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时刻

这个故事发生1976年6月27日的上午。

一架法国A—300“空中客车”大型喷气式民航飞机在空中飞行着。银白色的机身舒展着双翅,带着红色条纹的尾翼向后高高翘起,在午后的阳光里焰烟生辉。伴随着发动机和谐的旋律,飞机翱翔在亚平宁半岛的上空。

“这是法兰西航空公司139次航班,正由希腊飞往巴黎。法航祝各位旅途愉快。”

机舱壁内的扬声器传出了空中小姐用英、法、希伯来语连续广播的柔美声音。

法航139航班是往返于特拉维夫——雅典——巴黎的固定航班。

凌晨,从以色列特拉维夫东南10公里的本·古里安机场起飞后,经过三小时的飞行,在雅典着陆,再次起飞飞往巴黎。飞机在雅典着陆时,有59名乘客下了飞机,随后另有56名乘客登机。就在机场扬声器最后一遍催促旅客登机时,有4名乘客(三男一女)匆匆来到了检查处。其中,一名女乘客名叫布丽吉特·库尔曼。因为时间关系,检验官没有更多地对他们进行检查。

刚刚用过午餐的旅客们,靠在宽松舒适的航空椅上,透过舷窗,从1万米的高度俯视着机身下面波涛汹涌的海浪和婉蜒曲折的海岸线。

“2000多年前,这里曾孕育了辉煌的迈锡尼文化。”

坐在舷窗边的美籍犹太学者爱波斯坦轻声地赞叹着。

“到了巴黎你会感慨更多的!”

他身旁的女友埃丽娜说。这位身材修长,长相美丽的姑娘正偎在爱波斯坦的怀里。

20分钟后,“空中客车”已经可以窥视爱琴海深蓝色的胸膛了。

从雅典登机的女乘客拉开了她的旅行包,这是一位体态优美的雅利安姑娘,一头秀发如同一匹瀑布,不夹不束一直倾泻到腰间,一身干净整洁的服装。

她身边的一位犹太老妇人随便向她的旅行包里一瞥。突然间,老人的眼神凝固了,随即脸色泛白,颓然倒在座椅上昏了过去。

库尔曼从旅行包中拿出一只欣达式冲锋枪并站了起来。

此时,139次航班在自动驾驶仪的操纵下,改为平飞。机长巴科松了口气。他拿起电话,要后舱空中小姐给他和副驾驶送两杯咖啡来。

“砰!”的一声枪响,驾驶舱门被打开了。巴科回头一看,突然,脸色变了。他捅了一下副驾驶,手有些颤抖。

“你们……”

副驾驶是个年轻人,刚一回头便一声惊呼。

一支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从后面顶住了巴科的头。

“降低高度。航向130度,转飞利比亚加西机场!”

低沉恐怖的命令如同枪管一样冰冷。至此,巴科已别无选择。而希腊的航空交通管制官对此情况竟毫无注意。

在特拉维夫以南100公里。贝尔巴希空军基地建立在一块沙漠绿地中,鲜为人知的以色列空军紧急作战指挥中心就设在这里。

在距地面300米的地下作战室里,中央控制中心光线暗淡。正面墙上,是正在显示地中海沿岸及其附近海域上空飞行区域的巨大荧光屏,屏幕上每隔数秒钟,就切换一次显示区域。各种形状的彩色图形、符号、数字令人眼花缭乱,闪烁不停的绿点表示正在飞行的飞机,弯曲的白线则代表空中管制区和雷达扫描区的分界线标志。

厄大的荧光屏下面,有一排雷达显示器,它分秒不差地显示着该地区每架飞机的经纬度。这些雷达将测得的有效数据会被另一侧的计算机中心进行复核审查。在那里,两架美国IBM公司生产的高速计算机,以每秒数千万次的速度“验证”着每架飞机的航线和高度。

突然,标号为“F139”的一个绿点从显示屏幕上消失了,监视器的红灯和计算机蜂鸣器同时发出声光信号。

年轻的操纵兵心里一惊,随即转动旋钮,把显示器大开关扭到极限,希望那个熟悉的绿点再次出现。

“坏了!”

他的大脑立刻出现了不祥的预感。

“法航139次航班在雅典以南上空突然失踪!”

他马上向值班军官报告这一突然情况。

“查明情况!”值班军官命令。

操纵兵按下计算机终端打印机开关,“IBM”计算机瞬间便送出一组数据:F139次航班,法航A一300型飞机,从特拉维夫经雅典至巴黎;巡航时速800公里,平飞高度8000米,载有245名乘客和12名机组成员。

“立即报告空军司令部,通报内阁交通运输部以及以色列航空公司!”

值班军官又一次命令。几秒钟后,巴科的耳机里响起了以色列导航中心空中管制官急切的呼叫:

“F139,这里是特拉维夫导航中心,请速报你现在的位置!请速报告……”

巴科在一名劫机者押送下,来到客舱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舷窗窗帘全被拉上,只靠几盏壁灯照明。昏暗的灯光透过混浊的空气,映在了一个个惊恐万状的乘客身上。

空调被关上了,机舱的气温逐渐上升。空气中弥散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恶臭,他的五脏六腑开始翻滚。“不要东张西望,快回驾驶室!”押送他的劫机者在巴科背上推了一掌。

“上帝!上帝!我随你去耶路撒冷!”被吓晕的那个犹太老妇人在冥冥中念念有词。

“给我住嘴!”

库尔曼一个耳光打过去,老妇人脸上多了五道指痕。

“哈哈!我们到了耶路撒冷,耶和华端出香果,佳肴……”

她要疯了,强烈的刺激摧毁了她的神经。

机上的那位犹太学者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的心脏病两次发作,多亏了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和女友的照顾,刚才女友也因不堪折磨而呕吐了。

1976年6月27日上午,以色列总理府正在举行着一个例行的星期天内阁会议。突然,一位总理军事助手匆匆走进会议室,神色紧张地将一份刚收到的情报递给了拉宾总理。

情报上写到武装分子劫持了一架从特拉维夫飞往法国巴黎的飞机,而且飞机上的乘客多数是以色列人。听到这个消息,部长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人们最关心的问题是飞机上有多少以色列人,恐怖分子要把飞机劫持到什么地方去,要对他们怎么办。

那架法国的“空中客车”穿过地中海来到北非上空,利比亚勉强同意了劫机者的要求,让飞机降落加油,飞机降落到了班加西机场上;但劫机者的面目、飞行终点和要求还不清楚。

以色列政府立刻作出了反应,成立了紧急研究小组来处理这一问题。

拉宾上台以后恐怖组织采取了“以人质换同志”的新策略,即用劫持到的以色列人去交换他们被关押在世界各国监狱里的成员,以色列政府对此十分头痛。凭直觉,他认为这次劫机行动是那位在耶路撒冷受过足够教育的瓦迪亚·哈达德博士策划的。

瓦迪亚·哈达德的总部设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他们并不是一个单枪匹马与以色列周旋的夜行大侠。他的组织与联邦德国的巴德尔——麦因堆夫集团、北爱尔兰共和军和日本赤军等恐怖组织有密切的联系。

以色列曾为此下令对易受攻击的目标,尤其是飞机和机场采取“软贝雷帽”防范措施。伪装成乘客的保安人员多次挫败了恐怖分子挟持以色列飞机的企图。他们都身怀绝技且头脑灵敏。

但法国等外国航空公司拒绝了以色列采取的这种保安措施,它们声称过分地盘查乘客和不顾后果地动武会断送这条航线。对此以色列政府感到束手无策,而恐怖组织则看到了可乘之机,这一次劫持正是发生在法航的班机上。

拉宾在这种问题的立场上是强硬的,力主用武力解决问题,他认为与恐怖分子谈判只能导致越来越多的被劫后果。因此,在国内一出现劫机事件,他马上派训练有素的突击队去“解决”问题。如果事情出在友好国家,以色列通常会敦促那个国家仿效以色列的方式,以武力解决,如果事情发生在不友好国家,第一选择方案通常是派突击队去强行制服劫机者,在绝无动武可能的情况下才考虑与劫机分子进行谈判。

“它会飞到哪个国家呢?”

拉宾皱着眉头猛吸了一口烟。去索马里吗?这很有可能,因为索马里当局是欢迎哈达德的,并允许他们在该国设立基地。但那意味着摩加迪沙机场上会发生一场血战,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以色列突击队与机场守卫军尸横遍地,而那架飞机则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熊熊燃烧起来。

拉宾闭上眼睛,他陷入了沉思中。随后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劫机者在喀士穆上空要求降落,但遭到了苏丹当局的坚决回绝。拉宾摆手示意叫应急班子的成员们回家去休息,但是人们似乎没有看见他的手势。以色列电台的播音员不断地播送这架飞机的消息,全体以色列人的心都随这架飞机而变化。

这时,法航139次航班已经进入了乌干达恩德培上空,被维多利亚湖三面环绕的恩德培半岛从空中看去像一个从乌干达本土割下来的金皇冠。

A—300“空中客车”掠过波平如镜的维多利亚湖,平稳地降落在被红色沙质岩包围着的恩培德机场宽阔的跑道上,缓缓地向停机坪滑去。

劫机者感到很兴奋。

次日凌晨4点,摩萨德送来了确切的情报,飞机已经降落到乌干达首都的恩德培国际机场上。拉宾最初心头掠过一丝轻松感,他认为乌干达的统治者阿明可能会同情被劫持的以色列人质的,因为他本人毕竟在以色列受过军事训练,总不至于把以色列的热情接待忘得一干二净吧!

但事实证明他完全错了。那位有着很长一串头衔的陆军元帅,埃迪·阿明·达达博士早已把以色列人的友情抛在脑后了,他后来还宣布要全力支持劫机分子。这导致了问题的复杂化。

6月29日下午2点,劫机分子通过乌干达电台播发了一份声明。要求有关国家释放53名他们的“自由战士”来换取人质。他们要求的最后期限是7月1日下午2点,只有48个小时。这53名他们的同志分别关押在5个国家;其中以色列有40名,联邦德国有6名,肯尼亚有5名,瑞士和法国各有2名。劫机者还提出,关押在以色列的40人要用法国的飞机送到恩德培机场,其他人犯由所在国提供运输工具。

拉宾在当天下午5点召开了应急班子会议研究对策。并要求助手通知总参谋长莫塔·古尔参加。他要求古尔尽快拿出行动方案来。但古尔直到7月1日早晨还拿不出方案。

已经到了紧迫关头,7月1日下午2点的最后期限马上要到了,拉宾迫不得已提议同劫机分子谈判。

由于事关重大,又有人不同意谈判,于是拉宾要求内阁部长们投票决定这个问题。结果全体一致同意用在押的恐怖分子交换人质。拉宾感谢大家的支持,同时强调军队要继续作好武力营救的准备。

劫机的事件出在法国的飞机上,法国政府承担了力促人质安全获释的责任。7月1日上午10点,以色列外交部同意通过法国与劫机者谈判。

此时,以色列请最高的,心理学博士来分析动机者的心理动态以争取时间来解救人质。

根据德洛尔的建议,总参谋部找来了原以色列军事顾问团团长、退役的陆军上校巴洛克。请他以老朋友的身份给阿明打电话,在电话中巴洛克高度赞扬了阿明在毛里求斯召开的非统会议上的丰功伟绩,并强调他在解决劫机事件上的无可替代的责任。

这个消息传到坎培拉后,恐怖分子欣喜若狂,他们深为自己能把以色列逼得走投无路而感到自豪。

在这100名被释放的人质中,包括了那位第一个发现劫机迹象的犹太老妇人。因为从她的瑞典护照中看不出她是犹太人,所以就被释放了。

当拉宾得知恐怖分子又给了以色列72小时考虑时间后,眼睛一亮,拍手叫好。他立即要求军方加速制定新的营救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拉宾的催促下,以色列的各种应变机构紧张地运作着。

7月2日上午10点,古尔匆匆来到总理府,他交给拉宾一份代号为“大力神计划”的武力营救计划。拉宾迅速地浏览了一下内容便拍板定案了。随后吩咐古尔照这个计划抓紧准备。

该方案的核心内容是派一支以色列突击队乘飞机在恩德培机场着陆,随后对关押人质的候机大楼发动突袭,救出人质后一同乘坐飞机撤离乌干达。在此之前,曾设想以直升飞机夜间着陆及伞兵部队空降突袭等方案,但因速度慢而被否定。

政客们忙碌,军人更加忙碌。震耳的集合号在“野小子”特种作战部队营地吹响。号音尚未消失,全体官兵已在操场上整队肃立。“百里挑一,才能以一当十”,年仅38岁的伞兵司令肖姆将军从数千名官兵中挑选出了150名最精悍的成员组成了突击队。此刻,他背着手臂,叉开双腿站在阅兵台上,台下是与他姿势完全相同的突击队员。

肖姆的老上司,情报局长霍菲打来电话,说他可以给肖姆一点帮助。肖姆按照他的指点来到了一处废旧的空军基地。

一座与恩德培机场完全一致的模型在沙漠里赫然出现。

原来这是摩萨德的特工在此之前化装成商人,潜入乌干达。然后伪装成清洁工,用隐藏在拖把中的相机把所有的建筑照了个遍。

火热的太阳烘烤着地面。即将万里远征的以色列反恐怖特种突击队在进行最后的战前演练。

4架C—130运输机进行了强化起降训练。70吨重,有4个涡轮发动机的C—130机卸下了全部副翼,使用辅助喷气发动机。

4部发动机开到最高速后猛地松开制动,飞机像鸟一样直插天空。经过强化训练,最后飞机只滑行210米即可停下。

此时,在以色列总理办公室,古尔起草的“大力神”计划的文件摆在那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扉页上的“AAA”是以色列最高机密的标志。即使在内阁,这种密级的文件也只有总理和几名核心内阁成员可以观看。他手中的笔似有千斤之重,他在稍稍犹豫之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大力神”计划正本的扉页上多了一行希伯来文字。那是拉宾的亲笔签名。

拉宾当把这份计划还给古尔时,神情变得严肃而深沉:“突击队指挥官是谁?”

古尔双脚立正:

“总指挥由伞兵司令肖姆担任,突击队指挥官是乔那桑·内特雅鲁中校。”

阿明总统有一辆心爱的黑色奔驰轿车。现在,在基地的机库中也有一辆和那辆一模一样的奔驰车。在机库里一名预备役女兵——一位电视台的化妆师正一边看着阿明的照片,一边为一名体型和阿明总统差不多的士兵化妆。内特雅鲁中校和他的神枪手部下们也在接受化妆。

4架C-130机并排停在基地跑道的一端,歇翼待命。装载着106毫米无后座力炮的吉普车、装甲运兵车、反坦克导弹、重机枪、黑色奔驰车都装上了飞机。

以色列突击队将从连接亚非两洲的西奈半岛出发。

4000公里的空中距离密布着10余个敌对国家,突击队却要从这布满荆棘的险途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其艰难程度可以想象,又不可思议。

事后一位以色列高级参谋军官对别人说:“当时,参谋部已经开始制定应急军事计划了。因为从理论上讲,一支数百人的突击队及运输机群,要从这么多敌对国家的领空穿过,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在现代战争中,任何一次“超国界行动”,如果没有钢铁的翅膀都是难以想象的。为了支援这次“大力神”计划,以色列空军出动了最精锐的部队:4架C—130“大力神”军用运输机、8架F一4E鬼怪式战斗机、2架波音707远程运输机。

当日午后,全体以色列突击队员待命出发。

在8架战斗机的掩护下,整个机群穿过了阿拉伯的对空警戒区进入公海。4架喷上伪装色彩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在云层上空飞行着,驾驶员已切断了一切无线电通讯联系。在他们之前的是一架波音707客机,它是这次行动的前沿指挥部。

3日晚上,拉宾和阿隆给以色列驻法国大使打了长途电话,他们指示大使努力与有关方面进行谈判,要不惜一切代价使人质安全获释,多出一些赎金也不要紧。

这次电话打得时间很长,以色列大使很奇怪为什么总理和外长对着话筒叫喊,就好像他们认为自己耳朵有毛病似的。打完电话后拉宾与阿隆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次电话已被窃听了。

机群在红海最窄处的德曼海峡猛然右转,以超低空突防方式,纵贯吉布提领空,取道埃塞俄比亚,进入肯尼亚空域。担任指挥和救护任务的两架波音707降低高度,在肯尼亚内罗毕埃妃巴卡军用机场降落。

因为以色列是世界民航组织的成员国,所以肯尼亚政府允许其民航机在内罗毕机场降落。

“检查装备!”机群刚刚进入乌干达领空,内特雅鲁便发出了命令,沉寂多时的机舱顿时忙碌。包括他本人在内、150名突击队员对全部作战装备进行了最后检查。

66型毛瑟枪、SGI突击步枪、乌兹2型冲锋枪、红外线微光夜视仪、高爆碎甲手雷、军用匕首、“陶式”反坦克导弹、38毫米火箭筒。以色列突击队使用的武器是世界一流的。

最后,各突击分队军官又挨个检查了每个士兵身穿的凯夫特防弹背心,这种由芳香族纤维制造的防弹服的防弹能力五倍于同等重量的钢甲。

突击机群于晚10点40分接近了恩德培机场的雷达控制区。

经过7个多小时的飞行,以色列突击机群按计划,在10点45分抵达恩德培机场上空。远远望去,整个机场灯火通明,毫无戒备迹象。

机舱内铃声大作。“战斗警报!”全体突击队员持枪一跃而起。

扩音器响了:“我们现在恩德培机场上空,准备强行着陆。”

停放在飞机后舱的所有车辆随即发动起来,浓烈的汽油味立刻充斥了整个机舱,轰鸣声响成一片。

4架飞机在新跑道上降落。着陆时间被安排在两次正常航班之间。驾驶员用纯正的曼彻斯特口音镇静地回答了机场指挥塔的询问,他声称自己的飞机出了点小故障,需要降落检修一下。

机场指挥员同意了降落,他的话音中没有流露出半点惊奇和怀疑。“大力神”在主跑道上滑行着慢慢减速。为了防止被机场探照灯照到,缩短冲锋距离,内特雅鲁命令飞机继续滑行,驶出跑道,尽量向扣押人质的机场旧候机楼靠近。

飞机的后舱门被打开,一支车队从里面开出。打头的是一辆英式“兰德·罗维尔”吉普车,车上是几个荷枪实弹的黑人彪形大汉,个个都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跟在吉普车后面的是一辆豪华型防弹的黑色奔驰轿车,里面坐着乌干达人望而生畏的元首“阿明”。

车队在机场上绕了半个圈子,向旧候机楼驶来,守卫大楼的乌干达士兵见车队驶近,赶忙把举起的枪放了下来,随即立正敬礼。但他们还没有闹清是怎么回事,便在“叶叶叶”一阵短促的响声中倒下了。脸上涂着黑油彩,手持装了消音器冲锋枪的“卫士们”迅速地抢占好位置,并分出七八个人簇拥着“阿明”向大厅里走去。

此时,第二架“大力神”飞机已在跑道上滑行了。其他两架“大力神”相继着陆,此摩萨德的突击队员们已控制了机场指挥系统。

突击队分为四个突击分队。第一突击分队35人,突击旧候机大楼、解救人质;第二突击分队36人,负责压制乌干达守军。同时伺机夺取法航的A—300客机。第三突击分队30人,负责攻击恩德培机场的军用停机坪。停放在机场的乌干达军用飞机,对返航的以色列机群威胁很大,必须将其全部摧毁在地面。第四突击分队为预备队,有两项任务:一是随时准备增援第一突击分队,二是通往机场的道路上设伏,准备狙击乌干达援军。1976年7月3日晚10点40分被劫持到机场内的人质惊恐地迎来了第六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劫持他们的恐怖分子昨天就向他们宣布:如果以色列当局在最后期限,仍不接受他们的条件,他们就将每隔4小时处决一名人质,直到以色列就范,或是将人质斩尽杀绝。

这天下午5点,乌干达总统阿明身着雪白的总统礼服,乘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来到机场。他对人质们说:为了拯救你们的性命,我已经想尽了办法。至于能否在最后期限内解决危机,就看以色列政府的了。说完就洋洋得意地走了。在过去的72小时中,由于劫机事件,乌干达竟成了世界舆论关注的中心。在刚刚结束的非洲统一组织首脑会议上,阿明出尽了风头。

此刻,劫机分子伯泽和布丽吉特在候机大厅门前警戒,另一个恐怖分子加贝尔则带着一名巴勒斯坦“敢死队”成员,在人质中流动巡视,一个头缠阿拉伯头巾的巴勒斯坦青年手持苏式冲锋枪,守候在候机大厅的北侧。

最后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候机大厅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疲惫不堪的人质们东倒西歪地躺在长凳和沙发上,自从昨天听到那个五雷击顶的消息后,许多精神崩溃的人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那神情就像在当年纳粹集中营大屠杀的前夜。

11点50分,内特雅鲁率先冲入候机大厅一楼。在他后面迅速地跟着35名突击队员。大厅里的4名恐怖分子在45秒钟之内就被全部撂倒了。虽然灯光很暗,但队员们奔跑如飞,以色列沙漠中的无数次战前演练极大地帮助了他们。

二楼里的战斗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因为不少乌干达的士兵已醉得失去了战斗力。二楼爆起的枪声使扣押人质的三楼里的恐怖分子猛醒过来。布丽吉特第一个跳了起来。她一切都明白了。事已至此,只有毁灭一切,包括自己。

“准备战斗!”她喊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对着门口扣紧了冲锋枪的扳机。另外几个劫机分子也从枪声中得知大事不妙,他们自知难逃一死,纷纷拿起武器,准备作最后的抵抗。

此时,恐怖分子抢先开火,突击队员迫不得已而采取强攻了。他们一边投出震荡手榴弹,一边用希伯来语大喊“卧倒”。不容置疑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大厅,并立刻产生了巨大的回响。顷刻间,所有的以色列人质都听懂了这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命令,赶紧趴在地上。

一幅奇特的画面出现了。夹杂在人群中的恐怖分子和10余名乌干达士兵顿时暴露在以色列突击队员的枪口前,36支乌兹2型冲锋枪没有任何迟疑,火网顿时吞没了一切。

候机大厅里,四壁密布弹孔粘满了血迹,火药的硝烟几乎要使人窒息。终于有一名恐怖分子从晕眩状态恢复过来,他在身中数弹的情况下,咬牙向人群扫了一梭子。……

这里的战斗顺利地结束了。

高爆手雷的巨响和火箭弹的轰鸣声从外面传来了,另外几个突击分队也相继大打出手。停放在停机坪上的乌干达军用飞机已是一片火海。

“陶”式导弹在这里,又一次像在西奈半岛坦克战中一样大显身手。它那可在瞬间高速贯穿坦克的巨大侵彻力,毫不费力地便穿透了一队队米格式飞机的躯体。乌干达空军精锐力量就这样在猛烈的爆炸声中不复存在了。

然而,进攻空军指挥塔内的战斗并不十分顺利。顽强的乌干达守军在经过一阵慌乱之后,调整部署,在来自指挥塔的猛烈侧射火力掩护下,驻守机场的乌军开始了有组织的反击。

苏式冲锋枪射出的绿色曳光弹、火箭弹和平射的四管高射机枪,在突击分队前进的道路上交织成烟幕,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内特雅鲁将全部人质护送到飞机上后,就率队前来支援。在他的指挥下,反坦克导弹和火箭弹一次齐射就打哑了乌军的几个重要的火力点。正在集团冲锋的乌军步兵,失去了火力的掩护正待后撤,刚好遇上了以色列突击队转移火力,几十支冲锋枪像狂风一样射出的子弹,立刻使成群的乌干达士兵扑倒在机场坚硬的混凝土上。

兴奋已极的内特雅鲁同他身边的几名突击队员,平端着冲锋枪,冲上跑道,迎面扫射正在四散溃逃的乌干达士兵。

突然,一处乌军火力点猖狂地向内特雅鲁扫去,他惨叫一声,身子一晃歪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地的同时,第一架满载人质的大力神飞机正腾空而起。从突击队着陆到返航的第一架飞机起飞总计只用了30分钟。

指挥官阵亡的消息立刻在突击队员中引起了空前的愤怒。狂怒的队员们在装甲车的掩护下,不顾一切地冲向塔台。两名士兵甚至把载有无后坐力炮的吉普车开到距塔台仅数十米处,进行射击。

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高大的塔台在浓烟中寂静下来,怒不可遏的以色列士兵冲进去,捣毁了所有的设施。

以色列国防军参谋部,值班参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次行动的结果。一个小时前,盘旋在坎帕拉南边维多利亚湖上空的波音707指挥机已经发回了“突袭成功”的第一份电报。

4日2点06分,运载人质的第一架C—130机率先在肯尼亚内罗毕机场着陆,不一会儿,指挥机波音707也跟着着陆。轻伤员立即被送到波音707二号机上进行救治,重伤员被紧急送往肯尼亚的国立医院进行抢救。

4日上午10点,由肯尼亚返航的以色列机群编队进入以色列领空。这之前,以色列绝大多数人已从凌晨3点的特别广播中得知了人质获救的消息。

当满载着胜利的大力神机群临近时,被激动的播音员们鼓动起来的以色列人高兴得发了狂。全国各地响彻了犹太教士拉比在节日时才吹奏的羊角号声,各种满载人群的车辆向古里安机场疾驶而去,人们耍热烈地欢迎获释的人质和凯旋的勇士。

此时,拉宾心里感到一阵安慰,但他知道以色列在今后的发展中仍面对着许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