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对话

美国耶鲁大学曾经设计了一台这样的计算机:它的存储器里没有保存预先准备好的固定说法,它自行编制答话,会论证,会“思考”,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人。靠着心理学和信息论,科学家为自己提出了一个令世人惊异不已的课题:把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研究清楚,然后去人工模拟它。

谈到“人工智能”这个词的时候,我们马上会把它跟一些非真实的东西联在一起。这个词的出现,令许多人提心吊胆:机器人和人一样了,那人类将何去何从!有的人在拼命捍卫着人类自身的最后一个堡垒,使其免遭机器人的伤害、侵犯。问题之所以复杂还在于这个词至今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定义。明斯基说:“这是一门科学,它使机器人去做这样一种事情, 这种事情如果由人去做的话,就会被认为是有智能的行为。”这类俏皮的定义用处不大,有时简直会把研究者引到实用形式主义的沼泽中去。另一个叫图灵的研究者提出了人工智能的测试方法:如果人类猜不出计算机跟他谈话时将表述何种内容——不知道它要说什么,那么,这台计算机已经达到了人的智能水平。他的这一番高论曾经引起了轰动,给学术界添了不少忙乱。为了排除计算机言语问题,这样的对话最好是利用电传机进行。

对于许多控制专家来说,为达到图灵所说的水平,进行了大量的工作。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电子交谈者纷纷问世。

60 年代末,美国控制论专家、麻省理工学院教师魏森鲍姆编成了几个程序,其主要目的是满足图灵的测试条件——把吹毛求疵的技术专家搞糊涂。这种做法的基础是似是而非的对话。在进行这种对话时,交谈者只是看起来像是在交谈。“交谈者”实际上不去考虑交谈对方所说的意思,而是把听到的东西作些并不复杂的形式上的改变,组成自己的答话。请看:

研究者说:“朋友建议我到您这儿来,他说这多少可使我快乐些。” 计算机吃惊地问道:“您的朋友建议您到这儿来?”

研究者说:“他说我总是郁郁不乐。” 计算机说:“您郁郁不乐,我很遗憾。”

详尽研究了无聊空洞的沙龙对话之后,魏森鲍姆发明了他那富有魅力的“机器人女士”。他发现他的某些同胞能在毫无兴趣的情况下应付对方谈话,而且他们的对话仍能很好地进行下去。这个机器人女士继承了这一能力,能在问话中找到关键词语,然后组成一些公式化的令人感到恰当的答案。看得出,这位“女士”是有些智能。但实际上,她的智能有限,只是善于伪装罢了。“女士”的头脑十分简单,在人说出来的话语中,一些固定的关键词语迫使它产生反应,提出一些固定的语句来。比如,当人说“你不知道某某”时,“女士”便会答道:“为什么您认为我不知道呢?” 她能说会道,但只不过是一个沙龙里闲聊的能手罢了。

科尔比在斯坦福大学编制了另一种计算机程序,它与上述“女士”不同。它的任务是帮助刚刚开始工作的精神病医生获得某些同重病患者交谈的经验。这个程序模拟的是患迫害狂的病人。程序中存储了一定的履历情况:佩里,28 岁,未婚,在邮局工作;他极其脆弱,对涉及他的外貌、教育和信仰等所有问题都敏感;他的爱好是看电影和赛马;有一次,他竟朝赛马场赌注登记员猛扑过去,因为那个人没付给他赢得的彩金;从此,他便开始惧怕黑社会的报复。交谈中,佩里的情绪经常变化。如果谈话主持人经常地触及到佩里的“痛处”,佩里便开始激动,出现妄想狂症状。下面是他们的对话:

医生:“您怕黑社会吗?”

佩里:“黑手党是最可怕的暴徒。” 医生:“您跟黑手党有什么联系吗?” 佩里:“您没看到吗,他们知道我。” 医生:“他们怎么会知道你?”

佩里:“他们在监视我。” 医生:“为什么?”

佩里:“他们想罗织罪名把我打入监狱。” 医生:“他们为什么要害您?”

佩里:“他们想置我于死地。” 医生:“为什么呢?”

佩里:“我掌握着黑手党的罪证。”

一群精神病医生被安排通过电传机跟一个真病人和佩里同时进行交

谈,虽然他们知道其中一个交谈者是计算机,但猜不出究竟哪个是计算机。这样,图灵测试法便开始发生作用了。后来发生了更加有趣的事,先前魏森鲍姆制作了一个模拟精神病医生医治某些神经功能失调症的机器人;后

来产生了用这个机器人来治佩里的想法,这是它们之间的对话: 医生:“您好,请说说您哪儿不舒服?”

佩里:“我有时生别人的气。”

医生:“我不太理解您说的意思。” 佩里:“您应该注意听些。”

医生:“请继续说吧。”

佩里:“我曾经去过贝—梅多乌斯赛马场。” 医生:“您去干什么?”

佩里:“我去赛马了。”

医生:“您还想讨论什么?” 佩里:“我对赛马感兴趣。”

医生:“您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佩里:“那里赛马赌博时捣鬼。” 医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佩里:“您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医生:“您喜欢把我看作是个真正令人讨厌的人吗?” 佩里:“我听腻了。”

医生:“为什么?” 佩里:“再见!”

医生:“认识您十分高兴。您应交付 399 美元 25 美分。”

这就是它们的对话,交谈得不错,尽管医生有些“瞎蒙”。程序员准备逐步完善“佩里”的程序,以便年轻的医生们能在对话过程中“治愈” 这个人造病人。到那时,大学生们便可以通过跟计算机交谈来学习,免去面对真正的精神病人时因医术不熟练造成的痛苦。

教会机器人去抓住这样或那样的实质更为重要。跟计算机谈话有两种类型:有限的交谈和有限的理解。在有限的交谈中,机器人“理解”它所交谈的全部内容,不过只是涉及到确定话题的情形下,比方说,下棋或摆积木。在有限的理解时,可以同它随意交谈,但是它却远远不能全部理解你的话。魏森鲍姆编制的机器人“女士”这个程序正属于此类。“女士”只能表面上理解事件和现象。不过,随着控制对话理论和实践的发展,机器人的言语变得越来越能表达意思了。图灵测试法开始经常性地生效了。美国的一家电子计算机公司的副董事长,阴差阳错,接受了一次图灵

标准测试。从此,这个标准的地位开始下降了。因为控制专家们由此发现, 它也不是检验计算机智能极限的最佳标准。

最佳标准是什么呢?怎样的智能水平才够称得上是真正的“智能”机器人呢?这又成了摆在智能科学家面前的一个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