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声音

□张琴

如果您到过安庆火车站，您会在出口处听到一种声音。

这声音或许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注意到了这个沙哑吃力而微弱的叫卖声：“口香糖！口香糖！”

这是一位身患残疾的中年男人，一只脚行动不便，萎缩的手极不稳固地捧着一盒口香糖，给人一种随时可能会打翻自己或被路人撞的感觉。他每天努力在车站外叫卖，匆忙川流的人群极少注意到他的存在，我至今还没遇见有人光顾他的生意。

“他有妻子吗？有双亲吗？要养家吗？”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闪起。我想关心他。可是已是而立之年的我，竟然无法走上前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社会的疏离感塑造了我习惯性的冷漠。此刻，我惊讶到觉察到：我变了，变成了儿童时代眼中的那个坏心肠的阿姨。小时候，天真的我，多么容易与每个人建立友谊啊！陌生人或熟人问我的事，我知无不答，我问他们问题前，从未有任何顾忌。现在，金钱、治安、地位、挫折等等污垢融生成了一层混浊的保护膜，一有陌生人太靠近，马上开启这张保护膜。偶尔火车上有人主动与我闲聊，虽不至于假装睡觉，但总不知自觉地把皮包抓紧，甚是紧张。我不喜欢这样的我。

于是，我在心里决定：我要每天在他那儿买一包口香糖。日复一日，我还是每天随着紧张的人潮，走过了这位先生，走过了那一声声“口香糖！口香糖！”，让它在空气中沙哑吃力而微弱地渐远渐失。是因为不由自主地脚步匆忙的文明病态；是受社会富奢取向影响而自觉不足，也自觉渺小；是太多利用残疾人的欺骗集团抹杀了我的爱心；是三十多年来的灰尘覆盖了我的恻隐之心。我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寒流袭来的夜晚，我讲述着耶诞精神的故事给儿子听，心中不觉升起一阵凉意，我有什么资格叙述这些发扬人性的故事呢？我明天下班一定要将那个决定付诸行动。

到站了，大家依然怀着争先恐后但又不会碰撞别人的态度走出车站。“怎么买？”“二十元？”我拿出二十元，取了一包口香糖。前后不到十五秒的时间，却让我在遇见他一年半后才付诸行动。虽然，二十元对他而言没什么帮助，但这位卖口香糖的残疾人却帮我清除了心灵的尘垢，找回自己原本干净的心。我着实谢谢他，谢谢他每日提醒我打扫自己的心。下次，我不再怯于行动，菩德曼说：“播种一个行动，你会收获一个习惯，播种一个习惯，你会收获一个个性，你会交换一个命运。”

我多么希望我能交换到一个不再追逐名利、随波逐流的命运啊！欢乐、爱情、名望、财富，都只是些暂时的伪装，它们永恒的真相是痛苦、悲伤、羞辱、贫穷。