12海里,所以攻击舰队在离岸12海里处停了下来,开始换乘小艇。

为消灭那个海岸炮阵地,美军派出3个别动连,准备攀上瓦胡角偷袭海岸炮阵地。3个连在来自德克萨斯的牧场主拉德尔上校率领下,出发了。

与此同对,在舰队停泊的宽阔锚地中,士兵们迎着高达1.5米的狂风恶浪开始换船,在漆黑的夜里,那些步兵身负沉重的装备,挣扎着爬进剧烈颠簸的登陆艇。有10艘当即翻沉,300多名士兵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挣扎,有一部分人永远沉入了海底。没有翻沉的登陆艇勉强开动了。

在登陆艇行进中,波浪带来的冰凉海水在甲板上溅了进来,把每个人都浸得湿漉漉的,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打进来的海水先是浸没到人们的脚腕,大家还没有在意,但水越来越深,突击营少尉卡奥纳发现情况严重,赶紧让战士们向外汲水,可是晚了,艇已到沉没边缘。不过卡奥纳少尉的手下还是用无线电立即呼救:

“这里是860号登陆艇……860号登陆艇……就要沉没……就要沉没……”

经短暂停顿之后,接着一声哀叫:

“啊!沉了……救命啊……”

在到奥马哈海滩的路上,到处都有登陆艇开始下沉。有的士兵们,竟连呼叫都来不及,身上的装备像沉重的石头一样,把他们一下子拉到海底,他们就在海滩在望之际一枪未发的告别了人生。

终于,坐在登陆艇的士兵们,经潮湿、寒冷和晕船的几重折磨,就要靠近海滩了。

为配合进攻,攻击第一波部队配有几十辆装备105毫米火炮的两栖车辆,也因下水过早,沉没于海中,最后登陆的重武器只有30辆坦克和几辆两栖炮车。

海军和空军的炮火攻击在5点50分开始。

先开炮的是停在12海里之外由两艘战列舰、4艘巡洋舰和12艘驱逐舰组成的火力支援大队。这些大口径海军舰炮的炮弹,呼啸着飞越海上士兵们的头顶,在海岸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光超重巡洋舰“德克萨斯”号和“阿肯色”号就拥有14英寸巨炮10门,12英寸重炮12门。5英寸大炮12门的强大火力,在短时间内向瓦胡角顶上的德军海岸炮兵阵地,一连发射出近千发重型炮弹,硝烟笼罩着瓦胡角,似乎崖头上发生地震一般。地动山摇。

一会儿以后,对奥马哈海岸防御工事的航空轰炸开始了,美国第8航空队近500架重型轰炸机穿过云层及时赶到,但因奥马哈上空云层太低,怕误伤还在海面的进攻部队,轰炸机不得已推迟30秒投弹,但这30秒造成地面误差达5公里,1285吨炸弹,全落到了内陆,许多法国平民和牛成了轰炸的牺牲品,海岸上的德国兵毫发无损,更不用说他们的岸防工事了。

美国历史学家评论说:海军的轰炸虽然时间短,但效果很好,可能把敌人的抵抗能力削弱了“1/2~2/3”,飞机轰炸,“完全是徒劳之举”。

当登陆艇在距离海岸1公里时,艇上的火力也加入炮击的行列。曳着火尾巴的火箭弹,几千几千地从士兵的头上飞过,德军阵地在如此庞大火力的压制下,似乎不存在了,整个岸防阵地德军炮火沉寂。阵地不见人影,德国人都跑了?

看到海滩上静默无声,士兵们的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放心的以为这一下可好了,一高兴晕船和寒冷带来的不适都一扫而光,作为突击队的D连中士罗伯特·比克斯勒甚至认为这是一次美妙的异国旅行,登陆犹如过海关一般容易。“一手拿着一把梳子,另一手拿一本去巴黎的护照,轻松地走过去。”

担任美国地面兵力总指挥的布雷德利中将,此刻心情可一点不轻松,他正在离岸12海里之外的“奥格斯塔”号巡洋舰上,耳朵塞着棉花,用高倍望远镜看着1万码之外海滩上的动静。

原来盟军情报机构认为,防守奥马哈海滩的是德军716师不足800人的一个团。他们是德军中装备很差的一支部队,人员大部分是近40岁的老军人以及东欧各仆从国的人。然而,刚刚接到的情报说在两个月以前已经又有1200多德国人悄悄地进入了奥马哈海滩的阵地。

这些人不属于很差的716师,而是德军有实战经验的劲旅——第352师的一部。这支新部队中有一半人是来自德国名城汉诺威的十八九岁青年。他们训练有素,士气极为高涨。另外,还有来自东方前线的200名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

这个消息到得太晚,布雷德利不可能通知已经出发的攻击部队,他只能通过指挥舰炮加大攻击力度,延长炮击时间去支援前方部队了。

在瓦胡角的悬崖上,有一个人正站在监视壕中,手拿望远镜,在盟军炮声中通过枪眼向外窥视着。他就是德军奥马哈海滩防御部队的一员:布尔斯卡特少校。

他在这里已坚守一夜了。当借着晨光,通过漫布的轻雾,几千艘战舰一下子出现在他的望远镜中时,他知道,盟军的登陆就要开始。

空军舰炮的炮弹击中布尔斯卡特少校所在的崖面,剧烈的震动把少校抛到半空并摔倒在地,飞扬的沙石和炸碎的混凝土碎块形成了一道白茫茫的灰雾,把他的视线挡住了。当他从地上爬起来后,听到部下的叫声。这阵炮打得他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才镇定下来。这会儿,电话响了,是352师司令部打来问海面情况的,他刚要回答,又一声巨响,从阵地后面传来,飞扬的尘土和沙石呛得他睁不开眼睛,稍停他才把敌人已涌进海湾的消息报告出去。

趁盟军炮火射击的间歇,布尔斯卡特用电话问自己炮兵阵地的情况,结果意外的好:各种口径新型克虏伯炮毫无损失。没有一颗炮弹光顾到这个阵地,就连建在距离海岸仅8米的一个炮兵连,也成功地避开了炮击,人炮俱在。看来坚固的防御工事起了作用,严密的伪装也功不可没。

他又一次走近望瞭孔观察,看到盟军的登陆艇越发靠近,很快就要进入射程之内。在他回团指挥所之前,他命令手下的炮兵军官:“我现在回团里,你一定要记住,在敌人到达水际之前,绝对不准浪费一发炮弹。”

盟军的登陆艇一点点地逼近海岸。盟军的舰炮火力攻击已开始转向内陆。当登陆艇的前锋驶进距岸350公尺时,突然,德军的各种机枪吐出火舌,子弹铺天盖地般飞来,紧接着,来自奥马哈崖头上和半月形海滩两端的炮兵阵地的炮弹落到了登陆艇周围,激起巨大的水柱。

整个6公里宽的登陆海面上的登陆艇顿时陷入极其困难的境地,士兵们发出一阵阵骚动的叫声。水面上还不时传来机枪子弹扫中登陆艇的“卜卜”声,有人落水的“扑通”声。整个进攻线的部队,都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在崖上布阵的德军炮手,居高临下瞄向动作迟缓的舟艇,更是一炮一个准,像打水上浮鸭一样的容易。

在离岸50米处,攻击团A连一艘登陆艇被一发炮弹当头击中,两人丧命,28名惊慌失措的士兵被掀到海中,然后第2艘登陆艇在放下斜板准备上陆时船体爆炸艇上的连长泰勒·费勒和31名士兵遇难;当这个连剩下的3艘艇不顾一切冲向滩头时,一阵猛烈的交叉火力,又打倒了许多士兵,还没等到上陆,A连的200多名士兵已伤亡了2/3还多,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那些侥幸冲上滩头的人等待他们的也没有好运。他们发现已被运载到错误的地区登陆,他们来到离预定地点以东3公里处。等待他们的是连绵不断的地雷区和各种难以跨越的障碍物。他们既无扫雷坦克,也无适当的排雷工具,只得等待破坏海滨障碍物的两栖工兵队。但这些工兵队在这紧要关头竟比预定迟后几分钟到达。那些在H时6时30分登上海滩的1000人无法与敌人作战,只是为了生存而搏斗,不得不躲在混凝土障碍物之后以保命。

16个水陆两栖工兵队走在步兵后面,也损失惨重,丢掉了许多重要装备。有一队在上陆时被敌人的一次机枪齐射全部打死。其余的工兵队也都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然而,工兵们很快组织起来,冒着弹雨,开始点燃一个个引信,爆破障碍物,排除地雷,为步兵开路。最后,原定打开16条通路只完成5条半;在奥马哈海滩的西段开辟了两条通路;在海滩的东段开辟出4条通路。遗憾的是在潮水上涨之前,只标出了一条通路。所以在下午退潮前,登陆艇不知道哪里是已开辟的通路,结果是盲目涌上海滩,使得滩头一片混乱。

上午7点,第二波部队到达海滩,潮水刚刚靠近海岸的第一道障碍物,一小时后淹没了整个障碍区。部队找不到进击的通路,在敌人炮火的压制下,只得呆在海滩。人车混杂,一片混乱,他们整个是第一波的重演。

海岸上,登陆作战用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器材和补给品抛的满地皆是。登陆艇的残骸艇头深陷海底,艇尾高高翘起露出水面。中弹的坦克还没发挥作用就冒出滚滚的黑烟,推土机也横着身体挡在障碍物之间。不知是哪个士兵的吉它,折成二段,在海面上漂浮不定。

形势极端恶劣,部分大兵以为是打败了。据741坦克营的技术士官威廉·马克林特说;看见一个士兵蹲在海边上,根本不去理会那密如雨下的机枪扫射,只见他一面把石子投向海里,一面像失恋一样的静静的低声啜泣。

就在失败的情绪中。布雷德利的好友,他在本宁堡步兵学校的同事诺曼·科塔准将随第二波登上了海滩。科塔作为副师长冷静地观察了形势,并在海滩上靠自己的无所畏惧的行为,鼓舞着士气。

科塔准将向着海滩的士兵呼喊道:“我们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不怕死的,冲啊!”

他们应着长官们的喊声,向敌人的阵地冲去,登陆地点逐渐扩大。

从8时开始,驱逐舰向前进发,来到离海岸只有700多米的水面上,抵近对敌人暗堡和支撑点进行猛烈射击。虽然岸上舰炮火力控制组还没有到位,但敌人的火炮闪光就是目标,发现一个目标,就打掉一个目标。这些驱逐舰把那些藏在悬崖上、暗堡里的敌军火力点一个个打哑了、清除了。驱逐舰的大口径火炮起了大作用,打得越来越顺手,前边盟军的坦克向一块峭壁轰击,他们也马上调转炮口,助一臂之力,进行猛烈射击,有的驱逐舰发现敌军在运动,调整阵地,马上致敌人以死命的炮火就跟了上去。盟军发现德军炮兵在一小村教堂塔顶端架起观察哨进行校射,驱逐舰立即以准确的炮火将教堂塔楼击毁,而未损坏教堂的其他部分。稍晚些时候,舰炮火力岸上控制组克服重重困难开始工作后,舰炮更是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向敌阵。

那些重型战列舰由于排水量大,不能像驱逐舰那样进入水深5.5米的等深线上抵近射击,则由“喷火”式岸基飞机进行空中校射。在这些校射飞机的指点下,敌军大型火力点一个个“哑”了下来。

这些海军舰艇,特别是那12艘驱逐舰不顾水浅、水雷、敌人的炮火和其他障碍物,为海滩上的进攻部队提供了强大火力支援。这些勇敢的舰炮成了进攻部队仅有的大炮。美军中经历过北非作战,西西里登陆等血腥考验的第一步兵师参谋长斯坦厄普·梅森对海军炮火给以高度评价,他说:“我现在确信,是海军的火炮支援,使我们达到岸边的。如果没有海军炮火支援,我们肯定不能越过海滩。”

美军第5军军长吉·杰罗当天夜里上岸建立他的指挥所后,在发给布雷德利的第一封电文就是称颂海军炮兵的,“感谢上帝为我们缔造了美国海军。”

在舰炮火力支援下,科塔将军身先士卒率部队开始向设在峭壁上的敌军阵地冲去。几十辆坦克也上了岸。但敌人依然负隅顽抗,大概他们也知道这一仗是他们的末日了。在突破峭壁的过程中,敌人的反抗犹为强烈,子弹雨点般从峭壁各个工事中倾泻出来,科塔每时每刻都认为他将牺牲,但在一次次殊死交战中死亡的子弹选中的是别人。

第一个被派出去突击目标的士兵,没有前进多远,就被重机枪火力打中,他大声尖叫:“救护队,我受伤了,救命啊,”不一会儿,这士兵喊着“妈妈”两字一命呜呼。接着,科塔亲自带队冲了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但他们安然无恙。谢天谢地,是敌人原先挖的狭长掩体救了他们,他们全都掉到这里来了。

虽然重机枪子弹打不到他们。但两英寸的迫击炮弹又像长了眼睛一样对着他们落了下来。两个士兵在离科塔一米远的地方被炸死了。这两个士兵是他的通讯兵,背着沉重的SCR—300型军用无线电设备,看来,他们一行的显著特征早已成德国枪手的活动靶子。

从这里望出去,远处美国士兵们正在冲击,一伙人包围了一个散兵坑。美国士兵在冲击中靠近散兵坑时,一个德国兵从自己的散兵坑中跳起,扔出来一个手榴弹。美国士兵当即卧倒,等手榴弹炸过后,他们收紧包围圈,把这个顽抗的德国兵消灭掉。

科塔终于走出了掩体,带领士兵继续向峭壁前进。路上,他们看到一个孤身一人的美国大兵押着5个德军俘虏从前面走下来。德国兵在枪口的威胁下高举着双手。呵,这是敌人,终于看到了活的但已放下武器的对手,科塔周围的士兵们显然很高兴。不一会儿,俘虏们走到海滩路口,一阵机枪弹雨扫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两个德国俘虏应声倒下。那个美国兵立即掩蔽好自己。紧接着又一阵枪弹飞来,把另外3个德国俘虏中没来得及趴下的那位又撂倒在地,送上西天。

科塔终于率领美军第29师的部队攻克了峭壁守军,顺峭壁下的深谷深入到内地,把敌人从附近的村庄赶了出去。在美军英勇善战的“大红1师”的强力增援下,从中午开始海滩的形势好转了,到下午4时半,登陆部队已开辟出5条大通路,6条小通路。下午5时,29师指挥所,第1师指挥所都已建立起来。科塔在危急时刻成功地稳定了部队,扭转了滩头的局面,并勇敢地率领部队深入前线纵深地带。为此。他将从美国人那里获得一枚银星勋章和功勋十字勋章,从蒙哥马利那里将得到英国的二级最高勋章,并从集团军指挥官布雷德利那里得到一个“骂人精”的绰号。正是靠他的“骂”才把美国人的自豪感唤回,靠这种精神,那些士兵们才义无反顾地冲上滩头,冲上峭壁。

与登陆部队同时行动的还有攻占瓦胡角的3个别动连。他们也遇到了想象不到的困难。瓦胡角在奥马哈西端海滩的延伸处。瓦胡角本身高出海面30多米,是矗立海滩边的悬崖。在H时之前,战列舰“得克萨斯”号曾以大口径舰炮对该处进行了猛烈轰击,但该阵地没有回敬一颗炮弹,一直未暴露其面目。由于领航的错误,派去攻击该阵地的三个别动连直到早上7时5分才上陆。那时周围德军的火力支撑点已从炮火打击下恢复过来。别动队全副武装,开始攀登悬崖,虽然有在近海的驱逐舰炮火支持,但敌人火力也很强,攀登中伤亡很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有150多人爬上了悬崖顶端。

令别动队员吃惊的事出现了,他们发现这是个假阵地。虽然炮架是真的,架在那里,但炮管却是电线杆子,是假炮。与这些别动队员殊死搏斗的则是那些没有火炮的炮手。原来,德军配置在这里的6门155毫米大炮,由于加修暗堡已暂时转到了后方。炮手们留下来钻进了坑道中,他们既不怕飞机轰炸,海军舰炮也伤不着他们,他们还能从坑道中钻出来抵抗别动队的攻击。

这些别动队战士们消灭了敌炮兵连的炮手,便立即向连接维叶维尔和格朗康的大路进击,并在那里建立了一个防御阵地。一直守到两天之后换防为止。

6月6日晚上,美国军医们登上了浴血奋战一天整的奥马哈海滩,海面上漂浮着死去士兵的尸体,海滩上死去的人和奄奄一息的人散布在各地,活着的人也杂于其间,若无其事地吃着阵亡者留下的军用食品。军医们冒着稀稀落落的枪声,把那些已经死去的和奄奄一息的人区分出来,从峭壁前的海滩和阵地上分别集中起来,送到海滨的道路上。一些伤员曾挖过一些残壕,以躲避似暴风雨般打过来的枪弹袭击;这些人就在他们为自己挖掘的墓穴中长眠了……

经一天的激战,美军总算在滩头上站稳了脚,到了当天晚上,虽然“在敌人据守的岸边所取得的立足点没有一处纵深大于一英里半”,照原定宽16英里,纵深5~6英里的目标相差很远,但毕竟把3.4万多人和3000多辆车辆送上了滩头。

美军为他们的敌情不明和强攻中特型坦克准备不足,付出了高昂代价。伤亡人数直到现在仍没有准确数字,但据可靠的资料分析,这个数字不低于4000人。这个数字是犹他海滩的20倍。因此之故,奥马哈登陆也获得了“血腥奥马哈”的历史性称谓。

当美军强攻“犹他”和“奥马哈”正值高潮时,英军也开始行动了。

英军(包括加拿大一个师)的登陆地段,共分为3个海滩:最西面的叫做“哥尔德”,登陆宽度5.2公里,海滩地形低平,基本上是高度不超过15米的沙质陡坡,敌人也筑有许多防御工事和障碍物。

在“哥尔德”海滩以东与之相距7.2公里的另一个海滩叫“朱诺”海滩。此滩位于塞尔河河口,海滩背后是沙丘,海滩工事不高,障碍物也少。守军大多是波兰人、俄罗斯人,无战斗力。担任主攻的是加拿大军队。

最东面的海滩叫“索德”,位于奥恩河和卡昂运河流入塞纳湾的入海口两侧。登陆区内海滩由礁石分割成几块,最宽的一块约4、8公里。登陆部队为保证不出差错特用X·23型袖珍潜艇作为标志艇。

在这三个海滩中有暗礁和延续不断、起伏不平的地形,只能涨潮后,趁潮水登陆,所以计划规定的H时要比美军两海滩的H时晚一个小时以上。

这一个多小时可是有大用处。它可以使英国皇家海军的军舰利用白天准确地向英、加军队登陆的三个海滩进行两小时以上的准确射击,几乎是美国军舰炮击“奥马哈”海滩时间的4倍。再加上英国上千架重型轰炸机的“地毯”式轰炸,德军在三个海滩的防御能力受到很大削弱。

英、加两军的登陆部队为进攻海滩也做了充分准备。当年第厄普登陆就是他们打的,所以,他们对登陆上海滩后所能遇到的困难和问题都估计到了,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

与布雷德利同样,指挥英军的蒙哥马利在登陆准备阶段也来到霍巴特将军建立起来的那个“坦克动物园”;与布雷德利不同的是,蒙哥马利很快领会了那些特殊坦克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他知道现代战争只能靠现代装备去打,现代登陆战也要靠现代的登陆设备,他毫不犹豫把霍巴特发明的那些新“玩意”都订了下来,分配给登陆部队。这些东西在登陆实践中证明要比美国人的人工排除障碍和地雷要有效的多。

在蒙哥马利的倡导下,登陆部队用于抢占滩头阵地重型装备也可以开一个“机械展览会”了。

英、加军队进攻尽管也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和德军的顽抗,但是那些装备发挥了作用。

登陆时,阵阵海风卷起巨浪向岸边奔腾而去,潮水出乎意料地涌上海滩,使常规的爆破分队无法工作,这时,扫雷坦克派上了用场;士兵上海滩时,德军和防御火力增强,又有新火力点出现,这第一波就跟上来的水陆两栖坦克的坦克炮发挥了威力;有的特种坦克一上岸就发生了故障,这也不要紧,因为紧随第一波登陆的不仅有强占海滩的勇士,也有装甲兵工程师和特殊的维修车辆。

正因为有如此周密的准备,英、加军队一离开登陆艇,踏上滩头。这全套助机械化设备就开始运转了。

几个条件具备后,使英、加军队攻占三个海滩极为顺利。

进攻哥尔德海滩的是英军第50师。这个师就像平时的演习一样,打垮了毫无斗志的守备部队。日内占据了宽9.6公里,纵深9.6公里的一大块区域,基本上按计划完成了任务,夺取了比较巩固的登陆场。英军损失轻微,只伤亡了413人。

“朱诺”海滩则由加拿大第3师攻取,他们是高潮水位时登陆,海滩上障碍物也比较少,特种坦克很快打通了十几条通道,部队进展很快。到D日傍晚前,加军的先头部队已深入内陆达11至12公里,有的装甲车已开到贝叶到卡昂的公路上,但因大部分步兵速度跟不上,这些装甲车只好退了回来。到傍晚时,加军部队已推进到离卡昂西北的4.8公里处。加军的右翼已与英军50师取得了联系,两个登陆桥头堡联成一体,其登陆正面宽达19公里,纵深达10至11公里。加军当日损失人员961人。

在“索德”海滩地段,负责登陆的英军第3师,虽在登陆时,德军派出鱼雷艇骚扰和7架飞机扫射,但都没造成大的伤亡。在这个海滩,也是水陆坦克最先上陆,为后续各波步兵的进攻提供了强有力的火力支援。工兵突击扫雷,坦克和专门破坏水泥障碍物坦克,也都随水陆两栖坦克之后上岸。

这些专门设备发挥了作用,英军在“索德”海滩的进展顺利、迅速。守军士气不高,无心恋战,没有顽强抵抗就败下阵来。英军发现自己损失轻微,自己都感到惊讶,竟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干些什么。他们本该毫不犹豫,迅速发展战果,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城内没有多少守军的卡昂。可他们却停止下来,隐蔽到树林中休息,并准备就地掘壕挖工事,准备对付敌人的反攻。结果丧失了当日攻占卡昂的大好时机。

到D日的傍晚,英军第3师已占据整个海滩,已深入内陆达6.4公里,夺取了贝诺维尔附近奥恩河上的桥梁,并与英军第6空降师会师。但卡昂城没有拿下来。本来唾手可得的城市,却让它漏掉了。5个星期后。卡昂才落入盟军之手,蒙哥马利曾许诺的早日在卡昂附近建成盟军前进机场也推迟了。英军第3师当天伤亡630人。

6月6日,约在早晨发起进攻的时刻,艾森豪威尔指挥所里绿色的倒频保密电话的铃声大作。最高统帅的随身秘书哈里·布彻穿着一身蓝绒睡衣裤和一件羊花俗衣,跑进这间镀镍的野外工作室,拿起听筒,原来这是空军上将利·马洛里打来的。马洛里报告的全是好消息:空降师850多架C—47型飞机中只有21架没有到达目的地。英国只损失了其400架飞机中的8架。整个战区至今为止只看见3架德国空军的歼击机,德国空军看来上了盟军反雷达干扰的当,把飞机全调到加莱去了。

布彻接完电话,兴致勃勃来到了艾森豪威尔的活动房居室中,把这些消息告诉了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似乎松了一口气,但他尽力不表现出来。

上午8时以后,艾森豪威尔的指挥部得到了进攻各部队的战况汇报,整个情况是“除了杰多将军指挥登陆的奥马哈海滩之外,其他海滩登陆树行动都按预定计划执行。”

上午9时30分,艾森豪威尔似乎胜券在握,24小时前准备的那份声明,似乎没有发表的必要了,便马上起草了一份完全不同的文告通过电台发表出去。

艾森豪威尔将军指挥下的盟军海军部队,在强大空军支援之下,今晨载运我盟军陆军各部队在法国北部海岸开始登陆。

6月6日中午时分,在英国议会下院,丘吉尔以其铿锵有力的声音讲道:

在昨晚和今天大清早的时候,我们已在欧洲大陆开始了一系列大规模登陆行动中的第一个行动。这次解放性进攻系以法国海岸为目标。一支拥有四千艘以上船舰、连同几千艘较小的船只的庞大舰队,渡过了海峡。密集的空降着陆行动已经在敌人战线的后面成功地实现了。此时正在各个地点进行海滩登陆行动……

战地报告正迅速地源源不断送到,到目前为止,参与作战的司令官报告称: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中……一次真正的战术突袭,已完全胜利在望……

到了6月6日晚上,盟军摧毁并越过了“大西洋壁垒”。自敦刻尔克大撤退后,盟军准备4年之久的远征欧陆之战,首战告捷。整个海滩除奥马哈外,都建立了巩固的登陆场。整个登陆正面达到50公里。除“奥马哈”与“犹他”海滩之间还有一个12公里宽的空隙,其余海滩几乎连成一片。

盟军在6日一天内,从空中和海上已把13万余人运上诺曼底海岸,几千辆车辆上岸,几千吨军事器材和补给品在诺曼底堆积如山。盟军第一天战斗死、伤和失踪仅9000人左右。尽管在有些地方盟军的立足点还未稳,但北非战役失败后,被希特勒派在这里任法国防区总指挥的隆美尔想在岸边滩头就把盟军赶下海去的战略彻底失败了,留给隆美尔打败盟军,报效希特勒的机会已不多了。

9.登陆诺曼底

6月6日零时以后。

塞纳河上拉罗什·吉荣的B集团军司令部,隆美尔不在,由其参谋长斯派达尔主持工作;头一天晚上因接待客人,直到1时,参谋长才就寝。

也就是在这时以后,盟军空降袭击已经开始,各种情报纷至沓来,这些混杂的情报传递着不祥的征候。

1时35分,防守诺曼底的第7军团参谋长来电话叫醒了斯派达尔。军团参谋长说他已让部队处于戒备状态。

又过了一段时间,驻法国德军海军基地的测听单位,已经听到整个登陆海岸似乎有大船队运动的声音,马上,海军克朗凯将军把消息通告给B集团军司令部。

大约在3时40分钟,第7军团参谋长贝姆塞尔又抓起电话;向斯派达尔大声说道;“敌人的舰队已在比尔河和奥恩河口之间集中,敌军的登陆和诺曼底的大规模攻击,就要到来了。”

凌晨3点50分。龙德斯泰特驻在巴黎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将军也同样转达了贝姆塞尔的意见:“进攻地段的宽度表明,这完全不是一次局部的军事行动。”

早晨4点30分。贝姆塞尔又来电话报告说,他的炮兵已向敌舰轰击。

早晨5时15分。在一架坠毁的滑翔机里找到一份卡昂地图,从而确切表明了大规模进攻的意图,因到达卡昂绝非小规模部队之能为,非要有移山填海之大部队进攻不可。贝姆塞尔据此情况再次向其上司斯派达尔打电话指出,根据这个事实说明,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早晨5时40分钟时,斯派达尔打电话给贝姆塞尔问:“真的有部队从海上登陆了吗?”贝氏说现在还没有。事实上,前一天德国海军参谋部已经指出,登陆可以在天大亮以后。破译的敌军无线电报也表明,盟军5月4日的大规模登陆演习就是选在低潮时刻,在光天化日下进行的。

早晨6时15分,贝姆塞尔又抓起电话,以惶惶不安的声音向斯派达尔报告,盟军海军已从5点30分开始向诺曼底各海滩发动大规模轰击。他认为敌人的登陆就要开始了。可斯派达尔对这一切根本不予承认,反倒提出了很有说服力的论据,说“这不是真的进攻,而是一种佯动攻势”,结果,已被敌情搞得精疲力竭的贝姆塞尔在第7军团的日记里写下了与他先前骇人听闻但都正确无比的看法完全相反的话:

海军轰击的目的还不显著。总的来讲,这好像是为配合以后在别处的进攻计划而实施的一次附加作战行动。

6月6日,凌晨4时。

在巴黎郊区圣日耳曼昂莱的德国西线总司令部的地下室里,电话铃声不断。一份份敌情通报从第7军团、15军团、海军、空军B集团军飞来。

龙德斯泰特和他的参谋们经谨慎研究,一致认为目前的诺曼底攻击,还是“佯动攻击”而不是真正的登陆作战。龙德斯泰特的情报官冯·罗恩纳上校把这一结论通报给斯派达尔的情报官,明确说:“这还不是主要的进攻,主要进攻以后将在第15军团那里展开。”

不过,对这“佯动攻击”,龙德斯泰特也很重视,他迅速采取行动,命令把两个有力的坦克师:第12党卫装甲师和李赫装甲师紧急向诺曼底海岸调动,这两个师是德军的精锐装甲部队。作为预备队驻扎在巴黎附近。

本来,这两个师是只有希特勒本人才能调动。此时,龙德斯泰特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毅然下令调动,他认为希特勒不会否决他的命令,同时,他备文发电报向希特勒正式请求使用这两个师投入到诺曼底战线。

电波飞往贝希特斯加登。

贝希特斯加登,德国巴伐利亚州上萨尔茨堡附近的一个小镇,它隐藏在阿尔卑斯山脉中,风光绚丽,气候宜人,是德国达官贵族,商贾巨头建别墅的好地方。

希特勒作为国家元首自然也不例外,他用《我的奋斗》的版权,换来了一套别墅,就在小镇附近的高山上,其名叫伯格霍夫,意为高山城堡。

这里是希特勒每年都要光顾几次的度假圣地,自从东普鲁士的“狼穴”大规模整修以来,他几乎是长住在此,这是他发号施令的又一个“大本营”。

清晨,设在贝希特斯加登的希特斯司令部中,依然不见什么紧张气氛。法国拍来的电报已经送到统帅部参谋长约德尔元帅的办公室里。约德尔还在睡梦中,值班参谋认为形势还不到足以妨害元帅睡眠的严重程度,稍后答复龙德斯泰特也不晚,也就没有马上唤醒约德尔。

在离贝希特斯加登五公里的高山别墅——伯格霍夫小村庄里,希特勒和他的情妇埃娃·布劳恩听完舒伯特的音乐后已是清晨4点钟了,希特勒照例服用了一片御医莫勒尔配制的安眠药,然后,拥着布劳恩上床了。

过去的一天,过得很平静:关于柴油机卡车的一次讨论;关于从葡萄牙进口钨的一次会议;对他大便又作了一次化验;对肠道也进行了检查……

他的将军和参谋们认为法国海岸天气恶劣,盟军不可能登陆,当他睡下时,压根不知道,历史上从未聚集过的最巨大舰队已经到达了诺曼底海岸。就在德军最高统帅部里,谁都根本没有想到,战争的决定性时刻已经到了。

6月6日凌晨5时,住在伯格霍夫的希特勒海军副官卡尔·伊斯柯·普特卡马将军,被约德尔参谋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惊醒,电话中传来:“法国已经发现不知那一类性质的登陆,但是详情不明。”在电话中讨论了一阵,决定还是不必唤醒希特勒。

据普特卡马后来回忆说:“尽管他们说的是如此严重,不过如果这个时候把希特勒唤醒他必然照例大发一顿神经,最后下达一个莫名其妙的决定,报告还是早晨再说罢”。

早晨到了,山庄里依然和往日一样平静,低云笼罩着山庄,各种山雀在不知疲倦地叫着。但山下的参谋长办公室里开始热闹了,参谋长约德尔将军已经起床,正在研究诺曼底登陆作战初期报告,他依然认为形势并不严重。

统帅部副参谋长华达·瓦里门特将军又打来电话说:“龙德斯泰特又来电要求使用装甲预备部队,希望尽早向登陆作战地区移动。”

后来,瓦里门特回忆道:约德尔对西线总司令的申请,默默考虑了很长时间后,问瓦里门特:“你绝对相信前方的情况吗?不过我却认为这不是登陆作战,现在也不是运用预备队的时机……势必要待形势进一步判明之后,才能动用预备队……”

于是约德尔打电报给龙德斯泰特和斯派达尔,指责他们擅自动用装甲预备队,并命令他们让这些部队立即停止前进。他还说从登陆地点以及恶劣天气看,攻击诺曼底只不过是在声东击西,他并且预言,“主要登陆点很可能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伯格霍夫,希特勒一直睡到10点多钟。早餐过后,约德尔向希特勒报告了诺曼底的形势,及他采取的阻止龙德斯泰特调动装甲预备队的措施。希特勒似乎没有表示异议,并认为盟军进攻诺曼底只不过是“佯动措施”,意在掩护主攻方向的盟军活动,希特勒认为只有待形势进一步明朗之后,才能动用装甲预备队。

希特勒太相信手下情报官员们提供给他的信息了。那份标号第1837/44号,西方陆军外军处提供的盟军在英国的数字已深扎在他的脑海里:

在联合王国领土上整装待发的英美师团总数,从5月初开始,增加了从美国派来的3个师,这样,到5月15日,大约有56个步兵师、3个步兵独立旅、7个空军师、15个装甲师和14个坦克旅。

敌军在英伦三岛南部和东南部集结越来越明显。

又有一份《关于西线形势第1288号报告》送到了希特勒的手中,这是他的情报军官们6月6日上午提供的,报告说:诺曼底登陆“只动用了一小部分后备部队”。一切迹象表明,“今后会有更大的行动”。其理由是“拥有将近二十五个主力师的美国第一集团军群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参战”,这清楚证明“敌人策划在英吉利海峡搞一次更大规模的行动,很可能是对加莱海峡省的沿海地区。”

美国突击队员占领德军的防御要塞。希特勒看到这些材料,一直信以为真,当他看到巴顿那个“第一集团军群”仍然按兵不动时,更加坚信大规模登陆会在加莱进行。盟军“刚毅计划”收获丰硕成果。

所以中午时分,希特勒还心情轻松地驱车一个小时来到克勒斯海姆城堡设宴招待匈牙利新任总理多姆·索杰伊。席间,希特勒笑容可掬,几乎是谈笑风生,气氛俨然不像在战争中。

直到下午2时以后,希特勒头脑中的哪根神经不知怎样突然被触动,他作出决定,同意龙德斯泰特调动驻扎在巴黎和卡昂之间的党卫军第12装甲师和驻扎在夏尔特尔和卡昂之间的李赫装甲师,但仍然不准调动近在咫尺的第15集团军的一兵一卒。

命令传到两个装甲师时,已经是下午4时了。与早晨相比,笼罩在诺曼底乡间的晨雾早已散尽,在晴天白日中,盟军歼击机已成为诺曼底上空的主宰,党卫军第12装甲师一路上遭到盟军飞机的猛烈轰炸,损失惨重,一直到第二天早晨9点30分,前锋部队才抵达战区;而李赫装甲师到达的更晚。该师一路上曾遭多次空袭,损失了85辆装甲车,5辆坦克,123辆卡车,其中包括80辆油罐车。该师要经过修整才能上阵。

在D日这一天,本来可以有3个满员装甲师参与对盟军的反击,结果到头来,上阵的不到一个团,即驻扎在卡昂附近的第21装甲师一部分。

德军取胜的机会,悄悄溜走了。

6月6日,赫尔林根。

隆美尔正在家中操办着露西的生日喜庆。通常,隆美尔起得很早,以便收听7点钟的新闻,随后是洗澡刮脸;穿戴完毕后,直到9点钟左右,露西端上可口的饭菜,便全家在一起进早点。

然而,今天却不同。这一天是妻子的生日,早起后,隆美尔没顾得上听广播,就开始布置房间。别墅内摆满了鲜花,最鲜艳夺目的一束是隆美尔头一天亲自选择预定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礼物,自然隆美尔从巴黎专门带来的那双鞋也在其中了。隆美尔身穿一件红颜色的条子花睡衣、趿着拖鞋,心满意足地摆放着这些礼物,只见他把那双鞋从盘子中抽出来等待露西进来后,让她试一试,看合不合脚。

约在10时15分,门外有人敲门,女仆卡诺丽娜走进屋来说:“隆美尔元帅,电话找你!”隆美尔满以为是希特勒的海军副官普特卡马将军从贝希特斯加登的伯格霍夫山庄来电话,他昨天曾来电话说,元首今天可能有时间接见隆美尔。隆美尔大步流星来到会客室拿起听筒。

电话是他的参谋长斯派达尔从拉罗什吉荣的集团军司令部打来的,内容是关于盟军今晨登陆作战的完整报告。

隆美尔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他以十分沉重的心情听取这件忧心的消息。对方讲完后,他一时无以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马上就回去!”

隆美尔明白,这已经不是“第厄普型打了就跑的奇袭”,而是关系德军乃至德国生死存亡的大搏斗。也是他早就在等待的那“最长的一天”。

可惜的是,他在战争决定性的时刻不在现场,他的军人直觉告诉他,此刻赶回战场太晚了,战争的胜负之属,按他的战略方针,在进攻的第一天的24小时就可决定了。错过了时间,是再也追不回来了。

1944年6月7日。

登陆日的翌日。

蒙哥马利乘驱逐舰“福克纳”号,越过英吉利海峡,来到诺曼底。在卡昂以西十几公里的克鲁利建立起战术指挥部,代表艾森豪威尔统一指挥英美两国的地面部队。

他眼下的任务是扩大摊头阵地,使其左翼足以容纳加拿大的一个军,右翼能容纳巴顿的部队。

当天下午,身为最高统帅的艾森豪威尔,在海军司令拉姆齐的陪同下,乘坐皇家海军“阿波罗”号快速布雷舰驶出朴次茅斯海军造船厂到诺曼底视察。

艾森豪威尔挨个走访了蒙哥马利、布雷德利以及各登陆编队的司令们。视察后,他认为,美军应集中力量先堵住“犹他”和“奥马哈”两处的登陆部队在卡朗坦留有的缺口,而不要急于夺取瑟堡。

英加军队在蒙哥马利指挥下,在攻打卡昂失败后,也转入巩固登陆场的工作之中,经几日激战,打退德军装甲师的反扑,陆上登陆场已渐趋巩固。6月9日,已返回诺曼底的隆美尔断定,把盟军消灭在登陆场上的机会已经丧失了,于是决定:“在维尔河奥恩河之间采取守势。”

6月12日,美军夺取卡朗坦,登陆场上的唯一缺口已经堵住。至此,盟军已在诺曼底地区建立了正面宽80公里、纵深达13至19公里的巩固登陆场。登陆场连成一片,有两个大型人工港口作支撑,每日有源源不断的武器装备和新的师团上岸。仅一周内,共有32万6540人、5.4万部车辆和10余万吨物资上陆。

6月17日,希特勒见西线日渐危机,赶忙乘飞机亲自到西线指导,他抵达法国的苏瓦松,召来了龙德斯泰特和隆美尔。这是1941年后希特勒首次到西线。

在离诺曼底300英里之外的苏瓦松地下指挥所里,希特勒坐在一个矮木凳上,一边听西线指挥官的汇报,一边漫不经心摆弄他的金丝眼镜。

两位元帅请求希特勒毫无保留地放弃整个瑟堡半岛代价高昂而又僵死的防线,有秩序地撤入港口和要塞。希特勒没有争辩就同意了。这标志着德军把盟军消灭在登陆场的打算彻底失败了。

不过希特勒并不想把港口和要塞拱手交出,他要求隆美尔选派“特别能干”的指挥官,“尽可能长时间地守住要塞”,他要求德军在哪里站着,就在哪里倒下,要不惜代价,坚守瑟堡。

希特勒也回天乏术,美军几天后开始强攻瑟堡,虽然守将施利本率众顽强抵抗,但在美军3个师的压力下仍然寡不敌众。6月24日,德国统帅部空投的一批铁十字勋章也没能挽救瑟堡陷落的命运,6月26日,守将施利本见大势已去,便率部3万多人投降了事。

夺取瑟堡后,盟军的后勤供应有了保障。诺曼底东部蒙哥马利拖住了大批德军部队,美军能腾出手来,实施原来制定好的“转动车轮”的战术,给隆美尔以沉重一击,并打出诺曼底。

此时,该巴顿出山了。

从登陆日开始,一直滞留伦敦当那个“第一集团军群”假司令的巴顿就坐卧不安了,整日背个匣子枪,随时准备出发。可整个6月份过去了,他仍在海峡的那一边,只是在梦中才能和炮火连天的战场相会,他受不了这份煎熬,他不止一次地吵吵嚷嚷,要么让我上战场,要么我就回美国。

7月6日,这位命中注定不甘寂寞的人终于抵达法国。他的飞机上午在奥马哈海滩的机场上摇摇晃晃停了下来。他下得飞机,就走到了欢迎他的几百名战士中间,当时,他是身背带皮套的手枪,没有任何其他显目的东西,一副突击队员的形象。他说:“我为能在这里与你们并肩作战而感到骄傲。让我们把那些德国佬掏肝挖心,打个落花流水,直捣柏林,我要亲手打死那个纸糊的该死杂种(希特勒)。”

几周后,巴顿领导的美国第3集团军成立。8月2日,巴顿出动了。他驾驶着自己的轻型飞机在布列塔尼战线300英尺上空同他的步兵“肩并肩”地向前冲。盟军战线上不死不活的局面结束了。当英军第2集团军和美军第1集团军继续牵制和围歼诺曼底的敌军时,第3集团军的金戈铁马已越过雷恩,横扫布列塔尼半岛,打开了驰骋法国的大门,很快巴顿的名字出现在西方报纸和电台的头条新闻中。

自此以后,各路盟军开始大规模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