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妖魔鬼怪
魔鬼与人
很久以前,有一个勇敢、聪明的侗家后生,叫阿宁。有一回他出远门办事,走呀走呀,觉得一个人很孤独,心想有个伴就好了。不料这个想法被一个魔鬼知道了,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人。于是他俩结伴而行。
他俩走着走着,魔鬼脚走痛了,就想出个主意,让阿宁背着他走。魔鬼说:“我们这样走,再走两天就走不动了,我俩来互相背着走吧。”
阿宁答应了,问魔鬼:“那谁先背谁呢?”
魔鬼说:“这样吧,哪个年纪小就先背年纪大的。”
阿宁知道魔鬼想耍花招捉弄自己,想了想就对魔鬼说:“你先提了来,那你先报自己的年纪吧。”
魔鬼说:“天下还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出世了,我是天底下出世最早的一个人。”
阿宁听魔鬼这么说,心里暗自骂道:这个恶魔,这也想难住我么?魔鬼一说完,阿宁就放声大哭起来。魔鬼感到莫名其妙。问:“你哭哪样。”阿宁不回答,而且越哭越伤心,魔鬼急了,说:“你哭什么,说呀!”
阿宁这才慢慢地说,“哎,难得讲呀,恰恰你出生的那一天,我的崽死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又勾起了我的伤心事。”
魔鬼张口结舌,只得认输,先背阿宁走。
走着走着,魔鬼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恼恨。心想:我决不能叫人占便宜。于是又对阿宁说:“我俩原先没讲清楚。到底要背多远呢?得有个约规才行。”
阿宁想了想,说:“原先没讲清,现在不好定。这样,我在你背上唱支歌,几时唱完几时换我背。”
魔鬼想,一支歌能有多久呢?于是满口答应了。阿宁开始“哟哟依,哟哟依”地唱起来。其实阿宁并没有唱什么歌词,翻来复去老是那句“哟哟依”。
又走了一天,歌还没有唱完。魔鬼急了,问:“你这支歌几时才唱完呀?老是那个哟哟依!”
阿宁不作回答,仍旧唱他的“哟哟依”。
到了傍晚,魔鬼实在走不动了,对人哀求说:“你的歌几时才能唱完呀,我们先歇一会吧。”
阿宁看看天色,同意了。说:“这是你要歇的,我的歌并没有唱完,我们说话要算数,什么时候唱完什么时候换我背你。”
人能编那么长的歌吗?魔鬼有点怀疑,问:“你唱的是什么歌呀?”阿宁说:“这支歌是开天辟地歌,有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句!我唱了一天,才唱得一千一百一十一句哩!”
魔鬼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听阿宁这么一说,只得暗暗叫苦,心想,我得另外想办法整他才行。
歇了一会,魔鬼计上心来,说:“世界上你最怕什么东西!”
阿宁知道魔鬼又在打自己的主意了。于是他将计就计,说:“我最怕的有两样,一是糯米粑粑捏成的人,再一个是炖熟了的鸡。”
魔鬼听说暗自得意,心想:“这两样东西还不好办!等我拿来了把他吓跑,也就免得明天再背他了。”
到了晚上,魔鬼趁人睡觉,去偷来了糯米粑粑和熟鸡放在阿宁的身边。然后把阿宁叫醒,说:“你快看,你身边是什么东西!”
阿宁醒过来,见了糍粑和炖鸡,心里高兴极了,但故作惊讶地喊叫:“呀!不得了,可吓死我了!”说着抓起粑粑和炖鸡就吃,三下五去二几大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填了肚子。
魔鬼愣住了,不解地问:“你不是最怕这两样东西吗?怎么把它都吞掉了?”
阿宁说:“我害怕它们,把它们吞掉也就不怕了。”
魔鬼有苦难言。
第二天,阿宁又要魔鬼背,魔鬼没办法,只得背着人继续走,人还是在唱他的哟哟依……
打鱼郎治服鱼精
从前,沙坪鱼潭和洱海是相连的。那时,鱼潭洞里住着一条修炼千年的大鱼精。
大鱼精躲在洞里,两耳时刻注意地探听着洞外边的动静,只要有人从洞外经过,它就猛地伸出头去,一口就把人吞掉。
人们知道了大鱼精的厉害。于是就一传十、十传百,谁也不从这里经过了。这下大鱼精没有了食物,整天饿得肚子“咕咕”叫。于是大鱼精守在洞口想呀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坏主意。
它在鱼潭中乱滚乱蹦。由于它有妖法,经它这么一闹腾,鱼潭中涛起浪涌,附近的地面上就泛起了洪水,刹时,田园被毁,庄稼被淹,人们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怎样才能让鱼精不泛滥洪水呢?于是人们就虔诚地向鱼精跪拜祈求,但鱼精却根本不买人们的账,它对人们说:“从今以后让你们安居乐业也可以,但你们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每年给我送一个漂亮的姑娘来。不然的话,我年年兴风作浪,让你们永远不得安生。”
人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鱼精的要求。从此,附近村庄的老百姓可就苦了,每年要给鱼精送姑娘,村里轮到谁家出姑娘了,谁家就会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年复一年,许许多多的好姑娘都被鱼精吃掉了。
有一年,一个叫阿凤的姑娘将要被送给鱼精。阿凤姑娘心灵手巧,非常能干,这时她已和一个打鱼的小伙子相爱了。打鱼郎怎么能让心爱的姑娘去喂鱼精呢!
打鱼郎从小就在水边长大,练就了一身好水性,他能抓住水中的游鱼,擒住海底的蛟龙。为了不让心上的人遭受不幸,他决心带上鱼叉,摸进鱼潭洞,杀死鱼精,救阿凤,为乡亲们除害。
打鱼郎带着几个强壮的小伙子,在洞的最深处找到了鱼精。打鱼郎猛地窜了上去,一把揪住鱼精的尾巴,猛地一拽,顺手将鱼叉从鱼精肚子直插了进去,叉梢穿过鱼精的五脏,竟从嘴巴里出来了。这样,鱼精乖乖地被治服了。打鱼郎还不罢休,又拿了一根铁链子把鱼精拴在一根大铁柱上,并告诫它说:记住,你这做恶多端的鱼精,从今以后不准你随便乱动,只有每年八月十五这天才准你翻一个身。
打鱼郎降服了鱼精,回到岸上,乡亲们夹道欢迎他胜利归来。阿凤的妈妈对打渔郎说:“你救下了我的女儿,我就把她嫁给你了!”人们欢欢喜喜地给阿凤和打鱼郎举办了婚礼。从此,人们过上了安乐的日子。
后来,每到八月十五这一天,人们怕鱼精借翻身的机会又兴风作浪,所以人们都在这一天来渔潭坡赶集。人们在集上唱戏对歌,用吵闹的人声来镇住鱼精。
鬼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天晚上,他一个人住在一间空房子里面。
到了半夜的时候,有一个鬼,扛着一个死人进来,把死人放在了他的面前。随后,又进来了一个鬼,追着怒骂前面来的那个鬼,说:“这个死人是我的,你为什么把他扛来?”
于是,为了争夺这个死人,两个鬼大打出手。
前面来的鬼说:“这里有个人,你可以问问他,这死人是谁扛进来的?”
这个人心想:“这两个鬼的力气真大,我如果胡说八道免不了一死,但如果我照实话说也还是难逃一死,反正都是死,我还是说实话吧。”于是,他坦然地回答说:“是前面进来的那个鬼扛来的。”
后面来的那一个鬼,听了大怒,立即抓住那人的手臂,把他的手臂扯断了,扔在地上。前面来的鬼就拿了死人的一只手臂给他补上了。就这样,他的两只脚、头、两条腿都分别被后来的那个鬼拔了出来,前面来的鬼又分别拿死人的身体给他安装上,竟然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最后,两个鬼一起把换下来的人身共同吃完了,擦擦嘴就走了。
这个人心想:“父母生我、养我,我的身子却被这两个鬼吃尽了,现在我的这个身体上,全是别人身上的肉。我现在究竟是有身子,还是没有身子呢?如果说有,可全是别人的;如果说没有,现在我又在这里。”
这人想来想去,越想心里越糊涂,就好像发疯一样。
第二天早晨,他继续前行,到了一个国家,看见有许多的佛塔和和尚。于是,他就把自己的遭遇对这些和尚说了,并问他们,自己究竟还有没有身子。
和尚们听了他的遭遇后,说:“你已经知道了无我,现在可以很容易得道了。”
人与鬼
从前,有五个道士相约外出。他们一起在路上行走,不料碰到了下大雪。正好路边有一个寺庙,他们就走进寺庙,在里面暂时住了下来。
在这座庙里,侍奉着鬼神的木头塑像。当时,那个国家的百姓,都很信奉这些鬼神像。其中的四个人,看着这些鬼神的塑像说:
“今天晚上太冷了,我们把这些木头鬼神像拿下来,点火做饭吧。”
另外的一个人听了,说:“不行,这是老百姓们信奉的神,不能损坏的。”
于是,他们便不再想着要毁坏这些木头鬼神像。他们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坐下来,互相靠着取暖。
这个寺庙中的这些鬼神经常都要吃人。晚上,趁着这几个人熟睡的时候,这些鬼神盯着那个畏惧鬼神的人,互相商议着说:“这个人可以吃掉,因为他害怕我们。这四个人嘛,不怕我们,太厉害了,我们惹不起他们,就放过他们吧。”
那些原本畏惧鬼神的人,忽然听见了鬼神们说的话,被吓醒了。他立刻跳起来,把同伴们全都叫醒,对他们说:“我又饿又冷,我们还是把这些鬼神木像拿来烧火煮饭吧。”
于是,大家一齐动手,几下就把木头鬼神塑像拆下来,烧毁了,吃人的鬼也逃跑了。
宇宙中最早的妖怪
天地又经过了两劫,忽然从石头缝的积血中蹦出一个女子,后世称她为太元玉女。她一出生就会说话,天生丽质,是混沌的精气所化出的精灵!由于混沌之气的包罗万有,令她的身体非常不稳定,为了净化自己的元气她每日游荡于大地山川之间,吐纳灵均之气,并自称为太元圣母!太元圣母在地上游荡了四十多年后,在经过到嵯峨山时,恰好被出宫巡游的元始天王遇上,他们一见钟情,当即云翻雨覆了一番,想不到天地顿生异变,阴阳二气氤氲化育,调和翻腾,无热无寒!天地之气交合后,衍生了万物!这之后不久,她亦有了身孕,她自私的通过这个胎儿对自身进行净化并把不需要的杂气迫入其中,功成之后她强行取出这未成形的血块置荒野。由于血块亦是混沌精元的一部分,数年后成长为天妖,亦可称之为元始天妖。是宇宙中最早的妖怪。
刑天的故事
人类诞生后,地面上几乎没有中断过战争,特别是黄帝降世后,战争几乎遍布到神州的每一个角落,它的直接后果便是令到天地间的戾气增加到祥和之气无法与之中和的地步,而几百年下来凶兽肆虐的情况又始终没有改善,虽然有贤明的帝俊,让百姓得到短暂的安宁,但十日危机与天妖作祟都带给了人类巨大的危机,生存面前,人类变得无法琢磨,恶念丛生。人的恶念又可以称之为魔念,而魔念的不断积累,终于令到元始天妖之后又一个盖世魔王的诞生。他的名字就叫做魔。
魔,本来是无影无形的,只能以寄生的方式害人,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魔与几个怨灵同时吸收到天地交合之气,又正好得到元始天王盘古氏的造世神光的照拂,在与一小块息壤相融后,便形成了第一个有形的魔!又经过数千年光阴的沉浸,终于修炼成人形,并自取一名曰刑天!
刑天不但拥有了源于三界之恶念而来的强大破坏力,还能够随时吸取新生于天地间的魔气为己用,力量一日强过一日!终于有一天,他从地底破茧而出,踏入天地人三界,准备大展拳脚。玉皇大帝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与刑天展开恶战,双方各显神通,三百回合后,玉帝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刑天魔力虽强,无奈武艺不精,自思的确逊于玉皇大帝一筹,于是借血遁败走!他的血不但巨毒无比,而且附有讥咒的力量,玉皇大帝想不到他突然逃走,逃走的手段又这么绝,血又这么毒,只好先自行避过毒血,再用法力收入容器中,以免它落入人间。
经此一役,刑天本该知难而退,但他只是找了个邪气极重的地方,继续吸收人间的魔气,当玉皇大帝经过常羊山的时候,他自认为已有足够把握,就拦住了他的去路,一仙一魔展开第二场大战!
玉帝上次被刑天逃走后,也认真总结了胜而未歼的原因,身上穿起专为对付千面天妖而炼制的刀枪不入、百法难侵的天帝战甲,铁了心要找出并除掉刑天。数日数夜的激战之后,刑天终于被玉帝斩首。但玉皇大帝走后不久,刑天渐渐醒转,他由土而生,生存能力与蚯蚓类似,他以双乳做眼,肚脐做口,拾起干戚,想去寻找玉帝再战一场!因为他不服,他之所以败,全因为玉皇大帝穿着天帝战甲!可是当他举起手中的武器,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的虚弱下去,载着天帝浩然正气的神剑已经破了他的魔功,他再也恢复不了刚才的功力,追去等于送死!
后来他乘玉帝恢复元气的时候,偷出天帝战甲,并逃了出来,闯进了天外天中的无声暗空,用自己巨毒的鲜血发下一个又一个的毒咒,作用在这天上第二神器之上,经过了数百年的不懈努力,天帝战甲上的浩然正气终于被抵消殆尽,并迅速变质为与刑天心意相通的邪恶战甲,又过了一百年,刑天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用尽最一分力,以死的代价,把自己的精、气、神附到天帝战甲之上,从此天帝战甲不再是一件普通的防具,而变成一件拥有强大神秘魔力的,有灵性的魔甲,只要等到一个它可以认同的神灵出现时,他就将开始继续刑天一生未完的意愿——弑帝争位,君临天下!
蚩尤
蚩尤是勇猛异常的神话人物。他有81(或72)个兄弟,个个都是铜头铁额,头上生有尖利的角,耳边长有剑一般的毛发,以沙石、铁块为食,善于制造各种锋利的兵器,具有无比巨大的神力。
黄帝和蚩尤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蚩尤发动自己的弟兄和南方部族以及山林水泽间的怪神,杀向黄帝所在地涿鹿;黄帝调动四方鬼神、各种野兽及中原一些部族迎战。战斗异常激烈,蚩尤变幻多端,征风召雨,喷烟吐雾,把黄帝军队团团围在大雾之中。直到黄帝的臣子风后制作了指南车,黄帝军队才冲出大雾的包围。黄帝请来应龙,企图以大雨淹死敌人。蚩尤也请来风伯、雨师,刮起一场更猛烈地大风雨,使黄帝军队四散溃逃。黄帝又叫他的女儿魃上阵参战,暴雨刹那间消失,应龙等伺机扑杀过来,使蚩尤受挫。黄帝又用神兽的皮制成一面大鼓,用雷神的骨头作鼓槌。鼓声惊天动地,五百里外也能听到,蚩尤军队丧魂落魄。黄帝又布列了变化莫测的阵图,把蚩尤军队重重包围起来,蚩尤兵败被俘。
蚩尤被杀死于涿鹿,他手脚上的枷铐被抛掷后化为一片颜色鲜红的枫林,那是蚩尤斑斑的血迹。又说他被杀于翼州中部,身首异处,因而叫“解”,就是后来山西的解县。
棒槌精的传说
老早以前,药山叫长乐山。那时候人们还不完全认识中草药,更没有多少人见过“百草之王”中的棒槌精啦。下面这个小故事,就是发生在那个年月里。
话说有这么娘俩,儿子叫关良,年纪十六七岁儿,长得粗眉大眼,结结实实,显得很诚实善良。娘俩住在长乐山脚下,长年靠打柴过日子。
一天,关良在山上打柴,累得又饥又渴,想找点水喝。抬头看了看,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水泡子,水是瓦蓝瓦蓝的,也不知道能有多深。关良渴得正急眼,简直地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关良大哥——,这水不能喝!”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关良抬头一看,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绿裤子的姑娘在那里洗衣服。
“关良大哥,这水洗衣服,可不能喝呀!”姑娘又重复了一句。
关良一愣,问:“这位妹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听见别人叫你的呗!”说完,姑娘深情地看了关良一眼,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关良又问:“你家住哪儿?怎么在这里洗衣服?”
姑娘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说:“我就住在这山顶大砬子那边。”忽然,姑娘脸上布满阴云,“唉!我家门前有棵大树,树上住着一个老雕,它经常欺负我们,动不动就往头上屙屎,害得我三天两头洗衣服。跟它好言好语商量,它就是不讲理,大山里没人管它,可凶狂啦,把我们害苦了,真没办法!”
说到这里,姑娘流下痛苦的眼泪,伤心地哭了起来。
“小妹妹,先别哭,你告诉我叫什么名,我替你报仇!”
“我叫棒槌。关良大哥,我不能给你找麻烦。”
“哎呀,别这么说。那个老雕太不是东西,欺负你姑娘家,我明天就替你们报仇!”
“那先谢谢关良大哥,明天到我家里串门儿,我先走啦!”姑娘拿起衣服向山上走去。
关良看着姑娘走去的背影,心里在琢磨,山顶上能住人家吗?
回到家里,关良把在山上遇见姑娘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老讷讷(满语:母亲)。
“孩子,以前听人讲过,说山上有穿红衣服绿裤子的棒槌精,可咱也没亲眼见过。她说她是棒槌,不用说,那肯定是棒槌精。她可是好人,尽做些善事儿。说不准将来还能给你做媳妇呢!”讷讷高兴地说道。
“讷讷,看你说的,没怎的先惦念人家啦。”
“我是想儿媳妇啦!”
“讷讷,不管怎的,决不能让老雕再欺负姑娘!”
“对呀,明天上山先找到那棵大树,把树砍倒。赶跑那个老雕,免得再祸害姑娘!”
第二天,关良准备好一切,手里拿着砍柴斧子直奔长乐山顶。
蹬上山顶,关良绕过石砬子一看,果然有一棵大树。树下平平坦坦,长着很多花草,就是没有人家。
关良来到树根底下,顺着往上一瞅,有个黑乎乎的大雕窝。心里想,不管有没有人家,先把树砍倒再说。
刚刚砍几斧子,就听天上呜呜直响。关良抬头一望,哎呀妈呀!可不好。天空中飞来个像碾盘似的大老雕。翅膀花花的,能有两丈多长,吓人乎拉。老雕看见有人正在砍树,直向关良扑来。说是迟,那是快,关良抡起片儿斧子就和老雕大打起来。
这个老雕可不是好惹的,它在长乐山是空中的大王。长着一对像灯笼似的眼睛,闪闪发光,铁钩子嘴贼尖贼尖的,翅膀一扇乎,就能把人打一溜趔趄。
关良和老雕厮打了足足有小半天工夫。地上,树上,都是血水。最后,关良终于砍掉了老雕的脑袋。紧接着,他又“咣咣”地砍着大树,不一会儿,就听得“呼隆”一声,大树栽倒了。关良只觉得眼前一黑,也累得昏倒过去……
响声之中,棒槌姑娘出现了。后面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们轻轻地抬起关良,向一座非常漂亮的小屋里走去。
天黑了,棒槌姑娘蹲在关良身旁,给他饮水。关良慢慢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躺在屋子里,觉得很惊奇。棒槌姑娘就把自己和父亲抬他的经过说一遍。关良听了,从心眼儿里感谢父女俩的救命之恩。
“关良大哥,你替咱们报仇,我和父亲可得好好感谢你呀!”
“可别这么说,你们不也救了我吗?”关良坐起身来,“我该回家啦!”说着他磨身下地想往外走。
“哎,小伙子!黑灯瞎火地不能走啊!你打死了老雕,砍倒了大树,累成这样子,快躺下好好歇一歇!”棒槌姑娘的父亲也劝他说。
“不行!讷讷在家等着我呢!”
“别着急,等天一亮,就让我姑娘送你回家去!”
关良无可奈何,只盼着天快快发亮。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关良虽然不在千里之外,可是一夜工夫,老讷讷连急带上火,就把嗓子眼儿闹出病来。
第二天早上,关良领着棒槌姑娘走进家门,讷讷又惊又喜。眼泪哗哗直淌。用手揉了几下喉咙,勉勉强强地说:“儿呀,你可回来啦!把我急得像什么似的。这就是那棒槌姑娘吗?”讷讷看到这个美丽的姑娘,很关心地问着儿子。
关良点点头。他看着讷讷说话很吃力的样子,忙问:“讷讷,您这是怎么啦?”
“唉!一股急火,把嗓子眼儿闹肿啦!不敢说话。”讷讷两眼不转珠地盯着棒槌姑娘,“这姑娘有多好啊,长得白白净净的……”
棒槌姑娘一见关良母亲嗓子眼儿生病,也没多说什么。心想,老人家得病,不管怎的,得先治病要紧。然后,她到外面黄菠萝树上扒点树皮,削去老皮,切成小块,洗净。让关良母亲含在嘴里,咽下苦汁。反反复复不到半天工夫,关良母亲的嗓子眼儿肿痛全好了。
棒槌姑娘会治病,娘俩更高兴了。老母亲乐得嘴都合不上,一门儿夸姑娘这好那好。这时,关良对棒槌姑娘的感激之情就不用说了。两只眼睛直怔怔地看着棒槌姑娘,说:“你真好!你真好!”
后来的事情,大家准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我也就不多说了。
遵化署狐
遵化署中有很多狐狸,到后来,群狐竟然占据了一幢楼,以楼为家。而且,它们还经常出来害人,人们驱赶,结果这些狐狸变本加厉,害人更甚。连署中官僚也拿它们没办法,只得杀猪宰羊,向狐狸祈祷,而不敢跟狐狸作对。
有一年,诸城一位姓丘的到遵化做官。丘公知道这一情况后很愤怒。老狐对脾性刚烈的丘公也畏惧三分,于是,它化作一个老太婆,对丘公的家人说:“请禀告丘大人,不要彼此结仇。给我两天时间,我将携带家小离开这里。”丘公听说以后,当时没有明确表态。
第二天,丘公阅兵完毕,下令队伍不要解散,让士兵把各营的大炮都搬到衙门,把那幢被狐占据的楼包围起来。一声令下,千炮齐发,顷刻之间,几丈高的楼房即被摧为平地,那些狐的皮肉毛血,像雨点一样从空中掉下来。只见浓尘毒雾之中,有一缕白烟冲向天空,众人定眼一看,发现那是未死的一只狐逃走了。从此以后,衙门中总算平安无事了。
两年后,丘公派遣一个能干的仆从带着银两进京活动,谋求升官。但关系没有打通,贿赂不成,就将银两暂时寄藏在一个班役家里。这期间,忽然有一个老头子向朝廷喊冤,诉说他的妻子儿女遭人杀害,并揭发丘某克扣军粮,向京官行贿,银两现藏在某某家,可以验证。官差奉旨押告发人前去查验,他们在班役家细细查找,却什么银两也没发现。这时,那老头用一只脚点地,官差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挖地,果然发现银子,银子上还刻有“某郡解”字样。过了一会儿,官差找老头子,发现他已不见了。官差又根据他上告时通报的地址姓名去查找,结果发现,根本没这个人。由于人赃俱在,丘某被处罚,他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告发他的老头子就是两年前从衙门大楼里逃走的那只老狐。
夜叉国
交州有个姓徐的人,常年漂洋过海做生意。有一次,他的船在海中行驶时,忽然被一阵狂风卷走了。等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深山密林里。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在这里生活吗?他希望这里有人居住,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找到朋友,可以求得别人的帮助。于是,他用缆绳把船系牢,背着剩下的一点干粮以及一些日用品上了岸。
他蹒跚着进了山。刚进山,便看见两边悬崖上有许多洞口,它们远望像蜂窝一样,而且,洞里隐隐约约有人的声音。他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山上走。到了一个洞口,他站在洞外向里偷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洞里有两个夜叉,他们的牙齿像刀戟,眼睛好像灯笼。他们正用手爪撕鹿肉吃。见此情景,徐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往山下跑。但为时已晚,因为夜叉已经发现了他,并轻而易举地把他抓进洞里。徐听这两个夜叉说话,就像听鸟鲁的叫声,一点儿也听不懂。两个夜叉抢着撕破他的衣服,看起来是要把他当食物吃掉。徐吓得浑身颤抖,但脑子还算清醒,他迅速拿出袋中的干粮和牛肉脯,递给他们吃。想不到,两个夜叉吃得津律有味。吃完那些东西,他们又来翻徐的袋子,徐摇摇手,表示早已没有了。夜叉很生气,又把徐抓住。徐哀求说:“放开我,放开我吧。我的船上有锅灶,可以烹煮东西吃。”但夜叉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仍然发怒。徐又给他们打手势,夜叉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跟着他一起到船上,把炊具拿进洞穴。有了炊具,徐又是找柴薪,又是烧火。他将夜叉没有吃完的鹿肉放进锅里煮,煮熟以后送给夜叉吃。夜叉从来没有吃过熟食,第一次吃煮熟了的食物,感觉味道不错,显出高兴的样子。徐暂时逃脱了死亡的威胁,心情也比刚见到夜叉时好多了。
到了傍晚,夜叉用大石头把洞门堵住,徐猜测他们的用意是防止他逃跑。还带着恐惧感的徐,只好瑟缩着身子在远离夜叉的地方打盹。天亮后,夜叉要出洞门觅食。他们出门后又拿石头把洞门堵死了。但过了不多时,他们带回一只鹿给徐,徐剥掉鹿皮,在洞的深处取来清水,把鹿肉分成几份煮了。这时,又来了几个夜叉,他们一起把煮熟的鹿肉吃得精光。有个夜叉用手指指锅,似乎是说这玩意儿太小了。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一个夜叉背来一口大锅,看样子,那口锅是人常用的。于是,夜叉们有的弄来狼,有的弄来獐,有的弄来鹿,他们自己会煮这些动物的肉,煮熟后,喊徐一起吃。
在洞穴里住了几天,徐和夜叉们渐渐熟悉起来。夜叉们出洞时也不再堵洞门了。慢慢地,他和他们像一家人一样聚在一起。徐对他们发出的声音所表达的意思也多少明白了些,他学他们的发音,说夜叉语。夜叉好像更喜欢徐,他们带来一个母夜叉给徐作妻子。徐开始很害怕,后来竟相处得很好。母夜叉对徐很照顾,每次出去时都留些肉给徐吃。
忽然有一天,夜叉们起得很早。他们的颈上都挂着一串明珠,轮流出门,好像在等待贵客的来临。夜叉们吩咐徐多煮些肉。徐问母夜又是怎么回事,她说:“今天是天寿节啊。”她出去对别的夜叉说:“徐郎没有骨突子。”于是,夜叉们各自摘下五颗,交给母夜叉,母夜叉自己解下十颗,共成五十颗,以野麻作绳子,穿起来挂在徐的颈上。经商半辈子的徐一看,这些珠子一颗就要值一百几十两银子,绝对是宝物。
一会儿,夜叉们都出了洞穴,徐煮完肉,母夜叉进洞叫他也出去迎接天王。徐跟母夜叉来到一个有几亩宽的大洞穴,看见洞穴中间有块石头光滑得像桌子一样,四周围有石墩,主席之位是用豹皮包裹的,其余的都是鹿皮包裹的。二三十位夜叉,依次排列入座。一会儿,突然刮起大风,夜叉们慌忙出洞迎接,来者是庞然大物,模样跟夜叉差不多。他进洞后,坐在主席位置上,环视四周。夜叉们也都跟着进了洞,分成东西两排。他们全仰着头,双手交叉成十字。大夜叉清点了一下夜叉数,问道:“卧眉山的全在这儿吗?”
夜叉们哄闹着答应了。大夜叉看看徐,发现他不是夜叉,便问:“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夜叉们将徐来洞穴的经历讲了一遍,并称赞他善于烹调。这时,便有两三个夜叉,跑去拿来熟肉放在桌几上。大夜叉用手抓着吃了个饱,他称赞熟肉味道香美,并叫以后经常供给他。他看徐的骨突子短,便从自己的颈上取下珠串,解下十颗给他。大夜叉给的珠子有手指头那么大,而且非常圆。徐用夜叉语表示感谢。大夜叉这才离去。
徐在山洞里同夜叉们一起生活了四年多。这时,母夜叉已替他生下两男一女。这三个孩子都跟正常人长得一模一样,一点也不像是母夜叉生的。夜叉们都很喜欢这些孩子,常来跟孩子们戏耍。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过去三年。徐的几个孩子都会走路了。徐教他们说人话,他们咿咿呀呀,慢慢学会了一些。这些孩子虽然都还小,但走山路像走平地一样,一点也不吃力。他们跟徐感情很深。
有一天,母夜叉带着一子一女外出,半天没有回来。徐思念故乡心切,便带着儿子到海岸边,发现他的那条船还在,他就和儿子商量一同返回故乡去。儿子要去告诉母亲,被徐阻拦了。于是,父子俩乘船离开了这片深山密林。不久就重新返回交州。徐回到家里,才知道妻子以为他已葬身大海,便改嫁他人了。徐就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他拿出两颗珍珠,卖了很多钱,他们用这些钱添置家产和什物,家里的生活很富裕。徐给儿子取名为彪。徐彪长到十四五岁时,能举几千斤重的东西,力大过人。交州军帅认为他是个奇人,便让他做了千总。不久,徐彪因为出征有功,十八岁就被提拔为副将。
大约在这个时候,有个商人过海时也遇到大风,他的船也被吹到卧眉山。这个商人登岸时,发现岸边有一个少年。那少年看见他大吃一惊。少年忙问商人从哪里来,商人说自己是中国人。问籍贯在哪里,商人说在交州。于是,少年把他拉到幽谷的一个小石洞中,叮嘱他不要外出。商人一看,洞外满是荆棘,更不见有人烟。他正在纳闷,那少年已返回洞穴,并带来一些鹿肉给他吃。少年说:“我父亲也是交州人。”商人这才知道这少年原是徐某的儿子。商人在外地见过徐,便对少年说:“你父亲是我的老朋友,现在他的一个儿子已做了副将。”少年不懂什么是副将,商人解释说:“这是中国的官员。”少年又问:“什么是官?”商人只好又解释一番:“出门时有车马,住的是好房子,在上面喊一声,下面就有上百个人呼应,别人见到他,只敢侧目而看,侧身而立,这样的人就叫官。”听商人这么一说,少年羡慕不已。
商人对他说:“既然你父亲在交州,你怎么还老是留在这里不走?”少年便把夜叉国的情况讲给商人听。少年有些无奈地说:“我也常常想找父亲去,但母亲不是中国人,言语相貌都不相同。更何况要是被这里的同伴发觉,必死无疑。因此,我有些犹豫不决。”少年出洞时,对商人说:“等刮北风时,我为你送行。请你到我父亲和哥哥那里,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
商人藏在洞穴里快一年了,少年一直在关照他,所以他没有受到伤害。他常常在荆棘丛中向外探望,见山中常有夜叉来往,特别害怕,只好呆在洞里不敢外出。直到有一天,北风呼啸,那少年很快赶来了,他带着商人跑向海边,路上一再叮嘱:“我的话你可别忘了。”商人答应了。
商人经过一番颠沛,总算又回到中国。到了交州以后,他立刻去找徐彪副将。商人将自己这半年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徐家父子。徐彪听了以后非常悲伤,要去寻找母亲和弟弟。但父亲不赞成,父亲担心出海会有各种凶险,容易出事故。徐彪捶胸顿足,痛哭不已。父亲劝阻不住,便报告了交州军帅。军帅让徐彪带两名士兵一同航行。
徐彪的船也不顺利,在海上颠簸了半个月,还没上岸。更糟糕的是,他们迷失了方向,无法分辨东南西北。忽然,海浪滔天,船被掀翻,徐彪和两名士兵一同掉进大海。他随波沉浮,过了好长时间,他感觉像是被什么动物拉去,到了一个有房屋的地方。定眼一看,旁边站着一个夜叉模样的动物。
徐彪说起夜叉语。那夜叉一惊,忙问徐彪要去什么地方,徐彪说要去卧眉山。夜叉高兴地说:“卧眉是我的故乡,冒犯你了。你偏离航道已有八千里之远。这是去毒龙国的,不是去卧眉的航道。”于是,夜叉找来船送徐彪去卧眉山。夜叉在水中推船,船如飞箭一样迅速前行,转眼之间已走千里。一个晚上就到达卧眉北岸。只见一个少年在水边观望。徐彪知道山中没有人类,怀疑是弟弟。走近一看,果真是弟弟。两人相见,握手大哭。徐彪想带弟弟一起回家,弟弟却跑去接母亲和妹妹。母亲见到徐彪也高兴得哭起来。她听儿子说要接她去交州,担心以后被人欺凌,但徐彪说:“我在中国是有地位的人,别人不敢欺凌我们的。”于是,母夜叉和三个孩子一起前往中国。在海上航行三天后,终于到达交州海岸。岸上的人见到母夜叉长得怪模怪样,都吓得跑走了。
母夜叉见到徐某时,说了不少怨气话。她恨徐某当年离开卧眉时不事先同她商量。徐某连忙谢罪。家里的仆人拜见主母时,都吓得战战兢兢的。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徐彪劝母亲学汉语,学汉人穿衣吃饭。结果,母女俩都穿上了女子衣服。几个月后,他们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徐彪的弟弟妹妹也渐渐白净起来。他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弟弟叫徐豹,妹妹叫徐夜儿。徐彪后悔自己没有读过书,就请人教弟弟读书。徐豹很聪明,经史子集读一遍就懂了。后来,他考中武进士。夜儿能拉强弓,只是因种类不同,无人向她求婚。后来,她嫁给了徐彪的下属袁守备。
画皮
太原王生,有天一早出门,在路上遇到一位女郎,见她抱着大包袱独自赶路,走得很吃力。王生忙走上前,发现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不禁动了情。便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早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赶路?”女孩回答说:“过路的人不能替我解忧愁,何必多问。”王生接着说:“你到底有什么忧愁?如果需要我帮助,我决不会推辞。”女孩神色忧伤地说:“父母贪钱,把我卖给一个大户人家。那家的大老婆嫉妒我,早晚不是打就是骂,我已无法再忍受下去,打算逃到远处去。”问她究竟想去哪里,女孩说:“逃难的人,哪有确定的地方。”王生便说:“我家离这里不远,请到我家去吧。”
女孩很高兴地答应了。于是,王生替她拿着包袱,带着她一同回家。到了王生家,那女孩见室内无人,便问:“你为什么没有家眷?”王生说:“这里是书房。”女孩说:“这是个好地方。要是你可怜我让我活下去,请你一定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对外人讲。”王生答应了她的要求,并与她同居。王生把她藏在密室里,过了好几天别人都未发觉。有一天,王生悄悄地把这件事对妻子说了,妻子陈氏怀疑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妾,劝王生打发她走。王生不同意。
有一次,王生在赶集的途中遇见一位道士。那道士打量王生时显出惊愕的神态。他问王生:“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王生回答说:“什么也没遇到。”道士说:“你身上有邪气萦绕,怎么还说没遇到什么?”王生竭力为自己辩解,道士见他不说真话就走开了,嘴里却说:“真叫人不可理解。世上还真有死到临头却不醒悟的人!”听了道士这番不平常的话,王生对所遇到的那个女孩产生了怀疑,但转而一想,她明明是个美人,怎么会是妖怪?很可能是道士想借口除妖,混口饭吃吧。没过多久,王生就回到自家书院门前,但门紧关着根本进不去。这时,王生顿起疑心,便翻墙进去,见房门也紧关着,就悄悄地走到窗边往里看,只见一个脸色翠绿、长牙如锯的恶鬼,正在把一张人皮往床上铺,然后拿彩笔在人皮上画,画完之后便将笔扔掉,举起人皮,像抖衣服那样抖了抖,随即披在身上,装扮成一个美女。目睹这些情景,王生的魂都吓掉了,他像动物那样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追寻道士,但道士已不知去向。王生仍穷追不舍,最后终于在野外找到了。王生跪在地上向道士求救。道士说:“我帮你赶走它就是了。这个东西也很可怜,一直没能找到替身,所以我也不忍心伤害它的性命。”于是,道士就给王生一柄拂尘,让王生把它挂在卧室的门上。临分手时,两人约好在青帝庙会面。王生回到家以后,不敢到书房去,就睡在卧室里,把道士给的拂尘挂在门口。一更时分,听到门外窸窣作响,他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好让妻子陈氏去看看动静。这时,那个恶鬼正在门外,它望着拂尘不敢进屋,站在那里咬牙切齿,呆了半天才走开。过了一会儿它又来了,并且一个劲地咒骂道士:“死道士吓唬我,难道到口的食物还要吐出来不成?”只见那恶鬼扯下拂尘撕得稀巴烂,然后破门而入,直奔王生的睡床,撕裂王生的胸腹,掏出他的心就逃走了。王生的妻子大声哭号,丫头举着蜡烛进来一看,王生已断了气,胸腔里尽是瘀血。陈氏吓得哭不出声来。第二天一早,陈氏叫弟弟二郎跑去告诉道士。道士听说后非常生气地说:“我本来可怜你,谁知你这个小鬼竟敢如此猖狂!”他马上跟着二郎来到王家。那个女孩已不见了,道士抬头四处张望,说:“幸亏它还没有走远。”他问二郎:“南院是谁的家?”二郎说:“是我家。”道士说:“鬼正在你家。”二郎惊异地说不会在他家,道士又问:“有没有你不认识的一个人到你家去过?”二郎说:“我一大早就去青帝庙了,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来过什么人,我这就回去问一问。”他去后不久回来说:“真有人在我家。今早一个老太婆跑到我家,说是想给我家当佣人,我妻子没答应她,她现在还没离开呢。”道士说,她就是恶鬼。于是,道士与二郎一起到了南院。道士站在院子中央,手持木剑,大声呵斥:“鬼妖,赔我拂尘!”那老太婆在屋里惊慌万分,无计可施,便冲出门想逃。道士追上前用剑刺去,顷刻间,老太婆倒在地上,人皮脱落,老太婆变成了恶鬼,在地上像猪一样嚎叫。道士用木剑砍下鬼的头,那恶鬼便化为一股浓烟,盘在地上成一小堆。道士取出一个葫芦,拔掉塞子后放在烟中,那葫芦像吸气一样马上把烟都吸进去了。然后,道士塞住葫芦口把它装进袋里。在场的人看那张人皮,发现眉目手脚,无不齐备。道土像卷画轴那样卷起人皮,把它也装进袋,正打算离去时,陈氏跪拜在门口,哭请道士施法救活丈夫王生。道士推辞说自己不行,陈氏更加悲恸,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道士想了一想,说:“我的法术很浅,真的不能起死回生。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或许他能使死人复生。你去求求他肯定会有效果。”陈氏问那人是谁,道士说:“街市上有个经常睡在粪土中的疯子,你不妨叩头哀求他救人。如果他百般侮辱你,你可千万不要恼火。”二郎也曾听说过这个人,于是,他谢别道士,与嫂子陈氏一同到街市找那个疯人。
在街市上,他们看见那个乞丐正在路上疯疯癫癫地唱歌,流出的鼻涕有几尺长,浑身肮脏不堪,叫人避而远之。陈氏跪着叩头到他面前,他却笑着说:“美人爱我吗?”陈氏把丈夫被恶鬼杀死的事告诉了他,并请他救活丈夫。那乞丐又大笑着说:“每个男人都可以做你的丈夫,为什么要去救活他?”陈氏再三哀求,乞丐说:“真怪呀!人死了求我救活他,难道我是阎王爷吗?”说完,他竟愤怒地用木杖打陈氏,陈氏忍痛让他打。街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乎筑成一道人墙。那乞丐忽然吐出一口浓痰,送到陈氏嘴边说:“吞下去!”陈氏当时面红耳赤,觉得很为难,但想起道士说过的那些话,只得强忍着吞下去了。陈氏觉得那口痰像团棉花那么硬,在咽道里发出格格声响,最后停结在胸膛里。只听那乞丐又笑着说:“美人爱我啊!”说完就走了,连头也不回。陈氏和二郎跟在他后面,他走到庙里后,便不见踪影了。陈氏他们在庙前庙后四处查找,没有找到任何踪影,只得又惭又恨地返回家。陈氏真是百感交集,她既悲悼丈夫死得惨,又后悔吞下乞丐的痰使自己蒙受羞辱。她哭得死去活来,也想一死了之,正想给亡夫擦血装尸,家人又都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相助。陈氏只好一个人抱尸收肠,她边料理边哭号。由于哭久了嗓音已完全嘶哑,她忽然想吐,感觉胸腹中有块东西直往上冲,不等她回过头,那块东西已落入丈夫的胸腔里。她惊奇地发现,原来是颗人心,它已在丈夫的胸腔中突突地跳动着,而且散发出蒸蒸热气。陈氏觉得十分奇怪,赶忙用手把丈夫的胸腔合拢,并用力往胸中间挤合。她稍一松劲,热气就从伤缝中往外冒。于是,她连忙撕了块丝帛把伤口包扎起来。她用手触摸丈夫的尸体,发觉已有体温。她忙又盖上被子。到半夜一看,丈夫已在微弱地呼吸。天亮时,丈夫竟然复活了。她听见王生说:“我恍恍惚惚像做了个梦,只是一直觉得肚子痛得厉害。”陈氏看看丈夫的伤口,发现已只留下个铜钱大小的痂疖,不久,竟完全痊愈了。
阎王
山东人李久常为人非常正派,口碑极佳。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带着酒壶走在路上。他边喝边邀彩云喝酒。这时他突然看见一阵旋风像喝醉酒了一样向他吹来。他向那阵旋风作揖答礼,然后毕恭毕敬向风敬酒。后来他办事到外面去,看见路边有一所很大的院子,殿堂楼阁,非常华丽,有一个丫头从里面出来,邀请李久常。李一再婉辞,那丫头拦住他,态度十分殷勤,李说:“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肯定认错人了吧。”丫头说:“没有认错人。”接着便说出了李的姓名,李问:“这是哪家的院子?”丫头说:“你别问这么多,到了里面,自然会知道的。”于是便进了院,进到第一层门,只见一个女子的手足被钉在门扇上,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他的嫂嫂。李久常不禁吓了一跳,他搞不清楚他嫂嫂怎么会在这里。他嫂嫂在家时,两臂长了恶疮,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了,请了很多医生,也不见好转。暗自思量,她怎么到这里来呢?一转念间,怀疑这丫环叫他进来不是好意,因此害怕沮丧不敢前进。”丫头一再催促着他,这才来到殿上。只见殿上坐着一人,皇冠玉带,相貌威严,像个君王。李跪倒在地,不敢抬头。那个帝王模样的人,吩咐把他扶起来,并安慰他说:“不要害怕,我因为过去叨扰你一杯酒,想和你见一面,表示谢意,没有别的事情。”李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但始终弄不清到底是什么原故。那位帝王模样的人又说:“你不记得在田野用酒祭地的事情吗?”李久常立刻明白了,知道他原来就是神啊,李久常连连叩头说:“刚才看见我的嫂子,遭到那样严厉的刑罚,骨肉的情谊,内心感到无比的悲伤,希望大王怜悯她,宽恕她。”王爷说:“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应该受到这样的处罚。三年之前,你哥哥的小老婆产后露出了肠子,她暗地里拿了一口针刺在肠子上,使得她至今还常常肚子痛,这难道还有一点人性吗?”李一再哀求,王爷便说:“悍妇你听着,我是看在你叔叔李久常的面子上才饶恕你的,以后你可要好好做人。”李再三表示感谢,出来时门上已经没有被钉在那里的人了。
李久常回家后来看望嫂嫂,嫂嫂睡在床上,伤口流出来的血把席子染红了,因为小妾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做事,正在大骂那个可怜的小妾。李赶忙劝阻她说:“嫂嫂请不要再这么样了!今天你受的痛苦,都是平日的嫉妒引起的。”嫂嫂大发脾气说:“叔叔是这么好的一个男子汉,家里又有人像孟光那么贤惠的娘子,听凭你东家眠,西家宿,也不敢吭一声,自然是夫权大振了,用不到你代哥哥来降伏我这个老婆子啊?”李微笑着说:“嫂嫂不要发脾气,如果我把真情说出来,恐怕你哭还来不及呢。”嫂嫂说:“我不曾在王母箩中偷得一根线,又没和玉皇的小吏挤眉弄眼,心怀坦白,有什么地方值得哭呀!”李压低了声音说:“用针去刺人家的肠子,该当何罪?”他嫂嫂听了他这话,不禁脸色大变,一副惊惶不定的模样,她颤颤地追问他怎么知道得清楚。李久常也不隐瞒什么,便把他在阎王殿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了。她更是惊得不知所措。她连忙请求李久常饶恕她,她说她愿意改正。李久常便饶恕了她。后来他哥哥的小老婆又生小孩,肠子又掉出来了,嫂嫂小心翼翼拔出了那根细针。小老婆的肚子不痛了。嫂嫂后来成为了一个贤淑能干的妇人。口碑也很好。
真生
长安读书人贾子龙,偶然经过邻近的街巷,看到一个客人,风度潇洒,便主动上前询问他。原来那人叫真生,是从咸阳来的房客。子龙很喜欢真生。第二天,他到真生的住处去报名帖,不巧,真生已外出。子龙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都没有遇见真生。于是派人暗中察看真生,等他在客店的时候再拜访他。真生开始硬是不开门见子龙,子龙好说歹说,真生才肯相见。两人促膝倾心交谈,彼此十分投机。子龙就在客店里派家童去打酒。真生会喝酒,又爱开玩笑,酒很快喝完了,真生从箱子里找出酒具,是一只没底的玉杯,倒一杯酒进去,已经是满满的;用小杯子把酒舀出来放进酒壶,玉杯中的酒并不见减少。子龙对这个玉杯感到很奇怪,一定要学习他的法术。真生说:
“我玉杯中的酒不愿意见你,是因为你没有别的短处,只是贪心没有去净罢了。这是仙家的秘术,怎么能教给你呢!”子龙说:“冤枉啊!我并不贪,偶然产生奢望,只是因为贫穷罢了。”从这以后两人往来亲密,无拘无束。每当子龙拮据窘迫时,真生就拿出一块黑石头,把咒语吹在它上面,拿它磨瓦砾,瓦砾立刻变成了银子,便把银子赠给贾子龙。但变出来的钱仅仅够用,没有多余。子龙常常要求增加。真生说:“我说你贪,怎么样,怎么样?”子龙想,公开跟真生要那块石头一定不能得到,准备乘他喝醉睡着了,把石头偷来要挟他。
有一天喝完酒,真生便睡了,子龙偷偷起来,搜他的衣服。真生发觉后说:“你真没有良心,我不能与你相处了。”便告辞分手,迁到别处住了。一年以后,子龙在河边游玩,偶然看见一块晶莹光洁的石头,很像真生的东西,便拣起来,像珍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过了几天,真生忽然来了,样子像是丢了什么。子龙关心地询问他。真生说:“你先前看到的,是仙人的点金石。从前和仙人抱真子交游,他喜欢我讲节义,把石头送给了我。我不慎在酒醉后丢了,暗地占卜应当在你这里。如果你肯还给我,我会报答你。”子龙笑着说:“我生来不敢欺骗朋友,点金石倒真的在我这儿。”真生请求用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子龙说:“一百两银子不算少,但我只求你把口诀教给我,亲自试它一次,便没有遗憾了。”真生怕他不讲信用。子龙说:“你自己是仙人,难道不知道我贾某不愿对朋友失信吗?”真生把口诀教给了他。子龙看到台阶上有个大石头,准备以它做试验。真生扯住他的肘,不让他向前走。子龙便弯身拾起半块砖头,放在砧上说:“这个,不多吧?”真生便听任了他。子龙不磨砖却磨砧;真生变脸同他争夺,但砧已变成了浑金。子龙这才把石头还给真生。真生叹息说:“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话说,但胡乱地把福禄给人,一定会受到上天的谴责。如果使我逃脱惩罚,就得施舍一百具棺材、一百件棉衣,你肯这样吗?”子龙说:“我的确想得到钱,但并不是想把它私藏在家里。你还把我看成守财奴吗?”真生听了这话才高兴地离去。子龙得到银子,一边施舍一边做生意。不到三年,施舍的数目已满。一天,真生忽然来了,握着他的手说:“你是讲信义的人啊!分别后我被天帝开除仙籍;承蒙你广泛地施舍,现在用功德抵罪。希望你努力这样做,不要放松。”子龙问真生是天上哪类神仙。真生说:“我只是得了道的狐狸,出身很低贱,经受不少罪孽的连累,所以生来自爱,一点也不敢乱来。”子龙为他摆酒,像当初那样与他愉快地喝酒。子龙到了九十多岁,狐仙还时常到他家来。
鬼作筵
有一位秀才叫杜九碗,他的妻子一直就身患重病。正逢重阳节,秀才被朋友请去登高饮酒。杜秀才起床穿好了衣服,就向他妻子说了他要外出会朋友。他妻子开始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待过一会儿,她便突然胡言乱语了起来,将杜秀才称唤为“儿子”。杜秀才大吃了一惊,猜想她莫非鬼上身了。当时杜母灵柩存放在家里还没有下葬,怀疑是她的灵魂依附在杜妻身上了。
杜秀才祝告说:“莫不是我母亲来了啊?”他妻子骂道:“畜生!为什么连你父亲也不认识了?”杜秀才说:“既然是我父亲,为什么回来谋害儿媳妇?”妻子喊他的小名说:“我专为儿媳妇而来,为什么反要怨恨我呢?她的命理当立刻就完结,有四个人来勾她的魂,为首的叫张怀玉。我百般哀求,才得到允准开恩。我答应送些薄礼给他们,你该马上去发送一下。”杜秀才按照吩咐,在门外焚烧了纸钱。他妻子又说话了:“那四个人已经走了。他们不忍心不顾我的老面子,三天以后,我要办桌酒席答谢他们。你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手脚几乎不能再动弹,根本没法料理筵席。到时候,还要麻烦儿媳妇去帮帮忙。”杜秀才说:“阴间和阳间不是同路,怎么能去代下厨房呢?请父亲饶了她。”妻子说:“我儿不要害怕,她去一下就回来的。这是为了她自己的事,她应当不怕劳苦。”说完,就昏迷过去了,好久才苏醒。杜秀才问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她一脸的茫然之色,竟然没有一点记忆,只是说:“刚才好像有四个恶鬼模样的人拉着我,要将我拉走。这时,公公出现了,他叫他们别为难我,请求他们四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然后又是送钱又是送礼的。那四人显然跟公公很有交情,他们收了钱便走了。我看见公公口袋里还有两锭银子,想偷出来以补家用,没想到被公公痛骂了一通。杜秀才因为妻子病势沉重,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过了三天,杜秀才正与妻子谈笑,妻子忽然瞪着眼睛呆了半晌,说道:“你媳妇太贪心,上次见了我的银子,就红了眼。但大概因为太穷的缘故,也不足为怪。现在我要带你媳妇去一下,替我办筵席,你不要忧虑。”话刚说完,就很快昏死过去了,约摸过了半天,才苏醒过来,对杜秀才说:“刚才公公把我叫去对我说:‘用不着你自己动手,我自有人来烹调,你只要端坐着指挥一下就行了。我们阴间喜欢丰盛,每盆菜肴都要满得溢出来,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我答应了。到厨房,只见两名妇女在里面切菜,都穿着青紫色外衣,镶着绿色滚边。她们叫我嫂嫂,每盛好一盆菜,一定要端来让我看一下。上次见到的那四个人都在筵席上。筵席用完,杯盘酒具都收拾好,公公才让我回来。”杜秀才一脸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世间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又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已经发生了,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咬鬼
有一位老人躺在自家的床上午睡,他睡得很熟。突然,他觉得有个女人走进了他的卧室。他便睁开眼睛向门外观看,果然有一个白衣女子快步走向了他。那个白衣女子长得很丑,一脸病态。老人眯着眼看白衣女子想干什么,他躺在床上不动声色。不一会,女子撩衣上床,压在老人肚子上,老人觉得这女子有上千斤重,他知道不妙,想伸出手来将那女子推开,但全身却麻木不能动弹半分。他想出声呼救,但哪里由得了自己,张开了嘴,也发不出声音。女子用嘴嗅老人的脸,把他的颧骨、鼻子、眉毛、额头几乎嗅遍了。老人觉得那嘴冷得像冰,寒气透骨。万分窘急之际,心生一计:等嗅到下巴和脸颊时,就乘势咬住她。没多久,果然嗅到他的下巴,他乘势使劲咬住她的颧部,牙齿都齐根扎进肉中。女子痛得抬起身来,边挣扎边哀叫。老人咬得更加用力,只觉得血液从下巴一直淌下去,把枕边都浸湿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夫人的说话声,老人急忙大声呼喊有鬼,刚一松口,女子已飘飘忽忽逃走了。夫人奔进屋里,并没看见什么,笑他是把恶梦当成真的了。老人见她不相信,真切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向她说了。老人还说有鬼血可以证明。老夫人还是不相信,老人就拉着老夫人的手一起查看。果然,床下有一滩水,老夫人俯下身子去闻,腥臭又难闻得很。老人忍不住大吐了起来,好些天了,他的嘴里都还有余臭。
尸变
阳信县蔡店乡有一位老翁,他和他的儿子都很老实,他们在通往县城的大道旁开了一个旅店,生活还过得去。
一天傍晚,四个车夫结伴而来,上门投宿,可是店里已经客满了。四个人一合计,没别的地方可去,再三要求住下。老翁沉思片刻,想到有个地方,又好像怕不合客人的心意。车夫们说:“我们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就行了,决不敢挑三挑四的。”当时,老翁的儿媳妇刚刚去世,尸体停放在屋里,儿子外出购买棺木,还没有回来。老翁因为灵堂空着,就带领客人穿过甬道前去。
走进灵堂,只见供桌上灯火昏暗,桌后张着一重帐幕,一床纸被覆盖在死者身上。再看他们睡觉的地方,原来是灵堂的内室,有一排床铺。四个车夫奔波劳累一天,十分困倦,刚一挨着枕头,就渐渐响起鼾声。只有一个人还迷迷糊糊的没有睡沉。
忽然,那人听见灵床上响起了嚓嚓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灵床前灯火照耀下看得分明:女尸已经掀开纸被,坐了起来。一会儿又下床,一步步走进车夫们睡觉的房间。面色淡黄,生绢布缠头。走近榻前,俯身朝睡着的人挨个儿连吹三口气。车夫害怕极了,担心就要轮到自己,偷偷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脑袋,屏住呼吸,忍住咽唾沫,静听女尸走近着。不一会儿,女尸果然来了,照样向他吹过。车夫觉察那女尸走出了卧房,随即听到翻动纸被的声音。他探出头来稍稍窥视,看见女尸仍然像先前那样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
那车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抖抖缩缩,全身冷汗涔涔而出。他偷偷伸脚去蹬睡在旁边的同伴,可是他们一动也不动。思来想去,别无良策,不如穿上衣服逃出去。他刚起来抖一抖衣服,嚓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吓得连忙又趴下,把头缩进被子里。感觉到女尸再次来到床前,连吹好几遍才离去。一会儿,听见灵床又发出声音,知道女尸重新躺下了。车夫从被子下面一点一点伸出手来,摸到裤子,急忙穿上,赤脚朝门外奔去。女尸也起来,像是要追车夫,等离开帐幕,车夫已经拔开门栓逃了出去,女尸紧追不舍。
车夫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可是村里没有一个人惊醒过来的。想去敲主人的房门,又怕稍一迟缓,会被女尸追上,就朝着县城路上拼命奔去。跑到城东郊,一眼瞧见前面有一座寺庙,里面传出木鱼声,就急忙使劲敲打寺门。庙里的和尚怕有突然事变又不敢立即开门。一转身,女尸已追了上来,离身只一尺多。车夫害怕得要命。见寺院门外有一株白杨树,树围大约有四五尺,就躲到树后。女尸从右面来,他就往左面躲;女尸绕到左面,他就躲到右面。女尸更加暴怒。不过双方也都渐感精疲力尽了。女尸突然立住。车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躲在树间。女尸猛地跳起来,伸出两臂,隔着树向车夫扑去。车夫吓得跌倒。女尸没能抓到车夫,抱住白杨树不动了。
和尚在庙门后偷听了很久,外面没声音了,才小心翼翼地出来。看到车夫躺在地上,用烛火一照,已经昏死过去,可是心口还微微有点跳动,把他背进庙中,夜尽才苏醒过来。和尚给他喂了些汤水,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车夫便把事情经过说了。这时,庙里晨钟已经敲过,天色渐渐迷蒙可辨,和尚看白杨树上,果然有一具僵立的女尸,十分惊骇,马上报告了县令。
县令亲自来到现场,查实验证。他叫人扳开女尸的双手,但那死尸的双手却抠得死死的拔不出来。县令仔细察看,原来左右四个手指都弯曲如钩,深深扎入树中,指甲都看不见了。又上去好几个人用力拔,才把女尸拉下来。看那指穴,就像是凿出的洞一般。县令派衙役到老翁家去探听情况,老翁家正为女尸突然不见而惊恐担心不已。衙役把事情的原委对老翁说了,老翁就跟去把儿媳妇的尸首抬回。车夫哭着对县令诉说:“我们四人一起出来,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回去,这里发生的一切,乡亲们怎么会相信呢?县令叫他别担心,有他的手记作证,不用害怕别人怀疑他。于是给那车夫开了证明,又送了他一些路费,让他安心回家。
犬灯
光禄寺丞韩大千的仆人,夜间睡在大宅中,看见楼上亮着灯,非常明亮。不一会儿,忽闪忽闪飘落下来,着地变成狗。斜眼看去,它一拐弯到屋后去了。仆人急忙起身,悄悄跟在后面。那狗进入园中,变成了女子。仆人心里明白是狐狸精,不敢招惹得罪,重新回到原处睡下。
一会儿,女子从后面来,仆人假装睡着了,观察她还有什么变化。女子俯下身子摇他,仆人装作醒来的样子,问她是谁。女子不回答。仆人说:“楼上的灯光,不就是你吗?”女子说:“既然知道,还问什么?”就一同睡下。白天去,晚上来相会,天天如此。这事被主人知道了,派两个人夹着仆人睡。那两人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床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床的。
主人十分恼怒,对仆人说:“她来时,你就把她抓来;不然,你等着挨鞭子吧!”仆人哪里敢有二言,含糊地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他想:抓她难,不抓怕主人惩罚。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忽然回想起那女子把一件小红衫紧身穿着,一刻也不肯脱下,一定是她要命的东西,拿到了可以胁迫她。半夜,那女子来,问仆人:“你主人叫你抓我吗?”仆人说:“是有这回事。但我们两人恩恩爱爱,哪肯这样做呢?”到睡觉时,仆人冷不防揭她的小红衫,女子着急地叫起来,用力挣脱开走了。从此再也不来纠缠。
后来仆人从别处回来,远远看到那女子坐在路边;到她面前,她就举起袖子把脸遮了起来。仆人下马叫她说:“你何必要这样子呢?”她这才站起身子,握着仆人的手说:“我以为你已经把旧日的相好忘了。既然你对老交情还有恋恋之意,过去的事就还情有可原;再说那也是主人的指使,我也不来怪你。但是缘分已经结束,今天我备下薄酒,请你进去喝一杯作别。”当时正是初秋季节,高粱长得很茂盛。女子拉着他手走入高粱田里,只见里面有座大庄院,拴好马进去,厅堂中酒莱都已摆好。才坐下,丫环们便来来往往上菜。天色渐渐暗下来,仆人因为有事要向主人回复,就告别了。出门后,哪有什么庄院,却是田野一片。
三生
有一个刘举人,他的行为举止非常诡秘,别人都不敢和他交往。
刘举人生前做官,为官期间行为十分不检点,六十二岁去世。死后去见地府阴间的阎王。阎王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还请他喝茶。刘举人侧眼偷看,只见阎王杯子里的茶水清澈透明,而自己杯子里却像没滤过的酒一样浑浊,心中暗暗怀疑:莫非这就是迷魂汤吧?乘阎王刚一转头的工夫,拿起杯子沿桌角把茶倒掉,假装喝光的样子。过了一会儿,阎王查核刘举人前生作恶的记录,十分生气,命令手下小鬼们把刘举人从座位上一把拖下来,罚他下世作马。随即就有模样凶恶的鬼上来把他绑走了。
鬼差把他押到一户人家,门槛很高,跨不过去,正当他犹豫不前的时候,鬼用刀抽打,他感到非常疼痛,不禁往上一跃,再看自己已经卧在马厩里了。只听得有人说:“黑马生小马驹了,是匹公马。”刘举人心里很明白,只是讲不出话。觉得肚子很饿,不得已,只好伏在母马身下找乳吃。过了四五年,长成一匹高头大马,很怕鞭打之苦,一见马鞭就吓得逃跑。主人骑它,总要先安上马鞯,缰绳放得很松,慢慢地行走,倒还不怎么苦,而仆人骑马却大不相同,一上马后,两脚夹击马腹,痛彻心腑,于是,气愤极了,接连三天不吃东西,就这么死了。
又来到阴间,阎王一查生死簿,发现它受罚的期限还没满,斥责它有意逃避惩罚,剥去它的皮,罚它来世作狗。它心里十分懊丧,不想走,群鬼把它乱打一阵,它痛极了,逃窜到野外。心想还不如死了。悲愤之下,一头从悬崖绝壁上跳了下去,摔到地上,站不起来。再看看自己,已经蹲蜷伏在洞穴中,有只母狗舐着它,护着它,明白自己已经重新来到阳世了。
慢慢地它便长大了。它知道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但是它却想去吃,因为不吃屎,就要饿肚子。作狗满一年,常常又气又恨,想一死了之,又怕阎王怪罪自己有意逃避受罚,然而主人又喂养它不肯杀掉。于是它故意咬下主人大腿上一块肉,主人大怒,用棍子把它打死。
来到阴间,阎王查问它的死因,对它的狂暴不驯很为生气,叫手下狠狠责打了几百板子,命它下世再去阳间作蛇。它被囚禁在一间黑屋子里,不见天日,实在闷得难受,就沿着墙壁往上爬,在屋顶钻个洞出来。再看自己,伏身在茂密的草丛中,居然已变成一条蛇了。从此它立志不再残害生灵,只靠吞食树上的果实充饥。
就这样,它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了一年的蛇。它经常想一死了之,但想自杀或害人而死却不是最好的办法,一时之间,对死茫然失措,不知道怎么去死才好。一天,它正盘卧在路边草丛中,听见有车子过来,就突然窜出,横卧在路当中,被车子从身上压过,断成二截。阎王惊奇它这么快又回来了,它就伏在地上,向阎王禀明自己的心迹,阎王因为它没有罪过而被杀死,就宽容了它,允许它在阴间满了期限,再到阳间为人,这就是刘公。
刘公出生后就显得十分聪明,他读书非常刻苦,后来中了举人。他经常劝世人:要安分守己,好好做人。千万别为非作歹。
丑狐
长沙有一个姓穆的书生,家里很穷,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一夜,他独自在家里坐着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但模样却长得又黑又丑,笑着对他说:“你不冷吗?”书生很吃惊,问她是什么人,她说:“我是狐仙,看你一个人寂寞得可怜,来陪伴你,给你热热被窝。”这书生一方面因她是狐精而害怕,一方面又嫌她样子丑,便大声呼喊。那女人掏出一只元宝放在桌上说:“如果你同我相好,这元宝便送给你。”书生一见银子,就眉开眼笑了,什么事都答应了。
书生的床上连垫被都没有,女子便脱下自己的长衫作铺盖。天快亮时,起身吩咐他道:“送你的钱可以赶快去买点棉布来做铺盖,剩下来的做棉衣,买粮食什么的也够了。如果你同我永远好下去,你不必担心受穷。”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
书生把这事告诉了妻子,他妻子也很高兴,便买了布来给他缝被做衣。那丑狐晚上来了,看见被褥都焕然一新,愉快地说:“你的娘子辛苦了!”便留下一些钱酬谢他的妻子。从此以后,每夜必到,每次来都有财物送他。
过了一年多,书生家的房子也修理得整齐,庭院干净了,里里外外的衣着也都考究起来了,居然成了很富裕的家庭。那女人的赠送慢慢少了,书生因此厌恶起她来。
于是,他去请了一个会降魔的术士来,在门口画了一道驱妖避邪的符。丑狐一来,咬牙切齿地把符撕下来丢了,进门指着书生骂道:“忘恩负义,你竟敢这样对我!但是你这种鬼把戏吓得倒我什么!如果你嫌我,我自己会走的不过既然你没情没义,那么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切非还我不可!”说着,她气愤地走了。
书生恐惧地将情况告诉了法师。法师摆设法坛准备作法,还没有布置好,就突然跌倒在地上,满脸流着血。一看,一只耳朵给割掉了。大家都非常恐惧,纷纷逃散,法师也捂着耳朵逃跑了。这时,房子里落下盆子大的石头,把门窗家具,锅碗瓢盆,全都砸个稀烂,书生吓得藏在床下,缩成一团簌簌的地抖。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女人抱着一只怪物进来,那怪物长着猫的头,狸子的尾巴,她把那怪物放床边,吩咐道:“嘘嘘!去咬这坏人的脚!”那怪物立即钻进去啃他的脚,它的牙齿比刀还要锋利,书生吓坏了,要想缩脚躲藏,但浑身却似麻木了一般,想动都动不了。那怪物啃着他的足趾,发出清脆的声音。书生痛得死去活来,苦苦哀求。丑狐道:“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部不许隐藏,都给我拿出来。”书生连连答应,丑狐便向那怪物“呵呵”的喊了两声,那怪物才停住不咬。
书生痛得不能站起来,只好把藏财物的地方讲出来。丑狐自己去搜,珍珠首饰衣服之外,只有二百多两银子,丑狐认为还不够数,又对那怪物嘘嘘了几声。那怪物便又扑上去咬了。书生被咬得痛不欲生,请她饶恕,丑狐限他十天以内,赔出六百两银子。书生答应后,丑狐才抱着那怪物走了。
她走了半天,家里人才走出来,把他从床底下拖出来。他的脚上血肉淋漓,失去了两个足趾。再查房里的财物,已经给取得精光,只有当年的破被子还在,便把它盖在书生身上让他休息,他又怕丑狐十天以后再来,赶紧卖丫头和身上穿的衣服凑足数目。十天后,丑狐果然来了,书生赶紧把钱付给她,她一言不发地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上他家了。
书生脚上的伤医了半年才痊愈,但家里却和以前一样贫穷了。
那丑狐嫁了邻村的于家,姓于的是个农人,家里也很穷,但是短短三年,于家就发了家,除按数交纳粮捐外,另外还盖起了很多房子,他所穿的漂亮衣服,大半是姓穆的书生从前的衣物。书生见了也不敢问。
有一次,书生偶在野外里碰见那丑狐,便在道边跪了下来,丑狐一言不发,只用白手巾包了五六锭银子远远地扔给他,掉转身就走。
后来那姓于的死得很早,那丑狐在男人死后还常常到家里。她去一次,他家的财物便少一次。于家的儿子见她来了,都磕头求拜她说:“父亲虽然死了,但是我们都是你的儿子,你以后不再帮我们了,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们穷下去呢?”丑狐走了,她再也没有到过于家。
妖术
于公年轻的时候爱打抱不平,膂力过人,威猛非常。明末崇祯年间,他到京城参加进士考试,恰巧他的仆人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令于公非常担心。他听说街上有一个善于看相的老先生,挂念仆人安危,便立刻跑到大街上去找那个看相的。询问仆人的吉凶。
于公刚到大街上,正要询问算命的老先生,算命的就问道:“你莫不是想探问仆人的病情吧?”于公吃惊地点头称是。算命的说:“病人无妨,倒是你有危险。”于公就请算命的为自己占卜。算命的卜了一卦,惊讶地说道:“你三天之内就得死。”于公觉得不可思议。算命的不慌不忙说:“我略有小术,你出十两银子作为报酬,我一定替你消除灾难。”于公心想,生死之命已定,小小的法术岂能消解?就没有应允,起身要走。算命的说:“舍不得这么一点点小钱,日后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啊!”于公的亲戚朋友都很担心于公的性命。都劝他出点钱消消灾。于公执意不肯。
一转眼到了第五天,于公端坐在旅店里,静静地观察动静,整整一天平安无事。到了晚上,于公关上房门,点上油灯,身靠宝剑,直挺挺坐着。夜已深了,仍然没有死的征兆。正想上床睡觉,忽然听见窗缝间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于公吃惊不小,赶忙寻声望去,只见有个小人儿扛着一杆长矛进来了,一落地,就变得和平常人一样高了。于公拔剑而起,急忙刺去,那人闪身避过,一下子变小,又寻觅窗缝,想逃出去。于公迅速挥剑砍去,小人应手倒下。于公拿油灯照看,是一个纸人,已被拦腰斩断。于公不敢再睡,坐在床上等候妖怪再来。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样东西穿窗进来,像恶鬼般狰狞可怕,刚一落地,于公立即抽剑击去,把它斩为两截,那怪物却还在地上蠕动,于公怕它再起来,又连刺几剑,剑剑击中,可是声音不像砍在柔软的肉体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泥人儿,已碎成一片一片的了。于是于公把坐位移到窗下,两眼紧紧盯着窗缝。过了好久,又听见窗外有像老牛喘息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推窗框,墙壁都被震得摇摇晃晃,看样子有倒塌的危险。于公怕被压在里面,心想还不如到外面去和它决斗,于是哗啦一下拔开门栓,冲出屋子。他只见屋外一个巨鬼,个头有屋檐那么高,在昏暗的月色中看他的脸,黑如煤炭,眼睛闪烁着黄光,上身没衣,脚下没鞋,手提弓,腰插箭。于公正在惊骇之际,巨鬼已经弯弓朝他射箭,于公急忙用剑一拨,箭应声落地。他刚想上前刺鬼,巨鬼又弯弓射箭,他忙一跃避过,箭直射入墙壁,振振有声。巨鬼大怒,拔出佩刀,挥舞如风,往于公头上使劲劈来。于公像猴子似地往前一窜,巨鬼一刀劈空,砍在院子里的阶石上,阶石立刻断为两截。于公从巨鬼两腿之间穿过,挥剑击中巨鬼的脚腕,发出铿的一声。巨鬼更加暴怒,咆哮如雷,转身又砍。于公又伏下身子,从巨鬼的两腿之间钻过,刀落下来只砍断了于公的袍裙。这时,于公已跃到巨鬼腋下,举剑猛力砍去,也是铿的一声,那巨鬼一个倒栽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于公挥剑乱砍,声音硬梆梆的好像打更似的。于公用灯一照,原来是一具木偶,雕刻得很像真人。弓箭还挂在腰间,脸上刻画得狰狞凶恶,身上被剑击中的地方,都有血流出来。于公就掌灯直等到天亮。这时他才明白,夜里的鬼怪异物全都是那算命暗地里指使来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借以显示他的灵验。
第二天,于公把夜间的事遍告所有的朋友,同他们一起去找那个邪恶的算命人。那算命的远远看见于公来了,赶忙隐身而去。朋友中有人对于公说:“这是隐身术,用狗血可以破它。”于公照他所说,暗中准备好狗血再去。算命的又故技重施,于公急忙把狗血向他站的地方泼过去,只见算命的原形毕露,满头满脸狗血模糊,只有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像个鬼似地站在那儿。于公就把他扭送到官府,官府立刻判他死刑。
八大王
冯生是没落贵族的后裔,家住甘肃临洮。有个人欠了他很多钱,那人还不起,后来捉到一只大鳖献给了他。他看到鳖的额头上有白点,觉得这只鳖非同寻常,便小心翼翼放走了它。
后来他从女婿家回来,走过桓河边,天色已晚,只见一个醉汉,二三个僮仆跟着,跌跌撞撞过来。远远看见冯生,就问:“什么人?”冯生随口答应:“过路人。”醉汉大怒道:“难道你没有姓名,胡说什么过路人?”冯生急着赶路,没有理他,就直冲冲走过去。醉汉更火了,一把抓住他衣襟不放他走,酒气醺人。冯生更不耐烦,但是竭力挣扎也不得脱身,就问:“你叫什么名字?”醉汉含含糊糊答道:“我是南京城昔日的令尹。你问这个干什么?”冯生说:“当真是好笑,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令尹。幸亏你是旧令尹,假如你是新令尹,岂不要把过路人全部杀光了吗?”醉汉更加恼怒,拳头紧紧攥住,真想一拳打扁冯生。冯生口出大言道:“我冯某人不是好打的。”醉汉一听,变怒为喜,踉踉跄跄倒地便拜,说:“原来是我的恩人,刚才多有冒犯,望勿见罪。”站起身来唤过僮仆,吩咐先回去准备酒食。冯生推托不过,那人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走了好几里路,看见一座小村庄。进了村,只见房子华美,像是富贵人家。醉汉的酒有点醒了,冯生这才询问他的姓名。醉汉道:“说出来你不要害怕,我是洮水中的‘八大王’,刚才西山青童叫我去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冒犯了你,实在深感惭愧不安。”冯生知道他是水妖,但见他说话热情,也就不害怕了。
片刻之间八大王摆出丰盛的酒筵,主客促膝而坐,高高兴兴地对饮。八大王喝酒最豪爽,连干几大杯。冯生怕他又喝醉,再纠缠个没完,就假装喝醉要睡觉。八大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你莫不是怕我撒酒疯吗?你尽管放心。凡是醉汉行为出了格,说过了一夜就不再记得的,骗人罢了。醉汉越轨,十个里有九个是故意犯的。我虽然不为同辈看重,但不敢对长者耍无赖,你不必担心我酒后多言,我谨记就是了。”冯生这才重新坐下,脸色严肃地劝道:“既然自己知道,为什么不改正呢?”八大王说:“老汉我做令尹时,喝酒比今天还厉害。自从触怒天帝,贬回岛屿,痛改前非十多年了。现在我老了,快要死了,潦倒度日,不能奋发有为,所以故态复萌,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此刻,我要恭恭敬敬听你的指教。”主客倾心交谈之间,远处钟声已响,八大王起身握住冯生的手臂说:“相聚的时间太短了。我有一件宝贝,把它送给你,姑且报答大恩大德。这东西不可以长时间带在身上,愿望实现后就要还给我。”说着,嘴里吐出一个小人,只有一寸多长。随即用手爪掐冯生的手臂,冯生痛得差点要喊爹叫娘了;八大王又赶紧用小人按在痛处,一松手那小人已经钻进皮肤里面去了,指甲痕还在,慢慢隆起一个小包,样子像桃核。冯生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八大王笑而不答,只是说:“你该走了。”把冯生送出村庄,八大王才返回。冯生回头看,村庄房屋全不见了,只有一只巨大的鳖,笨头笨脑入水而没。冯生怔了好久,心想得到的一定是鳖的宝贝。
从此,冯生的眼睛最明亮,凡藏有珠宝的地方,即使在黄土之下他也看得见;他从来不知道的东西,也能随口叫出它的名字。他在卧室里掘到埋藏在那儿的几百两银子,生活富足了起来。后来有人要出卖旧房子,冯生看出里边藏着无数金钱,就用重金买下居住,从此大富大贵了起来。火齐、木难之类的稀世珍品,他都有收藏。还得到一面镜子,背后有凤形纽襻,四周是水云湘妃图案,光芒可以射到一里多以外,镜中人像清晰得头发胡须都历历可数。美人照一下,她的倩影就留在镜子里,磨也磨不掉。如果她改换装饰重照,或者换一个美人来照,那么前次的影子就消失了。
那时,肃王府的三公主美貌绝伦,冯生非常爱慕她。正好这时公主游览峻峒山,冯生就藏身在山里,等公主走下辇舆,照了她就回家,把镜子放在桌上,仔细看,只见公主在里面,拿着手中微笑,嘴好像要说话,眼波好像要流动。冯生高兴地藏了起来。
一年后,这事被冯生的妻子泄露了,传到肃王府。肃王大怒,把冯生抓起来,抢走了那面镜子,准备把他杀了。冯生慌忙给王府里的总管送大礼,请他们传话给肃王说:“千岁如果放我一条生路,要什么贵重的宝贝,都能满足。我被你处死,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肃王准备抄没冯生的全部家产,把他流放。三公主说:“他已经偷看到我了。处死他十次也无法清除这个污点,不如嫁了他吧。”肃王不许。公主关上房门不吃饭。王妃非常担忧,竭力在肃王面前说情。肃王这才放了冯生,命太监把招驸马的意思告诉他。冯生拒绝道:“结发之妻不可抛弃,我宁死也不能从命,千岁如果允许我用钱财赎身,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肃王大怒,又把他抓起来。王妃招冯妻进宫,打算用毒酒害死她。见面以后,冯妻把一座珊瑚镜台送给王妃,话儿说得温和动人。王妃喜欢上了她,让她去参见公主。公主也喜欢她,就同她结为异姓姐妹,反过来请她去开导冯生。冯生对妻子说:“王侯家的女儿,是不以进门先后论嫡庶的。”冯妻不肯听,回家准备了聘礼送进王府,送礼的队伍近千人;珍石、宝玉之类,连王府里的人也叫不出名字。肃王大喜,就放冯生回家,把公主嫁给了他。公主仍然怀揣着镜子来到冯家。
一天晚上,冯生一个人睡觉,梦见八大王昂然进门说:“送你的东西该还我了,带得太久,耗损人的精血,折损人的寿命。”冯生答应了,就留八大王喝酒,八大王推辞说:“自从听了你的苦口良药,戒杯中之物已经三年了。”说完张口咬住了冯生的手臂。冯生顿感彻骨奇痛,立刻醒来了。他一醒来就观看他手臂上的肿块,那东西却不见了。从此,冯生再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了,过着平常人的生活。
竹青
有个湖南人叫鱼客,家庭非常贫困,供他进京赶考的盘缠还是东挪西借的。没想到他却名落孙山,此时他盘缠花光了,当真是寸步难行。他不想去乞讨,认为向别人乞讨丢面子。后来饿得前心贴后心,躺在吴王庙里休息,他默默向神像祝告。
忽然有个人把他领去见吴王,那人跪下禀报说:“黑衣队里还缺一名士兵,可以让这个人补上名额。”吴王说:“可以。”于是就发给鱼客一件黑衣服。鱼客穿上身,就变成一只乌鸦,拍着翅膀飞出来。只见乌鸦伙伴们聚集成群,带着鱼客一同飞去,分散停落在船帆、桅杆上。船上的旅客们,争着把肉块向上抛掷。群鸦就在空中接来吃。鱼客也依葫芦画样,也飞身叼肉,很快就填饱了肚子。在树梢间飞翔栖息,也颇为得意。过了两三天,吴王怜悯他没有配偶,就把一只雌鸦配给他,名叫竹青。互相很是恩爱快乐。鱼客每当接吃旅客抛掷的肉块时,都很驯服无防人之心。竹青常常规劝他,他不听劝告。一天,有满洲兵经过,用弹弓打中了他的胸口。幸亏竹青把他衔去,才没被捉住。群鸦大怒,鼓动翅膀扇起波浪,波涛大作,把船只全掀翻了。竹青衔着吃的来喂鱼客,鱼客伤很重,当天就死了。
鱼客如同做了一场梦忽然醒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吴王庙里。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有人进吴王庙看到了鱼客。他们摸了摸鱼客的气息,还没有断气,都不忍心他死去,便救了他。这时见他醒了,问清了他的情况,就凑了盘缠送他回家。
三年后,鱼客重经旧地,进庙参拜了吴王的神像。准备了很多食品,召请乌鸦们飞下来吃。鱼客祝告说:“竹青如果也在其中,请留下。”乌鸦们吃完,都飞走了。
后来鱼客考中了举人,回家时又到吴王庙朝拜,用整猪整羊祭祀吴王。祭毕,摆下丰盛的食物大请乌鸦朋友,又像上次那样祷告竹青。
这一夜鱼客宿在湖边村里,正在烛旁坐着,忽然桌前像有一只飞鸟飘然落下,定睛一看,是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嫣然一笑说:“别后身体好吗?”鱼客吃惊地问她是谁,她说:“你不认识竹青了吗?”鱼客大喜,问她从哪里来。竹青说:“我现在当了汉江的神女,回故乡的时候很少。前一阵乌鸦使者两次告诉我你的深情,所以来聚一聚。”鱼客更加欣喜感到,就像人间夫妻久别重逢一样,不胜欢恋。鱼客想要和她一起南归家乡,而竹青想邀请鱼客一起西去汉江,两人的意见没有统一。
鱼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竹青早已经起来了。他仔细探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不是躺在船上,而是住在一间宽敞豪华的大屋里面。鱼客大吃一惊,马上坐起,问:“这是什么地方?”竹青笑着说:“这里是汉阳。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为什么一定要回南方呢!”天渐渐亮了,丫环仆妇纷纷前来侍候,酒菜都已献上。就在大床上摆了矮几,夫妻对饮。鱼客问:“我的仆人在哪里?”竹青答:“在船上。”鱼客还是有点担心他所雇的船夫不愿等候。竹青说:“不要紧,我会帮你通知他们。”于是二人日夜笑谈饮酒,鱼客快乐得忘了回家。
鱼客的船夫们睡醒过来,忽然发觉来到了汉阳,都吓坏了。鱼客的仆人寻访主人,沓无音信。船夫想要到别处去,但缆绳怎么也解不开,于是只好和仆人一起守候在汉阳。
过了两个多月,鱼客忽然想回家,对竹青说:“我在这里,和亲戚们都断了往来。况且你和我,名为夫妻,却不去认一认家门,这怎么行呢?”竹青说:“且不说我不能去你家,即使去了,你家里自有妻子,我又放在什么位置上呢?不如让我留在这里,作为你又一个家吧!”鱼客恨路太远了,不能经常来。竹青拿出一件黑衣服说:“你从前所穿的旧衣服还在,如果想念我时,穿上这衣服就能到这儿。到的时候,我给你脱下来。”于是竹青大摆宴席,为鱼客饯行。
鱼客喝酒过多,他一会儿就醉倒了。酒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大船上。鱼客好生惊讶,再一细看,却是在洞庭湖边。他所雇的船夫以及他的仆人都在,看到了鱼客都大为惊骇,追根究底问他到哪里去了。鱼客故意惘然惊讶。枕头边有个包袱,打开检看,是竹青送的新衣服新鞋袜,那件黑衣服也折好放在里面。又有一个绣花钱袋拴在腰里,一摸,里面装满了金银。鱼客知道是竹青塞给他的,心中感激。乘船南下,上了岸,重重酬谢了船夫,就回家了。
回家几个月,鱼客非常想念汉水上的竹青,就偷偷取出黑衣穿上。突然两肋生出翅膀,凌空飞翔,过了两个来时辰,就已到达汉水。鱼客盘旋着往下看,见孤岛上有一片楼房,就飞降下来。这时竹青的丫环望见了,叫道:“官人来啦!”不一会,竹青出来,命众人给他解开黑衣服上的带子,鱼客就觉得身上的羽毛一下子都脱掉了。竹青拉着他的手进房,说:“你来得正好,我早晚就要生孩子了。”鱼客开玩笑地问:“是胎生呢,还是卵生?”竹青说:“我现在成了神,已经脱胎换骨,想必跟过去做乌鸦时不一样了。”过了几天,果然分娩了。厚厚的胎衣裹着孩子,好像大卵似的。把胎衣破开,是个男孩子。鱼客很欢喜,给孩子取名汉产。孩子出生第三天,汉水的神女们都上门来,带了衣服食品和珍宝来贺喜,鱼客看到那些神女都很年轻,长得美貌极了。她们进屋来到床边,用大拇指按婴儿的鼻子,这名堂叫作“增寿”。神女们走后,鱼客问:“刚才来的是谁呀?”竹青说:“她们都是和我一样的神女。最后那个穿藕白色衣服的,《列仙传》里所说解下佩珠赠给郑交甫的,就是她了。”鱼客在竹青处住了几个月,后来鱼客提出要回湖南的老家。竹青只得让他回去。送他上了船,御风而去。上了岸,早有人在岸上接待他。就这样,鱼客轻轻松松来往于两地。
过了几年,汉产越长越俊秀,鱼客十分珍爱他。鱼客的妻子和氏,苦于不会生育,时常想见一见汉产。鱼客把这衷情告诉竹青。竹青就为他们整备行装,送儿子随父亲回家,约好三个月送回。回到家里,和氏对汉产比自己亲生的还要疼爱,过了十几个月,也舍不得让他回去。一天,汉产忽然得了急病死了,和氏非常悲伤,但她却再也不能救回汉产的性命了。鱼客就到汉水去报告竹青。一进门,就见汉产光着脚丫睡在床上,他欣喜地问竹青怎么回事。竹青说:“你失约太久了,我想念儿子,所以把他召回来了。”鱼客就说了和氏爱孩子的缘故。竹青说:“等我再生,就让汉产回湖南。”又过了一年多,竹青一胎双生,男孩女孩各一个,男孩取名汉生,女孩取名玉佩。于是鱼客就带了汉产回家。但每年都要去汉水三四次,觉得很不方便,就把家迁到汉阳。汉产十二岁就考中秀才。竹青因为人间没有好姑娘,把汉产招去,给他娶了妻子,才送他回家。媳妇名叫后卮娘,也是神女所生。后来和氏去世了,汉生和玉佩都来奔丧,他们兄妹非常伤心。安葬了和氏,鱼客让汉生留居老家,他带着玉佩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考城隍
本朝有一个人姓宋名亨,是县学的学生。有一天他生病躺在床上,忽然看见一个公差模样的人拿着公文走了进来,还牵着一匹白马。公差对他说:“快起来吧,考试去!”宋公说:“你没有弄错吧,还不是考试的时候呢。”公差脸色一沉,催促他快起身出发。宋公只得顺从了公差。所路过的地方他从来没有见过。
没过多久,宋公他们便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城市。过了一会,进入官府,屋宇殿堂十分壮丽。大殿上坐着十几个当官的,都不知姓名,只有关圣帝君可以认出来。廊檐下摆着桌子、凳子各两只,已经先有一个秀才坐在下首的座位上。宋公就挨着他坐下。两张桌上都备有纸笔。不一会儿,考题传下来,来公一看,是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两人文章做好,呈递到殿上。宋公文章中有这样几句话:“故意做好事,即使好,也不奖赏;无意间做了坏事,即使坏,也不惩罚。”殿上各位神人互相传看,赞不绝口。
神人召唤宋公上殿,对他说道:“河南缺一个城隍,你正称职。”宋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磕头哭道:“荣受重任,岂敢推辞;但是老母年已七十,没有人照顾。恳请让我侍奉老母安享天年,然后前来听候录用。”殿上一个像是帝王模样的神人,当时就命人查核宋母寿限。有个胡须长长的官吏,捧着生死簿翻阅一遍,禀告说:“还有九年阳寿。”诸位神人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关帝说道:“不妨叫张君先去代理九年,到时候再接替就行了。”于是,那个帝王模样的神人对宋公说:“你本当立即赴任,现在本着仁孝之心,给你九年假期,到时候自然还要来召唤你。”他又对张秀才说了几句。
宋公和张秀才磕了头退下大殿。张秀才握着宋公的手,一直把他送到城外,并告诉宋公,自己是长山县张某某。还吟诗赠别。张秀才的诗,宋公大多忘了,只记得其中有这样两句:“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宋公上了马,就告别而去。等回到家中,好像忽然从睡梦中醒来,这时他已经死去三天了。母亲听见棺材里有呻吟的声音,急忙把他扶了出来,好半天才能说话。他到长山打听,果然有个张秀才在那天死了。
九年以后,母亲果然去世了。宋公安葬好母亲,洗好澡,进屋就死了。他岳父家住在城里西门内,忽然看见宋公骑马而来,那马系着雕花胸带,马头两边缀着大红饰物,身后跟着很多车马随从。宋公登上厅堂,朝岳父拜了一拜,就走了。岳父一家人都大感惊讶,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派人到宋公家打听宋公的消息,回报说宋公已经去世了。
促织
明朝宣德年间,皇宫中盛行斗蟋蟀,每年向民间征收。蟋蟀本不是陕西特产,有个华阴县令想要巴结上司,选送了一只蟋蟀呈送给了上级,那只蟋蟀也真正为他争气,勇猛异常。于是上司责令他年年供奉。县令就派到乡官头上。街市上游手好闲之徒,获得一只好蟋蟀便养在竹笼里,抬高市价,当做宝贝。乡长地保想出坏点子,以此为借口照人头摊派钱款,上边每征收一头,就有好几户倾家荡产。
县里有一个叫成名的读书人,考过几次秀才,都落第了。他为人迂腐,不善于言辞,就被刁猾的公差报上去,当上了乡长的差事。他千方百计想要卸脱这责任,没有成功,不到一年,一点微薄的家产倒赔光了。不久又逢征收蟋蟀,成名不敢照户口摊派,自己又拿不出钱来贴,又焦急又担心。
他妻子说:“就算你死了也不起作用。乘自己还活着去找找吧,或许运气好的话可以碰上呢。”成名认为有理。他早出晚归,提着竹筒和铜丝笼,来到断墙脚下。草丛深处,翻石挖洞,用尽办法,始终没有结果。即使捉到了两三头,又是些不合规格的劣等货。县令严格限期,催促交纳,十多天里,成名挨了上百下板子,臀部和两腿打得流血化脓,连出去捉虫的力气也没有了。在床上翻来复去,只想死去。
这时村里来了一个驼背的女巫,据说能降神占卜。成名的妻子凑了钱去向她请教,只见红颜少女和白发者太多,挤得把门口都堵住了。挨到自己进屋,就看见密室中间挂着一道帘布,帘布外面摆着一张香案。求卜的人在香炉里烧香,再跪拜叩首。女巫站在一旁朝天代为祝告,嘴唇一开一合念念有词,不知她说些什么。求卜的人都恭敬地站在一旁听着。没过多久,帘布后面扔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的就是求卜者所求的事,不会有丝毫差错。
成名的妻子把钱放在香案上,与别人一样焚香叩拜。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帘布掀动,一张纸片抛落下来。她拿起来一看,上面不是字而是一幅画:中间画着殿台楼阁,像是寺庙;后面的小山下,乱堆着各种怪石,一丛丛长刺的灌木中,伏着一头名为“青麻头”的上等蟋蟀;旁边一只蛤蟆,好像要跳起来的样子。她拿在手里反复观看还是不解其意,但看到那头蟋蟀,倒是隐隐切中自己的心事。就把画折起来藏好,带回去给成名看。
成名脑子里反复地想:莫不是指点我捉蟋蟀的地点吧?细看图上的景象,与村东大佛寺非常相似。就勉强扶着拐杖,拿着图来到佛寺后面。那儿有一座草木茂盛的古墓,沿着坟墓边上走去,看见一片鱼鳞也似的堆石,与图上画的一模一样。就在乱草丛中侧耳细听,慢慢前进,就像寻觅针芥一样;他全神贯注地观察,哪里有什么蟋蟀的影子。穷搜冥索不止,突然看见一头癞蛤蟆跳过。成名愈加惊奇,急忙赶过去,癞蛤蟆跳进了草丛中。忙追踪拨草寻找,只见一只蟋蟀伏在草根上。他猛地扑上去,蟋蟀跳进了一个石缝。用尖草去捅,蟋蟀不出来;用竹筒灌水进去,才出来了,模样儿十分壮健。成名追上去逮住它,仔细观看,只见它身大尾长,青颈金翅,心中大喜,盛在竹笼里带回了家。全家都很高兴,将它视为传世珍宝。成名将蟋蟀养在瓦盆里,用蟹肉、粟粉喂它,爱护备至,只等到了限期应付官差。
成名有个九岁的儿子,看父亲不在家,偷偷地打开瓦盆。蟋蟀一跃而出,小儿子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捕捉,等到扑在手中,蟋蟀已经腿断腹破,一下子就死了。儿子很害怕,哭着告诉母亲。母亲听了,顿时面如死灰,又惊又怒道:“你这个孽种,你的死期到了!等你父亲回来,自会跟你算账的。”儿子哭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成名回家,一听妻子的话,心都凉了,脑袋隐隐生痛。他怒冲冲寻找儿子,儿子却不见人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后来在井里找到了儿子的尸体,于是又化怒为悲,呼天炝地,哀伤欲绝。夫妻俩对着墙角哭泣,泪水长流,止也止不住觉得这辈子没了指望。挨到天快黑,用草席去裹儿子埋葬。走近一摸,觉得似乎还有一些微弱的呼吸,不由一喜,便把儿子移到床上,到半夜里他果然苏醒过来了。夫妻二人稍稍有些宽慰,但是儿子还是痴头呆脑的,昏昏沉沉的总像睡着一般。成名回头看到空空的蟋蟀盆子,想到儿子又复活,但蟋蟀却再也找不回来,忧虑重重,脑子闪现的总是蟋蟀蹦跳的样子,想来思去,心中好生悲苦,不知不觉一夜已过。
太阳从东方升起,成名还直楞楞地躺在床上发愁。忽然他听见外面有蟋蟀的叫声,一惊而起,赶紧去察看,蟋蟀果然还在。他高兴地去捉,蟋蟀叫了一声就跳走了,速度还很快。成名扑上去用手掌罩住,掌心里好像没有东西;手刚放开,蟋蟀又忽地跳了开去。成名急忙再追上去,转过墙脚,却不见了蟋蟀的踪迹。他来回四面观看,却见蟋蟀伏在墙壁上,仔细看去,蟋蟀身体短小,黑中带红,根本不是原先那头。成名见它很小,有些看不上,所以只顾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刚才追赶的那头。这时墙壁上的小蟋蟀,忽地一下跳到他的衣袖上。一看,形状就像土狗子一般,长着梅花翅,方头长腿,样子像是良种。于是他高兴地把蟋蟀收起来,准备献给上司;但心里七上八下,惟恐上司不满意,想先试着拿出去斗一斗看看。
村里有个游手好闲的年青人,养着一只蟋蟀,自己取名叫“蟹壳青”。每天拿出去与其他蟋蟀斗,总是胜利。他想靠它赚一笔钱,价钱抬得太高,也没人买。这天,他径直来到成名家里拜访,见了成名所养的蟋蟀,便掩着嘴嘿嘿地笑,就拿出自己那头蟋蟀,放进比赛用的瓦盆。成名一看,修长壮健,加倍地觉得惭愧,不敢拿自己的蟋蟀与它较量。那年青人执意要成名拿出他的蟋蟀来斗斗,他前思后想,觉得留着这头劣货终究无用,倒不如斗一斗聊博一笑,于是也把蟋蟀放进了斗盆。
小蟋蟀在盆里伏着不动,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那年青人又大笑一阵。试着用猪鬃毛去撩拨它的须,它还是不动,年青人又笑了起来。再三撩拨之下,蟋蟀突然奋起,向前冲去,于是相互翻腾搏击起来,还振翅鸣叫示威。不一会,只见小蟋蟀跳起,张尾伸须,直向蟹壳青颈项咬去。那年青人大惊,忙将两头蟋蟀分开让它们休战。小蟋蟀抬起头得意地长鸣,似乎是向主人报捷。成名不由大喜。
两人正在观看赏玩,有只公鸡一眼看见小蟋蟀,直走过来向它啄去。成名吓得惊叫。幸而公鸡一啄不中。小蟋蟀跳出去一尺多远;公鸡大步向前,紧追上去,小蟋蟀几乎已在鸡爪之下了。仓卒之间,成名不知所措,跺着脚,变了脸色。转眼间,只见公鸡伸长头颈,扑打翅膀,近前一看,原来小蟋蟀已经停在鸡冠上,用力咬住它不放。成名愈加惊喜,忙取下来收进了竹笼。
第二天,成名把小蟋蟀进献给了县令。县令嫌它太小,发脾气把他训斥一顿。他讲了蟋蟀的奇妙本领。县令不信,拿它与其他蟋蟀斗,一只只都败下阵去;又用鸡来试验,果然如同成名所说的一般。县令转怒为喜,大大嘉赏了成名。把蟋蟀献给了巡抚。巡抚大喜,用金丝笼子盛起来献给皇上,并且上疏详细说明这头蟋蟀的本领。进宫以后,用全国各地进贡的蝴蝶、螳螂、油利挞、青丝额等一切蟋蟀佳品先后与它相斗,没有能胜过它的。每当听到琴瑟和鸣,它还会应着节奏跳舞。被皇宫上下称为奇物。皇上大为高兴,下诏赏赐给巡抚名马和缎匹。巡抚也很高兴,重重赏了县令。县令一高兴,免除了成名的徭役,又嘱咐县学的主考官,让成名入学补了一名秀才。
又过了一年多,成名的儿子才精神复原。自称化成了蟋蟀,轻捷灵巧,善于格斗,现在才苏醒过来。巡抚后来得知蟋蟀是成名所贡的,心中很高兴,也重重赏了成名。由此,成名富甲一方,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翩翩
邠州府有个年轻人名叫罗子浮,父母早亡,由他叔父罗大业抚养。罗大业是朝廷大官,但他没有儿子,他非常钟爱罗子浮。罗子浮十四岁的时候,结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奸人,将他带到妓院嫖妓。罗子浮非常喜欢那个金陵来的妓女。后来他的钱用光了,又得了性病,被妓院赶了出来。罗子浮流落街头,无颜回家。只好在城外彷徨思考应付家人的对策。
天眼看就要黑了,他忽然记起城外山中有个寺庙,他想到寺庙中借宿。途中碰到一个女子,长得就像仙女般美丽,走近前来问道:“你上那儿去?”罗子浮把实情告诉了她。女子说:“我是出家人,有山洞住,你可以住下,也不必害怕野兽侵害。”罗子浮大喜,欢喜地跟她去了。进入深山之后,看见一座山洞。进入洞中,只见门里有一条小溪横着流过,溪上架着一座石桥。又走了几步,见有两间石屋,光线充足,连灯烛也用不着点。女子让罗子浮脱下破烂衣服,到小溪里去洗澡,说:“洗过澡后,你的疮就会好了。”女子又打开帐子,铺好床铺让他睡觉,说:“请你快睡吧,我好给你缝条裤子。”她于是拿来几个有点像芭蕉的大叶子,裁剪缝纫做成衣裳。罗子浮躺在床上看着她缝。她缝了没多久,缝好放在床头,说:“明天天亮了你拿去穿吧。”说完就在对面床上睡下了。罗子浮洗过澡之后,觉得脓疮再不疼了,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后一摸,疮口已经结了厚厚的痂,到了早晨,他准备起床,担心芭蕉叶的衣服不能穿着。拿过来仔细一瞧,竟是滑溜溜的绿色锦缎。这时罗子浮的肚子有点饿了。只见女子取来山上树叶叫作饼,一吃,果然是饼。又拿出树叶剪成鸡和鱼煮上,也都跟真的一样。石屋角落有一个坛子,装满了美酒,女子一再拿来饮用,稍微少了一点,她就用溪水灌满它。过了几天,罗子浮身上的厚疮全掉了,就向女子要求同宿。女子说:“轻薄小子!刚刚安身,就起邪念!”罗子浮说:“权且用来报答你的恩德。”于是两人就睡在了一起。非常恩爱。
一天,有个少妇笑着进来说:“翩翩小鬼头快活死了!美满姻缘,什么时候结成的?”女子迎上去笑道:“花城娘子,您长时间没来我这里了,今天是西南风刮得紧,把你吹送来的吧!小哥子抱来了没有?”少妇说:“又生了一个小丫头子。”女子笑道:“花城娘子是专生女孩的瓦窑啊!为什么不带她来?”少妇说:“刚刚哄她睡着了。”于是坐下,翩翩斟酒款待。少妇又看看罗子浮说:“小郎君真是英雄。”罗子浮瞧了瞧她,年纪有二十三四岁,风姿绰约容颜美丽,心生爱慕。剥水果时故意将水果失手掉到桌下,俯下身去捡,偷偷地捏了一下少妇的脚尖。花城娘子瞧着别处微笑,就好像没有察觉似的。罗子浮正在恍恍惚惚、神不守舍之时,忽然发觉衣服裤子都不保暖了,一看自己所穿的衣裤,全部变成了秋叶,几乎吓得要死。正襟端坐了好久,秋叶才渐渐变成衣裤。心中暗自庆幸两个女子都没有见到。过了一会儿,彼此劝酒时,罗子浮又用手指去搔少妇柔嫩的手掌。花城娘子坦然谈笑,像一点也不知道似的。他正心里突突跳个不停颇感不安时,衣服又变成了秋叶,过了一段时间才又变回去。从此,他才感到羞愧,凝神息虑,不敢胡思乱想。花城娘子笑道:“你家小郎君,太不规矩了!如果不是有个醋葫芦娘子管着,恐怕要腾云驾雾想入非非了。”翩翩也微笑着说:“薄情小子,就该让他冻死!”两个人鼓掌大笑。花城娘子起身说:“小丫头子要是醒了,恐怕该哭断肠子了。”这时翩翩也站起来说道:“光顾着勾引人家男子,那还管小江城哭死了。”花城娘子走后,罗子浮害怕受到翩翩的责骂,但是翩翩并没有责怪他。
过了没有多久,秋深风寒,霜催叶落,翩翩于是收起落叶,储存食物,准备过冬。看到罗子浮因寒冷而缩身战抖,便拿出一个大包采摘洞口的白云为他絮成棉衣,穿在身上暖乎乎的,就跟真棉衣一样,十分舒服。过了一年,翩翩生了一个儿子,又聪慧又漂亮。罗子浮天天在山洞之中逗儿子取乐。可是罗子浮经常想念故乡,请求翩翩跟他一道回家。翩翩说:“我不能跟你一道去。不然的话,你自己走吧。”就这样迁延二三年,儿子渐渐长大了,便和花城娘子结成了亲家。罗子浮常常因为叔叔年老而惦念。翩翩说:“叔叔虽然年纪大了,可庆幸的是还很强健,用不着耿耿挂怀。等保儿结婚以后,去留由你。”翩翩在山洞之中经常摘些树叶写上字教儿子认读,保儿看一遍就会了。翩翩说:“这个孩子有福相,如果送到人世之间,不愁不做大官。”又过了些时日,保儿已经十四岁了。花城娘子亲自送女儿出嫁成婚。新娘打扮得十分漂亮,光艳照人。罗子浮夫妻非常高兴,全家饮宴庆贺。翩翩敲击着金钗唱道:“我有佳儿,不羡贵官。我有佳妇,不羡绮纨。今夕聚首,皆当喜欢。为君行酒,劝君加餐。”酒宴之后,花城娘子回去了。罗子浮夫妻在跟儿子儿媳妇对面的石室居住。新媳妇非常孝顺,总是相伴左右,就像亲生的一样。罗子浮又提起要回故乡。翩翩说:“你有俗骨,终究不能名列仙籍。儿子也是富贵中人,你可以带去,我不能耽误他一生前途。”新媳妇想跟母亲告别,花城娘子不请自至。儿女恋恋不舍,每个人都热泪盈眶。两个母亲安慰儿女说:“只是暂时离开,还可以再来。”翩翩于是用树叶剪成毛驴,让他们三个人骑着回家。
罗大业后来年纪大了便辞官归隐。多年没有侄儿的消息,还以为他早死了呢。罗子浮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平安回来,令他高兴得不能自已。后来罗子浮思念翩翩,便带着儿子去寻找,但却废然而返,再也找不到翩翩了。
乞丐除害
从前,东海的古龙岭上有一个大石洞,大石洞又大又深,有一条巨大的蜈蚣精就住在这里面,凡有船只经过,都要吃掉一个人,如果有谁敢不送人来,它就兴风作浪,把船打翻在海中,让全船的人都葬身海底,可把渔民害苦了。
海岸上有个大码头,每天都要停泊成千上万条船。许多船只不敢出海了。渔民都希望有人能除去蜈蚣精。
这一天早上,码头上来了一个骨瘦如柴、破衣烂衫的乞丐,可是,你别看他如此模样,身上却透出一股正气,这个乞丐背上背了一个几十斤重的大南瓜,来到一只船边。他问船主说:“你的船是往东海去的吗?”
船主一看他的这个样子,撇了撇嘴,根本没有理他。倒是有位船工热心肠说:“你去东海做什么?”乞丐说:“我想顺路搭船去,不知行不行?”
船主一听乞丐要去东海,马上心里暗暗地高兴了起来,心想乞丐是自己找死。于是态度就变了,热情地对乞丐说:“我们明早辰时初刻开船,你提前来吧,我们都等你。”
乞丐听了船主的话,心中明白了,心想,则才你还是理都不理,为什么立刻变了态度。于是,乞丐就没有走,一直在码头上等到第二天天亮。
天亮了,乞丐上了船。这只船慢慢地驶出北仑河,进入东海。快要来到蜈蚣精的石洞口时,乞丐叫船工帮他将他带来的那只大南瓜煨熟,“煨南瓜做什么?”乞丐说:“我自有用处。”船工知道船主就要把他送给蜈蚣精了,心里很是可怜他,也就很情愿地帮他煨南瓜。
这时,波涛越来越大,船上的人都慌了手脚,唯有乞丐一点不慌。人们一看,蜈蚣精出来了,它趴在船舷上,张开血盆大口。船主对乞丐说:“乞丐公,对不起你了。”说着,就要动手推他喂蜈蚣精。乞丐摆脱他的手,忙说:“且慢,先把煨熟的南瓜拿来给我!”船主生怕蜈蚣精掀翻了船,不敢延误时间,马上把南瓜给他搬来。
乞丐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南瓜,朝蜈蚣精的嘴上狠狠地砸去。蜈蚣精以为又有什么美味给它送来了,张口便吞下了那个大南瓜,滚烫滚烫的大南瓜一入口,便把蜈蚣精烫得上下翻滚。
蜈蚣精每翻一翻,就掀起一排排山峰一样的浪头,船上的人们都吓坏了,只有乞丐不慌不忙地倚在船舷上。不一会儿,蜈蚣精被烫成了头、身、尾三截。
一会儿过去之后,风平浪静,蜈蚣精不见了,海里出现了三座小岛:巫头岛、山心岛和漫尾岛。据说是蜈蚣精的三部分变的。木船得救了,渔民们都想好好谢一谢那个乞丐,可是再找他却不见了。原来,那乞丐是镇海大王变的,是专门来除这蜈蚣精的。
后来,人们在岸边盖了一座庙,专门供奉那位乞丐。
富人与魔鬼的故事
以前有个人,家里积有小产,他去许过多地方经商,渐渐地成了个殷实的富商。在一次做买卖途中,他又饿又渴,看到路边长着许多枣树,树上结着许多成熟的乌红的枣子,便去摘了一些下来,又到旁边的一口井里舀了一点水,坐在树下,一边乘谅,一边吃枣,吃完枣子,顺手把枣核掷到路边。忽然,在他面前刮起一阵旋风,风过后,一个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身材有一两丈高的魔鬼站在他的面前,富商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只听到魔鬼说:“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快来给我儿子偿命吧!”
富商颤颤惊惊地说:“我一直坐在这儿没动,怎么能杀了你的儿子呢,可不要冤枉了好人。”魔鬼说道:“你实在可恶!杀了我儿子还想狡辩!我儿子刚才从这儿经过,被你扔的枣核打中头部,马上倒地死了。”
富商说:“我肉眼凡胎,看不见你儿子从这儿经过,如果我能看见也不会扔枣核把他打死,我一向都听命于真主的安排,无法抗拒。如果我真杀了你的儿子,那也只能算是误杀,不是有心的,你就放过我吧。我会在安拉面前祈祷,让他再给你一个儿子。”
魔鬼说:“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我要饶恕你。”说着就张开爪牙,把富商按倒在地,举起宝剑就要杀他。商人哭泣着对主说:“伟大至尊的安拉,我死之后老婆孩子全都托您照顾了”。又对魔鬼说:“请让我说完最后几句话再杀死我行吗?”魔鬼说:“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但不要太啰嗦。”富商道:
“人活在这个世上是多么的艰难,
时刻充满着恐怖的痛苦。
虽然我们祈祷着一生平安,
却难以追寻到美满和幸福。
达官贵人常常被命运嘲弄,
和风丽日突然间变成凄风苦雨。
高大的树木曾挺拔俊秀,
不料雷电却将它击死烧枯。
珠宝经常沉落于深渊海底,
腐尸却总是在海上漂浮。
灾难就如同满天的繁星,
太阳月亮也总有亏损盈余。
莠草和野稗在风雨中直立,
只有结满实粒的禾穗倒伏。
人即使能算准好运的到来,
却难以料祸患之虞。”
富商吟完,魔鬼说:“现在我总该把你杀死了吧。”
富商哀求道:“你可不可以暂时让我回去,因为家中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该还的债务要还清,别人欠我的钱要收回来。我以安拉的名义起誓,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就会回来听凭你的外置。”魔鬼虽然是魔鬼,但还是有点人性的。他相信了富商,让他回去。富商回到家中,把失手打死魔鬼的儿子,魔鬼要他偿命的事跟家人说了,家人都吓坏了。富商赶紧去处理各项事务,他忙完一切事情之后,又和家人过完年,然后告别哀哀戚戚的家人,就又来到去年坐着吃枣子的地方。他独自坐在那里,想起家中幼小的儿女和家中的财产无人料理,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不禁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哭声惊动了从附近过路的一位老人,老人手里牵着一只用链子锁着的羚羊。老人走到富商面前,看到他在那里痛哭,便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哭呢?这儿可是魔鬼经常光顾的地方啊!”
富商便从头至尾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老人说:“老弟啊,说实在的,你的这种遭遇真是闻所未闻,你的确是太冤了,就那么随手扔几枚枣核,谁能想到竟把魔鬼的儿子给打死了呢?最好是在这儿立下一块石碑,提醒路人不要在这儿随便扔东西,以免受这不白之冤,不过,我倒要留下来看看这个魔鬼怎样把你杀死。”
老人想用话来安慰富商,不料富商因心里总是想着魔鬼等会儿要杀死他而忧心忡忡的。正在这时,路上又来了一位老人,他牵着两只黑色的猎狗。这位老人走上来就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活了?这儿可是魔鬼的地盘啊!还是赶紧走吧。”牵羚羊的老人把富商遭遇魔鬼的事又讲了一遍,这个老人听完也愿意跟他们一起等待魔鬼的出现。不多一会儿,又来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牵着一头花色的毛驴。老人看到三个人都在这魔鬼经常出没的地方坐,很是惊讶,上前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便把富商的不幸遭遇又讲了一遍,牵驴的老人也愿意陪他们等候魔鬼。第三个老人刚坐稳,远处便起了一阵风,刮得附近的树木呼拉拉地响,沙石满天飞。等一切静下来后,在这四个人面前就出现一个面目令人恐怖的大魔鬼,魔鬼一把抓住富商,吼道:“今天你总该偿还我儿子的命了吧!”
富商哀痛欲绝,三位老人非常都同情他。他们站了起来,牵羚羊的老人趋前一步,对魔鬼鞠了一个躬说:“威风的魔鬼,你愿意听一个离奇古怪的故事吗?”魔鬼说:“你有什么离奇古怪的故事,讲来我听听。”牵羚羊老人继续说:“我想讲的是我和这只羚羊的故事,如果你认为很稀奇,我请你看在我的情面上,免掉这位富商三分之一罪过吧。”魔鬼点点头,表示同意。老人便开始讲他的故事。
第一个老人的故事
我牵着的这只羚羊,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其实它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动物,它原是我一个亲戚的女儿,她嫁给我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我们结婚几十年,都没有生孩子。为了继承香火,我只好另外娶了一个偏房。一年之后,她就生了一个小男孩,老来得子,我真是高兴死了。这个孩子长得非常可爱,聪明伶俐,谁见了都喜欢。一直到他年满16岁,我才到远方做生意。谁知就在我离开家的那段时间里,我那狠毒的老婆——就是这只羚羊,她以前学过法术,把我的儿子变成了一头小牛,把他的母亲变成了一头大牛,然后将它们送到牧场。两年后,我赚了不少钱,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我没有看到我的小老婆和儿子,便问我的妻子她们到哪里去了。我妻子说:“你的小老婆在你走后不久就得病死了,我请人把她埋了。你的儿子因为母亲死了,过度悲伤,也得了病。我请人给他看病,可他的病就是不好,最后也死了,我也请人把他埋了。”我就叫她带我去看她们的坟墓。她说她也不知道在哪里,从此我悲伤欲绝,差点就跟着她们去了。这样过了好几个月,到了祭祀的日子我准备挑选一头又肥又壮的牛,祭悼我的小老婆和儿子。我派人到牧场,让牧人给我挑选。牧人给我挑了一头很好的母牛,它其实就是我的小老婆。母牛被牵回来,我叫人去磨好刀子,准备亲自宰杀它。就在我准备宰它时,我看见她流着眼泪,用含情脉脉的眼睛看我,不停地哞哞叫着,我不忍心宰它,叫牧人牵回去,这时我的老婆说:“这头黄牛长得多肥呀,还是宰掉它吧。”牧人也说这是牧场里最好的牛了,我实在难以下手,只得让牧人帮我宰。”牧人拿起刀就宰。这时牛又蹦又跳,凄厉地叫着。我不忍心看这场面,把脸背过去。宰完牛,一剥皮,却没有肉,尽是骨头。我后悔死了,可是我的老婆却显得异常高兴。我对这头牛不满意,想再挑一头小牛,这头小牛就是我原来的儿子。小牛一见到我,就挣脱缰绳,跪到我的面前。它对我又磨又擦,流着眼泪,哞哞地对我亲昵地叫着。一看见小牛这可爱的样子。我怎忍心杀它呢?就跟牧人说:“小牛还没长大,就把它留下来吧,再去挑一头过来。”这时我的老婆又叫开了:“这头小牛又肥又嫩,要祭祀你的小老婆和儿子,这是最合适的牲畜了,还是把它宰了吧。”
我气愤地说:“这回我不听你的话了,刚才听了你的话,错杀了好端端的一头大母牛,结果一点肉都没有。你也一点不感到后悔吗?”可是我的老婆却赌咒发誓:“真主在上,今天这样隆重的日子,一定要宰掉这头小牛。你不肯宰它,我就回到娘家去,你没有我这样的妻子,我也没有你这样的丈夫。”
听到老婆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意欲何为。没有办法,我只好拿起刀,准备宰小牛,但我实在下不了手杀这头小牛,便决定违背我老婆的意愿,命令牧人把小牛牵回去,让它以后养大再说,牧人把小牛牵走时,它还不停地向我叫,一副很不情愿离开的样子。我又另外挑了一头牛杀了祭祀我的小老婆和儿子。第二天,正当我在家中思念我的小老婆和儿子时,牧人走到我的房间来对我说:“主人,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必须告诉您,这必定会给您一个惊喜,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我叫他快说,他说:“主人,我有个懂法术的女儿。昨天我把小牛牵回牧场时,恰巧碰到我女儿从外面回来,她气恼地责备我说:‘爸爸,你怎么带一个陌生人到我们家里来,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尊重我了。’说着便哭起来。我被弄得莫名其妙,说:‘我没有带什么陌生人回来呀。’我女儿说:‘你牵的这头小牛就是主人家的儿子,我们未来的主人。’我真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女儿解释说:‘他中了别人的魔法,变成了小牛。只要我施点法术,他又会变回去的。’所以我决定马上来报告你。”这个消息使我高兴万分,我立刻到牧人家里去,牧人的女儿出来见我,向我叩头,我问:“你真的能看出昨天那头准备用作祭品的小牛是我的儿子?”牧人女儿说:“主人,千真万确,那头小牛就是你的儿子,只不过他中了别人的魔法成了小牛。因为我学过法术,所以我能看得出来。”我说:“如果你能把我的儿子变回来,我情愿将这个牧场中的一切财物都送给你父亲。”牧人的女儿说:“主人,我不要你这么多的财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把你儿子救回来之后,让我做他的妻子。”我想了想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然后。牧人把小牛牵了出来。小牛一见到我,又马上对我亲昵起来,我便用手温柔地抚摸它。我命令小姑娘赶快把我儿子变回来。她去准备了一碗水,对着水念动咒语,然后把水洒在小牛身上,说了一声:“变。”话音刚落,小牛立刻变成了一个小伙子。几年不见,我都有点认不出这是我的儿子了,我一把将他搂住,泪流满面,说:“儿子,你是怎样被人给变成小牛的,你妈妈又在哪里?”我儿子一边哭一边把他母子俩是怎样被大娘施魔法变成了牛送到牧场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他哽咽着说:“爸爸,昨天被你牵去宰杀的那头母牛就是我的妈妈呀。”我一听,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昏了过去。等我苏醒过来时我咬牙切齿地说:“回去我一定要把那个毒蛇心肠的妇人杀死,替你们母子报仇。”牧人的女儿对我说:“主人,这都是真主的安排,你就饶了她吧,让我施魔法把她变成一只羚羊,她就不能再加害人了。”后来我就让牧人的女儿嫁给我儿子,又让她用魔法把我的老婆——那个狠毒的妇人——变成了现在我牵着的这只羚羊。
可是我儿媳妇却是个短命的人,她在我家生活了几个月便去世了。我的儿子悲伤得茶饭不思,我好劝歹劝总算让他重新树立起生活下去的信心。我劝他到其他地方去旅行以散心,他听从我的话便去到处周游。听说他现在已经到了这位富商家乡这一带。我思念我的儿子,便牵着这只羚羊来找他,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一个不幸的人,我的故事讲完了。
魔鬼听完牵羊老人的故事后,说:“你的故事真是离奇,看在你的份上,我同意免掉商人三分之一的罪过。”富商站起来向魔鬼鞠了一躬,说:“谢谢你的宽恕。”魔鬼说:“我虽然免掉了你三分之一的罪过,但还有三分之二的罪仍然要你偿还的。”这时,牵猎犬的老人站起来,对魔鬼说:“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如果你认为离奇,也请你减免这位商人的三分之一的罪吧。”魔鬼说:“如果你的故事也和牵羚羊老人的那样离奇,我必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第二个老人的故事
我的父母共生育了三个儿子,我是最小的一个。父亲得病死了,他留给我们兄弟三人3000金币,每人各得1000金币。我们各都以这份遗产作本钱,开铺子做生意。没过多久,我的大哥受人怂恿,以1000金币的价格把铺子转让给别人,到外面做生意去了。他走了一年之后,有一天,我的铺子前来了个乞丐,我对他说:“真主在上,我能给你点什么呢?”不料乞丐却说:“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大哥呀!”我吃了一惊,仔细把他打量了一番,他确实就是我的大哥。我连忙关了铺子的门,带他回家去,询问他如何落到这个地步。他叹了一口气,说:“往事不堪回首,我自从离开家,便和人合伙买了些珠宝到外地去卖。货物脱手之后,我们便去一家饭店吃饭,由于我多喝了点酒,他们乘着我熟睡时把我的钱偷去了。他们偷了我的钱就走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就只好沿路乞讨回来。”我大哥又黑又脏,我就带他回家洗澡,拿自己干净的衣服给他穿。我把大哥留在家里住,顺便帮我料理一点生意。过了一段时间,我给自己算了一笔帐,除去原来1000金币外,还净赚了1000金币。我想到我大哥现在是一无所有,便决定把这1000金币给他做本钱开个小店铺。我说:“大哥,1000金币你拿出去好好经营,不要再到外面去做什么生意了。外面人阴险狡诈,实在难防,还是在家踏实。”他接受了我的建议,去开了一个店铺。
就在我大哥走后不久,我二哥也把店铺卖了,也买了些贵重货物和一帮狐朋狗友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在我大哥回来之后不到三个月,我二哥也像乞丐一样地回来了。我可怜他,让他在我家里住,后来我也给了他1000金币让他去开店铺谋生。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两个哥哥又没有心思经营店铺了,还想到外面去跑,他们两个一起来劝我和他们到外地去经商。我说:“你们两个都出去跑过,你们哪个发了财?”我没有听他们的怂恿,继续认真地经营自己的店铺。然而从那时起,我的两个哥哥总是不死心,每年都要来劝我和他们出去做生意,我一直没有答应他们。这样过了许多年,到最后我实在不耐烦了,就说:“你们要我出去做生意,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有多少钱?”真是让我想不到,他们两个又成了穷光蛋,一分钱也没有。原来他们早已把店铺又卖出去了,整天东游西荡,偷鸡摸狗,不干一点正事,我也不愿去揭穿他们。
我认真地清理一下这几年来的帐目,我的财产已经达到6000金币,我感到非常欣慰。尽管两个哥哥不务正业,但我还是决定同他俩出去闯闯,我把我的全部财产分成两份,每份3000金币,将一份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以防备万一在外面遭到不幸时,回来还可以取出这些钱做本钱谋生,我将剩下的3000金币拿出来,对两个哥哥说:“我们现在总共就只有3000金币的本钱,我们要精打细算,如果亏掉就只有讨饭回来了。”我把这3000金币分成三份,每人1000金币。后来我们就各自去购货物,准备起程。
我们雇了一条船,把三个人的货物全都装上。起航正遇上顺风,半个月就到了一座大城市。我们把货物卸下,开始把货物卖给当地人,我们的货物在那里正是畅销货,非常好卖,很快就卖完了,赚了不少钱。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游了一遍。在我们到海滨时,碰见一衣衫褴褛的女人,长得很丑。她向我磕头,说:“好人,做做好事吧,救我一命,我以后会帮你解脱灾难的。”我说:“我这个人心地善良,乐于做好事,并不图你将来的报答。你有什么苦处,就跟我说吧,我能够帮你就一定帮你。”女人说:“你愿意带我回去,娶我做妻子吗?只要你对我好,我会尽力报答你的,我很会干家务活,做饭、洗衣,样样在行。”我想,尽管这女的长得不好看,但必定能干,若是娶来做老婆,又不花钱,也是很划得来的。于是我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把她带上,又给她买了漂亮的衣服,她就成了我的妻子。
我们在城里逗留几天就起程返航了,在途中,两个哥哥因为想要得到我的钱财,就设计陷害我。他俩偷偷地商量好,趁我熟睡之时,将我和妻子捆起来,扔到海里去。因为我妻子不是普通的凡人,当她被扔到海中时,就变成了一个仙人。她踏波乘浪,把我救了上来,送到一个美丽的岛上,就离开了,天亮的时候,她又回来了,带来了很多食物,都是美味佳肴。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她对我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不是神力可以改变的。主让我来搭救你。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是仙女。我初见你的时候,就暗暗地爱上了你。当我化成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丑女人来见你时,你并不因为我的低贱而看轻我,娶我为妻,因此我要救你。你如此忠厚善良,而你的两个哥哥却阴险狠毒,财迷心窍,只有杀了他俩才能伸张人间的正义,解我之恨,报你之仇。”
听她狠狠地讲完她的故事,我感到非常惊奇。我激动地对她说:“谢谢你的帮助,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虽然我的两个哥哥全无良心,禽兽不如,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哥哥,我也没有被他们害死。”我的话好像并没有打动她,她仍旧余怒未消,说:“今天夜里我就要兴起法术,让波浪翻滚,打翻大船,让他们淹死在海里。”我只好苦苦地向她哀求:“请你看在真主的面上,千万千万不要这样做。他们虽然天良丧尽,死有余辜,但我们毕竟也是一母同胞,如果你非要把他们弄死,我也不想活了。”她说:“这两个家伙留在世上,以后还会害人,还是让我处理掉他们吧,不过我不会弄死他们,我会采取其他办法的。”我想只要不弄死我的两个哥哥,其他也就由她去做好了。她便施起法术,我们一会儿就到了家里。我把以前埋藏的钱挖出来,购置了货物,重新把铺子开起来,由于我与人为善,采取薄利多销,生意很快红火起来,赚了不少钱。
一天晚上,正当我吃完晚餐,想念我两个哥哥时,却惊奇地听到门外有狗叫声。因我自己没有养狗,感到很奇怪,就出门去看。只见猎犬朝我奔来,我很害怕。但是它们一点也不凶,流着眼泪,很令人哀怜。我正感到奇怪,我妻子走出来对我说:“它们就是你的两个哥哥。”我问:“是不是你把它们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摇着头说:“不是我,他俩是我送到我师父那里,我师父把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师父说这两个人罪孽深重,须等10年才能变回人。”
从那时算起,到现在已经有10年了,我今天带着它们,按照我妻子说的地方去找她的师父,把它们再变成人。走到这里,就碰上了这几个人。一问才知道这个富商因失手打死了你的儿子,因此你要他偿命。我看他也是被冤枉的。你就饶了他吧。”
魔鬼听完牵犬老人的故事,说:“你的故事的确奇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算免去他三分之一的罪过。但还有三分之一的罪过不能饶恕他。”
这时第三个老人——牵骡子的人对魔鬼说:“大王,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听完之后,保证你会感到震惊的。我相信你会免掉这个可怜的人剩下的罪过的。”魔鬼说:“你不要自夸,你先讲吧,等讲完再说吧。”
第三个老人的故事
我年纪很大了才娶媳妇,我的媳妇年轻美貌。结婚半年之后,我就外出经商去了。一年后才返回故乡,在我外出期间,我的媳妇开始行为放荡,和村里的少年淫乱。我回来之后,她一见我,就恶狠狠地对待我。也不知她从那儿学来的法术,她急忙拿了一盆水,用手往我身上洒,一边洒一边念的咒语:“让这个人变成一条狗吧,他年纪太大了,不配做我的丈夫。”随着她念咒语,我感觉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我往自己脚上一看,我的两条腿变成了狗腿,接着身上长出了长毛,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了狗,四肢爬在地上。她用扫帚把我赶出家门。我无家可归,流浪街头,饱一顿,饥一顿。有一天我到一个屠宰场去啃骨头。有个屠夫可怜我,给了我不少带肉的骨头吃,还把我带回家去。当我到屠夫家时,他的女儿一见到我便哭了。她边哭边说:“爸爸,你怎么随便把一个陌生人带到我们家来呢?”屠夫被弄得莫名妙,说:“孩子,你怎么竟胡说呀!这儿哪有什么陌生男人,我只带着一条狗回来而已。我见它可怜就把它带回来了。”
他女儿说:“这条狗就是一个男人。是他老婆把他变成这样的。”
屠夫说:“孩子,那你就快点把它变回人吧。”
于是屠夫的女儿拿来一碗水,一边往我身上洒,一边念念有词。念完之后说:“变回你原来的形象吧。”她刚说完,我就变回来了。我对她非常感激,吻着她的手说:“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帮我。请你施魔法把我的妻子变成畜牲吧,否则我一回去,她又要把我变成狗,赶我出家门了。”她说:“我给你一些符水,等你老婆睡着时候,你就把水洒在她身上,你随便说要她会变成什么她就变成什么了。”我听了非常高兴,就带了符水回到家中,我老婆看到我回来,十分惊讶。她开始待我很好。我在她晚上睡着时,把符水洒在她的身上,说:“让她变成骡子吧。”真是神奇,我刚说完,我的老婆就立刻变成了一只骡子。就是我身边带着的这头骡子呀。
魔鬼听完第三个老人的故事,惊奇地睁大眼睛,说:“天下竟有这等离奇的故事,看在你的情面上,我同意免去这个富商剩下的罪过,现在他没事了,可以跟你们走了。”魔鬼说完化成一道烟走了。
富商非常感激三位老人的救命之恩,跪倒在他们面前,说:“没有你们伸手相救,我就没命了。”老人们也为能拯救这个富商的命而欣喜不已。富商跟三位老人告别,老人们也各自完成了他们的事。最后富商自己回到家中,和家人团聚。
水牛和毛驴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商人,他不但会做生意,而且还有一种特异功能,能听得懂鸟兽说话。他家中养着一头毛驴和一头水牛,雇了个农夫给他干活。一天,刚耕完田的水牛跑到毛驴棚里,看见毛驴全身梳洗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休息,饿了还有细草和麦糠让它吃。水牛非常羡慕毛驴的优厚待遇,因为它知道主人仅仅在有事时才骑着它出去走走,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真是轻松自在。一次,主人准备去驴棚看看是否还有草料,快到驴棚时,听到水牛在跟毛驴说话:
“毛驴老弟,你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终日清闲自在,吃的比我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主人那样精心照料你,而你的差事仅仅是偶尔跑跑腿。哪像我呢,成天劳作,不是耕田就是推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几日清闲。吃的是粗草霉料,活着实在没有意思。”
听了水牛的话后,毛驴认为水牛讲的也是实话,倒有几分同情。毛驴想了想,对水牛说:
“老兄,我给你出个主意,以后农夫要让你犁田时,你就左扭右拐,不走正路。他要用鞭子抽你,你就乱跑,再不就躺倒。回家给你喂草料时,你也不吃,装成生病的样子。你只要坚持住两三天不吃东西,主人就不会再赶你去干重活,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水牛听了,认为毛驴的这个办法不错,便决定照它说的去做。
这天晚上,农夫去给水牛喂料,水牛只吃了一点儿。第二天农夫赶着水牛去犁田,水牛乱蹦乱跳,农夫抽了它几鞭,它就躺倒在田中,鼻孔猛喘气。农夫见牛倒下,便认为它生病了,把它牵回去对主人说:
“水牛昨天晚上很少吃东西,今天又不能干活,恐怕是生病了,是不是要给它治一下。”
主人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对农夫说:
“既然水牛不能耕田,那就把毛驴牵去暂时换一下,平日里毛驴确实也没什么事干。”
毛驴被牵去整整耕作了一天,累得它骨头都快散了。晚上回到棚里,见水牛舒适地躺在那里休息,嚼着主人给它弄的草料,心里十分后悔当初给水牛出主意。水牛非常感谢毛驴为它代劳,见毛驴不习惯耕作,连肩头都磨破了,有些过意不去,便去问候毛驴,而毛驴却不理它。见毛驴疲惫不堪的样子,又不理自己,水牛不知如何是好。毛驴想:
“我可不是耕田的料,再叫我这样干上十天半月,岂不是要我的命吗?”
它躺在那儿想了一会,然后对水牛说:
“老兄,我想告诉你一句实话,今天听到主人跟农夫说:‘毛驴耕田不行,还是水牛有用。但是现在看水牛病成那个样子,恐怕不能起来干活了,不如趁早把它宰了,还能卖些钱,等到病死了,肉就不好卖了。’所以我真是替你着急,你还是赶快想办法保命吧!”
水牛一听,就着急起来,但它非常感谢毛驴的忠告,不好意思地说:
“我必须恢复原来的样子,否则主人会把我宰了。”
喂食的时候,水牛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草料。毛驴和水牛的话碰巧又让主人听到了。
第二天早上,商人和他的老婆去驴棚,水牛一见到主人,立即显出精神抖擞的样子,尾巴甩得叭叭响。商人见了,就忍不住笑起来。他的老婆见丈夫看到自家水牛也居然哈哈大笑,感到莫名其妙。便问:
“你傻笑什么?”商人说:
“这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个秘密。昨天我听到了毛驴和水牛的谈话,所以现在看到水牛这个样子忍不住就要发笑。”
商人老婆说:
“毛驴和水牛到底说了些什么?告诉我。”
商人说: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一旦泄露了这个秘密,我就没命了。”妻子听到丈夫这样说,就越是感到好奇,说:
“我可不管你能不能保住性命,你必须把秘密告诉我。”
商人坚决地说:
“不,我绝不能告诉你,我一告诉你,我的命就没了。”
商人的老婆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能够听懂鸟兽的语言,硬是缠着丈夫告诉她。商人被老婆缠得没办法,便赌气地说:
“好吧,让我告诉你一切吧,我死了之后让你去守寡。”
于是商人便打发人去请法官和证人,准备死后留下遗嘱,然后把他能听懂鸟兽语言的秘密公布于众。商人之所以宁愿让自己死,也不愿让老婆委屈,是因为他太爱她了。她是他舅舅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因凡事都宠着她,把她惯坏了。当众亲朋好友,隔壁邻居全都到来后,商人说:
“我小的时候碰到一位异人,他教给我鸟兽的语言,他告诉我说:‘动物讲的话你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说,你一旦说了,你就会死去!’我前两天听到我家的毛驴和水牛谈话,我觉得很好笑。我老婆硬要我告诉她我为什么发笑。因为我实在太爱我的老婆了,所以我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把秘密告诉她。今天请众人来,我就是要先立下遗嘱,大家作个公证,然后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动物的秘密告诉大家。”
在场的所有亲友都很感动,纷纷劝商人的妻子说:
“向安拉起誓,放弃你这个不必要的要求吧。他一死,孩子们就没了父亲,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丈夫呀!”
但无论亲友们怎样劝说,商人的妻子还是坚持让商人把秘密说出来。
商人见事情无可挽回,只好站起身来,离开大家,前去洗澡,准备回来说出秘密死去。他家里养着一条家狗和一只公鸡、五十只母鸡,他在经过鸡棚时,听到那条家狗对公鸡说:
“你知道吗,咱们的主人就要死了?”公鸡忙问:
“主人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
狗就把主人家中发生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公鸡听后,不以为然地说:
“主人真是没用,我有五十个老婆,我想同哪个亲热,谁也管不着。而主人才一个老婆,为一点小事就没法管,实在算不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我是他,我就折两根柳树条,把她关在屋里,打她一顿,看她还张狂不张狂。”
商人便把狗和鸡说的话全记在心里。商人到屋子边的柳树上折了几根柳条,藏在身上走回来,对着众人说:
“还是让我到房里去告诉我老婆的秘密吧。”
他老婆听说丈夫要告诉她秘密,便高兴地跟着丈夫进了房间。她一进房间,商人立即把门关牢,从身上拿出柳条,对着老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打,打得她赶紧求饶:
“看在安拉的面上,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决不敢向你问什么秘密了。”
商人见老婆求饶,便停住手说:
“起来吧,把衣服整理好,出去见亲朋好友们吧。”
商人的老婆便抹干眼泪,整好衣服,和丈夫从房中出来。亲友们见商人平安地从房中出来都很高兴,便各自回家去了。
雹神
太史唐济武有一次去山东日照县参加安家的葬礼。
当他经过雹神李左车的庙宇时,乘兴进去游观了一遍。
唐太史看到庙前有一个水池,他看见水里有几条红色的鱼在游,其中有一条歪尾巴的鱼浮出水面吃食,并不怕生人。唐太史想用石头逗玩那条鱼。庙里的和尚叫唐太史别去招惹是非,他还说这水池的动物都是龙族,惹恼了它们,会招致风雹。唐太史不听,他硬是用石头扔向了鱼群里。
游玩完后,唐太史登车东行,他忽然看只见一片像伞盖样的黑云,随车飘行,刷刷地落下冰雹,像棉子般大小。又走了里把路,才云消天开。唐太史的弟弟唐凉武的车子在后面,赶上来和太史谈话,太史问他,他竟然不知道降落冰雹的事。又问问前面的人,说法也一样。唐太史笑道:“这莫非是广武君李左车在作崇吗!”但他仍然不十分惊奇。
安家村外有一座关帝庙。正好有个小贩在庙门外停担歇肩,忽然间他丢掉一副箩筐,跑到庙中,拔出架上的大刀旋转要舞起来,边舞边说:“我乃是李左车,明天将陪山东淄川唐太史同来,帮他送葬,谨预先告知安家主人。”几句话说完,就清醒过来了,自己却不知说了些什么,也不认识唐太史是谁。安家听说后十分害怕。村子离李左车庙有四十多里路,安家敬备了纸帛祭品,到庙中虔诚哀祷,只求神仙怜悯,不敢劳屈尊驾。
唐太史到了安家。安家人把昨天的奇事告诉了唐太史。唐太史笑他们太迷信。安家人却坚信雹神李左车灵验无比,不可冒犯。
鸟兽和阿达姆儿子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辽阔的海边上居住着两只孔雀,它们成家已经三年,可是还没有孩子,它们居住的那个地方环境十分优雅,花红草绿,森林茂密。它们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只不过随时要提防猛兽的侵袭。为了安全起见,孔雀把自己的窝巢建在了大树顶上,从此孔雀夫妇不再为安全担心,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它们不得不放弃它们的爱巢,背井离乡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当它们飞临大海上空的时候,发现大海中央有一个长满树木的小岛,它们便决定将小岛做为第二个家。它们在岛上生活得很愉快。
有一天,正当孔雀夫妇在岛上觅食的时候,突然一只母鸭朝它们拼命地跑来。孔雀夫妇等鸭子跑到跟前便问:
“亲爱的鸭子,你为什么拼命地奔跑?”
鸭子气喘吁吁地答道:
“因为我害怕被人类捕杀,所以才逃到这里来。”
孔雀夫妇从来没有见过人类,根本不知道人类有何本领。所以孔雀夫妇对鸭子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它们安慰鸭子道:
“亲爱的鸭子,放心吧,这个小岛上没有人类,你在这里用不着担心人类会捕杀你。”
“哦,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了你们,我可以在这个岛上长期居住吗?”
“可以,可以,我们很欢迎你来这儿居住。”雄孔雀连声说道:
“这个小岛,四面环水,人类是不可能到这儿来的。你能给我们讲讲人类是怎样捕杀你的吗?我们想了解一下人类有什么本领。”
“好吧,我讲给你们听,我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到这儿来之前一直过着舒服自在的生活,也没遇到过什么麻烦事。但是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觉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鸭子,赶快逃吧,人类就要杀害你了,否则你会后悔的,我曾亲眼看见人类捕杀飞禽走兽,赶快走吧!
“我被惊醒了,不知谁在说话,梦中听到的话令我惶恐不安,我担心自己终于有一天会被人类捕杀。我每天东躲西藏,不敢出外觅食饮水,生怕哪天倒霉会撞上人类,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有一天,我正在家中想着怎样才能找点食物时,一阵声音引起了我的警觉,我探头往外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狮子,小狮子也看见了我,它高兴地跑过来,它问我为什么变得如此消瘦,我把梦中听到的话如实地告诉了它,并问他要干什么?它说它在寻找食物,并且小狮子还告诉我,狮王曾经警告过它,要随时提防人类的捕杀,它说它也做了一个与我相同的梦,也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警告它,让它远离人类,可是它却不怕人类。
“我一听感到自己有救了,我请求它保护我,并极力劝说它去杀人,以除后患。小狮子刚开始不同意杀人,我就问它是不是怕人类,小狮子一听顿时被激怒了,它让我坐在它的背上,怒气冲冲地去寻找人类。我们正走着,突然一匹马惊慌地向我们跑过来,小狮子见了大喊一声站住,马一见狮子便停了下来。
“小狮子问马:‘你这匹愚蠢的马!你为什么如此惊慌逃窜?’
“‘尊敬的狮子,你有所不知,我是为了躲避人的伤害,才如此奔命的。’壮马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躲避人的伤害?为什么人要伤害你?’
“‘因为人类看我能拉车,善于奔跑,便想让我做他们的奴隶,我被他们抓住后,他们非常残忍地虐待我。他们用带子绑住我的肚子,在我的背上放上鞍子,给我的脚底钉上马蹄铁,然后用鞭子抽我,让我没命地奔跑,一天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我的邻居——一匹老马,由于拉不动车,也跑不动了,他们便让它每天去河边驮水。有一天那匹老马被累死在河边,他们便把它的皮剥下来,剩下的肉和骨头喂了野狗,我从老马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将来,因此我趁人们不注意便偷偷逃跑了,人类真是太厉害了,太可怕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小狮子问马。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打算一直朝前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
“壮马说完便准备继续赶路,忽然后面尘土飞扬,壮马大吃一惊,以为是人来了,吓得顿时瘫倒在地上。不一会儿,一头毛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狮子没有见过毛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如此奔跑?难道你也怕人类伤害你吗?’
“驴认识狮子,于是便说道:
“‘尊敬的狮子,我是一头毛驴,您说得没错,我正是躲避人类的伤害,人类真是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愿见到他们。’
“小狮子听完毛驴的话,觉得很奇怪,它暗想:‘像毛驴这么庞大的动物,居然也怕人?我比毛驴矮小许多,我是不是也对付不了人类呢?’这样一想,刚开始小狮子心中的那种杀人的想法立刻打消了。
“毛驴见狮子那个样子便接着又说道:
“‘尊敬的狮子,您可能还不了解人,人类诡计多端,而且心狠手辣,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对付他们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被他们捉住后,他们用绳子把我捆起来,拿马鞭用力地抽我,直到打得我皮开肉绽为止,他们说这是杀杀我的威风。等我的伤势略有好转时,他们便用带子捆住我的肚子,在我背上放上鞍子,让我驮东西,实在没有东西可驮了,他们便给我的嘴上勒上嚼铁,让我为他们推磨。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便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那你从人类那儿逃出来有多长时间了?’小狮子显得有点忧愁。
“‘我逃出来已经快半年了,他们一定发现我逃跑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快追上来了,我得赶快逃命。’毛驴说完刚要抬腿,便又发现前面有一头骆驼跑了过来。小狮子没见过骆驼,以为它就是人,便想扑上去咬死它,驴连忙告诉小狮子,它不是人,是头骆驼,它肯定也是在躲避人类的伤害。小狮子听了驴子的话,便问骆驼:
“‘喂,我说骆驼,你也是怕人类伤害你吗?’
“骆驼认识狮子,听见狮子的问话,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尊敬的狮子,你说得对,我是在逃避人类的伤害。’
“小狮子又仔细地看了看骆驼,然后疑惑地问道:‘像你这么强壮的动物难道还怕人类?’
“‘尊敬的狮子,您有所不知,光靠强壮是不起什么作用的,人类太聪明了,任何强壮的动物都对付不了他们,如果硬要和他们作对,那只有死路一条,我被他们捉住后,他们残忍地用绳子从我的鼻孔中间穿过,这样我就可以被人任意使唤,甚至连小孩子也可以指挥我干这干那。我曾目睹了一些骆驼老了后被他们宰杀的那种情景,真是惨不忍睹啊!于是我便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现在恐怕他们快追上来了,尊敬的狮子,赶紧和我们一起逃命吧!’
“小狮子向来认为自己凶猛,无人能敌,所以听完骆驼的话便勃然大怒,它大声吼道:‘你怕人类,我可不怕,我一定要教训他们,为你们报仇。’
“骆驼一听急了,它怕小狮子吃亏。连忙阻止道:
“‘尊敬的狮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劝您最好不要和人类作对,人真的的确很厉害,您万一斗不过他们,那结果就惨了,您就听我一句话,赶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骆驼的话音刚落地,就见一个人从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这个人又矮又瘦,手上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些锤子、刨子之类做木工活的工具,他头顶着木板,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孩。它一看是木匠,便害怕起来,可是小狮子却不怕,它甩了甩尾巴,便大摇大摆地朝木匠走过去。木匠一看狮子朝他走来,便有些惊慌,不过他马上控制住了自己恐慌的情绪。他装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挤出一丝笑容对狮子说:
“‘伟大的狮子,愿上帝保佑您幸福平安。有一个人想害死我,请您发发善心,帮帮我吧。’说完,竟然放声痛哭,可是却不见有眼泪流出来。
“小狮子一听木匠哭了,更激起了它对人类的愤怒之情,它拍着胸脯对木匠说:
“‘别怕,有我狮子在,任何人休想动你一根汗毛,告诉我,想加害于你的那个人是谁?’
“那木匠止住了哭声又道:
“‘您真是一只伟大的狮子,您是世界上最勇猛的动物,有您的保护,我谁也不怕了!想要害我的那个人叫阿达姆,他知道您在这儿,一定不敢来。’
“小狮子一听木匠如此恭维它,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它向木匠保证:
“‘只要我在这儿,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现在,你打算去哪儿呢?’
“‘我来替老虎建房子。它听说有人要来,心里害怕,派狐狸去请我,想让我给它造间牢固的房子,好躲在里面,以免受到人类的伤害。’
“小狮子听完木匠的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它平时骄横惯了,什么好事都要先轮着它。因此,它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听着,你必须先替我造一间屋子,等我的屋子造好了,你再去给老虎造,否则我饶不了你。’
“‘伟大的狮子,这样做不太好吧?’木匠觉得有些为难。
“‘你只能按照我的话去做。’小狮子命令道。木匠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了。小狮子看看木匠那瘦小的身躯,禁不住想戏弄一下木匠,于是便向前一扑,爪子稍一用力,便将木匠扑倒在地。小狮子一看木匠那个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
“‘喂,可怜的家伙,快起来吧,像你这么弱小,只能被人欺负。’
“木匠这时心里恨透了狮子,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愤怒的表情。他爬起身来,装出一副非常顺从的样子,从篮子里拿出工具,开始按照狮子的要求造房子。没过多久,房子造好了,木匠请狮子看看房子做得怎么样。
“小狮子非常高兴地蹲下身子,蜷起四脚,爬进了木屋,只剩下一根尾巴没有进去。木屋实在太小,小狮子钻进去,觉得很不舒服,便想退出去。木匠一见,立即对它说:
“‘伟大的狮子,您等会儿退出来行吗?让我看看这间木屋是否连您的尾巴也能容得下。’
“小狮子一听木匠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便让木匠把它的尾巴也塞进了木屋。木匠刚把尾巴塞进木屋便迅速关上木屋的门,并且将门用钉子钉上。小狮子还不知自己已中了木匠的圈套,一个劲儿的在木屋里大叫:
“‘木匠,我的尾巴也能塞进来,你快把门打开,让我出去,快憋死我了!’
“木匠听了狮子的话冷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愚蠢的狮子,你真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想出来,简直是作梦!’
“‘为什么我不能出来?’小狮子不解地问道。
“‘你这个傻瓜,我就是那个叫阿达姆的人,像你这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怎么能和我们人类为敌呢。’
“小狮子此时后悔不已,但已晚了,木匠就地掘了一个大坑,把木屋推进坑里。又找来一些干树枝,放火将小狮子给烧死了。我一看小狮子被木匠如此残忍地害死了,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趁木匠不注意赶快没命地奔跑,一直跑了两天两夜,又游了三天三夜才到这里。”
孔雀夫妇听完鸭子的话,心里充满了对人类的恐惧。它们忙对鸭子说:
“鸭姐姐,这里没有人类,你放心吧,上帝会惩罚那些人类的。”
“可是我仍担心人类会来这儿的。”鸭子心有余悸地说。
“放心吧,人类不会来这儿的,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孔雀夫妇盛情邀请鸭子。
“那好吧,就听你们的,我就留在这儿不走了。”“太好了,你会游泳,我们会飞翔,咱们住在一起,就可以互相帮助了,走,我俩帮你建巢去。”
正当孔雀夫妇和鸭子寻找建巢用的材料时,忽然岛上尘土飞扬。鸭子吓坏了。大叫一声:
“快跑,人来了!”
孔雀夫妇眼尖,它们对鸭子说:
“别怕,鸭姐姐,是一只鹅。我相信鹅不会伤害我们的,你放心吧,让我们继续工作吧。”
不一会儿,鹅来到它们三个面前,鹅主动对它们说道:
“我是为了躲避人类的伤害才来到这儿的。这个地方太好了,有吃的有喝的,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鸭子和孔雀夫妇一听,便欣然答应了,于是它们四个便成了好朋友。它们在岛上互相帮助,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它们四个沉浸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时,灾难降临了。可怕的人类出现在这个岛上,他们发现了孔雀夫妇、鸭子和鹅,他们准备捕食它们。
孔雀夫妇朝空中飞去,鸭子和鹅向水中逃窜,无奈鸭子慢了一步,被人捉住,当场就被扭断了脖子。
在空中的孔雀夫妇和在水中的鹅见此情景都悲痛欲绝,悲痛之余,对人类产生了深深的憎恨和恐惧,它们恨人类杀死了它们的伙伴,也恨人类涉足它们的栖息之地,它们深恐再呆下去,会和鸭子的下场一样,于是,它们长叹一声,便各自寻找新的居住地去了。
自从人类出现在这个岛上,岛上便没有其他动物敢光临,从此这个岛便没有了任何飞禽走兽。
狐狸和狼
很久以前,在一座森林旁边有一座大山,山腰上有一个山洞,山洞里居住着一只狐狸和一只狼,为了生存,它们白天出洞去寻找食物,晚上回洞休息,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日子过得久了,狼的本性就显露出来,它仗着自己强壮经常欺侮狐狸,并且把狐狸当成了自己的奴隶,不顺心的时候,经常拿狐狸撒气。狐狸为此怀恨在心,但由于狼比它厉害许多,反抗只能招使自己倒霉,所以狐狸默默地忍受着一切。
有一天,狐狸见狼挺高兴的样子,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劝狼多做一些好事,不要总是干一些丧尽天良的事。狐狸对狼说:
“我劝您以后不要总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欺负弱小,您总干一些坏事,这是不行的,上帝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派人类来惩罚您的。人的力量是强大的,并且充满了智慧和勇气。您如果不听我的劝告,您迟早会遭到报应的,我认为您应该良心发现,从头做起,那样您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骄傲的狼哪里听得进狐狸这番话,它恶狠狠地对狐狸说: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能使你胆子变大的东西?居然敢如此跟我说话,我非教训你不可!”
说完,狼扑上去,恶狠狠地咬了狐狸一口,狐狸疼得大叫起来,它不愿吃眼前亏,便低声下气地求饶起来。
狼今天心情不错,见狐狸求饶,便放过了它。过了一会儿,狼又训斥狐狸说:
“你今后说话一定要注意,如果你不说令我生气的话,我是不会再咬你的。”
狐狸听后立刻表示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它说:
“从现在开始,只要您不想听的话,我一定不说,只要您不愿做的事,我一定不做。有人曾经说过:别人不打听的消息,别随口乱提,别人提出的问题,别随便分析,与自己无关的事,千万不要去管,不要对歹徒进行忠告,因为以怨报德是他们的本性。”
狼听了狐狸这番话觉得有些不对头,说是狐狸在认错吧,确实话里面有自己责备自己的意思。可仔细一想狐狸这番话又是在挖苦讽刺它,狼想发火却又找不出理由。于是忍住怒火,强装笑脸,对狐狸的话表示赞同,心里却把狐狸恨透了,它暗想:
“该死的狐狸,等哪天找着机会,我一定把你咬死!”
其实狐狸早就猜透了狼的心思,它非常想反抗但又不敢,它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尽量讨好狼。狐狸盯着狼那副装出来的笑容心中暗想:
“自古以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哲人说:强霸者毁其身,谨慎者保其身,奉行中庸之道。保持适度的言行才是我立足的根本,高尚的品性是成就大事的秘诀。对狼这个可耻、凶残的家伙,现在我只能表面上奉承它,等有了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它,到那时,我要让狼做我的奴隶!”
想到这里,狐狸觉得心里平衡多了,它对狼挤出了一丝笑容,一副俯首贴耳的样子,它在向狼做检讨:
“刚才我说漏了嘴,惹您生那么大的气,真是对不起,请您多多原谅。您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一个奴婢犯了错,只要他是诚心诚意地认错,上帝也会原谅他的。我做为您的奴婢,刚才确实不应该那样对您说话。我见识短,不太会说话,一不小心触怒了您,您为了警告我,咬了我一口,这我能理解。我这是苦中有乐,痛中有福。您这一口咬得好,咬得我什么都明白了,我非常感谢您,以后凡是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加指正。”
狼听了狐狸的检讨后,从心里往外高兴,它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说:
“不要太自责了,你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我也就不怪罪你了,人非圣贤,孰能无错,你以后说话办事多加注意就行了,你做为我的奴婢应该言听计从,你要知道,我对付与我作对的人是很有办法的。”
狐狸听后连忙跪倒在地,冲着狼拜了拜,然后说:
“听了您的这番话,使我懂得了许多道理,愿上帝保佑您寿与天齐!”
从这以后,狐狸说话办事果然小心了许多,为了自身的安全,它对狼恭恭敬敬的,从不敢说一个“不”字,狼一看狐狸对自己这样忠心,便不再为难它,就这样,两个家伙倒也过得平平静静。
一天,狐狸出外觅食,来到了森林旁边的一个村庄里,它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片葡萄园,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突然,它发现葡萄园的围墙上有裂缝,它停住脚步,仔细地打量着这道裂缝,它暗想:墙上有裂缝,必定有鬼。以前我曾听说有人在葡萄园里故意放一盘新鲜葡萄,旁边安放上一只假狐狸以便令狐狸失去警惕后上当,这是人类习惯用的捕捉方法,但是这种方法对于我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
古人常说,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办事小心谨慎。我认为我挺聪明,所以我不会上人类的当,对于这个裂口,我要认真地观察和研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我就会落入人类的手掌,造成终生遗憾,弄不好我这条命也得丢掉!
想到这儿,狐狸睁大眼睛,警惕地朝四周察看着,直到确认没人后,才低下头小心而仔细地看着那道裂缝,经过一番观察后,狐狸终于看出了这道裂缝的秘密。
原来在这道裂缝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土坑,这个土坑很显然是人类挖的,用来捕捉偷吃葡萄的野兽的陷阱,这个陷阱布置得很巧妙,它的上面用树枝和青草盖住,如果不仔细察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个陷阱,葡萄园的主人这回失算了,精心布置的陷阱被狡猾的狐狸看破了,看来对付狡猾的狐狸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狐狸看破这个陷阱后,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如果不是怕惊动葡萄园的主人,它一定会跳起来大声呼喊的。它乐滋滋地自言自语:
“我真伟大,也很聪明,我要感谢上帝。我用我的智慧躲过了一场灾难。”
狐狸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它现在想出了一个除掉狼的办法,它想把狼骗到这个陷阱前,然后用美味的葡萄引诱狼掉进这个精心设置的大土坑里,借人类之手把狼除掉。到那时,再不用受狼的欺侮了,就可以过上开心的日子了。
想出了这条妙计,狐狸更加兴奋了。它迅速溜出葡萄园朝它和狼住的山洞跑去,到了山洞里,狐狸高兴地对狼说:
“尊敬的主人,恭喜您以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出入葡萄园,享受那些美味的葡萄了,这是上帝给您的赏赐,我真羡慕您啊!”
狼听了狐狸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它不知为什么从今往后可以自由地品尝那些美味的葡萄了,于是它问狐狸: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你难道探听到了什么消息了吗?”
说谎是狐狸的特长,它眼珠子一转就编出了一段谎言,它不紧不慢地说道:
“尊敬的狼主人,我刚从葡萄园里回来,打听到葡萄园的主人刚刚去世,听说是被人给害死了,葡萄园的主人也没有子女,因此葡萄园就没人看守了,我看到葡萄园里的葡萄长得又大又圆……”
狼一听说有美味的葡萄可吃,便迫不及待地打断狐狸的话,催促着狐狸带它去。
这正中狐狸的下怀,它没有再说什么,便领着狼迅速朝着葡萄园跑去。狼和狐狸各有各的打算,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不一会儿,狼和狐狸便来到了葡萄园的围墙前。狐狸装作一副累极了的样子,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说:
“狼主人呀,我为了您能吃上鲜美的葡萄,来回急忙奔跑,快把我累死了,我都快站不起来了。”
狐狸指着那道围墙的裂缝,又说:
“这围墙又高又大,我现在没有力气跳过去了,我劝您也省点力气吧,从这道裂缝钻进去,就可以……”
狼不等狐狸把话说完,便一头沿着那道裂缝钻了进去。只听“扑通”一声,尘土飞扬,狼掉进了陷阱。
狐狸听见狼正在陷阱里大喊救命,它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它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从今以后,再也不用看狼的脸色行事了,自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想到这里它便想看看狼掉进陷阱里的倒霉样子,于是,它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接近陷阱,它看到了令它兴奋不已的一幕:狼在陷阱里唉声叹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狐狸看着狼的那个样子,竟然也落下了眼泪,不过狐狸流泪是因为太高兴了。
陷阱里的狼睁开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看到狐狸也在流泪,便问道:
“亲爱的狐狸,你为什么流泪?是看见我身陷困境而感到难过吗?即然你为我伤心而流泪,那你为什么不赶紧想办法救我出去呢?”
“闭嘴,我怎么会伤心难过呢?你大概不是在说胡话吧?你掉进了陷阱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救你出去,我是因为太高兴了才流出了眼泪。这下可好了,你终于遭到报应了,我要看着人类把你杀死,你死后,我就能过安静和舒适的日子了。亲爱的狼,你就等死吧!”
狼听完狐狸的话后,才明白狐狸刚才为什么让它沿着那道裂缝钻进葡萄园了,它现在仍对狐狸存有一丝希望,它望着狐狸可怜巴巴地说:
“亲爱的狐狸,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如果你不愿亲自来救我逃出这个陷阱的话,你可以去通知我的父亲,将我的遭遇告诉它,它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
狐狸冷冷地看了狼一眼,没有吱声。狼有些不耐烦了,又催促了一遍狐狸,狐狸这才说道:
“狼啊,你现在最好闭嘴,你就是把嘴唇磨烂了,我也不会帮助你的,你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活该!”
狼对狐狸一向指使惯了,哪里受过狐狸这样的奚落,它想冲上去狠狠地教训一下狐狸,可不一会儿狼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它身陷囹圄,有火发不出,狼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它不得不忍住怒火对狐狸说:
“亲爱的狐狸,你是普天之下我最要好的朋友,今天我有难,你应该帮助我,以前你不是常常说要侍奉我吗,怎么今天说话不算数了呢?过去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多多原谅,现在请你看在咱们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就救我一次吧,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说完,狼真地跪下了。
狐狸当然没有被狼的这番话所打动,它嘿嘿冷笑了几声接着对狼大声说:“狼啊,你这个愚蠢的家伙,你今天用着我的时候想起我来了,晚了,什么都晚了,你以前对我那么凶狠的时候,怎么不把我当朋友看?你大发威风的时候可怜过我吗?你享受美味的时候想起过我没有?哲人说得好:善恶终有报,只要时候到,统统都会报。”
狼装出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艰难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后说:
“亲爱的狐狸,你教训得好,我以前确实对不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帮我一次吧,我庄严地向你保证: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今后一定好好地对待你!”
狐狸哪里肯信狼的这番鬼话,它笑嘻嘻地趴在坑上看着狼的表演,看够了之后,便破口大骂:
“恶狼,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的许诺留给你自己听吧!”
身陷绝境的狼当然不会放过一丝希望,它又改变了哀求的方法,对狐狸说:
“你别那么大声骂行不行?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掉进陷阱?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你居然还落井下石,这令我太伤心了!”
狼说到这里,仰天长叹一声,又挤出几滴眼泪说:
“唉,我曾经是何等的风光,没想到今天狼落土坑被狐狸欺呀!这世道真是太可恶啦!”
狐狸一听狼说这种话,更来气了,它说:
“你这只该死的恶狼,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你的愚蠢吗?你平时在我面前是何等的猖狂,今天你怎么了,怎么变得缩头缩尾,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为什么?你说呀?怎么?不敢说了?那好,我替你说,你今天身陷绝境,是你应遭的报应,上帝是公平的,他终于发现了你这只作恶多端的狼,你就在土坑里老老实实地等待,接受上帝对你的惩罚吧!我可不想让上帝失去一次惩罚你的机会!”
狼见狐狸不肯救自己,便又心生一计,它晃动着那条大尾巴,低声下气地对狐狸说:
“亲爱的狐狸,我向你发誓,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就给你当奴隶,你让我干什么事情都行,我每天给你弄一堆葡萄供你享受,每天给你梳毛,每天……总而言之,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让你得到满足的,怎么样?救我出去吧?难道你不想让我成为你的奴隶吗?只要你弄根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拴在我的尾巴上,我就成为你的奴隶了,求求你,让我做你的奴隶吧!”
狐狸依然没有答应狼的请求,尽管它非常希望狼成为它的奴隶,但狐狸非常清楚狼的本性,它权衡利弊后,坚决地说道:
“该死的狼,你省省心吧,你发的誓言还不如我放个屁管用呢,今天你不管说什么,我也不会救你出来的。我现在好心地劝你一句:你别浪费时间了,抓紧享受这新鲜空气和阳光吧,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你将永远告别它们了!”
狼不愧是狼,只要有一点可能,它就决不放弃,它还在试图说服狐狸,它说:
“亲爱的狐狸,我知道你重感情讲信用,如果你今天不救我出去,那别人会怎么想呢?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无情无义,我知道你一定不愿让别人说你无情无义吧,在危难之中救人一命,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这种机会并不多,你应该抓住机会为自己积点德。上帝如果知道了你的善举,一定会为你打开天堂的大门,你难道不想去天堂看看吗?既然想,那就赶快行动吧,还等什么?现在只需一根绳子,你就可以名利双收了,这个机会非常难得,你要抓紧才是!”
狼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狐狸动弹,便知狐狸还没有被它的话打动,于是它又说道:
“亲爱的狐狸,我知道你一定在考虑做完这件善事后能不能升入天堂,我敢保证,只要你救我出去,上帝一定会欢迎你进入天堂的。”
狐狸听完狼的话勃然大怒,说道:
“该死的狼,你希望我升入天堂,是不是巴不得我快点死?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看你有点寂寞,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在一座森林里生活着一只无忧无虑的麻雀,一天它正在觅食,突然看见一只老鹰向它扑来,它赶忙钻进旁边的一个小洞里,躲开了老鹰那致命的利爪。那老鹰眼看着就要成为自己口中美食的麻雀钻进了小洞,便气不打一处来,老鹰想钻进小洞把麻雀抓住,无奈洞口太小,老鹰只能把头伸进去。老鹰十分狡猾,眼珠一转,便想出一条计策来,老鹰换了一副面孔,温和地对洞里的麻雀说:‘亲爱的麻雀,你误会了,我是给你送食物来的,不是伤害你的’说完便找了一些食物放在了洞口。
“那麻雀禁不住老鹰的花言巧语和食物的诱惑,便钻出洞来,准备享用老鹰给它的食物。它刚一出洞,就被蹲在洞口的老鹰给抓住了。麻雀这才明白上当了,它后悔不应该轻信老鹰的话,于是大声怒斥老鹰道:
“‘老鹰啊,你说不伤害我的,怎么把我抓住了?你如果要把我杀死,那么我就愿把我的肉体变成毒药,毒死你这个骗子!’
“‘老鹰岂肯放弃到口的美食,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一口就把麻雀吞进了肚里。不料,应了麻雀的诅咒,老鹰吃完麻雀,便中毒而死。’
“狼啊,你好比那爱骗人的老鹰,而我就像那只麻雀。可我比麻雀聪明,我不会上你的当!你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想呢?”
狼当然知道狐狸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但它为了求狐狸能救它一命,便接着狡辩下去:“亲爱的狐狸,你错了,我怎能和那只老鹰相提并论呢?你难道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我承认,我以前太对不起你了,从现在起,我改正还不行吗?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这个改正的机会,你放心,我绝不会对我的救命恩人下毒手的。当然你救我要冒一定的风险。并且有一些顾虑,这我可以理解。因此,我决定,等你把我救出去后,我一定要加倍地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怎么样?相信我一回吧!”
“该死的狼啊,我已说过无数遍了,我就是不愿意救你,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救你,先贤、学者对你这种愚蠢的家伙所作的评语简直是太贴切了。”
狼对狐狸的话挺感兴趣的,它忙问道:
“先贤、学者都作了什么样的评语?”
狐狸想借先贤、学者的嘴再痛骂一顿狼,便说:
“先贤、学者是这样说的: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性情乖戾,是一个人远离智慧、接近愚昧的重要标志。’你这个奸恶、残暴的无耻之徒,你口口声声叫我亲爱的狐狸,你亲过我,爱过我吗?你每天对我颐气指使,把我咬得遍体鳞伤,每天吃你的剩饭,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你难道就这样对我表示你的亲、你的爱吗?你居然还有脸说你是我的朋友。
“呸!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敌人,你把我当作朋友,简直是对我莫大的侮辱。至于说救你出去后,甘心做我的奴隶,尽心尽力地侍奉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鬼话吗?我要是相信了你的话,那我不成了那只愚蠢而又可怜的麻雀了吗?让我救你出去,那是不可能的,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口舌了,你如果想活命就自己跳出这个土坑吧,我衷心地祝愿你能自己跳出这个土坑。”
狼听完狐狸的这番话后,知道狐狸连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不肯施舍给自己了,它彻底绝望了,它何尝不想自己跳出这个土坑,可它无力做到这一点。悲观的狼开始了它有始以来的第一次痛哭,它边哭边说:
“亲爱的狐狸,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过去是我做得不对,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我希望上帝能接受我这份迟来的忏悔,如果上帝能开恩救我出去,那么我将从头做起,不再欺侮弱小的人,我将一心向善,做一些好事,以报答上帝的救命之恩!”
狼在坑里信誓旦旦,狼泪纵横,以最动听的话语和最虔诚的态度向上帝做着临死前的忏悔,它所作的这一切有一半是做给上帝看的,一半是做给狐狸看的。上帝没有看到狼的忏悔,可狐狸看到了,它虽然不相信狼的话,可它动了一点同情心,它认为对即将失去生命的狼表示一点同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它小心翼翼地靠近土坑的边缘,用眼神传达着它对狼的同情,在同情心的驱使下,它下意思地动起来,一不留神,它的尾巴顺着坑边滑了下去,当然狐狸没有发现这一点。
土坑里的狼没听到狐狸的冷嘲热讽和谩骂,颇感奇怪。它抬头起来,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一个重大发现使它的视线不再模糊,它看见狐狸的尾巴,狼当然不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迅速起身,闪电般地扑向狐狸尾巴,用力一拽,那条尾巴连同尾巴的主人——狐狸,便一同掉落到土坑里了。
此时,狼早已没有了刚才那种捶胸顿足的模样,它咬牙切齿地对狐狸骂道:
“亲爱的狐狸,我还想像从前那样亲你一回,爱你一回,不知可以吗?”没等狐狸醒过神来,狼已经狠狠地咬了狐狸一口,狐狸疼得大叫起来,狼哪管这些,它咬完后,又骂狐狸道: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家伙,我现在看清了你的真实面目,想当初,你给我做奴隶,俯首贴耳,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可是我刚才身陷绝境,你竟敢骂我、侮辱我,还见死不救。你这只狡猾的狐狸,上帝终于也惩罚你了,这使我很高兴,你现在也身陷绝境,高兴不起来了吧?现在你和我乖乖呆在这里等死吧,以前我从没吃过狐狸肉,今天我可要尝一尝了!”说完便又要咬狐狸,狐狸一看连忙说道:
“尊敬的狼主人,你有所不知,我的肉是酸的,远不如葡萄好吃,您吃了肯定会反胃的,再说我现在也逃不出去了,您着什么急呀,等饿了再吃我也不迟嘛。”狼听了狐狸的话后,想想也对,便决定让狐狸多活一会儿,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它也累了,于是便闭目养神起来。
狐狸自从落到土坑里,便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对狼表示同情,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它蹲到狼身边,像从前那样为狼舔干净身子,狼当然不会拒绝这种讨好,它安然地享受着。
狐狸边舔边想着脱身之计,面对恶狼,它只能采取智胜的方式,它认为刚才狼用眼泪博得了它的同情,那么它的泪水一定也会打动狼的。狐狸想好了该说什么话后,便附在狼耳边轻声道:
“尊敬的狼主人,我知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一糊涂,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我现在非常后悔,我现在给您请罪。”
说完便往后退了几步,对着狼鞠起躬来。
狼慢慢地睁开眼看着狐狸说:
“该死的狐狸你知道你错了就好,可是不管你怎样认错,我还是要咬死你的。”
狐狸知道狼向来说到做到,便赶忙又道:
“最勇猛的狼啊,您永远都是我的主人,我劝您不要着急咬死我,免得您咬死我后追悔莫及。”
狼听了这话后颇感不解,便问道: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狐狸一看狼这个样子,便知自己有望脱身,于是接着又道:
“尊敬的狼主人,您仔细的想一想,尽管您不肯原谅我,可是您出于一时的意气杀死了我,那么谁救你出去呢?所以我认为,咬死我对您来说并不是件什么好事。”
狼一听自己还有救,便连忙问道:
“你说,谁能救我出去?”
“当然是我了!”狐狸拍着胸脯说道。
狼听了狐狸的话,想了想,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救我出去?我先警告你,你不许耍花招,快把你救我的方法说出来!”
狐狸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想将救狼出去,便挤出几滴眼泪说道:
“不管您相信与否,我在您刚掉入坑里的时候,确实有过不良的想法,也确实想恩将仇报。可是我刚才见您向上帝忏悔,我便被您感动了,于是我伸出了尾巴,想让您拽住我的尾巴逃出土坑,没想到您用力过猛,反而将我也拽了下来。我对上帝发誓,我刚才确实想救您出去,我知道您对我有很深的误会,这没关系,我会用我的行动表示我对您的忠诚。如果您要咬死我,那您就太没有情义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能帮助您逃出去,才能表达我的一片忠心,现在我有个办法,不知您是否愿意听……”
狼一听有办法可以逃出去,顿时高兴起来,它催促狐狸道:
“快说,是什么办法,只要能逃出去,怎么办都行,快说,我等不及了。”狐狸一看狼急成这个样子,便知自己的计策快要成功了,它故意慢吞吞的,直到狼又催促了一遍才说道:
“尊敬的狼主人,您不要着急,我的主意非常简单,而且切实可行,不过要麻烦您站起身来,两条前腿搭在坑壁上然后用力伸直,我从您身上爬上去,然后踩住你的前腿及您的头部,这样一来,我就离坑口近了,只要我用力一跳,就能跳出这个土坑。出坑后,我找根绳子,一头拴您身上,一头我拽在手里,那样您将重新获得自由,怎么样,您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吗?”
狼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狐狸一番,然后说道:
“你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过我对你却信不过了,因为你太狡猾了,我现在不可能再轻信任何人,我不会再次上你的当,否则吃亏的将是我,哲人曾经说过:不管什么事都要先从坏处着想,要三思而后行,处理任何事都要采取先怀疑后信任的态度,这样做起事来才会事半功倍,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要做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是不容易的,我已经吃过一回亏,所以我的头脑现在非常清醒,尽管你的办法简单易行,可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了,你老实说,你出主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你如果不说真话,我现在就咬死你!”
狐狸早知狼不会轻易相信它,又加上怕狼真的会立即咬死它,于是赶忙表白道:
“我这么做是为了救您出去,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现在到了这个地方,还可能骗您吗?在您这么英明的主人面前,我就是撒谎,您也一定会看出来的,我现在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让您看,看我的心是不是确实忠实于您。您不相信我,这我很明白,如果对做的每件事都表示怀疑的话,那么是不可取的。任何事都不要光看坏的一面,也应该看好的一面。
“狼主人,您在坑里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咱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逃出坑去,否则等葡萄主人来了,那就什么都晚了,您难道不想活命吗?既然想活命那还犹豫什么?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一点最起码的信任,我们现在要做的事不是要互相怀疑和猜忌,而是要携起手来共渡难关,逃出这个坑去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尊敬的狼主人,您抓紧时间分析一下,如果采取我的办法,会出现两种结果:一是我爬出去后取一条绳子救您出去,二是我脱离险境对您置之不理。您尽管放心,第二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您的忏悔已经感动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做一些对不起您的事情呢?我多做一些好事,便会早一天升入天堂,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坏事的。
“您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要我先出去,而不是您。您仔细想一想,我这么弱小的身躯,根本无法支撑您那强壮的身体,所以只能先委屈您一下,等我出去后,再向您赔罪,您看怎么样?您快下决心吧,我们得抓紧时间!”狐狸的一番话确实让狼减少了许多的顾虑,它仔细一想,觉得狐狸说得很在理。它现在急于脱离险境,于是便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的口气说道:
“说实在话,你刚出这个主意时,我确实怀疑过你有其他的目的,我没有想到我对上帝虔诚的忏悔打动了你,使你萌发了救我的决心,我十分感谢你。我相信你这回不会骗我了,同时我也相信上帝是公正的,你如果骗了我,上帝也不会饶恕你的。来吧狐狸,站在我的肩上,赶快出去找绳子吧。”说完狼便将两条前腿搭在坑壁上,用力伸直。
狐狸一看时机到了,便也不客气,踩在狼的肩膀和头顶,用力一跃,跳出了那个大土坑。
狐狸重新获得了自由,由于兴奋过度,它竟然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了。过了好大一会儿,狐狸才爬起来,它晃了晃脑袋,又摇了摇尾巴,然后咧开嘴笑了。
狐狸在坑上面得意地笑着,可坑里的狼却着急起来,便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喂,我说狐狸,你笑什么?还不赶紧去找绳子救我出去!”
狐狸的笑声更大了,它小心翼翼地靠近坑边慢慢地说:
“你这只蠢狼,我刚才落入你的手中,不得已才做出了许诺,没想到你这个傻瓜竟然相信了我。你相信我,但我却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你不要再妄想了,我是不会救你出去的,我相信上帝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惩罚我的,因为我除掉了一个恶魔。你这个傻瓜,你就等死吧,不过你死后,我会通知你的父亲来给你收尸的。”
狼听完这番话后,知道自己又上了狐狸的当,气得它当场就昏了过去。等它醒过来后,第一眼就看见狐狸的那张笑脸,它现在恨透了狐狸,也恨透了自己的愚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狐狸欺骗。又过了一会儿,狼渐渐地安静下来之后,便再一次乞求狐狸,企图能博得狐狸的一丝怜悯,可是狐狸却装作没有听见狼的哀求。
狼知道得不到狐狸的同情了,便用一种极其谦逊的口吻说道:
“亲爱的狐狸,早就听说您能说会道,多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真恨我自己,咱们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我怎么没发现这点呢?我现在只想说一句话:我真佩服您,我承认我不如您聪明,我甘拜下风。不过我还要善意的奉劝你一句,你用这种手段对付任何帮助你的人是极为不合适的,我……”
“算了吧,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重情义固然是对的,但对你却不合适。你想让我伸出援助之手,那是痴心妄想,你不要以为你刚才帮助我脱了险,我就会帮助你脱险。我觉得你在临死之前,应该再向上帝忏悔一次,以减轻你的罪恶。”
“忏悔是要做的。”狼说,“不过你这样对待我有些不合情理,假若你现在能够救我出去,那么我会在上帝面前给你祈祷的,祝你幸福长寿,祝你……”
“得了吧,狼,我现在用不着你在上帝面前为我祈祷,也用不着等你出来后报答我,我现在只想看着你落入人类之手。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再给你讲个故事:有一条毒蛇受到捕蛇人的追捕,正当它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过路人迎面走来,他问那条毒蛇道:
“‘毒蛇,你为什么拼命地游窜呢?’
“蛇说:‘我正在躲避一个捕蛇人的追捕,现在他已经快来了,您如果能帮助我,把我藏在您身上,让我躲过这场灾难的话,我一定会重重地报答您,并且您想要什么,我就会给您什么。’
“过路人一听毒蛇的话,便相信了,把毒蛇藏进怀里。捕蛇人过来了,他问过路人看见了毒蛇没有,过路人说没看见,捕蛇人便走了。等捕蛇人走远之后,过路人把毒蛇从怀里掏出来,向毒蛇索要报酬。毒蛇对过路人说:‘我当然要给你报酬,你知道我惟一可以给你的便是咬你一口,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你可以选择身上的一个地方让我咬,你打算让我咬你的哪儿呢?’就这样,过路人被恩将仇报的毒蛇咬死了。愚蠢的狼,我相信你获救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咬死,我与你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很了解你,这也是我不救你的原因。”
狼一看狐狸识破了它的最后一个计策便恼羞成怒,威胁狐狸道:
“可恶的狐狸,你听好了,你知道我都有些什么本领,捕杀牲畜和人是我的特长,既使葡萄园主人抓住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劝你放聪明点,把眼光放远点,赶快救我出去,否则等葡萄园主人把我放了,你的下场就不太好了,怎么样,赶紧救我出去吧?”
“顽固不化的狼,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人类会放过你这条作恶多端的狼吗?你以为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吓住我吗?你错了,你太无知了!你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我现在就要通告人类处死你,你就乖乖地等死吧!”
说完,狐狸便跑进葡萄园深处大声叫喊起来。
葡萄园主人被惊动了,带领全家人,拿着武器朝那个大土坑跑来。狐狸一看葡萄园主人赶来了,便一边喊一边往陷阱边撤。等人们跟到大土坑边上时,狐狸便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它想亲眼看看狼的下场。
人们看见大土坑里有一只狼,便也不客气,用石头砸,用棍棒打,不一会儿,狼便口鼻流血,一命呜呼了。然后人们把狼的尸体从大土坑里弄了出来,用绳子绑好,用棍子抬起走了。
狐狸一直目送人们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了,这才从藏身处跳出来,偷了两串又大又圆的葡萄,翻出围墙,向着居住的山洞扬长而去。
水鸟与乌龟
有一只水鸟,飞出鸟巢,到外面去寻找食物。它在空中翱翔盘旋,忽高忽低,飞来飞去。后来发现小河里有一块磐石,便落在了上面。水鸟站在石头上,睁大眼睛,望着哗哗的流水,感到非常饥饿,于是紧盯着水面上的漂浮物,希望能找到可吃的东西。
水鸟在磐石上来回观望,焦急等待。忽然,水面上漂来一个庞然大物。它仔细一看,是一具尸体。可能是在水里边泡得时间太长,那具尸体十分肿胀,鼓鼓囊囊。河水湍急,将那具尸体冲到水鸟停留的磐石边,便不动了。水鸟欣喜若狂,跑到跟前,定睛一看,见是一具男尸,全身都是弹孔,脸上全是刀痕,尸身都已腐烂,简直惨不忍睹。
水鸟见状心想:这一定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家伙,因此人们为了打抱不平,为民除害才把他打死的,并且把他的尸体扔到了河里。正在这时,只见一群苍鹰从不同的方向结伴而来聚集在腐烂的尸体上。水鸟一看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它觉得这儿不能再呆了,否则自身难保,于是毫不犹豫地远走高飞,到很远的地方躲藏了起来。它准备等那群苍鹰吃饱离开腐尸后,再飞回自己的巢去。
水鸟在空中展翅飞翔,飞呀,飞呀,飞到了另一段流域。它忧愁万分,而且还孤独、寂寞,心里觉得背井离乡的滋味很不好受,便自言自语:
“刚才我发现那具尸体时,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以为自己可以饱食一顿了。没料到祸从天降,到嘴的食物却成了苍鹰的美餐。那些可恶的鹰,掠夺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并且还迫使我落荒而逃,欢喜变成了痛苦。这个世道简直是太不公平了,谬误占据了真理。强者可以掠夺别人的食物,而弱者却吃不饱,还被逼得有家难归,更谈不上安居乐业,安逸享乐了。
“难怪古人云:世界像一间屋宇,没有才智的人定会受到别人的欺骗,而那些有权势的人则凭自己的财大气粗,自高自大,目无一切,横行霸道,不可一世。把世界上的一切恨不得都占为己有,遭到世人唾骂,直至停止呼吸,离开人世,才让亲属将他深深埋在土中。实际上一切财物都是身外之物,他死后什么都不能带走。人活一世的结局,最终也就如此吧。对年轻人来说,人生道路的坎坎坷坷,恩恩怨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受。但是对于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或恶劣的环境,背井离乡,离开凶险与艰难,也是不可避免的。”
水鸟孤独地在树上避难时,一只乌龟慢慢地从水里爬到岸上的树下,亲切地与水鸟交谈,并且问它:
“水鸟佳宾,真是罕见,你为什么从遥远的地方飞到这里来呢?”
水鸟如实回答:
“我的家乡被那些强掠者侵占,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凡是有见识的人宁可背井离乡,也不愿与它们作邻居,正如常言道:‘大祸临头,走为上策。’”乌龟说:
“听到你有家难归,我很同情你,就让我们结为好朋友吧,我会心甘情愿地跟随你,并忠实地为你效劳。”
听了乌龟的话后,水鸟感动万分地说:
“我很赞同你的观点。自从我离开故乡后,家乡的亲友们都杳无音讯,使我饱尝了离别哀愁的滋味。但是我也从离愁之苦中悟出道理来,那就是逆境中才能锻炼人的意志,不幸的遭遇和艰难的环境不但能够开拓人的大脑思维而且还能使人积累丰富的生活经验,这是任何钱财都不能取代的。尤其是年轻人,如果没有朋友的帮助和安慰,就会永远孤独、绝望。有远大的抱负、聪颖过人的人,一定能在百忙之中坐下来听听朋友的劝告,面对现实我们要大度、刚强,要学会在逆境中韬光养晦,自强不息。宽容与忍耐能够帮助人躲避从天而降的横祸,解除人们内心的忧愁烦恼,是值得赞颂的美德。”
乌龟非常赞同水鸟的见解,说:
“痛苦、烦恼和忧愁对你我的身体都有害,因此以后你不要忧郁烦恼了。否则你不仅不能尽情地享受人生乐趣,还将成为一个懦弱者,使你长期生活在悲观绝望之中。”
乌龟的一番话,使水鸟倍感宽慰,彼此谈得很投机,上下古今,无所不谈,慢慢的它们的距离好像缩短了许多,双方对事情的看法和认识都一致,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但是水鸟还是惧怕天灾人祸,它觉得自己身单力薄。乌龟知道水鸟心里所想的事,就又进一步劝慰它:
“群鸟们一向都非常敬佩你的真知灼见,将你作为它们处世待物的榜样。你一定要自己珍重,千万不要自寻烦恼,自找苦吃。”
乌龟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它终于说服水鸟,消除了它心中的恐惧,使它像原来一样平静地生活了下来。从此,彼此相依为命,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享受着生活的乐趣。
时间飞一样地过去了,水鸟非常想念自己的家乡,决定飞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巢。一天,它不顾生命安全,背着乌龟悄悄地回到老巢附近察看。水鸟飞到磐石附近的树上,透过树叶观看四周的动静。令它高兴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苍鹰不见了,只剩下磐石边上的白骨架,河水像往日那样哗哗地流着,显然是一片太平安宁的景象。水鸟急忙飞回乌龟身旁,兴奋地把它看到的一切告诉乌龟,并且告诉它:
“我的家乡已经太平了,我难以忍受长期在外漂泊的生活,准备回到老巢和亲戚、朋友们一起过安宁幸福的日子了。”
乌龟听到了水鸟的话,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它长期与水鸟相依为命,极不情愿离开水鸟。但转念一想,落叶归根是人之常情,应该体谅水鸟的心情,可自己又不愿意离开水鸟,就决定跟着水鸟到老巢去生活,也好游览一下异地风光,看看外面美妙的世界。决定后,便与水鸟相约,一同来到水鸟的老巢,才知道那里的一切都很新奇、美丽。
水鸟回到故乡,内心非常高兴。它对乌龟说:
“人生在世,谁都会遇到痛苦和灾难,受到难以想象的事件的折磨和打击,有的年轻人难以忍受灾难和不幸所带来的折磨与打击,失去生活的勇气从而意志消沉。但当他们看到云散雾尽,光明到来,觉得灾难和困苦已经消除时,便得意忘形、沾沾自喜了。我实在不赞同这种处世原则,因为人世莫测,变化无穷,今天的安宁幸福不等于明天新的灾难不会到来。更何况我身单力薄,我必须时时刻刻提高警惕,防御恶敌,才能保全自己。”
乌龟连连称赞水鸟的话,对它钦佩不已,并且表示要做它的好邻居,相互关心,相互体贴。水鸟和乌龟朝夕相处,彼此都感到很安全,共同过着幸福安宁的生活。
狐狸和乌鸦的故事
很久以前,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只狐狸,它住在一座高山上的冰冷阴森的洞穴里,打发着苦闷的日子,这只狐狸生过不少孩子,每当小狐狸长大时,它就把小狐狸吃了,因为在这座山上找不到其他可以充饥的食物。
如果它不吃自己的孩子,那么它现在就已当上祖母了,但它不吃自己的孩子,自己就得活活饿死,它一直想改变这种状态,但却没有办法。它整整想了一年,也没想出可以既不让自己饿死,又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的办法。它又吃了一只小狐狸后,接着开始了它的思索。
过了不久,一只乌鸦飞来,落在了狐狸的洞穴旁边,乌鸦的出现给这座死气沉沉的高山带来了一丝生机,也给狐狸带来一丝希望。狐狸看看乌鸦暗想:
“得与乌鸦交个朋友,以打发这苦闷难过的日子,同时也让它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充饥的食物。”
想到这里,狐狸走出洞穴,对着乌鸦打了个招呼,向它问好,然后接着又说:
“亲爱的乌鸦,你从哪里来,你要住在这里吗?如果住这里,那就太好了,那咱们又是邻居,又是朋友了,从此咱们可以互相帮助了。说句实话,我一见到你,便有了一种亲切感,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乌鸦听完狐狸的话想了想,然后很有礼貌的回答道:
“尊敬的狐狸,我从遥远的北方来,我确实想在此居住,对于和你交朋友,我看有点不太合适,因为你比我强大,你又曾经吞食过自己的孩子,我不敢保证你不会吞食我。况且咱们也不是同类,咱们俩交朋友我认为是不可能的,现在我有一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提出要与我为邻,并且做朋友还要互相帮助呢。”
狐狸说:
“亲爱的乌鸦,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认为异类之间也可以交朋友,那有什么呢?我比你强大并不代表我要欺负你,我吃自己的孩子,并不意味着要吃掉你,交朋友时,总要出于自己的意愿,只有自己愿意交的朋友才能拥有真正的友谊。正因为这些原因,我才提出和你交朋友,如果我们成了朋友,就可以互相帮助,共同寻找新的生活方式,时间长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会逐渐加深。我知道几个交朋友的故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听。如果愿意,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乌鸦说:
“那你讲吧,我愿意听这方面的故事,或许从这些故事里面可以了解些如何交朋友的注意事项。”
狐狸说:
“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先给你讲一个老鼠和跳蚤的故事吧。”
老鼠与跳蚤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非常富有的商人,在这商人家里住着一只老鼠,这只老鼠依靠富人过上了好日子,可以说每天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一天深夜,一只又冷又饿的跳蚤摸进了富商家,它四处寻找食物,找着找着就钻到富商的被窝里。跳蚤一摸富商那又光又滑的皮肤,恶狠狠地一口咬去,然后闭上眼睛,尽情地吮吸着富商的血液,不一会儿跳蚤的肚子便鼓了起来。正在做美梦的富商,被跳蚤这一咬给惊醒了,他很恼火跳蚤搅了他的美梦,于是他从被窝里跳出来,把仆人全都叫来,命令他们一齐动手,抓住那只可恶的跳蚤。
跳蚤看见数十只手向它包围过来,知道大事不妙,便拼命逃窜,惊慌中,掉进了老鼠洞。它想,仆人们肯定不会到这里来抓捕它,它也不敢出去了,于是就决定在老鼠洞里暂时避一避。
老鼠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跳蚤却表示不欢迎,它说:
“你和我非亲非故,素不相识,闯进我的家里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在我这里呆下去,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如果你不想惹什么麻烦的话,最好立即出去!”
跳蚤当然不敢出去了,它定了定神,对老鼠说:
“我是为了逃命才躲到儿这来的,我虽然和你素不相识,但是可以暂时到你这里躲躲吧,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长呆下去的,更没有要占领别人巢地的打算。”
老鼠听了跳蚤这番话,态度温和了许多,就说道:
“既然是这样,你就在这里躲避吧,你如果没有什么非份之想的话,我可以把你当作是我的朋友,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只要我活着,就没有理由将你从这个洞里赶出去。你尽管放心,你可以在这里长期地呆下去。你不要因为失去富商那肥胖的身体而想不开,不要因为吸了他几滴血而感到后悔。我这里的生活对你来说虽然苦了点,但是你不要斤斤计较。哲人们曾经说过:不要把贫苦的生活看作是一种痛苦,而要把它当成一种幸福和快乐,因为只有如此,你的安全才有保障,谁也不会去害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有位诗人也曾经说过:我喜欢过清贫而简朴的生活,只要不缺吃不缺穿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会因为贪图享受而去干一些危险的事,知足者常乐,只要你安于现状,便会觉得生活原来是很快乐的事情。”
跳蚤听了老鼠的一番话,连连点头,觉得老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它说道:
“你说的话令我感触很深,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你这么伟大的人物,我决定今后事事听你的指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要一辈子记住你对我的忠告。”
老鼠听完跳蚤的表白,也有些感动,它说:
“你有这种真诚的感情和坚定的决心,令我很感动,看来咱俩能够做真正的朋友。”
老鼠和跳蚤之间互相交流着感情,增进了友谊,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从此成为一对很好的朋友。它俩白天休息,晚上工作,进行分工协作,跳蚤每天钻进富商的被窝,它从长远考虑,每天吸血的时候动作特别轻,而且吃饱就走,以免惊动富商。
有一天,富商出外要债,晚上带回一些金币,他清点金币的叮当声惊动了老鼠,它爬出洞偷看,恰好看到富商把金币藏在枕头底下。老鼠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它非常渴望拥有这笔钱,于是便想趁富商睡觉时,把金币偷走。它与跳蚤商量道:
“跳蚤兄弟,今天我看见富商枕头底下有许多金币,我想咱俩应该成为金币的主人,因此我想让你帮助我把它偷出来,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跳蚤说:
“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应该三思而后行,要先从坏处着想,周密计划,否则到头来只能是一场空,我没有力气去拿那些沉重的金币,但我可以帮助你拿到那些金币,至于我用什么方法帮助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想先问一问,你拿走那些金币准备往哪里放呢?”
老鼠说:
“这你不必担心,不要说那点金币,就是再有十个那样多的金币我也有地方放。在这间屋子里有八十个出口,在屋子的正中央我挖了一个很大的洞,因此,即使我被人发现了,也可以随时逃掉,希望你到时候能尽量配合我。”
跳蚤见老鼠势在必得的样子,更加坚定了帮助老鼠的决心。
到了晚上,富商上床睡觉了,老鼠和跳蚤从洞里溜出来,跳蚤钻进富商的被窝里,照他的肚皮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撤离到安全的地带。富商感到一阵疼痛。但他睡意正浓,他咕哝了两句,朝被咬的地方挠了几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跳蚤一看富商又睡着了,又照着他的大腿咬了一口,这次富商彻底醒了,他在被窝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咬他的跳蚤,富商怕跳蚤再咬他,便索性搬了张椅子,坐到门口呼呼大睡起来。老鼠见跳蚤赶跑了富商,便迅速行动,把枕头下的金币通通都搬到了自己的洞里,经过这件事,老鼠和跳蚤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狐狸讲完老鼠和跳蚤的故事后,对乌鸦说:
“亲爱的乌鸦,我讲的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你,异类之间也可以交朋友,并且我会像故事中的跳蚤那样去报答你对我的恩情的,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这个朋友是否该交。”
乌鸦想都没想就对狐狸说道:
“一个人是否要做好事,那是他自己的事。向心怀歹意的人讨好,那只能是自找倒霉。你是我的仇敌,我如果讨好你,帮助你,那无异于自取灭亡。大家都知道你狡猾,心肠狠毒,骗人是你的特长,跟你这种家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朋友,交情,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呢?跟你相处很久的狼都死在了你的手中,我才刚刚和你认识,又怎能相信你不会加害于我呢?你一口一个朋友,一口一个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趁我不备,吃掉我,我看你居心不良,与你交往好比老鹰与小鸟之间的关系一样。”狐狸听了忙问乌鸦:
“老鹰和小鸟是怎么交往的?能不能讲给我听听,我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内容。”于是乌鸦对狐狸讲起了老鹰和小鸟的故事。
老鹰和小鸟的故事
有一只老鹰,专以捕食小鸟为生,它年轻的时候,由于身强力壮,干了不少坏事,它脾气暴躁,粗野无礼,心肠狠毒,许多小鸟见了它都吓得没命地逃跑。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或者是跑得很慢的小鸟便成了它爪下的食物。一时间,它恶名远扬,许多小鸟听了它的名字都发抖,就这样它成了飞禽中的大王。
时光似流水,没过多久,老鹰年纪大了,行动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捷勇猛。它很难捕捉到小鸟充饥,为了继续生存下去,它不得不改变另一种方式来获得食物,它摘下凶恶的面孔,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具,打算采取和平的方式获得食物。
它主动去和小鸟打招呼,千方百计地和它们拉近距离,用尽花言巧语,哄得小鸟们都放松了警惕,而这时老鹰却猛扑上去,将小鸟啄死,然后撕碎吞食。老鹰就靠这种貌似和平的欺骗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一个本性凶恶狠毒的家伙,是很难改变它本性的。
乌鸦讲完老鹰和小鸟的故事后,对狐狸说:
“狐狸,我觉得你的谋生方式和老鹰的谋生手段极为相似,你现在捕捉猎物尽管力不从心,但是你的狡猾程度却超过了你年轻的时候,你想和我交朋友,实际上你却想把我吃掉,我是一只聪明的乌鸦,我是不会轻易上当的。凭你现在的能力是伤害不了我的,我有强健的翅膀,随时都能起飞,因此,我可以保护自己。你打消你那可耻的念头吧,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你一味地模仿别人,到头来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甚至丢掉自己的生命。我很担心你会落得像小麻雀一样的下场。”狐狸听到乌鸦在预测自己将来的下场,便连忙问道:
“小麻雀的下场是怎么样的,快讲给我听听。”于是乌鸦就对狐狸讲述了麻雀模仿苍鹰的故事。乌鸦是这样讲的:
很久以前,有一只小麻雀出去觅食,当它途经羊圈时,被一阵羊叫声吸引了,它往下一看,见羊群进进出出,拥拥挤挤,热闹极了,它看得入迷,也忘记了觅食,便停在一棵树上观看着羊群。这时一只巨大的苍鹰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羊群中抓起一只小羊羔飞走了。
这突然出现的惊险场面,令小麻雀的神经兴奋了起来,它在羡慕苍鹰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想法,既然苍鹰能够抓起羊羔,我为什么不能呢,我难道比苍鹰的力量还小吗?不,苍鹰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苍鹰抓小羊羔,我就要抓大绵羊。
想到这儿,小麻雀从树上飞起来,盘旋在羊圈上空,它瞅准一只最大的绵羊便扑了下去,它用细小的脚爪抓住绵羊背上厚厚的绒毛,想把绵羊带到天上去。
可是小麻雀太自不量力了,它岂能抓起比它还大几百倍的绵羊!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由于绵羊经常在地上打滚,所以羊毛变得粘糊糊的,小麻雀的脚爪陷进羊绒里,被羊绒缠住了,它使劲地拽啊拽,结果越拽缠得越紧。
小麻雀刚才的行为都被牧羊人看在了眼里,刚才他看见苍鹰抓走了一只小羊羔,早已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没处发泄。现在又看见一只小麻雀,居然模仿着苍鹰想抓走一只大绵羊,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可笑,几步跨到小麻雀跟前,一伸手便把小麻雀抓在手里,他把麻雀的翅膀折断后,又用线把麻雀拴住,然后交给他的儿子玩耍。孩子玩腻了,便把小麻雀弄死了,然后问牧羊人:
“爸爸,你刚才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牧羊人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
“这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麻雀,它居然想模仿苍鹰去抓走一只绵羊,这太可笑了,它死了活该!”
乌鸦讲完小麻雀模仿苍鹰的故事后,用一种警告的口气对狐狸说:
“狐狸呀,我知道你满肚子的坏主意,我劝你不要向小麻雀学习,去模仿捕捉比你更强大的动物,以免追悔莫及,我劝你还是回山洞里去生你的小狐狸吧!”
狐狸费尽了心思,也没能博得乌鸦的信任,更不要说交朋友了,它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乌鸦看见狐狸那个样子,心里很高兴,它故意问狐狸:
“喂,狐狸,你到底怎么了,难道还想与我交朋友吗?”
“唉!我今天开了眼界,”狐狸的话声里夹杂着些哭腔,“我原以为我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富有心计的动物,没想到我今天遇见了比我还狡猾,还有诡计的动物,我甘拜下风!”说完狐狸拖着沉重的身子重新回到了冰冷阴森的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